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开除的。”王明娟说。

“那只是早晚的事，我这种人，受不了拘束。”孙有粮说。

王明娟没再说话，低下了头，默默地脱着衣裳。

“你，你这是­干­什么？”孙有粮惊讶地问。

“你不是曾经想让我嫁给你吗？我想，我不可能嫁给你，但是，作为报答，我可以把我的身子献给你。”王明娟说。

孙有粮连连摆着手，说：“别，千万别这样！”

“我，我实在想不出报答你的好办法。”王明娟说。

“谢，谢谢，谢谢你。谢谢你能想着我。不过，你，你身上的东西，我媳­妇­的身上一样不少，你，你还是留着给该用的人用吧。”孙有粮结结巴巴地说。

“那你为什么救我？”王明娟问道。

“那是因为对你的恨。”孙有粮说。

“对我的恨？”王明娟抬起头，疑惑地问。

“对，对你的恨。我对你越好，你就会对自己的过错越自责，你的心就会越受煎熬，越感到痛苦，我看到你的痛苦样子就会高兴。仇人多痛苦，自己就会多高兴。不瞒你说，我现在看到你痛苦的样子就很高兴。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吗？”孙有粮问。

“什么话？”

“当然是令我伤心的话，让我彻底打消向你求婚的话。”孙有粮说。

王明娟想起来了。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夜晚，月亮隐在云层中，朦朦胧胧。孙有粮那次探亲回家，主要的目的是想告诉王明娟，喜欢她，想娶她，这是在他暗恋了王明娟多年后做出的选择。为了这个选择，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政治前途。要知道，一个军事过硬，一个在全军区都大有名气的神枪手，一个年轻的侦察连连长，前途应该是无量的。而且，自己的贫农出身在当时也是响当当金字招牌。这些都是他向王明娟求婚的有利条件，对王明娟来说，只有利没有害。他还设想着王明娟一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痛哭流涕的情景。可令他万万不能想到的是，自己的求婚却被王明娟一口拒绝了，而且一点余地都没有，孙有粮觉得，自己当时就像一只落水的狗，又被人用棍子追着打，狼狈至极。王明娟对他说；“人是靠脑子生存的，就像是烧火做饭，聪明的人知道用最少的柴烧开最多的水，做出最多的饭，而即蠢又笨的人，别说是当了连长，就是当了营长，团长，师长，做饭也不会省出一根柴禾。”从那时，孙有粮才知道，自己在王明娟的心目中，简直是不名一文；也是从那时起，孙有粮完全放弃了对王明娟的奢望；还是从那时起，孙有粮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己聪明起来。于是，他又重新找出小学中学的课本，把上学时荒废的知识弥补起来，又把连队图书馆里他自认为有用的书统统学了一遍，不过，这些都是王明娟不知情的。

“对不起，请原谅我当时伤了你的自尊心。”王明娟说。

“没关系，有时候，只有伤了自尊才能赢得更大的自尊。”孙有粮说。

“不过，我认为你恨我的话不是实话。”

“我为什么要骗你？”孙有粮反问道。

“那么，我怎么才能报答你，并且不让你继续恨我呢？”王明娟问。

“有些车，只有单程票，只能去，不能回。”孙有粮说。

作者题外话：帮助了人，并不是都需要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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