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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平凡少女的囧囧情事 > 419寝室里气氛诡谲。

419寝室里气氛诡谲。

秦雪梅越想越觉得可乐,甚至有点不怀好意地想:如果许波喊的是“强Jian”,是不是能看到现场版的爱情动作片?

秦雪梅脸皮憋得直抽筋,余歌也似笑非笑地坐在一边装淑女。历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扯扯自己的嘴巴,­干­脆端起杯子遮住了脸。

全寝室大概痛苦得最真实的就是乔锦了,坐在余歌的床边,小脸儿一会儿青一会儿白,难得的从打完架到现在一声没吭。

历楠放下杯子,看了看表,四十分钟过去了。鲁迅先生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如果这个沉默的人是乔锦,无论爆发还是灭亡,估计都会轰轰烈烈。但无论怎样,自己不能再喝水了。摸摸水饱的肚子,历楠准备开口。突然,乔锦站起来。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又似乎心事重重地走到余歌面前-扑通!

乔锦跪在地上,直愣愣地说:“二姐,你罚我吧!随便你怎么罚我,我都认了!”

余歌手忙脚乱,连扶她都顾不上个箭步窜到历楠身边,躲开这—跪,“乔锦,你、你没事吧?怎么啦?”

乔锦微微低头,“我想我喜欢许波。我喜欢他!”

嘿嘿!

也不知道是谁不怀好意地笑了出来,紧接着大家——除了乔锦——都笑了。余歌走过去一把拉起她,“啊呀,你可算明白了。我以为要等到毕业呢!”

Chapter 25

男儿膝下有黄金,乔锦也是掌门千金的尊贵身份,从“江湖道义”上讲,这一跪说明问题在她心里的严重程度。

余歌等三人虽然朦朦胧胧感觉到乔锦和自己的世界观不太一样,但是也没多少具体的理解。看乔锦只是为了儿女情事,还觉得她敢说敢做,敢作敢当,笑嘻嘻地把她拉起来还想开玩笑。没想到,乔锦很严肃地说:“我会控制好自己的,最好……像老四灭掉萧逸一样,灭掉这种想法!”

大家一愣!

余歌觉得嘴­唇­有点­干­,涩涩地说:“我、我不喜欢他……你、你随便……”乔锦点头,抓住余歌的手斩钉截铁地说:“二姐,我知道你对我好。所以,我绝不动你的男人!”

历楠嘴角抽筋,“乔锦,余歌的男人是齐教官。”

余歌满脑袋黑线。

秦雪梅频频点头。

乔锦摆摆手,“只要余歌没嫁,所有喜欢她的男人我都不会碰!”

余歌的汗毛嗖地立起来,怎么听着那么像保卫皇上后宫的侍卫长?

乔锦心里很难受,说完话就声称要出去透透气。历楠扒着门眼瞅着乔锦转进楼梯间下楼,才小心翼翼地掩好门,回头问还傻愣着的那俩人:“怎么办?”

秦雪梅看着余歌,语重心长地说:“老二,要是乔锦这话传到齐教官耳朵里,你说他会怎么想?”

历楠Сhā嘴道:“至少觉得不安全!他本来就不放心啊!”

余歌嘴巴紧紧地抿在一起,忽然一拳砸在另一只手里,大声说:“不行,必须把乔锦嫁出去!”

“而且,一定要嫁给许波!”秦雪梅不怀好意地笑了。

“可是许波不喜欢她啊!”历楠经过暗恋的痛苦,对男女感情非常敏感,忧心忡忡。

余歌翻了她一个白眼,“感情可以培养。”

秦雪梅揽住历楠的肩头,“朋友是用来卖的。我们负责销售,好用不好用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历楠皱紧眉头,“那还有退货呢!”

“坚决不许退货!”

余歌一锤定音。

正在树林里打拳的乔锦猛地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继续哼哈地发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刺探敌情的任务“光荣”地落在历楠的身上。

余歌说:“如果许波对419有灭室的冲动,至少唐劲会保护历楠。而余歌的齐桓是远水不解近渴,雪梅更是狗仔一只,不被轰出来就不错了。”

历楠一万个不愿意见唐劲,很多事她还没想清楚,而余歌的意思,自己似乎和唐劲已经“牢不可破”了。她觉得自己就像被绑在了一辆战车上,身不由已地往前冲,不管她有没有磨好枪头。

秦雪梅似乎很体谅历楠的尴尬,拍拍她的肩膀,“想想乔姐儿,你这些算什么?!”

嗯,至少自己身后没有余歌那样的一直“黑手”。历楠自我安慰着,拎着一袋子水果,磨磨蹭蹭地往男生寝室走。余歌连理由都替她想好了:代乔锦向许波道歉。当余老二笑眯眯地把水果交给他,并轻声细语地交代完注意事项后,历楠更加庆幸自己没惹此人。她万分肯定,余老二若是想贩卖人口,也会以救世主的样子出现,所有人都觉得她神圣透了!

正是冬天,户外气温降到零度以下。刚刚下完的雪又被一层层地冻上。校园里冰封雪盖,一片银白世界。那些交通要道之处,已经被来来往往的人群踩成了亮晶晶的冰道,时不时有人摔倒,发出阵阵惊呼。

历楠小心翼翼地从路肩上的草地踩过去,到了寝室楼门口,跺了跺脚,抖­干­净鞋面上的雪,才踏上台阶。

许波、唐劲、萧逸住在同一层,而且寝室都不远。许波和唐劲还是邻居,萧逸也不过隔了一两间寝室而已。现在正是上午上课时间,楼里静悄悄的,充斥着一股隔夜的臭鞋臭袜子味儿,还有类似苏打水的味道。历楠想象着寝室管理员带着口罩消毒的样子,觉得那是天下第一辛苦的工作。

许波现在应该比较憔悴吧?

眼瞅着快到许波寝室了,历楠整理了一下情绪。总不能人家蓬头垢面状若疯癫面朝大海泪流满面,你在一边油光水滑满脸喜气三七站立笑意盈盈吧?

许波寝室到了,门关着,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历楠轻咳了一声,抽了抽面皮,默念:“严肃一点,内疚一点,有些悲愤更好。对,悲愤、悲愤!”

调整好情绪后,历楠轻轻敲门,没敢出声。她怕惊动了别的男生,问起来没法说。怎么说,乔锦向许波道歉?别逗了,乔锦一定会杀了她。余歌可是再三叮嘱:千万不能让乔锦知道!

没人应!

历楠把耳朵贴到门缝上,仔细一听,怎么还有笑声,好像……还有喊杀声?推开一道门缝,探进一个脑袋,正看到许波的侧脸!

什么悲愤!那家伙正光着脚丫子,披着大衣,拍着鼠标,手舞足蹈地打游戏!喊杀声大小声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一看就借机逃课,浑水摸鱼的主儿!

许波戴着耳麦,耳朵里全是游戏打仗的配乐,正沉浸在战斗中不能自拔。旁边有人拍他,他不耐烦地一挥手,“放一边吧!我一会儿再吃!下午的课我不去了,就说我伤心欲绝,独自疗伤!”

历楠听了那叫一个火大!还伤心欲绝?还独自疗伤?!真想举起手里的水果全砸在他脑袋上!

许波又打了一会儿,猛地觉得不对劲,一抬头,原来是历楠!眨眨眼,一时间找不出该用什么表情——喜?

怒?

哀?

乐?

“我代表乔锦同学来看看悲痛欲绝不能上课的许波同学,期待你放开心胸,早日康复,还有广阔天地的万紫千红等着你去采!”历楠临时改词,把余歌交代的真诚恳切的道歉话,变成了新闻联播主持词。

许波一听乔锦的名字,脑袋嗡的一下!再看历楠的表情,知道坏菜,俊脸一垮,很没形象地说:“别别别!我这不是放松一下吗。嗯,这个游戏可以让人暂时忘掉现实,对,忘掉!”他抓耳挠腮,急着寻找合适的表达词。

历楠把东西往床上一堆,“我完成任务了,你随便!”转头就出去。

许波十秒钟之后突然醒悟,无论如何不能让历楠把自己玩得这么high的事儿告诉乔锦!“楠楠,等着!”

历楠急匆匆赶往图书馆,只想早点揭露许波无赖的真相。这种里外不一的混蛋,白瞎了乔锦那样的好姑娘。余歌千万不能成全他们!

许波趿拉着拖鞋追出来,踉踉跄跄地追上历楠,伸手一拽,还没说话——“啊哟!”

历楠一声惨叫,脚下一滑,向下一坐,摔了个四脚朝天!

许波这才注意到,脚下这条路早就被男生们搓成光溜溜滑溜溜的冰道了!

历楠从没在男生面前摔过这么难看的屁墩!下意识地撑着就要坐起来,突然从尾巴骨那里传来火烧火燎的刺痛,整条腿就像被老虎凳夹住似的,稍微一动都钻心刺骨地疼!眼前白花花的一片,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历楠咝咝拉拉地倒吸口气,根本顾不上追求肇事者。

许波看得清楚,历楠的脸都白了。他心里还有点不信,站在旁边等着:不就摔一下吗,怎么老坐着?能摔出啥毛病?

他这边还在探头探脑地研究,历楠已经开始扑簌扑簌地掉眼泪了。

许波最受不得女生哭,赶紧伸手去拉,一迭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也不过是大男孩,就算帮着历楠起身,也只是拎着袖口拽起来。历楠微微一动,不仅臀部,整个背部都开始疼,忍不住呜哇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哼哼:“疼、疼!”

啊?

许波也傻了。撞一下怎么就成这样了?眼前的女孩子立刻在他眼里变成一尊瓷器,手指轻轻一碰,就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许波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滴又一滴的汗珠纷纷出来围观。一个念头蹦出来,把许波吓了一跳:要是历楠真有个三长两短,乔锦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报仇啊?!那她还不得撕了我?

天可怜见,他许波就算长了狗熊心,也不敢找乔姐或者乔姐的姐妹报仇啊!

想到这里,许波自杀的心都有了。

“你­干­吗呢?”

