“喜欢。”
“打高尔夫球？”
“风景好，心情放松。”
“一杆一杆把球打进小洞，太机械，还是篮球好，激动人心。”
“你这篮球迷，技术如何？”
“很差劲，无论我怎样练习，无论我怎样努力，球就是投不进篮筐，小雨说我手形不对，可我就是觉不出哪不对。”
“小雨会打篮球？”
“她是国家大学生篮球队的队长，水平绝对的超群，有了她，我们才能夺得冠军，并把荣誉延续下来。”
佟雨安安静静地听叶爷爷和丽丽聊天，叶爷爷看看她，她一反刚才的淘气，顽皮，变得沉静，真是动如脱兔，静若处子。
丽丽好奇地拿起棋盘旁的琴谱，说：“这到底是什么劳什子，让小雨如此宝贝。哟，书页都黄了，有年头了。”
“细心点。”佟雨嘱咐了一句，“别扯坏了。”
“已经不是你的东西，白紧张。”丽丽故意气她，“爷爷，对不对？”她哼着曲调，说：“我看看能不能改编，用钢琴弹。”
“别暴殄天物。”佟雨立刻说：“钢琴是个什么好乐器，糟蹋音乐。”
“你怎么还是这样无理？钢琴是乐器之王，莫扎特……”
佟雨耸耸肩，“笨重呆板，还乐器之王呢。”
“你的竹子轻灵，只是呕哑嘲难为听。”
“不懂欣赏有什么办法，其实一枝笛子吹奏出的乐曲足以压倒你的钢琴。”
“天真。”
“是真实，唯有中国的音乐才是美的。”
“狭隘加偏见，音乐是不应分民族、国界的，美的音乐能引起所有人的共鸣，象莫扎特的《小夜曲》。”
“不可能，任何东西都是以民族为主，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看来我是说服不了你，我们让爷爷来评评理吧。”
叶爷爷笑吟吟地看着她俩斗嘴，他发现她们的感情深得很，彼此间没有一点儿虚伪，这在现在是极其难得的，特别是像她们两个都灵慧，能够坦诚相待，更不容易。他不由想起自己的孙子，枫儿啊，你的书还没有找到吗？你真要认识认识她们了。
“爷爷，我可不可以弹一曲？”丽丽请求，同时对佟雨撇撇嘴。
“当然好。”
“不准弹那种软软的，有气没力的催眠曲。”佟雨笑着说。
“对牛弹琴。”
“牛不能选择，你应该可以。”
“小雨，再说－”丽丽笑着呵了口气。
“快弹吧，我洗耳恭听就是了。”
一曲终了，叶爷爷连连称赞。
“爷爷，给您提个意见。”丽丽说。
“请讲。”
“您的钢琴多久没调音了，可惜了它的音色。”
“真有好久了。”叶爷爷微笑，“枫儿本来晚上要调试的，谁想你来了，一下就找出了毛病。”
“爷爷，我帮您调，好不好？我有证书的。”
叶爷爷微笑，表示同意。
“丽丽就是这样，遇到好的琴，总要把它调得完美些。”佟雨说：“她是个唯美主义者，最爱莫扎特的作品。而我觉得一首乐曲最成功之处，不是它的旋律多么优美，而是它蕴含的精神，充满爱国主义的作品必然传世。”
“这才是你和丽丽争论的焦点？”
“一半一半，我确实不喜欢西洋乐器，连带着也不在乎外国作品了。”
“为什么？”
“我很小的时候就受着民乐是世界上最美音乐的教育，自己又花了很多心血钻研它，迷恋它已是根深蒂固，改不了了。”
“我认识一个男孩，他的兴趣，观点跟你几乎一样。”
“是您刚才提到的‘锋儿’？”
“不是，枫儿是我的孙子，在北青；他在启华，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也是我的孙辈。”
启华？佟雨一愣，脑海中立刻闪出一个人，“您说的是林川？”
“你知道他？”
“我们是知己。”
“你是启华的学生？”
“不，我在北青经贸学院。”
叶爷爷有意外的喜悦，“枫儿是商学院的。”
枫儿！佟雨不相信地望着叶爷爷，半晌哑然失笑，哪有这么巧的，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啊。她看看丽丽，抹不去的笑意荡在唇边。
“你笑什么？我脸上有花？”丽丽调好琴，莫名其妙地问。
“爷爷，他在家吗？我是说枫儿。”佟雨不答，笑着问叶爷爷。
“在。”
“谁？小雨你打什么哑谜？”
“有意想不到的人在这儿，你可要做好准备。”
“我早已意外到了极点，还怕什么。”丽丽不在意的，她拍拍手，突然呆住，她望着楼梯口，“叶枫？”
