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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狐狸追男隔座山 > 第9章 09百无一用

第9章 09百无一用

二月初九,是个好日子。

今日,是他们的大喜日子。

落英缤纷,京都内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气,毕竟他们心中最高贵最可亲的六王爷——白无时今日大婚。

我抚上烫金的大红喜帖,如火一般的鲜红,喜帖的右上角是一株金­色­的梅花,甚是华贵。白无时、何夕欢,在这喜帖上的两个名字的确般配。

收到喜帖的那一刻我方明了,夕欢她放弃不仅仅是因为第五幸、还因为这一纸婚书。

我不禁想,她那日来,是不是想劝第五幸同她一起拒婚。

“蕊冬姐姐。”我放下喜帖,叫住在一旁忙碌的蕊冬,“你家公子他,可会赴宴?”

“少爷一早便准备好姑娘的衣裳,还嘱咐婢子要好好为姑娘梳妆。”蕊冬的语气很恭敬,只是没有感情。

她纤手抖了抖,那是一条蓝紫­色­的衣裙,莫名地,我有些排斥,因为夕欢经常穿这种颜­色­。心头猛跳了几下,总有不好的预感。

我仍是做出很是喜欢的样子,上前摸了摸,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我还以为他不愿意去的。

我突然想起,第五幸他,不单是镇远将军独子,还是朝中的礼部侍郎。其实这两个头衔对他去不去没什么影响,主要在于他是王爷党。

朝中分为两股势力,一方是以拥护年幼太子的保守派,另一方则是拥护白无时的王爷党。目前看来,白无时这方的力量更为强大。

加上今日,他迎娶相爷爱女,这江山怕是不久便要易主了。

蕊冬为我梳洗完毕,我便随着第五幸等人前往王府。

镇远将军及第五幸骑马,其余家眷都坐进轿中,一路抖到王府门前。

凡人真是会给自己找罪受,好好的路不走,非要拿个轿子一路颠。

有这速度,早到王府内坐着了。

丫鬟掀起帘子,我温婉地小步移出轿子,然后听到人群中一阵哗然。

当然不是因为我的样貌,只是凡人有严格的等级观念和男女区别,未出嫁的富家千金通常是不露面于人前,所以这种筵席能免则免。实在免不了,就会拿块丝帕掩住口鼻并快速地离开人群。

鄙人再一次仗着村姑的身份堂而皇之地不守规矩。

村姑这个身份简直好比公主。虽然不在一个层次上。

“沉沉。”第五幸下了马,几步上前恰我的手,以袖掩住我整张脸,将我带入王府,躲开众人的目光。

14洞房夜

?他拉着我躲避众人探究的视线,空气中带了不知名花朵的香气,浅淡

芬芳,我却在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唤我沉沉的呢?

貌似,是那日在宿痕寺,我答应他再多留一月,后来遇上白无时和夕欢,他拉着我离开的时候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样叫我。

说实话,一开始鄙人真是觉得­肉­麻得紧,不过后来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他若哪日叫我傅沉,只能说明他真生气了。

王府很大,到处挂满了红灯笼,上下仆役虽忙碌却笑得欢欣。

此时宴会尚未开始,第五幸就拉着我,不知走了多远,到了一个池塘边。

“刚刚你怎么不知把脸遮住呢?”他松开手,颇为无奈。

“一来我本就不是什么富家小姐,二来早前我自己也独自去过宿痕寺。”

“说到这个,我还没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到处乱跑,也不怕出事!”

我怕什么,心里嘀咕着,嘴上却说:“我整日呆在将军府,好生无趣。离家出走,寻的便是这份刺激,哪曾想到出去也要惹你一身骂!”

我这是……在同他撒娇?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情感,带着微微的酸甜,面颊隐隐发热。

“担心才会理你,这都不懂?”他小小抱怨一句,察觉到他的小情绪,内心为他担心我而欢喜,我忙讨好他。

说了几句好话,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夜幕降临,天空一层层暗下来,地面上却仍亮如白昼。

大梁的婚礼步骤较为繁复,但这是两位新人的事,我们这些宾客只需在晚宴上露个脸nAd1(

于是我和第五幸就露了个脸,之后新娘要求见我,新郎召了第五幸。

夕欢同我说了几句话,反正我听了就扔在脑后,说明不甚重要。聊了没多久,喜娘前来催夕欢,她漂亮的眸子暗了暗,蒙上一层晦暗。

一旁的丫鬟为她盖上盖头,望不见她的脸,不知她是喜是悲,更多的是无能为力吧。

其实我明白夕欢总愿意与我亲近的原因,一如她幼时为第五幸改变自己一样,她想知道第五幸喜欢的我究竟是怎样的。

想知道为什么她比不上我。我甩甩头,这样想实在是太不要脸,我打从心里觉得比不上的人是我。

或许我不该妄自菲薄,但只要有他的喜欢,足矣。

我被喜娘请出房间,由其他的丫鬟带着回到了晚宴。

我的身份委实尴尬,一来第五幸尚未娶我过门,二来我也不是大家小姐,不上不下的。所以我被安排到遥远的彼方——女眷席。

这个女眷席都是一些未出阁的大家千金,虽受邀而来,但不宜露面。

一道纱幔将其隔开,这层纱幔倒也神奇,从里向外看去,清晰地连外头人的毛孔都能看得到;但从外头往里看,只能看见各式各样的绫罗绣裙、金钗玉环,面目却是模糊不清。

第五幸就坐在对面,低垂着眼睫,捧了杯子一口口往­唇­边送。耳边皆是二八少女清脆的嗓音,我却无暇理会,第五幸,好像不大开心。

难道白无时又跟他说了什么?

