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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今夜有鬼第三部豆芽菜系列 > 【第四章】

【第四章】

屋内的所有照明灯突然全熄,

跟着就是连串乒乓乒乓、铿铿铿铿的打斗声。

外带唔唔啊啊、哎哎呀呀的闷哼声,

黑暗中仿佛一群训练有素的武林高手冲入,

又打又踹的动手行抢。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路易的小店铺』,范维发誓,如果不是因为殷遇,他这辈子大概也不会注意到这间开在地下室且连个像样的店名都没有的『店铺』。里头摆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堆了一地残破、古老的书籍,看得见全的全是些骨董家具,整个店铺呈现的风格跟他这种时尚的年轻人完全不搭。真不懂殷遇究竟喜欢这里什么?因为它够古怪吗?

「欢迎,今晚带了新朋友?」像有未卜先知似的,路易竟然准备了两份甜点、两杯香浓的热­奶­茶,温柔、优雅的领着殷遇及范维来到属于他的角落里。

「你怎么知道我会带朋友过来?」皱了皱俊眉,殷遇不喜欢事事遭人掌控的感觉。他以为路易只是单纯的吸血鬼,原来活了上百年的吸血鬼,不只是吸吸人血而已,还有这些讨人厌的附加功能?

「是夜巡说的,他瞧见你们朝这里过来。」习惯了殷遇略显敌意的口吻,路易不以为意的温柔笑著。他也希望自己神通广大,很可惜的,他只是一只吸血鬼。

「夜巡跟祝融也在?」下意识的找着那抹艳红­色­的身影,殷遇分不清是不想见到对方,还是期盼着能见到对方。祝融若是不在这间小店里打转,总觉得有些空虚,少了个人吵架也挺寂寞的。

「有点事先离开了,不过等一会儿似乎会回来,因为你在这里啊!」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想到明明就是自远古时代就已经存活着的火神祝融,居然还像个小鬼头般蹦蹦跳跳,急着向殷遇献宝似的不想离开。结果让夜巡硬生生的拖走,那种不情不愿的模样,路易会烙印在心底一辈子。

「夜巡?祝融?」茫然的望着殷遇,范维无法将夜巡、祝融这种充满浓浓东方神话­色­彩的名字跟路易连在一块儿,完全无法想像这几个人会凑在一起。

「嗯,等会儿见到夜巡,你尽可能离他远一些,让夜游神冲煞到非死即伤。」认真的提醒着,殷遇不希望黄泓尧的不幸再度发生。

难得机灵的将所有事情联想在一起,范维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他猜想那天晚上陪殷遇身旁的两个年轻男子,一个是祝融、另一个正是夜巡。而黄泓尧会发生意外,肯定就是被这个夜游神冲煞到的关系。

「我知道。」闷闷的回答一句,范维俊脸写满了不自在。除了离夜巡远些,也不应该离祝融、路易太近,他们全不是普通人,万一抓狂起来,有几条小命够死啊?

「那你们先坐一下,我还有事忙。」卸下了王者身份,如今的路易也只能算是个『普通人』,自然得为了柴米油盐等琐事繁忙。这件小店铺虽然不是客似云来,但里里外外都得他亲自打理,其实一刻都不得闲。

和殷遇安静的待在这里,一人占去一张单人沙发,范维也有样学样的捡了本书开始读着,意外让路易的收藏吸引,竟然大感兴趣的一直往下念着。闲适、安逸的气氛是一直很吵很闹的范维从未享受过的。

「你替小遇查些什么东西啊?」大口的咬下甜而不腻的饼­干­,范维随意的问了一声,安静太久他不习惯。

殷遇真的是能不说话便不张口,如果再连动都懒得多动一下,他会真以为眼前那个五官过分­精­致、漂亮的年轻男孩是木雕的。

「还不就是为了你的事!难道你不会想知道,究竟为了什么原因,一堆人缠着你要决斗,非拿到那个武斗王的称号?」

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殷遇都不知道该不该佩服范维的『事不关己』,明明就处在风暴中心,居然还丝毫没察觉这当中的诡异之处。这算太天真还是太白痴?真不明白他­干­嘛在乎这个笨蛋,难不成『笨蛋』对他们殷家的基因特别有吸引力?

「哇!你说话的口气真像赖孟轩哩!」不以为意的呵呵笑着,范维之所以养成这种大大剌剌,完全不用脑子的个­性­,很大一部分是他周遭这帮人害的。若不是其他人总替他设想好这儿、设想好那儿,他会变成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模样?

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殷遇扬高半边俊眉的瞪着范维。不同于祝融惹火他的方式,范维则是以让人忍不住为他­操­心,但是一边为他­操­心,一边又以很想痛扁他的模样出现在殷遇生命里。至于程度如何,殷遇只能说这两个混蛋不相上下。

「你查到什么?」多少了解对方严肃的脾气,范维终于正经起来的询问。一开始真的不以为意,只不过让人提醒久了,害他也开始狐疑起来,武斗王背后是不是真有什么特殊意义,否则杨胤甫、杨胤昆两兄弟为什么要这么拼死拼活?

「原来真的有来头,武斗王可以往回追溯到太平天国时期,只不过一开始叫做武王,而且也没那么儿戏。」

「太平天国?有这个国家?」

「你书都念到哪里啊?混蛋!」

在一旁忙着与顾客解说香氛蜡烛该怎么使用的路易,忍不住留心范维及殷遇的对话。听见他们像普通男孩子般吵嘴,仿佛感染他们年少青春似的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由衷的替那个拘谨的俊秀男孩感到开心。

殷遇表面上虽然说着不在意,其实他很需要同龄的伙伴,这当中无关情感,没有哪个人真的能独自一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关于这一点,路易比谁都更为了解,他不希望殷遇像他一样受到寂寞的侵蚀。

「什么事聊得这么开心?」一进门就听见殷遇难得拉高分贝的说话声,祝融很好奇的凑近。

特意晚了几步,确认了店内的顾客不会遇上他,夜巡才快速走入。路易感激的朝他笑了笑,这么一个微小动作,就可以证明其实夜巡是个心底十分善良的神祗。

「范维!坐到我旁边!」紧张的将范维拉往自己身后。殷遇知道夜巡没有恶意,只不过他的『威力』实在太过强大,天晓得波及的范围有多广。

「原来是你小子啊!算起来挺福大命大哩!夜巡转述了那场决斗,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得胜,翼王的后人让你修理得真惨。」

一样就认出范维醒目的金发,祝融十分赞赏的鼓着掌。当事人却听得一头雾水,范维硬是愣了好几秒,才将『翼王的后人』与杨氏兄弟联想在一起。

「你知道杨氏兄弟的来历?」因为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年轻人,充其量就是火焰似的红发欠揍了些,五官好看了点。范维很难将眼前的祝融跟火神二字联结在一块儿,一时间忽略了对方其实神通广大,没什么事情瞒得了他。

「我刚刚不是说吗?翼王的后人!」勉为其难的再复述一次。祝融惊觉自己变得和善许多,大概是经年累月的磨练,对于凡人们的愚蠢已经有了不可言喻的包容力,若是早几百年,他肯定一把怒火直接将范维烧成具焦尸。

「翼王?」茫然的回望着殷遇。这几日不断听见这个名号,范维期盼着有人来跟他解释,究竟『翼王』是何方神圣啊?为什么那么像电玩名称?

「你……我不是解释过了?太平天国的翼王石达开,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忍不住的重重敲了范维脑袋一记。殷遇虽然没有『正式』的上过学,不过读的书不比他老姐少,甚至几乎都是他在帮忙念,真是不明白像范维这样可以正大光明过校园生活的人,为什么不珍惜?

「我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两件事有什么关联?」揉着被敲痛的脑袋,范维无辜的顶嘴。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些历史名词会跟自己扯上关系,他何德何能啊!

「事情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也挺复杂……」认为自己有必要跳出来解释,祝融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喉咙。

「拜托你长话短说!演什么大戏啊!」没好气的厉了对方一眼。殷遇知道自己的毛病又来了,只要离祝融太近,整个人的情绪就无法平静,时不时就毛躁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遇仔好凶……初创太平天国时,天王洪秀全手中有一面铜镜,被视作权力象征的圣光镜。后来经过起义、定都天京到各王间的内斗,那面铜镜一直都在天王派系手中,直到整个势力败亡后,圣光镜从此下落不明……」

「你现在是在说书吗?这关我什么事啊?又跟武斗王有什么关系?」

「喂,你胆子挺大的嘛?我说话也敢Сhā嘴?想尝尝三昧真火是吗?」

「祝融!你可不可以正经一点?继续……小维,你闭嘴坐好!」绷紧俊脸的教训那两个莫名其妙不对盘的幼稚鬼,殷遇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深怕一不注意让地板、墙角窜出藤蔓、荆棘绞死这两个王八蛋。这两个衰人死了事小,破坏了路易的店铺结构才是大麻烦。

「如果这个混小子不打岔,我老早就说到主题了……太平天国虽然败亡了,可是各方势力化整为零、韬光养晦,为的就是日后能卷土重来。而象征权力的圣光镜,就变成王侯间争夺的物品,最终协议由夺得武王头衔的那位仁兄,能拥有圣光镜,并且号令其余王侯。而这位仁兄,目前就是……这个死小子!」

十分不以为然的指了指范维,祝融语气中充满冷嘲热讽。凡人就是这么儿戏,只要扯上名利,所有的劣根­性­全都冒了出来。也难怪女娲姐姐每回睁开眼就是想清理、清理阳间,实在是这些乌烟瘴气看了讨厌。

「我?可是……可是……」别说祝融不以为然了,就是范维自己都不大相信。

几个学校玩笑似争夺的头衔,背后居然藏有这么大的秘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能动用很多钱?他能左右很多人的未来?对范维而言,三天后的事情自己就掌握不了了,更何况是这些?

「你是不是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不良学生间的打打闹闹?这其实很有道理,如果象征权力的物品一日未出现,觊觎王位的人便不会展露真正实力。我相信,在这之前,圣光镜一定从未出现过,那什么王不王的,就只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没有实质意义。可你现在遇上麻烦,就代表……」

安静陪听的路易,忍不住的Сhā口。他看多了宫廷中的权力斗争,非常明白里头的游戏规则,即使数百年过去了,玩法依旧没变。

「圣光镜出现了?所以武斗王就变得非常重要?难怪我会遇上那个神经病,张口、闭口又是辅佐又是武王什么的,原来啊……」意外想起难缠的石力伸,范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咒骂自己当年­干­嘛那么手贱,学长挑衅就挑衅,为什么要打败他夺得头衔,而且还顶了三年,现在放弃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那个圣光镜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一面单纯的镜子?这东西听起来跟太平天国很不搭啊!他们不是拜上帝会吗?应该比较偏向西方­色­彩吧?」隐隐约约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殷遇微拧着俊眉询问。

他知道他父亲被牵扯进几天前古文物展示厅的爆窃案中,希望只是巧合而已。两件事并没有关联。不过他又觉得身上既然流着何弼学的血,似乎……不可能……这么幸运……

「这东西可厉害了!」神秘兮兮的推了夜巡一把,祝融用眼神示意,要这个诚实记录了阳间大小事的夜游神现身说法,还有谁会比他更有公信力?

「圣光镜出处不可考,我是真的不知道是谁将他做出来的。我只知道冶铜的时候混进一小颗五彩石……」先是横了祝融一眼,夜巡其实不大愿意淌这混水,只不过真如祝融大力推崇的那样,日巡、夜巡将阳间大大小小事情全记录得一清二楚。当年太平天国造成的动乱,对他而言还历历在目。

「五彩石?女娲补青天的五彩石?」眉角微微抽动,殷遇总觉得这位创世的女神祗­阴­魂不散,怎么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跟她有关?

「是!就是女娲姐姐的五彩石!」巴结似的呵呵笑着。祝融不想多解释,当初为什么闹得共工去撞不周山,害女娲得辛辛苦苦炼石补天,只能说年少轻狂啊!

「所以那面圣光镜有特殊的力量?」眨了眨眼,殷遇并不贪心,相反的,他很忧心如果有人拿来胡作非为的话,那么他家老头又有得忙了。

「嗯,太平天国在全盛时期超过一百万人,你能想象一百多万对你忠心不二的人吗?那是一股多么强大的实力。」

祝融连忙的接口补充,瞳孔绽光的表情让殷遇有些疑惑,这家伙太积极了,其实一点都不关他的事,为什么那么兴奋?但又说不上来像是不怀好意,总之这个浑身上下漾着火光的俊朗男子,开心得很莫名。

「人多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大明白的眨了眨眼,范维就算历史念得一塌糊涂,也明白作战时死伤个万八千人一点都不稀奇。像这样起义、革命,累积雄厚的兵力不是再正常不过?

「重点是,那些人哪来的?就算是宗教式的洗脑,你也不可能轻易的聚集起这么多人。」摇了摇头,夜巡滴水不漏的将整个过程全看在眼底,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诚实无误的记录着。以这种方式累积兵力,最后仍然一败涂地,夜巡微微叹息。一旦牵扯上权力,所有考验人­性­的浮华、奢靡接踵而至,谁还能清明理智的保持初衷?

「他们的兵力跟圣光镜有关?」

「不只兵力、财力,你只要想象得到的,都跟圣光镜有关。」

听着祝融夸张的解说,殷遇等人更加茫然。夜巡轻推了那名红发男子一把,还是由他来说明比较适当。

「凡是在圣光镜前的东西,都能一分为二。换言之……镜中的倒影也能成真。」认真的组织了一下,夜巡挑捡了殷遇等人能够明白的方式解释。当然过程不可能如此简单,但是原则上就是这样。

「一……一分为二?」结结巴巴,范维脑中仿佛晴天霹雳似的,打雷闪电轰轰作响。

「镜中的倒影也能成真?」倒吸了一口冷空气,殷遇突然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他担心只是幻觉,其实夜巡什么话都没说过。

「镇——定——!夜巡就是这个意思!只要我们将圣光镜搞到手,遇仔就能跟小遇一分为二!你们再也不必共用一个身体!」

◇◇◇

听见警笛声愈驶愈近,梁苡川的面­色­铁青,他怎么样也摆脱不了殷坚,对方巧妙的闪避着他的攻击,同时冷不防的攻其不备。殷坚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拖到警方介入为止,不像梁苡川反而有时间压力,原本略有差距的武艺,就在复杂的心思底下意外的打成平手。

「阻拦我,对你有什么好处?」眼角余光看见警车的警示灯,梁苡川唯一庆幸的是,最先赶到现场的警力不多,可能不认为是件大事吧?才派了两辆警车、四名警察过来处理,以他的身手,这些人包括殷坚,他还有自信能全数撂倒。

「没有!不过放你走,对我更没好处!况且,我讨厌有人弄脏我的衣服。」指了指衬衫上的污渍,殷坚扬高半边俊眉,这笔帐非讨不可,两百美金一件啊!

「你以为警察来了,就能捉住我?」铁青着一张脸,梁苡川见过许多本领高强的人,却没有一个像殷坚一样难缠。

这个男人确实有两下子,若认真起来,或许会是一派宗师,偏偏骨子里总爱斤斤计较,所有行为完全不能以高手风范来度量,更加的将梁苡川这类人气得半死。

「他们能不能捉住你,根本不关我的事。我良好市民的工作已经结束,剩下的事就交给他们了!」

帅气的脸庞漾开一抹不相衬的可爱笑容,殷坚向那些警察招招手,同时叽叽咕咕的解释着,指了指梁苡川紧抱着的铜镜,随后就一派轻松的拎起自己的西装外套,拍了拍灰尘后穿上。他的工作到此结束,殷家只负责处理阳间关于鬼灵­精­怪、不可解的事情,还没正义到连贼都帮忙捉。

才刚转身走没几步,殷坚就听见身后传来警察的叫喊声。紧接而来的便是打斗、枪响。

无奈的叹了口气,殷坚回身瞧着那场实力相差悬殊的战局。四名警察团团包围梁苡川,手中还有枪械等武器,居然一转眼间全让那个男子撂倒。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迅速呢?就不能等他走远吗?他只想一走了之、撒手不管啊……

「你这又是何苦呢?」摇了摇头,殷坚看了看天­色­,再拖下去就赶不及回家吃晚餐了,他明明就在放假啊!为什么日子过得反而比工作时更忙?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看了看倒在地上晕死过去的那些警察,梁苡川很确定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打扰。他可以趁机试验、试验圣光镜的威力,顺便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绝不能让人知道是他盗走了圣光镜。

狐疑的盯着梁苡川装模作样的照着镜子,殷坚嫌恶的皱起俊眉,他只想速战速决,随便赏对方一记天打雷劈或是五雷轰顶什么的,偏偏梁苡川还在摆弄那面铜镜拖延时间。

「喂!我没空跟你瞎耗!」暴喝一声,殷坚掏出一张符纸,剑指一­射­,爆出一阵火光。一头火龙窜向天际钻入云层中,接着乌云开始像漩涡似的打转、聚集,厚厚的云层像一块黑幕似的笼罩着这里。

「不只你有妖法,我也有圣光护体!」冷哼一声,梁苡川将圣光镜对着自己晃了一晃,跟着他在镜中的影像彷佛有生命似的动了起来。殷坚微微一愣,然后圣光镜又是一道银光闪动,殷坚难以置信的瞪着凭空多出来的另一个『梁苡川』。

「两个打不赢你,那就四个!四个再打不赢,那就八个!我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对付『我们』?」轻蔑的瞧着殷坚,梁苡川得意的冷笑数声。他跟他『多出来的同伙』并肩站定,根本分不出哪个才是真正的梁苡川,或着两个都是梁苡川。

「那面铜镜的作用……就是这个?」倒吸了数口冷空气,殷坚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大费周章的想偷这面铜镜了。试想把一张美金放在镜子前头晃一晃,又或者摆块金砖……

「可惜,它只有在月光下才能发挥作用。圣光镜一直被保存在某座古墓中,实在太浪费了!」得意的瞧着殷坚,两个梁苡川一左一右的准备夹击他。

可惜殷坚的道术还没强大到能轻易的呼风唤雨,头顶那片乌云若是来早一步,遮蔽了月光,那梁苡川就算有十面圣光镜也无济于事。

「喔?那你们两个……哪个才是正的、哪个是副的?打完之后,两个都是梁苡川?还是其中一人要自我牺牲?」论身手,一个梁苡川,殷坚就没把握能对付得了,更何况现在还有两个。不过他一向爱好和平,不喜欢打打杀杀,如果能动动嘴皮子,搧风点火的让那两个家伙反目,那他就可以轻松愉快的坐收渔翁之利。

互看一眼之后,其中一个梁苡川正想开口,另一名立刻张口接话,喝止殷坚继续挑拨离间。而那个斯文但有些小­阴­险的男子,正为了诡计得逞而忍不住窃笑着。

「那……你们两个是准备一块儿上?还是打算车轮战?如果是车轮战,谁先谁后,你们要不要商量一下?」愈说愈开心,殷坚嘴角高挂起掩饰不住的邪笑。他看得出来,两个梁苡川根本互不信任,眼神中甚至开始出现敌意,就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梁苡川这种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忍不住互看一眼,不管是哪个梁苡川,都不想先动手,他们的思维方式一模一样,谁都希望自己是最后存活下来的那人,只要哪个人轻举妄动,另一人即有可能自背后偷袭,毕竟,『梁苡川』这个身份只有一个人能拥有。

「想不到谁先上?要不要多制造几个出来?我怕我一记落雷下来,你们两个不分彼此的同样成为焦炭。」火上浇油似的猛挑衅,殷坚也担心他们突然同心协力的向自己攻击,尽可能的分散他们注意力。

「说了这么多,其实你是在拖延时间吧?」彷佛想通了什么似,其中一名梁苡川冷笑不已。他观察殷坚好一阵子,同一张符咒捏在手里已经有段时间,若不是对方不想动手,那便是殷坚不够力量立即催动另一个道术。

「咦?被你发现啦?」丝毫不觉得难为情,殷坚呵呵一笑,符纸朝天一扔,五道闪电轰的一声劈了下来。

◇◇◇

抿了抿薄­唇­,对于刚刚得知的讯息,殷遇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消化。他能够利用『圣光镜』一分为二,凡是让圣光镜照过的人、物,镜中的倒影皆能成真?而且听夜巡解释,圣光镜在月光下便能发挥作用,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得到圣光镜,他姐姐就能从镜中走出,成为活生生的一个人?

「怎么了?找到解决你们姐弟俩难题的方法,为什么还是愁眉不展?」很讶异祝融竟然会跟范维两人勾肩撘背、窃窃私语,路易一向都喜欢观察这些人的反应。

不过他现在更在意殷遇,打从夜巡带来这个『好消息』后,殷遇反而闷闷不乐。虽然他原本也没有太多起起伏伏的情绪,只是现在更­阴­郁,路易不喜欢他深陷在这种负面情绪中。

「没有期待……就没有失落。我怕让姐姐知道了,她会不顾危险的去争取,如果……结果并非如此,她会很失望的……」微微拧起俊眉,殷遇有些闪避路易的目光,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感到心虚。

「你是担心她感到失望,还是你在害怕会跟她分开?」虽然再三保证他没有读心这种能力,可是路易又一次准确无误的点中殷遇的心事。

好不容易查出方法分开他们姐弟俩,殷遇却不觉得开心。一直以来他跟白日的殷遇就是如此密不可分的生存着,一旦要分开,他竟然觉得有些胆怯。原来到头来他才是那个软弱的人,一点都不如始终勇往直前的殷遇勇敢。

「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如果分开了……」咬着下­唇­欲言又止,殷遇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如果能在阳光下漫步,会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可是真的有机会了,他反而裹足不前,会不会……就像路易那样,一旦接触到阳光,结果却灰飞烟灭,他根本只能生存在黑暗里,明亮、光鲜的世界容不下他。

「你太过烦恼了,这些事不该等到你们确实拿到圣光镜之后,再来决定要不要进行?」忍不住揉了揉殷遇削薄的短发,路易温柔的劝说。他发自内心的关心着这个年轻男孩,彷佛在他身上瞧见了从前的自己,虽然是不一样的人生,双肩之上却一样有着不得不扛起的压力。

路易是为了他的王国,殷遇则是烦忧着各式各样层出不穷的麻烦,还有自身的问题。所以路易由衷的希望殷遇能够快乐,有些补偿似的认为这样自己可以因此重新拥有另一个快乐的人生。

虽然没什么机会碰上白日的殷遇,可是从旁人口中听来,路易觉得自己对那个开朗、乐观的女孩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她是什么都不想,遇到问题做了再说,眼前的男孩则是想太多,即使有了解答依旧裹足不前。这样极端的个­性­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路易很确定,他们都是好人,分开了,得到的必定是双份的幸福。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那两人凑在一块儿,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煞有其事的提醒着,路易其实只是想转移殷遇的注意力,别再死脑筋的纠结在那个分不分开的问题上。

不过路易担心确是实情,殷遇紧张的找寻着祝融及范维,就瞧见那两个样貌抢眼得令人生厌的家伙,狼狈为­奸­似的躲在角落里嘀嘀咕咕,活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

「……吶!我的计较是这样,你呢!毕竟是名正言顺的武王,姑且不论这个头衔到底是怎么得来的,总之在没第二个人打败你之前,你还是武王……所以,你就大大方方的去找那些王侯后裔,叫他们把圣光镜交出来,然后再给遇仔照一照……哈哈!所有难题迎刃而解啊!小遇归你、遇仔归我!」

勾着范维肩膀,祝融微微眯起炯炯有神彷佛泛着火光的眼睛,脸上的笑容虽然阳光灿烂,但总觉隐含着什么­阴­谋诡计。

「嗯嗯……等等!什么『小遇归你、遇仔归我』?殷遇又不是东西!」前半段还颇为何理,范维听得认真,连连点头称是;后半段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堂堂一个火神祝融,怎么在算计凡人的东西。

「是『小遇归你、遇仔归我』!」

「那不是重点!」

「那就是重点!」

清了清喉咙,祝融略施压力的勒着范维脖子,将人拖往更角落去。毕竟他们谈论着的当事人就在现场,让他发现了总是不太妥当。看着祝融总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展现他的积极,身为他由远古时代就相识至今的好友,夜巡只能一脸无奈、同情的看着殷遇。

幸亏这小子还是个凡人,若他开始认真修行,跟着得到永生永世的法力,那他会倒霉的让祝融纠缠一辈子。或许,这就是殷遇碰上他夜巡被冲煞到的命运吧?

「……你看,你跟小遇谈恋爱,总不会希望卿卿我我的时候,蹦的一声突然变成遇仔了吧?」不死心的晓以大义,祝融之所以急着想将殷遇姐弟俩分开,那是他感应得到,真正与他相呼应的其实只有夜晚的殷遇,他体内潜藏的­精­纯灵力深深吸引着他。

至于白天的殷遇,单纯只是个可爱、活泼的女孩。对于祝融来说,她再怎么修行,也只能成为优秀的天师,不可能更进一步的长生不老,这样的伴侣并不适合他,他需要的是能够互相吸引、互相扶持永生永世的对象。

「下流!我根本想都没想过这种事……」脸红的连忙制止。范维在某方面来说,意外的纯情,这是他头一次这么认真的在跟人『交往』,谨慎得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奇妙。

「没想过?你该不会是有障碍吧?」

「你才有障碍……等等,你跟遇仔?你是男的、他也是男的!你们……」

「龌龊!我根本想都没想过这种事,况且……我也可以变女的喔!」

「拜托不要!」

看着祝融一脸嘻皮笑脸不正经的模样,范维严重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火神。不过听着夜巡的解释,多少了解他们那些神祗追求的是灵魂的契合,而不是肤浅的皮囊,所以祝融根本不在乎殷遇是男是女,真正吸引他的是那充满活力新生的灵魂。

「所以啊……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就照我的计划去做,反正你都辛辛苦苦的保住了这个武王头衔,当然要好好利用一番啊!」觉得自己的计谋绝妙,祝融得意忘形的鼓起掌来。本来神祗就不该Сhā手阳间的事情,现在交给范维全权处理,他就不算犯规。

「可是……」意外的感到有些为难,范维下意识的瞧了瞧好奇注视他们的殷遇。他是喜欢殷遇,而且不管哪个殷遇他都同样欣赏,在以前这压根不算问题,因为他根本不必去烦恼究竟喜欢谁多一些;现在他却得明确的给出答案,偏偏他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又或者……其实他明白,只是不想说明白……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不必不好意思!」用力的拍着范维肩膀,祝融瞳孔中闪耀着难以形容的光芒,不容否决的替范维做出决定。

「夜巡!过来!」搞定了举棋不定的范维,祝融朝着和他们保持着一小段距离夜巡猛招手。这个计划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得弄清楚那些王侯后裔们将圣光镜藏在哪里,关于这个问题,还是夜巡最可靠,阳间里没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喂!我是什么?任你随招随到?」没好气的厉了祝融一眼。夜巡比了比手势,让范维退到一旁,不想被冲煞到非死即伤就识相的站远点。

「当然是能Сhā你两刀的好兄弟啊!这么计较,你怎么愈来愈像女人啊?」

「祝融!不要以为可以喷几把火就嚣张!凡人忌惮你,我可没把你放在眼里!」

「生气喽?」

惊愕的望着夜巡,这还是祝融第一次看见他发脾气。他还以为两人相处了上百年、上千年,他早就将夜巡、日巡的个­性­摸得一清二楚,看来还是有他不了解的地方啊!

倒是说了几句重话的夜巡,突然觉得自己的情绪莫名低落,祝融这家伙就是有办法把所有人惹火啊!他陪着这个混蛋看遍了日月星辰的变化,时间长久得仿佛时间根本不存在一般,怎么可能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生气?他们更过份的话都曾毫不留情的互相对呛过,也不曾让夜巡觉得不愉快,那他这一次为什么会感到不开心?

「好啦……别生气嘛,说说!圣光镜现在在哪?」嘻皮笑脸、厚颜无耻的勾着夜巡肩膀。祝融心念转了好几圈,猜想夜巡这样不算­干­扰阳间吧?

无奈的闭上眼、长叹口气,夜巡暗骂自己好几声,明知道祝融是这种个­性­的混蛋,为什么自己还要一路相挺?

「回家!……殷遇,东西在你家!」

「咦?」

◇◇◇

拗不过何弼学死缠烂打的哀求,吴进推掉了几个研讨会,甚至还回绝了和殷琳去共进甜蜜晚餐的机会,搬了一大叠资料来陪何弼学挑灯夜战。这个苦命的电视节目知名制作人,虽然古文物展延期了,可是他的节目还是得如期播出,只好仰赖这方面的权威帮忙。

原本不想介入的吴进,实在敌不过何弼学可怜兮兮哀求法,再加上的三寸不烂之舌,天花乱坠似是而非的劝说,让吴进也觉得这是一次让普罗大众了解古文物之美的好机会。于是这名老实的学者,就推掉一切邀约来陪何弼学整理资料。

「你看……这里这样介绍行吗?」写了几份稿子,吴进慎重的交给何弼学,后者瞧了两眼,大笔一挥这里圈圈、那里画画,毫不客气的扔回去给吴进。

「不行!这是电视节目,你弄得像教科书,给鬼看啊?」自一大叠的资料中翻翻找找,何弼学脑袋动得极快。

除了挑捡有趣的古文物介绍,还得去查询它们的出处、背景,愈富有娱乐效果的古文物,愈有介绍的价值。观众要的很简单,什么新奇有趣就成了,至于内容太深奥、太复杂的东西,还是不适合在阖家观赏的时段播出。

「你们电视圈的生态实在太复杂了……」摇了摇头苦笑着。吴进万分佩服何弼学的毅力,面对这么多对这名年轻制作人而言枯燥乏味的资料,他居然还能硬着头皮、煞有其事的阅读着,同时还十分认真的做着笔记、进行分类。

吴进深深觉得,如果他以这种态度来进行人类学的研究,成就也许不比在电视台当个制作人低。不过他相信何弼学那种喜爱热闹的个­性­,恐怕不愿意花一辈子的时间待在古墓里。

「你们古墓派的才复杂咧!」一边反驳一边笑,何弼学心情愉快的轻哼着歌。日子就应该这样过啊!辛苦的赚钱养家,然后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饭、宵夜。

听着鹫在厨房里忙进忙出,餐桌、客厅堆满了制作节目所需的资料,整个家的气氛宁静又和谐。何弼学翻着、翻着文件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唯有像他跟殷坚那样历尽大风大浪的人,才能体会这一刻平凡的幸福。

「对了!小姑姑呢?怎么这么久都没见到她人?」随口关心那位刀子嘴、豆腐心,模样鬼里鬼气的女人。何弼学很埋怨她总是不挑时候随便打扰,可是许久不见又万分想念她那旋风似的踹门出现,又旋风似的甩门离开。

「小琳?有事在忙,只是……能说的,她一定会跟我说,不能说的,我就算问了她也不会回答。」提起心爱的妻子,吴进嘴角扬起一抹充满幸福的笑容。他跟殷琳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能如此契合、如此互补。若是没有遇见她,吴进猜想自己大约会独身一辈子,然后老死在某个古墓里。

「好了、好了,知道你很幸福了,不用笑得那么恶心,都几十岁人了。」故意开着玩笑,何弼学追问他们何时会有下一代,更天真的排起辈份来。然后很为他们家宝贝豆芽菜抱不平,未来会有个年纪小他很多的叔叔或姑姑啊!

「别开玩笑了!小侄子呢?追出去这么久,你怎么都不担心?」看了看大门,吴进难掩忧心,他虽然相信殷坚的能力,但对方是个武功高手啊!一掌就打得张丰溪呕血不止,殷坚道术强归强,但是单比身手,他怕殷琳的宝贝侄子会吃闷亏。

「你忘了,我跟坚哥同生共死,我活跳跳的,他一定很生猛啊!」指了指手腕上的刺青,何弼学有些忘情的瞧着这个特别的印记。他相信就算没有这个从­阴­间带回来的印记,他跟殷坚之间的感情,也能超越时间、空间互相感应。

「也对……」

放下心来不再多问,吴进继续低头研究,何弼学也拿起稿件删删改改。就在此时,大门突然「碰!」一声打开,殷坚一身狼狈、面­色­铁青的走了进来。

昂贵的西装皱得像抹布似,被揉成一团包裹着某个物品,殷坚随手将它扔到何弼学手中,简单的交代一句不准乱动,跟着头也不回的走进浴室。害他毁了整套名贵西装,这笔帐不能不算,天皇老子亲临都没情讲!

「坚哥——!你怎么把自己搞得像破布一样?」紧张的追到浴室门口,一路收拾着脱下来的衣裤,何弼学惊愕的瞪大了原本就十分大的双眼,这实在太不寻常了,一件两百美金的白衬衫啊!居然划出好几道裂痕?殷坚应该把那个弄毁他衣服的小偷打进十八层地狱里了吧?

「不要再提了!」浴室中传出一声气闷的怒吼。殷坚回想起跟梁苡川交手的过程,即使冲着热水都忍不住的冒出几个冷颤。

以一敌二果真是太勉强,若不是他道术有所­精­进,灵力恢复的速度加快,稍一闪神只怕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单就拳脚功夫而言,他跟梁苡川根本就是三脚猫对上一代宗师,他实在赢得万分惊险。

「有捉到人吗?」一样放心不下,吴进也急忙的追问着。既然已经报了警,他其实希望殷坚别Сhā手,万一真的降记落雷将人劈死,到时该怎么交代?千万别因为一件死物而给自己惹来麻烦。

「我没打死他,不过也没捉到人!还是让他们跑了,警方正在通缉!」知道吴进的疑虑,殷坚简单的交代几句让他安心。

「他们?你遇到来接应的人喔?」彼此间的默契并非旁人能够理解,何弼学听出了不寻常之处,想也不想的追问。

以他对殷坚的了解,毁了他一件名贵衬衫就够该死了,还多了一套名贵西装,这都没将人劈成焦尸?除非殷坚转­性­,不然就是对手真的很强他无可奈何,何弼学真的不想押第二项。

「不是……唉——!等一下再跟你们解释……」微微的叹了口气,殷坚低着头继续冲着热水,一点一滴的平复自己狂躁、不安的心情。

◇◇◇

贴心的替殷坚冲好热茶,何弼学在餐桌上清出一块空位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好奇心害死猫的个­性­发作,终于按捺不住的将那团皱巴巴的西装打开……

「坚哥!你把铜镜抢回来了喔?真是好样的!」忍不住的赞扬着,何弼学笑眯了那双大眼睛。他就知道他家坚哥所向无敌、使命必达啊!

「喂!谁让你乱动的,不是叫你安份点吗?」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殷坚先敲了何弼学脑袋一记,一边顺手的将铜镜抢回。

他只见梁苡川使用过一次,并不明白正确施展的方式,不过很肯定『月光』是关键。殷坚担心何弼学胡乱翻动,结果晒到月光被晃成两个,那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拾了?

「怎么了?这面铜镜有什么不对劲吗?」忍不住的紧张起来,吴进下意识的退到一旁。殷坚如果说铜镜有问题,那它就肯定有古怪。

「不是!只不过……」

并不能很肯定圣光镜的作用,殷坚毕竟只见梁苡川使用过一次,小心谨慎的依样画葫芦。先取下自己的腕表,跟着命令何弼学去拉开窗帘,借着微弱的月光晒着那面铜镜,随后再照向腕表。

屏气凝神的盯着看,何弼学夸张的咿咿喔喔,瞪大眼睛的瞧着铜镜晃出一道白光,跟着桌面上凭空多出一支一模一样的腕表,何弼学失礼的惊叫起来。

「喔喔喔!坚哥!你该不会想多变几个金砖,所以才把这面铜镜A回家里?」激动的捉着那枚多出来的腕表仔细检查,何弼学微瞇起双眼的睨着殷坚。以他对他的了解,这个诱惑实在很大。

「喂!我是这种人吗?」仿佛被戳穿秘密似的恼羞成怒。殷坚瞧见圣光镜的作用后,脑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正像何弼学指责的那样,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复制金砖啊!这下发财了!

「是!你就是!」想也不想的回答。何弼学扬高了半边俊眉,就连吴进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猛点头,他们这位帅气天师不晓得哪根神经错接了,怎么会这么爱钱?

「喂!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把这东西摆在警局里不保险!」狡猾的辩解着。殷坚狠瞪了何弼学一眼,迅雷不及掩耳的抢走那枚腕表检查,真的是完全一模一样,除了它左右相反,看来从镜中世界晃出来的物品,都会有左右相反的问题,那他得找些没这种困扰的东西来『增值』。

「这铜镜竟然有这种功能?难怪有人来抢了。」算起来已见识过不少宝贝,就连会苏醒的创世女神像都进行过第一类接触,吴进仍旧觉得惊奇不已。更他在加深了在考古这块领域中努力的动力,天晓得还有多少神奇之物深埋在不知名的墓|­茓­中。

「嗯,那个家伙利用月光把自己『晃』成两个,很小人的以多欺少啊!所以我才会搞得这么狼狈!」不情不愿的复述了事件经过,虽然不算输,但殷坚还是不怎么愉快。自从他接掌殷家以来,三界五行内的事情都处理得平平顺顺,这还是一次搞得自己灰头土脸,越想越气闷。

「你想用这个来,『晃』豆芽菜?」与殷坚思绪几乎相通的何粥学,啊的一声大叫出来。虽然贪钱这个可能­性­更大一点,不过真正能让他们牵肠挂肚的还是殷遇的问题。

他们的宝贝女儿虽然嘴上不说,做父亲的还是察觉得到她的不对劲。灵力一直不如遇仔,平衡倾斜,再不快点将他们分开,何粥学很担心有朝一日,他们的宝贝女儿会完全消失。到时候那个总爱钻牛角尖的儿子,也可能会因为太过内疚而一辈子郁郁寡欢。

「那个小偷说了,只要有月光,镜中的倒影就能成真,小遇跟遇仔本来就是依照日光、月光的划分主宰身躯的时段,平日里也是透过镜子这个媒介来沟通,这面铜镜根本就是为了分开他们俩存在的啊!」直言不讳的说出心中想法,殷坚确实很想利用圣光镜来分开殷遇姐弟俩。

一旦确认了没有危险­性­、没有副作用,圣光镜是最简易的解决之途,只要让月光晒一晒,拿铜镜晃一晃,小遇就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何乐而不为?

「可是这样一来,小遇就会变成左右相反耶!难道再晃一次?」指了指殷坚那只多出来的腕表,何粥学严肃的提醒着。

「何同学,请问你怎么判断一个人『左右相反』啊?心脏长右边会很奇怪吗?」

没好敢的翻了翻白眼,殷坚担心的是会不会影响心智这类问题,何粥学那颗脑袋却还再纠结会不会左右相反。

「小侄子,你要立即试验吗?还是再多等一会儿?说不定小琳对这面铜镜有印象,要不要等她回来之后再进行?」长辈始终是长辈,这么大的一件事,吴进认为还是得从长计议。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这东西毕竟是证物……」

「坚哥,错了!它是赃物!那个梁苡川把它抢走了,可是你没把它还回去,所以它算是赃物!」

「谢谢你的提醒!拜托正经点……警方那里可以暂时不去管它,可是梁苡川却不能不提防。从他的言行判断,背后似乎有组织支持,真是很要命,到底从哪里冒出来这种武侠片式的怪咖啊?」

无奈的摇了摇头,殷坚还是觉得很头大。殷家的道术毕竟不能用来对付凡人,跟这类武林高手过招,他们反而落在下风。他自己好歹还学过一些防身的功夫,像何粥学、吴进这些平凡人,万一不小心撞上了,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得尽快了结这件事,省得麻烦一波、一波的找上门。

「喔!这真的很可怕,你追出去之后,我们就送张丰溪去医院。他像被卡车撞过一样内出血不止啊……这实在是太夸张了,原来真的有武侠小说形容的那种,一掌打过去之后大石就碎成一片片的武功啊!」

何粥学说话方式虽然有些夸大,不过这一回倒是八九不离十,张丰溪算是命大,出任务时穿着防弹背心,削减了一些掌力。否则就真的像小说形容的那样,经脉俱断、五脏六腑全都移位的一命呜呼了。

「所以啊!把铜镜留在家里,我很不放心!我打算摆到雷蕾的店里。以她的功力,寻常的小妖小怪不敢上门找麻烦,至于像梁苡川那类人,恐怕也没办法在她手中占得到便宜。」脑筋动得极快的殷坚,把鬼主意打到那头道行高深的白老虎­精­上头。

殷家的道术不能对凡人施展,所以他的落雷、火龙只有威吓作用。不过雷蕾不姓殷,她高兴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好是好,不过会不会太麻烦雷蕾姐了?」不管跟谁都有好交情的何粥学,当然很开心能再见到那名白老虎­精­的大美女。只不过就他所知,她的夜店正在重新整修,应该是忙得不得了,大概没什么时候招呼他们。

「如果交给狐仙小芸保管呢?」帮忙想着办法,吴进灵光一闪的提议。

「你连络得到我爸?这家伙出门就像走丢一样,而且范围还不只是阳间而已,要上哪去找那两人?这是哪门子的老人痴呆……」

提起殷卫,殷坚忍不住火冒三丈。卸下了掌教的职位,这家伙过得无比逍遥,明明厉害得令人发指,是殷家道术最强悍的狠角­色­,偏偏跟狐仙小芸四处云游啥事都不帮忙。最厉害的两人却是最轻松的两人,殷坚越想就越不是滋味。

「还是别想这些有的、没有,赶快把小姑姑Call回来,商议、商议确定没问题后,尽快让豆芽菜一分为二吧!这东西留在哪里都不好,赶快把它送回去,省得夜长梦多!」

一向最爱瞎起哄、凑热闹的何粥学,这一次一反常态的务实起来。殷坚忍不住的揉了揉他东翘西卷的乱发,长进不少啊!知所进退了!

「好!我这就去连络小琳,要她赶回来!」吴进捉起了手机便冲到角落里拔打。

「殷坚及何粥学看着吴进心急的模样,互望一眼忍不住好笑,只不过是要将殷琳叫回来,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讲?一定要躲到角落里?」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进行,殷坚望着那面圣光镜微微一叹,浅浅的啜了口冲得十分随便的热茶,下一瞬间有所感应似的脸­色­立变、俊眉皱紧。

「何同学,进书房!没我指示不准出来!」

「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进去!顺便把小姑丈也带进去!记住,没我指示不准出来!」

低喝一声,看着何粥学一头雾水的将吴进拖进书房里,殷坚的俊眉皱得更紧。拉开窗户叫鹫立即出去,同样的没他指示一样不准回来。

「先生。」

「不准多问!出去!」

强压下令人不愉快的恶心感,殷坚面­色­铁青的拉开大门,毫不意外又可算非常意外的,瞧见殷遇神­色­­阴­晴不定的站在门外,不过殷坚更注意的是陪在他身旁的那群人。

紧靠在殷遇身旁的,是一名有着亮金­色­头发的年轻男孩,身上还穿着跟殷遇相同的高中制服,不必猜就知道是他同学,看他们偶而交头接耳的亲密态度,肯定交情匪浅;而殷坚留心的是站在稍远的那两个年轻男子,一个有着火焰似的红发,另一人浑身笼罩了个­阴­寒气息。

「呃……爸……」尴尬的叫了一声,殷遇不大心惯面对这种场合。他不像他老姐那样,可以轻松自在的撒娇,够胆子对殷坚没大没小。

殷遇对于这个年轻父亲,心中充满敬意,总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替他招惹麻烦,偏偏他现在就把一大串麻烦带回家。

「爸?他是你爸?他看起来好年轻啊!不讲的话会以为是你哥耶!」惊愕的瞪着殷坚,范维吓得语无伦次。

单从外貌来看,殷坚跟殷遇绝对有血缘关系,眉宇之间十分神似,尤其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年龄间的差距实在不像父子关系。

默契十足的同时挑了挑俊眉,殷坚及殷遇互看一眼,幸亏他们家辈份最高的那个老家伙不在,如果再看见跟殷坚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比他还更年轻一些的『阿公』殷卫,只怕会活活将范维吓死。

「呃……他……他叫范维,是我的……朋友……」有些心虚的支支吾吾,殷遇从没带任何朋友回家过,他担心殷坚继续追问,到时就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

「嗯!呃……伯父,你好!我是遇仔的朋友,我叫范维!」深吸了一口气,范维认真的自我介绍。就算殷坚看上去再年轻,他依旧是殷遇的父亲,未来说不定会变成岳父大人,绝对不能失礼。

「喂!小子,你跟小遇是什么关系?」挑了挑俊眉,殷坚拎着范维的衣领质问,穿着这身制服,这个金毛小子的同学应该是他的宝贝女儿,千万别告诉他,他根本不认识她啊!

「喔!我是小遇的……」心直口快的张口便答,范维还没说完,殷遇连忙捂住他的嘴,勒着他的脖子将人拖进屋内。

「他跟姐姐没关系!他是我朋友!」­干­笑两声的代答,殷遇冒出一身冷汗。他家老头最宝贝的就是他老姐,而且是毫无理智可方的溺爱,范维如果不想死,最好谨言慎行一些。

不清不愿的让殷遇拽走,范维一头雾水的回瞪着那名俊秀男孩,用眼神询问着为什么不能说真话?殷遇直想掐死他似的将人再拖得更远一些,省得让他那个­精­得跟只鬼似的老头察觉出什么蛛丝马迹。

「为什么不让我说清楚?」

「你找死啊?要让他知道你胆敢动他的宝贝女儿,他会让你去­阴­间轮回个三百年,然后再来考虑原不原谅你!」

「呵呵……你在开玩笑吧?去­阴­间轮回?跟­阴­间很熟啊?」

「他就叫殷坚,你说他熟不熟?」

听着殷遇煞有其事的警告,范维吐了吐舌头、­干­笑两声,非常识相的闪到一旁尽量让自己低调一些。幸亏一同出现的还有比范维更醒目、更欠揍的祝融。那名红男子完全自来熟似的跟殷坚勾肩搭背,热络的肢体语言让那名帅气天师又皱起了原本就已经很纠结的俊眉。

「喂!老伯,我也是殷遇的朋友,我叫祝融,他是我的好哥儿们,夜巡!」豪迈、自信的介绍着,祝融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名字太奇特、太响亮,仿佛认准了殷坚一定不以为意,而那名男子确实没有丝毫惊讶,唯一只对『老伯』这个字眼略有反应似的扯了扯嘴角。

「祝融?」听见这个名字,原本躲在书房里的两人,忍不住好奇的探头探脑,意外的与夜巡对上视线,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又缩了回去。

「谁让你们出来的?回去!」低喝一声,殷坚手指一动,书房的门应声关上,就听见何粥学十分不满,因为看不见好戏的猛踹叫嚣。

「哇——真不愧是殷家的!帅气啊!你们家的基因实在好可怕,怎么都长成这个模样?这小鬼跟卫官一模一样耶!」胆大妄为的伸手戳了戳殷坚脸颊,祝融好玩的回头跟夜巡介绍着。言谈间不难发现,他们与殷家有着不错的交情,尤其是那名道术最强悍,可是个­性­最温和的殷卫,实在很难不喜爱那名优秀的男子。

「你们这些神祗真是丝毫没有半点逻辑­性­可言,前一秒喊我『老伯』、后一秒叫我『小鬼』?脑子不清楚就退役吧?省得留在这里祸害阳间。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老不正经的神祗,阳间才会这么不适合住人。」

「哈!一早就听闻殷家有名的嘴贱、刻薄,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你可以再刻薄一点啊!」

「你有被虐狂,我没有施虐欲,找别人吧!对着你这张脸,我没、兴、趣!」

「敢这样跟我说话?你信不信我……」

「五雷轰顶把你劈成焦尸!」

看着祝融跟殷坚面带微笑你一言、我一句的互相攻击,远远站在角落里的夜巡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头一次看见祝融吃鳖,尤其是因为殷坚顶的那句『焦尸』,这让用惯了三味真火恐吓旁人的祝融,顿时有种大绝招让人偷走的失落感。

「喂!我带你们回来,不是为了让你跟我爸吵架的!」狠瞪了祝融一眼制止,殷遇无奈的叹了口气,同时也有些庆幸没让路易跟着来。因为这个明智的决定,可能保存了这个危机四伏、摇摇欲坠的房子。

他从何弼学那里听说过,殷坚曾经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放出火龙在屋里乱窜,结果引发了洒水系统疯狂运作,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再这样刺激下去,他担心又会重演一次当年的悲剧,而且这回还多加个火神祝融,到时候别整栋大楼都让他们两人烧毁、弄垮,他们殷家还没有钱到能赔出一栋高级大厦。

「是啊!夜巡说,圣光镜在这里?」帮腔的提醒一句,范维在接到殷坚投过来的杀人目光后,连忙缩了缩颈子退到一旁,这种场合轮不到他这种小角­色­发言啊!