旁边猛地窜出一嗓子,许波被一股大力推得一个趔趄。

唐劲也逃课了。他最近的状态甚至比许波还差。对许波来说,不过是削了面子,而唐劲的麻烦则是失去了是非判断的标准。

唐劲的烦恼是从历楠对他的态度转冷开始的。

眼瞅着历楠对自己一天比一天冷淡,人气调查榜上的高低也变得索然无味。他开始怀疑,自己这样热情地投入,这样不计代价地争取,这样无所顾忌地使用各种手段,是否应该?是否值得?

这样煎熬的日子里,如果有一天,历楠多看了他一眼,哪怕是走过路过擦肩而过,不经意地扫一眼,唐劲都会兴奋半天。那种强大而充沛的感情冲刷着唐劲的神经,他从未体验过如此激烈的情绪波动,比他得到日思夜想的礼物,比他战胜纠结难缠的对手还要兴奋。而这一切,不过源于历楠的回头一瞥——还不一定是看他。

唐劲有些恍惚。许波说这就是爱情,爱情里,人都贱。以贱为美德,以贱为武器,直到抱得美人归。然后才能恢复常态。

可是,唐劲觉得,这样的“贱格”似乎也影响到他的人生观、世界观,至少影响到它目前做事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可究竟是爱情错了,还是他做错了,他也不知道。难怪圣人说女子难养,原来女人能带来一种拥有颠覆­性­力量的­精­神变化——爱情。

唐劲正在寝室里闷着,冷不丁听走廊里有人喊:“历楠,等等!”

许波的声音?

历楠?

楠楠来了?

唐劲蹭地蹦下床,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连蹦带窜地冲下楼。刚到大门口,就看到历楠坐在地上哭,许波傻呆呆地拉着历楠的手在旁边站着!

好你个许波小白脸!追余歌,亲乔锦,现在又吃楠楠的豆腐!看我怎么收拾你!

唐劲怒向胆边生,一把大火烧得大脑一片空白。他大吼一声,一个虎跳蹦过来猛地向前滑了一米半,一伸手啪一下打开许波的爪子,正好挡在许波和历楠中间,两臂伸开,一挡,怒气冲冲地问:“你要­干­吗?”

许波和唐劲算是数得上的好哥们儿,知道唐劲的心思。更何况,喜欢哪个女生,追求哪个女生,在寝室里更多的是一种炫耀,而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许波知道唐劲误会了,赶紧一边招架一边解释。

就得说人和人不一样。萧逸受了委屈,打死都不肯解释,宁可打一架,末了也别想听他说一句“误会”;许波恰好相反,宁可放低点自尊把事情说清楚了,也不愿意打架。

唐劲一拳下去,气消了不少,又听许波嘚吧嘚吧一说,知道自己冤枉了人家,讪讪地收了拳头,心有不甘地说:“拉起来就拉起来,没事儿抓人家的手算什么?!”

许波又想为自己辩解,就听旁边的地上有人弱弱地问:“二位大侠,劳驾,能送我去医院吗?”

历楠一脸悲愤地瞅着他们,疼得眼泪都­干­了。

历楠这一跤,正坐在自己尾巴骨上,骨头裂了一道细细的小缝,没有大碍,却不能走不能躺,只能趴在床上养着。

上课?考试?竞选?

彻底浮云了。她觉得自己天生就是神马的命,好事到跟前就是浮云。不过她似乎也不在乎那些,说白一些,她在大学日渐清晰的生活轮廓就是一个字:混!

“上课好说,我有笔记。”余歌有条不紊地分析,“考试看情况,你能参加就参加,不能参加就申请补考。除了不能拿奖学金,通过应该没问题。”

这才是浮云畏惧的人。

历楠托着腮帮子敬慕地看着余歌,一个都不能少,不抛弃不放弃,看着人家!真不愧是个“准军嫂”啊!

“余歌,你和齐桓怎么样了?”历楠的八卦之火再度燃烧。经过摔跤事件后,历楠发现许波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白兔,相比之下,乔锦太像母老虎了,自然也不会反对两人在一起。倒是余歌,听历楠描述了经过之后,很慎重地说:“这个小白兔恐怕能吃­肉­。”

就算吃­肉­,一只兔子,能吃多少­肉­?想想乔锦那一大坨老虎­肉­,估计能撑死许波。历楠一点也不着急,本着优先原则,又盯上了齐桓和余歌。

余歌也不藏着,大大方方地说:“就那样。我们可能是最平淡的了,他忙他的,我忙我的,有空通通信,汇报一下近况。”

“你不觉得少点什么吗?”

“你说激|情吗?”余歌抿了抿头发,淡然一笑,“你觉得我这种人会喜欢那种东西吗?”

历楠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摇了摇头,“一般的激|情你可能不需要。但我觉得,你倒追齐教官本身就够激|情的。”

难得余歌脸上一红,轻咳两­色­,转头看向别处。历楠窃笑,吐了吐舌头。

安静了没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夹着含混不清的话。乔锦托着许波进来,到了历楠的床前,猛地一推,“道歉!”

余歌和历楠互相对视一眼,母老虎和小白兔,真是绝配啊!

“对不起!”许波老老实实地鞠了个躬,抬起头,半边脸有点肿……乔锦还不罢休,“你发誓不是报仇!”

“我发誓,真的是凑巧。”许波好似幼儿园被欺负的小朋友,一脸悲愤不甘全化作一身软骨,“我要是知道那里是冰,我先趴过去!”

历楠脸一红:就算你敢趴,我也不敢往你身上躺啊!

许波愁眉苦脸地看了看大家,摸了摸自己的脸。

余歌皱眉问乔锦:“你又打许波了?”

乔锦莫名其妙,“他?我用得着揍他吗!”

余歌一努嘴,“他脸怎么肿了?”

乔锦一把挣开余歌的手,愤愤不平,“被人打的呗!哼!”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喀喀喀地作响。

许波以为乔锦要揍他,赶紧抢着解释:“不是。我和唐劲把你送进医院之后,我俩都没带钱,唐劲不是让我去取钱吗?我在ATM机那边看到小偷偷钱,说了两句,他们就动手了。要不是乔锦,我可能就见血了。”

余歌和历楠惊讶地对视一眼:小白兔还见义勇为呢!

许波继续解释:“乔锦真厉害,三四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好多人围观,就是没人帮我。要不是乔锦——”许波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问,“乔锦,你没受伤吧?”

乔锦一把捂住自己的右手手背,梗着脖子回答:“要你管!”

历楠却看到红晕慢慢地爬上乔锦的耳朵,看了一眼余歌,余歌的眼里果然有些不怀好意的贼光,“住院费我们已经付过了,谢谢。但是我得照顾楠楠,要不麻烦你陪着乔锦去看看手吧。就算没弄个骨折什么的,蹭破了皮伤风留疤也不好。”

许波一边点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大概有五千左右,全交给乔锦,怯怯地问:“还是我来付吧,住院费加营养费,够么?嗯——”犹豫了一下,又小心地抽出来两张,被乔锦一把摁住,“­干­吗?藏私?”

许波的脸腾地就红了,“我就取了这么多,要是都给了,你看伤就没钱了。这些做押金足够了,其余的先紧着你的伤用。剩下的我可以再去取。”

历楠和余歌对视一眼,集合成一道烁烁贼光,­射­向乔锦。

一向大大咧咧的乔锦变成了孙猴子,抓耳挠腮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里,猛地一拍许波的后背,呛得许波直咳嗽,“行了!我带钱了。走吧!”拽着许波,匆匆忙忙地跑出病房。

送走许波,余歌道:“唉,真是天然的绝配。许波心细,乔锦鲁莽。乔锦大胆,许波懦弱。乔锦直爽,许波狡黠。最最重要的,是许波真的天­性­纯良,­性­情宽厚又不失自己的原则,简直就是上品水晶。乔锦那样的江湖世家,他可能是最容易适应的。”

“乔锦会把许波带坏?”历楠吓了一跳。

余歌摇头,“乔锦本­性­也不坏,只是家里规矩不一样而已。那些规矩也是导人向善的,只要理解了,就不是什么难题。况且,许波好脾气不假,但有韧­性­,说明他心里是有原则的。我不担心别的,就担心将来乔锦的情路不好走。”

历楠莫名其妙,余歌也不多解释,拿出电脑,打开网页,上论坛浏览。

学校论坛的头条新闻已经换了:“书生许波仗义执言,美人乔锦拔刀相助。”图文并茂地讲了许波是如何憨头憨脑地和小偷劫匪讲道理,真诚地希望他们放下屠刀拾起钱袋归还失主。虽然许波不善言辞,但贵在耐­性­好。不管你听不听,一句话可以念叨一千遍不觉烦,直到你死掉投胎,他还能继续念下去。

配图竟然是《大话西游》里的唐僧站在断头台上问小妖­精­“你妈是谁”的图片!在小妖的刀上画了一个红圈,旁注:“这次妖­精­变聪明了,他们的刀终于挥向了唐僧。幸好——”

下面的配图是电影赌后的剧照,旁注说:“赌后来了!”

乔锦承认,自己是跟着乔波过来的。理由是怕他不认账,借取钱的由头跑了。

当时唐劲和许波把历楠送到医院,因为来得匆忙,身上没带够钱。余歌赶来照顾历楠,许波就跑出去取钱了。

许波细长胳膊腿儿,打网游是大神,打架他是NPC,没两下就被人家擂得满地打滚,抱着头无还手之力。光天华日之下,围观者水泄不通,仗义执言者有几人!

帖子没交代前因后果,重在场面描述。尤其是乔锦大战三个劫匪的场面,真是血泪横流,招招狠辣。尤其是乔锦拿着板砖劈人的样子,彪悍到没人相信那是女的。倒是被甩到一边的许波,没什么人理会。这说明,暴力和美­色­并不是并重的。一般暴力都比美­色­更吸引人。

说实话,这也是乔锦第一次真人­操­练,打完了她才发现自己腿软。如果不是许波在旁边泫然欲泣,她一定会抱着胳膊喊爷爷的。

历楠和余歌正在看帖子高兴,秦雪梅进来了。她是八卦论坛的“总斑竹”,这种事肯定一清二楚,进门就问:“老三和许波到底怎么回事?刚才还­性­­骚­扰呢,怎么一转眼就英雄救美了?”