我寻思着得给白无时一点颜­色­看看,但又怕暴露行踪。细细一想,更不想放过白无时,他仗着自己是王爷就天天找第五幸麻烦,亏第五幸还是王爷党的nAd2(

为了个女人三天两头想着给第五幸穿小鞋,这样的男人若是做了帝王也不怎样。

“新人到!”礼官提高了嗓音,全场瞬时寂静,唯有风拂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和琅环玉佩撞击的脆响。

夕欢在喜娘丫鬟的搀扶下逶迤而来,头上的盖头换成了翔鸾花纹的半透明红纱,眼神空洞,黑黑的落不下一点光。她的眼神太过飘渺,似乎在看着谁出神,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这一刻,她像失落在东海之隅的明珠,虽蒙尘灰,仍然有动人的容姿。她一步一步,慢慢走近那个她不爱的男人。

我看向白无时,他眉头微蹙,眼中却有柔情倾泻,似是得偿所愿的满足。

我又把目光转向夕欢,她脚步凝滞片刻,又缓缓向前。虽隔着一层红纱,仍能感觉夕欢的目光在第五幸那儿停留,正巧第五幸抬头的一刹,二人四目相对。虽是目光交接,却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心中有淡淡的不悦,就好像衣服上起了个褶皱,怎么也抚不平。

此时夕欢已站到白无时身边,两人郎才女貌,当真是一对璧人,我努力这样想,唯有这样我才能不去在意方才的场景。

白无时看着远方,朗声道:“张公公。”

来人面白无须,三十出头的模样,却显得十分的女气,手中拂尘轻轻一摆,“传皇上口谕。”不像之前话本中见到的一样,全场没有一人拜倒,这位公公不急不恼,声音极是平缓,“朕身体抱恙,今六弟大婚,未能前来。”

“皇兄身体欠佳仍记挂臣弟,臣弟实属感激。张公公也留下喝杯喜酒吧。”

张公公屈身,恭恭敬敬道:“宫里还有事,咱家不便久留nAd3(咱家只能在这祝六王爷与六王妃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白无时又挽留,“今日公公繁忙,三日后如何?”

“六王爷不必心急,咱家想着十日后是个黄道吉日。到时满堂宾客相聚,想必比今日更加欢愉。”拂尘一扫,“六王爷,咱家告辞了。”

这两人你来我往,不知道互相打得什么暗语,不过张公公走后,两位新人很顺利地拜过天地,期间也再没人打断婚礼。

白无时在宾客间敬酒,推杯换盏,饮了许多酒。在众人的嬉笑起哄下,白无时离开筵席,入洞房去了。

我拿眼偷偷觑第五幸,几个同龄的男子扯了他一道喝酒,我放下心来。趁着大家不注意,从宴会上悄悄溜走,施了个诀直接到了新房的窗外。

╮(╯▽╰╭这个嘛,只能说是习惯使然,好歹在祝清山时经常随着那位放荡不羁的女夫子漫山遍野地躲藏偷窥。这段时日在凡间也是许久未看了,今日看看,或许可以让近日甚是烦闷的心情好上些许。

“恭祝六王爷、六王妃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喜娘、丫鬟等人说了祝语,随后鱼贯而出。

房内唯余一线香气在空气中缭绕,等了许久,才听到房内有人声响起。

我凝神细细听,是夕欢的声音,温婉柔和,“王爷……”

“嗯。”那是我遇见白无时以来听到过最温柔的语调,“你该叫我什么?”

连我听了都一阵酥麻,对白无时的敌意减去少许。

房里再次沉寂了一瞬,“夫君,我们……歇息吧。”

我向里张望,两支鸾凤红烛映出一室的旖旎,烛火蒙昧,夕欢身披嫁衣,脸上不可抑止地飘出一抹娇羞。

如果我不知她曾经那么爱着第五幸,我甚至会有她其实深爱着白无时的恍惚。

她,似乎哪里不同了。

白无时怔了怔,眼里有什么飞快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他是清楚夕欢对第五幸的爱意,想必也明白夕欢此时不过是做戏。

佩玉轻响,白无时行至夕欢跟前,在她身边坐下。我看到夕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不情愿,但仍是静静坐在那里,任由白无时抚上她如缎的秀发。

“你怕吗?”白无时的手顺着夕欢的发游离在她背上。

夕欢微微吸一口气,颊边的红晕蔓延至耳根,“怕。”,可能是从未被男人碰触过,身子极为敏感,话音软糯,带着些许颤音,“妾容与此同盛衰,何必君恩独能久。”

表面上看,夕欢是在向白无时倾诉自己的担忧,害怕白无时对她只是一时迷恋。但细细想来,她是对第五幸说这句话。第五幸作为一个男人无法抗拒权势,她又为何还要为他坚贞不屈?

就像她那时哭着问我她该怎么才能成为我。

她恨第五幸吧,顺带也恨我。

白无时似是情动,用力箍住她,说了一些海誓山盟,我没有心思去听。

烛火在空气中跳动,“噼啪”爆裂,给这本来就静谧的环境更添几分暧昧。

衣带渐缓,罗裳轻解……空气渐渐升温,不一会儿,房内传出一声痛呼,随后是急促细碎的喘息,层层交叠。

夜月被云遮挡,树影淡了淡,观赏完这场凡间妖­精­打架的我通体舒畅,乘风离开王府。

此时夜­色­沉沉,四周漆黑一片,寂静无声。不知为何将军府的人没有来带我便自行回来。

偷偷溜回偏院时,四处黑漆漆的,想必他们早已睡下。

“哐啷”,是从第五幸房内发出的声响,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一把推开门,“第五幸!你没事吧?”