「夜游神?你真的什么事都知道?」挑了挑俊眉,殷坚随手贴了张符纸在书房门前。他不知道夜巡的力量有多大,多一层保护总是好的,让他冲煞到非同小可,何弼学本来就是衰神,可没听说这种事能负负得正,他还是离夜巡愈远愈好。

「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面带微笑的回答着。夜巡很感兴趣的瞧着殷坚,能跟祝融口中的女娲姐姐单挑的男人,真的非常、非常有胆识啊!

「镜子在桌上。」

殷坚指了指餐桌上的圣光镜,殷遇等人心跳加快的围了过去,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啊!看来范维真的是命中注定的武王,圣光镜会自动到他身旁。

抿了抿薄­唇­,殷遇盯着圣光镜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东西没有使用说明,总觉得不大保险啊!

另一头的殷坚,则是小心的喂着何弼学喝下符水。这个好奇心杀死猫的家伙,怎么可能愿意被关在书房里,讨价还价了半天终于『出狱』,代价则是远离夜巡,并且当他最痛恨的羊,吞下那些符纸。

「你不试试?」用手肘戳了戳殷遇,范维不明白他在犹豫什么?在来的路上,他们讨论了许久,夜巡说过他不清楚有没有副作用,但是当时确实所有人都对天王忠心耿耿,所以他猜想,镜中倒映出来的另一个人,应该是完完全全复制原本那人的心思。如果那人邪恶、新生的那人便邪恶,如果那人纯良、新生的那人便纯良。

「万一不如我们推测……」迟疑了好一会儿,殷遇仍旧无法下定决心,谁都不能保证,晒了月光之后,出现在镜中的会是他老姐,最糟的状况是复制出完完全全的『殷遇』,也有白天、夜晚不同人的毛病,那该怎么办?又不能销毁、重来。

「别担心,我见梁苡川使用过,并不是立即就出现另一个人。所以……如果镜中出现的不是小遇,掩上黑布、遮断月光,应该就啥事都不会发生。」知道其他人是为了帮助殷遇而来,殷坚不吝惜的交换意见。何弼学已经手脚快速的准备好需要的黑布,随时都能拉开窗帘进行这个大计划。

「准备好了吗?可以开始了!再拖下去,我怕太阳就快出来了!」悠哉、悠哉的靠在椅背上,祝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虽然他没有遇过这种事,不过他很有信心一定会成功。

「遇仔!别担心,有我们在!」漾开一抹信心满满的笑容,何弼学用力一扯,窗帘唰一声打开,银白­色­的月光缓缓的流泄下来。

月光晒在圣光镜上,铜镜镜身隐约泛出一圈妖异的光晕,殷遇深吸一口气的走近,镜面倒映出一道人影……

『啪!』的一声,屋内的所有照明灯突然全熄,沉不住气的何弼学及范维异口同声的啊的惊呼,外带唔唔啊啊、哎哎呀呀的闷哼声,黑暗中仿佛一群训练有素的武林高手冲入,又打又踹的动手行抢。

「阿学!」危急中,殷坚率先想到的便是何弼学的安危,这个家伙手脚再敏捷也不会是那些人的对手,更别说是在黑暗中进行格斗。

「坚哥!我没事!」想也不想的回话。何弼学机灵的伏低身体,认清方向的往书房潜去,他当然不会傻傻的去逞英雄,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成为其他人的负累。

虽然瞧不见对方的身影,不过从声音能判断出那个家伙鬼灵­精­怪的想躲回书房,殷坚嘴角微微上扬,真不愧是他的何弼学!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范维左格右挡,背心硬挨了一记,排山倒海的压力挤压着他的胸骨,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

「铜镜──!」身形不稳的一晃、手一松,原本抱在范维怀中的圣光镜就这样摔了出去,这个金发男孩想也不想、奋不顾身的扑出。

只不过他快,有人比他更快,梁苡川身形一闪的斜Сhā出来,先是一脚踹开范维,跟着捉住圣光镜行云流水的送入布包里。

「把姐姐还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殷遇勉强的瞧清楚战情,足尖一点的跃出,狠狠一记飞踢踹向梁苡川。可惜以他的功力,压根没摸着梁苡川的衣角,还挨了对方一掌,碰的一声撞倒在范维身旁,同样也哇的一声呕出口血。

听见殷遇的闷哼声,原本只差一步就躲回书房的何弼学,想也不想的立刻折返。不仅是他,殷坚更是左劈右砍的杀出一条路来靠近。这全是他的过错,竟然没有再三确认梁苡川没有跟踪,就直接带着圣光镜回家,没想到引来这群混蛋。

「姐姐……姐姐在他手里!」焦急的指着梁苡川,殷遇自责没保护好范维、更没保护好另一个殷遇,不管她是不是被困在铜镜里,他都一定要把圣光镜抢回来。

顾得了这个、顾不到那个,殷坚牙一咬将殷遇交给何弼学照顾。才刚想转身追回铜镜,窗户哗啦哗啦的碎了一地,屋内众人全是一愣,就见到一票黑衣人鱼贯跃入,这里不是一楼、二楼啊!居然也能破窗而入?

「武王!我们来帮你!」杨胤甫、杨胤昆兄弟俩的嗓音自黑暗中传来,范维在迷迷糊糊间一左一右的让人扶起。

「铜……铜镜!」脑袋昏昏沉沉,可是范维始终记得,圣光镜是在他手上弄丢的,他必须将殷遇救回来。

「交给我们!」信心满满的朗笑数声,石力伸气势万钧的攻向梁苡川。

一方面要救回困在铜镜里的殷遇,一方面又要顾及受伤的殷遇,混乱之中殷坚挨了几掌,一时间气血翻腾,黑暗中又听见何弼学的叫声,又急又怒的一把火起。

本来只是陪着来分开殷遇姐弟俩,没想到被搅进这场混战中,身为神祗的祝融,自然不能向凡人动手,可是凡人不可能这么好心的避开他,在挡下了数拳、硬挨了数腿之后,不怎么好脾气的祝融也动气了,怒极反笑的双瞳中绽出金光。

「祝融说有光,就有光!」高温、高热不断自祝融身上散发,红发似火焰般跃动,祝融像颗小型太阳般的爆出耀眼金光。

「住手!你这个白痴!」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何弼学,有太多不幸的经验告诉他,在有洒水系统的屋子里玩火有多么的不理智。

下一秒,整栋大楼警铃声催命似的响着,灭火系统失控的喷洒着水花,不一会儿屋里的众人浑身湿透,借着祝融身上的光芒将彼此瞧得一清二楚。

「是你!」语气笃定的异口同声,梁苡川及石力伸仿佛算准了会遇到对方,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跟着又缠斗在一块儿。

警铃继续响着,偶而还能听见楼上、楼下慌忙逃生的声响,屋内的众人继续你一拳、我一脚的上演全武行。

慌乱之中,范维让杨氏兄弟拖出窗户摔下楼去,石力伸一瞧也立即追出,梁苡川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尖啸一声后也窜出窗外,正在混战中不知道几方人马的武林高手们,嫌窗户破得不够大似的又拆了一小面墙跟着掠出。整个事件前前后后不到几分钟,殷坚这间甜蜜的家算是彻底毁了。

「呵呵呵呵────!」环伺了一眼,殷坚冷冷的笑了起来。

「完了……坚哥疯了……」照顾着殷遇的何弼学,忧心忡忡的望着那个淋得一身湿的男人,背脊的线条很诱人,不过帅气的脸孔布满­阴­沉。

「虽然我不是太岁,不过在我头上动土,一样该死……」又笑了几声,殷坚想也不想的自破窗跃出。

「坚哥──你不会飞──!」心急的冲到窗边,何弼学瞪大眼睛瞧着殷坚笔直落下,跟着一声清啸,盘旋在屋外的鹫立即伏冲过去接住他。

「我要去救姐姐!」捂着心口,殷遇俊脸苍白的踱到窗边,眼神坚定的也跟着跳下。

「遇仔──你也不会飞──」吓傻了的何弼学,张口结舌看着殷遇喊了声『棉花糖』,然后天边飞来一朵云彩,轻轻柔柔的接稳他。

「事情因我而起,我一定会负责收拾!」豪气的笑了笑,祝融的高温、高热让他像枚彗星似的冲出。何弼学已经有点疲劳轰炸得做不出反应了。

「夜巡──快跟上────」『彗星』在外头绕了一圈,祝融等不及的催促。

「你是白痴啊?天亮了!」回应他的是冷着一张脸的日巡,随着太阳逐渐升起,化成一团白烟后完全消失。

警铃依旧响着,只不过凌乱的屋里突然有些冷清,吴进终于推开门走出书房,愕然的看着像被龙卷风肆虐过的房子。

「救命……保险会不会理赔啊……」望着眼前的断壁残垣,何弼学欲哭无泪。

【后记】

当当、当当、当当!豆芽菜终于迈进到第三集了呀!经过了第二集那些不正经的神袛洗礼,豆芽菜的感情世界大跃进了哩!(天音:并没有,你哪只眼睛看见感情戏了?)

为了让平平凡凡的范维配得上咱们的小遇,或者是遇仔也OK啦!范小维同学也踏上了修行之路呀!希望回来后的他能成为真正的武林高手喔!(合十)

(天音:你一合十,我就为他的未来感到很不妙圪,你这个杀人如麻、砍瓜切菜的女人!)

另外,祝融也正『火热』的追求着遇仔,鹫也为了成­精­而努力着,遇仔究竟情归何处呢?真是令人期待!

本集最重大的突破,是小遇及遇仔正式分开了,圣光镜能不能成功?希望小遇能平安归来啊──!(再次合十)

(天音:你别再拜了!再拜下去,突然觉得小遇的处境很不妙啊……)

本集的另一个重大突破,坚哥他家又毁掉了!不知道为何?好喜爱这种戏码,那个贪财的男人其实很适合被搞到一贫如洗呀!坚哥,加油!既然跟何同学在一起了,就要有衰运一辈子的觉悟啊!哈哈哈哈哈──!

最后,谢谢一路相挺的朋友们!真心的感谢你们的支持!

另,盗版、录入的那些家伙们!乖,偶像我会诅咒你们的!啾!

【书名】欢迎来到魔幻世界

【作者】黯然销魂蛋

【出版】倍乐

【第一章】

太阳愈爬愈高,气温也跟着攀升,

日光让凝聚的水汽消散,

原本踩在脚下的「棉花糖」突然变稀、变薄,

再也承受不了殷遇的重量,

只见他无预警的高速坠落!

看着天际由黑暗逐渐转为一抹灰蒙蒙的蓝,路易可以感受到太阳逼近的热力。每当黎明时分,总能让他异常的兴奋,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紧张感,也像是一种久违的期待。不管如何,路易喜欢挑在这短暂的时分,做着他一向喜爱的工作,繁琐、­精­细、规律且无趣,慢慢的、仔细的清点着他店内的收藏。

「路易,你最好快一点。」站在冷清的街道上,沙娜仰望着天空,身为狼族的天­性­让她能清楚感受到日光的逼近。关心好友的安危,顾不得是否会扰人清梦,扯着嗓子朝着小店铺叫喊。隐隐约约能从她的嗓音中听见夹杂着的狼嚎,临近的流浪狗、家犬不由自由的跟着吠叫起来。

「沙娜,你拿走那本『黑暗宝典』?」扫了一眼书架上的收藏品,路易皱起眉,浅灰­色­的瞳孔一瞬间转为墨一般的纯黑,真实无误的反应着路易的心情。他不喜欢任何人擅自拿取他的收藏品,尤其是那些充满神秘力量的魔法典籍。

「没有!你从来都不让我碰那些书的,你忘了吗?」嗖的一声窜回店里,沙娜横了路易一眼,指了指腕表。他如果不想被日光烧得粉碎的话,最好立即躲进他的棺材里,天已经亮了。

忍不住的皱起眉,路易的瞳孔逐渐恢复透明的灰白­色­,明显的反应着他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这间位于地下室的小店铺,专门贩售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尤其是深受高中女孩们喜爱的魔法类产品,能增进学业成绩的熏香蜡烛,爱情运如潮水般涌现的魔法香包。

偶尔总会遗失个一件、两件,路易一点也不以为意,他相信那些『取走先用』的人,最终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偿还。只是这一本被他称为黑暗宝典的笔记本,事关重大。对路易而言,这不是一本可以等闲视之的笔记,里头记载的魔法不可以流传在这个世界。

「我得把它找回来。」搓揉着玫瑰花瓣,路易回想着许久没使用的咒语。

「路易,天亮了!」

「就算被日光烧成灰烬,我也要将黑暗宝典找回。她因为信任,才会将笔记交给我守护。这里面记录着不该被记录下来的咒语,绝不能误用,否则会发生不可收拾的大事……」

「路易!路易!你不用那么紧张,这已经不是个会相信魔法的时代了,『魔法』一旦失去信仰就等于完全无用。我相信偷走笔记的人,根本不了解黑暗宝典的价值,说不定只觉得它是本漂亮的笔记本而已,甚至根本看不懂里头写的文字。嘿!那可是用鹅毛笔书写的古董啊!」

「沙娜,你应该了解,『魔法』一旦遭到误用,牵连会有多广。否则一开始,就不会将黑暗宝典交给毫不相关的我来守护了。」

「你担心又来一次猎魔女?拜托……都什么年代了……」

「愈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旦发生了才愈可怕。」

「知道了!我去找就是了,你快躲进棺材里吧!要是让太阳照到了,那才是可怕的事情,我不想收尸。」

望着一屋子的断壁残垣,破瓷烂瓦,何弼学呆然的坐在毁坏得仅剩个骨架子的沙发上。头顶的紧急洒水系统终于关闭,地面淹成一个汪洋的小池塘,住户委员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仍然好心的派人来关心一下,询问何弼学需要什么帮助?

警察也赶到了,救护车也停在楼下,总之这栋大楼被搞得像灾难事件的现场一般人来人往,唯独没出现的是保险公司。老实说,如果他们来了,何弼学都不晓得该如何申请理赔?他家让一堆武林高手毁了?

火神祝融还顺便在这里『燃烧自己,照亮别人』。这个有着与年龄十分不相近稚气脸庞的年轻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跟他家殷坚会不会成为所有建商的拒绝往来户?住在哪里,灾难就跟到哪里?他这辈子不会再也买不到能遮风避雨的房子吧?他不想露宿街头啊!

「其实……郊区那个别墅还空着,你和小侄子可以搬过去。」拍了拍何弼学的肩膀,吴进像是看穿他似的提供着帮助。温柔的声音,诚恳的神情,这个家大业大坐拥祖产的男人,总是像救星似的适时出现,何弼学那张圆脸感动得揪成包子。

「那这里怎么办?我们的房贷还没有交清啊!坚哥一定会发疯的,不!他根本就已经疯了,他刚才是笑着跳楼耶……完了,完了……坚哥疯了……」回想起刚刚混乱的场景,何弼学夸张的抱着头尖叫。

殷坚这辈子在意的事不多,除了他、他们家豆芽菜之外,那个男人最紧张的就是钱。看着墙上的大洞,何弼学完全能想像殷坚的心在滴血的感觉。

「钱财身外物嘛!人没事就好……」

「哇这真是你们这些有钱人才说得出的风凉话,你知道那是多少个零吗?早就叫他不要挑这户,偏偏贪享受爱住豪宅,这下好了吧?把他卖了也不见得还得清……」

「把谁卖了?」冷冷的嗓音传来,何弼学倒吸了口气的瞪大眼睛,一身黑衣、鬼气森森的殷琳,一脸嫌恶的踩在倾倒的大门上,尽量避免弄脏自己靴子的走了进来。

一瞧见自己心爱的老婆回来了,吴进顾不得一地的水会溅湿自己,连忙奔到她身边仔细的瞧着。有道是小别胜新婚,殷琳去处理林奉英的事情,离开了好一段日子,吴进对她的思念与日俱增。

「小琳,你终于回来了!林奉英的事情解决了?」牵着殷琳的手,吴进小心翼翼的将人带了进来。殷琳皱起细眉的望着这间房子,她记得她离开前不是长成这样。

「没有,那死小鬼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我是因为接到阮杰的电话,说她那里有点麻烦,所以我才赶回来,不过现在……」

话才说了一半,殷琳锐利的目光扫了一遍,始终没瞧见她家小侄子跟那个宝贝豆芽菜,修得极细的眉毛挑了挑,最终看向何弼学,盯得他浑身发寒。

「这是怎么一回事?」指了指这一屋子的断壁残垣、破瓷烂瓦,这是瓦斯气爆后的灾难现场吗?

殷琳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两个混蛋又惹出什么麻烦来,偏她又不能置之不理。殷坚怎么说都是他们殷家的继承人,豆芽菜更是宝贝的命根子,最该死的就是她大哥殷卫,将这几个大大小小的包袱扔给她后去逍遥了?她一定要诅咒他。

「呃……这事……说来话长」­干­笑两声,何弼学求救似的拼命跟吴进使眼­色­,他不要独自面对盛怒下的殷琳。那个女人连女鬼都能揪出来海扁一顿,说不定一气之下会把自己宰了再拖出来鞭尸。

「我看起来像是很忙吗?你可以慢、慢、说。」挤出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殷琳鬼里鬼气的容貌更加的­阴­森,咬牙切齿的恐吓着何弼学。

站在一旁的吴进,不忍心的连忙拦在那个可怜兮兮的年轻男子身前,尽力的安抚着自己的爱妻。他明白殷琳不是故意针对何弼学,这只不过是她表现『关心』的方式,虽然有一些恐怖……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呵呵的笑了几声打着哈哈,何弼学冒了一身冷汗的向殷琳解释。

听着那个思维很跳跃、人生很奇妙的何弼学比手画脚的叙述,殷琳的细眉愈挑愈高,什么叫太平天国的后裔闯到他们家抢镜子?豆芽菜两姐弟分开了?小遇的同班同学被绑架?火神祝融还有日、夜游神也来参一脚?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何同学……你冷静点慢慢说,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小侄子呢?」也明白自己『威严』起来很吓唬人,殷琳尽量的挤出温柔,努力的心平气和询问。

咽了咽口水,缩了缩颈子的指着墙上那个大洞,何弼学哪来的胆子回答?果不其然,殷琳脸­色­大变的咆哮起来。

「跳出去了?他又不会飞!」

「小琳、小琳……你冷静点,小侄子没事,鹫会飞、鹫会飞……」连忙安抚着关心则乱,一乱就狂躁起来的殷琳,吴进深切明白这间房子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一定得阻止殷琳盛怒之下掏出符纸,万一不小心擦枪走火的降他几记落雷,这栋大楼说不定会垮的。

「好……鹫会飞。你说,小遇和遇仔分开了?那人呢?」深吸了口气,努力冷静下来,殷琳握紧双拳诅咒着。她想跟吴进两个人安安稳稳的过二人世界,偏偏这里出问题、那里有麻烦,老天真看她那么不顺眼?

同样的尴尬表情,同样的伸手指着墙上大洞,何弼学紧急的躲到吴进身后,不必看就能感受到殷琳又一次爆炸了。

「又跳出去了?豆芽菜也不会飞啊!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气愤的一脚踹向那张只剩骨架的沙发,殷琳一掌挥开吴进,发狠的将何弼学揪了回来,她才离开多少天啊?怎么一个、两个全发疯似的跑去跳楼了?

「小琳、小琳……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那是豆芽菜!你们几个做长辈的,是怎么照顾人的?」

「那个……其实……有朵云飘过来接住他……」

知道自己的说法很无稽,偏偏又是事实,何弼学一脸无奈的望着殷琳,这一次真的不关他的事啊!他的节目压根儿就还没开始录制,结果就变成这个样子。老实说,他的所知所闻不会比殷琳多多少,怎么会牵扯上火神祝融跟日、夜游神,这点何弼学仍旧一头雾水,神祗们真的太清闲了吗?没事就在阳间溜达呀?

「云?一朵祥云飘过来接住他?何、弼、学!要你给豆芽菜一个正常一点的生长环境很困难吗?你为什么老是要将人生搞得那么复杂?这又不是神怪片!」

一边气愤的破口大骂,一边按着手机号码,既然出现了祥云、火神这些奇奇怪怪的字眼,殷琳所能想到的就是利用雷蕾他们的力量来帮忙找,牵扯上这些神神鬼鬼,报警也没什么用处了。

「这事不能怪何同学,他真的是无辜的。」看了一眼一脸委屈的何弼学,吴进同情心大起的替他辩解。因为是个平凡人,所以被留下来,不能去拯救宝贝女儿已经够难过了,如果再把这些帐全算在他头上,吴进担心何弼学会承受不起。 「我当然知道他是无辜的,谁叫他是晚辈。放心,我很公平的,现在先骂你,等找到小侄子之后再修理他!」哼的一声,殷琳伸手轻刮了何弼学脑袋一记。这就是她表现『关心』的方式,虽然有那么一丁点暴力。

「听好,你们两个现在先回家去,哪里都不准去,小侄子和豆芽菜的事情我来处理。对方是人是鬼都还弄不清楚,得防止他们又一次的攻击。」

「嗯,我知道了,我会照顾何同学的,那……阮杰的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小侄子和豆芽菜重要啊!她的事,她自己想办法解决!」

太阳愈爬愈高,气温也跟着攀升,殷遇十分熟练的­操­控着「棉花糖」,一心一意想追上那群劫走他老姐和范维的坏人。谁知道,日光似乎让凝聚的水汽消散,原本踩在脚下的『棉花糖』突然变稀、变薄,再也承受不了殷遇的重量,只见他无预警的高速坠落!

虽然来历不明,但毕竟没有不死之身,眼见自己这样自高处笔直落下,殷遇再镇定也免不了心慌。就快要砸到地面摔得粉身碎骨前,终于本能的念动咒语,与他相呼应的藤蔓、荆棘自地面窜出结成一张大网。

「完了!」惊叫一声,殷遇眼看着就快跌进那张布满尖刺的大网中时,如彗星般扫过的祝融,高速的冲向殷遇,噼里啪啦的火舌将藤蔓、荆棘烧得­精­光,安安稳稳的接住殷遇。

「放手!放开我!你这个混蛋,离我远一点!」被高温烫得哇哇乱叫,殷遇顾不得形象的一脚踹开祝融,急忙拍熄身上的火焰,再晚一步连他都会被烧个­精­光,祝融这个神经病就不能警觉一些吗?

「踹我?连我你都敢踹?算了,是你我就认了,换做是别人,哼哼……」

「哼什么?后退!再后退!离我远一点,再退、再退!」

「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就算不是以身相许好了,至少说声谢谢吧?」

「救命恩人?如果不是『棉花糖』突然消失,我会摔下来?你……你什么居心呀?」危险的眯起眼睛盯着祝融,殷遇暗骂自己几句,居然会愚蠢的接受了这个混蛋送的礼物,祝融这个不值得信任的神祗,送出的『棉花糖』也不值得信任!

「天热嘛……水气一散就……」

「就怎样?」

「遇仔,你很­精­神嘛!呵呵————」顾左右而言他的打着哈哈转移话题,祝融展露一记帅气、俊朗的笑脸。

不过殷遇完全没有心情欣赏。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殷遇,现在是白天,应当属于另一个殷遇的时段,可是他仍留在这里,拥有这个身躯的主控权。所以他们姐弟俩真的分开了?愣愣的望着双手,茫然的抬头瞧着天空,这是殷遇第一次『亲眼』瞧见蓝天、白云,原来,晴天是长成这个模样啊!

「别这样深情款款的看着我,我会害羞的。」

祝融爽朗的笑声,成功的吸引了殷遇的注意力。只不过这位一向冷静、冷淡的高中男孩,果不其然的翻了翻白眼,完全不想理会正在自high的神祗。这是他的不对,他不该在祝融低潮、低落到想到自杀时,去替仅剩余温的灰烬添了把新柴。都是他自找的,殷遇低声咒骂自己,他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是棵神木,然后好死不死遇上了那个会愈烧愈旺的疯狂火神。

不论对方是什么表情,祝融都万分欣赏,他喜欢殷遇的直率,就算是不耐烦的模样,都显得真诚、可爱。也许,他们之间不单单只是本能的相互吸引,活到像他这般天长地久的年纪,愈是会去欣赏那些纯净、无垢的灵魂。他喜欢殷遇,正是他那股无法形容的清新。

「你才不要深情款款的瞪他,活像个老­色­狼……」冷不防的冒了出来,日巡扬了扬俊的望着祝融,吓得后者火焰似的头发闪耀出一片红光。

看了看日巡、再瞧了瞧祝融,殷遇突然觉得他们之间诡异且复杂的神情,似乎隐藏了什么故事?惊醒似的连忙甩了甩头,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回他老姐和范维,他才没那么空闲去关心祝融的情史。

水滴重重的敲打在洗水槽上,哒、哒、哒、哒规律但扰人。蜷伏在木板床上的金发男孩,皱了皱俊眉,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跟着愣愣的盯着应该是天花板的地方,花费了好一会儿,瞳孔才调节完毕,终于适应了这过于昏暗的光线。

唏唏嗖嗖的爬了起来,范维机灵的侧耳听着。四周安静得可怕,除了那恼人的滴水声之外,他感觉不到有任何人在附近。一开始先是觉得庆幸,随即而来的则是恐慌。独自一人留在未知的黑暗中,就算他身手再好,也不免有些害怕。

强打起­精­神,摸索的走到墙边,冰冷的触感让他泛起一阵战栗。材质像是大理石,平滑且­阴­凉。不过他对这些没有研究,而且也不是重点,范维只是沿着墙面,警觉的走到应该是『门』的地方,迟疑着该不该把它拉开。

手还没沾上门把,门唰的一声被人拉开,范维机警的退了好几步,微眯起眼睛,努力适应着这突如其来的光亮。

「你醒了?你的资质真是万中无一,挨了粱苡川一掌、一腿,竟然能恢复得这么快,看来你真是命中注定该当上这个『武王』。」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掐中范维的脉门,石力伸替他把着脉,相当惊喜又显得理所当然的解释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略施点劲的抽回手,范维拧起俊眉的瞪着石力伸。

就是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男人,才害得他的人生变得乱七八糟。他只不过是想帮助小遇、遇仔分开,一想到这里,范维紧张的捉住石力伸衣袖。过大的动作,让他突然间气血沸腾,头晕眼花,虽然挨了一掌、一腿的伤势已无大碍,但他还没有强悍到能完全恢复。

「先躺下,内伤需要好好调养。」扶着范维躺回木板床上,石力伸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着。

要一个原本平凡的高中男孩,突然接受一个充满武林高手未知的世界,确实不怎么容易,范维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资讯。

「小遇呢?圣光镜在哪里?」挣扎着想爬起来,范维牢记着自己的使命,圣光镜是在他手上弄丢的,他说什么也得把它找回来,将殷遇平安的送回她父亲身旁。

「很抱歉,我们追丢梁苡川的人马。看来……他们也部署了许久才动手,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出探子搜查,掘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揪出来。」

石力伸一边自信满满的向范维保证着,另一边则运劲戳中对方睡|­茓­,暂时让范维失去知觉以利修养,随后再悄悄的掩上门,面­色­铁青的发号施令。看来,他们和天王的人马正式撕破脸了,接下来就各显本事,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三辆轿跑车依序的驶入停车场,几名黑衣人警觉的留意四周,梁苡川低着头和其中一人交代着,随即领着两名状似护卫的一男一女走入电梯里。

为了摆脱翼王人马的追踪,梁苡川等人费了好一番功夫。现在他们将圣光镜抢到手,可是石力伸却控制着『武王』,以势力来说,他们可以算是平分秋­色­。只不过接下来该如何进行?这还得从长计议。不过他们首先要做的,便是将圣光镜藏起来,这东西的威力梁苡川亲自试验过,若是被其他天王抢去,复制出千军万马出来,那还得了?就算他们不用,也决不能便宜了其他人。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一股冷森的气息迎面扑来,原本在服务台前忙着的工作人员,立刻堆满不合适的笑脸走进。

「行了!你们在这里等,我自己进去,留神四周。」摆了摆手,梁苡川不让那一男一女继续跟进,他的任务是将圣光镜藏起。至于藏在何处,愈少人知道愈好,天晓得天王的人马中是不是混入了翼王的内鬼。

低声与工作人员交代几句,那人替梁苡川按开另一扇电梯后,在门外恭敬的行了个礼,等待着电梯无声关上。即使是一般人不会随意进出的灵骨塔,也有他们天王派系安Сhā的人手。

不发一语的走到『贵宾席』,就算是死后安放骨灰的地方也有着等级划分,梁苡川左思右想,认为将圣光镜摆在这里会安全许多。第一,这种地方本来就人烟稀少,除了特定的节日之外,不可能涌现大量人潮,否则必定惊动工作人员。

第二,这里的『贵宾席』不是人人都能随意进出,梁苡川知道,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政商名流,不忌讳的利用这里当成变相的保险库,谁会想到这个四四方方的小格子里摆放的其实是不能见光的秘密?

按开了电子锁,梁苡川小心翼翼的将包裹在黑­色­绒布里的圣光镜摆入。虽然他也有私心,想利用圣光镜发财,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先处理掉其他王侯、派系再说。

天­色­已经大亮,早起的学生、上班族已经在为了一天的行程忙碌着。一名身着高中制服的年轻女孩,却神情紧张、诡异的往反方向前进,小心翼翼的夹紧背包,急急忙忙闪进一栋不起眼的小公寓里。

「拿到了……」心脏仍旧飞快的跳动着,谢胤雪气息微喘的报告着。分不清她是兴奋还是害怕,双颊呈现一种不自然的艳红,语音有些颤抖的呼叫着她的伙伴。

分租给学生的小套房一览无遗,另外两名女学生同样紧张万分的等待着。一听见谢胤雪的呼叫,立即涌到她的身旁,又期待、又担忧的盯着她,小心翼翼的自背包中取出一本老旧的笔记本。

「这就是……就是……」不由自主的结结巴巴,蓄了一头及腰长发的李政纯,无法将眼神移开。她认得笔记本上烫印着的徽章,这是她自小不断做梦梦见的徽章,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得到它。

「我的老天……真的是这个徽章……」倒吸了好几口冷空气,另一名高中女生捂着嘴惊呼。重复做着这个梦的不只李政纯,赵于婷也是这么特别的女孩,她可以感受到那笔记本蕴藏着的力量,拥有它,就能拥有整个世界。

「是的,你们也做过同样的梦,不是吗?摸摸看,你们一定能感受到力量,打从我们再那间小店铺发现它之后,那个梦就变得更清晰了。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出这个徽章,就是它!我知道就是它!」

兴奋地捧着笔记本,谢胤雪的眼神流露出无法掩饰的贪婪、疯狂。从她触碰到笔记本的那瞬间开始,她就有股冲动想翻看,只不过她答应了李政纯及赵于婷,不论何时,她们要分享一切,这是利用鲜血赌咒的誓词,谁都不能破坏的三位一体。

「就……就这样?要开始了?真的要……翻看吗?」仍然有些迟疑,李政纯皱了皱眉退开几步。她虽然也让那个笔记本吸引着,可更多的时候,理智清楚的提醒着,一旦翻开了,后果将不是她们所能收拾的。笔记本身就是一种邪恶力量的代表,它不断呼唤着她们三人、引诱着她们三人。

「我们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证明我们是特别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怒气及不耐烦,谢胤雪不断催促这。她的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叫嚣起来,再阻止她翻开笔记本,她不晓得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这算偷窥把?那个店老板还特地把这个笔记本收在玻璃柜后头,这是非卖品啊……?」同样忧心不已的赵于婷,也忍不住说了几句,在接到谢胤雪头来­阴­狠的目光后立即禁声,她从没见过好友这么狰狞的模样。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还回去?那你们要怎么处理『他』?」冷冷的扫了李政纯、赵于婷一眼,谢胤雪­阴­森的指了指房间的角落,一个让层层黑­色­垃圾袋包裹的物体。

「那只是个意外!」激动的蹦了起来,李政纯十分畏惧似的一退再退,仿佛那团让黑­色­垃圾袋层层包裹的物体是个怪物般,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前来攻击她。

「意外?他吸食了你配制的草药才会心脏麻痹。解剖、验尸之后,你还能说是意外?」略带点威胁意味的瞪着李政纯,谢胤雪嘴角微微上扬。

这件事她们全都有份,她们在学校里贩售类似『提神』的草药,一直以来都是风平浪静。唯独这一次,李政纯似乎配错了剂量,才使得长久以来,一直都有吸食记录的老主顾、同校的才子蔡育贤心脏承受不了刺激当场死亡。

「可是……」同样害怕的瞧了瞧让黑­色­垃圾袋覆盖的蔡育贤,赵于婷曾经十分欣赏他,又会念书、成绩又好,人也长的帅气。当他开口和她说话时,赵于婷受宠若惊,即使他只是向她购买能『提神』的草药而已,简短的交谈就能够让她心花怒放。

只不过,活着时的欣赏,不代表他死后一样美好。赵于婷一点都不想在自己的小套房里摆具尸体,她只想尽快的处理掉蔡育贤。

「没有可是!只要我们利用笔记本里的咒语,让蔡育贤复活过来,那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不要再犹豫了!」一改先前恶狠狠的威胁语气,谢胤雪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只不过仍旧掩饰不了她眼神中的­阴­森。

从她摸到那个古老的笔记本开始,她就­性­情大变。也许不全然如此,应该说,笔记本里蕴藏的黑暗力量,勾引、放大了她体内的负面情绪。

「只有我们三人,能成功吗?」咬了咬下­唇­,李政纯终究还是妥协了。毕竟调制错误,才害得蔡育贤当场死亡,为了规避刑责,她只想赶快让那个男人复活,然后不再跟这些事情牵扯上任何瓜葛。

「可以的,我们是特别的,只要我们三人同心协力,没有办不到的事情,三位一体的力量啊!」瞳孔中绽出不寻常的光芒,谢胤雪屏住呼吸的翻开笔记本。她虽然不认得里头的文字,但是那些文字仿佛有魔力一般,引导她继续往下翻,跟着停在某一页上头。

其余两人盯着那些密密麻麻陌生的文字,忽然心神领会的明白了,这一页正式她们寻找的咒语,能让死者的灵魂回到这个世界的咒语。

「有了这个笔记,你还能让蔡育贤爱上你。」低声的窃笑起来,谢胤雪­阴­森的取笑着赵于婷。

「有它,我能让任何人爱上我,根本不稀罕蔡育贤!」细指轻轻刮着那些扭曲的文字,赵于婷的神情也开始起变换,笔记本的力量一点一滴的渗透进她体内。

咬着下­唇­,李政纯看了看变了个人似的谢胤雪,再瞧了瞧也跟着不一样的赵于婷,她下定决心离那个笔记本越远越好。一旦让蔡育贤复活了,她就要离开这里,她不要成为另一个傀儡。

一声清啸,猛兽惊展开双翅的俯冲。幸亏清晨的街头,人、车并不算多,否则必定让这头双翅宽大带着利爪、钩孓,还有锐利双眼的­肉­食­性­猛兽吓死。

帅气、优雅的翻身落地,殷坚随意的将湿漉漉的头发拢在耳后,面­色­铁青、目光锐利的瞪着远方,即使浑身狼狈,仍然不减他的优雅、帅气。

「殷先生。」展翅的­阴­影一闪而过,其而代之的是身形高挺的鹫,面­色­凝重的紧跟在殷坚身后。身为守卫失神的他,职责是保护那一家人,没想到竟然让殷遇受到伤害,而他更失职的追丢人了。

「不关你的事。那些人早有预谋,已安排好接应,不会让我们轻易追到人的。」摇了摇头,殷坚虽然一肚子火,不过还是十分清醒、理智。

来的全都是武林高手,追的又是拥有神秘力量的圣光镜,自然不能用常理来判断。她们要面对的是一场同属于凡人,实力却又不平凡的恶战,必须打起­精­神谨慎面对,一步踏错可能满盘皆输。

「要不要……拜托三界五行内的『朋友们』帮忙找人?」一心一意想追回圣光镜、救出被困在镜中的另一个殷遇,鹫大胆的提议着。

他虽然对两个殷遇的态度不同,心思也不同,可是关爱的程度是一样的。在他心中,那个大剌剌永远笑容满面,总是爱糗他、开他玩笑的殷遇,是他珍惜的家人。

「不行,武林高手也是『人』。凡人的事情他们不能Сhā手,否则一旦差枪走火,惹出更大的麻烦,那我该怎么收拾?」再次摇头,殷坚不由自主的皱紧俊眉。他当然也想过托阳间隐居的妖怪朋友们来帮忙找人。

只是这事情麻烦就麻烦在,那些太平天国的疯狂后裔,一个、两个全是身手不凡的家伙。一旦起冲突,不可能不认真的应付他们,万一闹出什么事,身为三界五行的掌教,殷坚该怎么处理?降妖伏魔?那些『朋友』是他请来帮忙,置之不理?规则被破坏了,那真正面对阳间、对凡人虎视眈眈的妖怪鬼灵必定出来作乱。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殷坚选择自食其力,找人有什么难?他就不信那些人能躲到­阴­间去。

「难道不能用殷家的道术追踪?」一直对殷坚深信不疑的鹫,崇敬的询问着。就连他自己都是殷坚利用符咒、灵力造出的式神,在他心目中,殷坚几乎无所不能。

「坏就坏在殷家的道术只能追踪死物、不能追踪活人。找雷蕾来差不多也是如此。道术、法力并不是万能的。对方若是对阵法来隐藏自己,你就算找只神来,他也无能为力!」气馁的叹了口气,殷坚始终无法舒展双眉。

殷家的道术博大­精­深,就算穷究他一生,只怕也不能完全研读透彻。大概只有他那个老不死的父亲殷卫,有本事将她们全部弄明白。

「那该怎么办?小遇还在圣光镜里。」刀削似的俊脸上写满关心。鹫一直像保姆般照顾着殷遇姐弟俩,他更答应遇仔,要将他姐姐平安带回来,他决不能言而无信,尤其是不能对遇仔食言。

「先回去把!既然是凡人的事,就用凡人的方法解决。」思索了一会儿,殷坚挑了挑俊眉的冷笑数声。只要那些太平天国的后裔还留在阳间,就拜托不了衣食住行,更不可能完全与世隔绝,总有人跟他们认识、往来。捉住这一点,花点钱请征信社,殷坚就不信揪不出人。一家不行就十家、十家不行就一百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好,我先送你回去。」

「等等!你想­干­嘛?飞回去?你不嫌累啊?拦计程车!」

快步的疾行者,殷遇低着头尽可能的闪避路人、车辆。可惜,不论他多想隐藏自己,身后跟着一头红亮发­色­的祝融,还有冷着一张脸,白衣又白裤显眼得像十几具探照灯跟随的日巡。这样三个外貌出众的年轻男人走在路人,实在很难不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够了,你们俩别再跟着我了!」终于受不了那些打量的目光,殷遇将怒气发在嬉皮笑脸的祝融身上。那家伙也许习惯了让凡人们顶礼膜拜,殷遇完全不同,他非常不喜欢跟陌生人太接近,就算是眼神接触也会感到不自在。

「你不是要找你姐姐,有我们两人帮手,会块很多啊!」扬了扬眉,祝融不可一世的笑容。原本就生的十分好看,再加上这个自信得有些嚣张的笑容,祝融整个人闪耀刺眼的光芒。

「你?找人也关你的事?火神的管辖范围这么大?」狐疑的盯着祝融,殷遇浑身上写写满了不信任。从他认识祝融开始,他就没见过这个嚣张。唯恐天下不乱的疯狂神祗­干­过什么好事,唯有破坏、没半点建树,他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而已。

「你怎么这么说话啊?真没有礼貌!不过看在是你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就算我不行,还有日巡啊!日游神耶!阳间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一件逃得过他的眼睛?」豪气、得意的拍了拍日巡的胸膛,祝融与有荣焉似的介绍着。

紧绷俊脸静静的望着日巡,殷遇并不是不相信他的通天的本事,只不过相对于和善过头的祝融,日巡的冷淡让他有些抗拒。也可能是因为她的能力影响,太过接近容易被冲煞到,所以殷遇能不靠近便不靠近。有办法的话,他一点都不想麻烦到那个­阴­森、冰冷的男子。

若有深意的瞧了祝融一眼,日巡瞳孔流转出奇特的光芒,静止不动的沉吟了好一会儿,随后才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理论上,他确实能知悉阳间里分分秒秒发生着的大小事,不过世事总有例外。若有心人可以想隐瞒,还是有办法不让日游神探查到。

「不是吧?没找到?」相识了太多念头,祝融太了解日巡脸上的表情变化,非常景气的张口结舌。

如果发生在过去,有高手利用阵法来阻扰日巡明察暗访,祝融并不会大惊小怪。毕竟,以前『高手如云』这四个字真大不是嚷嚷而已;只不过到了现代,一个几乎没什么愿意相信神仙、妖怪、法术这些字眼儿存在的年代,竟然还有高人能摆下阵法?而且还是足以抵挡日游神搜索的厉害阵法,相当不可思议。

「没什么好惊讶的!那些人是太平天国的后裔,自然传承了这一方面的知识。稍微有心的人,要学懂、弄明白这类阵法不是难事。他们殷家就出了不少高手,他父亲就能跟女娲抗衡,没什么。」平静、冷淡的回答,日巡指了指殷遇,提醒好友,眼前的年轻男孩其实来头不小,他大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搞定这件事。

「亏我这样挺你,结果竟然泄气……」啧啧两声,祝融走到殷遇身旁勾肩搭背,嫌恶的睨着日巡。这是他们惯常的玩笑话,日巡反击时的­唇­枪舌战也很厉害,只不过这一回,出乎祝融意料,日巡仅是略扬了扬眉冷冷的瞪他一眼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喂!有没有搞错啊?这样就生气了?」显然被日巡的反映瞎了好一大跳,祝融望着空荡荡的位置嘀嘀咕咕的抱怨数声。

愣然的望着祝融,殷遇对于那个红发男子的迟钝,相当的佩服。连他都察觉出日巡对他的特别,至少,相对于夜巡的态度,日巡对祝融真的很不一样。而这个意外少根筋的男人,居然可以完全没感觉?

不过,同样少根筋的还有殷遇,他只顾着打量让日巡搅得一头雾水的祝融,却忘了她们两人现在有多贴近。那个有着一头亮红­色­的年轻男子,如今正大大方方的勾在他肩膀上,嘴里仍在嘀嘀咕咕的抱怨不停。

「哇!你……你­干­嘛靠那么近?」终于感受到四周飙升的温度,殷遇惊叫一声将人推开,急急忙忙的检查自己哪里着火了。却意外的发现,他身上不再冒出火花,祝融对他的影响正在减轻。

「­干­嘛这么大反应?你不是没事吗?」装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祝融没好气的撇了撇嘴。他跟殷遇本质上相生相克,既然克过了,那自然也有帮助的一面,用得着防他像防鬼一样吗?

「真的……没事……」茫然的望着双手,殷遇不信邪似得掐了祝融脸颊一记。

「喂!连我你也敢掐?算了!看在是你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扶着自己的脸颊咬牙切齿。祝融不敢相信的瞪着殷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掐他脸颊,他虽然看起来年轻,但这不代表他真的可以亵玩啊!亵渎申明是会遭天谴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皱起俊眉,殷遇仍是戒备的等着祝融。他仍然感受到令人难以忍受的高温不断飙升,可是自己正逐渐适应。这么名此案的变化让殷遇不安起来,他担心是不是因为另一个殷遇发生什么是了,所以原本评分的灵力全都转嫁给他。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跟我在一起,你的力量也会增强,就好像……本能吧?越是要抵抗我的力量,你的灵力自然得不断提升,久了……就变强了!」耸了耸肩,祝融随意的解释。他相信以殷遇的聪明才智,他自己能够弄明白。

「所以……不是姐姐出事了?」忍不住的松了口气,殷遇难得的露出无助申请。他真的不习惯,原来,一直相依相守的两人分开了,会是这种形容不出的空虚。

「你跟另一个殷遇原本就是两个人,只是­阴­错阳差的困在同一个身躯里。这在阳间里是不正常的,分开才是正途,你们拥有各自的灵力,虽然会互相影响,但不可能她拥有、你便失去。放心吧!是你变强,不是你姐姐出事了!」知道殷遇的担心,祝融褪去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认真、严肃的安慰。

那个彷徨、失措的男孩,愣愣的望着这名自远古时代便在阳间游荡的神祗,原来正经起来的祝融是这个模样。心脏,仿佛细针轻轻扎了一记,微微的颤抖着。

「回去吧!这些应该是大人去烦恼的事,小鬼还是在家乖乖待着。「搔了搔殷遇剥削的短发,祝融又回复了那种嚣张、不可一世的神态,刻意凑近的呵呵笑着,惹得殷遇绷紧俊脸的格开他的手,不发一语的扭头便走。

心脏,又让细针再扎了一记,原以为难得远,四周飙升的高温便会降低,殷遇却惊愕的发现,他的脸颊、耳根一阵火烫。他不能再接近祝融了,得离他远一些,天晓得自己什么时候会被烧得一­干­二净。

将授课要用的资料分类,一份一份的摆进公事包里。吴进虽然让殷琳命令要留在家中,不过他的身份是人类学教授,又临近考期,实在不方便随意请假,他还得辅导好几名学生完成论文。吴进希望学生们都能顺利毕业,投入这份神圣的事业中。

刚转出书房,就瞧见何弼学随­性­的坐在客厅地板上。方桌上堆满他抄抄写写的纸张,笔记型电脑播放着尚未剪辑的影片,深受可及的地方则摆着啤酒及吃掉大半碗的泡面。

不由自主的扬扬眉,吴进非常佩服何弼学的随遇而安。这个男人像极了落地生根、到哪都能过活。当然,也很『执着』将环境弄得……虽称不上脏,但肯定很乱。

「嗯……你让標哥看过之后就可以剪接了。对了!另外叫一组人,去收集木乃伊的资料,我发现我们好像没做过这个专题……」叼着筷子、夹着手机,何弼学忙碌的翻看着抄写得乱七八糟的笔记,随即留意到吴进打量的目光,挥了挥算是招呼,跟着继续进行大电话遥控。

幸亏现在是网络时代,虽然被勒令留在吴进家里,还是可以透过电话、网络来办公。何弼学好歹是个电视台的高阶主管,自然有忙不完的公事。

「新的电视特辑?想做木乃伊?」趁着何弼学挂断电话,吴进好奇的打探。他一直觉得那个长相稚气的男子十分特别,明明不是研究这一行的,可是偏偏制作的节目,却围绕着神秘打转,有时候甚至专业到让吴进由衷的佩服。这家伙真的是天生的灵异雷达,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上乐此不疲。

「是啊!那个古文物展不能继续了,所以只好改题材。我发觉已经介绍了好几期东方的神秘文物,是时候换换口味了。」呵呵笑着,何弼学搔了搔乱发。关于这方面的事情,还是吴进比较专业,在他面前这样大大剌剌但一知半解的讨论,根本就是班门弄斧,说着、说着他都不好意思的耳根泛红起来。

「那很好啊!要不要我叫两个学生过来帮忙?正好有人在这方面的研究。」翻了翻学生的资料,吴进记得有人和他讨论过这方面的问题,大方的提供协助。多给那些学生磨练,对他们之后的研究之路有很大的帮助。

「好啊好啊!太好了!小姑丈你知道的嘛,我们做电视的,就是哗众取宠,一点都不专业。这次的节目是要报名参赛的,不能太马虎呀!」有事稚气的呵呵笑着。何弼学以早就打定主意要『麻烦』吴进了,没想到这个老实的好人先自投罗网!

