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有句诗吟的好:“山上层层桃李花,云间烟火是人家。”
何其美妙的景象,前提是我没有隔着一条数丈宽且波涛汹涌的大河,而这座山仰视得我脖子都快断了。
哀怨地望着云雾缭绕的青山,再低头看看脚边稀稀拉拉的几株野草,内心惆怅万分。不是说好要带我去凡间胜地游历的吗?我不想只是看看,希望的是能够游历亲身体会。
将哀婉的目光投向身旁假装四处看风景的双缘,气若游丝,“双缘~”
“好了好了,不要再盯着我。是我的错。”她颇为尴尬地抚过眼角,悻悻道,“这条河被施了咒术,我道行太浅,实在是有心无力……咳咳,有心无力。”
==其实我也无甚立场指摘她,与藤妖那次战后,他【哔——】【哔——】的,老娘灵力又出远门,加上火妍妖狐体质属火,这条大河当真是往死里克我。
“也罢,我们由河岸顺流而下,总能绕到山脚城门。”双缘招呼一声,我只好跟在她身后。
事情要从双缘安置好她的原身后说起,双缘进了一个山洞用以安置她的原身,鄙人本着尊重他妖隐私的妖德,独自在山洞外等候。我正哼着小曲儿唱着歌,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全身像被抽去所有力气一般瘫倒在地,意识跑到九霄云外同以前的女夫子切磋了一回人生之道。
当我睁开眼时,一身灵力荡然无存。夫子有云:法术上的空荡必然引起灵魂上的空虚。
而灵魂空虚又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它直接影响到我的心情并间接对鄙人的智商产生干扰。因此我做了自五万年前私入凡间后又一个愚蠢的决定——助双缘找到当年的恩人。
当我将这个决定告知双缘时,她眼中含笑,十分客气地道了句多谢。这让仅仅为了满足个人八卦欲望的我良心难安,遂询问当年他们初次相遇的地
寻凉nAd1(双缘口中吐出清晰二字。
当年的小地方早已时过境迁,成了现在的封州城。封州城建在康山之上,康山四面环水。西江水波涛汹涌,是天然的水障。双缘原打算越过江水径直飞向山顶,谁承想在岸这头触上结界就直线坠落了。
据双缘回忆,早些年她来时河水尚未有禁制,且封州城外也不是如今这般荒芜光景,当时来往行李虽少,却还是有些许百姓在城外搭建落脚歇息的茶棚。
此番到来,四周树木尽数枯萎,脚下寸草不生。然而我极目远望对岸封州城青山绿树,轻云缭绕,美不胜收。河水竟将封州生生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环境,其中必有蹊跷。
我支腮,望着下头的风景数十步不曾变化,觉着甚是乏味。地面皆是一色的苍黄,那是没有生命的颜色,整块大地如同死去一般。
“这下头有个村子,我们在这儿歇歇脚还是直接到城门?”眼角瞥到一点绿意,细看下是半个巴掌大的村庄。
双缘头也不回,纤细手腕几下翻转,云缓缓下降,“我们停下歇歇。这地方天色暗的快,封州城平日里都有宵禁,怕等我们到了城门口正好撞上宵禁。”
“好,听你的。”
双缘将云停在村子不远处,几步的工夫便进了村。
鞋底在粗糙的砂石路上擦过,弄出些许声响,从低矮的茅屋中走出两个人,一老一少。老人佝偻着背,腰间别一杆烟斗,神情呆滞。小女孩裹着一件略显肥大的粗布衣裳,直愣愣地盯着我们,大眼珠像框在眼眶中,转都不转一下。
后头的茅屋中陆续走出几人,无一不是相同的神情——木讷、呆滞。背后起了一层薄汗,不自觉向双缘靠去。
“别怕,他们只是太久没见过生人,没有恶意的nAd2(”双缘给了我一个宽慰的笑容,随后走上前去同他们交涉。
趁着双缘与村民说话的空档,我开始打量四周环境,北面和西面尽是茫茫荒地,南面是红色的碎石滩,唯有东面不出六丈的地方淌着下了禁制的河水。这地方的凡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们靠什么过活?心中不由起了疑惑,注意到小女孩仍直勾勾盯着我,努嘴对她笑了笑。
她黑黄干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珠子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呆愣,稍稍活泛了些。
这时双缘抬手唤我过去,说是他们同意让我们住下。
当晚,我们便宿在这里。
繁尘湖里的凡间很美,从凡间仰望苍穹同样绚烂。虽说村子各方面要落后些,好就好在夜幕降临时,一仰头便能看到漫天星光。嗯……房顶上破了个洞,倾泻而下的星光正好罩在我脸上,不想欣赏也得欣赏了。
“双缘,你觉不觉得这地方有点诡异?”
“诡异倒谈不上,但这里的确透着古怪。先说那条河,无端端被下了禁制,我法力微浅,只能隐隐察觉到这个禁制是为了保护这片土地。但是……”
我接着她的话继续分析,“但是水之阳却是一片荒芜。若是全都死寂也罢,却独独剩下这个村子尚有人烟,这太奇怪了。”
我翻个身子面对双缘,“你觉得呢?”
“同你想的一般。”她头上的屋顶同样漏了星光进来,偏头说话时,白惨惨的星辉映出她一口白惨惨的皓齿。这场景……令我永生难忘。TAT
夜风凉爽自茅草缝隙间空气中似乎夹杂了一丝独特的气息,我仰头轻嗅,熟悉的甜腥,其间似乎还掺杂着一种古怪的味道,这个味道令人十分作呕。
不好!这是血!
猛地打挺坐起,拍拍双缘的肩膀,“双缘快起来!有异状nAd3(”
不过眨眼间,她已将我护在身后,小心打量着四周,密音道:“恢复了么?”
我从后扯住她低语:“最早也要等到明日的太阳升起。”
“不知来者是敌是友,若是交战,我也没有十足把握。为今之计,避之。”
双缘属木,尤为擅长隐匿踪迹,她将我们的气息与枯草干柴融为一体。于是我们在草垛中藏了一晚,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夜晚,这个村落的居民走完了他们的一生。一切都是那么静谧,悄无声息,只有空气中逐渐浓郁的血腥味昭示着他们正经历的劫难。
当清晨第一缕光线抚摸大地时,似乎和以往并无不同,但我们都知道这块土地是真的死绝了。不会再有如出一辙的呆滞神情,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珠也再不会睁开。这片土地仅剩下的一点绿意在昨夜被暴徒悉数摧毁。
“傅沉,你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双缘蹲在一老者尸身旁查探,“这是……水渍?”
我探头翻看尸身,老者耳内似有积水,溺死?注意到他鼻内的异物,食指虚空画圈,异物悬
浮于眼前,“水草?”
将眼前一切串起,联想到昨夜那股令人作呕的古怪气息,暴徒有了大致的轮廓。那股气息是常年居于水底的精怪独有的水腥气。
双缘明显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远处看似平静的河面。那河里究竟是有怎样的怪物?