只见第五幸扑倒在地上,手边有一个杯子。

我无奈一笑,他必定是和那群同僚聚在一起被灌了太多酒。我搀起他,扶他至床边,好重。

他全身的重量似乎都压在我身上,我侧头的一瞬,他恰好睁开那双令我着迷的双眼,迷糊地打量四周,样子十分可爱。

“是你。”他舒心地笑了。

不是我还能是谁,看着他此时醉醺醺迷糊的样子,觉得醉酒的第五幸像个小孩,真是可爱得紧。

我含笑在他脸上轻轻拧了一把,再拍拍他的脑袋,毛茸茸的,内心母­性­泛滥,忍不住在他脸颊偷亲一口。

我转身欲走,手腕一紧,疑惑回身,却看到第五幸抬头,声音飘忽脆弱,像空中肆意飘扬的飞灰,一触即散,“别走,好不好?”

心脏像被什么狠狠撞击,一阵阵紧缩,有淡淡疼痛。

于是我下定决心,回他一句:“好!”

15阿幸与沉沉

?他满足地弯了眉眼,夜­色­中轮廓是那么柔和。我挨着他坐下,谁都没有说话。

他的手转为与我十指相扣,有些许甜意在心头流过,我尝试着将头搁在他的肩上。

他的肩很宽厚,一瞬间我忘却了世间所有烦恼,只想静静伏在他的肩头。

他没握住我的那只手覆上我的额头,缓缓下移,贴在面颊上,轻轻摩挲。

就似一片羽毛在心上滑过,有难耐的痒,我贴紧他的掌,牵起­唇­角。

眼前忽然暗了,他的脸放大在面前,­唇­畔笑意迷蒙,双眸还是那么令我痴迷。

我不自禁抿­唇­,咽下唾沫。­唇­上突然有柔软的触感,那是熟悉的香气。

­唇­瓣上两片似花瓣般柔软微凉的,是他的­唇­。我顺从地闭上眼,感受他的气息。伸出舌尖细细舔画他的­唇­,他一愣。我睁眼,看进他眼里,像有被打碎的宝石散落其中,晶莹碎亮。在他眼里,似乎有什么在浮动。

他转而捏住我的肩,用了些气力,使我正对着他,我不禁瑟缩,他却不容我后退。

一呼一吸间尽是他的鼻息,身周的温度似乎也渐渐攀升。他的手掌从后扶住我,手指却轻柔弹动,顺着脊椎蓦地向下一划。我忍不住想喊出声,­唇­微启想吸入空气,柔软的舌头借机探入,全身使不出一点力气,竟似要往下滑。

第五幸同时收紧臂弯,将我往上提了提,与他之间的空隙越发小了。我伸手搭上他的胸膛,往后推他,他却纹丝不动。

­唇­齿相缠,发出暧昧的声响,甚是羞人,我的手绕过他的脖颈,十指Сhā入他的发丝,微微使劲,两人又贴近几分。

肩膀一凉,我已知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这一天总会来的。

一阵钝痛,身子不由一滞nAd1(我蹙眉揽住他的脖子,­唇­再次迎上他。窗外一轮明月照进房里,月影清冷。他如琥珀的眼里倒映出我的影子,像夏夜的夜空,布满星辰。

我是傅沉,他的沉沉……

……

浑身无力。

手腕酸痛,腰部沉重。不便言说的部位周围有一种异样的钝重感,特别是下半身黏糊糊的,伴随着汗味和阵阵素淡暖香,令我很是安心。好像被完全包裹住一样地紧抱着,两颊渐渐升腾起热意。

感觉到他的臂膀松了松,我睁开惺忪睡眼,眼角微弯,“早。”

他忽然抽回手,就像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一脸愕然。

我下意识地同时摸向尾骨和头顶,不会是露出原形了吧。

什么都没有,一切正常,看着他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这是后悔了

么?

我自嘲一笑,“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脱了衣服同床而眠罢了。”可能是因为刚醒,声音有点涩涩的,口中发苦。

“我还以为……是梦境。”他贴近我,发被他一下下轻抚,像触碰一件脆弱的易碎品,充满怜惜喟叹,“原来是真的。”

耳根被他柔软的­唇­瓣碰触,手臂上起了­鸡­皮,一阵酥麻,他呢喃着,“我以为我又在做梦了……第五幸,此生无憾矣。”

我不禁瑟缩,脑海中浮现出昨晚的画面,身子发软,总觉得太过羞人。他说……又,我抿嘴偷笑。

“还痛吗?”如清澈水流般的纯净嗓音,我涨红着脸点了点头nAd2(

我才不会傻到去摇头,让他有机会再来一次。

他将脑袋搁在我肩上,伸臂揽住我,“对不起。沉沉。”我隐隐听出他的心疼与难过。

我的手缠上他如墨般的青丝,安慰道:“没关系的,我知道第一次是会痛。”

“笨蛋沉沉……”话音渐消,只余下一声轻笑仍在挑拨我身上每一处敏感。

我不服,侧过头轻咬他的脸颊,口中支吾道:“坏蛋阿幸!”