叶枫显然也意外，因此并没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佟雨。
“枫儿，有你找书的时间，两本书也印出来了。”叶爷爷说：“丽丽是我的小客人，你们见过？”
“学生会的同事。”叶枫说，他已完全平静，白丽丽并不能影响他的情绪。
丽丽的心慢慢往下沉，叶枫竟是叶绍祥叶老先生的嫡亲孙子，纵然她再会联想，也想不到的，她沉默地坐下来。
“叶枫，还有我。”佟雨站起来。
“你！”叶枫完完全全地愣住，片刻，喜悦泛上眉间，他忘形地抓住她的手。
“你不回滨城了？”
佟雨摇头，说：“丽丽搬了新家，我来作客，谁想你们竟然是邻居，别说，这里的风景真美。”
“看够了吗？我给你导游。”
“谢谢，我恐怕没时间了，你和丽丽一起去吧。”
“枫儿。”叶爷爷冷眼旁观，叫了他一声。
叶枫醒悟，连忙松开佟雨的手。
“叶枫，林川是不是住在旁边？”
“是的，但……”
“快带我去找他。”
“他不在家。”
“怎么这么不巧。”佟雨扁扁嘴，很失望。
“你可以打电话给他。”
“拨电话就吓不到他了，我很想看看他吃惊的样子。”佟雨摇头，笑，“难得的机会，可惜。”
叶枫垂下头，无论何时何地，佟雨总能想起林川，她……
丽丽坐在沙发上，心中百转千回。最后一个希望破灭了，也许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希望，只是自己不肯面对现实，自己欺骗自己罢了。理智告诉她，她应该也必须放弃这段单向的感情，就象佛语所说，挥慧剑，斩情丝，但谁又能借给她一把慧剑呢。她悄悄地瞅了叶枫一眼，痛楚立刻席卷而来，她咬紧唇，努力抵挡着，尽力不使自己颤抖。她默默回想着，从入学后第一次听到叶枫的名字，她就在心底对他起了强烈的好感，对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倾情，似乎很荒谬，自己也曾嘲笑过自己。当她在联欢会见到叶枫，她马上知道自己完了，叶枫那迷人心魄的魅力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灵。她心慌了，心乱了，心迷醉了，她抛开了女孩子的自尊、矜持、保守，固执追求着自己的梦想，但……难道真应了一句话，得不到的是最珍贵的，她的主动，使叶枫忽视了她，忽视了在身边的珍宝，叶枫是这样吗？是这样吗？她胡思乱想着，是自己的方式错了吗？失去了她，叶枫会不会可惜？会不会后悔？不！几乎是在同时，她给了自己答案。她对叶枫来说，过去、现在、将来都永远是极普通的同学，极普通的朋友，那么，别再犯傻了！她警告自己，白丽丽，从今天起，停止你的单恋，做回你自己，试着和叶枫成为好朋友吧！
“丽丽，你怎么了？”她的沉默早已引起了佟雨的的注意，好朋友的失意让她难过。
“我在想－慧剑。”丽丽轻声说，声音轻的只能让佟雨模糊听清。
“叶枫。”丽丽继而笑着大声说：“远亲不如近邻，带我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如何？”
叶枫看着她，她似乎有话要说，他同意了。
佟雨一怔，有些明白，有些迷惑。
“……你跟叶枫说清了？”
“嗯。”丽丽靠在床上，从叶家一回来，她就躲进了房间。
“你终于想通，太好了。”
“我还没有笨到如此。”丽丽冷笑，从喉咙里逼出声音，“明知不可为而为，太蠢，我不想再成为别人的笑柄。”
“丽丽。”佟雨从没听过她用这种语气说话，不禁吓了一跳。
“为什么吃惊？”丽丽淡淡的，“难道我失恋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可你要面对现实。”
“面对现实？”丽丽一阵大笑，笑出了眼泪，“我哪点比不上别人，我不漂亮吗？我没有才吗？我人品不完美吗？我不迁就他吗？还是我的家庭使他蒙羞？别忘了，我也是富家小姐，我也有脾气！他凭什么这么冷漠，这么不近人情？是！我承认，他的家世显赫，叶家富可敌国嘛。哼！我一定会报复他，不论用什么手段，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要报复。”