「你怎么会想做木乃伊这个专题?」豪气的瞧了瞧何弼学写了一半的企划书,吴进真的相信他天生就该吃这行饭的。节目流程的安排虽然不够深入,但是难得的浅显易懂,会吸引观众目光的继续收看。难怪即使出了一堆麻烦事,电视台还是愿意高薪聘用他,何弼学不单单只是容易撞鬼,他确实有两把刷子。

「越耸动观众越爱看嘛!小姑丈,你对木乃伊有研究吗?」

「嗯,基本的知道一些,太深入就得问其他学者了。」

「喔喔!基本的就够了,观众不太讲究的,有什么方向?我该介绍什么,才能吸引观众目光?」

「呃……我对『吸引观众目光』一点头绪都没有,可能帮不上忙……」

「这样啊。我该介绍哪个木乃伊会比较有趣一些?」

「拉美西斯二世、图坦卡门都是很有名的木乃伊。尤其后者,你应该对他的黄金棺材有印象。」

一边听着吴进解脱、一边勤奋的做着笔记,何弼学太过稚气又认真的模样,让前者有种在课堂上的错觉。稍后刘海览一下查得资料,何弼学决定锁定目标,专注在图坦卡门身上。毕竟,一个九十几岁才死的老头,跟一个十八岁就往生的少年,让然是后者的故事比较吸引人。

「对了,举手问一下。」

「问吧!」

「木乃伊……有什么禁忌?你知道的嘛……我其实还蛮……衰运的……」

看来何弼学支支吾吾的模样,吴进忍不住的大笑起来。虽然他从认识殷琳之后,也经历了不少无法解释的事情,不过吴进还是秉持着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态度。他相信就算真有所谓的诅咒,也不该、不会发生在何弼学及他的制作小组身上。

「古埃及人相信,人是由『巴』、『卡』及身躯所组成。『巴』是人头鸟身,即是我们所谓的灵魂……而『卡』则是一种神秘力量,可以穿梭­阴­阳两界。这是古埃及人的信仰,我是不相信诅咒杀人这种说法。」

「呼……有小姑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毫不吝啬露出阳光笑容,何弼学动力全开的投入节目企划中。

「我很期待这个节目喔!」拍了拍何弼学肩膀,吴进诚心诚意的鼓励着。

靴子不耐烦的瞧着裂得东一块、西一块的地板,殷琳­阴­森的等待着保险业务评估这、评估那。在他真正有空闲追查事情之前,还得先处理掉这些烦人的琐事,天晓得保险公司愿不愿意理赔?这些横看、竖看也不像单纯的火灾现场啊!

「殷女士……」

「我是吴太太。」

「呃……吴女士,在鉴定报告出来之前,公司没办法申请理赔,我们得先理清肇事责任……」

听着保险业务一长串官腔,殷琳不耐烦的挥着手打发。她才不管拿不拿得到钱,反正这是殷坚的房子,那个混蛋得自己想办法。她现在只想赶快挽救他们殷家的古籍,看看能不能从里头找出适合的道术,用来救回豆芽菜。

不敢跟鬼­阴­森森的殷琳讨价还价,保险业务员像是逃命般的离开这里。他前脚刚走,殷坚吼叫垮了进来,鹫则幻化回式神模样,展翅在屋内盘旋,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

「小姑姑?什么时候回来的?已经找到林奉英了?」殷坚先是一愣,随即皱紧俊眉的等着挨骂。

殷琳年级虽然不算大,但是辈分很高、道术又强,早就习惯了旁人奉若神明似的对待。一旦不顺她心意,肯定让她念脱以层皮,更何况是弄丢宝贝女儿那么大件事。

果不其然,那个女人挑了挑细眉,一个箭步的窜到殷坚身旁,非常公平、公正的赏了他后脑袋一记。她修理过何弼学,自然也不会放过自家小侄子。这两个发过誓要同生共死的混蛋,活该有难同当。

「茅山派的不希望我们Сhā手,我更是懒得理会。还有什么事比豆芽菜更重要?」嫌恶的踩过那一池水,殷琳捡起一本、一本跑过水的古籍,不禁担心再也无法挽救。

「这对是小姑丈翻译过的手抄本,他那里有服本,不必担心。」像是看穿殷琳的忧心,殷坚连忙解释。他并不是随意将古籍放在地上,而是刻意找出来翻译,只是来不及整理,病找不到地方收藏。

「我知道,只不过……这是殷家历任继承人亲手抄写的古籍,现在就这样毁坏了,有点可惜。」

「小姑姑,古籍之所以珍贵,是里头记载的道术,而不是这一本本的线装书。引脚要传承的是道术,这些已经没人看得懂的文字,『消失』只是一种归宿。」

「小侄子,你真的……越来越有继承人的架势了。」

「那当然!」

「你最好将那些道术全背熟了,如果『传承』不下去,就把你的脑袋剁下来祭祖、谢罪!混蛋!」

一模一样容貌的双生子杨氏兄弟,一左一右的紧跟在石力伸身后,你一言、我一句默契十足的报告着。自从他们跟天王的人马梁以川等人交手后,『武王』、圣光镜的事情已经在其他往后间传开了。

虽然还没有动静,不过可以知道那些王侯们开始在彼此角力。天王的后裔与翼王的后裔算是正式摊牌了,该倾向哪一方的势力,着实让其余王侯们大伤脑筋。总觉得天京事件再度重演,她们始终拜托了内斗的命运。

「天王那一派的言而无信,当初不是立下誓约,要尽力辅佐『武王』中兴富国?她们怎么能将圣光镜占为己有?」

分不清是杨胤甫还是杨胤昆,一脸不服气的抱怨。她们费那么多心思救回范维,照理说,其余王侯应该站在他们这一方,讨伐说话不算话的天王一系,结果竟然有人以圣光镜在他们手里,赞成继续拥护天王那派?真是越想越不甘心。

「武王还年轻,实力也不够强,仍不足以服众。」皱了皱眉,石力伸能了解其余王侯们的想法。其实他一开始也不能接受,太平天国的未来要交在一个十七、八岁大的小鬼手上?不过,老翼王的睿智绝不会出错,要他们这一脉的人马拥护武王,石力伸就不会有二心。

「那该怎么办?总不会仍是以天王他们马首是瞻吧?这太不公平了!」另一头,一样分不清杨胤甫还是杨胤昆,相同的容貌、相同的神情,同样不服气的叫嚷。

「不!得在最短时间里让武王变强。然后……正大光明的上门去讨回圣光镜!」扬了扬眉,石力伸早已算好,虽然他们的目的不是真正的想复国,但是背后牵扯到庞大的资源、金钱,睡都不肯轻易松手,她们也不会任由天王那一派的继续做大下去。

「让武王变强?」皱紧眉的异口同声,杨氏兄弟默契十足的互看一眼。那个叫范维的还不够强啊?可以以一敌二的击败他们兄弟俩联手,根本已经厉害到破表了吧?

「嗯,这点我会去烦恼,倒是你们俩,有查到圣光镜的下落吗?」

「没有!梁苡川非常小心,我们追踪到半途就让他甩脱了,不清楚他将圣光镜藏到哪里。不过已经收买了几个人,正在打听消息;而且也派出人马,到附近查访,那一带不算复杂,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嗯,继续进行,不管怎样,我们得让其余王侯们心服口服。天下,将是我们的天下。」

低着头,有些气馁的慢步走着。急急忙忙的追出来,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殷遇对于自己无法救回姐姐及范维的事情感到沮丧。

乍看之下,他似乎很特别、很不平凡,拥有寻常人无法想象的灵力;可是事实上,他还是有好多事情办不到,除去了与众不同的强大灵力之外,殷遇只是个高中男孩,而且还是个初次得到白日主控权的彷徨灵魂。

「殷遇!你有没有见到……」猛的让人拽住手臂,殷遇愣然的瞪着赖孟轩。很显然,那个高中男孩不比他镇定多少,看清楚殷遇的模样后,突然有些尴尬的松开手。

「呃……不好意思,认错人了。」仔细的瞧了殷遇好一会儿,赖孟轩先是有些孤疑,跟着则是肯定,神情忽晴忽雨的变幻着。

已经过了大半天,原本约好一起去探望铁年泰,结果赖孟轩始终等不到范维这个混蛋。猜想他可能有异­性­没人­性­的跟殷遇混在一块儿,然后忘了他们兄弟之间的约定,所以才会气急败坏的来找人。还没走到目的地,老远就瞧见『殷遇』垂头丧气的往这里走来,赖孟轩才会想也不想的冲上前去捉人。

谁知道走近后才发觉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虽然五官、身材几乎一模一样,可是眼前这个『殷遇』横看、竖看都是个男孩子。冷冰冰的气质也与他们班那个老是傻呼呼挂着笑脸的殷遇很不同,十分困窘的认错人了。

「你是来找我姐姐吧?她不在。」拧了拧俊眉,殷遇当然认得赖孟轩,只不过装出一副从未见过的模样。

看见赖孟轩气急败坏的神情,殷遇才惊觉有个更大的问题没解决,他老姐、范维失踪了,该怎么通知范维的家人?要怎么说?被绑架?被什么人绑架?一连串的问题铺天盖地的涌来,殷遇根本招架不住。

「你……是殷遇的弟弟?她怎么从来都没提起过?」话才问出口,赖孟轩就暗骂自己好几声。眼前那个高中男孩有着跟殷遇如出一彻的容貌,就算再天真也该明白他们是双生子。另外,殷遇跟他的感情也没好到无话不谈,他不知道殷遇有个双胞胎弟弟,应该是件很正常又合理的事情。

「有什么事?」绷紧俊脸,殷遇戒备的瞪着赖孟轩。他知道这个家伙比单纯的范维­精­明许多,以现在这种情形,他一点也不想跟对方打交道。关于太平天国、圣光镜,还有另一个殷遇的事情,他知道的愈少愈好。

「嗯,你认识范维吗?你老姐的男朋友。」扬了扬眉,赖孟轩一直留心着殷遇的反应,总觉得眼前这个陌生男孩,萦绕着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

抿了抿薄­唇­,殷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喜欢说谎。可是如果实话实说,那赖孟轩接下来肯定会追问有没有见到范维,他该怎么办?

他原本就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况且还牵扯上那些难以解释的问题。就算赖孟轩能够理解太平天国及武林高手这个部份,关于拥有复制能力的圣光镜呢?殷遇仍旧坚持,这个高中男孩还是知道的愈少愈好,不要将他搅和进浑水中。

注意着殷遇的反应,虽然绷着俊脸面无表情,可是赖孟轩察觉出他眼神中的闪避,分明就想隐瞒什么,愈是不开口,愈是代表心中有鬼。

「遇仔,站在这里­干­嘛?快来帮忙!」

正当赖孟轩想追根究底时,一名斯文、俊秀的年轻男子拎了一大箱书走近,眉宇之间与那名高中男孩十分神似。跟在殷坚身后,那名鬼气森森的女子甩了甩长发。她实在不喜欢跟些青春洋溢的小鬼们打交道,这无疑提醒着她,她的辈分、年纪成为禁忌的话题了。

「呃?喔……」没料到小姑婆竟然来了,殷遇连忙奔到她身旁,接下那一箱不轻的古籍。

冷冷的看了赖孟轩一眼,殷坚当然认得他的那身制服,不必猜想就知道是他宝贝女儿的同学。礼貌上他应该招呼一声,只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他根本没有心思去进行这类没有意义的交际,所以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经过,头也不回的走向他的爱车。

看着殷坚、殷琳一前一后的转上车,殷遇抿了抿薄­唇­,再望了赖孟轩一眼,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一言不发的跟着上车离开。

意识像丝线般慢慢编织起来,蜷伏在黑暗中的殷遇,艰难的动了动四肢,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或许不该说是『看』,黑暗无止无尽的包围着,伸手不见五指形容的大概就是这种景象。

「哈喽……有没有人?小维——?遇仔——?」摸了摸脸颊、四肢,殷遇略为松了口气,自己似乎没什么大碍,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单独一人被留在黑暗中。

「遇仔——?老头!大眼怪——!」随着时间流逝,殷遇心底又爬升起另一股恐惧,略显慌张的叫唤。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跟另一个殷遇之间的牵绊似乎被切断了,这是一种她从没体验过、也不想体验的彻彻底底的孤单。

小心翼翼的摸索着,殷遇想找到一点光亮。这么无止尽的黑暗,让她心底的那股绝望开始蔓延。察觉自己的情绪开始转为负面,殷遇轻拍了拍脸颊打气,愈是困境愈该打起­精­神、保持乐观,这是她从她家那位不平凡的平凡人身上学来的,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能逃离这里。

「好,不要紧张,至少这里没有怪兽……呸呸呸!不要自己吓自己!」大概是遗传,一旦太过安静,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殷遇担心她也顺便遗传了那可怕的衰运,千万别乌鸦嘴的说什么、来什么。神经质的开始嘀嘀咕咕起来,这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是一片黑暗。

「好了……冷静、冷静,回想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殷遇努力的平抚情绪,开始回想事情的始末。

遇仔、范维、祝融跟夜巡,打算利用圣光镜分开她及遇仔。只记得晒过月光之后,就让一股强烈的力量拉扯,仿佛要将她撕个粉碎一般,痛得她失去意识昏死过去,接着就来到这里。

照理说,她应该变成另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不是被困在黑暗中,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若不是仪式失败了,就是它还没有完成。

「糟糕,希望遇仔没事……」想到这里,殷遇不由得担忧老弟。是她一心一意想分开彼此,为了完成她轰轰烈烈谈场恋爱的梦想,万一因此而危及到另一个殷遇,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如果她还有『一辈子』可以良心不安的话。

「别吓自己,遇仔一定没事!找出口、找出口,小遇!加油!打起­精­神来!你是殷坚跟何弼学的小孩,不能输!」神经质的开始自言自语,殷遇一路没有意义的嘀嘀咕咕,开始慢慢的摸索着四周,她就不相信这里真的只有黑暗,总会有出路,一定有出路。

翘掉了一整天的课,谢胤雪、李政纯及赵于婷三人,按着那本笔记本的记录,开始收集着配合咒语所需的材料。除了一些学名陌生的花花草草外,像是乌鸦脚、蜥蜴或蜘蛛等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瞪着那本文字、符号陌生得不可思议的笔记本,谢胤雪三人却意外的能明白里头的意思,仿佛命中注定她们就该拥有这个笔记本。这也意味着,她们不能放弃,一旦翻看了,她们便不能回头。所以不论里头要求的材料有多麻烦,谢胤雪三人仍是拼了命的要收集完毕,否则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怎么样?你们都找到东西了吗?」费力的拎着一个鸟笼回到小套房,谢胤雪气喘吁吁的追问。她跑了好多家宠物店,终于找着了乌鸦,真没想到活生生的乌鸦会这么大、这么重。

「你确定真的要继续?」脸­色­有些苍白,负责去找蜥蜴、蜘蛛的赵于婷,只觉得浑身发寒,她根本不敢接近装着材料的背包。

「都走到这一步了,如果不进行下去,我们会受到诅咒的反噬,不能反悔了!」搬出一包又一包花花草草,李政纯害怕的瞧了一眼角落里的黑­色­垃圾袋。再不处理『他』,天气这么闷热,很快就会传出尸臭味,到时就真的摆脱不了这个麻烦了。

危险的眯起眼睛,冷冷的瞪了赵于婷一眼,谢胤雪将笔记本塞到对方手里。她们三人必须同心协力,这个咒语非同小可,只要稍有迟疑,都有可能失败,甚至引发更大的危机,她不容许赵于婷在最后关头退缩。

「那……开始吧。」咽了咽口水,李政纯紧张的深吸了好几口气。

点了点头,赵于婷翻开笔记本,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从她触碰文字的指尖窜入,焦躁、兴奋、期待等等强烈的情绪突然涌来,让她的胸口不自然的起伏,瞳孔闪耀出妖异的光芒。

「需要……乌鸦脚一只……」抚摸着那些陌生的文字,清晰的影像在赵于婷的脑袋中闪动着。

咬了咬下­唇­,谢胤雪害怕的捉出那只不停挣扎着的乌鸦,跟着奋力的朝桌面胡乱砸着,直到那只乌鸦的颈骨碎裂,歪歪斜斜的下垂。李政纯连忙将切­肉­刀递了过去,前者颤抖着手,牙一咬、手一切,和着鲜血的断脚就这样跌到地上。

「快……还有蜥蜴及蜘蛛,快扔进锅里!」按着笔记本的指示,赵于婷脸­色­苍白的催促。李政纯害怕的将自宠物店买回的蜥蜴、蜘蛛,一股脑的倒进锅里,担心她们会爬出来,拿了捣杆狠狠的槌了好几记。

「草药……」强忍着恶心,赵于婷抓起那些花花草草扔了进去。

「最后了……」早将这一夜笔记看得滚瓜烂熟,谢胤雪看了看自己好友,就剩她们三人的血液,就完成所有程序了。

伸出手轻轻一扎,三位一体的血液就这样滴入锅中,说也奇怪,完全没有加热,血液滴入之后,锅内却嘶的一声冒出白烟。等了好一会儿,除了那阵白烟之外,什么事都没发生,谢胤雪三人茫然的面面相觑。

「怎么了?成……成功了吗?」愕然的东张西望,李政纯不知道自己该期待些什么,但总归不是现在这样,连个屁都没一声。

「嘘……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神情紧张的侧耳听了听,谢胤雪望向紧闭的窗户,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进来,隐隐约约像是有振翅声及利爪刮着玻璃窗的刺耳声音。

「打开?」脸­色­苍白的询问,赵于婷觉得房里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不等其余人反应,谢胤雪大着胆子拉开窗户,一瞬间,房里的所有照明设备啪的一声完全失灵。

「啊啊——怎么了?」失控的尖叫起来,三名高中女孩害怕得抱在一起,屋里不停传出啪啪的振翅声,跟着失灵的照明设备又突然恢复,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三人紧紧抱成一团,害怕得东张西望,很平常的小套房,如今却萦绕着一股诡异的气氛,让这三名高中女孩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哔的一声,黑­色­垃圾袋突然动了一下,蔡育贤嗖的一声坐了起来,苍白得泛青的脸­色­仍旧没有血­色­,空洞的眼神茫然的望着谢胤雪三人。

「蔡……蔡同学?」害怕的叫唤一声。谢胤雪应该感到高兴,咒语生效了,成功的召回蔡育贤的灵魂,可是瞪着他僵直的反应,她突然觉得害怕,也许,她们弄错了那个咒语真正的威力。

「我……要……回……家……」艰难的、一字一句的念着,蔡育贤僵硬的爬了起来,机械化的走了出去。

「我们……我们成功……了吧?」吓白了脸­色­,李政纯害怕的依偎着自己的好友,心底除了畏惧之外,还有一丝丝的兴奋。如果这个咒语成功了,说不定,笔记本里的其他魔法,可以帮她们达成更多的愿望。

像千万根细针扎在身上般又酸又麻,

范维倒吸了口冷空气的惊醒,

赫然发觉他趴在木板上无法动弹,

有人在身后动作着,

手指轻柔的按在他光­祼­的背脊上……

「啊——」低沉的嘶吼声自密实的金属棺木中传出,碰的一声,雕铸着女神像的棺盖猛力的弹开。路易又一次的发出咆哮,墨黑的瞳孔、尖锐的獠牙,说明着他的身份,以及他无法自制的狂躁情绪。

呼应着路易的咆哮声,沙娜用着­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飞快的冲到他棺木旁,手中紧握着桃木削着的十字椿。要对付一个发狂、失控的吸血鬼,除了日光之外,直接粉碎他的心脏也是不错的办法。

「路易。」不想与自己的好友为敌,可吸血鬼及狼人本质上是天敌。沙娜让路易的低吼声牵引,獠牙、利爪也冒了出来,她担心再这样下去,她会克制不了自己的扑上前去,将路易撕咬个粉碎。

努力的平复着狂躁的情绪,路易的瞳孔逐渐转回灰­色­,尖牙隐藏起来,心底不断默念帮助他冷静的咒语,他就是这样渡过无止尽孤寂得令人发疯的岁月。

「我没事了。」恢复他原来平静、温和的优雅身段,路易轻轻一翻,离开他的棺木,温柔的向好友道歉。若不是他的失控,也不会让沙娜紧张成这样,如果他们发生冲突,一切错误都得算在他头上。

「路易,你这个样子不叫『没事』,我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你这个样子,五十年?一百年?你一向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可是你刚刚……」小心翼翼的收起桃木十字椿,沙娜不介意路易知道她拥有这个,就像路易从来不隐瞒,他私藏了一盒银制子弹。

低着头,快步的离开『卧室』路易在奢华的起居室里翻翻找找,丝毫不理会沙娜的关心,终于在套上合身的西装外套时,惹怒了那名充满野­性­美的女­性­。

「路易!」捉紧对方的手臂,沙娜不会任由这样反常的路易离开。他们说好了彼此监视,谁也不许失控的危及这个世界。

他们虽然不平凡,但毕竟是少数,一旦惹出麻烦曝了光,只会引来无穷尽的追捕、猎杀。他们已经经历过黑暗的年代,不希望再次品尝那些血腥。

「沙娜,我很好,我真的没事。」温柔的微笑着,路易的瞳孔闪耀着诱人的光芒,只可惜,这种近似催眠的神采对沙娜起不了任何作用。

「听着,我不是有耐­性­的女人,不要考验我的脾气,不准无视我的问题!」尖牙若隐若现的恐吓着。

沙娜十分严肃的看待路易的反常,她担心这个孤寂了上百年的吸血鬼,终于承受不住的打算冲向阳光。身为他少数几位的好友,她不能眼睁睁看路易做傻事。

静静的望着沙娜好一会儿,知道她是认真的,路易微微一叹,他最不想做的便是将她拖下水。沙娜享受着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她不应该浪费生命在那些黑暗的人、事、物当中。

「路易!」不耐烦的催促着,沙娜的低吼声中夹杂着狼嚎,她才是他们两人之间那个控制不住脾气的人。

「有人使用了那本书,我感觉得到,一股纯粹的邪恶渗入这个世界中。」

「书?黑暗宝典?这怎么可能?那些文字根本就已经死亡了,现代人不可能有本事读懂它们。

「那就是黑暗宝典的力量,从来都不是人们读『它』,而是『它』在读懂人。是『它』在挑选人,如果你被选上,你就能明白里头所有的文字。」

看着路易严肃、认真的模样,沙娜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似乎也察觉到这个世界正逐步让黑暗吞噬。不过她一向直来直往,很快就甩脱那种不愉快的感受,单纯的只将它归类为黑夜降临时的紧张气氛。

「我一直不了解,既然这个笔记本如此恐怖,你为什么不毁掉它?到底是什么人交给你的?摆在玻璃柜里好多年了,很不起眼啊!怎么突然间就变得重要了?」耸看耸肩,沙娜完全不明白黑暗宝典到底有多可怕?

她听路易提过几次,只是交代不能去翻阅它,而那个笔记本对沙娜没有丝毫的吸引力。这么多年过去,一直都没留意过,若不是遗失了,她根本不相信路易会这么在意。

「我试过了,但是办不到,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了某些无法被消灭的东西,黑暗宝典正是其中之一。我不能告诉你是谁将它交给我的,但是我能回答,这是由一群十分了不起的巫师、魔女经过了好几个世纪写下的。直到他们意识到可怕时,黑暗宝典已有了自己的意识而无法被销毁了,那些咒语,根本就不该留下。」

看着路易回答得如此真诚,沙娜选择相信好友。毕竟,他曾经有过显赫、辉煌的身份,确实有可能接触到这类了不起的东西。如果有什么不平凡的人将它交给路易保管,也是合情合理。

仔细的拉着衣袖、整理着容装,路易微微的拧起双眉。这是他的疏失,不该因为崇信魔法的年代过去了,就如此大意,以为不再拥有吸引人的力量,只把黑暗宝典当成收藏品陈列在书柜中,果然惹来麻烦,他终究得为自大付出代价。

「路易,你打算怎么办?」捉起外套,沙娜不能让路易单独面对这个问题,如果黑暗宝典像他形容的那么可怕,那他会需要帮助。

「将它找回来,并且小心的收藏,这一次,我会把它埋进海沟里,不会再让它有机会展现自己了。黑暗宝典就该待在黑暗的地方。」

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轻便的衣裤,殷遇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懒散的瘫在沙发上,眼皮一开一合的愈渐沉重。

「喂……小子,想睡就去睡啊!很晚了。」捧了碗香味四溢的泡面,何弼学还在为新节目的企划案忙得焦头烂额。人嘛!只要一动脑,就特别容易饿。忙了一整天的结果,就是快速的在客厅中累计泡面、啤酒等垃圾。

「现在时晚上。」打了个打哈欠,殷遇理所当然的反驳。这是属于他的时间,只要晒了月光之后,他就能恢复­精­神。只要打开窗……只要打开窗……殷遇还没来得及走到窗边,眼睛一闭、身形一软的摔在地上。

「喂!」急忙的冲到殷遇身旁,何弼学担心的检查着,结果那个高中男孩竟然睡得天塌不惊,甚至发出规律的鼾声。

「怎么了?」正在书房忙着整理古籍的殷坚,听见客厅的声响,想当然尔的冲了出来,紧跟在身后的则是忧心忡忡的鹫,毫不掩饰他的关心。

「睡着了,这个笨蛋……差点被他吓死……」让殷遇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何弼学松了一口气的回答。这个家伙八成忘了,他已经完全拥有这个身躯的所有权,不管白天、黑夜都是属于他的,作息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了。

将殷遇交给鹫抱进卧室,殷坚嫌恶的看了一眼客厅的环境,随后人命的开始收拾起来。这里毕竟是吴进的房子,他们只是暂时借住,好歹得保持整洁,以便日后完好如初的还人吧?

看见殷坚就差没搬出漂白剂开始洗刷,何弼学有些不好意思的帮忙整理,他已经尽力收敛一些了,不过显然永远不到殷坚想要的标准。

「在忙新企划?」无意间弊见电脑荧幕上完成大半的企划书,殷坚扬了扬眉,如果他猜得不错,何弼学这家伙在装忙,想办法用公事填满时间,这样才不会胡思乱想。殷坚太了解这个男人,宝贝女儿不见了,他不可能这么沉得住气。

「是啊……木乃伊耶!很酷吧?」­干­笑两声,何弼学的表情却不是真那么快乐,不过他相信不必明说,殷坚也能了解他的感受。

果不其然,那个高瘦、帅气的男子坐到他身旁,温柔的揉乱他原本就不整齐的头发,轻轻的向他说声谢谢。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专注于找回豆芽菜,真的没心神照顾何弼学。他们面对的是身手不凡的太平天国后裔,何弼学能帮的最大的忙,就是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好了!回报你的进度吧!我既然不能Сhā手,总能关心吧?」回敬似的弄乱殷坚头发,何弼学靠在他身旁,闲话家常般询问。至少在这一刻,他能稍微享受一下宁静的二人世界,暂时不去管毁掉大半的房子,还有失踪的宝贝女儿。

「已经请了几家征信社去找梁苡川了。跟古文物战扯上关系,这么大的目标,应该不难找,等他们的消息了!我不想麻烦其他『朋友们』。」

「嗯,我了解!要不要我让电视台的记者帮忙?你知道的……狗仔的威力是很可怕的……」

「不要!你别跟这件事扯上关系,一个豆芽菜已经让我心力交瘁了,如果连你也出事,我怕我承受不了……」

「坚哥,心力交瘁四个字不适合你啊!你装弱小……很恶心啊!」

先是没好气的横了殷坚一眼,随后两人相视一笑。正是这份互相扶持的信任感,让他们渡过风浪,相信这一回也不例外。

拍了拍何弼学肩膀,殷坚不打扰他忙自己的事情。抢回圣光镜是一回事,该怎么把豆芽菜救回来又是另一回事。他得先未雨绸缪,准备相关的道术,总觉得老天不会那么善待他,接下来肯定出现更要命的危机。

殷遇不安稳的在床上翻动着,俊眉纠结的冒了一身冷汗,一直守在床边的鹫担忧不已的轻声叫唤。他知道殷遇不习惯同时拥有白日、黑夜的控制权,一不注意就体力透支了,殷遇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睡眠。可是看他被恶梦纠缠似的翻来覆去,鹫十分不忍心的轻轻拍着他的脸颊。

「鹫……」睁开眼睛,焦距仍有些涣散,殷遇觉得头晕眼花。他相信这不单单是体力透支的关系,肯定有更深切的解释,他担心是另一个殷遇的状况反应在他身上。

「需要什么?我去帮你拿,水还是牛­奶­?」

「不!我没事……我担心,是姐姐出事了。」

「你感应到了?」

「不是……这不像以前那种『感应』,我们之间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可是……这又像是另一种……感应……」不知该做何解释,殷遇自己都有些迷糊,对于那些全新的体验,他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

反倒是鹫仿佛明白似的点着头,两个殷遇原本就是双生子,只是­阴­错阳差困在同一个身躯里。一旦他们分离,就该像双生子一般,拥有异于常人的心灵感应,这个病了那个会不舒服,那个难过了这个会落泪。所以如今的殷遇,正用着这种最『正常』的方式彼此呼应。

「先别急着解释,你感应到什么?」

「姐姐……在一个完全黑暗的地方,绝对的黑暗,一片死寂。」闭上眼,尽可能描述那种感觉,殷遇知道他老姐肯定很害怕。她是个爱玩、爱热闹的人,现在被独自留在一个无止尽的黑暗中,他似乎能感觉到那种心底生了根般的无助。

「别担心,你先睡一觉,我把你的感应告诉殷先生。等你休息够了,我再陪你去找小遇。」

「鹫……你对我们……真好……」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殷遇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鹫恋恋不舍的轻抚着他削薄的短发,情不自禁的在他额前落下一吻。

像千万根细针扎同时扎在身上般的又酸又麻,范维倒吸了几口冷空气的惊醒,赫然发觉自己趴在木板床上无法动弹,被塞了口枷的嘴忍受不住的呜呜咽咽。

他知道有人在身后动作着,手指轻柔的按在他光­祼­的背脊上,可触感却像烧红的铁针似,毫不留情一阵一阵的扎着。

「唔唔……唔……」难忍痛楚的拼命挣扎,范维冒了一身汗,可是丝毫没有挪动半分。他可以肯定,在他背上指指点点的是石力伸。只是范维一点也不明白,那个男人­干­嘛这样折磨他?自己不是他口中要衷心辅佐的武王吗?这算不算以下犯上?

「你醒了?这滋味很不好受,不过你一旦捱过,日后修习内力将会事半功倍,成为举世无双的高手指日可待。:仿佛预料到范维一定会在中途清醒,石力伸刻意的在他嘴里塞上口枷,为的就是不想破坏范维在其他人心目中『神圣』的形象,武王不该、不能是平常人。

手掌缓缓的贴上范维笔记,石力伸将内力不疾不徐的灌入他体内。只要按这种方式传功,很快的,范维就能得到他的功力。不仅是他,翼王派系里高手如云,武王将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武王。

「这熏香能让你再睡一阵,不过效用愈来愈差,你最好能习惯这种又酸又麻的刺痛感,这是『不劳而获』的代价……「挑了挑油灯,摆在范维身旁的熏香再次绽放甜腻的香气。

不一会儿,那名金发男孩又一次陷入沉睡,石力伸则继续挥汗如雨的又戳又刺,不停的将内力灌入到他奇经八脉里。

饥饿难耐,自从『平安』回到家后,蔡育贤秋风扫落叶似的,清空了冰箱里所有食物。就连尚未烹煮过的青菜、生­肉­,也全都塞进嘴里嚼着,鲜血的气味在他的口腔、鼻腔里打转。

「阿贤,你……你在做什么?那是生牛­肉­,快吐出来!」正打算弄点宵夜,蔡育贤的母亲才刚跨进厨房,就让蹲在冰箱前狂吃、猛吃的儿子吓得惊声尖叫。

「饿……好……饿……」机械化的回答,蔡育贤眼神空洞的望着自己母亲。

「怎么了?我弄些东西让你吃。快把生­肉­吐出来!你这样会生病的!」急急忙忙抢走蔡育贤手中血淋淋的生牛­肉­,他的母亲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名高中男孩徒然掐住她的颈子。

「饿……好饿……」使出蛮劲扭断母亲的双腕,蔡育贤充耳不闻她的凄厉惨叫,先是掏出她的眼珠十分美味似的嚼了起来,跟着再大力、大力的吸着她的生气,直至她的皮肤变灰、变­干­,整个人收缩得像具死了上百年的木乃伊。

「你在做什么?你……你对你母亲做了什么?」听见老婆的惨叫,蔡育贤的父亲惊慌失措的冲进厨房。

「饿……我……好饿……」空洞的眼神、机械化的嗓音,蔡育贤甩下那具­干­­干­瘪瘪的尸体,僵硬的走向自己父亲,他的目标是那颗规律跳动着的心脏。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日子还是要继续,鹫熟练的准备着早餐,一边和殷坚低声交谈,一边瞄着钟,思索着该不该去叫醒殷遇。

「早……」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殷遇这才体验到原来拥有完整的控制权后,体力会消耗得那么快。若在从前,白天的殷遇在活动时,他可以彻底的养­精­畜锐;现在他得像个正常人般吃饭、睡觉,看来要当个普通人也不简单。

「嗯,遇仔!等会儿你到学校去,替小遇请假,顺便办理入学手续。既然分开了,你也要上学!」接听着电话,殷坚简洁、明了的交代。

相对于大大咧咧的小遇,遇仔的谨慎、冷静让他放心不少。很多事情不必说得太仔细,那个认真、负责的高中男孩就会自动自发的办得妥妥当当,是值得父母信赖的好孩子。

「我?上学?」第一次对自己父亲的要求感到迟疑,殷遇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现在突然要他站在阳光之下,他竟然有些害怕。他不善于交际、习惯独处,怎么扮演『学生』这个角­色­?

「有疑问吗?小鬼,你是高中生啊!以前只能在夜晚出没,所以就由着你,现在还想躲?」挑了挑俊眉,殷坚完全没有商量余地。小孩子就该念书、学习,就算是殷家的子孙,也都是高学历的天师,没一个例外。

「可是,我想帮忙找姐姐……」

「小遇的事我们会处理,你给我乖乖待在学校念书!这是命令!」几乎算得上是严厉的语气,殷坚不容否决的指示。顺便提醒另一个老出状况的家伙乖乖待在电视台。征信社已回传消息,他跟殷琳先去了解,看看能不能直接将另一个殷遇救回来。

盯着殷坚、殷琳离开的背影,那名斯文、秀气的高中男孩皱了皱俊眉,他想帮忙,也有能力帮忙,为什么大人们老将他当成没用的小鬼踢在一旁?他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喂!别露出那种神情,坚哥不是故意这么凶的!」揉了揉殷遇削薄的短发,何弼学像颗热力四­射­的太阳般温暖的笑着。他也是那个被留下的人,比起殷遇,他更该抱怨吧?

「我又没怎样……」

「这是『没怎样』的表情吗?不要生坚哥的气,他没当过父亲啊!他已经很认真在学习了!虽然凶了一点,可是他是为你好啊!」继续揉乱殷遇的头发,何弼学在家中总是扮演桥梁的角­色­。他明白殷坚希望当个好父亲,为豆芽菜遮风避雨,不过他本身没有跟父亲相处的经验,所以不清楚该怎么对待那两姐弟。

何弼学则是在开朗、温暖的家庭成长,很自然的维系着这个屋檐下的所有成员,让豆芽菜明白殷坚的苦心,让殷坚了解豆芽菜的想法。终归一句,这个家里,就他一个成年人,其余的全是人际关系低下的幼稚鬼。

「我不是在生气,我也明白老头不是故意那么凶的,他只是EQ低……我想帮忙啊!姐姐不见了,我很担心……」

「我难道不担心?可是我也没抱怨,坚哥要我留在电视台里别乱跑啊!」

「你不会不服气?」

「不会啊!其实,不给别人添麻烦也是一种帮忙。弄丢小遇,坚哥已经很自责了,你如果再出事,那个家伙会崩溃的,他一崩溃,真个阳间跟着倒霉,你就当做善事。别让无辜的众生被你那个EQ奇低的老头迁怒啊……」

何弼学的安慰不伦不类,殷遇却觉得心情轻松许多。正像何弼学所说,并不是认同他的能力,只不过每个做家长的,总希望滴水不漏的保护自己的子女。殷遇明白了那个在暴走边缘的英挺男子的想法,点了点头的同意配合。他会到学校去,替自己办入学手续,顺便替失踪的老姐请假,希望她跟范维能尽快平安的回来。

「好了!我要回电视台了,要顺路送你去学校吗?」

「不用了!你自己小心。」

不知道自己的黑暗中走了多久,殷遇揉了揉酸软的双腿,还有知觉,应该算好事吧?眼前仍是一片黑漆,伸手不见五指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可是认定了一个方向一直向前走,一定会有结果。

殷遇相信,只要不放弃,就一定会有出路,现在若是停下了,那就真的摆脱不了这片黑暗。她不知道其他人知不知道她被困在这里,她相信殷坚、何弼学一定会急着找她,在此之前,她一定要想办法自救,决不能坐以待毙。

磨磨蹭蹭的又往前挪了几步,殷遇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她是不是看见光了?虽然只有一点,但那确确实实是渴望已久、朝思暮想的光线。

「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啊——!」兴奋的语无伦次,殷遇堆满了欣喜的笑容,拖着疼累的身体疯狂的朝那微小的光线奔向前去。

茫然的盯着双掌,范维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变化。他可以清楚听见屋外的细小声音,谁压低音量说话,谁又拿起酒瓶跟着放下,甚至从脚步声分辨出谁的功力较为高深,谁又擅长飞檐走壁,就好像武侠小说中形容的高手,动动耳朵就能听音辨位。

「你醒了?出来吧!让杨氏兄弟陪你过两招,疏通一下经脉。接下来我会教你导气运行的法门,很快你就能使出排山倒海的掌力,再也不必惧怕梁苡川那些人了。」敲了敲门,石力伸面容憔悴的走了进来,他为了让范维快速成长而劳心劳力。

「我什么时候可以走?」皱起俊眉,范维分不清这些人究竟是敌是友。石力伸明明就是绑架他的歹徒,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又好像是全为了自己好?

至少,他就医治好梁苡川打了他那一掌、一腿的内伤,范维应该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但是石力伸却摆明了不让他离开,这一点又让范维觉得很不安,他只是个高中生,为什么要将他拖进这滩浑水中?

「你想什么时候离开都行,翼王的人马全都发过誓要效忠你。」召来杨氏兄弟,石力伸简单的交代着,要他们俩立刻去办理转学,随时跟进范维保护他。

「不要跟我说什么翼王、什么效忠,我听不懂!」烦躁的重搥墙面一记,轰的一声龟裂开来,范维让自己的力量吓了好大一跳,而石力伸则感慨万分的笑了起来,他的苦心没有白费啊!

「有一天你就会明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所有事情老天一早便安排好了。」仿佛看透世事般喃喃自语。石力伸为了替范维打通所有经脉,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变强,着实耗损了不少功力,所以需要一段时间好好休养,接下来的事情,得靠范维自己去解决去了。

「那好,我现在就要离开,你不会拦我吧?」危险的眯起眼睛,范维莫名的紧张起来,只觉得体内有股气劲在流窜,自头顶到脚底运行了一个周天,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任他挥霍。他不清楚自己有多大的能耐,但是有把握动起手来,他不是吃亏的那一方。

「这个地方未来都是你的,你可以自由来去,不过现在有件事,得要你自己去办……」沉吟了一会儿,石力伸考虑着该不该这么快就让范维接手这些事情,只是不趁早历练,他永远无法取得其余王候们的信任。别说其余王候的后裔了,就连翼王的子孙里也有不少人仍有芥蒂的在观望,他必须让范维立下功劳,建立自己的威信。

「什么事?」虽然很不想跟石力伸的世界扯上关系,不过对方毕竟救过自己一命,范维也想赶快还清这份恩情后,从些不再跟这些人有任何瓜葛。

「你也有很焦急的一件事,让杨氏兄弟陪你去讨回圣光镜!」

「圣光镜?你们已经找到了?」

「有钱能使鬼推魔,没有收买不了的人心。梁苡川以为将圣光镜摆在灵骨塔里,我们就找不到吗?确实是有点小聪明,不过办大事,光靠点小聪明是没用的!」

一听见能救回殷遇,范维二话不说的抽走石力伸手中的纸条,上头记着那座灵骨塔的地址。范维不明白梁苡川发什么神经,要把圣光镜藏在那里,不过他能肯定的是,不管前途有多凶险,就是龙潭虎|­茓­也在硬闯,他一定要将殷遇平常的带回来。

「要带多少人马?」杨氏兄弟默契十足的同时拱手、请示。他们虽然不服气,是以范维那个金毛小鬼马首是瞻,不过这是石力伸下的命令,他们必须服务。既然他要去抢圣光镜,他们兄弟俩也正好能跟天王的人马一算总帐。

「不!就你们俩陪他去,要一战成名就靠这一役。范维的功力我有信心,他缺的只是实战经验,你们兄弟俩去帮他,我放心!去吧!」

名贵的跑车高速爬坡,跟着帅气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扬起一尘土后停下。一身铁灰­色­的剪裁合宜的西装,殷坚挂起了遮去大半张脸的墨镜,不可一世的走到徵信社的小纪身前,他花了大把、大把的钞票,那个家伙最好洒敷衍他。

「殷先生,我们确定,那位梁先生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这里。」得意的指了指身后那座仿佛Сhā入云霄中的建筑物,小纪将自己的家传事业发扬光大,­干­得有声有­色­,只在付得起钱,他没有给不出的线报。

「你确定?」皱了皱俊眉,不必真的进入,殷坚就能感受到里头的「玄机」。就算『入住』的人不多,那也是座不折不扣的灵骨塔,他不喜欢打扰那些住生的人。

「呃……我只能确定,梁先生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不过……这是私人­性­质的场所,不是有钱就能进入的,我也没办法进行确认。」吐了吐舌头,小纪有尝试­性­想混进去调查,给出更­精­准的情报。可惜,这座灵骨塔是由一个富商出资建成的,使用权状老早就全部卖出,像他这类无权、无钱的小老百姓根本没资格靠近。

「这该怎么办?硬闯?」踩着细跟长靴的殷琳,甩了甩及腰长发,一脸­阴­森的瞪着小纪,给出不清楚的情报,休想她会­干­脆的付款。

「不行、不行!这里不是普通的地方啊?我是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执意要进去啦?……这里全是些政商名流、非富即贵的人安排身后事的地方。门禁森严到你们没办法想像啦!拜托……千万不要做傻事!」连忙摇手阻止,小纪倒不是真的善良到替殷家两估侄着想,他只是担心收不到尾款而己。

「哈!安排在这里?图什么?」

「风水啊!你看看前面那条河,他们说这叫『玉带环腰』……」

「环腰个屁!这叫『横刀煞』!就像横摆着一柄铡刀在你腰上。先不说超过三层楼,透不到地气就没风水可言,就算会,会挑中这里,看风水的那个家伙若不是跟死者有仇,就是他根本没本事!」冷哼一声,殷琳挑了挑细眉,敢在她殷家面前班门弄斧?玄学界第一把交椅不是喊假的。

正当小纪用着崇敬、爱慕的眼神盯着殷琳,殷坚则抵头跟鹫交代几声,要他幻化回式神的模样,伺机进入调查。

「小侄子,该怎么办?」嫌恶的赶开小纪,殷琳将注意力摆回那座金壁辉煌、财大气粗的灵骨塔上,若他们家豆芽菜被困在这里,她地不管这里的『住户』是不是家大业大,照拆不误。

「先联络几个老客户,你认识的人那么多,总有一两个钱太多,在这里也砸了点。透过他们,应该可以名正言顺进去。」摆了摆手势要殷琳稍安勿躁,殷坚替殷遇姐弟俩卜过卦,他们这辈子会碰上许多磨难,但不会危及­性­命,虽然他的卦算之术不算厉害,可是他有信心,殷家短命的命运已经到他这里完全被化解,豆芽菜姐弟俩会长命百岁。

「呃……殷先生,那……我们的尾款……」­干­笑两声,小纪贪婪的搓了搓双手。

殷坚冷冷的瞪着他,不禁好奇,自己钱鬼毛病发作时,是不是也是这个死德­性­?

「行了!等我们救到人,自然会汇进你的帐户里。」摆了摆手,殷琳开始联络她的客户,欠他恩情的人那么多,总有一两个能派得上用处。

「救……救人?殷女士,你在说什么?」

「不关你的事!还有,我是吴太太,你可以先走了,接下来的事我们来处理。」

「可是……」

「没有可以!」

捉紧书包背带,殷遇抿着薄­唇­、崩紧俊脸的跟在班导师身后。为了替自己办理入学、替老姐请假,殷遇耗费了大半天来回答他根本答不出的问题。他不怪那些老师、主任的逼问,如果换成是他,他也会觉得这对姐弟太诡异。使用相同的名字,有同样的五官,一个出现后,另一个却消失了,这又不是在拍电影!

「好了,殷……殷遇同学,你就先坐……你姐姐的坐位。」额角冒了几滴冷汗,班导师尴尬的望着殷遇。从简短的自我介绍开始,魏靖文的班上就呈现一种慌乱状态,所有人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的窃窃私语。

「殷遇?你也叫殷遇?另一个殷遇是你双胞胎姐姐?」

「废话!他们俩长那么像……这种程度根本是复制人啊!」

「可是异卵双生不是都不太像吗?我记得书上有写。」

「书?哇靠……你还会看书啊?」

才刚坐下,殷遇就让那些既八卦又热情的同学团团包围。所有人好奇的打探他跟另一个殷遇的关系,更多时候,则是追问他的私事。高身、体重这些基本问题就算了,有没有女友?甚至,连有没有男友都问得出口。殷遇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他有些后悔答应要来上学,他一点也不喜欢跟陌生人这么接近。

「可以了、可以了!你们是豺狼虎豹啊?收敛点!全都给我收敛点!对了,殷遇请假,那……有没有人知道范维哪去了?」拍了拍手掌,文老大终于抢回主控权。

「谁晓得,搞不好跟殷遇私奔了啊!」

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安静待在一旁的殷遇忍不住的皱了皱俊眉。这些家伙如果知道了他们俩被绑架的真相,不知道还笑不笑得出来?

「喂!殷遇,下课后到天台来一下,有话问你!」

一个纸团落到桌上,殷遇惊愕的抬头,就对上了赖孟轩不友善的目光。

「怎么办?我们……我们好像闯下大祸了……」吓白了脸­色­,赵于婷忧心忡忡的望着好姐妹。他们按笔记本的指示,成功的让蔡育贤复活,可是看着那个复活后的男孩,她怎么敢无法静下心来。死灰­色­的皮肤、空洞的眼神,还有那僵硬、扭曲的肢体动作,她真的不能说服自己,那是个活人。

「咒语没错,我们收集的东西也是正确的……」仍然强势的认定自己没有做错,谢胤雪翻看着笔记本,逐条、逐条的比对起来,上头并没有特别要求是什么品种的乌鸦,也没说蜘蛛、蜥蜴该是那一类的,所以他们应该是完全成功了。

「让我看一下。」站在一旁的李政纯,打算将笔记本取走,却接到谢胤雪投过来的危险目光。另一名女孩死都不肯松开手,仿佛那个笔记本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旦收了手,她便再也拿不回来。

「我不会出错的!」咬牙切齿的瞪着李政纯,谢胤雪使了点劲甩脱她,小心翼翼的将笔记本摆回背包里。

「谢胤雪,你想怎样?自己一人独占笔记本?我们不是说好了三位一体,少了夜班都不能发动咒语。」不喜欢谢胤雪的态度,赵于婷一把拉着转身便走的高中女孩。她们约好了在天台上碰头,商讨蔡育贤的事情,可是那个负责保管笔记本的谢胤雪,总是一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担心对方想独吞这本书,好东西为什么要跟好朋友分享?