随后我们离开村子,向着昨日村民告知的城门方向飞去,背后是被和煦阳光笼罩的村落,风沙终会掩埋那个曾经拥有生命的地方。直到多年以后,我仍记得在那个荒芜的地方曾经有一群人这样坚守着,不曾放弃。
19寻凉节
?恢复法力的感觉甚是舒爽,且不论可以御风或是打打小怪物泄愤,单单惑人心智,使得我们顺利进城这一点就已是十分方便。
封州城门在康山南面山麓,主城却坐落在山腰。康山地势起伏不定,山间路径本就错综复杂,更何况康山各处尚有五大部族分占,若是迷路误闯了什么禁地,也是十分不便。
封州城内设有禁制,一旦有人在主城中施展外来法力,设下禁制的那人立马会知晓。
双缘与我一合计,一致决定在没找出屠村凶手前暂时伪装成普通凡人,以免打草惊蛇,过早暴露自己。
双缘向驿站借了匹马,从宽敞的官道走,看得出她对这里熟门熟路。我侧身坐在她身后,看着沿途风景不断变化,顺势压了压被风吹起的长发。
“双缘,同我说说这里的五大部族。”
马的脚力很好,风声呼呼鼓进耳中,双缘的声音听不真切,“在我还是一朵牡丹时,这五大部族便已存在。五大部族十分古老,各族都拥有极其神秘的远古咒术,他们共同信奉黎康女神。五大部族分别为狐伤族、七羊族、奔狼族、息鹿族和水珩族。正所谓北狼南鹿,东狐西羊,流水处处。”
“你说禁制会不会是这五大部族下的?”我贴近她。
双缘摇头,“不像。我见识过五大部族的咒术,禁制的气息同他们的不一样。”
“我想,布阵者应该是想保护此地。你看这里清气弥漫,花草树木生长得也很是繁盛,说明此地灵力极其充沛,而外头早已是另一番光景。我猜测可能是有什么东西想要进入封州城,目的是什么尚不清楚,但单从他们将封州外城摧毁得荒无人烟,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善茬。”我沉吟片刻,继续分析,“阻挡我们的禁制属水,以西江水为源,康山提供天地灵气。虽然阵法精妙,但布阵者自身道行未到,只能借用水灵和土灵守住康山,至于西江以外的地方,是无法守护了。”
我侧头留意双缘,只见她微微颔首,想是认同我的推测nAd1(她勒住马缰,马蹄踢踏扬起尘沙,“到了。”
适时正是五月十三,封州主城内处处挂着绸布,路上行人嬉笑怒骂、推推搡搡,好不欢快。我好奇,侧眼看向双缘,“难不成今天是什么节日?”
她也是一脸茫然,“我不知,从前还没有的。”
主城外设有驿站,我们还了马,如今缓步走在主城内。这个时节天气逐渐转热,封州百姓穿着轻薄的夏装,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服饰。幸好之前就换过了,否则在一堆短装中出现一件长服未免太过突兀。
“走,我们找个人问问。”双缘领着我步入一家酒肆,随意捡个地儿坐下。趁着店里伙计过
来时,逮着他问了好些问题。
这个伙计也是个话唠,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不过好在我们想知道的也了解了。
据小伙计介绍,五月十三是封州独有的节日——寻凉节。前面也说过,封州城以前叫寻凉,曾是个小村庄。相传三千年前,寻凉出了一个“风云人物”――何云天。这位人物名字豪情万丈,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此人“风云”皆因他不爱美女,不爱男人,却对一株山间牡丹情有独钟。
世人皆道何云天被花精迷了心智,便要去拔掉那株牡丹。何云天不干了,放出话来,若是牡丹死了,他也决不苟活于世。村民们没法子,加上何云天也只是爱花,没做什么坏事。他们也只好作罢,权当这人疯魔了,也不再理睬。
村民们不管了,可何云天双亲尚在,哪儿能看着儿子一辈子毁在一朵花上。于是他们寻思着请个高人想想法子,这不,出门右拐就看到了一位姑娘。……我承认,前面那句是我自己加的。事实上,他们找了村中最有名的媒人,私下为儿子定了一桩婚事,挑个良辰吉日,让姑娘把何云天给办了nAd2(其中具体情节我就不多猜测了。哪料到事后何云天发现自己被办了很不开心,觉得自己好脏,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钟爱一生的牡丹旁。
后来,村民们为了纪念这位为了爱情宁死不屈、不惧外界流言蜚语的贞烈人士(鄙人私心觉着村民们只是怕何云天冤魂回来索命。),将他死去的那日定为寻凉节,旨在鼓励不分性别、种族的真爱。这一天,男男女女们没有了束缚,不用再理会封建礼教。女子可以抛头露面,三五成群结识男子,不必再烦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子也可以不必考虑自己的地位身份,家室性别等等,鼓起勇气约上心上人一同游玩。
而寻凉节不单单是一个节日的名字,实际上它是五月十三这天晚上的一个重要环节。小伙计说到这时,压低嗓子神秘兮兮地说:“二位姑娘,千万别错过。就在这儿等着,哪也别去!寻凉节戌时开始,今晚一定让二位姑娘玩得尽兴!”
听说寻凉节是为了单身男女特意准备的,我一拍大腿,难掩激动:“好!今晚我们就在这儿候着!”
过了好一会儿激动劲儿方退了些许,我这才发现寻凉节的来由中有一朵很重要的牡丹,“双缘,何云天是不是你要找的恩人?”
问这话时双缘正在发愣,反应有些迟钝,“啊?……不是。但刚刚伙计说的这个故事我却觉得很熟悉,似乎遇到过。”
难道双缘就是令何云天魂牵梦绕、许下终身的牡丹?我欲再问,见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只好作罢。给她时间好好理理思绪,也不急于这一时。因为……寻凉节就要开始了!
掰着手指一下下数时辰,忽而听到嘈杂声,回头一望,天色已暗,路旁的花灯在此时全被点亮。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我轻推仍在出神的双缘,“开始了,我们走!”
“借个光,麻烦让让。多谢,哎,麻烦让让。”好不容易才挤出人群站到他们前头,左瞧右看,身边怎么净是姑娘?
眼前竖立着一块极长极大的木板,似是将街道隔成了两边nAd3(说是一块尚不贴切,它是由好几块高约一丈、长约四尺的木板拼接而成。每块小木板上都有一个圆窟窿。我正好奇这圆窟窿是做什么用的,只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身边的姑娘们蜂拥而上,将手伸进圆窟窿。
我们自然不甘示弱,我和双缘一人挤开一个姑娘,抢先站到木板前学其他姑娘的样子将左手穿过圆窟窿。混乱中,我望向声音来源,是一只——鸟?还是一只长得甚是复杂的鸟,忒丑了。
“请各位戴好面具,寻凉节即将开始。”一个十分庄严的声音响起,四周却找不到说话者。面具?什么面具?我和双缘离得不远,只隔了一个姑娘的距离,探出头来同她面面相觑。
酒肆的小伙计在这时化身卖面具的小货郎,吆喝着从我们身边经过。唉,这经济真不景气,
一个小伙计还身兼多职。顾不得为世道长吁短叹,赶忙叫住他买下两个面具。
刚系好面具的细绳,那个庄严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寻凉节正式开始。撤板!”
话音落下同时,左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隆,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的脸,鼻尖泛起酸意。
明明已经知道他对我的好只是虚情假意,明明已经过去五万年,明明之前同他的经历早已渐渐恝置……原来即使过了五万年,我还是想他。
从前的记忆潮水一般一波波涌来,我在回忆的海水中上下浮沉,忘不了那人的音容笑貌,忘不了他唤我“沉沉”。我沉浸在第一次到凡间的回忆中无法自拔,压根没发现木板倏乎间如烟尘消散在空气中。
潮水渐渐退去,意识回复,心冷了……指尖也凉的吓人。温暖的大掌紧了紧,似是想将那份暖意传达给我。我下意识地握紧,或许是因为那种不经意的温柔像极了某人。人群开始移动,我低头看青石板,脚下不停,跟着前头的姑娘。
走着走着,前头那位姑娘就不见了,我还想提醒她,她裙子腰部以下腿部以上的位置被树枝勾破了一个洞,能看到她的里裤。
前方本密密麻麻的人头一下子消失着实让我茫然了一阵,回过神来发现左手还紧攥着别人不放,狐狸面上热意腾腾。
嗯?怎么松不开?!我急了,但又不想做出太大动作,这可如何是好?
“水珩族长老施了咒术,时辰不到解不开的。”
我不由愣在当场,这声音……努力克制身体不去颤抖,扭头不过一瞬,于我而言时间犹如静止一般,不再前进。
那人比我高出两个头不止,我的高度恰好在他胸前,他的脸上覆着半面的水纹面具,我抬头望他时,他也朝我看来。视线相撞,琥珀色的眼瞳泛出温柔的眸光。
热烫的泪水滑到唇边,五万年,我们还是重逢了。
20谜题
?“姑娘?姑娘?”见我回神,他问询:“姑娘你看,改选哪条路呢?”