长指在我腰间似有若无地划过,“坏蛋阿幸要对笨蛋沉沉做坏事了……”

我……明明点头了为什么还会变成这样?

于是我痛并快乐着,再一次欣然接受了他对我做的坏事。

时间缓缓推移,转眼到了季春,白无时的婚礼明明已经过去五天,却似乎还在昨日。天上飘洒的雨丝绵延不绝,连下了三日,凡间热闹地迎接这场春雨。

第五幸忙着春祭的事,早出晚归。

我倚在窗边望着飘扬的细雨出神,细小的雨滴扑在脸颊,别有一番凉爽,我却莫名生出几分怅惘。

“怅卧新春白袷衣,白门寥落意多违。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我和着雨声轻声吟唱这首微雨迷茫的情诗,一字一句拖长了尾音,加上有些伤春的情绪,竟是唱出其中几分味道。

更添愁绪。

歌声中断,我不愿再唱下去,手指在触窗棂上徐徐画圈nAd3(

身后一声极轻极淡的叹息。

我回头,见到熟悉的面孔展颜欢笑,喜道:“阿幸!你回来啦!”

他尚穿着湖蓝­色­的官服,眉心似乎拧了一下,见我望向他,舒眉浅笑。

“怎么趴在窗边?也不把窗子关起来些,春雨­阴­绵,对你身子不好。”他一手揽住我肩头,一手去拉上窗户。手掌传来阵阵暖意,我定定地望着他的侧颜,是那么美好。

“肩膀都湿了,以后不要在这窗边淋雨。”他蹙眉,见我傻乎乎地盯着他,­唇­边抹开弧度,无可奈何,“你呀你,沉沉大笨蛋。”边说边用鼻子蹭我的脸颊,我侧头躲避。

心里流蜜一般的甜,不发一语窝进他怀中,耳朵贴上他的胸膛,闭了眼仔细聆听,里头发出如小鼓般有序的咚咚声响,让我很安心。

他顺势拥住我,柔软的­唇­抵住额头落下一吻,我闭着眼问他:“阿幸。你说,这场雨什么时候停?”

“怕是要再下两日。你不喜欢么?”

“嗯。这雨太­阴­沉,我总感觉心里发闷,时常有莫名的伤感,这应该就是你们常说的‘伤春’吧。”

头顶上一阵轻笑,“这话要是让地里劳作的人家知道,指不定想怎么发落你呢。”

“他们也没这本事。你这几日忙着春祭的事儿,常常一去就是一整天。见你的机会少了许多。被这雨困住,我呆在这里很无趣。”我又朝他怀里缩了缩。

他沉默了许久,“……对不起。”

“你不必道歉,都是老天不好,也不下一阵停一阵,害得我都没法去找你。”连我都察觉到自己话中的娇嗔,小心肝不由抖三抖。

他的手紧了又松,仍是闷闷道了一声“对不起”。

他这人有时候就是太较真,他想道歉,我也只能随他去。那时的我只是如此想着。

“你喜欢李义山?”他突道。

我点头,“总觉得他的诗很迷蒙,飘渺虚无却又能真切感受到那份情意。”

“方才听你吟唱《春雨》①,道是我冷落了你,你不欢喜。”

“只是觉得那首诗挺应景的,就随口胡唱几句。不过……”我抬头,目光锁住他的眼眸,深情款款,“阿幸,我想你了。”

活了万把岁,如果不是今天对着他,鄙人还真没想过会这么坦然地说出如此­肉­麻的情话。那日之后回想起来,心头还是涌来一波波的恶心,有些被自己的情话给膈应到了。当时不觉得,现在每每回想,­鸡­皮就掉一地,扫都扫不­干­净。

这要是传到三姐耳朵里,必定是要一掌拍上我脑袋,大笑三声:“傅沉你也有这么腻歪的样子。我要是被你膈应得三日不能行房事,你就准备准备让我练练法器。”

不过我没有后悔,就在我说完这番话后,第五幸先是眼瞳微暗,目光炽热,然后一把抱起我,入了里间把我狠狠想了几遍。

美啊美,想得我全身上下,从头顶到尾巴的每根狐狸毛都似乎在雨中随风飘扬,在水中起起落落。

蕊冬进来的时候,我正窝在他怀里缠卷他披散在胸前的发梢,触感极好,甚是柔顺。

“少爷、傅姑娘,开饭了。”她的声音有些许颤抖,我想她应该是气愤,为了让她再恼一些,我在第五幸­唇­上一啄,娇俏一笑,“快起来,我肚子好饿!”

我俩都穿着里衣,掀开被子便要下床,我“腿一软”,正好侧身压在他身上。

“都怪你!阿幸是个坏人。”

“我忘了你这是第二次,”他贴着我的耳根,吐出的气息灼热且暧昧。

我臊红了脸,横目斜他,口中嗔道:“坏人!”目光流转,声音渐渐低下去,“其实也没那么疼。”

我满意地看到蕊冬眼中的妒火燃得越发旺了。鄙人很是舒爽啊。

狐­性­­淫­,火妍妖狐更是个中翘楚,未成婚前私生活真是一塌糊涂,但只要其认定伴侣,必定是不能容忍二者任何一方有除自己伴侣外的亲密关系。

火妍妖狐会竭尽全力地避免这类事情的发生,有些方式不当的,最后竟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火妍妖狐妒心甚重,鄙人也不例外。蕊冬是第五幸的通房丫头,以前他们俩做过些什么我不在乎,但是从今往后他俩只能是单纯的主仆关系。之前第五幸没纳过妾,仅有蕊冬一人,难不成她觉得她有机会坐妻妾的位子?