「放手……放开你的手——」怒红了双眼,谢胤雪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面目狰狞。赵于婷下意识的松开拉着背带的手,总觉得再不放开,下一秒钟谢胤雪就会整个人扑上来,将她推下楼灭口。

「你们两个别吵了!胤雪,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蔡育贤的模样很怪,我们再研究一下,说不定能找出办法补救。」三人之中,最胆小的李政纯,努力的化解着其他两人的冲突。说好了三人缺一不可,如果谢胤雪及赵于婷翻脸了,那她们先前施展的魔法说不定会失效,她不想再面对蔡育贤的尸体了。

看了看赵于婷,再瞄了瞄李政纯,以一敌二没有胜算,谢胤雪不情不愿的取出笔记本,仍然有些担心被抢走似的平摊在地上,戒备的瞧着与她磨擦越来越大的赵于婷走近、翻看着。

「等等……你们快来看看这里……」往前翻了几页,赵于婷虽然不懂那些文字,可是脑袋里却像是接受到讯息一样的思索着。她们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补救?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要有四个人才使用这些咒语?」同样也明白书里的文字代表的意思,谢胤雪皱了皱眉,她不想再多几个人来分享这个笔记本的奥秘。

「四个人,代表土、气、水、火四元素,缺一不可。」忍不住的冒出冷汗,李政纯畏惧的望着自己的好友。如果她们忽略了这一点,是不是意味着,她们先前施展的咒语是失败的?可是,蔡育贤确确实实的清醒,而且还站直身体走路离开,如果说是完全失败也挺不合理,不过现在不是深究成功与否的问题,他们得想办法补救才行。

「如果力量不够,会造成咒语没办法完全发挥,让蔡育贤复活的咒语如果没有完全发挥……『巴』跟『卡』必须同时回到身体里,否则死者将一直徘徊在­阴­阳两界,直到他重新取得『巴』或『卡』,又或许……将这个身体送入幽冥界里,才能让死者安息……」

「这……这是什么跟什么?又是『巴』?又是『卡』的?」

三名高中女孩,脸­色­铁青的面面相觑,彼此的眼神流露出互相责怪、互相遣责的意味,他们全都急着想施展魔法,完全忽略了「使用说明」。

「我们该怎么办?」忧心忡忡的东张西望,李政纯害怕蔡育贤会不会突然冒出来向他们寻仇,是他们害得他被卡在­阴­阳两界不死不活的。

「杀死蔡育贤。」目露凶光的提议,谢胤雪指了指文字的最后一段,将『身体』送入幽界界,应该就是杀死他的意思。

「杀死他?那怎么可以?」毕竟还只是高中生,赵于婷及李政纯连忙摇头否决,他们就是害怕死亡,才会想尽办法让蔡育贤复活,哪有复活后再杀死他的道理。

「我们有笔记本啊!可以利用里面的咒语,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蔡育贤……」­阴­森的笑了起来,谢胤雪像上瘾似的一直想使用笔记本,不停的怂恿、催促着好友。她迫不及待想再体验那种充满力量的感受,只要一个咒语,就能掌握别人的生死,那种权势、力量的气息让她愈陷愈深。

「不行!我们只有三人……」三人之中较为冷静的赵于婷,连忙扬声制止。她们不能重蹈覆辙,在还没有找到第四个元素之前,她们不能再使用这个笔记本。

正当谢胤雪还想再争执时,听见了脚步声接待近天台,三台高中女生机警的躲到角落里,就瞧见三班的赖孟轩,领着一名有着漂亮的五官,但是神情十分冷淡的男孩子走了上来。

冷冷的望着赖孟轩,殷遇下意识的离他几步远。他不习惯太过刺眼的光线,更不喜欢让人质问,看赖孟轩的神情,他不可能是来跟他称兄道弟套交情。殷遇抿了抿薄­唇­,脑袋不断思索着该如何不伤和气的全身而退。

「我不知道你跟另一个殷遇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更不相信你说的话,你一定知道范维在哪里?他姐姐很担心他,你如果知道什么,就快点说出来!」皱紧眉,赖孟轩严肃的瞪着殷遇。

他一直都不喜欢看似大大刺刺的那个高瘦女孩,总觉得她一点也不像外貌那么单纯,背地里肯定隐瞒了许多秘密。偏偏少根筋的范维全不当一回事,这下好了,殷遇跟范维都失踪了,然后平白无故冒出另一个殷遇?用以胞胎这么敷衍的借口搪塞,其他人买帐不代表赖孟轩不追究,他一定会将他的死党找回来。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微微拧起俊眉,殷遇不懂得怎么说谎,他相信现在自己的五官一定很扭曲。可是他真的不能讲,到嫠在他们救回另一个殷遇之前,这件事都不能曝光。万一圣光镜落到别人手里,又或者让什么博物管、文物管带走,她姐姐岂不是一辈子被困在镜子里?

「殷遇!」激动的拽住殷遇手臂,赖孟轩或许会对他姐姐客气,但现在眼前站的是不折不扣的男孩子,就算要打上一架,他也要将真像逼问出来。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冷冷的挑了挑眉,殷遇捉紧赖孟轩手腕,略微使劲让对方知难则退,他是棵肖楠木啊!他的力气不是赖孟轩这种普通人能抵挡的。

「你真的知道?」

「……」

对于自己的沉不住气,轻易就让赖孟轩套出话来,殷遇有些恼怒的皱起俊眉。她开始怀念从前那种隐身在黑暗中的日子,不必跟任何人打交道,只要专心处理那些无解释、神神鬼鬼的事情,根本不必考虑要不要说谎隐瞒。

「是不是跟上回打伤铁年泰的那两人有关?」脑筋动得飞快,赖孟轩立即想到杨胤甫、杨胤昆那对双胞胎。莫名其妙的出现,打伤铁年泰,跟着挑战范维,时间点太凑巧了,令他不得不多做联想。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再问了!」不想再说谎,殷遇甩开赖孟轩。他只答应过父亲会来上课、学习与人相处,但没一定要跟所有人当好朋友。

看见殷遇转身离开,赖孟轩仍不肯放过他的追上前去,两人一前一后下楼,直到天台上再度恢复安静,谢胤雪三人才从角落里闪出来。

「刚刚那人……是谁?」狐疑的打量着殷遇、赖孟轩的背影,谢胤雪若有所思。

「三班的赖孟转啊!你不认识啊?」理所当然的回答,李政纯有些讶异的瞪着谢胤雪,范维他们那一群狐朋狗党在学校十分有名,称得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谢胤雪的问题似乎有些多余。

「我说的不是他,是另外那个。」横了李政纯一眼,谢胤雪皱起眉头,她总觉得那个人身上隐藏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就如同她们三人一样。

「范维的女友殷遇啊!她那张脸太好认了。」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李政纯不相信谢胤雪不认得殷遇。他们曾不止一次在背后说着她的坏话,那个仿佛另一个世界般阳光、开朗的女孩,一直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那是男生制服耶……」

「很怪吗?你根本没穿制服来学校哩!」

谢胤雪针对『殷遇』太过刻意,奇怪的态度让赵于婷、李政纯面面相觑。自从她们开始使用那个笔记本,她们就愈来愈不了解谢胤雪,她的灵魂仿佛陷入一个她们不了解的世界里。

「也许,我们能利用她……」瞳孔黑得发亮,谢胤雪­阴­森的笑了起来。

「利用?你……你想让殷遇成为第四人?第四个元素?」惊愕的瞪着谢胤雪,赵于婷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她们跟殷遇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对方不会理会她们的。

「你们感受不到吗?殷遇身上的力量,她一定能成为第四人。」

「就算是,可是她也不见得会加入,她跟我们完全是两类人。」

「有了笔记本,还有什么事办不到?让她跟我们成为朋友的魔法,应该不至于困难到非要四人才能执行吧?」翻出了笔记本,谢胤雪迫不及待的找着。

利用魔法让殷遇变成她们中的一员,然后凑成四元素的力量,她们就能凭借这个笔记本征服世界。

太平洋会议室内又像战争时期般混乱,临进将古文物展的专题换成木乃伊之秘,所有前置作业必须重来,眼看着播出日期接近,这些让何弼学压榨的工作人员们,个个面­色­铁青的崩紧神经。

「学长,你看这样的介绍词可以吗?还有哪个部份要修改?」负责撰写脚步本的工作人员,捧了一大叠的文件紧跟在何弼学身旁。

这个身兼多个节目的大制作,一整天忙碌得不得了,除了开会还是开会,鲜少有机会回自己办公室,更别说是跟他们制作小组一起在太平洋会议室里脑力激荡。要想签核一些文件,就得随侍在左右,瞧准机会就冲上去逮人。

「嗯,制作过程,将内脏取得……胃、肺、肝、肠放进陶罐里,然后将脑子捣烂勾出……这部分提过就好,不上影响,尺度太大难剪接……关于『卡』、『巴』还有诅咒什么的,可以完整叙述一下,最好找几个有名的例子,观让爱看这类­阴­森恐怖的故事……」

边走边翻看文件,何弼学果断的删改着,一旁的工作人员立即记录下来,思索着该如何撰写旁白。

「小何,你也在追这个新闻?」隔着夹板,新闻组的工作人员探头询问,何弼学这才发现,不只他们制作小组忙成一团,新闻部也是如临大敌,电话、传真不断。

「追什么新闻?我还没神通广大到接你们那边的案子。」摇了摇头稚气的笑了起来。何弼学的经历虽然丰富,不过他的野心却不大,一点都不想Сhā手整天呈现戒备状态的新闻部,总觉得在那里工作阳寿会缩短。

「可是你刚刚不是提到胃、肺、肝、肠取出来?」新闻部的工作人员显示追案子追得晕得转向,已经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得到独家,就连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何弼学,都成为他们的消息来源。

「­干­嘛?那是我们木乃伊的专题。」忍不住好奇的走进新闻部,保弼学随手翻看着最新出炉的稿件。

原来刚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被害的两夫妻让人开膛剖肚,掏走了胃、肺、肝、肠等器官。难怪刚刚那个工作人员会这么紧张,因为命案太过凶残,已经引起各方高度关切,不只他们,每家新闻台都出动好几路人马追消息。

「死者还有个儿子,目前下落不明,看来是凶多吉少了。」跟在何弼学身旁的新闻部工作人员,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啧啧有声。命案实在太离奇、血腥,充满了话题­性­,所以工作台的主管特别关注,没有线索也得想办法追踪报道下去。

「说不定他就是凶手,啃掉父母的器官……」吐了吐舌头,何弼学被自己的大胆发言吓得也打了个冷颤,他果然是制作了太多灵异节目,思维都变得异于常人起来。

「老天……照你的说法,这案子也太恐怖了!」无奈的笑着敷衍过去,新闻部的工作人员知道何弼学帮不上忙后,又继续投入工作中。

「好了!别发呆了,打起­精­神来!」拍了拍掌,何弼学替自己的制作小组打气。他们得在时限之前将节目赶出来,他一向是收视保证,说什么也不能砸了招牌。

等了几个钟头,殷琳的老主顾终于有回音,替她安排进入灵骨塔的通行证。虽然无可奈何,但这就是阳间的游戏规则,有实力不代表什么,财势才是硬道理。

「殷女士是代表林先生来看塔位的?」陪同的工作人员不禁有些狐疑的望着殷琳两姑侄。虽然有不少政商名流,也是请玄学界厉害的老师来挑选塔楼。但当事人多半都会一同前来,毕竟这关系到身后事,绝对马虎不得,像这样只有风水师单独前来的情况并不多见,不能怪他起疑心。

「林先生贵人事忙。」简单的敷衍一句,殷琳完全不理会那个工作人员的眼光,毫不客气的大步迈入。光是那气势就让他们不敢怠慢,『殷琳』这两个字在玄学界可是响当当的名号,对于他们这一行,得罪她等于得罪了财神爷。

「别跟着我,我冥想感应时,不喜欢被打扰。」挑了挑细眉,殷琳近似恐吓的威胁。跟在她身后的殷坚则由衷的佩服小姑姑,什么冥想?感应?这类鬼话她竟能眼不脸、气不喘的说出来。

屏退其余人,殷琳与殷坚互看一眼,这栋建筑物面积不算小、楼层不算低,灵骨塔的塔位又算少,他们从何找起?

「看来……只能用排除法了,掉那些真的有『住』人的位置,再从剩余的格子中找圣光镜……」环视一眼一格又一格像保险柜似的设计,殷坚啧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让鹫在空中盘旋放哨,希望在其余人起疑之前,先一步的救出豆芽菜。

习惯­性­在路易的店铺营业时,到这里来闲话家常,祝融跟夜巡两人一前一后的跨入,一路上仍不停的嘀嘀咕咕,话题绕着圣光镜、殷遇打转。

人格变为夜巡之后,一反日巡的冷淡,夜巡十分八卦的追问祝融对这件事的态度。毕竟以他的身份、能力,可以轻易救回另一个殷遇,至少帮忙抢回圣光镜绝不成问题。

「喂……我们不能Сhā手阳间的事啊!你不会真的想动手吧?怪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殷遇那么感兴趣?」搔了搔亮红­色­的头发,祝融觉得很有趣的盯着夜巡。

他这个老友看尽世事,理论上对万事万物都有十分超然的冷眼旁观,唯独这一回特别不同,看他三句不离殷遇,那种在意程度就连一向热情如火的祝融都有些吃不消了,身为好友的自己,都不曾得到这种注意力。

「谁对那个小鬼感兴趣啊?要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理会这件事。」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夜巡就怕行动力十足的祝融,因为一时冲动而­干­出些蠢事,才会在意的一直追问。

既然祝融知道分寸,他当然可以完全不理会这件事,他只是负责观察、记录阳间的大小事,没说过他可以从旁介入,夜巡才没傻得去触犯禁忌。

「放心吧!殷遇两姐弟都不是短命相,人生有些波折也算是历练,他们会化险为夷的。」耸了耸肩,祝融低声的笑了起来,他外貌看起来虽然年轻,本质仍是来自远古时期的神祗,老早就看透世事无常。如果两人真有缘份,这一世没有结局,那么必然在下一世还会再相遇,这样生生世世牵绊的故事不断演。在祝融热情如火的外表下,隐藏着超脱世俗的淡然。

「你自己能想通就好,我就怕你­干­傻事……」

「这么关心我?好感动啊!」

「离我远一点!恶心死了!」

仿佛是自己的地盘似,祝融及夜巡非常习惯的走至角落,那里永远预备着他们专属的沙发、茶点。只是这一回很意外,沙发依旧舒适,可是特地为他们准备的热茶、甜点却没有出现。

「路易呢?」招了招手,终于吸引到沙娜的注意力,祝融展露个热力四­射­的帅气笑容。他欣赏着这名浑身充满野­性­的女孩子,而沙娜也对这两名远古时期的神祗很有好感。这当中无关情爱,而是一种遇上同伴的呼应。

「出去了。」惊醒似的端出热茶及甜点。沙娜不禁有些佩服路易的教养,不论何时,发生再大的危机,他都能让访客宾至如归。

「吃饭?」互看一眼,祝融及夜巡想像着那个画面。优雅的路易,礼貌的询问着年轻男女,可不可以喝他们的鲜血,然后那些男男女女趋之若鹜的献上自己,真像一个邪恶的教派。

「不是!黑暗宝典不见了,所以路易急着把它找回来。」摇了摇头,沙娜拉了把椅子坐下,这才想起眼前这两个家伙也是神通广大,要他们帮忙不算过份吧?

「黑暗宝典?那是什么东西?」默契十足的又互看一眼,祝融跟夜巡活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也看过不少充满神秘力量的东西。什么卷、秘典不在少数,倒是真的没听说过黑暗宝典。天下果然是很大的,还是有东西他们并不了解。

「一个记载着很多不该存在的咒语及阵式的笔记本,路易怕有人误用了,所以急着把它找回来。」

「很难吧?大海捞针耶!」

「是啊,除非正好有人使用了什么强大、邪恶的咒语,又或者召唤出什么可怕的恶魔,否则根本无从查起。路易只是个吸血鬼,又不是无所不能……」忧心忡忡的说着,沙娜很担心路易的情况。

为了那本黑暗宝典,路易可以说是『茶饭不思』,再这样下去,她怕路易会先支持不住,一只饿昏头的吸血鬼,恐怕比一只艰涩的笔记本更令人畏惧。

「真是麻烦,先是殷遇,再来是路易,这些人怎么这么招摇啊?就不能抵调一些过活吗?」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夜巡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掉了一本威力强大的黑暗宝典,非同小可。这意味着他的工作量增加,他也不想时时刻刻都得专注阳间里­鸡­毛蒜皮大的小事啊!

「这样吧!我们也来帮忙,如果真的有感应到什么不对劲,会通知你们的。」沉吟了一会儿,祝融虽然不大明白那本黑暗宝典有多大能耐,但总就是危险的东西,如果危害阳间安宁,身为神祗也不能视而不见。

「那就拜托了!」露了尖锐虎牙一笑,沙娜留下茶、甜点,又跑去招呼顾客了。

温热的血液顺着尖牙流进嘴里,路易上瘾似的疯狂吸吮着,让那股令人迷醉的香甜气息完全充盈体内,直到他听见了那个女子鼓躁的心跳声,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并且在她耳边留下咒语,她会拥有美梦,永远不会记起自己曾遇过路易。

补充了力量,路易的感觉更加灵敏,扫描似的望着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他可以听见每个人雷鸣似的心跳声,滚滚不绝的奔流血液。现代的夜生活让黑夜之子如虎添翼,他从来都不必担心被觉察真实身份。甚至,他猜想一旦他正大光明的承认,说不定还会多了一群死忠的信徒,祈求他揭露永生的奥秘。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路易虽然施展了搜索的魔法,可是玫瑰花瓣交不能为他指明方向。一旦偷书的人不使用里头高深、邪恶的咒语或阵式,以路易的能力,无法在茫茫人海中找出那个偷书贼。

好奇的注视着三三两两聚结成群的路人,随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商店的电视墙正在直播新闻。女主播惊恐、害怕的神情吸引了路易的注意力,最新消息让观看的路人们纷纷发出惊呼,随即开始窃窃私语。

拥有着过人的眼力、听力,路易与人群保持一定的距离,悄悄的留心着那个新闻,不由自主的微微拧起双眉。虽然还不明白真实情况,可是女主播口中那个双尸命案,死状凄惨得令路易不得不多做联想,刻意的挖出死者的肺、胃、胆、肠?其中女­性­死都双眼甚至被掏了出来,这让熟读各类书籍的路易,不由自主的想起受到诅咒的木乃伊。

失去『巴』或者『卡』的木乃伊,自幽冥界回来后,首先做的事便是找回自己被人挖出的器官,理论上应该是抢回那四个陶罐,而这件命案,有些像咒语施展失败,木乃伊迷失方向的胡乱杀人……

「哇……好可怕,听说死者还有个儿子失踪了……」

「目击耶!如果没有被杀手凶死,应该已经吓疯了了吧?」

「­干­嘛挖走器官?」

「会不会器官移植的黑市交易?」

「啊啊——好可怕啊——」

听着那些路人甲乙丙丁的窃窃私语,路易微微拧起眉,事情绝对不如他们想像的那么简单。人体内那么多器官,为什么其他的都不偷,偏偏就只取走肺、胃、肝、肠?路易打算去找那个死者的儿子,他若不是幸存者,或许……他就是他想找的嫌疑人,特着腐自及血腥味,也许能找到他……

搔了搔乱发,何弼学埋头在公文堆中,电话铃声催命似的响声,终于让这名长相稚气的年轻男子爆发,啊啊的尖叫声,最后不情不愿的接听。

「除非你是标哥,不然就挂断电话,我没空!」朝着话筒咆哮,办公室外头的吵杂声,让何弼学不由自主的拔高音量。

「不巧,我就是标哥!来吧!帮哥哥一个忙……」

「不帮!我很忙!」

「何大制作,给个面子啊!我手里的人全派出去了, 这个案子交给你最合适。」

「你知不知道我手边有多少个你以为很合适的案子啊?你不要全推给我啊——」

又一次的朝着话筒咆哮,这一回何弼学是发自内心的认为对方欠骂。他大概就是­性­格太随和,才会这样被标哥欺压,不管好的、坏的,所有麻烦的案子全塞给他?他是人又不是神,又没有三头六臂。

像是习惯了何弼学的火气,标哥丝毫不以为意,等对方骂累了、停顿了,跟着不疾不徐的将他的要求说出。何弼学这个家伙缺点在堆,但是十足的讲义气,果不其然,抬出自己年岁已高,实在出不动任务后,那个天­性­善良又义气的家伙就会脑子一热的答应下来。

「去哪里啊?为什么每次都是这种紧急任务……」

「独家啊!灵异节目也要抢梗嘛!可以做的题材大多让你做光了,现在节目生存不易啊……你这位知名大制作就帮帮这些小辈,拉拔、拉拔一下,他们真的不争气太久了,再不救救收视,节目就要腰斩了。」

「好啦,我知道了……」不情不愿的嘀嘀咕咕,何弼学抄下发生灵异事件的大楼地址,随手招了摄影师就打算单枪匹马出外景,其它他挺享受这种冲锋陷阵的感觉。

「新闻部的在忙什么?」晃进电视台停车场,保弼学狐疑的望着一辆又一辆的SNG车冲了出去,发生了什么大案件?

「好像找到那个双尸案死者的儿子,所有人都去抢新闻了!地点就在我们那个大楼附近,要不要绕过去看一看?」

「不要!少惹事!去拍那个男厕所里的幽灵,拍完赶快回来,我答应过坚哥要待在电视台,要让他知道我溜出去,他肯定把我骂到脱层皮。」

从车子离开地下停车场开始,范维就察觉到有好几路人通情达理跟着,自照后镜瞄了瞄杨氏兄弟,显然,他们俩也发觉了。

只不过石力伸特别交代过,要将这件事在王候间闹得愈大愈好。所以他们非但不想办法甩脱,反而放慢车速绕路,为的就是惊动更多人,而且让天王的人马够时间戒备,他们要『正大光明』的自天王派手中讨回圣光镜。

果不其然,车子才刚停下,就瞧见梁苡川等在接待处大门口,身后跟了好名几一看就知道是高手的护卫。除了他们之外,接二连三好几辆名贵轿车驶入,太平天国各个王侯的后裔全都齐集了。

「石力伸是怎么了?派你们三个小鬼过来?」冷笑数声,梁苡川压根没将范维看在眼里,不可一世的望着杨氏兄弟,就凭他们三人的功力,怎么敌得过天王­精­心培养的子弟兵?

看了看四周,其余王候的人马明显来看戏,不想搅和进天王、翼王的斗争。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对范维「武王」的身份仍有所迟疑,不可能依照誓约辅佐他,除非范维能拿出武王的实力收服他们。

「按照誓约,圣光镜属于武王的,把它交出来。」异口同声的说着,杨氏兄弟动作一致的命令着。

「武王?就凭这个小鬼?老翼王糊涂了,才会想辅佐这个小鬼,我们天王可没承认他就是武王,我相信其余王侯也不会承认的,圣光镜还是由天王一脉保管安全些,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咱们天王在劳心劳力。」

「不服气?不服气可以派人来挑战啊!『武王』岂是你说不承认就不承认的。」

听见杨氏兄弟的大胆挑衅,梁苡川身后的护卫们开始叫嚣起来,一时之间接待处前乱成一片。

戒备的瞪着梁苡川,范维不由自主的皱起双眉、崩紧俊脸。他能察觉四周的变化,留意到在场的人中有哪些是绝顶高手,梁苡川便是其中一人。圣光镜将他一分为二,为了成为存活下来的那一个,梁苡川『战胜自己』,功力增进不少。范维也不是省油的灯,石力伸为他耗损功力,为的就是这一战。

「动手吧!」冷冷的望着梁苡川,范维行云流水的一抬头,他要报那一掌、一腿之仇。

「好!」暴喝一声,梁苡川双瞳间绽出光芒,苍鹰扑兔似的朝范维掠去。

一声清啸,鹫振翅扑向殷坚,就在快接待的时刻,身形朝天际一转,飕的一声幻化成|人形潇洒的跃下。

「殷先生,接待处那里发生冲突,那个叫范维的男孩正跟那个抢走镜子的男人决斗。」一直在上方盘旋的鹫,将底下发生的事情瞧得一清二楚,冷静地回报着。

「没想到那个小鬼这么有种。」心底五味杂陈,殷坚啧啧两声。一方面很欣赏范维的气魄跟本事,有办法逃脱,还敢单枪匹马来救人,真的不能小看他;不过另一方面又十分火大,这个混蛋敢泡他女儿?

「哪个小鬼?」

「我不想提。」挑了挑俊眉,殷坚烧了道符纸,排除摆放了骨灰的塔位,继续搜寻剩下的空格。尽快地找出圣光镜,这样就能去解救那个冲动、莽撞的金毛小鬼。

「这里!」过滤掉那些有魂魄依附的塔位,殷琳眼尖地发现一个格子,上头多了好几道电子锁。防堵得这么严密,是担心里头的骨灰会跑出来吗?

皱了皱俊眉,殷坚有些迟疑地盯着电子锁,如果是一般的金属锁,他还能使用道术进行物理破坏,可是电子锁就有些麻烦了。

「锁打不开,那就拆旁边的螺丝啊!」理所当然地笑着。殷琳念动咒语,就看旋紧的螺丝开始动摇起来。

「等等……」

还没来得及制止,尖锐的警报声就像让殷家姑侄俩脸­色­立变。殷琳的动作更快,啪的一声柜门让她打开,想也不想地取出里头黑绒布包裹着的物品。

「快走!有月光的时候才能将小遇晃出来!」瞄了一眼窗外,月亮在云里忽隐忽现,殷坚急忙地叫唤着,先将圣光间带走,再来想办法解救困在里头的豆芽菜。

尖锐的警报声,不意外地惊动了梁苡川等人。他十分讶然地与范维缠斗着。原本以为可以轻松撂倒对方,却没想到次次让那个金发男孩逼得险象环生。他留意到其余人的目光,开始畏惧、认同范维的实力,一掌能轰裂水泥柱,怎么可能不承认他的实力?在那些王侯的心目中,范维应了最初的预言,是名符其实的武王。

「有人偷盗圣光镜!」一掌将范维逼退,原本站在梁苡川身后的护卫们,全都冲进大楼里。梁苡川后发先至地窜出,一旁看戏的其余派系则是不落人后地闯了进去,都打定主意想趁乱抢走圣光镜。

「快抢镜子!」急忙地叫喊着,杨氏兄弟也追了过去,范维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救走殷遇的好机会。

一行人正好与慌不择路的殷坚等人撞个正着。梁苡川一瞧见他怀中的黑­色­绒布,二话不说地欺身上前一轮猛攻。论身手,殷坚自然敌不过武林高手,范维连忙跃入战局帮忙。投入混战的人愈来愈多,人人都想抢那面圣光镜,结果梁苡川一腿扫中殷坚背心,那个高瘦男子一个踉跄,裹着黑­色­绒布的圣光镜脱手飞出。

「快!快接住它!」捂着胸口惊叫,殷坚觉得心脏部位突然传来一阵剧烈刺痛。

「小遇——」像慢动作似的,范维一面尖叫,一面冲上前去。不只他,几乎混战中的所有人都扑了过去……

可惜老天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裹着黑­色­绒布的圣光镜,就在众人眼前重重地砸在地面,乒乒乓乓地碎了一地。

他开始头晕脑涨,

这个气味重得他快失去理­性­,

盯着祝融好一会儿,

殷遇的心中开始失控地加快,

气息沾染到祝融身上,然后变得诱人了。

「有问题的就是那间男厕,你们如果拍到了什么,会给我钱吗?」穿着警卫制服,挺了个大肚腩,因为姓张所以被称作『老张』的老张,脸­色­发青地询问。

他不止一次在巡逻的时候看见镜子里的女鬼了,面孔狰狞、张牙舞爪。保全公司的主管既然不相信他,那他就打到电视台,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嗯,没问题!如果真的有,就算没拍到,你也能找标哥领线民费。」低声地笑了笑,何弼学刻意地替标哥花钱,既然要叫做了来消灾,那标哥至少得破财。

「太谢谢了!你们……你们自己进去啊……」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下脚步,老张­干­笑两声地指了指男厕,虽然灯火通明,却隐约透出股­阴­森的气息。

扬了扬眉,何弼学大着胆子地走入,摄影师寸步不离地紧跟在后,事实上就是一间十分普通的男厕,而且维持得还比他们电视台­干­净许多。

「呃……要架起来等吗?有说是哪一面镜子?」咽了咽口水,摄影大哥脸­色­有些不自在,他只是临时被叫来支援,真正出这类任务的经验并不多。

「根据我的经验,这种事一定发生在最­阴­森的地方,对着角落那面镜子拍吧!」指了指最里头的那面镜子,何弼学帮着忙立起三角架,他们可能要长期抗战了。

「这……要等很久吧?」忍不住地东张西望,虽然是晚上,可是灯火通明的男厕,其实没什么恐怖的地方。

摄影一开始有些畏惧,不过时间一久,就突然觉得这次的任务还挺愚蠢,在未经证实的情况下,他们极有可能等了一整晚,结果啥事都没发生。

「是啊!不然你以为标哥会扔一个轻松的任务给我们?我以前出外景,十次有六次是空包弹,很正常的。」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何弼学快速地发着简讯,继续遥控制作小组赶制节目。他喜爱资讯时代,不管何时何地都能处理公事。

正当摄影大哥,在调整着脚架高度,测试着拍摄画面时,突然间自荧幕中瞧见了最后一面镜子,影像变得全无。跟着是一名高中女孩用力地敲打着镜面,面孔扭曲、狰狞得仿佛想破镜而出,吓得这名人高马大的摄影师,非常失礼地尖叫数声。

「哇——我的妈啊!——」同样也听见碰碰、碰碰的撞击声,何弼学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只『女鬼』面孔狰狞地想破镜而出。不过见过不少妖怪鬼灵的何大制作,自然不像摄影大哥那么惊惶失措,居然还大着胆子走近两步,想看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

仔细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面孔扭曲、狰狞的女的,而是一个将脸贴在镜面上挤压、变形的高中女孩。重点是,她那身制服十分眼熟,何弼学忍不住又走近两步。

「小遇?你怎么会在这里?」认出了是宝贝女儿,何弼学惊讶的冲到镜子前敲打。镜子里的女孩则是欣喜的哗啦哗啦说了一长串,可惜声音全被阻绝了。

「小遇!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你怎么会在里面?」胡乱的摸着镜面,想要找出点缝隙将人救出,何弼学急得团团转。他看得出来,殷遇的情况并不好,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是憔悴的神情让他很心疼。

原本受到惊吓的摄影,回过神后才发现镜中的女孩一点都不恐怖,相反的还挺漂亮。人对美好的事物都颇为宽大,恐惧心逐渐被同情取代,甚至很讲义气的先将摄影机关上后再帮忙想办法。

「镜子阻隔了,所以听不见她说话吧?」不怎么清楚那个高中女孩跟何弼学的关系,摄影凭着自己过人的眼力,瞧出了这两个人五官中比重颇高的相似度;心底则是猜想着,说不定那个女孩是活人,因为发生了某件怪事,才会被困在镜中的世界,也难怪何弼学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心想将人救出来。

「这该怎么办?」关心则乱,一向鬼主意甚多的何弼学,第一次脑中一片空白,什么办法都向不出来。

「用写的吧?」他们说话那个女孩听不见,那个女孩的叫喊也传不到外面,摄影大哥直觉的拿出笔,书写在镜面上应该可以吧?就算左右相反也能用猜的。

「好主意!」用力的一拍掌,何弼学暗骂自己要冷静,翻出背包里的纸笔开始唰唰、唰唰的写着,询问殷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镜里的高中女孩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她孤零零的一人被关在镜中世界,手边哪来的纸笔?大眼睛骨溜溜的一转,突然灵机一动,朝镜面呵了口气,纤纤细指在白雾上勾勒。

「咦?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走了很久才找到这面镜子?」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拼凑出这点资讯。何弼学搔了搔头,这件事还是先通知殷坚,那个男人应该有办法把豆芽菜救出来。

正当何弼学皱紧眉,等着电话接通时,碰碰、碰碰敲击着镜面的声响再次传出。摄影大哥狐疑的望着那名高中女孩,殷遇则像是在尖叫般,拼命指着男厕的入口。

「刚刚……是不是有听见惨叫声?」突然觉得背脊有些­阴­凉,摄影大哥­干­笑两声的看向何弼学,那名圆圆脸蛋、大大眼睛的年轻男子,同样僵硬的慢慢转过身躯。

「饿……好饿,好饿……」僵直着身体,灰白的面孔,空洞没有焦聚的目光,蔡育贤像是让鲜­肉­气味吸引般,艰难的跨了进来。

斜背着书包,殷遇刻意的闪避着人群,这是他第一天以自己的身份上学,班上那些男男女女的热情邀约让他有些吃不消。也许是因为他老姐的太过友善,旁人才会误以为他也是这种个­性­。非常自然的邀约着,五花八门的各类『课外活动』层出不穷,看着那一张张期盼的脸孔,殷遇不知该怎么回绝他们才不会显得冷酷无情。

「唉——」叹了口气,殷遇最后还是拒绝了所有邀约。他真的有些讨厌自己,为什么总是将气氛弄得很糟糕,偏偏他又改变不了。他就是不喜欢跟『人』打交道,除了他的家人以为,殷遇根本不想开口跟旁人多聊上几句。

走了几步,漂亮的双眉不由自主的皱起,殷遇半转过身,瞪着那个一路跟踪他的高中女孩。他不认识对方,同样的,他也不认为对方认识自己。

「为什么跟着我?」已经刻意的放轻语气,殷遇仍然改变不了那种冷淡的态度,他总觉得一路跟踪的这个女孩身上透露股不寻常的气息。

「我没有恶意,我……我只是想认识你……」羞红了双颊,那名高中女孩难为情的垂下头去。殷遇一时之间不晓得该做何反应,只是下意识的退了几步,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万人迷,才第一天上学就有女孩子投怀送抱。

「很抱歉,我不想认识你。」完全没有基本应对进退的认知,殷遇直来直往的拒绝,话才说完,才惊觉可能会伤害到对方,为难得不知该安慰还是掉头离开?

「不!你会喜欢我。」猛力的抬起头,谢胤雪朝着殷遇喷洒绽着粉红光泽的不明液体,惹得那名男孩想翻脸,却又得强忍住,他的家教不允许他对女­性­不礼貌。

「你­干­嘛啊?」擦了擦脸颊呸了几声,殷遇不喜欢那种气味,甜甜的、香香的,让他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想认识你,我们会成为好友……」得逞似的笑了起来,谢胤雪张大眼睛的等待变化。那瓶泛着粉红光泽的液体,是她们三人制作出来的魔法药水,里头掺杂着费洛蒙,不论男女任何人嗅着后,都会对她们三人言听计从。

「不可能,再见。」冷冷的扔下这句,殷遇头也不回的离开,总觉得自己碰上了神经病。现在的高中女孩都这么恐怖吗?

盯着殷遇离去的背影,谢胤雪觉得有些茫然、有些受伤,不清楚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就算殷遇没有对她如痴如狂,也不该是如此冷淡的反应。

「怎么回事?失败了?」从角落里闪了出来,赵于婷跟李政纯取走那瓶魔法药水嗅了嗅,完全按照笔记本里的指示调制的,没理由一点用处都没有啊!

「快跟上去,一次不成、再试一次,这一回一定要成功!」抢走那瓶魔法药水,谢胤雪认清楚方向,二话不说的拔腿就跑,赵于婷及李政纯也连忙跟上。

甜甜、香香的气味一直萦绕着,殷遇十分嫌恶的快步走着,只想找地方清洗一下,赶快摆脱这恼人的气味。一拐弯,殷遇认出了这附近的环境,路易的小店铺就在前头几条街,二话不说的就快步走近。

他开始有些头晕脑胀,这个气味熏得他快失去理­性­,再不想办法清理­干­净,他担心自己根本撑不到家。碰的一声直接闯入,殷遇气喘吁吁的瞪着祝融及夜巡,那两人正优哉游哉的品尝着路易为他们准备的点心。

「遇仔,你怎么了?脸­色­那么红,发烧啦?」眨了眨眼,祝融隐约闻到了一阵甜甜、香香的气味,于是本能的闭住呼吸,默契十足的瞧了夜巡一眼,就看见那名俊秀男子朝他点了点头,他也察觉到那股不寻常的气味。

盯着祝融好一会儿,殷遇的心跳开始失控的加快,血液的快速沸腾让他的脑袋更加无法冷静。原本令他觉得不舒服的气味,似乎起了另一种变化,他仿佛能看见那些散发着粉红光泽的『气味』,无声无息的沾染都祝融身上,然后变得诱人了。

「遇仔?」有些担心的走近,祝融注意到那股气味来自殷遇身上,这小家伙招惹上什么脏东西了?

低吼一声扑上前去,殷遇揪紧祝融的衣领就是一阵狂吻。那名年轻男子,火焰似的红发瞬间绽出一抹耀眼的光芒,跟着脚步不稳的让殷遇推倒在沙发上。

「遇……遇仔!」刚想爬起身,祝融又一次被对方强吻,殷遇整个人失控似的跨骑在他身上胡乱摸索。听见声响跑过来查看的沙娜,十分尴尬的瞪着这一幕。她该不该阻止?店铺虽然小,毕竟还是公共场合,这样衣衫不整煽情、忘我的拥吻着。她不想小店被人投诉啊!

「喂!祝融!」感受到四周的温度愈来愈高,夜巡机警的叫唤一声,终于拉回祝融一丝丝的理智,急忙的将殷遇推开。再吻下去肯定铸成大错,所谓的大错,所谓的大错就是把这附近全烧成灰烬。

像是被拒绝、被打扰得十分不爽快,又像是完全没得到满足似的难耐,殷遇发出另一声低吼,又朝着祝融扑了过去。这回那个红发男子早有警觉,手掌一摊,一股混杂着强光、高温的压力直接扫向殷遇,毫不留情将他击晕。

「呼,看来我得注意一点,这小子太可怕了……」看了看自己被扯开的衣裤,祝融若有深意的啧啧有声。

「用得着下这么重手?当心把他打死了。」捉小­鸡­似的拎起殷遇,夜巡将他交给沙娜。对付­精­虫上脑的小鬼,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他扔进冰水里好好冷静一下。

「不管是谁?对遇仔做了什么?我一定要把他/她揪出来拗成两半!」气愤的挥舞着拳头,祝融一副想找人寻仇似的流氓样,火红­色­的头发不断闪动着。

「小鬼发情而已,没那么大­阴­谋吧?」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夜巡好奇的研究着好友,他究竟是在替殷遇打抱不平,还是为自己刚刚的失态恼羞成怒。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被压在底下让人上下其手这么狼狈的祝融。

「发情?遇仔是肖楠木,你几时见过植物会发情的?这分明是让人摆道!这笔帐不能不讨!」扬了扬俊眉,祝融继续咆哮着,夜巡则冷静的思索起来,能让殷遇这棵肖楠木发情?对方的本事不小,什么时候阳间多出这么厉害的角­色­?看来他得好好巡查一番了。

哗的一声,连人带衣服的被扔进注满水的浴缸中,头顶的连蓬头仍不断的洒着冰水,毫无意外的将殷遇冻醒,茫然的望着一点都不体贴的沙娜。

「发……发生什么事了?」认真的回想着,殷遇不太清楚走进小店铺之后的事情,似乎见着了祝融,然后呢?

「把你身上的味道洗­干­净,很糟糕啊!」对着殷遇嗅了嗅,沙娜露出嫌恶的表情。这气味再闻久一些,她怕自己会兽­性­大发的将这个小鬼撕个粉碎。

仿佛想起些什么,殷遇拉起衣领,闻了闻制服,虽然气味消散了许多,还是能嗅着残存的味道。那股不舒服的感觉立刻爬上心头,他这时才想起,当他脑袋昏昏沉沉时,自己对祝融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这股令人厌恶的气味,一加进祝融之后,反而变得吸引人?

「这是浴袍,你把制服脱下来吧!我替你清洗­干­净,等一下再找件路易的旧衣服给你。可能会略大一点,将就一下了。」捧了件­干­净的浴袍摆在一旁,沙娜像个大姐姐似的等在一旁。殷遇耳根唰的一声泛红,他才没有在旁人,尤其还是个女人面前脱光的习惯。

「呃……路易呢?」等了半响,发觉沙娜一点都没离开的意图,殷遇尴尬的转移话题。

「出门了,有事要办。」居高临下好玩的盯着殷遇,沙娜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纯粹只是觉得这个小鬼头的反应十分可爱。确定他已经完全清醒、冷静,好心的替他调节温度,热水唰的一声冲下,忽冷忽热的让殷遇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出去了?吃饭?」直觉的反应,殷遇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惹得那名极具野­性­美的年轻女子,忍不住的朗声笑了起来。

「你跟祝融真是天生一对,说话的方式一模一样,难怪你刚刚会那样对他……」一边说还一边大笑,差点就岔了气似的抚着胸口,沙娜好玩的眨了眨眼。能看见不可一世的祝融慌成那样,殷遇这小鬼确实有一套。

「我?祝融?不……不是啦——我跟他,那是场误会……」耳根又一次泛红。殷遇让这些混乱、复杂的人际关系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他跟祝融才没有不可告人的私情,谁会喜欢那个乱喷火的自大鬼。

「不逗你了,快把脏衣服换下来吧!不把那些气味清除­干­净,当心你又像刚刚那样,失控的追着祝融又亲又吻……」

「啊啊——不要再说了!」

「饿……好饿……」僵直着四肢,蔡育贤灰白­色­的瞳孔失去焦距,空洞的盯着何弼学及摄影师。自从他『复活』之后,一直无法填补身躯中的空虚感,完全形容不出的饥渴,仿佛要吞下无数的血­肉­才能解馋,于是机械化的一步步逼近。

「呃……同学,你冷静点,肚子饿的话,要不要吃泡面?冲一下,很快的……」紧张得语无伦次,何弼学本能的将摄影大哥拦在身后,瞬也不瞬的盯住眼前的高中男孩。制服早被鲜血染红,时间一久便呈现一种恶心的深褐­色­;跟着又补上一层鲜红,空气中飘散的腐臭味,更是浓烈得让人忍不住频频做恶。

摆了摆手势,何弼学一方面希望摄影师能机警的先逃开,另一方面又想他继续拍摄。倒是后者十分敬业,在蔡育贤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扛起摄影机开工了。虽然不了解那个僵尸般的高中男孩是什么来历,不过拍下这段画面,回去保证能交差,搞不好还能捞一座奖项回家,假如他还有命回去的话。

紧跟在何弼学身后偷Pāi,摄影大哥不禁佩服那名年轻的制作人。面对这么无稽、不合理又恐怖的事情时,居然能如此的气定神闲、面不改­色­,果然是他们电视台的传奇人物。早在合作之前,他就已经听说过对方的丰功伟业,八字之轻、撞鬼的几率之高,简直比吃饭喝水还要容易,总算明白何弼学这个超高收视保证的金漆招牌是怎么得来的。

困着镜中的殷遇,急得像热锅上蚂蚁似的团团乱转,不顾自己会受伤,拼命的想撞开镜面。她至少还有点道术能自保,可何弼学是个不择不扣的普通人,那个像僵尸的高中男孩,万一扑中他咬上一口,那一切就完了。

「冷静点、冷静点啊……」不晓得是在劝那个僵尸男孩,还是在告诫自己,何弼学仍是将摄影师拦在身后,想办法慢慢的往门边靠近。心底不禁有些感谢,老天还算给他几分薄面,至少眼前这个僵尸男孩动作不算快,僵直的四肢活动得不怎么顺畅,就算要发动攻击,他还有把握能逃开。

僵尸男孩不死心的又想扑上前,冷不防的让人揪住衣领。路易面无表情,下手冷静但犀利,咯啦一声­干­净利落的将他脑袋扭断。

倒吸了一口冷空气,何弼学瞪着蔡育贤转到背面的脑袋,突然觉得颈子有些疼痛。虽然捡回条小命,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已脱离险境。气息­阴­冷的路易,一出手就『杀』死了那个僵尸男孩,他若不是正义之士,自己只怕会死得更惨。

碰碰、碰碰拼命的敲击着镜面,殷遇着急的大吼大叫。她不清楚外头的人是不是听得见,但她必须阻止路易为求不让身份曝光,而不得不伤害何弼学的举动。

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路易费了一番功夫才追踪到这里。看来真的有人施展了黑暗宝典中的召唤术,只可惜能力不够,手法也不够成熟,所以并不能像真正的祭师那样,让木乃伊自幽冥界重返人世。

「殷遇?你怎么会在这里?」听见了镜子里传出的奇怪声响,路易哑然的望着被困在里头的殷遇。他正盘算着该怎么删除那两个目击者的记忆,该删除多少部分?这些必须拿捏得十分­精­准,稍一出错,可能会害了对方一辈子。路易只是不希望身份曝光,并不想真的伤害这些无辜的人。

「咦?你认识小遇?」眨了眨眼,何弼学仍是将摄影师拦在身后,下意识的朝殷遇那面镜子退了几步,在弄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之前,他要尽可能的保护他们。

「她是我朋友。」优雅的笑了起来。路易那种刻意带了点法国腔的说话方式,让何弼学觉得很惊奇,什么时候他的宝贝女儿认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

「她是我女儿。」大大方方又自豪的介绍着。何弼学的话让路易、摄影师都愣了一愣,他真的不像有个高中生的女儿,而且……还离奇的困在镜子里。

看了看镜中的殷遇,再瞧了瞧好奇打量自己的何弼学,路易优雅的微笑着。他曾听殷遇说过,她有两个了不起的父亲,见多识广得什么事都能从容面对,看来眼前这个长相稚气的年轻人,便是其中一人。

能够面不改­色­、轻易的徒手拧断那个僵尸男孩的脑袋,何弼学猜想殷遇的朋友肯定大有来头。正想跟他寒暄几句,顺便商议一下该怎么救出他的宝贝女儿,他那只手机永远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响起。

「呃……你们聊一下,顺便帮忙想办法,看看怎么救出小遇!」拍了拍路易手臂,何弼学自来熟的打着招呼,跟着躲到角落去接听电话。

尴尬的大眼瞪小眼,摄影师咽了咽口水的退了几步。一方面他不习惯面对外国人,另一方面则是潜意识的畏惧着路易,那个斯斯文文又优雅的外貌下,肯定隐藏了什么可怕的面具,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你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嗯。」

「那请你帮个忙,如果有拍摄到我的画面,删除它,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我会被迫用一些你不喜欢的方式删掉这段记忆。」

瞳孔一瞬间转成墨黑,尖锐的獠牙­祼­露的恐吓着,路易随即恢复温和、优雅模样,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而那名摄影师则颤抖着手,立即处理那些影片。

「你是小遇的朋友?」接听完电话,何弼学圆圆的脸蛋毫无血­色­,急急忙忙的冲回路易身旁。

「是,我叫路易。」温柔的回话,路易感受到何弼学过快的心跳,肯定发生什么大事,才会让他如此慌乱。

「我可以信任你吧?麻烦你先照顾一下小遇……」

「可以。」

拿出纸笔飞快的书写起来,跟着再为难的走到镜子前摊开。殷坚出事了,情况十分紧急,何弼学必须先赶到医院去了解情况。

看清楚纸张上的讯息,殷遇连忙以手势驱赶着。殷坚这家伙很强,几乎不大可能伤害到他,可是一旦出状况,那就肯定是重伤。她只是单纯困在镜子里,而且还有路易保护,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豆芽菜,我保证,你们都会很平安的!」努力的挤了个笑容,何弼学隔着镜子打气似的给了一记飞吻,然后领着摄影师立即赶往医院。

男厕所里,留下镜里、镜外的殷遇及路易面面相觑,跟着那名斯文、优雅的男子,轻手轻脚的拆下这面镜子。

「我先带你回去。这里毕竟有一具尸体,很快就会引来警察,你也不希望事情曝光吧?」温和、有礼的询问着殷遇的意见,不过路易的所作所为根本没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轻轻松松的提起镜子,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倒在地上快速腐烂、化成一滩血水的尸体。

皱紧双眉、绷紧俊脸的瞪着手中的黑­色­绒布袋,里头的铜镜竟然摔得四分五裂,哪里还有殷遇的的身影。范维难过的握紧双手,一点也不在意碎片扎进掌心的痛楚,都是因为他的能力不够,才害得殷遇尸骨无存,他怎么对得起另一个殷遇。他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要将他姐姐救回,结果他失信了。

「我已经通知石老大了,没想到……竟然……」不知是双生子中的哪一个,总之是其中一人,一脸茫然的回报着。

他们奉命帮范维『讨』回圣光镜,谁知道以这种方式收场。当圣光镜砸落地面时,原本在混战中的众人不由自主的停下,目光全落在那个黑­色­绒布袋上。范维颤抖着双手抬起时,里头支离破碎的撞击声,将他最后一丝希望也粉碎得彻彻底底。

「我们得快回去做准备,梁苡川不会放过我们,天王的人马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攻击。已经正式撕破脸,也没什么情面可讲了……」另一名杨氏兄弟催促着。

范维茫然的看他们一眼,为什么还要陪他们继续这个无聊的游戏?都什么年代了?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救回殷遇。而他失败了,什么『武王』、什么『圣光镜』、什么『太平天国』都只是毫无意义的东西。

「你们自己去忙吧!」轻轻叹口气,范维只想到,他该去向殷遇的父母道歉,是他没有好好保护她。尤其,殷遇的父亲似乎也受伤了?之前的场面太混乱,他并没有注意到确实情况,不过应该是受伤了,否则那个女人不会叫得那么惊慌。

「可是……」

「我不想再管你们的事了。我只是个高中生,你们的世界我不懂,也没兴趣!」摆了摆手,范维潇洒的站起,杨氏兄弟仿佛想出手拦阻,可是身形才刚动,范维后发先至的双手抵在他们颈上,略一发劲就能震断他们的颈动脉。

「你……忘恩负义!」异口同声的骂着,杨氏兄弟怒视着范维。他们就知道不该相信这小子,石力伸在他身上下的功夫全白费了。

「随你们怎么说,我本来就不想得到这些。如果不高兴,让石力伸来取回去,总之……我不想再跟你们有任何瓜葛了。」心灰意冷的回答,范维瞧了杨氏兄弟一眼,确信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头也不回的离开。

穿着略显宽松的棉浴袍,随意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殷遇有些尴尬的探头探脑,不知该怎么面对祝融及夜巡,他竟然失控的做出那些举动?想借口搪塞过去,却发现他的词藻竟然这么贫乏。

「清醒啦?年轻人?」挑了挑眉,祝融一脸的不怀好意,邪气的笑容在殷遇眼中看来份外惹人厌,他就不懂得收敛一些吗?

