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章 要想富，先修路
冬天，是农村的闲暇季节。猪入圈，鸡入笼，田地不用再翻整，人能一觉睡到大天明。如果说有例外的话，孙有粮肯定就是其中之一。这几天，他除了照常杀猪赶集卖肉之外，就一直琢磨着如何把公路修到果树沟。这条路的长度起码有十华里，这可不是他现有的资金所能解决的。可是，一想到明年秋天，果树沟里挂满果枝的红彤彤的苹果，他又觉得这条路非修不可，这关系到这些品质优良的苹果能不能变成哗啦啦钞票的问题。
孙有粮想，就是金凤凰，如果藏在鸡窝里出不来，也只能被当成笨鸡让人杀了吃肉。
枫树村通往县城公路的土路，正好从王村和刘村两村的交界处经过，那还是大跃进时期枫树村联合王村和刘村共同修建的。那条土路太窄了，四米有余，五米不倒，而且路基也不行，如果赶上下雨天，就是马车也会陷下半个轮子去，通汽车，门都没有。孙有粮心里清楚，秋天的雨可是缠缠绵绵的，下起来没完没了，今年摘果子时算是捡了个大便宜，老天爷一时疏忽忘了下雨，明年就不一定有这样好的运气了。
路是必须要修的，主要是怎么个修法。
孙甲兵、王二奎被孙有粮叫到家里。三个人商量了半天，最后作出了个两全齐美的方案。既然大跃进时期能够联合王村和刘村共同修路，肯定现在也行，如果他们能修一半，也就解决了大问题。
当然，修路不是个人的事情，而应当是集体的事情，应当由集体出面才行，孙甲兵在村委会上就把这事提了出来。讨论的结果是，既然承包果树沟的承包人孙甲兵、孙有粮、王二奎同意出资一半，作为一个集体的枫树村再出另一半当然无话可说，于是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可是，在与王村和刘村商量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王村的大队长说，我们没钱，干部的工资还欠着两个月的呢。刘村的大队长答应说商量商量，可是商量来商量去就没了音信，再去问时，得到的回答是，再等等，还没有最后定论。
“再等，再等黄瓜菜都凉了！他奶奶的，这明明是搁我们的车吗！”孙有粮一听孙甲兵的回话就火了。
“事情是明摆着的，我们着急，人家不急，我们只要修路，就得从两个村的交界处通过，离他们的村子都不足一华里，我们修了路，总不能不让他们走吧。娘的，他们早看准了这步棋，正准备着捡便宜呢！”孙甲兵愤愤地说。
两人正说着，王二奎进来了，见他们两人的脸都绷得紧紧的，一时没敢说话。
孙有粮正在气头上，眼睛乜斜着，没好气地说：“有话说，有屁放。”
王二奎顿了顿，不好意思地说：“两位大哥，是这样。嘿嘿，刘村种果树的那老刘头托我和你们商量商量，他想开春后等果树发了芽买我们些接穗，价钱由我们定。你们看，能不能？嘿嘿。”
“说话掖掖藏藏的干啥？就跟刚过门的小媳妇似的。让外人看到，还以为我们欺负你呢。”孙有粮没好气地说。
“嘿嘿，那不是特殊情况吗？”王二奎说。
孙甲兵猛然醒悟：“对了，你说的那个老刘头，是不是就是王婆刚给你介绍的那个姑娘的爹？”
“嘿嘿，那姑娘叫刘欣，那个驼背的老刘头就是她爹。”王二奎不好意思地说。
“嗨！有了。”孙有粮忽然一拍大腿，对孙甲兵说，“你这就到镇上去，找那搞基建的马镇长，以大队长的名义向他表态，为了方便群众，加强和外界的联系，我们村准备出资修一条双车道的柏油路，和十里地以外的县级公路相接，请他批准。这种既利国利民又给镇政府添光彩的事情，估计他没有理由不答应。先把筑路权争过来再说。”
“我们哪有那么多的资金？”孙甲兵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原先的计划是，我们出五万块钱，村里出五万，王村和刘村各出五万，有了这二十万块钱，修条双车道的柏油路也就不成问题了。现在，王村和刘村是没指望了，那十万块钱我们上哪里弄去？”
“就是，我看我们还是再等等，实在不行，就明年再修。”王二奎说。
“你们俩不是推举我当董事长吗？现在董事长发话了，就这么定了，钱的问题你们不用管，你们只管等着修路就行了。王村和刘村不是想搁我们的车，看我们的热闹么？我这就尿一壶给他们看看。”孙有粮接着又对王二奎说，“去，告诉你未来的老丈人，接穗我们免费送给他，另外，你还要告诉他，只要是他的关系，即使是八竿子扒拉不着的，只要他一句话，我们也免费提供接穗。你那未来的老丈人一高兴，还不得赶紧把闺女嫁过来？”
“这，这合适吗？”王二奎看了看孙甲兵，又对孙有粮说，“他们用我们的接穗可是争我们的生意啊？我看，我们还得再想想。”
“想什么？我们从砾城弄来接穗，你以为人家不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咱们能够从砾城弄来，人家就不会也去砾城弄？兴许还能从外（砾是里的谐音）城弄来呢？我看呢，我们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他们得了好处，总不能骂我们吧。甲兵，你想，是不是这回事？”
孙甲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孙有粮继续说：“所以说，做事不能太小家子气，我们几个村的果园如果都换成了富士，我们就可以直接和客商签订合同了，光拾别人落下的东西永远发不了大财。”
“到时候，我们就和客户直接签约，让那些用我们接穗的人拾我们落下的份额。”王二奎恍然大悟。
孙甲兵的眉头一直紧锁着，终于忍不住问道：“有粮哥，说了一通我还是不明白，你究竟要到哪里弄钱去？”
孙有粮看了他一眼，说：“君不密，则失臣。把秘密都告诉了你们，你们凭什么听我的？”
“这么说，你是把自己当成君，把我们当成臣了？”孙甲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