我朝四周打量一番,五条不同的路径,入口前分别Сhā着绣有五大部族图腾的旗帜,细看下不难发现每面旗帜前方皆有一环淡蓝光圈。
我的心思仍放在他身上,对旗帜只是淡扫一眼,抬手随意一指,“就那面赤色旗,如何?”
“全凭姑娘心思。”他的声音澄澈如水,再次勾起曾经的记忆,悄悄地将那只手掌握紧了些。
一道蓝光闪过,四周场景变换。石洞,这是何意?心下正疑惑,赤色光线在眼前化作几行字:狐伤族恭迎二位,在二位进入泣狐洞前,先行选择以下一种模式。模式一:观赏幻景,逍以在。模式二:破解谜题,智勇双全。
这……都是什么鬼?TAT我仰头无助望某人,谁来解释解释!
“选择模式一:二位在五大秘境之中将不会受到任何攻击,可在各处胜景看花赏月、吟诗作对;同时不会触发秘境内机关,无法获得寻凉节特制纪念小物。但可在选择模式二的玩伴遭受幻兽攻击时,自他们眼前淡然路过。真男人,永不回头看!”说实话,看到一只长得颇有勇气的鸟儿一本正经地介绍寻凉节规则,我的内心五味杂陈。对,就是先前寻凉节开始时尖啸的那种长相甚是复杂的鸟。
它还有话说,“提示:此模式适用人群须符合以下几一、爱看热闹,幸灾乐祸。二、法力武力皆为五的普通凡人,简称战五渣。”对对对,这就是我,就是我!TAT我仿佛看到了组织,正欲出声选择一,熟悉的清朗男声道:“我们选二。”
Σ(°△°|||︴
“选择模式二:二位在秘境中会受到攻击,且需要在躲避攻击的同时破解五大秘境中的谜题,有机会得到寻凉节特制礼品——琉璃扣☆早破解所有谜题的队伍将获得本次寻凉节丰厚奖品。此模式适用人群:法力高强人士、道行极高人士。另外,秘境中所有幻兽皆是五族长老咒术所化,不会伤人致死,受伤可选择切换模式一nAd1(若是在秘境中无法解出谜题,不可中途放弃擅自离开秘境,需等待寻凉节结束。”
我瞪大了眼睛,牙齿打颤,“我们真的要解题吗?”鄙人倒不是真怕区区凡人的幻术,只是与双缘协定好在封州城内伪装作凡人。此刻我只是将与生俱来的戏子天赋发挥的淋漓尽致罢了。
“嗯。莫怕。”他的唇角微微向上翘起又被他刻意压平,像个势在必得又不想让别人知晓的孩子。
我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沉稳从容又带着孩子般的狡黠。印象中他永远都是冷静自持,对谁都是一般的体贴入微。曾经我迷恋他的那份温柔,如今想想还真是愚不可及。我不是他的唯一,他就像冬季的太阳向所有人都洒下温暖的光辉,只是这个冬天太冷了。
他虽是第五幸的转世,但二人又有不同。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我努力的话,这一世的他兴许……会爱上我?
脑中乱如线团,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嗯嗯啊啊应付过去。
“请二位做好准备。泣狐洞谜题提示:背水一战取红莲。”鸟儿拍拍翅膀飞远。
嗯嗯……嗯?这是什么狗屁提示!他长指微动,我抬头,他道:“我们进去吧。”
“哦,好。”
洞门如大张的嘴,衬上四周暗红妖娆的光线,便像极了怪物的血盆大口,令人胆战心惊。进了洞内方发现里头实在大得很,而在寻凉节参与解题的男女数量也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出许多。
“关于方才的提示,姑娘有没有想到什么?”
“啊?哦哦,那个……”我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脑中空空没有一点思绪,“抱歉,我才疏学浅。实在是无能为力,连累公子了。”
“姑娘哪里的话nAd2(若真要说起来,只怪在下一意孤行,没有考虑到姑娘的感受。在下先陪个不是。”他的目光很诚恳,“在下也尚未理出思绪,我们不妨四处走走,说不定一路会有线索。”
他虽仍是一副极好说话的样子,却和前世的他十分不同。尽管措辞得当,语气温和,我却能听出他做决定时不容他人置喙的果决。心中涌起阵阵失落,不为此生他的不同,只因于他而言我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过客。从寻凉节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很客气,因为生疏所以客气,思及此又添了些许伤感。
洞内湿气重,石缝间似能淌出水来,脚下不住打滑,幸而他在一旁稳若磐石,二人方没摔得凄惨。论起摔得凄惨,可参考我右手午时三刻方向趴在石头上的两人,模样甚是狼狈。
四周过客纷纷驻足回望这对玩伴,不因二人摔成狗啃泥而幸灾乐祸,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狗啃泥”少女指着“狗啃泥”少年破口大骂。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斥责,就此拉开了少女炮轰同伴的序幕,“你这么大个人是不是眼瞎啊!没瞧见这里水坑多、石头湿的,非要往这儿走。你以为姑奶奶不晓得你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从我们进洞以来你就死命往这种湿滑的地方钻,怎么?真以为我会脚下一滑,然后娇羞地躺在你怀里?一路上不停地献殷勤我也就忍了,毕竟我们萍水相逢,我也不好说你什么。但你现在害我摔得这么狼狈就是你不对了!姑奶奶最讨厌人模狗样的花花公子了,你说说,你……”少女放鞭炮似的话语炸得这位心怀不轨、自作多情的仁兄体无完肤。
少女单手叉腰,身板不大脾气倒不小,半面的红狐面具下一张朱唇半点不饶人。与少年相握的左手正对着少年的鼻子,看那架势,似是恨不得将少年额上覆着的半块银面碾碎。
好一个泼辣直爽的性情女子!我嘬着嘴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此女言辞犀利,观点分明,立场坚定,针针见血。周围看客们听少女骂到精彩处纷纷鼓掌叫好。我叫住驻足的小货郎,向他买了一袋糯米糍粑,拿着竹签一Сhā,兴致勃勃地往嘴里放nAd3(等等,我戴的是整块的面具……没法子吃东西!
我一下子失了看热闹的兴致,垂头丧气地把竹签放回袋中。耳边响起熟悉的轻笑,十足地勾魂夺魄,我怔忡。
“怎么不吃了?”他拈了竹签,串起一个糍粑,相缠的手带着我的手搭在面具下,微微掀起,糍粑便送至我唇边。
我一口咬住糍粑,轻扯下,嚼了嚼,口中是甜蜜软糯的糍粑,面颊是不由自主飞上的两抹红霞。我扶好面具,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多谢公子。”
“姑娘太客气了,不知江某能否一尝这糯米小食?”他倒是不客气。
我也不能扭扭捏捏,右手提着袋子一挥,颇有大将之风,“诶?公子哪里的话,我们行走江湖的,从来就纠结于儿女私情。不不不对,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他眸若星辰,笑意盈盈,“那姑娘可能放下手,怪累的不是?”
猛然惊觉自己紧捏着纸袋,像极了不愿给他的小气模样,慌忙举到他面前,“抱歉抱歉,一时激动。”
我俩在这你一言我一语的,生生将一旁的好戏错过了少许,说回“狗啃泥”二人组。话说当时少年被少女骂得那叫一个狗血淋头,后来也急了,少年心想:老子的名誉不能被你这么个丫头片子给毁了!当下就回了一句,少女一听,哎呀你个登徒子还敢还嘴,骂的越发凶了。
以上只是小货郎精彩的描述,还自行揣测了男女双方的心理活动,实在是敬业。当然,事情的后续发展出乎所有人预料,众人只见“狗啃泥”少年像只断线的风筝以一道十分优美的弧线飞向半空,那架风筝上还绣了一只惊恐的小灰鹅,哦不,是两只。他带着“狗啃泥”少女一块飞将出去,齐齐落入一旁的池水中。
完美!我放下高抬的右腿,如是想着。
我知道各位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让我把时间倒退到小货郎同我讲述错过的片段之时。
“小姐此言差矣,一来我不是什么登徒子,对小姐大献殷勤这也是不成立的。怕是小姐对在下有了什么误会。在下想着方才的提示:‘背水一战取红莲’其中提到了水,会不会是指洞内有水的地方,是以才净拣湿滑的地方行走,以期能发现什么线索。这二来嘛,……”“狗啃泥”少年态度诚恳,分析的有条有理,看客们皆点头赞同。
只有我——祝清山锁澈洞洞主傅沉,靠着灵敏的听觉判断出这位“狗啃泥”少年不是旁人,正是一个窝心脚将我踹下凡间的夜!十!八!