一个婢子有这样的想法并不稀奇,但她错在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没有资格对第五幸身边的女人怀有妒意≥使她能爬上妾室的位置,地位也仍是卑贱,这就是凡间等级制度的悲哀。

但我现在爱极了这份悲哀。

第五幸身边的女人,只能是我。

*******

《第一访谈》

本期特派专员——核桃露

露:在这章中,男女主上演了一出高清炕戏。让我们看看花絮,听听俩大主角的想法。

(叫住满面含春的傅沉)

露:请问此时此刻你的心情如何?

沉:之前一直漂浮不定的心终于找到了归属,此番入凡尘不虚此行。

露:说人话。

沉:老娘做了两万多年的老处汝,终于破了。哈哈哈哈哈~

露:第五先生怎么看待?

幸:恍若梦境。

露:说真话。

幸:老子之前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露:==好,我去采访作者。

暮:连着两场炕戏,我已然筋疲力尽。请回吧。

16变故

?正如第五幸所言,两日后风收雨住,到了第三日,昴日星君不再偷懒,出来和凡间打了个照面。

我欢喜地让蕊冬取了新衣,一番打扮,想着独自去市集上逛逛。

还未出将军府,远远见到一个魁梧身影,心中暗叫不好,是将军。

他大步流星,不一会儿来到跟前,如大伞一般遮住阳光,投下一大块­阴­影,我慌忙垂头行礼,“参见将军。”

“起来吧。”多年征战沙场,他的声音似被狂风肆意卷席的砂砾,粗粝低沉,空气被他磨出疆场的血­性­。此人戾气极重,我暗暗打了个冷战。

从前在祝清山虽是活了两万年,却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且不说自己没有亲手杀生,亦没见过手上沾满血腥之人。

他不过比第五幸高出半头,比第五幸看着结实许多。我一直想不通,有这么英武的父亲,第五幸为何会是一个文官。多数的父亲不都希望自己的孩儿能够子承父业么?

我抿­唇­,心思却来来回回打了几个弯,“多谢将军。”

感受到头顶上那道打量的目光,心如擂鼓,他是第五幸的父亲,之前多少有见过面,但论起真正的会面今天才能算是第一回。

额上青筋跳个不停,掌中薄汗一层层渗出,凡人们常说“丑媳­妇­终须见公婆”,我的相貌勉强也算个中等,怎么会这么紧张?

“幸儿同我们说,想娶你为妻。”隐隐能听出他的怒气,微酸的情绪冲上鼻端,果然我们的事情赞同的人并不多。他顿住,似极为慎重地思索过般,长出一口气,“我们同意了。”

什么?将军同意了。我猛地仰头看他,日光太过炫目不由眯缝了双眼。他重申,“我们同意。你毕竟是女儿家,幸儿未曾娶你过门,你们就已私定终身,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明明我来历不明,我与第五幸也算不得门当户对,有时举止还粗野了些,他们怎么会同意?原想着这事怕是不太容易,正想潜入他二人梦中,托梦一番,如今怎么如此轻易许可?

越想越发不安心,这其中是否有诈,便试探着开口,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将军大人,奴只是一介山野小民,幸得侍郎大人垂青,不曾妄想名分……”

“是幸儿坚持要给你正妻的名分nAd1(”只这一句,我便收住所有试探的话。

阿幸……

“你好好准备准备吧,婚礼定在下月初九。”狐狸脑袋晕晕沉沉的,也不知怎么到的市集,只记得将军说完这句话后,离去前投来的眼神,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那一瞬似乎回到尚在祝清山的时候,每每我化不出人形,族中长辈他们也都是如此看我。

明明天气很暖和,为什么脊背一阵阵发凉?我甩甩狐狸脑袋。傅沉,不要想这么多,庸人自扰。想得太多,会毁了自己。他们只是凡人,纵使地位再高,权利再盛,终究奈何不了我。

思及此,高悬的心稍稍放松,放下心中大石的我也渐渐有了逛市集的好心情。

走马观花般四处打量,视线忽然被一样物什吸引住,那是一根通体透白的玉簪,其上并无太多繁杂的纹样,只是极其简单的几条波纹,颇为质朴。但胜在这玉质细腻,无需多加修饰,太复杂反而坏了美感。我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将它捧在手心。

甫一入掌,触之冰凉,滑如凝脂,其上的素雅波纹起伏,指尖顺其拂过,心绪也随其上下跌宕。送给阿幸好像不错。

我忆起第五幸头上来来去去的,似乎只有初见面时他便戴着的那根青檀木簪,便想着买下这根玉簪赠予他。

然则我身上的银钱都是将军府所给,想自己买下它,而不是用将军府的银两nAd2(

于是我将耳坠押在店中,让他们先为我留着,店家看我打扮光鲜,便应承下来。不过只能为我预留两个时辰。

鄙人用了一个时辰在三个不同的赌坊赢够玉簪所需银两,再花半个时辰回到店中买下玉簪。

虽然鄙人获取钱财的方式太过快速,且用将军府的银钱作为本钱,难免显得有些诚意不足,但有些东西如果不早日得到,实在内心难定。鄙人也深知,有的东西耽搁哪怕一念,可能再也无法得到。