“恨是两面的刀，挥出去的时候伤了别人，收回来的时候又伤了自己，你何苦。”佟雨轻轻拥住她的肩，婉转地劝她，“失去你，是他的损失，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丽丽甩开她，“我愿意，我决定的事没人能更改。叶枫，我恨他一辈子。”
“你才二十岁，一辈子是多久远的事，说不定过几天，你就会发现自己的想法多幼稚。”
“别枉费力气，没用。”
“丽丽，你会使爱你的人伤心，你忍心？”
“我只管自己。”
“一厢情愿的感情本就是个错误，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越早结束越好。”佟雨狠狠心，说：“丽丽，对那些追你的男生，你不是很冷淡吗？将心比心，叶枫对你还算不错。爱是引导自己轻轻回归自己的路程，是双方的，你怪他没道理。”
“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丽丽乜斜着眼，说：“这就是我的好朋友。行啊，你快去告诉他，说我要设计他，要报复他，快去，快去呀！”她推着佟雨。
“丽丽！”佟雨厉声喊，她举起手，终于还是放下。
“想打我？请吧，你是运动健将，我没有还手的能力，不过，你最好仔细思量一下后果，不要逞一时之快。”
佟雨怔怔瞅着她，半晌，她问：“什么后果？”
“你明白。”
“抱歉，我不明白，请明说。”
“自然会有人替我教训你。”
“噢？”佟雨笑，耸耸肩。
丽丽一副挑战的神情，“是不是想说，‘丽丽，这是你吗？这是那个和我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吗？她怎么说出这么一大堆吓人的话。’小雨，我告诉你，世上最容易变的就是人的心，特别是女孩子，她变起来，将会很可怕。我不象你虚怀若谷，我或者爱，爱到极点，或者恨，恨到极至，我不会和一个拒绝我的人成为朋友，中庸主义不符合我的性格。”
“我想喝杯水。”佟雨慢慢说。
“请便。”
“丽丽，你记得我曾经说，如果你演戏，将是一个最蹩脚的演员，我现在还是这种观点。丽丽，别装了，太累了。”
丽丽悄悄吐了吐舌头，她冷下脸，“演戏？你对我倒真有信心。”
“我太了解你，你骗不了我。”佟雨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伤心，这是难免的，一点儿不伤心，除非是白痴。毕竟这也是一段情，不是想收就能一下子收回的，总是要经过一段时间，而时间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别皱眉，你知道我说中了，是不是？”
“好象你真能穿透我的心灵，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丽丽咬唇。
“你心里在说，这个可恨的小雨，我演得这么辛苦，她为什么不信呢，我真想咬她几口。”
丽丽忍不住笑了出来。
“为什么吓人？”
“苦中作乐嘛，同时也要考考你，到底了解我多少，别说，你劝我教训我的话跟我想的一样。”
“亏你笑的出！”佟雨问：“你真的没事吗？如果想哭就哭出来，不要闷在心里。”
“我早已哭过，在心底。”丽丽真心的笑，“我不否认，现在说起他，我的心仍是一阵刺痛，但只要给我一段时间，我会重塑自我。何况我解开了一个问题的答案，我确实比不上－她，我输得很服气。”
“她？”
“一个值得叶枫一生等候的人。”
佟雨并不追问，她只要好朋友没事，至于叶枫等的人，她是不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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