“夜冉!”我唤你一声龟孙子你敢答应吗?
趁着他回头之际,拖着某人迅速神行到了夜十八身后,气运丹田,提裙卯足力气照着夜十八圆润的臀部飞起一脚。
“夜十八,你吃【哔——】去吧!”洞内回荡着我的怒吼,久久未曾散去。╮(╯▽╰╭
*******
《第一访谈》
本期特派专员:芝麻酥
酥:请简单形容一下你在某人面前是什么性格。
沉:娇小可爱,害羞单纯……
酥:药店碧莲?
沉:人家本来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嘛。
江某:弱智我同意。
沉:……
21线索
?我们携手穿行在人群中,如遇无人之境。时间仿若静止一般,人们的表情、动作皆已凝固,天地都沉浸在这无边的肃杀之中。╮(╯▽╰╭其实只是被鄙人方才太过剽悍的行为震住罢了,不稀奇。
某人的手掌发凉,行走时步伐也带着些微凝滞,薄唇勉力努出一个微笑,“姑娘真性情!不愧为江湖儿女,敢爱敢恨,江某钦佩不已。”
“不敢当不敢当,小女子哪儿担得起‘真性情’三字,公子过奖了。”苍天呐!明明在他面前想表现得柔弱一些的啊,为什么,为什么会成现在这般光景?我对这如此黑暗的俗世彻底绝望了……
夜十八不愧是我的灾星,但凡有他出现的地方,我想做的事总不能如愿。在心中默默对他进行了数次傅沉姐姐式的祝福,然后发现一个深刻而又痛苦的道理:我只能骂他还不能带上他的祖宗十八代,毕竟他爷爷是天帝啊!思及此,不由暗啐一句:天二代。此后更是越发看他不顺眼了。明明便是个登徒子,非要诡辩称什么水与谜题有关。当真是个伪君子,表里不一,口是心非!
脑中灵光一现,似乎在一片混沌中抓住了什么东西,莫不成——是那个意思?也不知自己心中所想是否正确,亦不敢贸贸然告知身侧那人,实在是憋闷。
我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顿住脚步,“公子请留步。且听小女子一言,有关谜题提示。”
他驻足回首,扬起唇角,“姑娘但说无妨。”
“公子可有留意方才夜十八,哦,夜公子解释之语?大致意思便是这泣狐洞的提示与水息息相关。小女子寻思着他的话也不无道理,但依小女子拙见,这谜题得反着来看。”
他起了几分兴致,“哦?不知这反着来看,该如何析题?”
“夜公子认为与水有关其实不无道理,但他只看到了其中一个细节。‘背水一战取红莲’,自古以来水火不能容,自然‘背水’‘背水’应该是指与水相反的元素——火nAd1(而‘战’与‘站’同音……”我勾起自信的笑容,笑盈盈看着他,“所谓‘背水一战取红莲’应是指站在有火的地方拿取赤色的狐伤旗。”
他思索片刻,唇边溜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姑娘言之有理。还敢问姑娘可知这有火之处在哪儿?”
“水火不能容,自然是无水之地。小女子初来乍到,烦请公子带路。”
“寻凉节每年各有千秋,形式也是千变万化,江某也是初次参与寻凉节,何来带路之说?”他煞有介事的模样令我深信不疑,正当泄气之时,他忽道:“但江某知晓有一人必然是熟知此间路径。待江某传唤此人。”
他左手掌心升腾起一片轻缈云雾,虚空一晃,直飞入岩石缝隙之中,踪影全无。此时是否应有掌声响起?啪啪啪!这一世他终于不是手无寸铁的娇滴滴的腹黑书生了,不知为何,我竟然感到十分欣慰,有种小鸡找到老母鸡的归属感。
可惜这种归属感并没有持续多久,空气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娇呼:“初哥哥,你终于想起我了!”紧接着眼前慢慢浮现出两个虚无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周身狐狸毛皆向上竖起,一阵恶寒,这声娇呼与很久很久以前谁的一句“幸哥哥”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然而真正可怕之处怕是在于发出娇呼的少女可巧不巧,是惊恐的两只小灰鹅之一。
又见夜十八!隔着两层面具,我和他的视线交触,迅速摩擦进而迸射出无形的火光。不可。若此时让夜冉那厮揭穿了我的身份,便无法继续装柔弱躲在某人身后。迅速收回目光,朝着某人的方向蹭了蹭,侧脸垂首,假作乖顺模样。
“是你!你竟敢害本大人出丑!”小灰鹅少女怒目圆睁,能言善道的红唇鼓起,气闷无处使的样子颇有几分可爱,“算啦,看在你替本大人惩罚了登徒子,本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
我使劲咬住下唇,生怕自己放声大笑,在小灰鹅少女看来垂头低声道谢的我便是唯唯诺诺害怕受罚的女子。听得出她十分满意我的表现,再看夜冉吃瘪,面具下的弧度渐弯nAd2(
小灰鹅少女的初哥哥抬起左手覆上鄙人面具的两个窟窿,眼前一黑的同时鼻端萦绕着一阵似有若无的药草香,他用极低极低近乎气息一般的嗓音揶揄:“姑娘若是再笑便穿帮了。”
笑容凝滞在唇畔,我木愣愣地呆望漆黑的前方,他的鼻息在我耳中仿佛被放大一般,一呼,一吸,再清晰不过。曾经那些旖旎的画面在脑海中不可抑止地涌现,手足相缠,勾腿抬腰,浅笑低吟……我深深倒吸一口凉气,面上的热度灼烫得惊人,咽口唾沫,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冷静!
他的手掌早已从面具上撤离,也几乎嗅不到那阵淡淡的药草香,面上潮红渐渐退去。他正同小灰鹅少女简单复述我的分析,薄唇微微开启闭合,弧度优美的下巴,白皙清透的肌肤,不似男儿家。宽广的胸膛,被布帛包裹的良好身段,长身玉立,两腿笔直修长。脑袋“轰”地一下又炸开来,不禁浮想联翩,想的尽是些羞人的事情。我慌忙扭过头去,一颗狐狸脑袋四处张望,重重吐出几口浊气,胸脯也因我急促的喘气而起起伏伏。
冷静理智如我,冷静理智如我。
他们三人也察觉到我的怪异,却又不明缘由,只以为我身子骨弱。某人攥紧手掌,偏生还向我靠拢些许,暗香萦绕。心跳声扑通扑通的越发响,用上“震耳欲聋”四字犹不为过。单手撑在某人胸前不让他再靠近半分,我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情急之下灵机一动,偏过头去咳了几嗓子。
“三位不必担心,小女子祖上便有这病,就是发病时有些喘不来气儿,不碍事的。”对,就是祖上传的病——色心大动情难自禁症。火妍妖狐性淫,说是家族病不为过,不为过。
诚然,鄙人毕竟万把年没碰过男人了,这娇滴滴的身子是饥渴了些。TAT
收回手掌背在身后,强作镇定,我调匀气息,静下心来,身上的燥热逐渐减退。他们待我平复后,便由小灰鹅少女领着我们结印传送至无水有火之地——无泪窟nAd3(
据小灰鹅少女所述,无泪窟这一名字的背后还有一个凄美的传说,不待我们制止她便滔滔不绝讲述起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具体情节我就不多加叙述了,反正也没听进去,都这时候了谁还有心思听故事。
石窟内灯火通明,空无一人,看样子我们应是第一批到达此处的。大大小小、形式各异的花灯悬浮在半空,将整个石窟照得透亮。
“好美!初哥哥你好聪明啊!接下来我们该去哪儿呢?”小灰鹅少女对某人赞不绝口,说这话的同时近乎崇拜地仰望某人。见她如此,面具后的我一撇嘴表示不屑,一来谜题是我解的,二来……二来谁和你是我们了,别自作多情,你同夜十八才是一队的!