历楠漫不经心地拢了拢下巴下的枕头,“缘分呗!看我ρi股就知道了。”

秦雪梅笑着坐在对面床上,“肯定是鹊桥相会少一只鸟,正好借你的尾巴骨垫上!”

“去你的!”历楠丢出一颗瓜子壳,秦雪梅笑嘻嘻地挡开转头向余歌:“接下来怎么办?”

余歌摸着下巴,半天没说话,纤细修长而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地敲打着笔记本的台面,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历楠看着她的样子,笑着对秦雪梅说:“你看余老二这副­奸­相儿,这坏水不定怎么冒呢!咱俩以后可不能惹她,不然被卖了都还帮着数钱呢!”

余歌好像没听见,就这历楠的话尾问:“你们觉得乔锦不和许波在一起最大的心结是什么?”

“你呀!”秦雪梅立刻给出答案。

历楠仔细,说得也细:“因为许波被乔锦贴上了姐夫候选人的标签,所以不能接近。”

余歌点点历楠:“部分接近。”

秦雪梅问:“什么意思?”

余歌道:“乔锦之所以不让自己喜欢许波,就像楠楠说的,她给许波贴了张标签。就好像合同法里的,货物被特定化了,那么就有了权利主张者。乔锦认为,自己无权动被特定化的物,所以,她不肯接近许波。”

秦雪梅茫然。

历楠似懂不懂,合同法她学得不大好,尤其是物权和合同交叉的部分,更是一头雾水。反正是不能接近,然后呢?余歌道:“可是人不是物,也不用死守着什么权利概念,她可以给许波贴标签,我们也可以贴。”

“我们贴?贴什么?怎么贴?”

余歌诡谲地一笑:“到时候就知道了。”

Chapter 26

晚上,乔锦手上缠着绷带晃晃悠悠地走进病房。

历楠笑嘻嘻地问她:“许波请你吃饭了吗?”

乔锦一撇嘴,“那个绣花枕头!一看我没事了,吓得跟兔子似的就跑了。”说着把手上的ipad扔给历楠,“我从他那儿搜刮来的,你用吧。里面有3G卡,咱们学校的wifi太卡,他的3G不用白不用。”顿了顿,乔锦挠了挠头,“许波这小子挺有钱的,他那储蓄卡里好几万呢。”

“他家那么有钱啊?”历楠好奇。

“他说他自己挣的,说是自己将来的创业基金。”

“你抢劫啊,还看人家的银行卡?”历楠想起哪里不对劲了。

乔锦瞪眼,“谁要看他的,是他刚才从网银往卡里充值的时候告诉我的。我坐在旁边,眼都没斜。”

“主动跟你说的?”

“那当然!谁看不出来,许波的老婆本儿挺厚啊!”

“切!跟我有什么关系!”乔锦很严肃地撇清关系。

一直低头看书的余歌抬起头,笑眯眯地说:“乔锦,你坐下,我有问题要问你。”

“怎么啦?你可别笑成那样,跟狐狸似的!”乔锦夸张地摸摸胳膊,“我最近很规矩的。”

余歌摆摆手,“我是想你打了那几个小混混,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万一找过来怎么办?”

“嗨!这好办!”乔锦立刻松了一口气,“江湖规矩,愿赌服输。要是不服气,我就把他们打到服气!绝不辱没沧州乔家的名声!”

历楠也觉得问题严重,“他们毕竟是社会上的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哼!我才不怕呢!敢动我一根汗毛,找我二叔修理他们!”乔锦有靠山。

余歌一扬眉,“你二叔?也在这里吗?没听说过啊!”

“远房的。不过老爷子打过招呼,我来的时候还特意去拜山了,没问题。”

“你二叔……”历楠揣度这乔锦家的背景,不由自主地认定她二叔是所谓的黑势力。

乔锦摆摆手,“别瞎猜!我二叔是咱市医院外科主治大夫,玩儿得一手好刀,谁都得给他点面子。”

历楠恍然大悟,“对啊!小说里那种黑白通吃的大夫通常都是又高又帅又腹黑,乔锦,把你二叔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吧?”

“去死!我二叔四十了,孩子都上高中了。再说了,我二婶可不好惹,我可不敢招惹她。”

历楠嘿嘿一笑,扮了个鬼脸。

余歌没有立即说话,沉默地坐在一边。乔锦觉得问题解决了,百无聊赖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摇摇其他空床的铁架,弄得吱嘎乱响。历楠想起白天的话,忍不住悄悄打量余歌,不知道她所谓的妙计,究竟是什么?

正在这时,余歌扬起脸,一向严肃的表情未语先笑,春风化雨一般暖人。历楠悄悄地提醒自己,以后再看见余歌这个表情务必要三思再三思!

余歌说:“其实今天许波也受伤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拿许波做替罪羊?”

乔锦一撇嘴,“哼!那个笨蛋!活该!再说了,没见过男人那么怂的,连还手都不会。真丢人!”

余歌心有戚戚诚恳地点点头,还深深地叹了口气,“对呀!许波真是太丢咱们学校的人了。我看该有人修理修理他,软塌塌的,哪像个男的啊!”

乔锦没注意余歌的表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也对!他的确太丢咱们学校的人了。”

“尤其丢你的人!”余歌趁热打铁。乔锦愕然地抬起头。余歌说:“沧州乔家的姑娘在这里上学,许波又跟咱们寝室有这样那样的渊源,那些混混就算惹不起”

你,但是把许波打了,也算是给你点颜­色­了!

“他们敢!"乔锦拍案而起!

余歌趁势跟上,“所以,最重要的是让许波就算被打也要输得有面子!”

“怎么才算有面子?”

“有来有往。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脚。”

“可是那个绣花男根本是个面条。”

“那就把他炼成钢!”

“炼成钢?谁炼,怎么炼?”

“找个会打架的,教他。”余歌ー锤定音。

历楠心里一片雪亮,赶紧铺桥架路,“老二,你不是自诩江湖人家,最会打架吗?我看除了你没有更合适的师父了。你看许波怕你那样儿,你要教他,他肯定不敢偷懒!”

乔锦完全没注意这两个心怀鬼胎的家伙在搞什么鬼,反而煞有介事地考虑起历楠的建议,“也对!这样就算将来有人找他算账,我出面也比较合理。谁让我是师父呢?”

“没错!这样好,让他拜你为师!”历楠兴奋地要爬起来,冷不防ρi股脊椎钻心地痛,一个撑不住,噗————扎进软绵绵的枕头,差点没憋死!

乔锦是行动派,立刻给许波打电话,准备给他安排训练课程。秦雪梅和历楠心怀鬼胎,在旁边跟着煽风点火。

许波晚自习终于没有紧贴余歌,因为白天打了一架,身上臭烘烘的,必须洗澡。而且,他也觉得堂堂男子汉,今天一天都很“抬不起头”!接到乔锦电话的时候,他刚刚把衣服洗­干­净挂起来。裤子破了个洞,他正犹豫着是补了还是扔了,看到手机来电的姓名,第一反应竟是扔了出去。

手机顽强地响着,许波也算领教了乔锦的脾气,知道不接后果更严重,苦着脸拿起来,心里打定主意,无论你要求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的!除非历楠亲自来找我,那也得唐劲点头才行!

乔锦被许波特有的磨磨唧唧的拒绝方式搞得心烦,余歌和历楠在旁边起哄架秧子,左一嘴右一嘴地告诉她该怎么回答。乔锦耳朵不够用,­干­脆开了免提。电话那边的许波一听这头几乎来全了,怀疑秦雪梅只是没吭声而已。想起秦雪梅手里还捏着一张自己“梨花带雨”的照片,万一登出去,这辈子都完了,心一横,牙一咬,答应了!

呼,电话那边松了口气。

学校医院的病房里几乎没人。现在也不是什么流行病的高发期,有点小毛病的打打点滴就走人,毛病大的都去隔壁的三甲医院住着,没人在这里蹲坑。

'寝室的人都走了,历楠才发现自己这个病房里有四张床,白惨惨的床单白惨惨的墙,猛地安静下来后‘历楠突然想起有关医院的鬼故事。奈何自己尾巴骨受损,万一有鬼钻出来,跑都没地儿跑,­干­等着被人家吃!

护±进来要关灯,历楠几乎哭着求她:“别、别关灯,今晚的电费我掏,求你,别关灯好吗?”

护士“扑哧”一笑,指着她床头的按钮,“有事摁它,我就在隔壁。”

护士走了,历楠还在腹诽:要是鬼来了,做个结界,你就是在我身边也不管事啊!越想越害怕,吓得历楠抱着枕头呜呜地哭。

护士又进来,想必是听到哭声她也瘆得慌,安慰小丫头:“别哭了,要不让你同学过来陪陪你吧。”

历楠抹抹眼泪摇头,“算了,一会儿就好了。”

按规定是不让陪床的,护士看历楠自己知道控制,也就没多话,退了出去。人在安静的环境下,耳朵会特别灵敏。

历楠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丝轻微的异响,立即拉响警报,调高频率,撤掉遮挡物,连上身都不由自主地抬起来一点,好像找信号的手机天线,对着门口的方向仔细听——竟然是轻微的脚步声!

还越来越近!

历楠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摁钮——鬼?

人?

贼?

想到贼,历楠的手立刻绷紧。要是小偷,她肯定装睡不理。爱拿啥拿哈,只要放过她就好。但是要是对方劫­色­呢?想起自己的清白就如此交代,历楠彻底后悔没有找人陪床了!

新闻报道说,有的坏蛋甚至可以在寝室里都有人的情况下强Jian其中的一个女孩子,自己这么一个空荡荡的屋子,跟护士隔着一堵墙,不啻万水千山‘哪里挡得住? !

历楠的手紧张地放在按钮上,只等门动一下,就要摁下去——那脚步声到了门口转了ー个圈,又离开了?!

历楠稍稍惊讶了ー下,立刻压下心跳继续听。

这回声音大了点,是从隔壁的护士房间里传来的。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ー个男的ー个女的。声音越来越清楚,好像是往病房这里走?!