回将军府后,在偏院中用过晚饭。等第五幸来时已过黄昏,我将装有玉簪的盒子推到他眼前,这礼算是送成了。顺便不忘夸耀自己买这簪子未曾花将军府一文钱。

他不置可否,我自告奋勇替他换上新簪,二人说说笑笑,气氛渐渐有些变了。

这夜,他仍是宿在我这里。

窗外上弦如钩,那低吟浅笑锁住身心,傅沉为此沉沦亦可。

……

“啊~”我捂住嘴,又打了一个呵欠,困意甚浓。

马车轻缓地行驶在林间小路,身子随着轮子的行进规律地摇晃。容我想想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战事正激烈,敌我双方互探军情之时,敌方突然发起猛攻,我方奋死抵抗☆终还是没防住,全军覆灭,城门大开,尽数缴械投降。敌方趁此机会,立下不平等条约,让我方陪同前往宿痕寺还愿。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遭,我抚腰,酸痛酥麻。究其原因,还是我被第五幸吵得没睡好,我怒视罪魁祸首,他出乎意料地安静,望着窗外林间晨景出神。

这场景太熟悉,我俩遇刺那晚他便是这样出神,当下神思恍惚,心绪不宁nAd3(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白光一闪而过,鄙人再次戏子潜质爆发,气势汹汹喊出一样的话,“有杀气!”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群杀手穿得黑压压如乌云一片,却总爱用明晃晃的武器,是想将我们闪瞎,然后好动手么?==

马车一如既往被一刀划开,木板、锦缎四处飞甩时我不禁想,将军府的马车真不经用。

所有的步骤一如往常,只是第一刀没有挥向我,而是砍在我与第五幸之间的小台上。身体本能地向后躲闪,我瞬时明白他们的目的,他们想把我们隔开。

我们被逼下马车,若我是个凡人,此时二对十八,想必是必死无疑。林道尘土飞扬、马蹄得得,片刻救下手无缚­鸡­之力的第五幸,将军府这次来得倒快。

三个黑衣人追着我跑,其他人见了一部分对将军府的人马,又有一部分加入到追赶我的行列中来。

心神一定,指尖微拂,灵力在指尖凝聚。下腹猛地缩紧,一阵绞痛,灵力四下涣散。

那把明晃晃的刀顺势贴在我的脖颈,冰冷刺骨。

怎么会这样?我无措地盯着双手,刀刃又贴近几分,我被迫仰起脖子。

“通通停下来。”刀的主人压着嗓子吼道。

左臂被他死死钳住,鄙人何其有幸,再现了话本中的经典桥段——女主不幸被掳。

然而现在着实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我的灵力怎么消失了?一个最坏的可能浮现在脑海,没道理啊,哪有那么准的。

我已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满心沉浸在灵力消失带给我的震惊中。

“若是还想这个女人活着,你知道该怎么做。”钳制我的人似乎是领头人,扔下这句话便将我扛到肩上,几下跃出老远。

“沉沉!”胃被顶住,一阵阵恶心,我看不到第五幸的样子,却被他的喊叫硬生生揉碎了心。

第五幸,你等我回来。

那群黑衣人将我打晕,再醒来时,我正躺在软和的床上,四周环境虽不如将军府,但也是雅淡闲适。

昏睡期间,狐狸脑袋也慢慢回过神来,想起那位女夫子同我们说过,初次交合后的第九天会法力尽失,因为身体需要进行­阴­阳调和,九为阳,此时阳气最盛,我的法力遭到压制。幸而调和一阵子便会恢复法力,甚而更加­精­进。

而今天正好是第九天,==,当时夫子告诫我们时,鄙人正好小小地打了个盹,把调和所需的时间给盹过去。orz

亏我当时还想多了,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了。也不想想他是人,我是妖,人妖殊途,哪儿那么容易受孕。

但是没了法力,我就成为他人刀俎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恐惧在一瞬间如藤蔓缠上心头,失了法力的傅沉太过脆弱、不堪一击。

我什么都不能做也不敢做,唯有期盼第五幸能早日带人来救我。

第五幸,看来这次轮到我等你了。

17约定

?“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春日溶溶,满城飞花,推开窗户几瓣粉红迎风吹来。

可是,推开窗子我怎么看不到你?……第五幸,你为何不来?

几滴殷红溅上指尖,风中有鲜血的气息,腥甜得令人作呕。

……

过了一夜,灵力还是没有恢复,趴在床沿,把着腕上的命门颓然放下手。

“吃饭。”黑衣男人悄无声息走进房内,冷冷放下饭菜,扔下一句话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我几下爬起,冲着他的背影追在后头喊:“哎,你等等!”

小黑转过身,目光凛然,我不由一滞。

我踌躇,咬住下­唇­,愤愤:“算了,无事。你走吧。”不行,我现在没有灵力,不可轻举妄动。

他不犹豫,转过身便抬腿而走。我呆呆站在原地,还真走了。盯着地面出神,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谁在说话?我环顾四周,­肉­眼所及之处空无一人,但暗处一定有人。这么做是防着有人混进他们之中给我报信。狐狸耳朵尖,即使暂时失了灵力,从这吐息声中能听出我身周不出三丈,就有十名暗卫之多。

能够和第五幸为敌的想必是朝中支持年幼太子登基的大臣们,白无时婚宴上与那太监之间莫名其妙的对话,也是到如今我才反应过来。十日之约,根本不只是叙旧这么简单。他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趁白无时婚礼这个好时机,通知拥护白无时的王爷党,十日之后——逼宫。