幸而某人不为所动,语调平和,“不知。再者这也不是我的功劳,我们能到此地多亏了这位姑娘解开‘背水’二字的真正含义。但其余的我们也不知。不如我们分头去寻?”他隐去我推理中的其他部分,是觉得那些有误么?我不解,但见他一本正经地对小灰鹅少女分析,忽而他的手掌紧了又松。
灵光一闪,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我们二人单独去寻,抬眼瞥向他的侧颜。
啊!发现了,又是那个笑容,胸有成竹又带着几分孩子气。趁小灰鹅二人组不留神,冲他竖了大拇指。机智!
唇畔克制不住地向上翘起,又想到他们看不见,于是更加放肆地无声咧嘴。==
与他们分开后,我们立刻四处寻找起狐伤旗,可是遍寻不得。我有些泄气,难道我猜错了?
“我们都想错了,‘背水一战取红莲’的真正意思应该是那个。”他自信地笑了,眸色深暗。
我顺着他的眸光向上望去——那是?
对了,就是这个!原来如此……我牵起唇角。
22不忘初心
?谁都没想到,“取红莲”真的是朵红莲,不过是一盏红莲花灯,掩映在灯盏之间,交相辉映,美
不胜收。红莲花灯散发的朱色流光映射于石台,其上光华流转,煞是迷人。
我和某人相视而笑,想着泣狐洞的谜题就要解开,心潮澎湃,急于摘下那盏花灯。
某人摊开掌心,云雾自掌心升起,却在倏忽间消散。我一愣,以眼神询问。他报以无奈一笑,“没办法,好像长老们在无泪窟下了不能使用法术的结界。我们另外想想办法吧。”
不能用法术么?他不能够我还做不到么?这个念头刚一冒出,便被我狠狠按下,不成。说好了在没找出屠村凶手之前不能暴露自己,而且身边这个人即使他是第五幸转世,如今我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或许寻凉节过后再无交集,自然不可过早地显山露水。
“我看这花灯也不高,公子不妨试试,看能否够到?”
他依言踮足而立,长臂向上舒展,好像还差那么一截。怎么办才好?容我想想……
我一拍脑门,有了!扭过头看他,却觉得这个法子太过羞人,没好意思开口。思忖再三,嗫嚅道:“如果……如果公子不介意的话……其实,其实可以……”
“凭我一人之力无法取得花灯,姑娘若不介意,在下可将姑娘抬举起,以取得花灯。”他直言说出我不敢开口的话。鄙人就是这个意思,绝对绝对没有想要占便宜!真的,我发……罢了还是不发誓为好。==
话虽这么说,但到了真要行动的时候尴尬总是难以避免。更何况我们各有一只手交握在一起不能松开,这又给取花灯增加了难度。
最后我们讨论来讨论去,想到了这么一个姿势——他将左手高举过头顶,搭在左肩背起站在身后的我,然后我以右手摘之。
计划很美好,现实对我却有些残忍nAd1(我们忽略了我俩的身高差,也忽略了某人今儿个特别骚气地戴了一顶足有成年男子两个拳头相叠那么高的发冠。我们尝试绕过那顶发冠的画面太过诡异不加赘述。
“初哥哥!你在哪儿?”小灰鹅少女有如魔咒一般的呼唤在石窟内回响,我和他对视片刻,异口同声压低了嗓子道:“快!”
闲人傅沉有云:心中越急越办不成事儿。呼唤声渐响,远在天边又似乎像在身侧。我和某人好不容易能够独处,一想到灰鹅二人组还要加入,不行好可怕!这儿花灯已经足够,不需再添两盏。
情急之下我一跃而起,正面跳入他怀中,双腿驾轻就熟地勾上他的腰肢,左手搭在他肩上作为支点,稍稍使劲儿伸手探向红莲灯。
“你托住我,就差一点了。”身子不停向下滑,衣物磨蹭发出的窸窣声响让我涨红了脸颊,红莲灯盏就近在咫尺,但总与它错过,心中又羞又恼,忍不住喊道:“你用点力,我要掉下去了!”
这话实在是太正(wei)直(suo),鄙人差点被自己感动得流下两行清泪。
一只温热的大掌搭在腰间,微一使力,将我往上提了提。“还不够,你再往上一”
“再往上,还差一”
“真的只剩一点点了。”
……
不断往上抬的结果就是红莲灯到手,我们顺利进入下一个秘境。是不是觉得遗漏了什么?没关系,鄙人可以复述一遍。
少女勾腿架在少年胸前,极力去够红莲灯盏;少年单手横在少女臀下支撑,环住两条玉腿,推动其向上。此番场面何其香艳,当时他的吐息在腰侧一下下吹拂,鄙人色心又起,很是荡漾。奈何我已能清楚地听见两只小灰鹅的脚步声,只得匆匆忙忙摘下灯盏便示意他将我放下nAd2(
只是离开无泪窟之前,两只小灰鹅见到的我们是这副模样,一个鬓发微乱,一个衣衫不整,皆是吐息不稳、气喘吁吁,引人遐想。
场景变换,晃得我眼晕,阖眼再睁开时,眼前已是别样景致。狂沙漫漫黄入天,风若寒刀面如割。处处皆是飞石走砾,一派荒凉之景。
“这是……哪儿?”此处秘境所处时间与泣狐洞不同,此时正是午后,日头最毒的时刻,我只能眯缝着眼问他。
他眼皮一抬,淡淡扫过沙地,冷静地说:“此处应是奔狼族秘境——风漠。”
扑棱棱飞来一只大丑鸟,待它飞至跟前,风停沙止。它衔走我手中的花灯,花灯光华忽盛,莲花底座忽地燃起一簇火苗,不消一会儿的工夫便燃烧殆尽。
那只丑鸟啄了啄蓬松的羽毛,十分悠闲自在的模样,打理好的羽毛依旧是是乱蓬蓬的,像堆随意放置的干草。但它不甚在意,昂首挺胸对上我们的眼,露出了一脸高傲,(不要问我如何从它满脸羽毛中看出它的高傲,是眼神。眼神知道吗?)“欢迎二位挑战奔狼族秘境——风漠。以下为谜题提示:夕斜三尺影临风。预祝二位成功。”语毕,抖抖一身乱羽,展翅而飞。离去同时风沙再起。
多么坚强的一只鸟儿啊!虽然容貌长得丑了些,但它用其不屈的精神和傲娇的性格高冷了我一脸,真是当代被凡人压迫蔑视的鸟类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典范。
狂风卷裹着黄沙,地上沙石乱走。我下意识猫在某人身后,他的身量正好能为我挡挡风。某人侧眼见我躲到他身后,敛眸浅笑,念诀在我俩身周罩了个结界,任风沙在外呼啸,都不会影响到结界里头的人。
见风沙被阻隔在外,我从他背后蹦出,“公子,小女子还不知你姓甚名谁,可否告知?”