还没回过味,护士的声音已经从门□传过来ニ“知道知道,现在的女孩子胆子太小。刚才她还哭了呢。你要来就来吧,反正也有地方。不要对别人说就行了”谢谢您了。“嗯?唐劲?

历楠仰脖儿朝门□看,果然看见护士笑眯眯地领着唐劲进来。唐劲手里还拎着一只热水壶,一袋子零食。

“行啦行啦,你男朋友来陪你了。不要害怕了。”护士笑眯眯地把唐劲指给历楠看,“别哭了。没事了,早点睡吧!”

历楠惊愕地看着护士离开,看着唐劲笑眯眯地把东西放好,还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才找到自己的嘴巴,“你、你怎么来了?”

唐劲扮了个鬼脸,“你这胆小鬼,不知道医院里有——”

“不许说!”历楠猛地打断唐劲的恐吓,埋进枕头里,死死地捂着耳朵,生怕听见不该听的话!

半晌,没有动静。试着松开手,也没什么声响。

走了?

历楠赶紧撑起身子去看,正撞上唐劲笑眯眯地打量她,脸一红,唐劲很没良心地指着历楠,极端不礼貌极端轻视地大笑出来!

Chapter 27

笑声在历楠的耳边持续,唐劲弓着腰使劲地砸床,看样子今晚他是不打算停下来了!历楠拽出枕头,嗖地扔出去,正砸在他头上,唐劲哎呦一声,摇了摇脑袋才止住笑,“怎么,我来看你你不高兴?”

“高兴!但不许这么笑我!”历楠非常生气,义正词严地指出问题的关键。

唐劲脸上还带着深深的笑意,眼珠的颜­色­却愈加深沉,弯下腰微微前倾身体凑近了历楠,问道:“真的——高兴?”

一股淡淡的海飞丝味道飘过来,混杂着力士沐浴露和不知名牌子的香皂味儿,若有似无地在历楠鼻子旁边游荡。深深地吸口气,本想冷静一下,却不小心分辨出一丝男生特有的汗息。鼻端猛地一堵,随即一松,强烈的抽动让压迫已久的肺部难以承受,爆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咳嗽。。

“咳,看你,一见我就这么激动。”唐劲大言不惭地自我夸奖,走到历楠床边顺理成章地坐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我这样的帅哥主动来照顾你,妹妹就算很感动,也用不了这样自残来表忠心啊!”

噗!

如果可以,历楠愿意血溅病房,以示悲愤!

唐劲心里稍稍有些遗憾。不过来日方长,历楠迟早会明白像她那样又傻又别扭的女孩,除了自己实在没有更适合她的人。手掌下的后背显得有些单薄,起伏的蝴蝶骨之间纤细的脊椎ー直通向他知道又不知道的地方。隔着被子,似乎仍然能感受到女孩子特有的温暖和柔润,淡淡的馨香不知道是从历楠身上飘来的,还是从心底冒出,唐劲渐渐陶醉在这似近非近的接触中,抚着后背的手悛懊变得轻柔,戏谑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世界那么大,此时只有她。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忽然响起细微的鼾声,打破唐劲的迷思。他茫然四顾,低头发现历楠竟然睡着了!

这一天对历楠来说实在是惊心动魄的一天,自己摔断一根尾巴骨,被化身巫婆的余歌拿去续上乔锦断开的鹊桥;晚上平白吓得要死,又撞见唐劲暖昧不明的暗示和显而易见的嘲笑。各种尴尬喜悦剌激着她的神经,饱满的情绪如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直到轻柔的拍打从后背传来,温柔地把安心传给她,告诉她:这里很安全!因为……历楠拒绝多想,以疲累为由没心没肺地睡着了。~唐劲­干­脆蹲在床前,扒着床沿细细地观察。

其实,历楠才是真正的校花。什么顾华之,什么余歌,都是浮云。看这长长的睫毛,不用烫自己就是翘的;看这小嘴,不用画就是红的;还有这皮肤,这眉毛,这鼻子,哪一样不是那么­精­致!当然,还有一双又长又白又直的腿,那是当初吸引他的第一视觉冲击点!

唐劲轻轻赞叹:我多有眼光啊!竟然能剥开那土了吧唧的外表,发现这么迷人的内在!此时他已经忘了,当自己发现历楠作弊又不能报仇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恨,牙根儿是多么的痒!

历楠的皮肤白里透红,好像­鸡­蛋清一般,趴在枕头上,脸颊微微嘟噜起一小团­嫩­­嫩­的­肉­­肉­。平时历楠笑的时候会有两个小酒窝点缀在脸颊上,这次看得仔细,在经常出现酒窝的地方竟然没有任何细纹!

唐劲不自觉地跟自己较开劲,努力地想从历楠脸上的皮肤里找出哪怕一丁点的瑕疵。可是看来看去,平滑细腻的皮肤表面上,别说痘痘黑痣,连个四凸的小坑都没有!唐劲一边惊叹,一边不自觉地伸出手指,在细腻的皮肤上慢慢地滑动。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指纹增大了摩擦系数,不自觉地收了回来,生怕刮伤眼前的完美。

如果天下有什么是百看不厌的,现在的唐劲一定回答——楠楠的脸!

病房里渐渐褪去寒夜的诡异,冬日清晨的第一缕微光悄悄地从窗子里溜进来,懊慢地给屋子铺上一层淡淡的珠光,四面的白墙上都有一圈一人高的蓝围子,披着这层珠光,好像《泉》里的少女,那双温柔的蓝眼睛,静静地包襄着睡在眼前的少年们。麻雀在树枝间跳来跳去,枯黄的枝­干­经过冬雪的滋润,似乎也少了些许凌厉。冬天的早上,没了呼啸的北风,竟然显得如此静谧温柔。

历楠被枕头憋醒了。

尾巴骨受伤不能压,只好趴着睡。昨晚一通惊吓折腾之后,她筋疲力尽,睡得肆意,竟把脑袋埋进枕头里。松软的棉花只提供稀薄的空气,稍稍解乏之后,睡意便再也阻挡不了肺里的抗议,提前退去,把历楠叫醒。

历楠动了动脑袋,清新的氧气忽然大股大股地涌进身体里,脑子刹那变得清醒。脖子一动,传来嘎嘎声。小心地活动一下,她不由得庆幸,只是脖子值硬了,并没有落枕。稍稍适应之后,历楠看到趴在自己床前一颗黑糊糊的人头。眨眨眼睛,才想起这个一应该是唐劲的脑袋。

不期然地,唐劲昨晚那句没头没脑的问话冒了出来:

“我来看你你不高兴吗?”

脸颊开始悄悄地发烫,历楠正要用手捂,却发现一只手被唐劲压着,充当了枕头。于是,原本微微的烫立刻变成了滚烫。历楠也说不清楚是不愿意撤回来,还是不敢撤回来,还是不舍撤回来,反正就那样别扭地放着,任他握在拳心,连根手指头都不动。

屋子里有四张病床,除了历楠占用的一张,还有三张空着。护士既然允许唐劲过来陪床,自然默许了他可以使用其中一张,大可不必如此辛苦地趴在历楠的床边睡。

历楠把下巴颏放在枕头上,让整个头部保持直立,明明唐劲是坐在对面床上的,什么时候变成趴在自己床边呢?

唐劲的头真不小,乌黑的头发又硬又扎,历楠想起课本上说的鲁迅先生的胡子,还有老爹腮边的青楂儿。歪下头去,正好看到唐劲的麋角,发际线清晰分明地勾勒出整齐的额头。老娘说,这样的人都很有主意且聪明,尤其是数学会特别好。当初自己中学就放弃了数学,完全是因为老娘说她发际线上有—圈绒毛,天生是个糊涂蛋!

历楠叹口气,老娘打击自己的时候总是不遗余力,搞得现在文不文理不理,除了学会找理由偷懒啥都不会,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唐劲的额头微微冒出些晶莹的小水珠。历楠趴在床上,用腾出来的另—只手轻轻地碰了碰。水珠轻而易举地化开,分成几个细小的亮点紧紧地依附在黑­色­的发丝上,历楠想起惊恐的丛林­精­灵遇到了大人入侵纷纷爬上树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啪!

一只大手捂住她的手指,唐劲抬起头,晶亮的眸子炯炯有神,张嘴就是一串气死人的话:“哈哈,现行!你调戏我!”

历楠脸一红,鼻子一耸,哼了一声,“不是我!”

“那是谁?”

“你自己!”

唐劲笑了笑,抓起被自己紧紧握住的手,炫耀似的推到历楠眼前,“那——这是谁的爪子?刚才——”他还没来得及问爪子在哪里放着,历楠已经又羞又气地缩了回来,藏进被子里,鸵鸟一般头也不抬地说:“没看见,没看见!”

唐劲仰天无声地笑了笑,今天早上真是太开心了!如果每天都能这样多好。

下午,余歌跑完步最后一个走进历楠的病房,大家都聚齐了。

乔锦正在教历楠最基本的老千手法。可怜历楠趴在床上,还要腾出两只胳膊做一些复杂的变化,只得拼命地用肚子挺起上半身维持平衡。

秦雪梅一边对着电脑修理图片整理论坛,一边笑话历楠的胸会因此得到充分的锻炼。余歌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从C蹦到F”。

历楠不好意思,放弃地躺下身子,拒绝跟乔锦“学坏”。乔锦没得玩儿,又跑到秦雪梅那里看八卦。

余歌放好书包,拿出笔记准备给历楠讲课,历楠哀号一声,埋进枕头抗议:“老大,我断了尾巴才混到不用上课,你也不用再来折磨我吧?这让我的尾巴情何以堪啊!”

乔锦嘎嘎地笑了起来,秦雪梅看了历楠一眼,笑了笑。

历楠等了会儿没反应,偷偷看了一眼余歌,见她已经把笔记放到自己面前,手里拿了另外一本书,确定是不用上课了,才悄悄地舒了口气,从枕头下面掏出一本小说看。

余歌突然开口:“听说唐劲昨晚夜不归宿?”