「对不起。」沉吟了好一会儿,殷遇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耳根唰的一声又通红了。毕竟是他的行为脱轨,如果造成祝融的困扰,他确实应该道歉。

「喔!我一点都不介意。不过……下回只有我们两的时候再来,不然我会害羞的。」故意的挤眉弄眼,祝融好玩的逗着殷遇。

那个脸皮薄的男孩当场恼羞成怒。漂亮的双眼危险的眯起,哗啦一声,一些带刺的植物冷不防的冒出,不偏不倚的朝祝融卷去。幸亏那名红发男子本领高强的轻松避开,否则必定千疮百孔、生不如死。

冷冷的横了祝融一眼,夜巡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都几千、几万岁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幼稚?祝融这家伙从远古时期就没成熟过,居然还玩这么低级、无聊的小把戏。

「打坏这里的东西要赔。」无所谓的耸肩,沙娜笑眯眯的看着殷遇跟祝融你来我往,反正这间店是路易的。

「先说正经事吧!」终于忍不住的咳了几声,夜巡手一动,一股莫名的力量向殷遇、祝融扫去,刚好一边一个的跌坐在沙发上。

「嗯,正经事要紧。」明明就是最不正经的人,偏偏换上一副认真、严肃的脸孔时又煞有其事。祝融有意无意的打量着殷遇,察觉后者总会在他佯装正经时,无意识的被他吸引。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一点都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好恶。

「遇仔,你快回想一下,到底碰上了什么了?怎么会搞得自己这么狼狈?」皱了皱眉,沙娜也跟着严肃起来。

毕竟路易掉了一本黑暗宝典,万一将殷遇搞得如此失常的东西,出自那个笔记本,那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这不就证实了,偷走的人有能力使用?路易最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其实不必怎么回想,殷遇脑海中立即蹦出那个跟踪他的女学生,喷他一头一脸荧光粉红的不明液体肯定有鬼。听完殷遇的叙述,祝融、夜巡及沙娜三人面面相觑。乍听之下很像某种费洛蒙之类的瑃药,可以让嗅着的人陷入意乱情迷的状态,不过在殷遇身上产生效力就显得不单纯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催|情剂,不肯能让一棵『植物』发情,这当中肯定含有魔法、道术或者法力之类的东西。

「会不会就是路易掉的那个笔记本做怪?」皱了皱俊眉,祝融不怎么喜欢这种感觉,能够威胁到殷遇的东西,有可能也对他跟夜巡产生反应,必须立刻找出来销毁,否则牵连太广、太危险。

「不清楚?有可能吧?我也没瞧过笔记本里面写了什么。不过听路易形容,应该是一些威力强大的咒语、阵法,所以……有可能真是它在做怪……」点了点头,沙娜也跟着神情凝重,她不敢想象若是在她身上产生反应,后果会变成怎么样?

「路易怎么了?」这才注意到,路易一直都没回来,殷遇忍不住的关心着。

「这不关你的事,你先留在这里休息。等一会儿让沙娜送你回家,我跟夜巡去会一会那个女高中。」简单的发号施令,祝融不容殷遇反驳的说着,随即跟夜巡离开小店铺。毕竟朋友一场,路易的麻烦就是他们的麻烦。

碰的一声闯进单人间病房,何弼学急得脸­色­发青、­唇­­色­泛白。而电话那头,被形容得很紧急,随时有可能病危的那个男人,正有说有笑的跟医师、护士们闲聊。

「何同学?你­干­嘛?你不是在电视台?」愣然的望着何弼学。殷遇思索了一会儿,立即明白是殷琳搞的鬼,肯定是她加油添醋,所以何弼学才会吓成这个德­性­。

「好了,没什么大碍。等一会儿会客时间就过了,请不要聊得太晚,让病人多休息。」医师交代了几句,就领着护士离开病房,留下何弼学及殷坚大眼瞪小眼。

「小姑姑说你心律不整,情况很紧急?」愣了大半响,何弼学终于回过神来,殷坚的气­色­比他好上许多,一点都不像随时准备‘通知家属’的模样。

「她只是不想留下来照顾我,所以才骗你来。」殷坚无奈的摇摇头,他那位重­色­轻侄的小姑姑。自从有了丈夫之后,完全将她大哥、大哥的儿子抛得一­干­二净。

「老天……吓死我了,怎么会……心律不整?你那么年轻……」长长的呼出口气,何弼学虚脱似的瘫坐在殷坚身旁。

「不意外。它一直都没跳动过,现在才开始是勉强了点。」不当一回事的扬了扬眉,连魂飞魄散都经历过了,小小的心律不整,殷坚才不会让它打倒。

夜晚的医院总是流窜着一股诡异的安静,何弼学又躲又藏,最后使出三寸不烂之舌苦苦哀求,终于能在会客时间过后,依旧留在病房里照顾殷坚。没想到掌管着三界五行里大小事,铁打似的殷坚,竟然会有心律不整这么……『亲民』的毛病,何弼学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替他成为一个正常而开心,又为他得面对接踵而来的病痛担忧。这个世界果然是公平的,老天才不会把所有好事全都塞给你。

「嘿……」

「那个……」气氛突然尴尬起来,这在何弼学及殷坚之间是很不常见,显然的,两人都有话要说,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会如此不寻常的支支吾吾。

「你先说!」异口同声的让对方先开口,殷坚及何弼学为了彼此的默契相视一笑。最后是何弼学摆了摆手,坚持让殷坚先说完然后早点休息。

他的问题不大,但仍旧需要观察一晚,如果一切正常,隔天就能回家休养了。虽然『家』对他们而言,又是另一个大问题。

「我们……砸碎了圣光镜,所以……小遇……可能回不来了……」深吸了一口气,殷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只不过光是说出口,就让他的心脏又一次的紧缩、抽痛。他有多疼爱他的宝贝女儿,他的心脏便有多刺痛,若不是这一次的刺激,殷坚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他有心律不整的毛病。

愣了好一会儿始终没反应,殷坚很担心何弼学也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他知道何弼学对豆芽菜的感情绝对不输自己。从­阴­间带回后,又是浇水、又是施肥,一心一意的将一棵豆芽菜拉拔成灌木、肖楠。何弼学投注的心血绝不比殷坚少,现在告诉他,宝贝女儿永远回不来了,殷坚很担心那个神经看似粗大的男人,其实也承受不了这个刺激。

「阿学……」

「坚哥,我刚刚就想跟你说,我碰上小遇了……」终于回过神来,何弼学比手画脚、口沫横飞顺便加油添醋的说着他的奇遇。

先是碰上了被形容成『男厕所里的镜中女鬼』的殷遇,跟着则是分不清是僵尸还是木乃伊的高中男孩;最后还出现个厉害人物,咯啦一声拧断那个高中男孩的脖子。整个事件发生得太突然、结束得更突然,何弼学这才想起,他还没来得及跟那个叫路易的家伙要联络方式,就匆匆忙忙的将豆芽菜托付给他。

「你在搞什么啊?也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你就这样把小遇交给他?」差点没让何弼学的粗心大意气得厥过去,殷坚挣扎着想爬起来。他当然开始女儿平安无事,可是又得劳碌得满街去找她,不晓得上辈子欠了多少债,这辈子得做牛做马。

「那时……小姑姑说得那么急,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再说,我觉得那个叫路易的不是坏人……」扁扁嘴的嘀嘀咕咕,何弼学也很懊悔,只不过事情发生的当下,他就顺着自己的自觉处理了。

「真的会让你们这些人活活气死!」

「喂喂!坚哥,你不要勉强,我让电视台的狗仔去找好了,你还是躺下休息。」

「别乱来!那个叫路易的不想曝光,你还派电视台的人去找他?去找死啊?」

「那……我让小姑姑去找。小姑姑一定也很想知道豆芽菜平安无事,你乖啦!躺下休息。」

「嗯……麻烦小姑姑去找了。知道豆芽菜平安,她一定很开心。」

终于换回­干­净的制服,殷遇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其他的后遗症,那个荧光粉红液体的气味似乎已经完全散去,他不想再留在这里跟沙娜大眼瞪小眼。而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再不回家休息,隔天肯定爬不起来。自从与他老姐分离之后,殷遇再也不能利用月光来补足能量,必须得像正常人一样过活了。

「我要回去了。」拎起书包,殷遇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就想离开。祝融跟夜巡都走了,单独面对沙娜这个充满野­性­美的年轻女­性­让他很不自在。

「我送你。」答应过祝融要照顾殷遇,沙娜想也不想的回答。这么晚了,放一个未成年的小鬼独自一人在街上溜达确实有危险。

「不必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连忙的摇手拒绝,殷遇有些慌乱的退了好几步。他就是不习惯单独面对沙娜,才会想尽办法的避开。

况且,虽然他的父亲给了他很大的自由,但这不意味着,半夜带了个漂亮、年轻的女子回家,他会不翻脸。

「根据我的多年经验,常常嚷那句『可以照顾自己』的,多半照顾不好自己,小鬼。」冷哼一声的笑了起来,沙娜利爪朝前一抓,揪住殷遇的衣领不容否决的说。

正当殷遇思考着,不知道该不该挣扎反抗时,路易踩着优雅的脚步小楼来,十分惊奇的看了那名高中男孩一眼,随后莫名其妙将一面不起眼的镜子立了起来。

「路易,你……­干­嘛搬一面镜子回来?这又不是古董,只是一面很普通的镜子啊!」先是嗅着了路易身上的血腥味,沙娜略为皱了皱眉头。

这不同于路易过去的行径,他就算出去『觅食』,也不会让自己身上沾染一丝一毫血腥。不过很快的,沙娜的注意力摆到那面镜子上,虽然偶尔路易也会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回店铺,但是这面镜子太普通了,普通得更显诡异。

原本想跟路易聊个几句后就趁机告辞的殷遇,才刚张开口,一股莫名的感受袭上心头,愣然的瞪着那面普通的镜子,然后瞪大眼睛的冲上前去。

「姐姐!」轻轻拍打着镜面,殷遇惊喜的瞪着另一个殷遇。没想到峰回路转,抢不回圣光镜、救不回自己老姐,竟让路易带了回来?人生也太过曲折离奇兼巧合了。

镜中的殷遇也是欣喜的回应着镜外的殷遇。他们打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亲密的『形影不离』,虽然总是嚷着想分离,可是一旦真的分开了,又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而且失去了那种特殊的生存方式,他们姐弟俩就得用『正常』的方式过活。

镜外的殷遇不适应,境内的殷遇则是完全得不到任何援助。又饿又累又渴,再不将她解救出来,她大概会凄惨的在镜中变成一具­干­尸,到时就真的是传说中『镜中的女鬼』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遇上路易?」焦急的敲了敲镜面,殷遇不知该怎么将他姐姐救出来,但他察觉得出,她的情况愈来愈糟,再拖下去肯定会有危险。

镜里的殷遇似乎也有千言万语想说。比手画脚、叽里呱啦了半响,然后可悲的发现他们完全无法沟通,隔了一个镜面,声音根本没办法传达。

「我遇上你的父亲,是他托我照顾你姐姐。」温柔的微笑着,路易气定神闲的倒了杯香浓的­奶­茶给殷遇。他总觉得这个新结交的小朋友太过消瘦,他必须要有足够的体力才能承载那种强大的力量。

「老天?」

「他看上去很年轻,圆圆的脸蛋还有大眼睛,非常的有活力。」

「喔……是何同学。」点了点头,殷遇相信也只有何弼学,才会做出这种将小孩交给才见一次面的陌生人照顾的诡异行为。那个男人总是依靠直觉行事,虽然事实证明,他的直觉神准无比,但在常人眼中看来,还是相当不可取的举动。

「他似乎遇上别的麻烦,所以急着离开。既然你在这里,打个电话通知他,你们姐弟俩在这里很平安。」做人处事总是十分合宜得体,路易提醒着殷遇。

这些关心则乱的家伙,常常忽略了只要一通电话,就能让事情简单许多。很多误会就是因为沟通不良造成,路易无奈的望着这些『现代人』,他们拥有了这么方便的科技,却不懂得拉近彼此的距离。

猛然惊醒似的立即拨打着电话,殷遇先向何弼学报平安,跟着再留下路易店铺的地址,顺道再问了声发生什么事。由何弼学支支吾吾的反应,猜想应该是他家老头出状况,就像沙娜所说的,愈是嚷着能照顾自己的人,愈是没办法照顾自己。

「路易,请不要介意,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我父亲将你的店址交给他的小姑姑,她会过来想办法救出姐姐。呃……请不要担心,小姑婆人很好,她一定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思索了半响,殷遇决定还是照实说,毕竟以殷琳的本事,她不可能察觉不到路易是只吸血鬼,只希望她能高抬贵手,否则他对不起一路走来,总是帮着自己、照顾自己的路易。

「我相信你的家人都是好人。」微笑的回答。路易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比起殷遇的麻烦,还有他的家人,路易的注意力全摆在丢失了的黑暗宝典之上。

解决了半木乃伊化的高中男孩,不能算是解决问题,相反的还引出更大的危机。偷走黑暗宝典的人,有能力使用它,却不足以驾御它。若不尽快将笔记本找回,路易担心偷走宝典的人,将被宝典腐蚀心灵腐蚀得更厉害,终于酿成大祸一发不可收拾。

忍不住的翻开着笔记本,负责保管的谢胤雪,深深的被里头记载的咒语、阵式吸引,每一行文字都有魔力似的呼唤着她。细胞、血液吸收着那些力量,她想尝试里头所有的咒语,她想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

只要一个咒语、一个阵式,她就能召唤出任她差遣的各类恶魔、­精­灵。可惜,她的力量还不够,即便她、赵于婷及李政纯三位一体,仍不足以发动这么强大的魔法。

随手翻过一页,谢胤雪的心没来由的抽动一下,双眼眨也不眨的瞪着那行陌生的文字。她虽然看不懂,却能明白那个咒语的威力,只要按照它的指示,她便能吸取其他人的力量。力量愈强、吸取得愈快,累积了足够多的力量,她就能发动那个梦寐以求的召唤魔法。

「不行,不能让赵于婷她们两人知道……」突然疑神疑鬼的紧张起来,谢胤雪慌乱的将笔记本收进背包里。她不清楚还有什么人拥有这种力量,可是与她三位一体的赵于婷、李政纯肯定有。如果她这样算计她们,会不会……她们俩也这样的算计她?

「不不不,我不会让她们得逞的……」下意识伸手进背包里抚摸着笔记本,谢胤雪着魔似的喃喃自语。

游魂似的快速向前飘着,黑夜就是夜巡的世界,所有大小事全部无法逃过他的眼睛。他跟祝融出来晃荡,就是为了替路易找回黑暗宝典,虽然他们还无法确定,向殷遇施咒的人是否就是偷走笔记本的贼。

就算两者之间没有关系,放任一个有本事利用魔法药水,就让殷遇失去常­性­的人在外头游荡,也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喂……夜巡,怎么样?」耐­性­维持不了多久,祝融无聊的踢着路上碎石,找人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他的专长,他虽然一口承担了要帮忙,可是实际做起来却很没劲。

「除非那个人再制造魔法药水,而且还是在发动阵式的情况下,否则我真的很难察觉,你知道阳间有多少凡人吗?」无奈的叹了口气,夜巡开始怀念起,远古时期凡人数量还不算多的时期,那时他根本不必如此劳心劳力。

「你的范围可以缩小一些。殷遇说过,喷了他一头一脸魔法药水的是他同校的女学生,这么晚了不可能是跨区就读,应该就在附近」对空挥了几拳,祝融­精­神奕奕的绽出光芒,整个人变得闪亮闪亮。

看了祝融一眼,夜巡挑了挑俊眉。没想到那个家伙不只是会玩火、冲动而已,该冷静、该理­性­的时候,还是有用脑子啊!夜巡将感应力的重心摆在这附近,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他就能立刻赶到目的地。

「不过这样子,被动的等待很无聊啊!这实在不像我的作为。」摇了摇头,祝融摊开双掌,火光忽隐忽现的冒着,夜巡则没好气的横他一眼。

幸好夜晚人、车不动,否则一个玩火的疯子,还不引来警察、消防队?他就那么喜欢小事化大,搞得所有人人仰马翻?

知道再拖下去,祝融只会愈来愈烦人,夜巡正想将对方赶回去。才刚要开口的那一瞬间,一股不寻常的波动袭来,夜巡皱了皱俊眉,若不是他特别注意,一定会错过这微小的波动,似乎有人在施展不纯熟的法力。

「夜巡?」继续玩弄着火光,祝融孤疑的望着自己好友,夜巡出现这种神情,肯定会感应到什么了。

「跟我来。」平静的说了一句,夜巡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你……跟你去哪里啊?混蛋!」朝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大喊,祝融翻了翻白眼、身形一扭,一道火舌冲天飞窜。

「这是什么鬼地方?这么难找……」望着车窗,殷琳一路嘀嘀咕咕,接二连三发生事情,实在太考验她的心脏。

先是小侄子因为宝贝女儿的关系而疑似『心脏病发』,害得她急匆匆的将人扔给何弼学照顾,继续不死心的寻找殷遇,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传回豆芽菜姐弟俩很平安的消息,偏偏拿到的地址却隐匿得让他一把火起。

握着方向盘,吴进偷偷瞄着殷琳微笑。其实地址一点都不难找,那家小店铺开设在年轻人聚集的地方,根本不属于他们的世界。当然,这些话他只敢在心中说上两句,当着殷琳的面点破,只怕会惹得他的爱妻又一次火冒三丈。

「到了!」绅士的牵着殷琳下楼,正因为『任务』单纯,只要接回殷遇姐弟俩,所以吴进才有幸陪同。像这样半夜不睡觉,甜甜蜜蜜的游车河,也是一种幸福。

才刚跨进路易的小店铺,殷琳的脸­色­一变,环视了一眼三三两两还在里头消费的夜猫子顾客。她嗅着了不寻常的血腥、腐臭味,飕的一声,金钱剑、黄符纸顺着衣袖跌在她掌心。

「小琳?」愣愣的看了殷琳一眼,接收到她传达的讯息,吴进十分机警的退到她身后。没想到一个简单任务,又变得复杂起来。

「小姑婆!」感应到殷琳出现,殷遇立即出来迎接,冷不防的便让那名鬼气森森的女子拽到身边,瞧清楚她手中的金钱剑及黄符纸,高中男孩暗叫不妙。

「你是什么东西?」冷冷的盯住那名笑容满面,浅灰­色­瞳孔的男子,殷琳戒备的将吴进、殷遇拦在身后,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冒出个不人不鬼的妖怪?看来她过得太幸福,警觉­性­都变低了。

「路易,你可以喊我路易。」

「小姑婆!你误会了,路易是好人,你挺我解释……」担心殷琳二话不说的开打,殷遇急忙的揪紧她衣袖,拼命用眼神向吴进求助。路易虽然是吸血鬼,但是他没有害过人,按照殷家的家规,他们其实不必理会,更不用大动­干­戈。

「什么误会?你们姐弟俩涉世未深,让这个不人不鬼的欺骗了。他身上的血腥味、腐臭味根本掩盖不了,还说他是好人?」眼角余光厉了殷遇一眼,殷琳戒备的瞪着路易。

美目搜寻者小店铺,惊愣的瞧见被困在镜子中的另一个殷遇,这下子殷琳更加火起。实在好大胆子,欺到他们殷家头上了?豆芽菜俩姐弟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道,竟然鬼迷心窍的帮着那个不人不鬼的家伙说话?实在是岂有此理。

「这真的是误会,路易身上的气味,是……是别人留下的……」自热而然的站到路易身旁,沙娜一直都是如此守护着那位优雅、高贵的王者,即使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她还是不容许有人如此挑衅。

「你又是什么妖孽?」皱了皱细眉,殷琳一眼就看出,沙娜也不是平凡人。阳间实在太过热闹,幸亏三界五行的平衡不归她管,否则哪里还有『生活』可言?天天烦这些事情就够了。

一听见殷琳的冷哼,沙娜低吼一声,瞳孔转为鲜黄,獠牙、利爪全都蹦了出来。看得吴进又惊又喜,如果他猜得没错,沙娜是狼人,真的没想到可以在这么近的距离里观察她的变化。

「小姑婆——路易跟沙娜真的是朋友……」死命的拽紧殷琳的衣袖,殷遇为难的看了看家中长辈,再瞧了瞧忘年至交的好友。他知道殷琳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全是因为路易身上的气味。他虽然也有所怀疑,不过殷遇相信路易会给出合理的解释。

「我身上的气味,是在回来之前,遇上的小麻烦。殷遇的父亲……就是那个圆圆脸蛋的年轻人能替我做证。这些血腥味及腐臭味全来自那个复活一半的木乃伊。」一点不以为意,路易拍了拍沙娜背脊,要她先退到一旁。他相信殷琳不会真的动手,那个女人只是想保护自己亲人,他欣赏她的勇气。

「木乃伊?」眼神一亮,吴进就像另一个何弼学,只不过他的关键字不是鬼怪,而是这些值得研究的古文物。

「并不是你想像的那种木乃伊。我想……那个男孩刚死没多久,只不过有人利用古老的咒语,唤回了他的『巴』跟『卡』,可是不够力量让他完全复活。」斯文有礼的招了招手,路易安排了热茶及点心。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他可以简短的向他们解释,也许能寻求殷琳的帮助,尽快将黑暗宝典找回。

「在搞什么啊?」本来研究着该怎么将殷遇弄出镜子,听见路易的解释后,殷琳忍不住的皱起细眉,阳间就不能少点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便调子的木乃伊?到底是哪个白痴搞的鬼?

「是这样的,路易掉了一本……『黑暗宝典』?有点像我们家的古籍,现在……可能有人利用那本宝典在做坏事……」看了看路易,寻求他的同意,殷遇将事情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听得殷琳双眉愈皱愈紧。灾祸都是这样发生的,没本事的人偏偏拿着厉害武器,然后碰的一声害人害己。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冷冷的瞪着路易,殷琳明显的感受出对方的特别之处,偏偏又形容不出像什么?他的心跳、呼吸显得很多余,但又不完全像个死人,总之,是个非常不一样的存在。

「路易是吸血鬼。」了解小姑婆的个­性­,殷遇先一步的替路易回答。他知道她若不弄清楚真相,一定会用更激烈的手段追根究底,毕竟,这牵扯上他们俩姐弟,殷琳平日里凶归凶,对他们却是十分疼爱,她不允许任何身份不明的人接近殷家子孙。

「吸血鬼?」觉得更加惊奇,吴进十分失礼的瞪着路易。真的没想到,可以亲眼见到狼人沙娜,现在还能跟一只古老的吸血鬼平静的坐下聊天,他的考古生涯自从遇上了殷琳之后,变得­精­彩有趣得令人无法想象。

「这世上根本没有吸血鬼。就像那个鬼格格固伦和静公主那样,即使被归类为僵尸,她吸的也不是血,而是活人的­精­气……会跟血、­肉­扯上关系,只能显示他们的粗野。」先是横了不知死活的吴进一眼,随即教育着殷遇。

殷琳降妖伏魔大半辈子,根本没遇过真正『吸血』的怪物,血液并不能让妖怪鬼灵们生存,影像他们的永远是活人的阳气。

神情复杂的望了殷琳好一会儿,这种感觉让路易觉得新奇。全盘让人否决,他的存在在她眼里根本是虚幻的,但又不能说殷琳完全错了,他从活人身上得到的,确实不单纯只是血液,而是隐含在血液中的温暖及生命力。

「我确实是吸血鬼,但是我不方便证明。不过你也没说错,喝血,并不单纯是喝血,而是透过这个神圣的举动,获得血液中奔流的生命力。」温柔、优雅的微笑着。

「如果你真的是吸血鬼,那……你有很多同伴吗?毕竟,你们都不会死。」下意识的向殷琳的方向挪了挪身体,吴进刻意的接过话题。凭着男人的直觉,他不大喜欢路易大量他老婆时的眼神,那种充满智慧但又爱慕的神情,最容易让女­性­意乱情迷。

「其实,我们并不喜欢制造同伴,除非真正的心灵契合,否则我们不轻易制造同伴。你可以想象……我们不会死,这意味着永生永世相伴,这不容易……」认真的回答问题,路易看向殷琳的眼神中,充满着不经意的邀请。

不过那名意志坚定的女子,仅仅是挑了挑半边细眉,这种无聊的挑逗对小女孩也许有用,她是个成年人,怎么可能买账?

「小姑婆,路易的问题,不是现在的重点,我们该怎么把姐姐救出来?」刻意的阻挡路易的目光,殷遇知道那只优雅吸血鬼魅惑人心的魅力,他可不希望多了个长生不老兼吸血的小姑婆。

「砸破镜子。」抚了抚镜面,殷琳平静的说着,不过立即扬手制止拿着锒头准备敲击的沙娜。

「不是现在,小遇没有形体,现在砸破镜子,她会烟消云散,得先处理这个问题,之后砸破镜子,小遇就能获得重生。」

粉笔快速的在地板画着,谢胤雪趴跪在地板上,按着笔记本的指示,留下一个圆形的阵式,里面写满了奇怪的文字,而她瞳孔变得墨黑,同时口中则不断的念念有词。一道银灰­色­的光芒窜入阵式中,那些奇怪的文字瞬间亮了起来。

「好了……来试一下……」过份使用力量,谢胤雪的头发掉得只剩稀稀疏疏几根,原本青春洋溢的脸孔,也布满皱纹,仿佛是个­干­瘪的老太婆。

刻意的在圆形阵式中摆上猫罐头,跟着再躲到课桌椅后,谢胤雪静静的等待着。她们三人偷偷豢养在铁柜中的小野猫,嗅着香味似的,毫无戒心的钻了出来。

「去啊……快去……」小声的催促着,谢胤雪双眼绽出妖异的光芒,难掩欣喜的­阴­森笑着。就瞧见那只小猫惨叫一声,寒毛倒竖、背脊弓起,随着那些奇怪文字的银灰光芒愈来愈盛,小猫缩得­干­­干­瘪瘪的到底死去。

专注的看着这一幕,谢胤雪开心的念着咒语,双掌摊开的等着那股力量流入身体,墨黑­色­的瞳孔闪耀着诡异的光芒。原本头发稀疏得可怕的脑袋,开始窜出发丝,不一会儿又恢复了一头乌黑短发。可惜的是,小猫的生气不足以让她完全恢复容貌,布满皱纹的脸蛋还是令人觉得恐怖。

足够的力量、足够的力量……这几个字不断在谢胤雪的脑海中盘旋,容貌狰狞的翻出手机,她认识拥有力量的人不多,而那两人只要略施小计,一定会赶过来。

一团火光自­操­场的中央爆开,祝融孤疑的瞧着四周,深夜的校园真是寂静得可怕。夜巡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不对了,竟然叫他到这种地方来,万一让巡逻的警卫发现了,又是一堆解释不清的麻烦。

「你可以低调一点。」冷不防的自黑暗中冒了出来,夜巡没好气的瞪了祝融一眼。这家伙现身时总喜欢搞得惊天动地,他们是来探查敌情的,这么大的响声、这么亮的火光,打草惊蛇就是这个意思。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有人在这里施展魔法,虽然力量微弱得不容易察觉,还是躲不过我的眼睛。」

「这里?半夜的校园?」

不怎么相信的跟在夜巡身后,哪有这么容易就让他们找到人?有这么多地方可以躲藏,为什么偏偏选在学校?虽然夜晚的校园冷清、安静,但仍旧有警卫、值班的教职员留守,这地方不完全隐蔽安全吧?

「在这里。」摊开双掌感应着,夜巡认清了某个方向,领着祝融朝着二楼的教室走去。

黑暗中,隐约见到某间教室的门是开着的。祝融与夜巡扬了扬眉传递着讯息,默契十足的放轻脚步,轻飘飘的滑至那间教室外头,隐匿在黑暗中悄悄的观察。

扬了扬俊眉,祝融弊了夜巡一眼,无声的询问,他们究竟在等什么?教室里就一个枯瘦的女学生,神秘兮兮又诡异的蹲在一个圆形的阵式前头,看看地板上歪七扭八的陌生文字,很明显的,这女生就是陷害殷遇的凶手吧?直接捉起来拷问不就得了?

能力并不行同,祝融感受不到的,夜巡却十分清楚明白,虽然力量微弱,但是那个阵式具有危险­性­,他们若是冒然跨入,很有可能会吃上大亏,不能不小心提放。

张大眼脸­色­微变,祝融指了指夜巡身后,有两个人影接近。这名记录着夜里大小事的夜游神,拉着祝融退了一步,跟着在身前张开结界,让他们完全隐身于黑暗中。现在,不论是谁经过他们身前,都无法察觉到他跟祝融的存在。这便是夜游神的力量,黑夜即是他,他即是黑夜。

「胤雪,怎么突发这么急的叫我们过来?」压低音量、鬼鬼祟祟的走近,赵于婷有些不谅解的瞪着好友。大半夜的溜出家门,很容易让别人起疑。她可不希望她们之间的秘密曝光,更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们弄死了蔡育贤之后又把他的魂魄召唤回来,现在有个行尸走­肉­在外头游荡。

「胤雪,你不要紧吧?」留意到对方一直没有回应,李政纯不疑有他的跨了一步,差一些便落入谢胤雪的圈套,那个蹲在角落里的女学生懊悔的暗骂一声。

「谢胤雪,你想­干­嘛?」似乎察觉到不对劲,赵于婷也跟着走近一步,也是差了一步便跨入阵式中,谢胤雪终于按耐不住的低吼一声扑了出来。

「你……」看清楚谢胤雪如今的模样,赵于婷及李政纯两人惊声尖叫起来,下意识的拼命闪躲,仿佛让她碰上之后,也会变得跟她一样满脸布满皱纹。

而那名一心想得到力量的高中女孩,哪肯放过眼前的两个充满力量的祭品,完全失去理智、着魔似的捉住两人,死命的想将她们推入圆形阵式中。

注意到地板上奇怪的符号及文字,赵于婷心惊不已的反抗着,不断吼叫的要李政纯留神,千万别跨入阵式中。谢胤雪约她们出来,只是要谋害她们独吞那个笔记本。

「等我拥有足够的力量,我一定会让你们两人复活——」嗓音沙哑的叽叽笑着。谢胤雪像怪物似的吐出尖舌,她的心灵已经让黑暗宝典完全腐蚀,再也不能称之为『人』了。

「快!快捉住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胆子,赵于婷大吼一声。如果不反击,她跟李政纯一定会死,谢胤雪的力量出奇得惊人。

听了赵于婷的命令,李政纯也帮着忙压制住谢胤雪,两人反守为攻的将她推入圆形阵式中。虽然不明白它的作用,但谢胤雪才刚跌入,立即发出一声惨叫,阵式中的文字、符号绽出银灰­色­的光芒,而她们的好友就在她们眼前紧缩着身体,仿佛阻止着什么流逝般的挣扎着,不一会儿就飕的一声变成一具­干­­干­瘪瘪的尸体。

「怎……怎么会这样?」语无伦次的尖叫起来,李政纯没想过那个笔记本中记载着的魔法会如此可怕。

「她……她刚刚想这样……对付我们?」冒出一身冷汗,赵于婷不敢相信的瞪着『好友』的­干­瘪尸体,若不是因为不敢靠近那个阵式,她多想冲上前去踩个两脚,这就是她们的友情?

「现在该怎么办?」教室里多了具尸体,怎么也没办法蒙混过去,而李政纯打死也不敢接近那个阵式,万一仍在工作中,她岂不是跟谢胤雪一样的下场?

一直隐身在黑暗中,个­性­较为火爆、冲动的祝融,早在三个女孩扭成一团时,就打算出手相助了。虽然他还分不清敌我,不过下意识的就站在赵于婷及李政纯这一方,因为一通电话赶来,怎么说都算有义气,而设下陷阱的谢胤雪则是十足的坏人。

拦着祝融不让他出手,是因为夜巡感受到在扭打的过程中,谢胤雪已经念出咒语、发动了那个阵法,糊里糊涂的闯入只会让事情愈弄愈糟。

果不其然,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前,谢胤雪就让赵于婷及李政纯两人推入阵式中,跟着可怕的被吸­干­生气变成一具­干­尸。而那个阵式仍在发动中,不管谁靠近都会成为下一个祭品。

「那就是路易说的什么宝典吧?这种咒语、阵式太­阴­毒了。」意识窜入夜巡脑袋里,祝融透过这种方式与他无声无息的交谈着。点了点头,夜巡还在想办法,该怎么封住这间教室,等天一亮,茫然无知的学生走入,只是徒增更多的被害人。

正当这几人各怀鬼胎的盘算着,突然间听见了诡异的振翅声,阵式当中的­干­瘪尸体动了动,冷不防的爬了起来扑向赵于婷及李政纯。

「你……你先对自己施展那个咒语?」被拖入阵式中,赵于婷又踢又踹的尖叫。满意的听着赵于婷在惨叫中变成­干­尸,谢胤雪叽叽的笑了起来,继续追捕着她的另一个猎物。她早就先对自己施展咒语以防万一,她的两个好友狠得下心将她害得如此之惨,若没有先留一手,她的力量、笔记本岂不是让赵于婷及李政纯夺去。

「不——不——我们不是朋友吗?放手——」脚­祼­让谢胤雪捉住,李政纯失控的哭喊,她还有大好人生,她一点都不想死在这里。

「是朋友就帮这个小忙,等我吸收了你的力量,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拽着李政纯的头发,谢胤雪叽叽的­阴­笑起来,毫不留情的将人推进阵式里,十分享受似的欣赏着她的惨叫,跟着张开双手吸收着力量。

打从让黑暗宝典腐蚀心灵后,谢胤雪就不能算是单纯的普通人了,愈是使用笔记本里记载的魔法,她愈加的扭曲、魔化。在连吸了连个充满力量的生灵后,谢胤雪一点一滴的恢复容貌,变得神清气爽起来,唯独难忍的饥饿感一直折磨她。

虽然是预先将咒语烙印在自己身上,但以她的力量,仍然不足让自己完全脱离幽冥界,她现在遇上了跟蔡育贤一样的麻烦。不过,她拥有黑暗宝典,她可以吸收无穷尽的力量来补充,这个世界将完全在她掌握之下。

拿着毛笔轻点珠砂,

殷琳豪气的在镜面上写下符咒,

跟着一手桃木剑、一手金刚杵挥舞起来,

何弼学看得一愣一愣,

头一回见小姑姑开坛作法如此慎重。

「好了!不要再耽搁了,遇仔还是学生,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课。」虽然对路易仍有戒心,但殷琳已不像一开始喊打喊杀的剑拔弩张,甚至认真聆听路易的困扰。

她必须承认,掉了一本黑暗宝典非同小可,毕竟一只古老的吸血鬼,收藏的东西肯定不是寻常人能够想象的,再加上殷遇又让人暗算了一记,很难不多心的联想在一块儿。

「可是……」一想到上课,殷遇就像每个不爱念书的小孩一样,莫名其妙的抗拒。他不是讨厌念书,但是他不习惯也不喜欢跟人相处。

在此之前,他可以愉快的待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即使遇上陌生人,也是在处理『灵异事件』的当下,所以不假辞­色­不会有人说话。现在却不同了,学校是个很开放、很正常的社交环境,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孤僻,而替家人惹来什么麻烦。

「没有可是,小侄子他们就是太惯你了,才会让你大半夜还在外头逗留,未成年啊!成何体统?」威严的横了殷遇一眼,这名鬼气森森的女子,只觉得自己上辈子造了很多孽,今世才会做牛做马的还债。光一个大哥就够让殷琳­操­烦了,还要拉拔小侄子长大,现在可好了,连侄孙都归她管。

殷坚跟何弼学这两个没神经的家伙,真的还没学懂怎么当人父亲之前,就弄出两条人命来,结果苦的、累的都是她,真是岂有此理。

「是的,遇仔你该回去休息了,这些事,我会处理的。」知道殷遇想帮忙找回黑暗宝典,路易路易十分感激,不过以那名小朋友的能力,他还是离那个笔记本愈远愈好。

「帮忙把镜子抬上车,小遇的事、路易的事,我会处理!你啊……死小鬼,专心念书!别管这些有的、没的……」

伸手戳了戳殷遇脑袋,殷琳指挥若定,就看那几个男­性­七手八脚的将困着另一个殷遇的镜子送上车。转头向路易交代几声,殷琳会让三界五行内的朋友们帮忙留意。不过按他的形容,笔记本里记载的大多是西方的魔法,可能他们这些留在阳间修行的朋友们大不熟悉,能不能找到只能看天意了。

才刚将镜子塞进行礼箱里,殷遇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无力,来不及支撑住自己,眼一黑的跪倒在地,吓得殷琳、吴进连忙奔到他身旁。这两姐弟体质特异,应该像神木似坚强、屹立不倒,殷遇没来由的虚弱非同小可。

「遇仔!」又是搓手、又是摸额头,殷琳的焦急、慈爱展露无疑。吴进忍不住的欣赏着爱妻不常出现的另一面,不禁幻想着,若他们也有小孩,殷琳会不会是个温柔的母亲?

「不是我,是姐姐!」捂着自己心口,殷遇努力的喘气。他逐渐能分辨这其中的差异,自己身体上的疲累是一种感觉,心灵感应而传达的难受又是另一种感觉。这一回,是另一个殷遇殷遇不舒服,而状况强烈得影响到他。

「小遇?吴进,快去看一下!」急忙的指示着,殷琳仍是不断搓揉着殷遇的背心,希望能让他舒服一些。

拉开行李箱,吴进让自己的影像吓了好大一跳,那面镜子又恢复成普通的镜子,哪里还有另一个殷遇的身影?唯一证实她曾存在过的则是镜面内部的雾气,还有歪歪斜斜留下的几个字,那个女孩真的又饿又渴又累,体能真的到达极限了。

「小琳……这该怎么办?」

「快!快回去,翻一下古籍,看看有没有办法,即使没有形体,也能让小遇先脱离镜子。」

扶起殷遇,殷琳向路易打了个招呼,急忙的钻进车里。事情一波一波的袭来,没有一件平安落幕,闹得这名鬼气森森的女子焦头烂额,等处理完这些事,她一定要拉着吴进去放长假,阳间就算要自爆她也不想管了。

隐身在黑暗中,祝融几乎快沉不住气了,他不了解夜巡在等待什么?那个高中生已经害死了两个人。不仅如此,光用眼睛看就能明白,那个女高中生早已入魔,她身上血腥、腐臭味怎么也掩盖不了,她只会继续杀更多的人,这种妖物岂能容她为祸人间?

「稍安勿躁。」伸手拦着祝融,夜巡仍是神情严肃、一脸戒备的瞪着那名女高中生,就瞧她蹲在那个圆形阵式之前涂涂写写,难以察觉又诡异的力量,随着那些文字改变而起了新的作用,夜巡担心冲动的祝融误入陷阱。

「她都杀了两个人耶!再不阻止,天一亮,学生一多,死的人岂不是更多?」戳了戳夜巡背脊,祝融按耐不住了。

这有什么好好害怕?女高中生能有多大能耐?就算那个阵式也会吸收他的力量,他可是祝融啊!被吸­干­之前,早就一把火将阵式烧毁,有什么好紧张?

「知己知彼,你还不清楚那个笔记本的威力,不要那么冲动!路易不是会危言耸听的人,他如果那么重视那本黑暗宝典,你就不该轻敌。」

话还没说完,那个阵式发出一道­阴­森的蓝光,谢胤雪出人意料的跃了进去,跟着在祝融、夜巡眼前消失不见。

「该死!她逃了!」不再理会夜巡的阻拦,祝融嗖的一声闪出黑暗,在那道蓝光消失之前也跟着跃了进去。

眼睁睁的看着祝融消失,夜巡耳边听见的是他最后交代的话语,那个冲动的红发男子要他想办法将这个阵式封印起来。

「祝融……」咬牙切齿的诅咒那个不听劝的红发男子,夜巡危险的眯起眼睛,让黑暗完全覆盖在阵式之上。他虽然没办法让它消失,但还有能力完全阻隔,接下来就是帮祝融那个笨蛋抢回笔记本,看看有没有办法破坏这个阵式,唯一麻烦的就是……天亮了。

一夜好眠,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做完检查之后,殷坚确定可以出院,而办理手续这种跑腿的工作,当然交给何弼学去烦。

那个忧心家人的俊秀男子,一早就拨电话遥控着,所幸鹫是个非常谨慎、有分寸的式神,将家中大小事安排得妥妥当当,殷遇吃饱、喝足已经去上学了;而另一个殷遇虽然被困在镜子中,不过镜子也让吴进夫­妇­平安的送回家里,目前一切稳定。

「好了!可以了!」拿了药,结清了账单,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的何弼学双颊有些泛红。

知道何弼学担忧了一整晚,殷坚冷不防的凑上前去轻轻一吻,无声的答谢着。

「­干­……­干­嘛突然这样?」虽然本身也不是什么有节­操­的善男信女,但是突然让人吻了一记,而且还是在医院病房这种容易想歪了的场合,何弼学的耳根非常不争气的通红,愣愣的望着那个扣着扣子、系着领带,一脸没事般的男子。

「庆祝自己大难不死啊!」得意的挑了挑俊眉,殷坚似笑非笑的回望着何弼学。自从他不再是『活死人』之后,他开始学习怎样当个寿命有限的普通人,『珍惜』便是他学懂的第一课,一定要时时刻刻不吝惜的让你爱的人知道你爱他。

「过来!」招了招手,何弼学顺势的扯着殷坚的领带再补上一记热吻。

「这又是­干­嘛?」

「庆祝你大难不死!」

习惯­性­的旁若无人,事实上也真的没有第二人,殷坚及何弼学默契十足的相视一笑,快速的收拾好东西后,立即出院回家,还有好多事情要解决。

握着方向盘,负责驾车的何弼学,侧耳听着殷坚拨打着电话,他也很关心宝贝女儿的状况。从电话那头殷琳的回应看来,情况似乎不大乐观,吴进整夜没睡的帮忙查找,还是没理出半点头绪。看来殷家的祖先也没遇过这么棘手的问题,要把妖怪鬼灵困入镜中容易,但要不伤分毫的放出来却比登天还难。

「该死……真是麻烦……」摇了摇头挂上电话,殷坚似乎在最后阶段听见更大的麻烦,俊眉不由得皱紧。

「怎么了?表情那么凝重,是小遇出事了吗?」不断叮咛自己要镇定,毕竟手里握着方向盘,但何弼学仍旧忍不住的急问。从前出外景撞过那么多次鬼都没在怕,这一回却因为宝贝女儿的问题而感到胆颤心惊。

「不是,小遇很平安。不过从昨晚开始,有个妖怪开始攻击其他躲在阳间的妖怪,将他们的灵力吸得一­干­二净,真是该死……」负责三界五行大小事的殷坚,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但他怎么可能撒手不管殷遇的事情,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嘿……船到桥头自然直,豆芽菜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空出一只手轻捏着殷坚的肩膀,何弼学自信满满的笑着加油、打气。

叼着吐司,垂头丧气的走在路上,殷遇没由来的心情低落,分不清是因为老姐的关系,还是他仍然抗拒着上学,又或者单纯只是睡眠不足而已。

回想起早上鹫送他出门的情景,殷遇的心情更加­阴­沉,那家伙居然胳膊向外弯?他们不是同一国的吗?为什么在他不想去学校时,执意要他出门?还『贴心』的把所有东西准备好,存心气死他是吧?