他闻言,眼角上扬透出三分轻佻,语气却十分恭谨,“在下江倚初nAd3(三水江,枯松倒挂倚绝壁①的倚,不忘初心的初。”
极轻极轻地念出他的姓名,仿佛稍一大声这三个字便会被大风卷挟,“江倚初。”不忘初心,心尖像是被牛毛小针扎中一般,那是尖锐的疼痛。上一世,你对何夕欢也是如此么?不忘初心。所以你可以毫无歉意地勾引我,让我像个傻子一般在你面前耍宝逗乐。所以你能够为了保护你的何夕欢不顾我的死活,对我置之不理。所以你不惜背叛白无时、摈弃人伦礼教,与他的妻子暗通款曲。傅沉对有关你的一切从来都是珍而重之,你却只记得你的初心。
我也曾可惜前世我太晚遇见你,也曾想过如果你我相识在前,你还会不会一心只惦念何夕欢?我之前一直捉摸不透你为何如此待我,如今终于明白,你原本便是这样的人——不忘初心。
唇边挂上几分自嘲的冷笑,傅沉啊傅沉,叫你一声傅傻子都不为过。是我太下贱,即使你那般伤害过我,将我当做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临危之际还能为何夕欢解除危险的玩物,这一世我居然还想着与你共度一生。
心里头想的伤心事多了,引来肚腹一阵绞痛,疼得我想流泪,但眼眶干涩,就像这片风漠一般。手掌按压在肚腹上,以期能缓解疼痛,然而这个方法并不奏效。仿佛回到罚雷后重伤未愈时,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儿,皮肉绽出、鲜血淋淋,连见惯修罗杀场的二哥看了都不忍心。他们都说一定很疼吧。不,其实没什么感觉的。我只是肚子疼,很疼很疼……而我却拿它没有办法,就像现在一样。二哥、三姐、溶溶,我的肚子好痛,真的好痛……
面前的江倚初变成了两个,三个,恍惚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衣袖间有浅淡药香,这香气于我而言有如莲子芯般苦涩难忍。疼痛将我的意识从脑中抽离,不甘心地阖上眼。
第五幸,江倚初,我恨你们!
23又沦陷了
?“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有谁能解释此话所含之意?”夫子放下《兵法》,侧倚在案边,长指在案上一下下画着圈。清洌如泉的男声在此刻好比冥界勾魂夺命的追魂铃。
话音未落,本来显得有些吵闹的学堂瞬时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隔壁山头哪家娘子骂自家男人的声音。眼角溜过四周的同伴,个个正襟硒,敛袖垂眸紧盯着书上隽秀的字体。我在心中叹了口气,我们这也太明显,其实不管怎么看,书上也不会出现答案。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所以我也加入了垂头大军,脑中来来去去就一句话:千万别抽我……别抽我……
“傅沉,你起来解释解释。”四周伙伴闻言皆呼出一口长气,坐姿也变得东倒西歪。我苦哈哈地从席上坐起,正了正容色,挺直狐狸腰杆,将尾巴卷在前肢。二哥教导过:无论任何情况,即使心里没底,面上也要做足姿态,才不失傅氏一族的颜面。
“两军对战时,既了解对方又知晓自身的军队,便不会打败仗。”
“很好,继续。”伙伴们个个瞪大圆溜溜的眼珠子看着我,有的随时准备提醒我,有的只是单纯地崇拜我。
我抖抖耳朵,“就算不了解对方但深知己方实力者,亦有胜出的机会。”
“不错。”
“不了解对方还不清楚自身优势劣势者,不想死的话只有投降的份儿了。”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一甩,我歪着头天真地望着先生。
“颇好——嗯?”夫子挑眉,长指摁上拧起的眉心将其揉开,随即抬眼扫过我无奈笑叹:“傅沉。你呀……”
……
迷糊间,只觉身周温度逐渐攀高,口舌发干身上燥得很。即使我未睁眼也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极其晃眼,白茫茫一片。蓦地想起从前还是狐狸身的时候,有一回在与一个小伙伴切磋剑术,我们报上自家姓名,剑花一挽正要比试,一片白光罩住我双眼,什么都看不见nAd1(
我竟然冲着对手招手喊道:“你等等,我眼睛睁开我们再比。”之后就陷入睁眼睁不开拼命让对方待我看得见再比试的魔障中。我死命瞪啊瞪,奈何眼前一直是白花花的,又急又气,直到差点都要把眼角睁裂了才重获光明☆后我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个梦,而醒过来的一刻明晃晃的光线透过纱窗覆在我脸上,我差点便被这光晃瞎了。==
难为我半梦半醒之间脑中还能忆起这件往事,思绪百转千回似乎也没那么热了,蹙眉极其不耐地溢出一声嘤咛。有感左侧似有丝丝凉意,便向□□了身子。
肩膀碰到了什么东西,便伸手探了探。唔……柔滑清凉,触感极佳。啊!我记得双缘曾和我提过,这是封州城独有的月容纱,果然名不虚传。又向里蹭去,触及之处凉凉的很是舒爽,伸腿勾揽,一个翻身将它压住,趴伏其上。大冰块~大冰块~O(∩_∩O~~
身上的热度迅速退减,取而代之的是沁人的凉爽,便贴得愈发近了。手下动作不停,四处探寻,触到一阵冰凉。好舒服,忍不住喟叹一声,进而死死压住,右腿将其勾紧。
封州城的布料当真是好货啊……咦,布料?那岂不是?Σ(°△°|||︴
猛地睁开双目,身下是一件手感极佳、做工精细的衣裳,只是这件衣裳好像是穿在江倚初身上。小心翼翼地抬眸,面具后的我露出几分怯意,男子光洁的下巴跳入眼帘。目光渐渐上移,即使有半片面具遮其面容也隐藏不住他满面尴尬和眼瞳中的羞涩之意。
他咬唇,白齿红唇相映衬,唇色显得更加艳丽,“姑娘,你醒了。”心跳漏了不知多少拍,头上日头再毒辣我亦感知不到。不知为何,这样的他像极了邻家娇羞的小媳妇儿,而我就是与他共度良宵的真男人!
他羞臊的模样甚是醉人,我直勾勾盯住他琥珀色的双眸,直到他脸颊边靠近鬓角处逐渐升起可疑的红晕,我才后知后觉地拉回神智nAd2(
怎么好像又被勾引了,傅沉你这个老淫|贼,真是不争气啊不争气!昏厥前满心的恨意似乎在这一刻全然消失,让我觉得有几分可笑。
鄙人还真是随意,不过怪只怪江倚初容色太惑人,一时没把持住这颗寂寞了万把年的狐狸心。
我缓过神来,哆哆嗦嗦收回差点摸进他里衣的爪子,自他身上侧身滚下,不住道歉:“实在抱歉。对公子多有冒犯,还望公子海涵,宽恕则个。”
他抿唇似是在忍笑,见我盯着他又忙低下头整理衣襟。
“姑娘的身子骨差了些,可有寻过什么方子。”他对方才那事避而不谈,我也省得尴尬,赶忙就坡下驴。
“从前吃过清露丹,起初还起些作用,后来这方子渐渐就不灵了。之后家中兄长姐姐也寻过大大小小的方子,药效大多是昙花一现。”
“在下不才,粗通岐黄之术,若姑娘信得过在下,在下可为姑娘开几剂药先试试疗效。”
“那便有劳公子了,小女子在这儿先行谢过公子。”这都是些什么诡异的对话,为什么感觉画风一下子全变了啊摔!QAQ
感到有些疲乏,向后倚靠,背却触到坚硬的东西,灼烫硌人。下意识弹起上身,惊异地回头看去,是块岩石。长时间被热辣的光线照晒,岩石表面的热度高的惊人。我忆起醒来时江倚初正倚靠在岩石上,那他岂不是?
担心他是否被岩石灼伤背部,火急火燎地用手划拉开他的衣领,眼神就往里头飘。从他脖颈后看去,背部光洁如玉,比女子的肌肤仍要白上三分,没有一丝被灼伤的痕迹。
我替他整整衣领子,还在其上轻拍数下,干笑两声,“听说封州城百姓最美的便是背部,我瞧瞧这传言是真是假nAd3(”
他肩膀抽动,抿唇憋笑,“嗯……姑娘。”
“嗯?”不要拆穿我!我在心中呐喊。
“我知晓你是怕我被这石头灼伤。方才你昏睡之时,我设了结界,这石头自然不会伤到我。待你醒转,我才撤去结界。”
==早知道就不编瞎话了。
他扶我站起,隐去唇边浅淡笑意,一本正经,“姑娘昏睡时在下发现此处的时间是会流逝的,也就意味着风漠的谜题似乎与时间有关。”
这样谜题提示便解释得通了,夕斜应是指酉时日落之时,而地点和如何破解此秘境难题就藏在提示后面的五字之中。
“嗷呜~”一声长啸响彻天际,不一会儿的工夫像跟随一般,狼嚎在远近各处响起,此起彼伏。
我攥紧江倚初的手掌,我攥紧江倚初的手掌,戒备得环视四周,“狼?”