历楠一头扎进枕头里,还没拔出来就听秦雪梅慢悠悠地说:“我今天看论坛,说他昨晚夜不归宿ρo处去了!”

“胡说!”余歌声音含笑。

秦雪梅信誓旦旦,“他们寝室证实的!说这家伙回来的时候眼角含春,走路扶墙!”

历楠本来已经爬起来,听到这话手一软再也扶不住彻底栽进被窝里面,脸上热供烘的这辈子都不想起来!

Chapter28

古人说,福祸相依。

对历楠来说,摔断尾巴疼,是祸;因此不用上课是福。对乔锦来说,爱上许波是祸,收了个大徒弟是福。对余歌来说,被许波爱上是祸,成全了好友是福。

但是,秦雪梅呢?

历楠趴在床上,吃着唐劲削好的苹果,考虑着无常的哲学答案。

“想什么呢?”唐劲拿开电脑,最近自己的活动有些少,眼看着萧逸又超过自己,且有遥遥领先的架势,心里着实不服。

“我在想秦雪梅喜欢谁?”历楠一脸八卦,炳炯有神地看着唐劲。

唐劲很想让她先澄清自己审欢谁,但是看她兔子一样瞅着自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已经是到嘴的肥­肉­,先养养,不急着逼她,于是好整以暇地放好电脑说道:“你不知道吗?她一进学校就有情人的。”

“啊?”历楠的嘴巴大得可以塞进一颗­鸡­蛋。

“就是她手里的相机啊!”唐劲认真地说,“她从小就迷摄影,这个学校里的人都知道。还是初中的时候,有的老师逗她,她就发誓要嫁给相机。”

“真的?”

“骗你­干­吗!”唐劲有点受伤,忽然想起如果萧逸这样说她还会不会问?一口气憋着梗在喉咙里,说话也粗声粗气,“不信去问别人,什么真的假的!”

历楠不知道邪火从哪里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唐劲的脸­色­,看得那家伙有些坐立不安,然后想了想,找到答案。她从手边拿起一只香蕉,剥开了皮,递给唐劲,“给,你吃吧!”

唐劲的脸瞬间红了,神­色­古怪地指着香蕉,“你让我用它吗?”

“泻火的。”历楠坦然地解释。

唐劲爆出一连串咳嗽,神情尴尬地冲出去喝水。

晚上,乔锦听历桷说完这段,捶床大笑,立刻从自己电脑里调出标着“思想品德”的文件夹,里面竟是好几个G的视频。画面放出来,历楠忍不住面红耳赤。她真的只軎欢文字描述,不太适应这种“红果果”的画面啊!

至于香蕉的问题,自然是迎刃而解。历楠从此不吃此物!

历楠想起秦雪梅也不是偶然。,就在前天,秦雪梅报名了一个什么摄影师培训班,好像还是什么外资摄影社办的,很有名气的那种,寒假放假就走。

相比自己的不争气,历楠很感慨:“看人家雪梅,有理想有志气,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奋斗!相比之下,什么升官啊,关系啊,爱情啊,都是浮云啊浮云!”

正说着,秦雪梅从电脑前抬起头,为难地说:“楠楠,一楼已经没空床了,看来你还得回咱们寝室。实在不行,找个男生把你抬上去好了。”

“那容易,我负责找人!”乔锦又蹦出来拍胸脯。

可是,等她把劳动力找来,大家都傻眼了。

许波也就算了,齐桓居然也来了!

看着乌漆抹黑的齐桓和白白净净的许波站在一起,历楠有种诡异的感觉,齐桓知道许波是何许人吗?!

其实,齐桓很客气,脏活累活都是他来­干­。历楠躺在担架上,明显感觉到齐桓那头很稳当,许波那里就晃悠得厉害。半路碰见余歌气哨吁吁地过来,历楠才知道齐桓过来竟然没跟她讲!

余歌面沉似水,小嘴紧抿,只有耳朵一动一动的。历桷知道,那是她紧张和激动时才有的特征。所谓不解风情,没人比余歌更彻底。她一紧张就是这副严肃的包公脸,吓唬人还行,谈恋爱也这样,你让齐大人情何以堪?!

乔锦似乎不知自己搞了多大的乌龙,还得意洋洋地凑到许波跟前炫耀自己拉郎配的本事。许波努了努嘴,提醒她余歌的脸­色­并不好看。历楠都快哭了:拜托你们专心点,眉来眼去之余不要忘记她这个大活人随时都快掉下去了!

到了寝室,安顿好历楠,乔锦当着余歌和齐桓的面,—拍许波的肩膀,乐阿呵地说:“来,见过你二师叔和小师叔。”

历楠和余歌立刻一脑袋黑线。倒是齐桓,一反方才吓死人的冷面,铁板一样的脸上裂出一道笑缝。

自打许波同意拜师以后,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要被乔锦拉去­操­场喝冷风,美其名曰“健身训练”。

乔锦觉得自己出身名门,身负绝技,主动找许波已经是纡尊降贵,如果连个仪式都没有,回去都没脸见那些三姑六婆!于是摁着许波脑袋向自己磕了三个头,算是拜了师父。

许波有反抗到底的决心,但是缺乏对抗恶势力的力量。他对余歌的倾慕,对女生的怜惜,在乔锦­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攻击下,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对自己的担心。在这种面对面高强度的对抗战中,他永远不是乔锦的对手。虽然眼前这个女生娇小玲珑,只过自己肩膀一点点,但是一双爪子跟铁钩一样,又不懂怜香惜玉,一爪子挠过来,轻则红彤彤一大片,重则流血淤青,惹急了直接掐喉结。许波生怕哪天听到“咔嚓”一声,自己嗓子眼儿里的苹果核被她掐碎了!

所以,天­性­温和自诩良善的许波“童鞋”看看天,告诉自己幸好天黑没人看见,磕头就磕头,将来赖账好了,反正也没人作证,于是,在乔锦铁爪的强力按压下,勉强磕了三个头,唧唧歪歪地叫了声“师父”。乔锦解释了一下不用奉茶,仪式简化的套话,心里非常满足。

许波本来以为自己就此可以走了,没想到拜了师还要学艺!冷风喝喝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跑步开筋俯卧撑。天知道,他连仰卧起坐都起不来!

乔锦第一次收徒弟,看着有人被自己指挥得团团乱转,相当有成就感,乐得屁颠屁颠的。训练结束后,她勾着许波的肩膀,对着满天的星斗发誓:今后你许波就是我的人,有我乔锦一天在,就不许任何人欺负你!

星光灿烂,银汉迢迢。累得毕头转向的许波躬身塌腰去看身边这个不大点的女孩子,那指天画地信誓旦旦要保护自己的气势直冲斗牛!许波忽然想起网游里,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们,虽然明知道那里的死亡是假的,可自己似乎也是这样指天画地地发誓来着!

鼻头一酸,一股酸涩的感觉轰然涌出,激荡着他的心胸。

历楠对小师叔三个字非常受用,在武侠小说里,这三个字通常只给那些名门正派中年纪最小皮相最好辈分最高的人用。

余歌本来就对许波无感,甚至还有点烦,想到被乔锦收了弟子之后,自己里也会轻松很多,对二师叔这个有点二的称呼也就不那么在意了,笑了笑,注意力还是在齐桓身上。

不知道乔锦让许波叫他什么?

二师婶?

­性­别不大对……管女的叫师叔,好像是峨眉派的事儿吧?那师父岂不成了——余歌头顶呱呱飞过一只乌鸦:如果她告诉乔锦,你可能是灭绝师太第二,她会不会掐死自己?

齐桓忽然转过头看了一眼余歌,笑着对大家说:“乔锦已经帮我排过辈儿了,算起来我应该是别的门派的,但还是师叔级别。”

许波脸一红,眼皮动了动,偷偷地看了一眼余歌,还没看清楚余歌的表情,就感受到一股极强的杀气从齐桓的方向传来。紧接着,腿上已经被乔锦踹了一下。

乔锦皮笑­肉­不笑地警告:“别贼眉鼠眼的!齐大哥可是我二姐的人,你小子最好尊敬着点!要是被我发现有什么不轨——哼哼!”她掰了一下拳头,骨节咯咯作响,“家法伺候!”

余歌低头微笑,乔锦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都说她是鲁莽­性­子,却是直觉最强的一个。虽然打动许波要费些心血,可许波也不敢怎么乱来吧?憨人有憨福啊!想到这里,余歌忽然有些伤怀。自己呢?

偷眼去看齐桓,他已经拿起扫把扫地,她忍不住叹气,他好在哪里,凭什么让自己如此相许?

此时的余歌,忽然明白历楠当年的心情。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齐桓不像萧逸,心里既没有别人,也明白自己的心意。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方式。

自己这样一头热地走下去,不知道能坚持多久?齐桓心里,就算永远不给自己第一的位置,那自己是不是能甘心接受那样一个老二甚至老三的现实呢?

余歌悄然叹气,历楠说她倒追齐桓是最大的激|情。可当激|情只是一个人的时候,那无人共鸣的回声就是寂寞了。

Chapter 29

安顿好历楠,大家各忙各的。余歌送齐桓离开,乔锦拽着许波去练功,秦雪梅要去办训练营的手续。

历楠百无聊赖地睡了一下午,醒来的时候,乔锦拖着秦雪梅端着饭盒一脸八卦地开门进来,“你们知道余歌和齐大哥都说什么了吗?”

秦雪梅虽然即将成为“正经”的摄影师,但八卦天­性­不改,热切地凑过来,“你知道?”

“不全知道,但好歹知道一点儿。”

历楠皱眉,“你不是和许波去练功吗?怎么知道的?”

乔锦挠挠头,“是啊,是去了。可是我们经过花坛附近的时候,看见余歌和齐大哥坐下了,就过去听了一会儿。”

“带着许波?”

“嗯哪!他问我要不要听的。八卦谁不想听啊!”

秦雪梅一拍巴掌,“乔锦,你小心以后被许波卖了!”

“他敢!”乔锦柳眉倒竖,“虽然我还没带他拜祖师爷正式入门,但好歹师父也叫了,欺师灭祖的行为是要扒皮的!”

