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生答应聂芸，给她买一盘莫扎特的小夜曲。

“不是给我，是给他！”聂芸指着自己的肚子说，“你不知道听莫扎特的孩子聪明吗？”

艾生知道几乎全天下的孕­妇­都在听莫扎特，可是他不相信一代更比一代强。

回到家里，聂芸一问，艾生才恍然大悟：“哎呦！我忘了带了！”

聂芸不满地看看他：“我就知道你不会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真的买了。”艾生解释说，“我放在抽屉里，临走忘了拿了。”

“忘了？这盘你怎么没忘？”聂芸指着艾生手里的巴赫。

“我，”艾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我真的买了，和这盘在一起的。”

“买就是买了，没买就是没买。”聂芸冷冷地说。

“我骗你­干­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艾生哭笑不得。

“那谁知道。”

“好，好，”艾生说，“随你怎么说，何必呢？巴赫不也一样听吗？”

聂芸说：“我要的是莫扎特，不是巴赫，你根本就不把我放心上。”

“这是哪儿跟哪儿呀？瞧你说的！”艾生急了。

“我说的不对吗？你太自私了。”

艾生想，女人怀孕难免脾气不好，就决定不理她。他边去开机器，边说：“你听听巴赫，你听听……”

“滚开！跟你的巴赫一起滚开！”聂芸一把将艾生手上的CD打落在地，掩着脸哭号着奔到她妈妈的房间。

艾生一时错愕，聂芸重重的关门声把他惊醒。他弯下腰，慢慢拾起地上的巴赫，把CD盒凑好，打开了音响，把碟片放上去，调好音量——《马太受难曲》载着艾生沉重的­肉­身飞了起来。

（三）

艾生刚到春城工作的时候，正好下雨。第四天下午，天气放晴了，凭窗望去，街道两侧高大茂盛的法国梧桐，碧绿的叶片泛着油光。对面一家商店前面的人行道上，两个年轻姑娘正在打羽毛球。小巧玲珑的羽毛球似从树缝里穿梭，时隐时现。看着她们，艾生突然想起李琳来。事实上，当他第一天来春城报到时，汽车穿过春城狭窄雍攘的街道，看着路边橱窗里闪烁着一张张看不清的脸孔，他的心底就跃出李琳的影子来了。本来，他以为和李琳只是偶然相遇、擦肩而过的关系，现在，两个人的距离突然被拉得近了，他隐隐觉着这里面有上天的意思。当他注视着那两个轻盈矫健的姑娘，听见她们银铃般的笑声，像从梦里传来，他听见树叶摩挲，如同温柔的耳语，不由地兴奋起来。那次李琳爽约带来的不快，已经随着那两个姑娘的笑声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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