“嗯。泣狐洞只是小打小闹,我想风漠才是谜题的开始吧。”他唇角勾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弧度,似乎如此才合了他的心思。
又是一声长啸,有如王下达了命令,之后狼爪与砂石摩擦的粗糙声响愈近渐响,尘沙飞扬,卷起一道黄沙屏障。
江倚初将我拢在身后,左袖一甩的同时水蓝的灵法结出一个法阵横栏在前,漫天黄沙中先是跃出一道灰黑的身影,继而越来越多灰影撞向法阵。
风在呼啸,尘沙模糊了视线,他纹丝不动,长指点住一个灰影,向前轻弹,那灰影顿住片刻猛地向后飞去,直冲进黄沙之中。从那砰砰的撞击声中我听出应是撞到了同伴身上。
极其凄厉的狼嚎响起,受到鼓舞的狼群进攻得益发凶猛,狂风肆虐如刀一下下剜着所有露出皮肤的地方,冷硬尖锐。
即使带着面具,我也禁不住这狂风微眯起双眸来,劲风舞起长发,我下意识看向江倚初。
他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唯有他的青丝与长指在舞动,不紧不慢。只有强者才能做到大敌当前冷静若此,因为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能力远远超过对方的力量。
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
许久以前在幼妖私塾学到的这句话在我脑海一闪而过,江倚初他便是这样的人。
狼群的攻势渐弱,江倚初看似防守的招数,实则是利用扑上前来的狼群,反过来进攻狼群的大部队。
凄厉的狼嗥再次从黄沙障中传出,只是此番更加凄厉,混着风声在耳中轰轰作响,震耳欲聋。
江倚初闻声薄薄的唇线上翘,只有那么一瞬,快的几乎让我觉着自己看花眼了。
滚滚黄沙中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不似人不似狼,倒像二者的结合体。那东西缓步走出黄沙,我终将它看清。
如钢刺的灰毛覆盖全身,单从外表上看它与正在进攻的同伴并无二样,只是体型比它们大了不止一倍,并且能够直立行走。
我估摸着这大抵便是狼群的首领吧。不过它的双眸……不同于其它灰狼的幽深绿眸,巨狼的双眼十分浑浊,灰白一片。竟是瞎的么?
见到巨狼步出黄沙障,江倚初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有趣。”这一次他唇边绕出的丝丝笑意,清清楚楚映在我眼底。
女夫子曾问过我们一个高深的问题:怎样用一句话提高你的逼格?当时她给出的答案是这样的:当你想要哈哈哈大笑的时候,将笑改为——有趣。
就像此刻眼角上挑的江倚初,我便觉得他的逼格十分高,对他甚是钦佩。
然后傅沉她又极其不争气地沦陷了。_(:зゝ∠_
24玉树临风
?巨狼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低吼,狼群立刻停止了攻击,纷纷匍匐退回它脚边,恭卑敬畏。
江倚初甩袖收回法阵,“请。”
巨狼似能通人意,闻言也不犹豫,当下两只前肢伏在沙地,后腿一蹬,猛扑过来。
江倚初不闪不避,直到疾风呼啸至面前三寸,琥珀色眼瞳一紧。不过刹那,巨狼被狠狠震弹开,它朝后翻转身躯,落地时前爪在地面划出数道长痕。
巨狼鼻中喷出一口浊气,全身肌肉贲张,原先如钢刺的灰毛而今像一把把钢刷包裹住各处,其上闪动银灰色金属光泽;体型暴涨,比先前整整大了一倍。若说之前它只比成年男子高出少许,现在可谓有两个壮汉的身高,看着甚是骇人。
巨狼跃起,于半空中挥拳袭来。江倚初仰头面无表情地直直望着拳头渐近,忽而漾开一抹笑容,抬手格挡。
对峙……长久的对峙……巨狼的拳头未近一寸,江倚初的脚亦不退一步。水蓝法光与巨狼墨黑拳爪相互抗衡,疾风裹挟黄沙一路向上,在我们三个周围绕出一个致密的黄沙屏障,狼群也被疾风卷挟带起,融在飞沙之中,不时从中传出几声哀嚎。
屏沙中心十分平静,许是再也忍不了身侧同族的惨叫,巨狼猛地收回拳爪,急退数步,站定。
江倚初轻轻放下左臂,疾风骤停,黄沙及狼群也掉落在地上,耳闻数声闷响,想必它们一定摔得很是结实。
巨狼恢复到最早见它时的体型,狼爪虚空一晃,一卷羊皮纸飞至我眼前,伸手将其握住。
“承让。”话落,江倚初桥我掉头离去。
风漠依旧是一片苍茫黄谟,目之所及只有单调的黄沙、几块侵蚀严重的怪石和几株枯死的老树。
“给我看看那上面写了些什么?”他说的是从巨狼手中得到的羊皮纸,我乖乖地递给他nAd1(
他展开羊皮纸,粗略扫了一眼,又递还到我手中,沉吟片刻,“走,我们去苍鸣崖。”
我很好奇他在羊皮卷上看到了什么,便抖开羊皮卷,只见上面简单勾画了几株枯枝和一个坟茔,天边正悬着一轮圆日。
很好,完全看不懂。_(:зゝ∠_
苍鸣崖。
举着羊皮卷比对画中事物与眼前景象,嗯,分毫不差,应该就是此地。
崖上风疾,呼呼地鼓起衣角,灌进薄衫中,禁不住打个冷颤。
江倚初眸色浅淡,眼神飘过我头顶,默默捻诀结印。他起了结界后,劲风被隔绝在外,感觉四周也没那么凉了。
“怎么这里有个坟冢?”
“这是奔狼族先祖的坟冢,切不可随意靠近。”
嗯?墓碑上似乎有字,举头三尺有神明。
我抬眸,墓碑后方斜出一枝枯木,其上悬着一柄宝剑。
夕斜……三尺……影临风……
心中默念提示,并将其拆解分析。我明白了,面具后的唇畔不自觉溜出一丝窃笑。寻凉节的出题者哟,鄙人已然摸清你的出牌套路,这些题目是难不倒我的。
小心地绕过墓碑,踮起足尖取下那柄宝剑,当时我心思都扑在解题之上,丝毫不曾留意身侧的江倚初在见到我徒手摘下宝剑时,眸色深暗静默不语。
“夕斜代表酉时日落时分,也就是现在nAd2(三尺指的是这柄恰好长三尺的宝剑,将宝剑像这样竖立在碑前……”
举着宝剑立在墓碑旁,宝剑被夕阳拉长的影子一路延伸到了一棵枯枝下。
忍不住朝江倚初送去得意的眼神,沾沾自喜,“至于‘影临风’嘛,都说玉树临风。小女子肯定,谜底就在这株枯枝之上。”
“在下叹服。”江倚初在枯木上寻到通关信物后如是说道。
鄙人也知晓这不过是他的客套话,但狐狸心还是因着他的话语变得喜滋滋。
好了伤疤忘了痛,说的大抵便是鄙人这只没心没肺又大大咧咧的老狐狸精。
兴许是因为鹿和羊两者的性子都比较温和,是以七羊族和息鹿族两大秘境中并无谜题,只是分配了少许轻松简单的任务给我们。比如两人共同给七羊族受伤的小羊羔包扎伤口,再比如两人携手在鹿芷汀观花赏月猜灯谜,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当真是快活得很哟。
自然凡事都有个例外,举个例子吧。小灰鹅二人组极其幸运地在解开狐伤族秘境谜题之后被传送到几乎无事可做的七羊族,但也极其不走运,被分派到重遥岭去抓住一只偷跑的小地精。
地精原是山间灵气所化精怪,自然是灵动跳脱些。不过这只偷跑的小地精过分调皮了些,简单来说,就是一只贼精贼精的灵物。本来两人抓一只小地精实属易事,况且这两位道行也算不得浅;奈何二人十指相扣被族中秘术束缚了,加上小灰鹅少女还十分看不惯夜十八这个登徒子。
这一来二去的,二人不仅抓不住地精,还差点大打出手。我同江倚初温馨又有点尴尬地为小羊羔包扎时就听见重遥岭上小灰鹅少女的大喊,直到我们在鹿芷汀四处晃荡顺带猜对了近半数的灯谜,他俩还在重遥岭上。
我估摸着寻凉节结束前,他们大概是出不了重遥岭了nAd3(
对于七羊族如此分配不均的任务,我只想对指定任务的那位温柔姐姐说一句:干得漂亮!