历楠哭笑不得,“你省省吧,现在谁还讲江湖规矩!你看谁活在江湖里?”

乔锦眨眨眼,“我就是江湖人啊!前年吧,我记得特清楚,有个人坏了规矩,就在香堂里,被挑了筋。”

历楠和秦雷梅面面相觑。

乔锦一本正经地说:“—日为师,终身为父——呃,为母吧。我们是讲辈分的。将来许波结婚,还得给我磕头敬酒呢!”

三个人不顺同赖起余歌端着酒跪在乔锦面前,戴着金光灿灿的大帽子,穿着红闪闪的大红嫁衣,恭恭敬敬地说:“师父,请喝茶……”

冷颤……乔锦拨浪鼓一样地乱摇头,显然她也受不了,“不不不!决不能让许波勾引老二。那是他师叔,乱了辈分还怎么做人!”

乱­仑­……秦雪梅和历楠同时想起这个词。

可是如果乔锦和许波呢?这家伙会不会自请沉猪笼?

“喂!你们到底要不要听?!”乔锦发现楼歪得很严重,佧着腰生气地问俩人。免费的八卦都不要,真不是女人!

秦雪梅和历楠赶紧点头,乔锦这才放松了面皮,微微一笑,得意地开讲:“老二好聪明啊,早就看穿齐大哥在撒谎,就是一直没点破而已。”乔锦一脸佩服,“其实当初我是觉得有个担架方便,跑过去找齐大哥借担架的。可是齐大哥听说以后,就主动要求过来了。”

历楠嘟嚷:“我也发现了,齐大哥怎么可能带着担架散步嘛!”

乔锦不高兴被打断,“发现你不问,马后炮!”

历楠撇嘴很委屈:余歌也没有立即问啊!真是同人不同命,在你乔锦眼里,同样一件事,余歌做就是一百八智商,我做就是一点八!不公平。

秦雪梅捅了捅历楠,让她稍安毋躁,赶紧听八卦正经。历楠只好闭上嘴,继续听乔锦讲故事。

“他主动要过来,我当然乐意啦!后来我叫上许波,许波跟我嘀咕,齐大哥是不是故意接近余歌呢?他明明拒绝了老二,现在又黏糊过来,让老二抱着无谓的希望,恐怕不妥。我觉得也对,就跑过去问齐大哥到底跟老二啥关系。”

汗……秦雪梅和历楠同时低下头,-边哀悼可怜的许波聪明过头,一边替齐大哥害臊。乔锦啥问题尴尬问啥,真拿自己当大姐大了!

“齐大哥说只是想帮忙,抬担架也要技巧的。”乔锦乐呵呵的,“你看人家齐大哥,多爷们儿!想得多全,多照顾咱!而且做好事不留名,还不让我说呢!他就简单地那么一说,云淡风轻,仗义!”

历楠把头埋进枕头里:这也叫侠义?她强烈怀疑齐桓心里对余歌有相当的企图,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让余歌不问也得问?难怪从始至终许波都是斜着眼看齐桓的,那小子比乔姐儿有脑子多了!

秦雪梅­干­咳了两声,“他们在花坛说什么了?”

乔锦这才打住夸奖,“没说啥!”

历楠差点吐血,说了半天,“没说啥”?

乔锦也不是故意卖弄玄虚,接着解释:“余歌问他来着,他一直没说话,也没解释。黑咕隆咚的,冻死我了。”

“他们­干­吗了?”秦雪梅伸长脖子。

“没­干­吗。余歌是看着齐大哥的,齐大哥一直没看余歌。后来,齐大哥说天晚了,不要余歌送了,就自己走了。”

“你做的什么王牌大烂谍啊!”历楠忍不住抱怨。

乔锦嘿嘿一笑,“可是你知道余歌说啥了吗?她说,齐桓你也喜欢我,只是没胆!我不会放弃的!”乔锦捏着嗓子学余歌着急时的尖细声音,然后啧啧感叹:“他们站起来我才发现,原来他们的手是——握、在、一、起、的!”

“咝——”

另两个人主动配合地发出惊叹的倒吸气。

乔锦更得意了,“我说齐大哥怎么没说话呢,敢情被老二牵手了!太激动,说不出来了!”

“齐大哥答应了?”历楠急切地顺着乔锦的思路往下推。

乔锦摇头,“激动嘛,也不一定是答应。对吧?”她看起来有些沮丧,“老二说了以后,齐大哥就硬邦邦地来了一句‘我再想想’,然后走了。唉,你说这定情信物都给了,齐桓想个啥啊!装傻也得有下限啊!”

历楠眼前浮现出黑漆漆的夜里,齐桓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只剩下余歌单薄的身子站在寒风里,翘首痴然地追逐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太悲了!”秦雪梅擦了擦泪。

乔锦又说:“许波说齐桓这样做非常不好,又不是老二请他来的,主动过来又打击人家,不带这么玩儿的。”

历楠道:“虽然许波磨叽,但这话说出真相了。”

秦雪梅忽然叹气,“感情的事怎么可能说断就断——”见历楠看着自己,秦雪梅补充,“比如你对萧逸!”

一针扎在气球上,历楠没了脾气。她好久没想起此人了,此时被人提起,又觉得心口有个地方在隐隐地痛。

乔锦幽幽地说:“所以老二才不放弃啊!我想吧,反正离毕业还有—年,老二愿意就先追着。追上了更好,追不上呢也不会后悔。我小姨就常跟我说,爱情这东西,追过了尽力了,问心无愧,就算失去了也不后悔。”

历楠和秦雪梅蓦地哑口,各自眼神闪烁地看别处。

乔锦拍了拍大腿站直了,“你们忙吧,我该去训练了。无论如何,不能让许波这小子乱了辈分!”

晚上要熄灯的时候,历楠收到一条短信,是唐劲发来的。

——睡了一下午,还睡得着吗?

历楠想象那张脸,此刻一定笑得满脸揶揄。

——睡不着,养神也不错。

——我陪你聊会儿?五块钱包场!

——谢谢,不用!

历楠很快回复。她又想起顾华之了。

——为什么?

——你比较忙,我不好占你的时间。

——你是说竞选的事吗?

良久没有回复,历楠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没见识的乡下女人。

屋里黑黢黢的,校园甬路上的灯光透过窗帘落进屋里,在天花板上画出斑驳的影子。莫名的失落充满了历楠的心思,却不明所以。

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不知何时,掌心传来一阵断续的搔痒。历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了一会儿才记起短信的事情。打开背景灯,短信提示:发件人——唐劲。

时间:3:21.凌晨了,他还没睡吗?

打开信箱,唐劲的短信很短:——我想了很久,好像这次我算是友情赞助,却没人说谢谢哎!大姐,你回复短信的速度跟你道谢的速度一样蜗牛啊!

历楠笑了,心情豁然开朗。在这深深的午夜,因为一条短信‘她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谢谢,非常感谢。等我好了,请你吃饭,吃大餐!嗯,随你点,我这个学期的生活费,都给你!

摁下回复,历楠忐忑地等待着回信,一点也不觉得黑夜和白天有什么区别。

——好,我记下了。听说你们寝室轮流给你带饭?

——是的。她们很好。

这次等的时间有点久,历楠正想再发个短信问问。唐劲来了回信:——我一直以为你睡了,看来不是我自己……幸好幸好!

他连打两个“幸好”,历楠的脸忽然红了。

手指摁在键盘上,不知该如何回复:问他“幸好”什么?还是——继续不问?

唐劲又来了短信:——这个点,就我们两个醒着吧?后面是个笑脸。

两个人,只有两个人,只有我们两个人……与此同时,齐桓躺在床上,听着同寝室大大小小的鼾声,时起时灭的磨牙声,偶尔的梦话声,心里也在翻江倒海。

“喜欢就是喜欢了,其他的何必在乎呢?困难是要两人一起克服的,你没必要自己一个人扛着。我有心理准备。”

余歌的话在耳边缠绕,红扑扑的脸,乌溜溜的眼,像一只龇牙咧嘴准备咬人的兔子!

可是,自己真的被这只兔子蹬了一脚。那句话像颗原子弹在他胸口炸开!所有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都被捋得一马平川,找不到一点影子。

齐桓闭上眼,仿佛又回到刚才。

校门隐约在望,甚至能看到卫兵僵硬的身姿。齐桓却又放慢了脚步,他不太想回去。回去就不能再仔细想想了,回去就不得不面对现实了,回去——今天就结束了!

“齐桓!”

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后面追过来。齐桓吓了—跳,她怎么追出来了?还能追上自己?

虽然他没种得很想逃,但是脚后跟一转还是转过身来。

余歌追得很急,但看起来还能承受,喘息几下就能说话了:“我、我是想跟你说明的!”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苍月如钩挂天边,几点星子点缀在淡蓝渐趋深蓝的天幕上。可是齐桓一头撞进余歌的眼里,第一次发现傍晚的星光可以如此耀眼,竟能让一个女孩子的面庞如此圣洁璀灿!而那双眼睛,夺目得好似把宇宙间所有的芒收了进去!一股热血在齐桓身体里叫嚣,一股热流从头到脚灌注他的意识——他想抱住她,从此永远不放手!

“我跟你说,我不是要缠着你的!”余歌兀自解释。

兜头一瓢凉水,齐桓冷静下来。说什么?

余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显得从容些,“你也不用怕我,我缠着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我知道你喜欢我不是因为你说过,而是——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了,我会离开的。”她苦笑了一下,“我没那么贱。我只是想努力而已。真的,如果失败了,我会承认的。你不用有压力。”她胡乱地摆摆手,好像想起什么强调道,“你不用学电视啦,弄个什么苦情戏,找个喜欢别人或者什么替身的烂理由,会害了人家的。你——你真不喜欢我的时候,我一定走得远远的,不让你看到!我、我那么爱你,一定会让你好好去爱的!但是,如果你也喜欢我,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一起解决困难,不要总是自己面对,好吗?! ”

余歌紧紧地抿住嘴,瞪大眼睛看着齐桓,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齐桓一直沉默着。当眼前的眼睛变得水亮水亮,几乎都要溢出来的时候,一个眨眼,余歌笑了,点点头,转身跑开。

齐桓手指头动了动,终于克制住自己。赵幽萍信里的话出现在眼前:“你的未来在部队,聚少离多,有多少青春可以为你消耗?还有你的家庭,爱上你就注定变成了奴隶。”

余歌了解自己多少呢?一起面对?那时怕又是失望吧?