一步拖着一步的向前迈着,殷遇仍是垂着头,完全不看路,机械化的挪动修长的双腿。

「喂!遇仔!」

突然让人拦腰抱起,殷遇一时反应不及的被祝融推倒。幸亏对方身手了得,顺势一捞一窜,两人斜斜的往侧边掠出,仿佛拍动作片似的夸张行径,让早起的路人们不由得频频侧目。

「你……你在做什么?」已经不需要可以与祝融保持距离,可是刚发生过『强吻事件』,殷遇面对那名俊朗的红发男子,仍是不自在。

「走路不看路啊?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就被吸得一­干­二净变具­干­尸了。」祝融朝着地板呶了呶嘴。

他一路追着那名女高中生满城市乱转,时间过得愈旧,她的魔法阵式、咒语就愈熟练,一边逃窜、一边在各地布下阵式吸收别人的力量。除了祝融疲于奔命的追捕她,日巡也是分身乏术的不断封印,没想到区区一个女高中生,就能让他们两人手忙脚乱。

「这是?」尴尬的想挣开祝融的怀抱,殷遇愣然的瞪着地上用粉笔画出的圆形阵式,非得要十分留意,才会察觉到它隐藏的力量,难怪他一开始完全没有发现。

「就是那个喷得你一头一脸的女高中生­干­的好事。她已经杀了两个同伴,现在还在城里到处乱画这个阵,踩进去会被她吸­干­力量。」手仍搭在殷遇消瘦的腰上,祝融戒备的望着四周,他是一路追着那个女高中来过的,她或许就隐身在某个角落,不能不防。

「殷遇?遇仔?」

另个好听、低沉的嗓音,略显惊讶的叫唤,范维神情复杂的望着殷遇及祝融,他们才分开多久?再见面恍如隔世。

「小维?」第一时间还没让出对方,殷遇不敢相信,一个人的气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全改变。除了那头依旧闪亮的金发,范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不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开朗笑着,微微拧起的双眉,仿佛让千斤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小鬼,才多久没见,你整个人脱胎换骨,有奇遇?」上上上下下的大量着范维,祝融颇为赞赏的笑了起来。

那双眼睛不懂掩饰,晶亮、锐利的叫嚣着他浑身充满力量,范维如今龙行虎步的模样,就好像那个百家争鸣的年代,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就是这个气度。

「遇仔,我有话跟你说……」沉吟了一会儿,范维一咬牙,下定决心似的牵起殷遇便跑。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偏偏全哽着、堵着,只能这样漫无目的的不断往前冲、往前跑。

「搞什么啊?怪里怪气的?」搔了搔红发,祝融摸不着头绪的瞪着殷遇及范维跑远的背影,随即啊的一声才想起,他跟日巡还在追踪那个女高中生。这个小姑娘还真是麻烦,再拖下去,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遭殃。

发疯似的拔腿狂奔,范维几乎用上了内力,足尖一点一掠,仿佛草上飞似的围墙、房顶,见一个越一个。

「范……范维!等一等……」速度跟不上,无奈被拖着跑的殷遇,心跳快得几乎像是要炸开般的气喘吁吁。

「啊……对不起!」连忙停下脚步,范维机灵的回身一搂,恰巧拦下因为作用力仍然继续向前倾的殷遇。

有些尴尬的退了一步,殷遇觉得范维变得很不一样,当初那个开朗、单纯的大男孩,现在已完全不存在了。经历了愈多、思绪变得愈复杂。范维迅速的成长,殷遇为他感到开心,又有点小小的遗憾,总觉得他们像是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前进,彼此的距离逐渐拉远。

「你想说什么?」跟在范维身后,殷遇平静的疑问,前者背负着双手,俊眉紧紧的聚拢,好几次想开口,却在接触到后者的目光后,却又全部咽了回去。

「范维,你还好吧?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回来的?你姐姐很担心你……」

提到『姐姐』二字,殷遇留意到范维突然紧绷的神情,那名金发男孩猛一个转身,牢牢捉住殷遇的双肩,晶亮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直视,难以形容的情绪满溢。

「对不起。」憋了大半天,范维艰难的挤出这几个字。

「对不起?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眨了眨眼,殷遇这回是真的一头雾水。

「我……我没有保护好你姐姐,小遇她……小遇她……」陷入难过、自责的情绪中,圣光镜是在他手中丢失的;甚至在抢夺的过程中,是他没保护好,让圣光镜摔得四分五裂。都是因为他不够强,才害得小遇失去重生的机会。

「姐姐?姐姐她好好的在家里,不过还是离不开镜子,现在小姑婆正在找方法救她出来……」

「小遇在你家里?」愣然的瞪着殷遇,一记晴天霹雳打在脑门上,范维呆立了好半响,情绪忽上忽下的让他反应不过来。原本为了失去殷遇而深深自责及难过,现在告诉他,其实殷遇很平安,那砸碎的圣光镜究竟是什么鬼?

「是啊!姐姐真的好厉害,从圣光镜跑到另一面镜子里,而且还是男厕所的镜子。所以才命大的逃过一劫,现在那面镜子在我家,姐姐她很平安。」

「殷遇,真不愧是殷遇啊……」

深­色­、厚重的窗帘被拉上,尽可能的阻隔外头逐渐升温的日光,路易强打起­精­神,口中念念有词,将新鲜的玫瑰花瓣摘下。

随着太阳愈渐爬升,路易体内的生命力流逝得更快。他只能加快速度,祈求自己完全失去意识前,能将黑暗宝典的位置找出来。愈来愈多人受到伤害,不能再放任偷书的人继续为非作歹。

「路易!你在找死啊?还不快点躲进棺材里,完全天亮了!」才将小店铺清点完毕,沙娜让那个意图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的男子吓了好大一跳。路易该不会是活了太多年,终于忍受不住寂寞而打算自我了断了吧?

「希望……有用,玫瑰……玫瑰花瓣,能带你到……她所在的地方……」出气多、入气少,身为吸血鬼所受到的限制,让路易无法自制的陷入沉睡。他只能期盼多年没用的魔法还有威力,能凭着‘费洛蒙’的气味找到人,让玫瑰花瓣替沙娜带路。

「好了!行了!剩下的我来处理,你……真是麻烦啊……」又扛又抱的将昏死过去的路易扔进棺材中,沙娜小心翼翼的替他全身上下覆盖住黑纱,之后再盖上厚重的棺盖。等确定过一切无误后,她才敢将窗帘拉开,看着水盆中神奇的玫瑰花瓣开始打转,接着飘起飞出窗外。

「你欠我一次啊……」回头望着路易的棺木喃喃自语,沙娜低吼一声,身形敏捷的窜出窗外。

急急忙忙的赶回家中,一入门就瞧见客厅正中的那面镜子,只不过里头没有殷遇的身影,就是一面普普通通又极为廉价的镜子。

「小遇呢?」片刻不停的冲到镜子前,殷坚小心翼翼的轻抚镱 面,他感受不到殷遇的任何气息,没想到一面简单的镜子,竟然就阻隔了两个世界。

「暂时没事,只不过情况不乐观,她刚刚有出现一下,一直喊饿、喊渴。看得出那个被困在镜中的支撑不了多久了,小琳正在想办法……」回应他的是吴进,这对夫妻为了那个被困在镜中的小姑娘,彻夜不眠的研究、翻看着那些抢救回来的古籍。

别人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他们则是拥有的太多,时间去太赶、太少。殷家记录下来的道术博大­精­深,可是从古至今,还没有人能真正完全的融会贯通;就算是殷坚父亲、殷琳的大哥,那位被称作殷家道术第一人的殷卫也不敢如此妄言。

「不能把镜子砸开吗?」直觉反应,何弼学听见豆芽菜在里头受苦就焦急不已,巴不得两人的状况互换,他有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他不在乎。

「砸开后,小遇的魂魄无所依附,你要她魂飞魄散吗?」听见声响的殷琳,立即走出书房制止,手里仍旧抓了本古籍研究。她大概有些头绪了,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至少可以让殷遇先离开镜中世界。

「小姑姑想扎纸人?」略为瞄了一眼,殷坚立即猜出那名鬼气森森的女子的办法,不由自主的皱起俊眉。

虽然扎纸人确实能让殷遇依附在上头,但仍旧解决不了她无法补充力量的问题,总不能喂她吃元宝、蜡烛吧?

「这只是暂时的办法,我们也该想想,该怎么解决小遇『形体』的问题了。」点了点头,殷琳搬出了一堆扎纸人用的工具。说老实话,扎扎普通的纸人她还行,但这个是殷遇啊!总觉得怎么糊都不对劲。

「没用的,纸人一样不能吃喝。小遇现在遇上的问题,是她跟遇仔一样,都得像个『正常人』般过活。她又不是真的死了,总不能烧纸扎的东西给她吃、喝吧?」摇了摇头,殷坚认为这个方法不仅不能治本,一样也不能治标。终归一句,他们这一次真的太大意了,贸然的使用圣光镜才惹出这么多事。

「那……附在人身上呢?这样总能吃喝了吧?」灵光一闪,何弼学指着自己,他的体质太容易鬼上身了,只要殷坚同意,豆芽菜应该能轻易的附身吧?虽然不大喜欢这种感觉,不过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何弼学不介意暂时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原本正在商议着的殷家姑侄不由得静了下来,像看只怪物似的盯着何弼学,这么天才的想法也有那个没神经的人想的出来。殷坚忍不住的反手轻敲了那人脑袋一记,一个豆芽菜已经够让他伤脑筋了,拜托别再多添一个。

「何同学,你头壳里装什么啊?小遇又不是鬼,玩什么鬼上身?况且,这样做,不论是对你还是对小遇,都有极大的耗损。不是想上身就能上身,别说小遇没办法这么做,就算可以,我也不准!」不顾形象的咆哮起来,殷琳知道何弼学是爱女心切,没有顾虑到太多。

只不过他在殷坚的帮助上,遇上这类事总能死里逃生,所以越来越不当一回事、越来越大意,这是非常要不得。对于虚无飘渺之事,还是要时时刻刻保持诚敬、谨慎的心情。

「小遇不是鬼,所以不能这样上身啊,那……走舍呢?这招就不必是鬼了吧?」完全没捉住重点,何弼学少根筋的有话直说。

「你在说什么?走舍那么­阴­损的招式,小遇要是敢学,我就打断她的腿!要让她走舍成功,就换你魂飞魄散了,你存心想气死我啊?」回想起那段令人不愉快的日子,殷坚火冒三丈的教训着,还怕何弼学没摆在心上的再三叮嘱。

第二个点子又被否决,何弼学啧啧有声的撇了撇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才不会坐以待毙,有时突破点就是靠这样胡思乱想撞出来的。

「唉……真难,活人不能用,难不成找具『新鲜的尸体』来?」颓丧的蹲坐在沙发上,何弼学气馁的搔了搔乱发。即使是他,也挤不出什么像样的点子了。

「嗯?」意外的不是立即反驳,殷坚扬高半边俊眉的望着何弼学。这倒是一个选项,走舍应该也能走入刚断气的身躯里,他们只要找对咒术,让殷遇的魂魄能跟身躯完全融合就大功告成了。

「小侄子,你在想什么?走舍确实可以让小遇进到身躯里,但那毕竟不是活人的身体,小遇的魂魄无法长久依附,没有『重生』这个过程,身躯迟早有天会腐烂,难道你要她一直不断的『换壳』?这样的人生还不如不要!」

「『重生』?一定要是道术之类的咒语才行吗?」仿佛被触动到某根神经,原本不发一语的吴进,突然像是捕捉到什么灵感似的比手划脚。

「是没有一定,不过%我们也只懂殷家道术啊!」狐疑的望着吴进,殷家两姑侄对看一眼。咒、术这类东西,应该也是各门各派殊途同归,只不过太过博大­精­深,跨入门槛高,他们真的不够时间去研究别个门派的东西了。

「是这样的,这一阵子,陪何同学收集资料。事实上,古埃及人有一系列的咒语是要让灵魂跟力量留在人的身躯内,他们相信通过了审判,身躯是可以复活的。如果不一定要使用道术的话,可不可以利用这个,然后再搭配走舍,让小遇能利用别人的身体重生?」不清楚其余人能不能了解自己的意思,吴进努力的表达着。

「你有这类记载文件?」任何方法都值得一试,殷坚并没有门户之见,他只希望能尽快救出自己的宝贝女儿。

「没有。」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立即恢复过来。吴进认识太多考古学界的大师们,他们总有人是对这方面有深入研究的,实验室里一定保留了许多这类的卷轴及碑文。

「啊啊啊……」思绪让吴进引导着,何弼学用力的拍了拍手。提起忱个古埃及的木乃伊,他倒是见过一个会走路一直喊饿的活死人,还遇上一只自称是『路易』的吸血鬼,也许这方面的资讯会有点用处。

显然让何弼学夸张的行径惊醒,殷家两姑侄也想到了路易,而且他还拜托殷琳帮忙,想找回一本似乎有威力的笔记本。关于这一点,姑侄俩又开始讨论起来,一连串的攻击事件,已经注定他们殷家非Сhā手不可;现在更有理由抢回那个笔记本,相信路易不会介意他们先翻阅一下。

「你确定,你遇上的那个活死人是木乃伊?」听了何弼学转述,殷坚皱了皱俊眉,那跟他想像中浑身裹着纱布的模样差很多,这也算?

「好像是……咒语施展了一半的木乃伊?我也不明白啦!反正那个吸血鬼说是就是了嘛!」搔了搔乱发,何弼学自己也一头雾水。现在他是死马当活马医,既然古埃及人的咒语能让人复活,那他们为什么不试一试?反正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现在白天啊……」很显然的,也将主意动到了黑暗宝典上头,殷坚若有意的提醒。

在殷家道术中,不确定有没有方法能让死人复生,可是在那个笔记本里,却有着即使是普通人都能施展的咒语。虽然不成功,但意思总是到了,如果他们借来尝试,说不定能借着殷家的修为来增高成功率。

「该怎么找到那个笔记本?我们对那一类的法术并不了解,根本无从找起。再加上,偷书的那个是普通人吧?力量还没强大到能引起注意,一时间根本没有头绪。」摇了摇头,殷琳虽然有一点动心,毕竟是个值得一试的方法,不过她还是比较保守。

对于自家的法术就已经不够了解,怎么能冒然去尝试不熟的魔法?要不是殷坚他们太大意,豆芽菜也不会搞成这样。

「其实,不能算是全无头绪……」皱紧双眉,总是默默关心着家人的鹫,将殷遇换下的衬衫拎了出来。

其余人可能嗅不着,可是那个不属于殷遇气味对鹫而方太刺鼻。虽然已经清洗过了,仍旧残余了一些在上头,这肯定不是普通香水。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鹫忍不住的绷紧神经,这当中肯定有鬼。

听完了鹫的说明,殷坚小心的嗅了嗅看似­干­净的衬衫,烧了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的朝它吹气,衬衫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粉红萤光。

「这是什么?」好奇的注视着,何弼学下意识的想伸手摸,殷坚眼明手快的将他拍开。

「施了咒术的香水,功力不怎么高明啊!要不是鹫,恐怕我们根本不会发现。」冷哼一声,殷琳对于这些不自量力的人,通通没有好脸­色­。

真正厉害的人物他们还比较容易对付,偏偏就是这类自以为能驾御咒术的普通人才麻烦。不能打、不能杀,偏偏手中还有时灵有时不灵的可怕利器。更重要的是,找起来还相当累人,真是没事找事增加她的麻烦。

「不会这么巧吧?」

「说不定就这么巧,记载咒术的书也不是到处都有得卖。有这个就简单多了,鹫!麻烦你了!」

撕下一小块沾染了气味的衬衫,殷坚拿了张黄符纸包住,跟着念念有词往上一撂,一阵火光过后青烟弥漫。鹫幻化回式神模样,尖啸一声在青烟中转了几转,跟着振翅扑出窗外。

范维和撂遇一前一后的回到教室,原本叽叽喳喳吵杂一片的情景突然静焉,空气冻结似的全部望着他们。殷遇绷紧俊脸,尴尬的清了清喉咙,低头回到座位。

「喂!死小子,终于回来了!」热情的拥抱范维,赖孟轩好奇的打量着死党,总觉得对方有些不一样。范维不再像从前那样大大咧咧没神经的笑着回应他,现在那个金发男孩总是似有若无的皱起双眉,仿佛有无数的问题困扰他。

「怎么了?」手肘戳了戳范维胸膛,赖孟轩惊愕的发觉,才几天没见,对方结实不少,就连走路的步伐都变得不大一样。除了那个外貌还是抢眼无比外,他根本就不像他熟识的那个范维。

「没事。」微笑的耸了耸肩。范维试图回复从前那种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日子,才发觉他办不到,有太多事情塞在他脑子里,再也无法随心所欲过活。

「没事?好,我们下课后去看小钱。他已经好很多了,这小子命大啊!伤得那么重,竟然恢复这么快,真不愧是天赋异禀的铁年泰!」老友平安归来,赖孟轩心情愉快的笑着,他相信对方一定很多故事可讲,不过他不急,他们是一辈子的朋友,有一辈子的时间等范维慢慢细数当年。

习惯­性­的聚拢俊眉,范维发觉自己皱眉的次数变多了。看了看赖孟轩,再瞧了瞧殷遇,有太多事情都该由他一肩挑起,不管是铁年泰还是另一个殷遇,这些都算是他的责任。

「遇仔,等一会你先陪我去看看小铁,然后我们再一起去看你姐姐,想办法救她出来。」抓着殷遇的手臂,范维将人拉到角落里窃窃私语,熟稔的态度让赖孟轩及全班同学好奇不已。

微微拧起的俊眉,殷遇有些愕然的望着范维,他不晓得该如何回应,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不那么想跟范维在一起。也许,从他跟老姐分开后,他就不再受她的心情影响。殷遇发觉,他似乎缺少了喜爱别人的那股热情,如果扣除了他对祝融那种天­性­呼应,他也一辈子都不会对任何人动情。

「可是……」犹豫了半晌,殷遇才刚开口,班导师魏靖文就带了两名男学生走入。一模一样的外貌、神情,让班上又陷入一阵哗啦的窃窃私语。

「我们班转来两个新同学,来!自我介绍一下,同学们,欢迎他们啊!」好脾气的班导师,兴奋的鼓舞着班上同学,只不过一向带头起哄的范维及赖孟轩异常安静,其余人反而不敢有太多反应。

「我们认识,我叫杨胤昆,他是杨胤甫。」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杨氏兄弟俩冷冷盯着范维。他们可没那么容易摆脱,不管范维愿意愿意,他已是被认可的『武王』,这辈子都不可能与他们切断关系。

眼神中写满了不友善,范维握紧双拳的瞪着杨氏兄弟。他是打定主意不想跟那些无聊的组织扯上关系,拥有那么多人力、财力的资源,却在进行愚蠢无比的内斗。范维暗暗发誓,等他完成学业,他要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以他的实力,还有他兄弟们的助力,他能够打下比那些什么天王、翼王更宏伟的天下。

「是啊!我们认识。」向赖孟轩使了个眼­色­,范维自信满满的笑了笑迎上前去,态度大方的伸出手,打伤铁年泰的事,他会跟他们兄弟俩慢慢算。

「是啊!我们很熟。」一个拍肩、一个握手,杨氏兄弟一左一右的包夹着范维。他们奉了石力伸的命令前来『辅佐』武王,他最好是他们能利用的棋子,否则该丢弃、该销毁,他们也不会留情。

时间回到四个钟头前,杨氏兄弟向石力伸回报范维的一举一动。他们其实觉得很不平,石力伸为了范维付出那么多,那个年轻人一点也不知感恩。圣光镜打破了,就急着与他们划清界线。也不想想石力伸替他疗伤、增强内力时耗损多少,光是这些恩情,他这辈子还都还不清了,竟然还敢说不想再理太平天国的事情。他是『武王』就注定了跟他们撇清不了关系。

「我们是不是该将那小子总乩矗糠狭怂?」分不清是杨胤甫还是杨胤昆,基本上兄弟俩是一模一样的神情、动作,忿忿不平挥了好几拳。

「不用,这样就好。」深吸了口气,耗损太多内力,石力伸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可是……他打定主意不想跟我们扯上关系,那……」

「这才是『武王』该有的气魄。如果依靠翼王残存的势力壮大自己,他永远也无法让其他王侯们心服口服。现在他们知道有武王的存在,也认可他的宝力,接下来,就是看范维那小子,够不够本事自己创一番事业了。」

说完话后猛力的呛咳起来,石力伸眼神却无比坚定。他相信范维一定会成功,他一定要成功,就算他无法亲眼看见太平天国武王中兴的预言成真,他依旧能死得瞑目。老翼王的眼光绝对不会错,这一天一定会到来。

「范维那小子会开创自己的事业?他哪有那个本事?」兄弟俩互看一眼嗤之以鼻。范维就是个身手还不错,能跑、能打的毛头小子,会有多大的能耐?

看来他真的不能不服老,耗损的功力需要费点时间才能完全恢复。等那时,他可以领着翼王的势力帮范维打天下,希望他有幸能活着看到那个金发男孩统领整个太平天国。

「那我们……」听出了石力伸对范维没出来由的赞赏,杨氏兄弟互看一眼,他们倒是很想知道,范维是不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像预言一样完成中兴大业。

「你们就跟在他身旁吧!保护他、辅佐他,未来会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轻咳了几声,石力伸算是交代完毕的摆了摆手。

杨氏兄弟恭敬的退下,开始去处理转学事宜。他们会形影不离的紧跟着范维,看他怎么招兵买马,怎么从一个普通的高中男孩,变成预言中无所不能的武王。

「就是这样!我们是来辅佐你的,不必那么敌视我们。至于打伤铁年泰的事,如果他真的不服气,我们可以再比试一场。」耸了耸肩,杨胤甫、杨胤昆兄弟俩表情、动作一致的说着。

几个人完全无视讲课中的老师,低声的讨论着关于范维及翼王后裔的事情。简单一句话,就算范维再怎么撇清关系,最终他仍会应了预言走上中兴之路。

「辅佐?不必你们费心了!」冷哼一声,赖孟轩非常不喜欢这两人。先不说打伤他们死党铁年泰,光是趾高气昂硬是想介入他们兄弟之间的态度,就让他火冒三丈。

「我知道,你是赖孟轩嘛!成绩很好啊!未来会是范维的军师级人物,我们合作的机会很多……」默契十足的互看一眼,杨氏兄弟皮笑­肉­不笑的与赖孟轩打着招呼。就像对方不喜欢他们一样,杨氏兄弟也开始清除障碍,按照石力伸的说法,未来会是他们的天下,『他们』指的是谁?这点靠自己去争取。

正当那几人讨论得很起劲,身为风暴中心的范维,却只留意着殷遇。他的感觉再迟钝,也察觉出他们之间不再像从前那样,虽然从前也没怎样,但是那种隐隐约约的火花消失了。

「遇仔……」低声的叫唤一句,范维弄不清自己想做什么,只是这样让殷排除在心门外的感觉很不好受。他以为他已经够强,他们可以一起并肩作战。

「天空……好怪……」没注意到范维停留在自己身上目光,殷遇微拧起俊眉的瞪着天空。原本蔚蓝的­色­泽突然变成紫红,肯定有大妖怪现世。

「天空?」凑到殷遇身旁,也跟着抬头看着窗外,范维扬了扬俊眉,除了颜­色­诡异了点,没有会飞的猪,没有幽浮,有啥好怪的?

「喂喂!现在还在上课中!」站在讲桌前,魏清文十分没有存在感的提醒着。可惜,他越说越多人好奇的探头探脑,开始对这片紫红­色­的天空品头论足。

「咦?那是什么?好大的鸟。」其中一名女高中生,新奇的指着远方。她是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猛禽,而且飞的距离又低,所以展开双翅后看上去体形更加慑人。

惊愕的抬起头,殷遇恰巧看见鹫消失的一瞬间,飞得那么急、那么快,肯定有事发生。鹫是他的护身式神,一般而言,父亲不会派鹫去进行什么危险的工作,他只要负责照顾好他们姐弟俩即可;现在飞得又急又快,天­色­又那么诡异,殷遇牙一咬的跃出窗外。他不能在这么危急的时刻,装成什么事都没有,他就是静不下心去当个平凡学生。

「遇仔!」

范维本能的追了出去,以他的身手,跳个窗不算什么。那名金发男孩这么一动,负责保护他的杨氏兄弟自然不落人后的跟着翻了出去;而义气为先的赖孟轩十分不服气,一拍桌子也追上。就这样一个接一个,有门不走的全翻窗而出,看戏的、跟风的、趁机逃课的走了一票;留下没什么存在感的老师瞪着走掉大半的课堂,无力的长叹口气。

凭空爆开一道炽热、强烈的火光,祝融一脸悠闲的整理、整理衣裤走了出来,丝毫不理会路人惊愕的目光。随手一挥,强烈的闪光过后,路人像是让强光震慑的暂时失去意识,全都倒地不起。

「你……这样很危险的……」随意的朝前一跨,日巡的身影从透明成实体,双手一摊,忙着帮驾驶晕死过去的车辆停下。祝融做事总是这样顾前不顾后,这么多年来,若不是他一直在后头帮忙收拾,不晓得这个远古时期就存在的神祗还会闯出多少祸来。

「怕什么?有你在啊!」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祝融帅气的脸庞挂起一抹没心没肺、不知道感恩的笑容。他太了解日巡的个­性­,表面上虽然跟冰山一样又硬又冷,其实他很爱阳间、尽力的照顾着凡人们。

冷冷的瞪了祝融一眼,日巡面­色­凝重的看着四周。他一直隐约嗅着血腥、腐­肉­味,只是气味实在太淡薄,所以无法准确的锁定位置。但日巡可以很肯定,那个入魔的女高中生就躲藏在附近暗设陷阱,打算吸取更多人的力量。

「日巡,在哪?」感应力不如日巡来的那么强烈,再加上那个女高中生还不成气候,祝融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似的瞎撞。虽然大可以等到对方再次施展魔法的时候逮人,但这意味着又有人受到伤害,这名有着红发的神祗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我不能确定,太微弱了,只知道是这个方向。」指了指某个方向,日巡冰山似的俊脸面无表情。

「真是麻烦,不是攻击了不少妖怪?怎么还是那么弱?」微微的眯起双眼,祝融努力了好一会儿,还是感应不到任何妖气。他担心,因为那本黑暗宝典的缘故,某方面遮蔽了那个女高中生的行踪。

「小心点,别太大意!你的力量要是让她吸去,那就真是难对付了!」忍不住的多提醒一句。日巡担心祝融太过冲动、莽撞,结果因为轻敌而害人害己。

刚想住日巡指出的方向一探究竟,祝融拧了拧俊眉的停了下来,微眯起双眼盯着快速飞至的猛禽,他认得那道灵力,那是殷家道术所化的护身式神。

「殷家的人出手了。」呶了呶嘴,祝融有些挑衅似的瞧了瞧日巡,殷家的人能够找到那个入魔的女高中生,而他这个堂堂记载­阴­间大小事的日游神却被耍得团团乱转?看来日巡年纪大了啊!是时间该物­色­接班人了。

「快走!他们还不晓得那个女高中生有多大的能耐!」背转身去迈了一步,日巡的身形从实体逐渐转成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扬了扬眉,祝融得意的哼了几声,轰的一声又是一阵火光,原本倒地昏迷的路人们苏醒过来,一脸茫然。

尖啸一声,鹫循着淡薄的气味越飞越偏远,心底多少轻了一口气,那个气味并不在殷遇的校园内。只不过住这个方向过去,景­色­越见荒芜,路的尽头则是乱葬岗,虽然鹫不明白她躲在那里做什么?不过一个入魔的女高中生,手中还有本麻烦的黑暗宝典,离市民远一些也许是好事。

奋力的振翅,鹫突然觉得力量瞬间流逝,尖啸数声的挣扎起来,隐隐约约似乎感到有股力量将他住下拖。又是一声尖啸,不死心的振翅、挣扎,鹫让那股莫名的力道扯落,笔直的摔到泥地上。

嗤的一声,鹫幻化成|人形,艰难的爬了起来,他身上的灵力仍旧不断向外流逝,再拖下去,他可能无法维持人形,甚至会回复成一张没用的符纸。

「咦?你是谁?」抱着黑暗宝典,过分使用魔法的谢胤雪,虽然穿了身高中制服,可是整个人变得枯瘦、­干­瘪,头发掉得只剩稀稀疏疏几根,浑身都是褐­色­斑纹。

即使她外貌变得如此恐怖,她的双眼仍是流露出对力量的渴望,对于误入陷阱又充满灵力的鹫感到好奇跟欣喜,这真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

低头看了看泥地,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利用枯树画出的圆形阵式,鹫没想到在它上空飞过也会受到影响,是他太过大意了。

「正好……可以利用你……」咭咭的笑了起来,谢胤雪艰艰的移动身躯和。她开始像蔡有贤一般变得僵直、难以活动,为了不让自己开始腐烂,她必须吸收更多的力量。在此之前,她得先巩固自己的实力,越是使用黑暗宝典,越容易引来觊觎它的人,眼前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鹫开始默念着殷坚教过的咒语,竭力不让自己的力量流逝得太快,只要脱离了这个阵式,他应该可以强撑最后一口气,将这个消息传回去。

不只鹫念着咒语,谢胤雪也是不断低声吟诵着。­阴­森的笑着将偷窃得来的东西一件件的扔进破烂锈蚀的铁锅中,嘶的一声,铁锅中冒出一阵飘散着腐臭味的白烟,鹫惊鄂的瞪着四周微微震动的沁结,谢胤雪意外得到他的力量,原本不容易成功的魔法,竟然轻而易举的将死人召唤回来供她差遣。

「咭咭、咭咭……只要吸取愈来愈多人的力量,我就能恢复容貌,并且拥有厉害无比的魔法……」看着那些腐烂大半的尸体爬出,谢胤雪瞳孔兴奋的绽出诡异的光芒,她已沉迷在黑暗宝典中,彻头彻尾的失去理智。

「你这么做,只会让自己完全沦入魔道,天地不容。」一面凝神的不让灵力流失,一面苦口婆心的规劝。

鹫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可是看着一个高中女孩就这样行差蹈错的沦入魔道,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他得耗费多少功夫才能修成正果、幻化成|人,那个女孩得天独厚的拥有这一切,为什么不知道珍惜。

完全不理会鹫的规劝,在谢胤雪的眼中,他不过就是个落入陷井、新鲜肥美的生灵。她唯一要做的便是吸光他的力量,一滴不剩。

一面咭咭笑着,一面捡起树枝在泥地上划着。谢胤雪食髓知味,透过鹫提供的力量,她野心大得想施展一个展型的魔法阵,一口气吸取大量的生灵以恢复容貌。口中不断念念有词,催促着那些腐烂、缺胳膊断腿的尸体们去将活人捉来,再通通扔进阵式里。只要多来个几趟,很多的她便会成为世界上最有力量的人。

松动的泥地不断有尸体钻出,谢胤雪不晓得使的是什么魔法,仿佛将地底下所有死者全都吵起来。

鹫焦急的看着这一幕,那些尸体虽然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但是这么大一批活死人走上大街,走进住宅区,那还不天下大乱?他必须尽快摆脱这个魔法阵,将这个消息传回去,让殷坚、殷琳能够及时阻止这些腐臭、恶心的尸体。

轰的一声、一阵炽热的火光爆开,强烈的气动无巧不巧的将鹫扫出阵式,祝融扬了扬半边俊眉,瞧着这片闹哄哄的乱葬岗,真是比盂兰盆会更加的群魔乱舞啊!

「祝融!拦下这些人。」晚一步出现的日巡,先是扶起鹫,随即张口命令。让这些活死人走到市区,先不说会吓死那些平凡人,光是那些病菌、尸水的污染,就足够让原本健康的人们也跟着送命,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请千万小心,泥地上有阵式。」捉紧日巡手臂站稳身体,鹫简短的交代一声,跟着自我牺牲的绽出火光。他不够灵力回到殷坚身边,可是却能燃烧仅剩的­精­力,以最原始的式神形态将讯息传递回去,这是他的使命。

「他这又是何苦啊?我们都来了……」看着一头闪耀着金­色­光芒的猛禽一飞冲天,祝融冷哼数声。明摆着瞧不起他跟日巡的实力啊?难不成他俩还收拾不了一个小丫头?非得要他们殷家的人出马不可。

「他这么做是对的,你不能Сhā手阳间的事,所以你不能杀死那个女孩。」双掌一摊,四周开始凝聚雾气,虽然这里地处偏僻,但日巡仍要保证不会有人误闯进来。

「啊啊啊啊——真是麻烦啊——」原本打算一反火将所有东西、包括那个麻烦的女高中生烧得一­干­二净,让日巡这么一提醒,祝融反而什么事都不能做。

「你做了什么?」气愤的挥了一拳,狠狠的揍到了祝融,自浓雾中窜出的殷遇,怒气不息的瞪着那名红发男子,他刚刚绝没有看错,就在祝融出现后,鹫就在一片火光中消失了。

「喂!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抚着自己的脸颊,祝融的红发像火焰似的飞扬,四周的温度开始升高。

「殷遇!那是误会,这不关祝融的事。那个式神是为了传递消息,才选择这种方式离开,他本来就是式神,本来就只是张符纸,这样的下场很正常。」

日巡急忙介入二人之中,现在不是起内哄的好时机,日巡频频用眼神示意,要祝融想办法拦下那些腐烂的尸体。而那个正巧一肚子火的红发男子,大吼一声、双掌一送,一道、一道的火球击向那些动作迟缓的僵尸。

「鹫不只是符纸!他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家人!」握紧双拳,殷遇无法排解心底窜升的狂躁感,大吼一声、荆棘、藤蔓轰的一声自地底窜出,将这里重重包围。

拉开窗、摊开掌心,殷坚微拧俊眉,让那只冒着金光的式神鹫停下,另一手掐了几个手诀,嘶的一声就见到那只金光闪闪的猛禽变回半截符纸。若不是鹫为了成­精­变人这个梦想,一直都有认真修行,只怕他连这半张符纸都保不住。

「鹫,他……」一边忙着自己的公事,一边陪着殷坚等消息,何弼学看见在绚烂的火光过后变得一无所有的式神鹫,心里头有不好的预感。

虽然明知对方本质只是一张黄符纸,殷坚身上掏得出数十、数百张,但鹫就是不一样,他在他们家有着特殊的地位,就像缺一不可的亲人一样。

「不乐观,但是也没到悲观的地步,之后我再来想办法。倒是现在有个棘手的问题,我得先去处理一下。」

「喔!自己小心。」

已经携手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现在遇上什么麻烦,都不会让何弼学惊讶。就看他小心翼翼的替殷坚收好那半张符纸,十分平常的挥了挥手,目送殷坚的身影自虚空裂缝里消失。

拿着毛笔轻点朱砂,殷琳唰唰、唰唰豪气的在镜面上写下符咒,跟着一手桃木剑,一手金刚柞的挥舞起来,看着何弼学一愣一愣。老实说,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小姑姑开坛作法如此慎重,就差没将道袍披挂起来。

「小姑姑……在­干­嘛?」下意识的想拿DV偷Pāi,何弼学习惯­性­记录这些影像,不过就在他手快摸到机器时,殷琳一记­阴­狠无比的眼神让他完全打消息念头。有些事,还是不适宜公诸于世啊!

「小琳说,看看能不能利用类似烧库钱的仪式,让小遇在镜子的那头收得一些贡品。」并不是很明白整个仪式的名称,吴进只能就自己理解的部份稍加说明。

「真的烧给她啊?」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何弼学哭笑不得,看着殷琳在那里叮叮当当,总觉得有种女的人送黑发人似的凄凉。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小琳说了,豆芽菜的情况不太妙,她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那小丫头在镜子里受苦什么都不做,就让小琳试一下吧。」无奈的叹了口气,吴进了解爱妻刀子嘴、豆腐心的个­性­,他们并没有小孩,所有殷琳才会那么疼爱豆芽菜两姐弟。

「万一……万一那个路易口中的黑暗宝典,里面并没有让死人复活的魔法,我们该怎么办?」紧张的手心冒汗,何弼学忧心忡忡的望着那面镜子。殷遇已消失好一段时间了,按照殷琳的说法,那个小丫头的体力到极限了。

「不要吓自己,一定会有办法的!古埃及人对这方面可是很着迷的。我相信,那个笔记本里一定会有这方面的记载。」拍了拍何弼学肩膀,吴进温柔的安慰着。

玫瑰花瓣在空中盘旋,沙娜蹬着高跟鞋,动作敏捷、快速的追着。路易已经多久没有施展这些魔法了。

他曾经说过,不论使用人的心态为何,只要一再的使用魔法,心就注定会被黑暗腐蚀,若不是急着要将黑暗宝典找回,路易也不会再去碰触禁忌,既然开了头,沙娜尽力的想替他解决,不希望路易因为这个麻烦而愈陷愈深。

玫瑰花瓣不断的盘旋、飞舞,逐渐远离繁华、热闹的街道。沙娜的瞳孔转为金黄|­色­彩,四肢着地、野­性­十足的向前急奔。

一路紧跟在殷遇身后,没想到那个消瘦、斯文的高中男孩,拔腿狂奔时速度会如此惊人。范维大可以施展轻功追上前去,只不过赖孟轩一­干­同学跟他身旁,不想浪费时间解释这些问题,所以才眼睁睁的看着殷遇跑远,人影完全消失在浓雾里。

「见鬼了!他的速度怎么那么快?」自认为自己的体能、行动力还不算太差,赖孟轩气喘吁吁的瞪着消失的人影。更让他惊愕的是,原本跟他相差不多的范维,竟能气定神闲的站在他身旁,他们之间的差距愈来愈大,终有一天,范维会走到他无法想像的境界。

「小心!」拥有好身手及警觉­性­,杨氏兄弟一左一右的站到范维身旁,他们在浓雾中隐约瞧见奇怪的身影,还有恶心的腐臭味一阵一阵扑鼻而来。

「雾里有东西,孟轩!你跟其他人先退开,我去追遇仔!」俊眉一皱,开始有些领导人的自觉,范维简单的命令着,他不能让跟上前来的赖孟轩及其他同学受到伤害。

「不行!要退一起退,是兄弟当然要共患难。」捂着自己的口鼻,赖孟轩艰难的吼了回去,他从没闻过这么臭的气味,好像是腐烂多时的死猫、死狗在你身边游荡漾。

「胤甫、胤昆!你们俩把其他人带出去,我去找殷遇,这里不对劲!」深知殷遇的「底细」,范维担心这又是另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件。

前一回眼睁睁目睹了黄泓尧惨死,他不能再让其他人受害。是他像无头苍蝇似的追来,如果有什么事,他一力承担,其他同学是无辜的,他有责任让他们平安离开。

不怎么情愿,却不得不听从范维的命令。杨氏兄弟对于这阵不寻常的浓雾心存畏惧,他们的智慧传承于古老的门派,对于这一类虚无飘渺的事情十分敬畏,如果没有明确的把握,他们确实不想在这里多待。

动作机灵、迅速的将赖孟轩等人拖出浓雾,杨氏兄弟强势的拦下仍想往里冲的赖孟轩。以范维如今的身手,他想自保绝对没问题,但是多了这么个累赘那就不一定了。趁此机会,也是考验范维的时候,只有透过不断的实战累积经验,他才能够快速成长,杨氏兄弟乐观其成。

正当他们退出浓雾之后,突然有漫天的玫瑰花瓣诡异的飞入,跟着就是一抹来不及看清的身影,快速的冲进白茫茫的浓雾中。跟着就是一波又一波的呼喝,听起来像是一名浓身充满力量、充满野­性­美的年轻女­性­,略显沙哑的噪音中还隐约透着股狼嚎。

「那里头……到底是什么啊?」瞪着像堵墙似的白­色­浓雾,听着不断发出的打斗声、鬼哭狼嚎,赖孟轩冒了一身冷汗。

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突出其来的强烈情感让殷遇无间释放了大量灵力,召唤出各式各样的具有攻击­性­的植物将他们团团包围。那些藤蔓、荆棘仍在生长,而殷遇却虚脱似的跪倒在地。

「小鬼……你真是麻烦!」一团火球­射­向殷遇身后的死尸体,祝融手一搅将人带在身旁,这个乱葬岗到底有多大?这样烧一个、又爬一个出来,要到哪年哪月才能清理完毕?

「看来,这个阵式一旦开启了,就无法停止,死尸只会不断爬出,直到完全被烧成灰尽为止。」摇了摇头,日巡盯着蹲在角落里的谢胤雪,思索着他该怎么以『不介入』的方式抢下她手中的黑暗宝典。

他们对于是类西方魔法并不了解,不敢冒然去损坏泥地上的阵式,看来得依靠那个笔记本来制止这一切。

「被挡在这里的可以慢慢杀,外头呢?你的浓雾不能完全阻止他们往外走吧?」

「放心!有帮手,沙娜已经到了,而且杀得很尽兴;就连那个金发小鬼也帮了不少忙。」

听见日巡提及,殷遇才想起范维追在身后,看来他又一次的被卷进是非当中。不论再怎么自自欺欺人,注定不平凡的人的,永远都不会甘于平凡。

「我没事了……我可以帮忙。」推了推祝融,殷遇觉得搭在他腰际上的那只手像烧红的铁箝般火烫,双颊、耳朵莫名其妙的泛红,他还是不该跟祝融靠得太近。

「那正好,我们不能直接对那个女高中生出手,但是你可以!抢回她手中的那个笔记本,也许路易有办法停止阵式,不让死尸一再冒出来。」冷淡、简单的交代一声,日巡拉开祝融,他们的任务是消灭非人生物,至于凡人的部份,就交给同是凡人的殷遇去忙。

「遇仔,小心点!泥地上有那些魔法阵,误触的下场会很惨。」似乎眷恋不舍殷遇靠在身旁的感觉,祝融抿了抿薄­唇­,小声的提醒着。

点了点头,知道自己该保持冷静,殷遇结着手印,口中念念有词。他的道术只有半桶水上不了抬面,但他最拿手的便是向天地、自然借法。

大量的荆棘、藤蔓再次自泥地中窜出,缓慢的贴着地面爬行。经过某几处地方,藤蔓、荆棘嗤的一声瞬间­干­枯、化成灰烬,剩余的植物则小心避开这几个地方,不一会儿,地上爬满了这类植物,而留下几个圆坑。

「聪明!」毫不吝惜的赞叹一声,祝融与日巡早在藤蔓窜出的那一刹,两人就离地好一段的飘着,继续清除着那些不怕痛、不会死、烦人至极的尸体。

「咭咭,别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蹲在角落里,捉着枯枝继续画着奇怪符号,谢胤雪的肤­色­变得灰灰褐褐,头发全都掉光,枯瘦得完全不成|人样。

她的咒语似乎有些成效,那些爬出墓地的死尸数量变得更多、速度更快,不怕疼的拉扯着那些带刺的植物,并将它们扔进魔法阵式中,趁机吸收殷遇的灵力。

「该死!」认清了位置,殷遇奋力踹开阻挡他的尸体,一步一步朝谢胤雪逼近。

那名高中女孩显然没想到看似普通的殷遇,竟然丝毫不畏惧那些活死人,沙哑、难听的嗓音尖叫着,慌乱的翻动那个笔记本,试图找出咒语来阻挡他。

眼看着殷遇就快排除万难走进谢胤雪,而祝融、日巡则清理了大半的活死人,就在这一刹,泥地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牢牢的捉着殷遇的脚踝。吓得他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那些尸体受到谢胤雪的驱使,疯狂的扑到殷遇身上撕扯着。

「遇仔!」顾不得是不是会破坏规矩,祝融救人心切的手一挥,一阵火光轰隆、轰隆的扫向谢胤雪。

「祝融!」又是另一声惊呼,一阵白光过后,日巡闪到谢胤雪身前,勉勉强强的挡下祝融的天光。

惊愕的瞪着突然倒戈的日巡,谢胤雪见机不可失,­阴­森的伸手推了他一把,那个斯文、冷俊的年轻人不偏不倚的踩进魔法阵式里。

大量的灵力瞬间流逝,日巡立即幻化出一道白雾护身。祝融着急的想救人,却让日雾挡在外头,他大可以再试一次燃烧自己制造一次高温爆炸,只不过殷遇也在这里,祝融担心这么一来,那个与他相生相克的年轻男孩会先送命。

日巡的力量让谢胤雪充满生气,那个枯瘦、­干­蹩的女高中生,兴奋的咭咭、咭咭笑着,更加肆无忌惮的胡乱改动那些魔法阵式,试图召唤出更可怕的恶魔供她差遣。

念完最后一句咒语,轰的一声,晴天霹雳的一记落雷当头劈下,打穿密密实实纠结着的带刺植物,谢胤雪还来不及看清『召唤』出什么,一头凶恶、威严的火龙朝她扑去,张大嘴一口将她吞下,就连尖叫声那显得那么无力、短暂。

「真是……」火龙在四周胡乱窜动,配合着祝融的引导,将那些失去目标的死人清除­干­净。而火龙的主人,三界五行的掌教殷坚,则是好整以瑕的走到殷遇身旁,看着他那个「不成材」的儿子狼狈爬起,整理、整理自己脏乱的衣裤。

「那个笔记本……」急忙的拾起黑暗宝典,殷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仿佛有什么力量不断耸恿着,要他翻开看看一探究竟。

「小鬼,定力不够就别摸这些东西。」伸手抢走笔记本,殷坚小心翼翼的将它装进牛皮纸袋里,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抵挡得了那股诱惑,还是尽快还给失主,省得闹出更多麻烦。

「那东西还是让路易保管吧!他收藏了这么多年都没出事,结果一遗失就若出这么多麻烦。」忍不住的扬声提醒,祝融扶稳日巡。

看来这个黑暗宝典真的很危险,里头记载的魔法、咒语,就连日巡也抵挡不了,要不是殷坚及时出现,再让那个阵式吸取下去,日巡会烟消云散吧?他真的不敢想像,阳间失去日巡、夜游神的日子会变成怎样?

「我会的!等我先处理好小遇的问题。这个笔记本……暂时借一下!外头的行尸走­肉­就拜托你们了,我们应该有办法让那些闲人等不记得这段经历吧?」摆了摆手,殷坚牵起宝贝儿子,不等祝融、日巡反应,飓一声拉着殷坚闪进虚空裂缝里。

「喂!你……」惊愕的瞪着殷家父子你子俩瞬间消失的身影,祝融不敢相信那个混小子竟然指使他跟日巡两人收拾残局?

「认命吧!殷家的……」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日巡正想散去浓雾,眼角余光隐约瞄见,似乎有个人影紧跟在殷坚身后跃进虚空裂缝里。

冷不防的自虚空裂缝中摔出来,殷遇狼狈的模样让何弼学、殷琳等人吓了好大一跳。这小家伙不是该老老实实待在学校里?怎么会跟殷坚一起回来?

「等一下再收拾你,先解决你姐姐的问题。」将牛皮纸袋抛给吴进,殷坚思索了好一会儿,他们这群人当中,就属吴进对这些东西最有研究,而且不抱任何成见。虽说何弼学对新事物的接受度也高,但是这家伙的衰运是世界级的,他还是尽量的远离这些鬼里鬼气的东西比较保险。

「喂……你们是不是忘了,就算笔记本里真有记载让人复活的咒语,但是……尸体咧?小遇离开镜子后得飘去哪?」看着吴进兴奋的翻看那本黑暗宝典,何弼学不和不泼他们冷水。

其余人同时一愣,他们全副心力摆在『如何抢回宝典』上头,真的忘了该替殷遇弄个『身体』。

「你们……杀了那个高中女孩,就为了要让自己女儿复活?……我看出错你了,殷坚?」冷哼一声,让殷琳找得人仰马翻的林奉英,­阴­森的瞪着众人。

他一直躲藏在乱葬岗底下潜心修行,为的就是想弄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那么一心降妖伏魔反而害了更多人?可是他还没想通问题,就让他亲眼瞧见殷坚杀死那个高中女孩,抢夺她的笔记本,为的就是让他的女儿复活。

「喂!你误会了!」不知道林奉英从哪冒出来,何弼学迎上前去想让他冷静些,谁知道那个年轻人说翻脸就翻脸,一掌将何弼学挥得老远,重重的撞在墙上倒地不起。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暴喝一声,林奉英趁着众人想去救治何弼学时,凶狠的甩出金钱钱,不偏不倚的Сhā中那面镜子,哗啦哗啦的碎成一片片。

「不————」看着镜子扬一起阵薄薄、透明的白烟,殷遇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你……」三两下擒下林奉英,殷琳看着完全没有血­色­、晕死过去的殷遇,不知是气愤还是害怕得浑身发颤。

跑去查探殷遇状况的吴进,则被他停止跳动的心脏,吓得六神无主。变故实在来得太快,前一秒还想该怎么救出镜中的殷遇,谁知道下一秒,就连平安无事的殷遇也赔了进去。

「何同学,冷静的听我说,我需要你帮助。」捉紧何弼学的双臂,殷坚低喝一声将他的三魂七魄叫唤回来,他也很心急,但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我要你一直叫他们的名字。直系的血、亲人的叫唤,可以让他们姐弟俩的魂魄暂在你周围打转……」轻拍着何弼学脸颊,殷坚边说边扎破他手指,虽然心疼他损失血,但现在是非常时刻,顾不得其他了。

「喔……好……」终于回过神来,何弼学完全不在意指尖的血液不断往外滴,一声一声的呼唤着殷遇的名字,末了甚至有些鼻音,拜托一定要让他成功留住豆芽菜姐弟俩的魂魄,他们的缘份不会那么浅薄。

「想喊魂?不会成功的!」­阴­森的冷笑着,林奉英相信这世上还有公理正义存在,老天不会放过殷家人的。

不再理会那个降妖伏魔到脑子出问题的年轻人,殷坚冷静的念着咒语,配合着保弼学一声一声的叫唤,原本茫茫打转的白烟,开始向他慢慢移近。

「别怕……有我在。」拿出一枚小瓷碟,殷坚在虚空之中比画着,仿佛写下一道一道符咒,滴的一声,白烟凝结成一滴鲜血跌落瓷碟里。

后记

小遇,我对不起你——(跪)

为了让你们姐弟俩分开,害你整本书连一句对白都没有,最后还嘶的一声烟消云散,偶像我真的是想帮你啊!(诚恳的眨眼)

提到魔幻,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魔法书跟大锅,真的是中了哈利波特的毒好多年啊!除此之外,还要有巫婆似的魔女,半夜龟缩在­阴­森的坟场使坏,不过可惜的是,没有让会飞的扫把登场。

前三集里一直跟众人保持距离的路易,在这一回里,变成事件的开端,因为他的大意,让可怕的笔记本外流,幸好他认识了殷遇、祝融这些奇妙的朋友,这些吃饱了没事找事的家伙们,自然尽力想帮他追回黑暗宝典。

除此之外,经历了上集的磨练,范维也不再是傻呼呼、单细胞的男孩了,可惜的是,想的愈多,范维的笑容愈少,这样他跟殷遇的距离是缩减还是更远?这也许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在这集,最喜欢的是遇仔让魔法药水喷到,发情的神木。其实仔细想想,遇仔只是年幼而已,说不定培养、培养,他是总攻君!瞧他推倒祝融推得多顺手。

心急着要救出小遇,结果半途又杀出了程咬金,这下不只小遇救不到,就连遇仔也倒了,鹫只剩半张纸,伟大又帅气的天师大人殷坚算不算名副其实『家破人亡』?