到现在东西南北的谜题悉数被我俩解开,只暑后一个秘境――水珩族的无相宫。
“一切法无外在表相,由心而起。”此为水珩族对“无相”一词的理解,无相宫也因此而得名。
当江倚初状似无意地“随口”那么一提无相宫这一名字背后的含义,我就不停往自己的小狐狸脑袋里塞一句话:无相宫里头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假的……假的……并不断提醒眉毛以下那两颗一见到美人就恨不得扑过去将其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看个透彻的乌眼珠子,要留心此处一切皆为幻象。
_(:зゝ∠_
尽管再三告诫自己,但在进入无相宫见到那一树繁花,我还是没能把持住,拖着江倚初一路奔到树下。
那是从未见过的花朵,藕荷色的六瓣花,每朵只有指甲片儿大小,小巧玲珑的样子煞是可爱。从枝头打着旋落下,轻轻柔柔。四周连流水都是小股小股的涓涓细流,生怕扰了这份宁静。
“你喜欢花?”他自问自答,“也对,女孩子大多喜欢的。”
花香绕过面具丝丝袅袅地钻进鼻中,我深吸一口,那股子香气瞬间盈满了胸腔,“当然!更喜欢带香气的花,如果又美又香那是再好不过了。”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过,这不会也是用幻术变出来的吧?”抬手拈去肩上的落花。
江倚初将手掌搭上两人合抱粗的树干,目光中带了怜爱,“不。若说无相宫有何是真,便只有它了。”
见他这幅神情,我心头一梗,像被什么塞住一般,一句话都吐不出。不喜欢……这种他十分珍视一样东西将我忽略了的感觉,似乎我永远是后来的那个。好讨厌哪。一如当年对何夕欢没来由的嫉妒。
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便扭过脸对着一汩清泉出神。
有时候想太多,是该需要发发呆放松一下。
乐声靡靡,香雾霏霏,数名身着红纱的妙龄女子舒袖摆臂,皓腕如雪凝。
翻云手。
轻移莲步,款款舞姿,只可惜女子们皆面覆轻纱,看不见容颜,未免令人觉得可惜。但也因着这层面纱,舞姿更添几分旖旎神秘。
正看的兴起,面具上两个窟窿忽地又是一片漆黑,沁人花香中夹杂着那阵独特的药香,“那是勾魂的幻术,别看。”
25随心而动
?他的手心似乎也沾染了那阵药香,似有若无的浅淡香气在身周萦绕,面上烧的慌,“嗯。”
你才是真正勾魂的幻术,连狐狸精都沉醉其中。
“闭眼。”大手撤去,我依言阖上双眸。
感觉被他桥走了几步,花香消散“可以睁开了。”
长睫微颤,缓缓睁开双目——银色缎带似的河水蜿蜒至天际,与深暗夜色相融,月色皎洁,河面闪着细碎的金
我回头,那棵树……不见了。这不是先前进来的地方。
看向江倚初,满怀疑惑,“怎么和方才不同了?”
“这是我们要破解的谜题。”他望向河面,目光渺远,“是方才水珩族长老与我说的。”
什么时候?
他看出我的疑惑,清浅一笑,“就在你问我那棵树是不是幻术所化时,长老便是那棵树。”
Σ(°△°|||︴为什么水珩族长老的癖好这么奇怪?——要变成一棵树,然后等着别人对它上下其手的时候告诉他们应该做什么。这样子真的不会有人被吓晕么?
“那么,谜题又是什么呢?”
他唇边溜开一抹笑意,“随心而动。”
手心渐暖,专注着彼此相握的双手,忽见一缕鸦发落在手背,我讶然。
他扯去头上束发的发冠,三千乌发如瀑倾泻,随手掷下发冠,肌理细润的下巴在墨色长发映衬下越发白皙。
月华流淌在河面,水波潋滟,波光时不时笼上他俊秀的脸庞,一对眸子也泛着银光nAd1(
当真是极美的,他很有狐狸精祸国殃民的风韵和姿态,心里对他这份浑然天成的魅惑气息是大肆赞叹。
诚然,鄙人作为一只不祸国殃民,不玩弄帝王的纯良狐狸精,对此感到十分惭愧。
自愧不如。
半块波纹面具益发显得他眸光似水,那匹黑缎随着他的动作轻微颤动,若用一词来形容,也只有“柔软”勉强能与之相配。
“上来。”他矮身将手绕过头顶。
我依言,三两下爬上他宽广的后背,小心翼翼地不弄乱那匹墨色丝缎。鼻端药香馥郁,分外舒心。
感觉到他用手托住了我,叮嘱:“抓紧。”语毕,他纵身一跃,竟是往河中跳去。
微诧之下赶忙轻轻扯住他肩头的衣料,听他此言并没贴近他,反而稍稍挺直了脊梁骨。
踏水而行,随心而动°尖点在水面,涟漪一圈圈泛起。定神一看,他足下每一步都恰好踩在一颗圆润的珠子上。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江倚初恣意游纵于河面,背负一人也未露出吃力之态。鸦发飘扬,轻拂过面颊,隐隐能嗅到他发间香气,不浓烈不馥郁,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清香。下意识隆他飞扬的青丝,细心理了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有那么一刻,江倚初有条不紊的步法微错,险些滑过用以点踏的珠子。
“江公子,你看那群人在做什么?”岸边堆着十数人,互相斗法似乎在争抢什么东西。
他侧目,“他们在争琉璃扣。你要么?”
“啊,那个nAd2(不……”
我尚未说完,他调转方向,“我们过去吧。”
江倚初,你让我傲娇一下会死吗?
手中把玩琉璃扣,入手冰凉,海蓝色的琉璃珠被打磨得十分光滑。我将它举起对着满月,琉璃珠被月光拉出的影子落在指尖,那是澄澈剔透的蓝,浅蓝光点在珠中跳跃闪动,仿佛承载了一片星空。
“到了。”
放下琉璃扣,朝前一望。不看倒还好,一望头皮一阵阵发麻。
人头攒动,底下乌压压的全是人。江倚初跟随月亮的方向踏水而行,在我盯着琉璃扣愣神的当口儿,他轻身背着我跃上岸边高台。
双脚落地时不知为何身后的河中激起一道数丈高的水柱,像是提醒一般。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一时间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他们这么激动作甚?”挑眉挨近他,“这般热情,我有些受不住。”
“大概因为我们是到达的第一组。”他淡淡道。
“太好了!我听说胜者的奖品很是丰厚。”只要一想到奖品,眼前便好像“噌”地一下豁然明亮,不由雀跃,轻晃相握的手掌。
忽的身后溅起水花无数,正想念诀避开,又思及此刻处于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显露法术,只得低声惊叫朝后连退数步。
自四溅的水花中冲出两道身影,随后轻巧地落在台上,与我们相隔不过六尺。
水珠击打着江倚初及时招出的结界,在其上挤压变形、缓缓滑落。
呼,好险。
差点就被淋成落汤鸡nAd3(
冲着那两位始作俑者怒目而视,却见二人衣饰干爽,没有一丝狼狈,心里更是窝火。
底下再次躁动,连连欢呼,还有不少人以指作哨,比方才更为激动。
我纳闷。按理说,我们才是第一个。
这个疑惑在见到那二人中的女子后霎时得到了答案。
皮肤细白如羊脂,身段极好,自有一种风情。虽见不到容貌,乍一看也是个美人。
脑中飘过从前私塾给我们订下的规范:胸大腰细ρi股翘,肤白貌美功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