不提防,一声叹气轻轻从嘴边划过。

寝室老大的声音蓦地响起来:“老三,发情了?你今天见谁了,急吼吼的?”

“坦白交代!”

“担架是怎么回事!”

原本睡着的寝室突然沸腾了。

齐桓等他们说够了,才低声说:“今儿老虎巡夜,不想紧急集合吧?”

“­操­!又是这个顺风耳!”

“睡觉睡觉。明天交代!”

屋子里再度安静下来,齐桓举起被余歌握过的那只手,轻轻地摩挲着,慢慢地放到嘴边,轻轻地吻下去……如此良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Chapter 30

乔锦收许波为徒的事情不知怎么被泄露出去,在波波家族引起轩然大波。几个铁杆粉丝声泪俱下地在论坛上痛陈心迹,然后断然ID自杀,从此与网络八卦绝缘,以至于学期末的高数及格人数陡增,而且都是平日低空飞过的女生。老师是过来人,在大课上一脸淡定地说:“高数是治疗失恋的最佳办法,比跳楼好多了。”

秦雪梅辞去了八卦坛主的工作,一门心思地钻研摄影技术,常常一天都见不到人,更别说上课了。419的人都知道,秦雪梅那个训练营最后有一个考核,如果能通过考核将有可能参加美国国家地理组织的实习­性­质的工作。而成为美国国家地理的摄影师,是秦雪梅一直以来的梦想。秦雪梅如此疯狂地钻研,以至于为了她的旷课,院团委书记不得不向老师们私下里打招呼。

唐劲和萧逸的较劲愈演愈烈,唐劲当初买选票的事情被抖搂出来,萧逸立刻放话说学生会不应被金钱污染。唐劲则贬斥萧逸以­色­诱人,疯狂的粉丝影响了学生会的工作。校刊采访顾华之,问及对两人的评价,顾华之拿自己手里的选票做挡箭牌,说不方便评论。私下里,似乎和唐劲互动得更多—些。至少秦雪梅就拍到过他们一起爬山游湖若­干­次……历楠卧床不起,成了秦雪梅静物摄影的绝隹模特。这些事情就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历楠有时听,有时又生气地喝止,似乎处于某种矛盾中。但她自己不讲,别人也问不出来什么,只能有一搭没―搭地关注着。

赵幽萍老实得很。虽然历楠不打算找她算账,乔锦却不想这么轻易放弃。她找到赵幽萍,严肃地警告了她一番,将她差点吓哭才作罢。

余歌和齐桓还是不明不白地处着。乔锦几次要找齐桓以前的领导“保媒”,被余歌喝止。历楠告诉她,这会让人觉得是齐桓做了对不起余歌的事,越帮越忙。乔锦这才作罢。大家都知道不能这样拖下去,但谁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就像余歌说的:“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股东风,只能齐桓来吹,其他人都帮不上忙。

至于乔锦和许波,最明显的改变就是许波的皮肤明显从苍白转向古铜,肤­色­也带了光泽,举手投足似乎有了力量。唯一不变的,就是面对乔锦时那对混合着不甘和敬畏艳羡的小眼神。余歌很担心许波偷摸露出的几分不屑,不知何时爆发会伤到乔锦。她偶尔提醒一下乔锦,不要欺人太甚,给他留些尊严时,乔锦总是满不在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只要你愿意,总能把那些影响自己生活的因素减弱甚至剔除。

以上,就是寒假来临之前,419寝室的状态。

终于到了放假的时候,大家忙着打包行李往家跑。余歌拿着火车票心事重重地坐着发呆。良久,余歌忽然说:“我不想回去了。”

“啊?”历楠从床上探下半个身子,“过年你不回家?”

“也不是不回家,只是——想晚点。”余歌深吸一口气,“我想去找齐桓!”

几天前,秦雪梅通过家里老爷子的关系,从齐桓他们学校的“高层”搞到一丁点内幕,得知齐桓正在参加一个什么“选拔”。

“如果他进不去,三个月后就回来了,还会继续读书的。”历楠还是觉得不靠谱。说走就走,这种事好像没­干­过哎!

乔锦眼睛亮亮的,“就你自己吗?那个穷山沟,很危险的。部队在的地方,难找得很。”

余歌显然没理会历楠和秦雪梅的建议,已经拿定了主意,所以只回答了乔锦的话:“我带够钱了。至于其他的,周围总有县城村庄,应该不成问题。”

“我陪你去!”乔锦当机立断,吓了历楠和秦雪梅一跳。

“你?别,你还要回家过年——”余歌也吃了一惊。

乔锦挥挥手,“没关系,我们能在年俞赶回家就行。何况,我在你身边还放心点,万一碰见人贩子啥的,也能对付。”

余敏心里也没底。从小到大,除了和父母旅游,自己走这么远的路,去那么陌生的地方,心里实在没底。可是,不去见一见齐桓,她心里更没底!

虽然明知需要耐心等待,可是真怕给出那个揪心的结果。余歌不甘心这样被动地等下去,如果齐桓是那东风,她宁愿试试自己是不是诸葛亮!

去吧,就远远地看一眼,他不知道都没关系的!

看着乔锦,一向稳重的余歌做出了自己人生第一个不稳重的决定——一起去!

寒假回来,学校里第一重要的事就是新主席团的诞生。

萧逸毫无疑义地成为主席团第一主席,唐劲被排除出局,而顾华之则成为主席团秘书长。一时间,舆论大哗。这可是新设的职位。从描述上看,基本上就是主席团决议的上传下达,但是如此“咽喉要道”交由一人把关,其重要­性­和权力可想而知,绝非“文件起草传递”那么简单!

相比之下,唐劲的黯然出局就显得太普通了。

余歌返校时间晚两周,等她回来的时候,正好新主席团的结果也出来了。

秦雪梅提了提,历楠说:“这种事就别理会了。挺烦的。”

其余三人一看,明白历楠自己还有心结,不再烦她。

余歌和乔锦去洗澡,历楠和秦雪梅很自觉地瓜分了行李中的零食,咔嚓咔嚓地等着余歌回来受审。

乔锦和余歌一起进的寝室,看这架势,立刻摆手,一脸的沮丧,“别问了!一点意思也没有,什么都没看见!”

历楠和秦雪梅吃了一惊,互相看了看。

“部队有纪律,我们也就在大门口附近转了转。就这还是通融后的结果呢!”

秦雪梅皱着眉头,“可你们大老远的过去,怎么也得见上一面吧?”

“那是老兵。他们还是菜鸟,说要过了三个月才行!”

秦雪梅和历楠面面相觑,转头看着余歌。

余歌爬上自己的床,盘腿坐好,托着腮帮子,一脸的爱与哀愁,“你们说,我会不会做错什么了?”

“为什么?”秦雪梅和历楠异口同声地问。

乔锦毫不客气地打断余歌布下的浪漫气氛,“她神经病!这问题叨叨一路了。部队集训不许家属探望,齐桓那个选拔好像还挺重要的。那个老兵说,以前有人就因为女朋友来被刷下去了。余歌这就坐上蜡了,念叨一路,说什么怕拖齐桓的后腿,怕破坏了纪律,部队会迁怒齐桓,影响他前途什么的。”乔锦一手抚额,一手点着余歌的方向,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你,亏你还是咱法学院的高材生,跟农村不识字的老大娘有什么区别!怎么这么拿不起放不下!随便什么人放个屁你也当真,又不是齐桓的领导说的,老兵吓唬你也不一定啊!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刷掉一个人肯定不是一个原因,谁知道其他的问题是什么?怎么就那么肯定是因为家属探望啊!更何况,就算真影响到齐桓了,如果他因为这个埋怨你,我看你也真没必要搭理他了。什么烂人,遇到倒霉事就赖女人,我最瞧不上了!”

“齐桓不是那种人。”余歌不满地瞪了一眼乔锦。

历楠也说:“关心则乱嘛!我们又不懂部队的规定,谁知道集训的时候不能有家属探望啊!从这个角度讲,和农村老大娘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两眼一抹黑!至于有什么样的后果,对齐桓有什么影响,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握的。我看余歌,你就别那么计较了。部队再严厉,也有人情味儿。何况你又没见到他,就算有错,也是、也是——犯罪中止啊!”

秦雪梅“扑哧”一声乐出来,被历楠这个临时拽出来的名词逗笑了。余歌也扯了扯面皮,算是找到了一点点纾解的理由。

乔锦看余歌心情好点,也就不再啰嗦。她开始大讲特讲一路上的遭遇。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骗子无赖浪氓劫道,但是不同的风土人情和迥然不同于城市的风光,让没出过远门的乔锦大开眼界。

秦雪梅不可思议地问她:“乔锦,你没出去旅游过吗?”

“旅游?那是啥?”乔锦愕然地看着大家。

乔锦从小就练功学习,连电视都是家族里帮着挑选的节目。这次出行还是她错后了回家的日期,瞒着家里人偷偷溜出去的。反正家里上大学的就她一个,甚至没人知道大学和小学一样也有寒暑假!

历楠她们这才知道,原来乔锦也不是想出门就出门!想着以前还指望乔锦能保护一下余歌,现在都觉得后怕!

余歌路上就发现乔锦对出行一无所知,但是她心里挂念着齐桓,也没有多问只是多照顾着些,遇到些可疑的人直接地躲开了,根本没让乔锦接触。

乔锦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了笑,然后问秦雪梅:“梅梅,你参加什么培训营,一定去了不少地方吧?给我讲讲呗?”

她只有献好卖乖有求于人的时候才这样称呼秦雪梅。

秦雪梅摸摸手臂,装作不寒而栗的样子跳到一边说:“少来!你又想­干­什么?”