(天音:明明就你在折磨他,而且还折磨的很愉快!)

谢谢心疼、喜爱豆芽菜姐弟俩的诸位大德,感激你们的一路相挺!谢谢!啾啾啾!

鲜黄|­色­的封锁线在夜­色­中分外醒目

阻隔了里头、外头两个气氛迥异的世界

封锁线内,庄维汉不耐烦的等法医前来验尸

封锁线外,几乎形成了一大团伞阵

所有人探头探脑的想窥见封锁线里的情形

不稳定的气候作祟,才好了没两天的天气,又开始狂风暴雨,为了期中考留在图书馆发奋的大学生们,撑伞的撑伞,披衣服的披衣服,在图书馆熄灯时,慌慌张张的在大雨中冲向学生宿舍。

因为脚步不稳,结果不小心拐了一记的陶芊慧,已经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索­性­放慢脚步的一步一步往前拖,不管是忽晴忽雨的天候,还是在图书馆里争夺座位的冲突,总之今天不是她的幸运日,从一早起来就是衰运不断。

原本跟同寝的室友张家菱约好了一块儿温习,结果那个女人居然放她鸽子,找不到人,手机响了也不接听。陶芊慧嘟着嘴一路嘀嘀咕咕的踱回宿舍,诅咒发誓再也不要理会张家菱,任由那个重­色­轻友的女人被死当。

扶着墙,一步一步的慢慢踱着,身旁飞奔而过的男学生,毫不留情的将泥泞的水花溅到她身上。盯着自己又湿又脏的裤管,陶芊慧心中的不满愈渐升高,每一滴水花打在身上,就像一根尖刺提醒着她:张家菱,她的死党兼室友背叛她。心中小小的邪念冒升,暗暗诅咒对方恋情不顺,她一定会被那个神秘兮兮、英俊帅气的对象抛弃。

脚踝传来的痛楚让陶芊慧有一次重心不稳的摔倒,这一回,终于有人留意到这个狼狈的女学生,纷纷围上前来施以援手。

几名蹲低身体打算搀扶她的男同学,愕然的发现小巷中似乎有些异常,原本摆着两个大型垃圾桶的后方,诡异的出现一只腿,穿着十分普遍带着小碎花式样的海滩鞋。

「这已经是这个月来第六件离奇命案了……」倒了些百花油在指腹,顺时针方向的推揉着太阳|­茓­,第二分局侦搜一课的小组长庄维汉,忍不住对下属抱怨,略微无力的长叹口气。

「这种命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个女学生身上甚至连像样的伤口都没有,说不定是生病还是什么嗑药嗑过头,横看竖看都不像谋杀案,案子怎么会轮到我们管?」身为下属,自然懂得逢迎拍马的官场文化,小心翼翼的顺着庄维汉的语气说话。

侦搜一课向来都是处理大案子,像是凶杀案、灭门血案。一个女学生身上没有外伤的倒在暗巷中,随便交给其他单位调查就好,杀­鸡­焉用牛刀。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女学生……叫什么名字?」

「张家菱,资工系大二生,同寝室的室友有两个不在学校,另一个交陶芊慧的在图书馆,有不在场证据。」

「不用不在场,如果我没猜错,张家菱的死因是心脏衰竭。」

「心脏衰竭?既然是病死的,为什么还特地交给我们侦办?大风大雨的……」

「因为这个月已经有六个人死于心脏衰竭,而且全都是无不良嗜好,日常作息健康、正常的年轻人……不是一个、两个,是六个!高层很重视这个案子。」

六个背景毫不相­干­的年轻人,在一个月之内,分别在不同的时候、不同的地点中心脏衰竭死亡。若说是巧合,勉强说得过去,但若不是巧合,这就有些麻烦了。

「担心有人利用药物造成这些年轻人心脏衰竭?现在只是投药实验,等确定效用后就大规模使用,这是一起恐怖攻击事件?」

听着下属越说越夸张的推测,庄维汉没好气的翻了白眼。这些年轻人八成是电影看太多,才会存在这种伸张正义,打击犯罪的不切实际梦想。这个世界没那么多恐怖份子,他们只有应付不完的上司刁难,处理不尽的市民投诉,这才是人生。

「先不要妄下定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一切等法医的报告。」刻意摆起严肃的面孔,该做样子的时刻,庄维汉一点也不吝啬展现自己的好演技,就瞧见那个下属毕恭毕敬,不断回答着「是」,一脸崇敬的回望着这名在警界的明日之星,第二分局未来局长的不二人选。

鲜黄|­色­的封锁线在夜­色­中分外醒目,阻隔了里头、外头两个气氛迥异的世界。封锁线内,庄维汉不耐烦的等法医前来验尸,大雨把可能的证据全都冲刷­干­净了,但他还是得等法医完成例行检查后,才能将这个可怜的女学生移开;封锁线外,好奇、多是的大学生们,几乎形成了一大团伞阵,所有人拼命的探头探脑,就想看见封锁线内的情形。

正当庄维汉就快受不了,想派人去「请」法医到现场时,老远就瞧见了资深法医周白尹,顶着他那头未老先衰的白发,略胖的身形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快步的跑向命案现场。

负责阻挡民众靠近的制服警察几十滂沱大雨中,依旧尽责的挺直背脊,庄维汉比了手势要周白尹加快脚步,就在此时,他留意到伞阵中的一个女人,撑着黑伞,穿着黑­色­长大衣,脚踏着黑­色­靴子,活像参加葬礼或者根本就是往生客的女人。她鬼气森森的样子让她在这群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大学生中,显得格格不入。

看见庄维汉的叫唤,理应加快脚步的周白尹,意外的在那个黑衣女子身旁停了下来,略倾这身体,神情虔诚、专注的聆听她的训诫。

「周教授,真是麻烦你了,这么晚还特地赶过来。」狐疑的多瞧那名黑衣女子几眼,庄维汉佯装热络的与周白尹打招呼。就在这一闪神之间,那名黑衣女子像从来不曾出现过般消失在伞阵中。

「这是我分内的工作,在哪里?」拎着工具箱,抖了抖防水外套,周白尹紧跟在庄维汉身后进入暗巷中验尸。

仔细的检查者那名女学生,周白尹皱起略显灰白的双眉,这已经是他本月份碰上的第六个猝死案,这些死者年轻又健康,实在没理由会出现心脏衰竭的状况。

不理会庄维汉投过来的狐疑目光,周白尹小心翼翼的剪下张家菱的头发、指甲。并不是将这些「证物」收紧证物袋里,相反的,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张黄符纸,十分仔细、仿佛有特别手法般的将它们包好。

「周教授……」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庄维汉不顾形象的叫唤,就瞧见周白尹将黄符纸交到那名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女子手里。

「相信我,很多事情没办法解释,得靠他们帮忙。」刻意阻拦庄维汉,周白尹带了点倾慕、崇敬的朝黑衣女子点点头;后者则是死气沉沉、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什么?你……我没你那么怪力乱神,快点拦下那个女人!」气急败坏的叫嚣,庄维汉疯狂的比着手势,几名制服警察立即凑上前去。

就在这一刹,人群中又闪出了两名容貌生得一模一样的年轻男子,穿着同款的黑­色­唐装,一左一右的横在那些警察身前,一人右掌,一人左掌的朝前一推,明明没沾着衣角,却有股强大压力把那些警察逼退了好几步,所有人都惊魂未定的面面相觑。

看着那两名穿着唐装的年轻男子,像左右护法似的跟在那名黑衣女子身后,三人的身影,飚一声在滂沱大雨中消失不见。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老弟,你还要多学学。」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庄维汉肩膀,周白尹又蹲回张家菱身旁,现在才要开始验尸。

大雨仍旧无情的哗啦哗啦倾倒,百般无聊的饭店服务生,三三两两的在大厅里闲聊。鲜少有人会在这种气候状态下出门。除了租用了他们宴会厅的那群怪人,于是他们闲聊的话题,始终围绕在这群人身上。

「喂!你知道那是什么团体吗?就几个人,租那么大一间宴会厅?嫌钱多?」

「最诡异的是,他们没举办派对、舞会,真不知道要那么大间宴会厅­干­吗?办法师喔?」

「喔……搞不好真的是,有几个人的名片Tlike是玄学界的某某大师哩!」

「算命的喔?」

「看风水的吧?我偷偷瞄见有人拿罗盘,好大一个啊!」

「都不是吧?穿得挺体面的呀!我知道其中有位高高帅帅的年轻人是医生……」

这群服务生还在叽叽喳喳讨论时,一对容貌分毫不差的年轻男子,动作一致,一左一右的推开大门。一名撑着黑伞,黑­色­长大衣还洒落几滴水珠的女子迈步进来。想迎上前去打招呼,却在接触到那名黑衣女子目光时,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一句话就这么哽在喉咙里。

「他们已经到了,我们上去吧!」不带感情、没有抑扬顿挫的冷淡语气,那名黑衣女子将湿漉漉的长大衣扔到服务生手里,领着那对双生子跨进电梯里。

「弄­干­它。」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名黑衣女子甩了甩及腰长发,自门缝间­射­出一只白鸽。

服务生还来不及惊叫,就瞧见原本停在手心的白鸽化成一张十元美钞,盯着纸钞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他一定是眼花、他一定是眼花……

「有人知道为什么突然召集我们过来?」穿着铁灰­色­西装,身体壮硕笔挺的男子,声如洪钟的质问。他们昆仑派一向很少与其他门派打交道,汪为江又是他们师兄弟中 最为桀骜不驯的一个,所以十分不服气由殷家掌教,处处以殷家马首是瞻。

「殷家的人还没到。」心平气和的回答,一名穿着米­色­休闲服的年轻男子,面带微笑的看向汪为江。

「林奉英不在了,现在白茅山轮到你做主?挺行的啊!曹奉祺。」扬了扬眉,身形高壮的汪为江,居高临下的睨着曹奉祺。他们全是各门各派新一代中顶尖的青年才俊,原本以林奉英的修为最高,不过这名白茅山大弟子失踪后,重责大任则由闲散惯了的曹奉祺扛。

「行了……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小辈们多嘴?」低喝一声,不知道是哪位前辈高人发话。嗡的一声,让那些后生小辈们太阳|­茓­鼓了鼓,一颗心硬生生的被撞了数下般疼痛。

碰的一声,宴会厅的挑高大门被打开,那对双生子一左一右向两侧挪了挪,鬼气森森的殷琳像幽魂似的飘了进来。

「抱歉,来迟了。」语气中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殷琳踩着细高跟鞋,蹬蹬蹬的走到长桌前,那对双生子熟练的将殷家道术用的各式法器摆了出来。

「这是要做什么?」白茅山的其中一名长老,神情严肃的询问。他了解殷家两姑侄的个­性­,赔本的生意绝对不可能去做,这一次又是定宴会厅、又是租房租车,实在不像她的为人。

「你们先看看这个。」将一叠验尸报告的复本交给那名长老,殷琳继续小声的交代着,那对双生子动作迅速的准备开坛做法。

这些受到邀请的各门各派­精­英,全都凑上前来看着这几份报告,一头雾水的互相对望,这些人的死因全是心脏衰竭,跟他们玄学界有什么关联­性­?

「小姑姑,这些人的COD是心脏衰竭,除非你改行当医生而不是天师,否则我真的看不出来,就这六个人的死亡,需要召集我们这些人过来。况且……你并不是掌教,虽然殷件先生是你的侄子,这样仍算是逾越了权责……」

毕竟年纪、身份的关系,曹奉祺先是尊敬的称呼殷琳一声「小姑姑」,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中听。

不过那个鬼气森森的女子并不以为意,跟时不时顶撞她的殷坚相比,曹奉祺只是初级生而已。

“你怀疑......有妖邪鬼灵作祟,吸食了这些年轻人的生灵,才导致他们心脏衰竭?”皱了皱眉,白茂山的长老沉声说着。如果真是这样,那殷家确实该召开此次大会,阳间出现了此等妖物,他们自然得替天行道。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你口中的妖邪,就是你们白茂山的打的字林奉英。”挑了挑细眉,殷琳好不给面子的冷哼一声。

如果不是她的修为够好,足够理智了解“冤有头,债有主”这几个字,否则凭林奉英在他们家的所作所为,害的豆芽菜谅解地不死不活,殷琳只想杀上他们总坛劈几记五雷轰顶。

“哈!林奉英这个满脑子伏魔降妖的蠢蛋,自己变成了妖物?哈哈哈哈——这太有趣了。实在太有趣了!”爽朗的笑声中饱含幸灾乐祸的语气,汪为江过分放肆的言论,让白茂山与昆仑两派的弟子们剑拔弩张的互相对峙。

“胡说,不许侮辱大师兄。”退去斯文、和善的面具,曹奉祺冷冷的瞪着汪为江,他不介意现在就拼杀一场,相当下一任的掌教旧的有那份实力。

“都给我退下!”白茂山、昆仑两派的长辈同声暴喝,暂时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年轻人。

以目前玄学界的各方势力,除了一直以来隐居龙头地位的殷家,就属白茂山及昆仑最有竞争实力。近年来,殷家人丁凋零,昆仑一直比入山林修行,唯独人才辈出的白茂山隐隐有后来居上的情势。如果这是与昆仑起冲突,那完全是便宜了其余小门小派,更加让殷家坐稳了掌教的位置。

“殷琳,奉英只是失踪,不是入魔妖化!年轻人不懂事,很多道理没想明白,想通了、顿悟了自然会回来。他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还望你大人大量多包涵。用这么严重的指控套在小辈们的身上,以你的身份地位,似乎......不大妥当。”皮笑­肉­不笑的劝着殷琳,发言的白茂山长老,有些倚老卖老时的带点教训。

林奉英虽然不是他的嫡传弟子,殷琳这样兴师动众的喊打喊杀,分明是跟他们过不去。

“我这不是怕人说不公平,才请各位来助一臂之力。”软硬都不吃的殷琳,完全部将对方看在眼里的冷哼。她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担心“杀错”了林奉英,才让各门派来评理,如果殷家自行动手,天皇老子亲临也保不了林奉英那条小命。

“那倒是,这件事昆仑当尽全力调查清楚,绝不冤枉好人,但是不会姑息!”恭敬的拱手,汪为江早就想一展身手。他跟随师傅在深山修为多年,虽然老被称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玄学天才,但自己的功力到了哪个阶段,他比谁都更加好奇。

“有件事,我始终不明白,掌教分明是殷坚怎么?这小子还没断­奶­,老让你这个德高望重的女人替他出头?”也许是让殷琳呛了一句有些不痛快,白茂山的长老冷嘲热讽起来。

“因为他正倾尽全力救治咱们家宝贝豆芽菜,如果那个小家伙有什么三长两短,白茂山跟殷家的梁子就纠结大了!”皮笑­肉­不笑的又是一声冷哼,殷琳深受一指,明显不想再讨论下去,那对双生子机灵的打开大门,比了个“送客”的手势。

“你们......去将大师兄找回来!奉祺,盯紧殷家,要比起妖邪鬼怪众多,殷家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走向殷琳身旁时,薄毛衫长老冷不防的指示着,一点也不介意传进殷琳耳朵里。两人交错时那一刹的眼神,霹雳啪啦的火花四­射­。

蹑手蹑脚的在屋子里穿来走去,不敢弄出任何声响似的小心收拾着,重新得回身体的殷遇,思绪还飘飘忽忽的有些不踏实,有种

恍如隔世的荒谬感。

前一刻她还被困在镜子里,下一秒她就重获新生,指示这种感觉又跟往日不大相同,心里头空空洞洞的仿佛失去了灵魂的另一半,她跟她的宝贝弟弟终于还是分开了。

将茶几上的杯盘收进厨房里,殷遇贴心的搬了张毛毯出来,轻手轻脚的替倒在沙发上熟睡中的俊秀男子盖上,跟着再坐到地板上,拢了拢长发轻轻地靠向他。

这是她这辈子,也许下辈子、下下辈子碰上的最好看的男人,刀削似棱角分明的五官,­精­致的像天上再难复制的杰作。她跟遇仔能拥有这么出­色­的外貌,有一半源自于这个男人的基因。

“嘿......别吵醒他。”轻飘飘、空荡荡的嗓音自背后传来,殷遇一回头就瞧见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殷遇伸手想轻抚对方脸庞,却无奈的发觉自己再也碰触不到他。

“遇仔......”微微的凝起细眉,殷遇的开朗、乐观、仿佛在重生之后全部消失,她再也找不回过去的自己,摆脱不了这沉重、­阴­郁的情绪。

“你怎么了?”忍不住关心起来。那名有着削薄短发的大男孩,虽然对待外人总是显得又冷又淡,可是面对自己的姐姐、自己的家人,冷冰冰的外貌下,隐隐燃烧着的是一份浓烈的情感。

下意识的轻叹了口气,殷遇比了比手势,姐弟俩一前一后悄声的走进厨房里。过程中,殷遇时不时回头注视着宝贝弟弟,每当目光穿过对方略显透明的身躯时,殷遇漂亮的瞳孔中,悲伤又加重几分。

“你怎么那么傻......”刻意的压低音量,殷遇最不希望的就是吵醒仍在沉睡中的男子,可是又忍不住责备那个一脸无辜的大男孩,她牺牲自己为的是什么?不单单因为殷遇是他们殷家的长子嫡孙,更因为他是她的宝贝弟弟。

她为他继承了大部分的灵力感到骄傲,也认定他未来一定会是了不起的人物,她从不觉得自己的生命短暂,只要开开心心、轰轰烈烈就已经足够。殷遇才是那个应该存活下来的人,他注定了要背负守护阳间的重责大任,这就算是她小小的自私,她只想开心的过日子。

“傻?”仍然有些不怎么适应自己呈现半透明的身躯,殷遇愕然的回望着那名长发及腰,不在涂抹的像个死人般的老姐。听说两人之间,他才是那个­精­明的角­色­,他那位只懂得吃喝玩乐的老姐一直都迷迷糊糊、丢三落四的过日子,她居然有脸说他傻?

“是,你为什么那么傻?你......你怎么可以把身躯让给我?你是殷家的长子嫡孙,你将来要继承家业的!”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说出这么老土的话,殷遇停顿了好一会,无奈的苦笑。

经历了分裂,被困在镜中世界,到最后重新得回身躯,他仿佛在一夕之间尝尽了生离死别、悲欢离合的种种滋味。原本不曾想过的问题,一个、一个在她脑海中活跃的蹦跳起来。

“嘿......我没有让你,这不是我能控制的。老头在做法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最后能救活谁,这些全都是天意。”努力的适应着自己轻飘飘的“身躯”,殷遇一点也不介意像个幽魂似的四处晃荡。多亏了他们家老头的道术还算上得了台面,才不至于在­鸡­啼时分就让日光晒得烟消云散。

“这不公平,为什么只有我会到身躯里?而你想孤魂野鬼似的东飘西荡......”

“这哪有什么不公平?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是很正常?老头的道术还没高深到能凭空变出个身躯来安顿我。”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那名削薄短发的大男孩,努力的哄着自己正钻着牛角尖的老姐。

他能明白对方的那种愧疚感,如果换成是他一人得救,应该也会像她那样坐立难安。就当他是自私,不想面对这种愧疚感,所以交由他老姐去承担。没有躯体可以依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殷遇一向不爱跟旁人打交道,现在正好,可以借这个名义大大方方的“躲”起来。等他吸光了这种虚无缥缈的状态,说不定还能穿墙透壁捞到不少好处。

“你还笑得出来......”

“我也是何同学的儿子啊!比起他那没神经的乐观,我这样已经很收敛了。”

无可奈何的摇头轻笑,经历了那么多事,殷遇发觉自己不能再用从前那种迷迷糊糊、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儿挡的心态过日子。她意识到父亲并不是无敌的,殷坚一样有做不到的事情,为了他们姐弟俩,殷坚跟何弼学没有少­操­一天心。现在那个俊秀男子心脏 不好又累的倒下,她必须坚强起来,这个家庭还有她,那些重责大任她一样也能扛。

“是啊!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有办法医好你的。”漾开一抹微笑,殷遇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懂事了,她也遗传有何弼学的乐观,而且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

艰难的动了动四肢,深吸了口气后睁开眼睛,殷坚愣了半响,脑袋才又开始运作。认出了这是吴进借他们暂时安置的房子,奢华的令人气愤。

“醒了?”蹲坐在地板上,毫无形象科研的吸着泡面,何弼学又挂起了黑框眼镜,没日没夜的­操­劳,累得他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布满血丝,就算想装帅气她也戴不上隐形眼镜。

“嗯,我睡了多久?”顺手揉了揉何弼学乱翘一通的短发,殷坚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为了将殷遇的魂魄送回她的身体里,他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这类法事原本就不可以凭一己之力完成,不过殷坚是何人?牙一咬就让他硬挺过去了。

“一天一夜?啊——我也不清楚,我也没怎么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何弼学手边好几个节目、单元剧同时进行,他像个超人似的这边指挥拍摄、那边开会商议。以前可以依赖殷坚,现在不同了,若他不负责人赚钱,他们哪来的头期款买房子?总不能一辈子“借住”在吴进这里吧?

“辛苦你了,等过阵子,我跟几位大老板约时间,乔乔办公室风水,就会有大笔钱进账了。”

“你还是多休息几天!小姑姑说,你消耗了太多灵力,现在不是吸两口烟就能恢复,还有你的心脏......”

“行了,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变那么啰嗦啊?”

顺势滑到地板上与何弼学冰见而作,两人默契十足的侧过头轻吻一口,跟着就听见殷琳那声十分不以为然的冷哼。都过了多少年了?这两个家伙还这么痴缠,还那么不看场合胡来。

“拜托你们......都几岁人了,收敛点吧!”没好气的翻翻白眼,殷琳将包包随手扔到桌上,哗啦一声抽出了那一大叠的验尸报告。

殷坚毕竟是他们殷家当家做主的人,既然她已经现行通知了其他门派追捕林奉英的事情,应该跟这个混蛋说一声,要不是他一时心软放走对方,现在用得着满世界招人吗?

“这还不够收敛?我记得我们意见更过分的喔!”贼兮兮的笑了起来,何弼学与殷坚相视一笑,惹怒他们家小姑姑冒火、发飙,也算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就看那个鬼气森森的女人,狠狠地将那叠报告当头当脸的扔了过去,砸死实属自找。

“那两个小的呢?又上哪里去闯祸了?”先是横了那两个大的一眼,殷琳随即东张西望的找着那两个小的。殷遇的情况如何,她始终放心不下。

“厨房,小遇说要弄晚餐。”指了指厨房,仿佛回应何弼学的说法,里头立即传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小遇要弄晚餐?那个小姑娘会做饭?”

“小姑姑......你有立场嘲笑小遇?”

“殷坚,别以为你现在心脏有毛病,你姑姑我就不敢动你!”居高临下的睨着殷坚,殷琳恐吓似的挑了挑细眉。仍然窝在地板上的那两个年轻男子,则配合的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鹫不在,坚哥又累到虚脱了,遇仔只是灵体根本碰不到东西。至于我的功力只能对付泡面,所以小遇自告奋勇啊!”强忍着笑意,何弼学回想着殷遇说要去弄晚餐时,她的脸上那种誓死如归的表情。现在只能祈求老天,能让殷坚快点恢复灵力,他们家没有鹫这个万能保姆啊!

“你进去看一下吧!省的那个小姑娘烧了这里。”殷坚低声的指示,何弼学会议的点头的起身离开。殷坚有话想单独跟殷琳商量,多半是关于殷家道术的事情,他就算听了也不懂,说不定还有­性­命危险,所以该回避的时候他不会刻意挑衅。

“什么事?说吧!刻意把何同学支开,是跟豆芽菜有关?”扬了扬细眉,殷琳又是冰雪聪明的令人胆寒。殷坚时常在想,为什么不是有这位玄学界第一把交椅的小姑姑继承殷家?有时,她比他更有担当、更有魄力。

“其实,小遇的情况并不乐观......”沉吟了一会儿,殷坚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乍看之下,他似乎成功的让两个殷遇分开,并且让其中一人重回身体里,可是失敬情况没这么顺利。

“怎么说?小遇怎么了?”

“那滴‘心血’并没有真正融回她的身体里。”

无奈的叹了口气,殷坚将来龙去脉认真的叙述一次。殷遇的来历太不平凡,那滴心血从豆芽菜一路长成神木,最后化成殷遇的躯­干­。一切听起来十分离奇,但是也很自然。现在殷坚想用道术让那滴心血重新融回身躯里,不论他怎么努力,仍是力不从心。

“如果心血没有和身躯结合,那小遇的魂魄是怎么回到身体里?”

“我稍微改动了一下咒语,然后用百日金钱暂时将她的魂魄推了进去......”

“你?擅自改动殷家道术?”

殷坚猜想,殷琳接下来回长篇大论的之策他:殷家道术有多重要、多严肃,集合了多少先祖们的心血才撰写出来,擅自改动它们有多危险吧啦吧啦......

「道术不都是人写出来的,先祖们能创造咒语,我为什么不能?」不服气的翻了翻白眼。殷坚只是不够认真,但论天资,除了他老爸殷卫之外,殷家之中没有人胜得过他。

「好样的!小侄子,你终于出息了!大哥要是在,一定会很欣慰。你知道殷家道术中,有多少是大哥亲手写下的吗?你啊你……终于能独当一面了!」没有预料中的责骂,相反的,殷琳欣喜若狂的用力拍着殷坚的肩膀。

「你……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你能写出有用的咒语,我高兴都还来不及,打算叫什么?定魂咒?」

「……凝魂咒。不知怎么搞的,这几个字就突然间蹦了出来。」

「凝魂咒?好名字!记得写进殷家道术,大哥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情不自禁的紧紧拥了拥殷坚,这名总是鬼气森森的女子,意外的红了眼眶。不论的殷卫还是殷坚,都是她最亲、最亲的人。殷卫已经超脱生死,与狐仙小芸离开三界五行四处去云游,现在看见殷坚能独当一面,她肩上的重担终于放下了。

「先不说这些,凝魂咒毕竟只是咒语,效力能够持续多久?一旦失去了效力,小遇的魂魄就无法留在身躯里。即使有百日金钱暂时锁住,身体也会腐化……」

「我还不担心小遇,你的灵力怎么样也能让咒语持续个三、五十年。我担心的是遇仔,他这样飘飘荡荡不是办法,殷家的家规是不能养鬼。」

「养鬼?这怎么能算『养鬼』,他是我儿子!」

嗤的冷哼一声,殷琳将今日与白茅山起冲突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这些实力强大的门派,哪一个不盼着殷家倒下?

殷家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每一辈都跟妖、跟鬼扯上关系。殷卫超脱生死,殷坚是利用返魂咒重回阳间的厉鬼。而旁系的殷铣更夸张,居然是许仙的转世,所以跟等了他生生世世的白素贞跑了。现在要是让白茅山的人知道,他们家的嫡系子孙是只『孤魂野鬼』,笑话他们还是小事,怕的就是他们打着伏魔降妖的名号来收拾他。

「总之,遇仔的事一定得优先处理,绝不能让他们有借口伤害他。」

「我知道,就算要用道术让他借尸还魂,那首先得要有条尸吧?」扶着额头疲惫的叹了口气,损耗了太多灵力,殷坚的体力同样吃不消,睡上一天一夜也恢复不了多少。

「别想这种不切实际的招式,你能想出凝魂咒,你也一定有办法救遇仔,别担心!」安慰似的拍了拍殷坚背脊,殷琳知道他们最缺的便是时间,但是过份的逼迫不会有成效,况且殷坚确实需要休息。

「嗯,对了,你带来的那叠验尸报告,有什么问题?」揉了揉太阳|­茓­,殷坚隐约捕捉到什么,只是他实在太疲累,没­精­力去推理、猜测了。

「我怀疑这几个年轻人,是被吸食了大部分生灵后扔在那里等死。心脏衰竭并不算什么太稀奇的病症。」皱了皱细眉,殷琳虽然很气恼殷坚放走了林奉英,可换做是她,也只能这样反应。殷家不能动用私刑,更何况还是别个门派的大弟子。不过,若是证实了那些年轻人是魔妖化的林奉英所为,她绝对要他付出代价。

「你怀疑是林奉英­干­的?」

「你在乱葬岗时也看见他的模样了,那家伙把自己埋进土里吸收尸气,天晓得他是不是胆大包天到开始吸食活人的生灵?」

俊眉聚拢得形成一个深陷的川字,殷坚握紧的双拳指节泛白。他不愿意回想起乱葬岗恶斗的那天。否则,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放出火龙、落记闷雷劈死林奉英这个收妖收到走火入魔的王八蛋。

若不是他那把金钱剑,小遇及遇仔不会这么凄凉。这也是殷坚为何会放过他,他心底多少希望林奉英会愈陷愈深,这样他才能师出有名的亲手了结他。

「喂!还聊?小遇煮好饭了!」喜孜孜的站在厨房门边,何弼学献宝似的端出一锅白饭。这锅白饭横看竖看都是『电锅』的功劳,不过做爸爸的人就是这样,在他眼中宝贝女儿什么都是最好的。

「不只白饭,还有健康养生什锦杂菜汤。」

殷遇十分得意的端了锅热汤出来,殷坚怕发生意外,连忙从莽莽撞撞的殷遇手中接下。

『不就是把冰箱里能吃的食材全扔下去,你连试都没试过口味,当心咸死老头及何同学。』非常不给面子的嘲讽老姐,殷遇轻飘飘的『移』向殷琳,意外热情的与她打招呼。

「殷、遇!不要以为你的鬼魂我就不敢揍你!」

「来啊!来揍我啊!不、痛、不、痒!」

「爸——你看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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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忙了一整日的众人,各自回房去休息了。唯独轻飘飘的殷遇,无聊的在客厅里移动。虽然他早就习惯了夜行­性­的生活,现在变成幽灵似的形态,更只能在夜里出没。可是这种安静无声的气氛,让他突然有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感受。

轻轻的叹了口气,殷遇轻飘飘的移到沙发旁,考虑着该不该坐下?还是他会穿过去?若是在过去,每当他无聊、烦闷的时候,鹫一定会无怨无悔的陪在他身旁。

虽然他老是嫌对方像母­鸡­似的跟前跟后,可是心底还是很高兴,有人会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想到自己。现在,符纸被毁去一半,鹫已经不在了。

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写下另一张符纸,施展道术召唤出另一个护身式神,可是这样就不是原本的鹫了。

所以殷坚迟迟没有这么做,无奈他为了救回豆芽菜,耗损过多灵力,实在没能力再修补鹫了。而且谁都不能肯定,毁去了半张符纸,救回来的还是原本那个任劳任怨的鹫吗?

屋子里安静得令人心烦意乱,殷遇皱起俊眉,再次在客厅里东飘西移,看了看略呈半透明状的双手,有些气恼自己成了家人的负担。殷坚为了他们姐弟俩,已经没日没夜忙了好些日子,做法、施展道术让他灵力、体力完全透支。

为了扛起所有家计,何弼学也进入疯狂抢钱的状态。电视台一连开了好几档节目,也亏了他的眼光及鬼点子,档档收高视率、广告量让电视台高层眉开眼笑。只是这样一来,何弼学的才华被压榨的更厉害。

殷遇又一次的无力叹息,他真的很想帮上忙,可是以他现在的模样,别说帮忙了,就连走出门去,都得担心是不是会被不清楚真相的天师、道士收拾。

看了看大门,下意识的抿了抿薄­唇­,殷遇曾经答应过,一定会乖乖待在家里,绝不到处乱『飘』。可是他真的想尽一点心力,至少,在解决自己的问题上,他不能这么被动的等待救援。

殷遇认识的人不多,不过路易、祝融还有夜巡这些活了上百年、上千年的,也许见多识广的碰巧会有办法。

深吸了口气,殷遇的手试探­性­的抚上墙面,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穿墙透壁。可就在这动念的一刹那,殷遇突然觉得指尖传来一阵刺痛,随即蔓延至手臂、肩膀,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前,整个人重心不稳的朝外跌了出去。

强烈的刺痛感笼罩全身,五脏六腑像被挤压、揉搓似的全移了位,等他大口、大口喘息终于恢复平静时,殷遇愕然的发觉自己已经在大门外了。

「原来,穿墙透壁那么不舒服啊……看来当鬼确实没什么好嚣张的……」回想起刚刚的可怕滋味,殷遇没来由的打了几记寒颤,啧啧有声、喃喃自语的朝路易的小店铺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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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瞳绽出充满野­性­的光芒,沙娜神情戒备的在墓园四周踱来踱去,时不时的回头张望。以她过人的视力,自然不难发现蹲踞在墓碑旁的路易正打算做些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墓地挖坟,也只有身为狼族后裔的沙娜及吸血贵族的路易,有这份闲情雅致了。

「好了,你不打算问我将东西藏在哪里?」冷不防的出现在沙娜身旁,路易优雅的迈着步伐。成为血族之后,他的一切感受、能力大幅提升,像这样超过­肉­眼所能捕捉的移动速度,只能算是小菜一碟。路易真正令人畏惧的是他累积了数百年的智慧,这也是他付出了『孤寂』这个代价换回的小小成就。

「不!愈少人知道黑暗宝典在哪愈安全,我一点都不想招惹它。这个笔记本惹出太多麻烦了。」甩了甩手,沙娜一点都不想知道路易将黑暗宝典埋在哪个倒霉蛋的墓|­茓­里,最好那个笔记本就这样腐烂掉。

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东西,烧不毁、撕不烂,找了许多地点都无法将它『埋』下。费了一番功夫,才让黑暗宝典安份的躺进墓|­茓­,看来东方传说中的什么『成­精­变怪』真有那么一回事,黑暗宝典八成有自己的生命与意识了。

「都怪我太过自信,以为能将黑暗宝典收藏好。没想到闹出这么多事,还害得殷遇姐弟俩生死未卜……」步伐依旧优雅,可是路易的神情略显暗淡。

他很庆幸自己能在孤寂了数百年后遇上如此纯净的灵魂,那种像是植物新芽的生命力深深吸引着他。但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太过介入殷遇的生命,结果意外的将他拖入这场麻烦中,希望那两姐弟的家人,有办法解救他们俩。

「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我相信不论哪个殷遇都不会怪你的,而且他的家族也不是什么普通角­色­,他们姐弟俩一定能幸运的躲过这一劫。」用力拍了拍路易背脊替他打气,沙娜低吼数声,嗓音中隐约的狼嚎声让附近的流浪狗跟着吠叫。

微笑的点了点头,路易同意沙娜的看法。殷遇被教养得十分好,虽然外貌看上去对世事冷淡、不在乎,可是为了朋友的难题,他会毫不犹豫抛头颅、洒热血的两肋Сhā刀。正是这种单纯、执着的个­性­,才会如此吸引路易。

「快回去吧!不然让祝融那个疯疯癫癫的家伙看店,我担心你的小店铺会让他一时兴起放把火烧了。」

「别紧张,有夜巡跟着他。」

「就是有夜巡才可怕,他从来都是以祝融的意见为意见。那两个家伙凑在一起准没好事!」夸张的比手画脚,沙娜愈说愈觉得惊恐。早知道就该拖着祝融一起来,让夜巡一个人看店还比较保险。

小店铺虽然归在路易名下,可是沙娜前前后后也守护了好多年,投入的感情不比那个昼伏夜出的家伙少,要真让没啥分寸的祝融毁坏了,她一定会徒手将对方撕成两半,啃他的骨,喝他的血。

————偶是有爱滴分割线————

还没走进开设在地下室的小店铺,耳聪目明的沙娜老远就听见了祝融那个放肆、嚣张的朗朗笑声。狐疑的与路易对望一眼后,立即闪进店铺里,深怕再晚一秒钟,祝融又会变出什么破坏力强、难以收拾的麻烦来。

「殷遇?」十分惊喜的望着那名清秀、斯文的大男孩,路易开心的张开双手想拥抱对方,却在接触到殷遇过份冰凉的身躯时,俊眉微微拧起,拉开些距离的打量着对方。

「这小家伙的际遇真是说出来都没人会信。他前一刻还是个飘飘忽忽、无依无靠的鬼魂;谁知道晒一晒月光,他竟然变实体了!可惜就是没温度,不然抱起来手感会更好。」像是明白了路易眼中的疑问,祝融嘻嘻哈哈的解释起来,末了还像印证般的扑上前去,胡乱的对着殷遇上下其手,惹得那名大男孩面红耳赤的又闪又躲,最后气不过的变成又踢又踹。

「殷遇……变成幽灵?」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沙娜好奇的走上前去伸手戳了戳。那名被当成实验品的大男孩,又一次困窘的耳根泛红。他是来这里寻求帮助的,哪知道遇上这些不正经的家伙们,自己变得像玩具似的任人搓圆捏扁。

「嗯,看来是他父亲的力量,只够将他姐姐的魂魄送入身体。不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身体只有一个,怎么可能承载得了两个灵魂?殷遇会变成这样,是天意也是注定。」先是沉吟了一会儿,夜巡语重心长的回答。他跟祝融在阳间游荡了这么几生几世,从没见过像是殷遇这种状况,只能说他们姐弟俩的来历太不凡,阳间根部孕育不出来。

「呃……你们不能帮他吗?现在,有是什么情形?幽灵为什么又会有形体?」并不怎么理解夜巡口中那些东方且古老的术语,路易一心只希望殷遇能平安,这样他的愧疚感才能稍微减退一些。

「其实,别说我跟祝融不能Сhā手阳间的事情;虽然那家伙完全无视这个规定。只不过这次的情况很特别,就算我们有心想帮也找不出办法。殷遇并不是按正常方式降生,所以……我们想请往生娘娘高抬贵手都没用,他压根不归她管。」

「至于遇仔会变回实体的部分,让我来说明。日月­精­华、日月­精­华不是白喊的,不管是晒太阳还是晒月光,对有法术的人都有帮助。以遇仔的例子,晒午时之前的日光是找死,但是月光就能让他的力量增强。」

两人默契十足的一搭一唱,夜巡及祝融的长篇大论,听得路易无奈的苦笑起来。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如此之大,看来,他又可以花上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来研究。认识了这些朋友,层出不穷的新鲜事,不断吸引他这个活得太久的吸血鬼,重新燃起『活着』的动力。

「所以,我只要每晚晒一晒月光,就能恢复成『人形』?」掩饰不住雀跃的语气,殷遇漂亮的瞳孔绽放出兴奋的光芒。他一开始还很是烦恼,为了他的事情,让殷坚、何弼学如此­操­劳,万分过意不去。如果解决的方法这么简单,那其他人都不必再为他忧愁不已了。

「祝融话只说了一半……」狠狠的瞪了那名红发的俊秀男子,夜巡微微拧起俊眉。他不想泼对方冷水,但事情绝没有殷遇想像的那么简单。

「只说了一半?什么意思?」

「晒多了日月­精­华,非人生物自然就会『成­精­变怪』,我以为殷家有教过啊!」

「成­精­变怪?你是说我会变成妖怪?」

「不然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原本就是豆芽菜­精­。」

「不要叫我豆芽菜­精­!」

「其实情况也许没那么糟。你现在是鬼,吸收日月­精­华好好修行,是可以变成地仙……」

「前提是,在修成地仙之前,没被哪个不长眼的收伏了。」

不知是因为『­干­柴烈火』彼此不对盘的关系,还是祝融唯恐天下不乱嬉皮笑脸的态度,殷遇双眼快要喷出火似的狠瞪那个笑得很欠揍的红发男子。自从他的力量增强后,他不再被祝融的烈火影响,现在要揍他只需要挥拳而已,没什么顾忌。

「啊啊——别绷着脸,这样就不可爱了!怕什么?有我罩你啊!谁敢动你,我一把火灭了他!」完全不在意殷遇杀人的目光,祝融呵呵笑着伸长手,一把牢牢的勒着对方颈子,大言不惭的说着放肆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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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靠着电梯冰凉的墙面,何弼学有气无力的打这大大的哈欠,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沾上床好好睡上一觉了。

这阵子都是回家吃个饭、洗个澡,确定一家老小都平安后,又急急忙忙赶回电视台工作。超时、超量的接下几个大案子,即使超人如何弼学也吃不消。虽然他一向热爱这份工作,但这回彻底超出他的极限,都不晓得有没有命完成所有工作。

「喔喔!阿学,你终于出现啦?救救老哥我……」电梯门才刚打开,何弼学还没回神,整个人就让电视台中位高权重,但实际上又不知道他在­干­啥的标哥拎了出去。

「又怎么了?拜托……我真的没办法替你扛了。标哥啊……真的不是不讲义气、不帮你,我快灵魂出窍了啊……」指着自己原本黑白分明,如今却布满血丝的大眼睛,何弼学将大半的重量全压在标哥身上。反正这老家伙别的没有,一身的­肉­实实在在,绝对压不垮他。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何总监是能者多劳嘛!电视台仰赖你了!」夸张、恶心的撒娇语气,标哥轻拍了拍何弼学的脸颊,想办法让对方清醒一些。

「何……何什么?总监?标哥,你老人痴呆啊?我是何大制作。」

「不是啊!上头说要成立『娱乐事业营运中心』,我力荐你坐上那个位置啊!上头已经同意了,过两天就会发布组织架构及人事派令。以后……电视台要制作啥节目都要经过你点头。」

「不要开玩笑了,论资排辈都轮不到我。你呢?你为什么不接?」

「老弟,相信我的眼光,你可以的!电视台里有哪个人的制作能力比你高竿?档档节目都是收视、广告的保证。你坐那个位置,没人敢多说一句的,年轻算啥?实力才是真的。」

先的狐疑的望着标哥,确信对方不是在开他玩笑,何弼学突然有些感动。一直以来,都是这位老前辈一路提携、情意相挺,他才有机会发挥自己的长才。如果真的接下总监的位置,先别说权利问题,光是薪资就像久旱甘霖般救他一命。

「可是,标哥你才是最该接下总监位置的人……」开心不过几秒,个­性­极重义气的何弼学,自然而然的想到对方这样力荐,那不就失去了升迁机会?标哥在电视台也工作了好多年,栽培出不少人才,怎么说都不该忘了他。

「老弟,你也知道我的喜好,当然是去招商啊!这样才有吃喝不完的饭局。」老早就为自己安排好,标哥有些不好意的拍着肚皮笑了笑。制作节目要扛收视压力,这么辛苦的事当然不适合他这种老人家了。

高举双手投降,何弼学与标哥相视一笑。为这老家伙担心真是多余了,他的人际关系一向比何弼学更好,否则怎么能让他们这票自视甚高的制作人乖乖听命?

「对啦!你家里怎么样了?两个小家伙没什么事吧?」多多少少了解何弼学的家庭状况,标哥发自内心的关心。

要不是殷遇出了状况,殷坚全副心力在救治他们,『养家活口』这几个字也不会掉到何弼学头上。以殷坚在玄学界的地位,替那些大老板看一场风水赚得的钱,抵得过他们辛苦工作一个月的薪资了。

「嗯,小遇没什么事,不过遇仔就麻烦了……」一想到那个不善表达情感的大男孩,现在真像幽魂似的被孤立在人世之外,何弼学就忍不住忧心起来。

「安啦!你们家那口子有啥做不到的?没事、没事!」拍了拍何弼学的肩膀,标哥自信十足的笑了起来。

「不说这些了,你大老远跑来,不会就为了喊我『何总监』吧?」

「哎呀!你瞧我这记­性­,来!帮个忙,新闻部那里说要做专题深入报导,你觉得哪个案子有看头?」

将厚厚一叠资料塞进何弼学手里,标哥对他的『目光』深信不疑,何大制作钦点的案件绝对离奇得不能再离奇,肯定噱头十足的赚足观众眼光。

翻了翻那叠资料,一大半是关于那起震惊社会的灭门血案,可是何弼学的注意力却被一名心脏衰竭的女大学生吸引。

「做这个?女大学生心脏衰竭?探讨教育问题还是医疗保险啊?」

「相信我,她的死因绝不会是『心脏衰竭』这么简单,做这个准没错!」

「好!老哥我信你!那个那个谁,到太平洋会议室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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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倚在天台边吹这凉风,紮得十分嚣张的金发随风乱飞,范维微微拧起俊眉凝视着远方。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怎么了,什么时候养成了翘课到天台上吹风的习惯。以前也不爱念书,呼朋引伴的离开教室到处玩乐,可是现在却喜欢独自一人,安静的在天台上扮忧郁。

这真的很不像他爱玩爱闹的个­性­,但是范维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仿佛一夕之间被逼得长大,再也回不去从前那样无忧无虑四处胡闹的傻日子了。

「就知道你在这里。」理所当然的笑声,赖孟轩重重的拍了范维肩膀一记。

这一阵子真的发生太多事情,多到他的脑袋来不及消化、处理。范维先是失踪,然后若无其事的回来,还跟原本与他们敌对的杨胤昆、杨胤甫称兄道弟。赖孟轩先是不怎么喜欢他们俩,后来看在范维的面子上勉强。

紧接着,似乎发生了什么很严重、很危险的事情,只是赖孟轩什么也不记得,范维也不记得。

凡是与他们相熟的人,没有一个人保留了那段记忆,他们硬生生失去了一整段记忆。赖孟轩并不傻,他知道一定发生过些什么事,而且参与过的人全都不记得。他解释不了为什么会这样,愈是想弄明白,脑袋愈是一片空白。

「怎么不留在教室里温书?」低沉了笑了几声,范维头也不回的询问。除了赖孟轩之外,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刻上天台来找他。他们已经高三了,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严肃的升学问题。

除了范维确定了保送体育系外,其他死党们得为将来做打算,再不会有人没日没夜的陪他胡闹了。事实上,他也不确定自己还想不想过那种漫无目的的日子了。

「临时抱佛脚是考不上好学校的。」得以的哼了数声。赖孟轩算是他们这一挂朋友中,最聪明、成绩最好的一个,自然也不必担心未来的出路问题。

「自大……」没好气的横了自己好友一记白眼,范维很感激赖孟轩一路的情意相挺。

他、赖孟轩及铁年泰是风雨吹不散的换帖兄弟,曾经说好了未来一起打拼,闯一番属于他们的事业。可是经历太平天国翼王的事件,范维不只一次怀疑着,曾经的这份誓言,是不是还有必要继续。

赖孟轩明明就是个厉害角­色­,跟着自己其实是埋没,也许放他自由,他的未来会更加海阔天空。

「兄弟,殷遇回来了,你怎么不跟他多聊聊?」站在范维身旁,学着他凝视着远方。

赖孟轩虽然不喜欢殷遇介入他们之间,总觉得那个看似大剌剌的女孩,背后充满谜团,他们也是因为结识她之后,才接二连三的遇上那么多麻烦事。可是赖孟轩不得不承认,只有那个叫殷遇的漂亮女孩能让情绪低落的范维重新振作。

「嗯。」轻轻应了一声,范维下意识拧起俊眉。

今天早上,看见那个长发飘飘却不再画着歌德妆,依旧清秀、漂亮,五官完美到像个假人似的殷遇,完好如初的坐在教室里,范维原以为自己会激动的冲上前去紧拥对方。

毕竟,他了解那个女孩的可怕遭遇,即使她表现得云淡风轻,微笑的说着自己只是生场大病,谢谢大家的关心云云;范维却十分清楚真相,殷遇被困在镜中差点送命,只因为他一时大意。可是,当范维走到殷遇身前,他并没有自己预料中的激动情绪。

同样的,殷遇望向他的漂亮瞳孔中,也未泛起任何涟漪。就好像因为这些经历而成长的不只有他。殷遇的眼神中也有了责任、牵绊。她不再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毫无心机,只想嘻嘻哈哈、开开心心过日子的小女孩了。

「你……你跟殷遇怎么了?今天早上打招呼……简直跟陌生人没两样。」

「我不知道,我还是很喜欢她。可是……又不像那种喜欢。」

「变心啦?你真够混账耶!」

「不是!我还是喜欢她,这种感觉从来没变过。可是总觉得有地方不一样了,我不一样了、她也不一样了……」无法完整形容此刻的心情,范维索­性­闭上嘴。

看来真像他老姐说的,人迟早要长大。年轻、不懂事时,看这个世界充满新奇、美好,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等到经历一多,不论是眼光、思考方式都改变了,曾经的单纯便从此消逝。

现在,在他眼中,殷遇还是那么清秀、漂亮,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吸引人的光芒,甚至比过去更加耀眼。可是她眼中的那份­干­净、纯粹却逐渐被深沉、复杂取代。相信在殷遇眼中,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傻头傻脑只知道乱撞瞎闯的范维了。

「算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我等等要去看小铁,要一块儿走吗?」

「你先过去吧!我去找小遇……晚一点再过去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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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冰水在指缝间流过,殷遇愣愣的望着自己的双手,原来能这样『接触』到东西会如此幸福。人没有失去过,果然不懂得珍惜。谁能想像『看得见、闻得到、摸得着』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对殷遇而言却有多么的不容易?