第五幸虽是一介文官,但他的父亲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镇远将军。不出我所料的话,兵符应该就在第五幸手上nAd1(否则,以他区区礼部侍郎的身份,白无时和朝中大臣对他未免太过重视。这么一来,这群人绑我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们劫持我只为了逼第五幸交出手中的兵符,在这场皇位争夺之中,第五幸起到的作用比我原先想得更为重要。

细小的声响越来越多,嘈杂尖细,那些声音充斥在耳内,心生烦躁。这些不是凡人的声音,是怨灵。这个地方封着很多怨灵。

若是平时,我可以自动阻隔这些嘈杂……头一次这么怨恨火妍妖狐的体质。

不要再叫了!我攥紧拳头,尖细的嘶喊声犹如锐利的箭矢仿似要刺穿耳膜,它们一定是发现我暂时失去灵力,趁着这空挡对我发出­干­扰,迫使我为它们解开禁锢。

我要离开这里。

狂奔在长廊,脑中却想起很久以前二哥对我的评价:早慧晚成,意志薄弱。

若是再让这群怨灵继续­干­扰,不出多时,它们的禁锢便会被我打开。怎么办?

今日正是第十日,也就是说,第五幸必定是要随白无时逼宫的。他不能来……

“他可不是不能来,他只是不愿意来,根本没人担心你的安危。”耳畔充斥着这般恶毒的话语,话音刚落,其它怨灵便附和着发出不怀好意的桀桀怪笑。

是么?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把你们放出来,你们就在这里继续胡诌,等着发臭腐烂,永远失去自由,永远无法离开。

我在心中暗笑,一甩袖进房中好好品尝午饭,茶足饭饱,伸个懒腰,饿虎扑食般奔向床褥。

继续喊叫,继续谩骂,你们也只有这点能耐了。

缩进被窝,阖眼nAd2(我扯过被子盖住狐狸脑袋,以期能隔绝那些怨灵不住的挑拨。或许我真正担心的不是受不住他们诱惑为他们解开咒术,我只是害怕他们说的那些都是事实。第五幸并不在乎我,在他眼中我和蕊冬、夕欢一样不过都是女人,投怀送抱岂能不接受。

我害怕,害怕这样的念头在我脑中发芽,最后越长越大,盖住理智。到那时我真的不知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

睡吧,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睡着了就不会怀疑第五幸对我的感情。或许待我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又或许等我醒来,法力早已恢复,便可离开这个鬼地方,飞去皇宫找他。

眼皮越来越重,我渐渐失去意识,何时入眠已然忘却,跳动的心飞过层层围墙,回到阿幸身边……

有阿幸的地方,才有沉沉。

我做了无数的设想,唯一没想过的就是这些设想全部落空。我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没有阿幸,没有灵力,只有怨灵们幸灾乐祸的嘘声和桌上的残羹冷炙。

大梁五十六年春,佑王白无时率­精­兵入宫,痛斥康宗罪状百余条,康宗愧,遂退位于佑。佑不肯,君求之。群臣亦请佑王帝,佑推辞不得,欣然受之。

多好听的一套说辞,君愧传位于弟。白无时你看,我都替你想好了,若是载入史册,傅沉也能名垂青史吧。

不仅如此,怨灵们还告诉我第五幸在此次劝君退位中表现优异,被白无时封为太傅,这可是一品大员。这样我就是一品诰命夫人,哈哈哈哈……

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石壁上,怨灵们欢呼啸叫着蜂拥而出,我失魂落魄倚靠着石壁,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第五幸你为何不来?

这是怨灵的乐土,凡人的炼狱。嘶喊、尖啸、痛呼、高喊,一切都与我无关。白无时夺得帝位,我作为筹码的作用都失去了。与其等黑衣人举刀了结我,倒不如先发制人nAd3(

“啪嗒”,暗红顺着叶片滴落在足尖,在鞋面上开出娇小的暗红花朵。好脏。

“啊!”是谁在吵嚷?哦,是我。我发疯似的尖叫,瞪着那滴暗红跳脚怒吼,活像个疯­妇­。

扔下沾了污秽的鞋,跣足在过道中疾驰,女夫子意味深长的话语闪现:“都说恋爱中的女子都是疯子,恋爱中的男子都是傻子。”时至今日,第五幸是不是傻子我不知晓,但我已然成了疯子,在他许下的诺言与爱情中癫狂。

怨灵以凡人血­肉­为食,妖狐体质与其相冲,它们奈何不了我。没有食物也不会死,只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枯萎。我在等,等灵力恢复的那天。

每日的清晨我都会登上高楼,推窗眺望,密林层叠,隔不断我对京都的想念。那座被粉­色­包绕富裕安定的城市,从未淡出我的视线。

我未曾走过许多山,未曾淌过许多河,也未曾见过世面,更没有在最好的年纪让那个人爱我。

话本里的故事有的凄美,有的皆大欢喜,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两个主角真心相爱。看的话本多了,就以为明白了爱情。

我不需要我的夫君手持七­色­宝剑,驾着霞光来娶我。他不需要有多么英勇,多么神武,只要我的一个小动作他能领会,我的话外音他能知晓。曾以为我终于寻到他,只可惜我不是在后院不小心遗落了丝帕的小姐,而是小姐身边貌不出众却企盼着能被未来姑爷看上的丫鬟。

我找到姑爷的时候,他正同小姐躲在被中做些咿咿呀呀的事情。姑爷没有戴我送他的白玉簪,紧紧簪住青丝的是第一次相见他便戴着的青檀木簪。小姐则是两个月前刚被册封为皇后的何夕欢。透过窗户的夹缝,他丰神俊朗汗湿薄被,她微蹙蛾眉轻声吟哦。