乔锦­精­神一振,仿佛就等这句话,立刻一本正经地说:“我打算做个计划,趁着老头了位都远在天边,在这一年里到处好好玩玩儿!你们一起来吧!”

历楠看了看她,没兴趣地摇了摇头。她比较希望解决­精­神困惑,对劳师动众的旅游不感冒。

秦雪梅倒是感兴趣,但是她的­精­力要放在拍出一幅满意的摄影作品,备战暑期的摄影大赛。

至于余歌——“我今年暑假的旅游已经被我爸安排好了。随他们公司去南非谈判,顺便旅游。”余歌功颂德似乎从寒假前的冲动里走出来了,又恢复到以前那个冷血律师的状态。

余歌的父亲有一家自己的公司,在南非一个开发项目。余歌这次随公司的谈判团队去,不仅可以扩展视野,还正式接触法律实务,为以后的职业发展做准备。

“余歌,是你家里知道齐教官的事了吗?他们不同意?”历楠问。

“嗯。但是他们让我自己拿主意。”余歌慢慢地收拾自己的桌子,有点心不在焉。

历楠看看秦雪梅,明显感觉出余歌的变化。

乔锦也从余歌的表情中看出问题,“余歌,怎么啦?你父母让你自己拿主意,不是很好吗。你反正已拿定主意了。”

余歌道:“我只拿定主意做他的女朋友,但结婚却没想到。”

结婚?

“是啊,谈恋爱,不就是为结婚做准备吗?可是,我好像还没想好结婚的情,楠楠,你想过吗?”

“咳咳咳!”历楠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结婚哎,那是姐姐们才考虑的事情好不好?她一个青春美少女,结婚?!

乔锦挠挠头,“这还用考虑吗?两人相爱,不就是要结婚的吗!”

余歌说:“结婚有很多实现条件的。我爸妈跟我长谈了一次,我才发现,齐桓拒绝我不是没道理,他考虑的是结婚,我考虑的只是恋爱。所以,我也要仔细地考虑一下。很多困难,不是说一起承担就能承担的。”

“听不懂!”乔锦爽快地摇摇头,拿起自己的计划,兴奋地说,“啊呀,那么远的事情,这么早担心­干­什么?!你们还是帮我找个伴儿吧,我自己旅行,多没意思!”

“你不是有个徒弟吗?问问他?”历楠脱口而出。

秦雪梅哈哈大笑,“许波?他就算去也是呆着电脑蹲宾馆里。不会陪你玩儿的!”

乔锦眨巴着眼睛,一反常态地安静下来,好像琢磨着什么。

寝室里暂时安静下来。

历楠和秦雪梅没想到余歌千里迢迢过去,居然没见到齐桓!不仅没见到,还开始反思这段感情。虽然她们绝不相信余歌会变成第二个油瓶子,但反思就意味着可能出现否定的结果。

历楠手机震动了两下,是唐劲的短信:——能带二十块钱吗?我在你们楼下。钱包被偷了。

历楠忽地跳下床,吓了余歌一跳,“怎么了?”

“唐劲钱包被人偷了,打车回来,现在楼下,没钱付车费。我去看看。”说着历楠已经反手带上门,声音从外面遥遥传来。

乔锦喃喃自语:“还说不关心呢,看这速度,比兔子还快!”

“越关心,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办吧!”秦雪梅忽然很感慨,没注意余歌看向她若有所思的目光。

历楠把车费交给司机,唐劲一脸无所谓地站在一边,还笑眯眯好心情地大量周围走过的MM,“唉,楠楠,我发现还是你好!只要想起你,我就什么都不急了!”

历楠又急又气,突然举起手里的小包,抡圆了砸在唐劲的身上,“你吓死人了,知不知道?!”“啊哟啊哟,那我下次不找你了。”唐劲连闪带躲,口不择言。

历楠猛地停手,瞪着唐劲,喘着气好像噎住一般,连咽了几口吐沫,才眼睛红红地说:“好呀!我就是这么笨,你不用找我!爱找谁找谁去!找能帮你的去!”说着不解气,伸手一推,把唐劲推了个趔趄,大声说,“走开!”

“等一下!”唐劲猛地拽住历楠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你不理我,是因为觉得不能帮我吗?”

历楠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唐劲的话,好像一个拨子轻巧而准确地落在弦上,清越激昂的声音在胸腔中回荡,血液随着那声音冲击着血管壁上的每一个细胞,叫嚣着向体外冲出去。

唐劲的手好像一个火热的炭盆,历楠猛地警觉,像只受惊的兔子向一边跳开。

唐劲没抓住,眼睛却执着地盯着她。历楠四下乱看,视野里一片空白,唐劲的目光无处不在,脱不开逃不走。

“我不在乎!”唐劲咧嘴笑了,“要是你真的这么想,我不在乎。只要你这么想,我什么也不在乎了。”历楠拔腿就跑,身后传来唐劲的声音,如影随形,“我会让你知道,我真的不在乎。”

chapter 31

主席团选举之后,各个社团和学生会职务都或多或少地有所微调。赵幽萍成了校园网BBS中人气最旺的“云海论坛”的版主。

419寝室一片愁云惨雾,乔锦哀号着让秦雪梅申请复职,历楠和余歌虽然没说话,也是神­色­沉重。秦雪梅摸了摸自己的相机,“要是我不辞职就好了。”

乔锦说:“要不你还回去好了!我让那个赵幽萍自己辞职!”她晃晃拳头,“我看她敢说一个不字!”

余歌摆摆手,让乔锦闭嘴,“赵幽萍是顾华之的好朋友,还是一个寝室的。她如果想做什么,肯定容易。如果论坛版主的位置她早就盯上了,就算雪梅不辞职。也不一定能坐得住。你不要凡亊都拿拳头,人家阳奉­阴­违,暗地里算计也可以,到时侯我们理亏,更糟糕。"”那雪梅你找你爷爷!他不是前校长吗?没人敢动她!““多大点的事儿啊,多大个人儿啊!为了一个赵幽萍,惊动雪梅的爷爷,也太给她面子了吧!再说了,我想雪梅也不愿意总被人提起是谁的孙女吧?”

余歌看着秦雪梅,秦雪梅尴尬地动了动身子,“为了咱们寝室的事,无所谓啦!”

乔锦就要打蛇随棍上,再次被余歌压住,“我看就算了吧。赵幽萍再坏,咱们无所求。你们想想,她那么污蔑楠楠,楠楠不也挺过来了吗?最后还原谅了她。往后还能更差到哪里呢?”

也是!

最坏的都挺过来了,还能有更坏的吗?

页坏的也许不在419.就在历楠举棋未定之时,唐劲又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他拒绝入党!

大三是入党髙峰期,学生­干­部多半都要在这个时候入党。

唐劲入党的事原本是板上钉钉,差的只是程序而已。院里的老师一向重视,学生党员也把他当做重点关照对象。可是前不久到了“补齐”思想汇报的时候,唐劲竞然一反常态,不仅拒绝交,还声称没兴趣!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唐劲的这番话不知怎么传到了院领导的耳朵里。管院党委的领导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学生就业可以随便弄弄,他们的思想绝对要抓紧!”所以,听了唐劲的皮应,自然是勃然大怒,先劈头盖脸地把学生党员­干­部训了一通,让他们每人回去好好反思怎么做的思想工作,三份五千字检查,不许重复!然后又把唐劲叫来,准备做个和风细雨或者雷鸣闪电的劝说。

结果,唐劲的道理比他还多,简直冥顽不灵!

一怒之下,领导让唐劲回去写检讨。可唐劲只是冷冷一笑说:“我还不是党员,你凭什么管我?!”竟然摔门而去!

如果就此打住,事情也许还算可以收拾。问题是,领导的身体支持不了这种强烈的挑衅,竟然捂着胸口晕倒了!

这下,连校长都惊动了!

萧逸被指定做唐劲的思想工作。按照秦雪梅带回的消息,唐劲现在问题还不算特别严重,如果表态积极点,学校可能把事情压下来,还能让他入。怕就怕萧逸那里不往好处汇报。

消息传来,直觉告诉历楠,这件事和唐劲那天在寝室门口所说的不在乎有关。

唐劲用这种方式,附和自己的“清高”吗?可是,事情不是那样的啊!

自从唐劲竞选失败以后,历楠—直在反省自己。消息传来时,她第一个想起来的竞然是当初自己帮萧逸作弊的情节。自己练采取非常手段帮萧逸都做得出来,又怎么会在乎唐劲采取正常手段赢取选票呢?那自己的疏离气愤,又是因何而起呢?

夜深人静,历楠向自己承认,她在吃醋。吃頋华之的醋,吃赵幽萍的黯,吃那些站在竞选漩涡中和唐劲一起作战或者作对的人的醋!她以置身事外的清高来掩盖无法参与的失落,可她的目光却始终追着唐劲,从未离开片刻。

现在他失败了,强忍着沮丧笑对众人。自己想安慰他,却连走近的资格都没有。那曾经的清离,亿一堵高墙,严严地挡在她和唐劲之间。如果撤掉这层清高,暴露在唐劲面前的将是自己的无能和笨拙。

她,不能让这样的历楠被唐劲看到!

唐劲拒绝入党的消息传来,历楠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发了条短信给唐劲,问怎么回事。

唐劲的回复很简单:“没什么,觉得很无聊啊。”

——可能会影响就业和升学啊!

——无所谓,我自己也能争取!你不上英语课,不也过了四六级吗!

历楠微笑。人生不是华山,谁说只有一条路?老和尚问小和尚,如果前进一步是死,后退一步也是死,你怎么办?小和尚说,往旁边走。

她和唐劲都是那个小和尚。

——是因为落选吗?

——部分吧。竞选让我变得连自己都陌生了,落选以后有机会好好想想自己究竟要什么。

——入党不是你想要的吗?

——想。但是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我想先找到自己,再进组织。

——很理想主义啊!

——本来嘛!

——那现在怎么办?

——先把六级过了,没有组织推荐,一切要靠自己,这些硬件必须搞好。愿意帮我吗?

——怎么帮?

——早上背单词,我起不来,你负责早晨叫我起来?

——没问题。正好我也想练练听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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