类似的场景我见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让我的心仿似被火烤­干­,顺着喉管那种烧灼感蔓延至口中。末了,他一声浅笑,更是一根毒针扎入心房,他的轻笑依旧磨人却没一次像现在这般难以忍受。我想傅沉此生都无法忘却今日之事。

走到台阶上坐下,我托腮想了很多,不必担心会有人打扰,堂堂皇后偷­情­必定是遣开众人,而里头那对交颈鸳鸯尚要温存一会儿。我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想。

想着想着就明白了,他不爱我,我故意打扮得很漂亮也是无用,我送他的东西也是没有意义的。在他眼里,我隔三差五的关心与家里仆人奉承的话语是一样的。他是我的爱人而我只是他道路上的甲乙丙丁。

“啊~”女子娇声惊呼,还有男子的细语安慰。

我艰难站起,夏日熏风闷热,拂过身上破碎的布条。两个多月来,从没洗过衣裳的我第一次便洗坏了衣裳,没有换洗的衣物只能再将它穿上。裙裳褪了­色­,布料也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两个月我在山上凄惨地等着援兵,而他却在皇宫中逍遥快活。第五幸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转过身那刻,眼神狠厉­阴­冷,目光甫一触及,他便将她拢到身后,投来的目光充满戒备,“是我利用你,不要伤害夕欢。”愤怒委屈像巨大的雪球滚过心头,压抑着身心,眼泪似乎就要冲出眼眶。

我盯着他良久,三姐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想哭的时候就笑吧!如果那个人……不懂得珍惜你。”三姐说得没错,就算此刻烈日酷暑我却难受得全身发冷,甚至可能哭得死去活来,对他来说也只是无关痛痒。

所以我放声大笑,只是这笑声为何如此尖锐刺耳,如此辛酸凄冷?

明白了,之前种种美好都在这一刻被真相这只猛兽无情撕碎。

他说,他奉先皇密令辅佐白无时,所以即使他深爱何夕欢也只能放手。

他说,遇袭那晚他口中不停念叨的不是喜欢,而是夕欢。

他说,一夜风流只因当时所着裙裳令我像极了夕欢。

他说,他需要一个女人转移朝中大臣的视线,所以正好出现的我成了最佳人选。

他说了很多很多,无非是他不曾爱过我,何夕欢才是他心中的至死不渝。

我安静地听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唇­边挂着浅淡微笑,温柔呢喃:“阿幸,此生你不爱我。那么……”语调越发轻柔,忽而转为狠绝,“傅沉在此起誓,汝将负吾恨,永生永世因我而亡。”手中不停快速翻转结印,随即念诵古老艰涩的咒语,手掌生出淡蓝荧光。吟诵出咒语最后一个音节,掌心摊开向上,看着淡蓝荧光化作光束没入我与他的身体。

他们惊恐地望着我,原来不知何时狐狸尾巴显露,在身后左右摇动。我抖抖尖耳,笑得露出尖牙,怎么?现在害怕了么?第五幸啊第五幸,如果你能预知到接下来的事情,还会将傅沉玩弄于股掌之间吗?这个问题我没有问出口,他也没有机会回答了。

“现在你可以为我,去死了。”­唇­边抹开三分冷笑,一簇妖火从掌中向他飞去。他狠狠推开身后的何夕欢,甚至来不及发出一点声响便被妖火焚烧殆尽,连尘灰都没留下。

心口在那一瞬像被烤­干­一般,犹如置身于熊熊烈火,周身灼热难忍,我忍不住嘶喊。我有多恨他,此刻的疼痛就多难以忍受。一物换一物,再公平不过。这是我与上古妖神的约定。

剧痛过后全身软绵无力,险些跌坐在地,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昏过去,还有一个人。绝对不能够放过她!我抬眼,直勾勾地盯着面­色­煞白的何夕欢,她失了惑人的容­色­,就像枯萎皱缩的杏花。

手指颤抖指着她如花般娇美的容颜,咒术从指尖而出,口中吐出咒语,“赐你不老的容颜与不凋的寿命。”黑雾笼罩,她失声尖叫,晕厥倒地。

南方的天边,黑云翻涌,电光闪烁,阵阵轰鸣似乎要震破我的耳膜。

天罚。

我强行用诅咒唤醒妖神,天庭那些老家伙是该给我些教训。拖着疲累的身子御风而走,劲风席卷,压倒皇宫内的树木花草。内心酸楚,想哭却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二哥、三姐、溶溶,我不玩了,凡间一点都不好玩……我要回家!

木门吱呀,是古旧宫殿最后的哀歌。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

妖历宁禾三百六十八年,祝清山锁澈洞洞主私自召唤妖神,逆行天命,强改凡人命理,受劫雷七七四十九道。

*******

《第一访谈》

本期特派专员——核桃酥

酥:我们现在位于祝清山锁澈洞,虽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千年,但是仍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洞门前有很多烧焦的痕迹,而这些地方现在寸草不生。看来这次天罚真的很重,让我们进去一块探访一下本次遭受天罚的傅沉姑娘。

酥:傅沉姑娘你好,你现在看上去好像比一千年前好很多了。

沉:是,这两天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酥:方便问一下你被劫雷击中时的心情吗?

(此时一片沉默。)

酥:那么在那一刻或者是更早之前,有没有后悔这段恋情?

沉(严肃脸):老娘这辈子,他妈再也不要爱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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