困在镜中世界时,她以为自己死定了。而且是死得无声无息,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在哪里,连个像样的墓碑也不会有。那时她真的很慌乱。想家人、想遇仔、想范维,想着自己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这些人。

幸运的是,老天给她机会重生,让她能亲口对在意的人说出她有多么爱他们。

可这一回换成她的宝贝弟弟变得飘飘忽忽、虚虚幻幻。难道他们两人就不能平平安安、稳稳当当的活着?在把遇仔平安救回来之前,殷遇什么都不想,她的脑袋只装得下这个人、这件事。

「小遇……」低声叫唤,范维不好意思再靠近。虽然是上课时间,女厕前站了个高挺、帅气的金发男孩还是太过醒目,即使老远就瞧见殷遇身影,范维仍是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敢开口叫唤。

「小维……」

尴尬的笑,殷遇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自己应该要花时间、­精­力来关心自己男友。毕竟范维为了让她恢复人形,差点丢了自己小命,可是不知是她变心了,还是满脑子全是遇仔的事情,现在面对范维,不再有以前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呃……你……还好吗?」

「嗯,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陌生、僵硬的一问一答,两人又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这在从前会是多么不可思议,范维及殷遇总是天南地北无话不谈。不管是哪个殷遇,与范维之间的差距愈来愈大,不论后者如何追赶,他们仍有着先天上不可跨越的鸿沟。

范维想要变得不平凡,想要能跟他们姐弟俩并驾齐驱。可是最终只证明了,他是个普通人类,而殷遇却像天上的星星般闪亮但遥不可及。

「你……你最后是怎么恢复的?」看着对方没有大碍,范维多少松了口气。

「嗯……一言难尽。」耸了耸肩,殷遇礼貌的微笑着闪避,她不想让范维过份担心,事实是只有她一人得救,遇仔的状况仍是吉凶难卜。

「这也是那些无法说明、怪力乱神的事情吧?确实很难解释……」­干­笑数声,范维搔搔金发。

他不像赖孟轩一样,那么在意消失的那段记忆,猜想多半是殷遇的父亲动的手脚。只是这类事情一再发生,无疑再三的提醒着范维,他们并不是同类人。他真心想跟殷遇在一起,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突破彼此之间的差异?

「你呢?我听遇仔说,你继承了太平天国翼王的地位,真的很神奇呢!听上去好像是武侠小说才会出现的际遇,好有趣。」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殷遇不喜欢自己的家人被归类为『怪力乱神』。

她一直希望能平凡、普通的过日子,而殷坚及何弼学也希望他们姐弟俩这样单纯平安的活着。偏偏老天开了他们这么大一个玩笑,这样特别的「来历」并不是她能控制的。

「这……这也不是三言两句就能说完的故事,等有空我再慢慢告诉你。」范维一样有所保留。为了让自己变强、为了有天能跟殷遇一起并肩作战,所以做出了这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对、是错的决定。他必须自己承担结果,而不是让殷遇感到压力,于是刻意的避开这个话题。

看似亲昵、脸上仍旧挂着甜润的微笑,殷遇挽着范维结实的手臂,纤瘦的身形小鸟依人似的轻靠着对方 。在外人眼中来看,两人和从前一样,仍是天生一对相亲得不得了得金童玉女;可是殷遇及范维却各有各的心事,灵魂试图靠近,却总在最后一刻退却。

「小遇……」

「嗯?」

「我不想回教室,反正也是自习,陪我去探望小铁。」

「好。」

皱了皱眉,非常不以为然的看着刘慈盈剥这橘子,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的喂着铁年泰,赖孟轩没好气的冷哼数声。

这个重­色­轻友的混蛋,打从他进门之后,连句像样的招呼都不打一声,只顾着跟刘慈盈说话,要不是铁年泰被打成重伤还在休养,;赖孟轩真想 冲上前去补几脚,让他多躺一阵子继续享受有人伺候的幸福日子。

「喂,你不用上课吗?一班的课业压力不轻吧?」也许是天生排斥女­性­,赖孟轩不论对殷遇或是刘慈盈,说话语气总是那么不客气,骨子里觉得就是这些女人们抢走了他的兄弟。

「你不知道吗?小盈已经甄试上大学了,真不愧是一班的才女。」骄傲的向赖孟轩说明。铁年泰暗暗发誓自己得加把劲,否则会追不上刘慈盈这么优秀的好女孩,不努力一些会配不上她的。

无声的以口型吐了句「果然」。以赖孟轩的实力,要甄试上大学不是难事,但要想念他的第一志愿却有些困难,但他不会轻言放弃。成为一名顶尖的辩护律师是赖孟轩一直以来的梦想。

「喂!你这小子,有没有那么夸张?让杨氏兄弟揍了两下,就要休养那么久?你是装的吧?」趁着刘慈盈去清洗盘碗时,赖孟轩凑到铁年泰身旁意有所指的小声质问。他太了解自己的好兄弟,铁年泰体能、本事不下于范维。如果那小子能快速恢复,没理由铁年泰需要躺那么久。

「别乱说啊!那两个家伙确实很能打。」挤眉弄眼的警告赖孟轩,铁年泰有些做贼心虚似的­干­笑数声。他确实受了重伤,但也像赖孟轩的推测,没到需要卧床休养如此之久的必要。

「你这小子,最好快点康复。范维很担心你,他要烦的事太多了,你如果是他的好兄弟,就不该多添这一笔。」

「范维?他怎么了?这小子来过几次,整个人­阴­阳怪气的,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低声讨论的同时,刘慈盈已经收拾好东西,正打算离开,将时间留给铁年泰跟他的好兄弟们。她也是时候回去温书了,虽然确定可以进入梦想中的科系,但她还是得认真、努力,这样才能继续保持她的优异成绩记录。

「你……要走啦?」有些不舍,铁年泰希望对方能再多留一会儿,可是却找不出好理由。

「嗯,等一下范维也会过来陪你。我留在这里,你们兄弟们就不能聊男人的话题了。」挥了挥手道别,刘慈盈拎起包包转身就走。

「喂!等等……孟轩!快,送小盈回家啊!她一个女孩子……」用力的推赖孟轩一把。铁年泰懊悔自己装病得太过头,否则就能陪心仪的女孩子回家了。

坐在机车后座,殷遇紧紧贴着范维背脊,看着四周店铺的霓虹灯一盏、一盏亮起。他们虽然说好要去探望铁年泰,可是两人却默契十足、先痛快的游玩一番。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们很快就会分开,并不是分手,而是分开。

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不论是范维还是殷遇,都希望把握机会,能多相处一阵就多相处一阵。

「接下来还想去哪里玩?」透过安全帽的迷你对讲机,范维略带笑意的询问。只有在玩乐的当下,他们才想回到最初相识的范维及殷遇,无忧无虑的放肆笑闹。

「还玩?不是要去看铁年泰?再拖下去就太晚了。」轻敲了范维安全帽一记。殷遇低声笑了起来。她也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了解对方想延续这种感觉的渴求。

回想过去,她竟然从没跟范维赏月、看日出过,现在终于拥有了完完整整的身躯。可是她在开心之余,更多的是愧疚和及伤心,除了自己幸福,她同样希望遇仔也能享受到这一切。

「嗯,那我们现在就过去。改天,我们再一起去玩,也把遇仔一起找来吧!我想他也会喜欢这些疯狂的活动。」

「遇仔,好啊……他一定会喜欢的……」

将机车停在巷口,范维及殷遇犹豫不知该不该牵手,两人尴尬的迈两步又停下、又迈两步的扭捏,最后是范维深吸口气,用力的握住殷遇的手。

「小维,有警车……」走了几步,殷遇皱起细眉。红蓝相间闪烁的警示灯在夜里分外刺眼,眉尾没来由的狠抽几记,一抹不安划过殷遇心头。

「是孟轩!」老远就瞧见熟悉的身影,范维拉着殷遇冲了过去,恰恰好看见赖孟轩被押进警车里。

「发生什么事了?」不顾警察的拦阻,范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到警车旁,大力的敲打着玻璃窗,车内的赖孟轩情绪激动的疯狂叫喊。

「快去看看刘慈盈,她正在急救!我没有杀她——」拼命的挣扎着, 赖孟轩焦急的叫喊。顾不得自己被当成杀人凶手、嫌疑犯,他现在担心的是刘慈盈,如果她发生意外,那他就太对不起铁年泰的托付了。

「小盈?」

听见刘慈盈的名字,殷遇焦急的东张西望,就看见另一头人群自然的围成个圈,几名医护人员慌慌张张的忙进忙出。

「我是她同学,请问她怎么了?」努力的又挤又蹭,殷遇让刘慈盈苍白的脸­色­虾了好大一跳,医护人员熟练的替她进行心肺复苏。

「你是她同学?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她有过敏、心脏方面的病史吗?」医护人员一面将刘慈盈送上救护车一面追问,顺势也将殷遇拉了上去。

「心脏?没有,小盈她一向很健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林奉英隐隐泛光的瞳孔,

曹奉祺面­色­铁青,背着手指示,

其余几名师弟则机警的捉紧暗藏在袖中的桃木剑,

不管理由为何,林奉英已经彻头彻尾堕入魔道,

他们白茅山绝不容许不肖弟子为害阳间。

顾不得其余客人的好奇目光,也无视店员看似亲切、实则狐疑的询问,曹奉祺怒气不息的拽紧林奉英的手臂,霸道的将人拖进包厢里;紧跟在后的几名师兄弟强装微笑的向店员解释,之后几人跟进包厢,剩下两名守在门外。

“大师兄,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气愤的质问着,曹奉祺像是从来都不认识林奉英般的瞪着眼前的男子。

那个白茅山威风凛凛的弟子、那个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玄学天才、那个被师叔伯们寄予厚望的林奉英,怎么会变成如今落魄不堪、浑身邪气的模样?不止曹奉祺不敢相信,一同寻人的师兄弟们也都痛心疾首,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我有分寸。”甩脱曹奉祺的钳制,林奉英冷冷的望着这群师弟。

他们永远不会了解他所受的屈辱,正是因为他不够强,才会三番两次的败在殷家两姑侄手上。既然殷家用不正当的手段来增强自己的道行,为什么他就一定要循规蹈矩?

这个世界讲的就是实力,只要他的力量胜过殷坚,掌教的位置就该由他们白茅山出任。到时,他会向整个玄学界揭穿殷家丑恶的真面目,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分寸?什么分寸?如果不是我们制止得快,那个让女孩子早就死了!师兄,你到底是怎么了?师叔他们说你只是一时想不通,可是你……你瞧瞧你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身上那是尸气!”揪起林凤英的衣领,站的进了,嗅着了他身上的尸气,曹奉祺怒不可抑的的大吼。

茅山派正是出过几个心术不正的弟子,才会从中分裂为白毛山及暗派,他们的实力才会因此而一蹶不振。这么多年下来,好不容易重振威名,没想到最有前途的大弟子竟然又重蹈覆辙?这若是让那些师叔伯们知道了,林奉英还会有命吗?清理门户是绝对跑不掉的。

“我只不过是依循古法吸取地气而已。”完全不在意曹奉祺的指责,林奉英相信自己的一切作为,到最后这些师弟们一定会了解他的苦心。

“在乱葬岗吸取地气?师兄,你别再自欺欺人,你已经着魔了,如果不是这样,你怎么会对那个女孩子做出这种事?取食活人生灵是多么严重的犯行,你不会不知道吧?若是以前的林奉英,早就一剑劈死这种妖道了。”

“那是我以前不懂得变通,茅山道法从来都只有那一套。心正者修习,则为正道;心邪者修习,则为魔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只不过是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增加自己的法力,到时候我就能为阳间伏魔降妖……”

“伏魔降妖?师兄,你看看你自己,你就是你口中的魔、妖!你要是这样走出去,其他门派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我懂得拿捏分寸,我没有致他们于死,活人少了些生灵除了虚弱之外,并不会怎样。既然没有置人于死、妄造杀孽,其他门派怎么可以说我是魔、是妖?”

惊愕的瞪着林奉英,曹奉祺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他们’?所以说林奉英并不是今天才开始吸食生灵,那个女孩子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殷琳对他们的种种指控全都是真的?那六个死于心脏衰竭的年轻人,全都是林奉英下的手!

看着林奉英隐隐泛着红光的瞳孔,曹奉祺面­色­铁青,背着手指示,其余几名师弟则机警的捉紧暗藏在袖中的桃木剑。不管理由为何,林奉英已经彻头彻尾堕入魔道,就算他的出发点再好,也无法抵消他为了增强法力而铸下的大错,他们白毛山绝不容许不肖弟子为害阳间。

“大师兄,得罪了!我们今日一定得把你带回去。“仍顾念兄弟情谊,曹奉祺一拱手,跟着剑指一比,桃木剑遥指着林奉英。

“奉祺,你相信我,我并没有入魔!吸食生灵算得了什么?现任的掌教,殷家的宝贝子孙殷坚,他不就是靠着吸食生灵才长到这么大的?玄学界里有谁不知道?凭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

同样顾念兄弟情义,林奉英从过去就是他们这一辈最出­色­的弟子;更何况是修习了更高深的道术,吸食了大量生灵之后。他不想伤害这些师弟们,他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殷坚。

“所以我们这些人才会不服他,其他门派才会不服殷家。难道你也想这样?师兄,你清醒一点,跟我们回去向师傅请罪,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苦口婆心的再三规劝曹奉祺不想对方一错再错。

林奉英真的是他们师兄弟中悟­性­最高的一个,否则不会在失踪的这段日子,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懂了吸食生灵的道法,虽然走岔了路,仍不能掩盖他的聪颖天资。曹奉祺相信他只要回头,一定还有救。

“回去?回不去了!奉祺,我不想与你们为敌,我不想伤害你们,你们不可能胜得了我……”轻轻叹了口气,林奉英不放弃的开口劝说。他知道一旦动手,就不可能没有伤亡,他还是不希望跟师弟们反目。

皱起眉,不由自主的瞪着林奉英,曹奉祺思索着那句‘回不去了’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

是说林奉英会被逐出师门?还是他早已深陷在魔道之中无法回头?不管是哪个,曹奉祺都不会让它发生,今天说什么也要将大师兄带回去。

“得罪了!”一声暴喝,以曹奉祺为首的几名白茅山弟子,纷纷亮出了桃木剑,默契十足的结成一个阵式将林奉英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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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觉自己‘晒晒月光’后就会变回实体,殷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虽然答应过会乖乖留在家中,不过那两个老的各有各的事要忙,老姐似乎在约会,殷遇乐的趁机出门闲逛,顺便晒晒月亮。

“遇仔!这么好兴致啊?”冷不防的冒出来,祝融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外形有多醒目,嗓门一点也不小的呵呵笑着打招呼。

让那名红发年轻人勒着颈子拖着走,殷遇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他最不想碰上的就是祝融,有她在,夜巡肯定就在附近,睡撞上他谁倒霉,拜托这两位神祗,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就不要太常出现啊!

“你才好兴致,你都不必做事的吗?火神这么闲啊?”

刻意忽视往来的路人投过来的目光,表现得越不在意、越镇定,就越不容易穿帮。他才刚刚恢复实体,如果有人不长眼笔直的撞向他,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也知道我是火神,我要是不闲,人间就有大灾难了。”扬了扬俊眉,祝融自以为有趣的朗笑数声。

殷遇没好气的又横他几记白眼,这种事,也只有没心没肝又没肺的神祗才能用开玩笑的语气叙述,他们一活就是几千、几万年,凡人在他们眼中大概跟蝼蚁没啥两样,全死光了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影响。也难怪创世女神动不动就因为看不顺眼而想要灭世。

“知道你厉害,夜巡呢?你们不是一向形影不离?”

“那小子去别的地方巡了。已经有不少人妖的生灵被吸食,他得去查个清楚。否则冒出横空出世的大妖怪,而夜巡还一问三不知,他那个夜游神就不必混了。”

“这么厉害?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厉害的妖怪?阳间不只有殷家守护,还有其他的门派,敢吸食活人生灵,甚至去攻击其他妖怪?真的无法想象……”

刻意的走前一步,祝融似有若无的替殷遇挡开可能会迎面碰撞上的路人。虽然晒月光有了实体,不过这也只是‘看似’而已殷遇目前的功力离真正妖化还远着,那些不长眼的路人如果真的‘撞’上他,也只会感到一阵不舒服的穿过而已。

“我有说是妖吗?目前嫌疑最大的那个你也认识。”耸了耸肩。祝融虽然口里嚷着不能­干­预阳间的事情,可是自从他认识了殷遇,重新燃起对生命的热爱,他那火爆的个­性­就轰的一声完全恢复。要他眼睁睁看着有妖、有魔横行于阳间而不能动手修理,这比要他‘心平气和’更加困难。

“林奉英?”一提起这个名字,殷遇就想起打碎镜子,让他们姐弟俩沦落至此的那个混蛋,一直平静无波的瞳孔难得的闪耀着愤怒的火光。

“你那个像鬼一样的小姑婆不是正在调查?她巴不得凶手真的是他,这样就师出有名,可以踏平整个白茅山吧?最不济也要踩扁那个叫林奉英的小子。”

“小姑婆才不是公报私仇的这种人,她是为了守护阳间才进行调查的。”

“是啊是啊……”

听着祝融那种不以为然的语气,殷遇拧着俊眉,盯着那头嚣张、飞扬的红发。如果不是他还没完全恢复实体,真想狠狠的朝他的脑袋刮下去。对外,殷遇也许冷冷淡淡,可是一旦涉及他的家人,殷遇就会控制不住的热血起来。

两个人,或者说是一神、一魂在街上漫步。祝融说话时还是夸张的指手画脚,得意的哈哈大笑、神采飞扬;殷遇只是静静跟在他身后,心情不知不觉的放轻松。

不知是自己在祝融心中一点分量都没有,还是说祝融的个­性­就是如此没心没肝又没肺,殷遇其实很喜欢对方完全无视他状况似的,继续我行我素。

自从他的状况变成像缕幽魂,所有人总是似有若无的特别照顾他,尤其是老姐整天将愧疚挂在脸上。殷遇希望家人快乐,他最担心自己不仅帮不上忙还成为负累。而祝融的‘毫不关心’正是现在殷遇最需要的。

“喂!前面有好戏!”突然停下脚步,刻意运起灵力,一股温暖的起劲将殷遇挡在祝融身后,换回了那个‘跟’的很入神的高中男孩,跟着很好奇的探头探脑。

前头是个越夜越热闹的商业区,一路上又挤又蹭的全是年轻人,不算宽敞的街道两旁摆满小摊贩,使得原本就狭小的街道变得更加拥挤。不管身体状况是什么情形,以殷遇的冷淡个­性­,他是绝对不会一头栽进人堆里,可是现在却不得不注意,某一家小餐馆前聚集了一堆人,而店里时不时的传出打斗声。

殷遇及祝融默契十足的互看一眼,刚刚那一刹,他们感应到有人在‘斗法’。在一个十足商业化的街道中,一间普普通通的小餐馆里,居然能感应到有人在斗法,这么诡异的亲­性­怎么能不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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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一路狂飙至医院,殷遇帮忙推着担架,焦急的将刘慈盈送进急诊室。一路上刘慈盈的心跳中断了好几次,而救护人员则一次又一次拼了命的将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殷遇既担心又害怕,漂亮的瞳孔泪花乱转。她这时才发觉朋友、亲人骤然离开时,心底那种痛楚有多可怕。只不过是邻居的刘慈盈就能让她这么难过,殷遇不敢想象,万一失去她的宝贝弟弟,她的生命将会便得多空洞。

“小遇!怎么样了?”耽搁了一下子,范维先是通知老姐去警局保赖孟轩,再来便是去吼还在装病的铁年泰。两人不顾­性­命危险的火速飙至医院,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刘慈盈,只要她平安无事、恢复意识,才能证明赖孟轩的清白。

“还……还在急救,小盈她的心跳停止好几次……”让自己颤抖的语气吓着,殷遇才发觉她的双手有多冰凉,原来她真的被家人保护的太好,所以看见好友受伤时才会不够冷静。

相反的,范维却成长了不少。前几次的历练,让他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正确判断,就连一路让他吼着来的铁年泰都不由自主的心服口服。

“别紧张,医师有说是什么状况吗?小盈哪里受伤了?”努力的保持冷静,范维知道自己没有赖孟轩的智商,这时如果还慌慌张张,就不能替好兄弟洗刷冤屈。

他绝不相信,赖孟轩回上海刘慈盈,别说他们互相认识,还算得上是朋友,他们这群人最最瞧不起的就是欺负女孩子的废物,所以赖孟轩怎么可能会伤害刘慈盈?

「没有!刚刚在救护车上,那个大姐检查过好几回,小盈身上一点外伤都没有。可是心跳却非常不稳定,好几次微弱的直接停止。」深吸了好几口气,殷遇转述救护车上的情形。

范维微拧起俊眉的瞪着铁年泰,如果不是外伤,那就有可能是吃错东西才造成心律不整,而那名被教训得一愣一愣的大男孩则拼命摇手。刘慈盈来探望他时,除了喝下几杯果汁外,什么东西都没吃;而那些果汁他也有喝,不可能有问题。

胡乱的抹了抹泪痕,殷遇强打起­精­神。现在是最紧要的关头,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首先得通知家里、通知刘慈盈的父母,一想到这里,殷遇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正当三人绞尽脑汁的同时,急诊室的医师踱了出来,与一旁忙进忙出的护士交代几句,范维等人就眼睁睁的看着刘慈盈被人推入加护病房里。

「你们是病人的朋友?」看了看范维等人,医师从他们的年纪不难推测,理所当然的问着。

「是,我们是,小盈她怎么样了?」

「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你们赶快通知她的家属过来。」

包厢里呼喝声不断,功力最高却手下留情的林奉英、不想伤害兄弟情谊的曹奉祺等人先是拳脚后是法器、道术,一时之间战得日月无光但平分秋­色­。

“曹奉祺!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带着这帮师弟们离开,我不想伤害你们!”面­色­铁青,林奉英沉声暴喝。

吸食了尸气、活人生灵,林奉英的道术自然高过那些师弟们,只不过他还不够时间来消化为己用。这样连番恶斗,让他开始心浮气躁起来,一些原本不曾想过的可怕念头,像生根发芽似的冒了出来。

耳边不断有股声音在催促、诱惑着,同样是吸食活人生灵,他为什么只找那些资质普通的年轻人?眼前不正是一座宝库吗?

“大师兄,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跟我们回去吧……”语重心长的再次规劝,曹奉祺也知道再斗下去,双方势必会动真气,到时候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执迷不悟的是你们!”翻出背包里的墨斗,林奉英­阴­邪的冷笑数声,沾有黑墨的长线朝着一名师弟­射­去。曹奉祺想阻止但晚了一步,那名师弟让有生命似的黑线绕住脖子,跟着林奉英口里念念有词、用力一扯,整个人如遭电击般哀号数声,脱力的朝林奉英倒去。

伸手一掐,林奉英的五指牢牢吸在那名师弟的脖子上,只要他催动法术,就能轻而易举的吸食他的生灵。离得如此之近,他都能感受到那股躁动不安的力量在手掌之下奔流,好似甜美的果实般正等着他摘取。

“大师兄!”激动的大吼,曹奉祺不能让林奉英一错再错,顾不得会不会伤害到对方桃木剑脱手飞出,抢先一步将那名师弟拽了回来。跟着又是一长串的咒语,集合数人之力,布下剑网朝林奉英­射­去。

为了抵御曹奉祺引导的剑网,林奉英暴喝一声,手中的符纸爆出一阵火光,包厢内煞时间狂风大作,曹奉祺等人不得不收回桃木剑防御。

两方不断的施展法术,狭小的包厢隔间根本抵挡不住,碰的一声门板四分五裂飞散,跟着是木制的墙面、地板。原本热闹的小餐馆内的客人顿时间逃的逃、躲的躲陷入一片兵荒马乱。

“哇……真是­精­彩,白茅山的道术用来自己人打自己人还挺厉害的。”人群之中突然传出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幸灾乐祸语气。

林奉英厉目一扫,原本团团围在门外看戏的众人,全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纷纷朝两边退开,试图躲避林奉英及其它白茅山派弟子的冷冽目光;最后只剩下一名红发男子气定神闲的站在正中间,俊朗的脸上挂着挑衅的微笑。

“你是?”拱了拱手,感受到祝融身上不寻常且强大的力量,曹奉祺恭敬的行礼。这一次不止白茅及昆仑,还有好多不出世的门派应邀前来相助,势必有不少不出世的高人,绝不能大意的以貌取人,不少高人修行到后来都会返老还童,说不定眼前的红发男子正是如此。

“喂!不要惹事,这是他们白茅山自己的私事。”一直跟在祝融身后,自然也将他们师兄弟斗法的过程瞧得一清二楚。殷遇虽然气恼林奉英的不分青红皂白,可是他做事还算有分寸,故意挑衅再趁机修理对方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惹事?我啥事都没做啊!是他们自己把这间店拆了一大半。”一副事不关己的摸样,祝融耸了耸肩,音量不大不小的­干­好能提醒林奉英、曹奉祺等人。环顾四周,这间小餐馆真的让他们波及毁去大半间,赔钱事小,累及白茅山名声事大。

“何方妖孽?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一股难忍的气闷感袭来,林奉英奋力的甩了甩头,嗓音略为沙哑的瞪着祝融,捏着桃木剑的手些微颤抖,脑中、耳旁不断有莫名的声响叫嚣、哭喊。林奉英再次甩头,试图集中­精­神。

“妖孽?他叫我妖孽耶!喂……小子,你快入魔了,你还有脸喊我妖孽?”皮笑­肉­不笑的呵呵数声,祝融神情一变,浑身笼罩了一股肃杀之气。他虽然不该­干­预阳间之事,可是眼见一个妖人横行,他才不管规定不规定,当然要趁他羽翼未丰之前赶紧收拾。

“我入魔?那他又是什么东西?”冷哼数声,林奉英鄙夷的瞪着殷遇。即使外貌看起来人模人样,也掩盖不了他不是‘人’这个事实。

殷遇身上根本没有人气,照理说应该是只鬼魂,可现在却有形体,足见得殷家杀死了那个女学生、抢走那个笔记本,为的就是炼化这只鬼魂。‘养鬼’可是他们修道之人的大禁忌,殷家知法犯法,还有什么脸面发号施令。

一方面提防林奉英,另一方面戒备的盯着殷遇,曹奉祺同样的察觉到不对劲。不过碍于他身旁实力不明的祝融,还有殷遇本身冷淡但有礼的应对进退,曹奉祺并不轻举妄动,只是比了比手势,白茅山的众弟子们不动声­色­的将他们罩入剑网中。

“祝融,我们走了,别理他。”担心神经兮兮的祝融一个不小心跟林奉英擦枪走火,结果波及了这些看戏的民众,殷遇不断的催促。

另一方面也是急着想通知殷琳或殷坚,看林奉英的模样,这家伙闯的祸还不小,身上的尸气熏得他都快晕了。

“怎么急着想走?担心我揭穿你的真面目?师弟,瞧清楚了,他就是殷家的子孙,连个像样的形体都没有,根本就是只孤魂野鬼。殷坚抢了那本书,为的就是想炼化你吧?”仿佛逮到什么小把柄似的林奉英得意的笑了起来。耳边、脑海中原本的哭喊、叫嚣顿时一变,全成了尖锐、刺耳的笑声。

“师兄说的是真的?”皱起眉,曹奉祺危险的眯起眼睛。他原本就不相信林奉英会因为‘争胜心’这么无聊的理由去吸食生灵,但若是为了制止倒数高深的殷坚作恶,而不得不修炼这些白茅山禁用的法术,这倒是说得过去。一直以来,林奉英的固执、正直是人尽皆知,为了伏魔降妖,他就算牺牲自己也在所不辞。

“胡说!不许污蔑我父亲!”自己被误会不要紧,但是一听见林奉英对自己父亲的指控,殷遇再难冷静的怒瞪着对方,新仇旧恨哗的一声全部涌现。

“我说错了吗?我亲眼看见殷坚烧死那个女学生,还抢走那本书,为的就是拯救镜子里的妖孽,若不是我及时阻止,你们殷家可热闹了。”

“你胡说!”

一声暴喝,殷遇念动咒语,剑指一划,其中一名白茅山弟子手中的桃木剑让他驱动朝着林奉英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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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小盈多亏了有你们这些朋友。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来照顾就行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不要让你们的父母担心。小遇,替我谢谢你的家人,你也早点回去,不要让他们担心。”

虽然忧心忡忡,焦急的想知道女儿的状况,可是刘慈盈的父母仍不忘感激这些守在医院的朋友们。

面对他们的叮咛、道谢,范维等人连忙回应,简单的交代几句后,听话的离开医院。

“希望小盈没事……”一步一回头,铁年泰懊悔不已。若不是他装病,刘慈盈也不会来探望他,更不会因为他不能相陪而遇害。

赖孟轩虽然够义气的送她回家,可是以赖孟轩的战力,遇上危险怎及得上他耐打耐摔。若那时陪在刘慈盈身边的是他,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医师说今晚是关键,小盈一定会挺过去的。”拍了拍铁年泰背脊,­阴­雨已完全恢复平静,她的遗传因子中叫做‘乐观’的部分开始作用,坚信刘慈盈能度过这次的危机。

“老姐说,孟轩也没事了。警方调到案发现场附近便利商店的监视器,孟轩是在小盈倒地时才跑到她身旁的,所以他没有嫌疑了。”刚和范可心通过电话,得知赖孟轩同样平安的让父母接回家后,范维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现在只要刘慈盈撑过这最关键的一晚,那一切就天下太平了。

“幸好,既然拍到了小盈倒地的画面,那有拍到凶手吗?是谁伤害她的?”听见好兄弟洗脱嫌疑,铁年泰振臂大喝一声,随即追问凶手的资讯。他绝不会放过伤害刘慈盈的人,不只他,就连殷遇也聚­精­会神,她同样不放过那个混账。

“没有……”皱起俊眉的摇了摇头。范维开始懂得深思熟虑,他想抓到凶手的理由与铁年泰、殷遇不同;范维想到的是,凶手敢在不算冷清的巷道里攻击刘慈盈,而且还没让监视器拍到画面,那他肯定还会再攻击别人,若不及早将他绳之以法,一定会有更多人受害。

“没有?是坏了还是?”

“是没拍到,听我老姐说的。她在警局里录了半天,所以‘有幸’看见监视画面,只有一道影子晃过,然后小盈就倒地了,根本什么都没拍到。”

“影子晃过?见鬼了吗?”

听见范维及铁年泰的一问一答,殷遇的细眉越皱越紧。以正常人而言,速度要快的让监视器补追不到是不太容易,不过也不是绝无可能。

至少,她知道有一定功力的修习者,像她家的那位老头、白茅山的几个长老都办得到,更别说那些隐藏在阳间里大大小小的妖怪们。所以他们现在首要判断的是,究竟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攻击刘慈盈。

“小遇,你想到什么了?”察觉到殷遇的神情变化,范维不疾不徐的询问。他们之间没有秘密,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谈论。

用眼神示意,范维立即醒悟。简单的和铁年泰道别,以送殷遇回家的借口与他分道扬镳,两人朝着另一个方向慢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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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可以说了,刚刚因为小铁的关系所以不方便?你觉得这件事跟那神神鬼鬼的事有关?”大概是开始频繁的使用脑袋,范维觉得自己的思考能力越来越灵活。常常殷遇开了个头,他马上就能猜着后半部。就像现在这样,那名漂亮、清秀的高中女孩,给了他一记赞赏不已的甜美笑容。

“不难猜到吧?我家学渊源嘛!不管什么事都能扯上怪力乱神。”先是不以为意的呵呵笑着。跟着则像气不过般,殷遇一股脑儿得将林奉英­干­的好事全都抖了出来,听的范维俊脸一阵青、一阵白。

害了一个小遇还不够,居然连遇仔都赔了进去,如果让他查处刘慈盈也是林奉英害的,他说什么也会将那个混蛋就出来抽筋剥皮。

“你想怎么做?”

“把他揪出来痛扁一顿,害得我跟遇仔这么惨,又攻击小盈……不揍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殷遇夸张的朝着空气猛挥两拳。打从一开始她就十分讨厌林奉英,对她家老头如此的不礼貌,没想到内心还这么邪恶,如果白茅山不出手教训这个不肖弟子,那她就代为管教、管教这个混蛋。

“你还不能肯定是不是他啊!至于你跟遇仔的事情,我相信你父亲一定会要他们给个交代。这毕竟是两个门派之间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擅作主张。再说,遇仔的情况特殊,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做事不再像从前那样说风就是雨的莽莽撞撞,范维意外的成了那个踩刹车的人。话才刚出口,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大笑起来。

“小维……你真的变好多呀!”

“是吗?”

“嗯,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很帅!”

亲昵的玩着范维得手,古灵­精­怪的脑袋开始运作。真的是新仇旧恨全算上了,殷遇漂亮的双眼冒出狡狯的火焰。如果这么轻易的放过林奉英,那就太对不起‘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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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沉重的脚步,有气无力的晃进屋里,何弼学艰难的移动步伐,忙到大半夜才回家,尽可能的放轻音量,但心境绕道已经休息的家人。

“刚回来?怎么这么晚?吃了吗?我去弄宵夜”刚好离开书房的殷坚,同样也艰难的动了动僵硬的四肢。

殷遇那小子鬼鬼祟祟的偷溜出门,­阴­间怎么可能么发现,不过他注意到了,晒过月光后的殷遇竟然暂时回复实体,为了这个意外的收获,殷坚又开始埋头苦读那些古籍,希望能找出方法助儿子一臂之力。

“你还没睡?医师说过你不能熬夜,药吃了没?”比谁都更加在意殷坚心脏的毛病,何弼学立即打起­精­神,像个管家婆似啰啰嗦嗦的叮咛着。

“吃了,你怎么这么忙?不要太累了。我们其实没那么缺钱,脸那么圆,身体却那么瘦,你以为你是棉花­棒­吗?”

“坚哥,你一定要把奇怪的想象力发挥在刻薄别人上头吗?关心别人­干­嘛这么迂回?害羞什么啊?”

“害羞你个头啦!没日没夜瞎忙,当心过劳死。”

跟进厨房里帮忙,享受着这种一边斗嘴、一边准备宵夜的生活,何弼学心满意足的笑了。比起以前上山下海的劳累,现在只不过是被关在办公室、会议室里,算不上什么;倒是殷坚这样废寝忘食的想方法,他才担心对方的身体会吃不消。

“豆芽菜呢?叫出来一起吃。”厨房里乒乒乓乓,其他房间却没有丝毫动静,何弼学好奇的探头探脑。

“都不在。”平静的回答,殷坚端了两碗热汤面到客厅里,何弼学拎了两罐冰啤酒紧跟在后。

这时候就很希望鹫还在,有人帮忙收拾的日子还是比较轻松写意,可惜殷坚仍然没有把握能将他恢复原状,在没有绝对稳当的办法前,他不会冒然的尝试。

“这么晚了……”

“遇仔跑出去晒月光了,日月­精­华并不是瞎说的,吸收对他有帮助。”

“喔喔?多晒几次就能恢复吗?”

“没那么容易,成­精­变怪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况且,我还得想方法让遇仔不要偏离正道,你总不希望有个妖怪儿子吧?他又不是真的豆芽­精­……”

“也是……那小遇呢?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还在外头游荡?”

“她打过电话了。好像是她同学还是以前的邻居发生意外,现在人在医院,等她的父母过去接的照顾后,她们就会回来了。”

一开始很不满意宝贝女儿深夜不归,不过听见她又义气又善良的举动,何弼学又与有荣焉的傻笑起来,一深一浅的酒窝不吝惜的舞动著。

“你在忙什么?又这么一大叠资料?”

“没什么,新闻部要做的专题,帮他们看一下资料,小事情……”

“忙归忙,自己的身体要顾,我没空分心神照顾你。”

“喔……关于这一点,确实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下意识的伸出手抚着何弼学的前额,殷坚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口里嚷着不想照顾对方,实际上比谁都更加紧张。

“没­性­欲。”

“你最好连食欲都省了算了!去死啦!”

~~~~~~

时间越来越晚,理论上应该先送殷遇回家。至于“找出伤害刘慈盈的凶手”这件事,应该由他们这些男人们去烦,可范维却安安静静的守在殷遇身后,跟着,陪磁卡她慢步月光下。

他在想什么?相信殷遇有办法解决这件事?还是他在期待些什么?期待着能见到另一个殷遇?期待着他跟另一个殷遇之间的牵绊不会越来越淡?他不想跟他们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也许,下意识里,范维还是想追赶得上那种不平凡。

“小维?你在想什么?”留意了好久,殷遇静静的凝视着范维,她不再像从前那样没神经似的大大刺刺,女孩子的敏锐心思在她身上也慢慢发酵,她感觉得到对方的心思逐渐飘远,停留在一个她并不想弄清楚的地方。

“没什么。”尴尬的搔了搔金发,范维刻意的避开殷遇询问的目光。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另一个殷遇,也许是因为月­色­的关系。他们姐弟俩一直以来,都是由日光、月光来切割时间,只是现在分开了,他有些不习惯罢了。

“真不是好意思,要你陪我……”好不容易重样拾想熟悉感,又因为范维飘远的思绪变得尴尬、生疏。殷遇有些迟疑, 不知道该不该拖着范维继续追查。毕竟,对付林奉英这类人,真的不是像范维这种单纯的学生能够处理得了,为了对方好,她实在应该将他推得越远越好。

“这么晚了,当然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坚定的握着对方微凉的手,范维温柔的笑了笑,随即甩了甩头,他不该再胡思乱想。她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伤害刘慈盈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别再让那个混蛋继续伤害其他人了。

“其实,我要去的地方,你应该也很熟。”有着遗传­性­的跳跃思维,殷遇很忆就不在意他们刚刚的陌生、尴尬昨,顽皮的眨了眨眼。

“我也熟?”微皱起俊眉的沉吟一会儿,范维脑海中闪过一个灰发、灰眸的优雅男子,跟着十分不以为然的挑了挑俊眉。如果可以,他真不希望路易扯上关系,前一回不就是他掉了本笔记,最后才搞出这么多事情。

“你猜到啦?就是路易啊!我从遇仔那听说了,为了他的笔记本,遇仔、祝融他们忙得人仰马翻,这一次总该叫他出点力。况且,他本身就是只吸血鬼了,叫他出来当饵,说不定林奉英会为了收伏他,脑子一热就冲出来自投罗网啊!”觉得自己的计策万无一失,殷遇得意的呵呵笑了起来。

管他林奉英是不是白茅山里备受期许的大弟子,从他打烂镜子,害她跟遇仔魂魄无所归依开始,他们之间的梁子就结大了。家里的老头跟小姑婆也许会因为身份关系,不方便找林奉英算账,殷遇可没好运么好说话,遇仔一天没办法恢复,她就不会放过他。

“我不喜欢去那里,我也不喜欢跟他们扯上关系,他们都不是人类”莫名的有些抗拒。虽然范维心底很明白,对付连监视器都无法捕捉到影像的人,光靠警察是绝对没办法,但是要跟路易、祝融合作,范维又十分不乐意。和他们想比,自己就显得弱小、毫无用处了。

“为什么?我觉得我的计策很好啊!”这时候又变得迷迷糊糊,殷遇一点也没察觉到范维刻意掩饰的争胜心。

“没什么,我陪你过去吧!”

~~

开设在地下室的小店铺,贩售的依旧是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会来消费的仍是那些­阴­阳怪气的老客户。

路易开设这间店铺,除了和这些老客户分享自己的几个世纪累积下来的智慧、经历外,更多的时候,这间小店铺是他那些游走在­阴­间两界,不属于人类范畴的朋友们聚会、谈心的好场所。

永远贴心,适时的准备好香浓的­奶­茶及甜点,路易虽不吃这些东西,但他喜欢欣赏旁人因为他的手艺幸福、开心的表情。就像此刻,他才刚将热茶及点心摆上桌,殷遇及范维就这样凑巧的跨了进来。

“真的好久不见了。”十分开心的瞧见活泼乱跳的殷遇,路易虽然与她的弟弟更加熟识,不过他是打从心里喜欢这个热情、开朗的女孩。

殷遇身上散发的活力,是路易最珍惜的事物,他很感谢老天爷,让这么可爱的女孩脱离了镜中的世界的困境。

“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么晚的时间,待在你的店铺哩!”好奇的东张西望,殷遇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只是跨进小店铺之后,才惊觉自己跟路易其实没那么熟,该怎么开口拜托对方?尤其还是要请他当“铒”这么馊的鬼主意。

“你还好吗?”微笑的询问,路易关心的望着范维。他感受得到那个年轻的男孩的转变,眼神不再像以往那么单纯、傻气。身上潜藏着令人畏惧的实力。好好栽培后,假以时日爆发了,范维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我很好,怎么只有你?”刻意的保持距离,不管路易表面上看起来再无害。再温和。仍旧不能掩盖他属于血族的真实身份,范维始终似有若无的警戒着。

“他们有事要忙吧?”知道范维问的是谁,路易也很好奇,一直都把这当自己家似自来自往的祝融及夜巡,今日却意外的并未出现。不过他并不想追问,祝融及夜巡是来自远古时代的神诋,肯定有他所不能想像的事情要忙碌。

“谁?忙什么?先不谈这个,路易,其实……我是有事想拜托你。”一头雾水又理所当然的反问,殷遇一心一意想让路易出手相助,倒是没考虑过利用祝融及夜巡,毕竟那两个家伙的身份太特殊,张口闭口就是不能­干­预阳间,条件限制比她家老头还严苛,问了也是白问。

“什么事?”虽然离“热血”二字仍有段距离,不过路易对于殷遇提出的任何要求,打定主意百公之百应允,即使她要他让日光晒得灰飞烟灭,路易眉头都不会多皱一下。这些朋友为了替他找回黑暗宝典劳心又劳力,是时候让他有所回报了。

正想跟路易商量那个其实不怎么完善,根本只是殷遇一时心血来潮的计划。忽然间, 一阵白雾笼罩小店铺,相熟的顾客以为是火警,吓得纷纷逃窜。而店主人路易则无奈的皱了皱眉。

夜巡的登场方式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幸亏他的店铺收入仰赖的全是忠心耿耿的老客户,不过让他多来几趟这种“虚惊一场”,难保店铺的业绩不会掉下来。

“夜巡,怎么只有你一人?”拉着殷遇退了几步,范维虽然不太了解,夜巡的“威力”是不会影响那名毫不心机的女孩,但谨慎一些没有坏事。没事还是离那冷冰冰、不苟言笑的男子远一些,省得让他冲煞得自己倒霉。

“祝融跟白茅山的人打起来了,快来帮忙 !”冷冷的扔下一句话,夜巡又扬起一阵白雾后消失。路易、殷遇及范维忍不住的面面相觑,连地址都不留,他以为他们也有三神通还是五神通啊?

“呃……我应该能用黑魔法追踪到夜巡,试试吧……”­干­笑几声,路易抓起一把玫瑰花瓣,口中念念有词后朝空中一洒。

~``

乒乒乓乓的战得乱七八糟,祝融扬了扬俊眉,十分赞赏的倚在门边观战。他原来已经做邮最坏的打算,如果殷遇不敌,那他才不理会­干­不­干­预阳间,绝对会出手相助,结果却有些出乎个意料。

殷遇这个道术连半桶水都不到的小鬼,竟然能以寡敌众的支撑这么久,甚至还占了上风,祝融乐得轻松的站在一旁吆喝。他看刘出来殷遇越斗越有信心,道术使得越加顺手,多来几趟以战养战,说不定这个小家伙会快速成长,说不定还能超越他的父亲、他阿公成为殷家道术第一人。

紧张的手心冒汗,殷遇一点都不恨大意。虽然相对于老姐,他遗传了大部分的灵力,可是在家中,殷坚、殷琳从未要求过他们姐弟俩认真学习道术。比起埋首于那些古籍中,家人全都宝贝着他们俩,希望他们能过正常的生活,所以真以法术比拼,殷遇绝对不是白茅山这群弟子们的敌手。

但幸也不幸,殷遇失去了形体,少了身躯的限制及羁绊,顿时智慧大开,许多原来想不通的道法,如今运用得顺手无比,再加上天生过人一等的灵力,打得林奉英等人只能勉强抵御。

原来以为胜券在握、手到擒来,联合了曹奉祺等师弟们一起攻向殷遇,林奉英毫不掩饰他的轻蔑神情。一开始像猫玩老鼠般的逗弄着殷遇,谁知道战情一变再变。殷遇从慌慌张张、手忙脚乱,到后来愈渐从容,轻松的应付他们师兄弟们的攻击,末了殷遇甚至还能反击。

不仅如此,强大的灵力催动符咒,施放出来的火龙凶狠的盘旋,反倒是他们白茅山的弟子们应付得险象环生。

“师兄!”暴喝了一声,曹奉祺用眼神示意,几名师弟们心领神会的站定方位。从前他们只懂得埋头修习,没真正跟其他门派的弟子们交过手。今天碰上殷遇,才明白了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们已经以多欺少,竟然占不到半分便宜,殷家嫡传的子孙真有两下子。

“剑网,收!”怒气攻心的林奉英,根本不等其他师弟们是不是站定方位,暴喝一声后立即收起剑网,气势惊人得让小餐馆内剑气要纵横。

一时之间在旁观战的祝融立即捏起指诀,一股温暖的气劲将四周笼罩起来,以防剑气误伤围观的路人。

“师兄,收劲!”担心误伤无辜路人,更不想真的打伤殷遇,曹奉祺立即大喊。林奉英再不收劲,他们的剑网力量不平衡,反而会伤害到这些法力较弱的师弟们。

“不能收!奉祺,你我一起上,我一定要擒下这个妖孽!”输给殷坚已经够让心高气傲的林奉英受不了,现在竟连一个道术使得零零落落的毛头小子也打不倒。

林奉英怒气不息的接连猛攻,死心眼的认定殷遇是靠­阴­邪的旁门左道才有这份功力。他一定要擒下殷遇,向其他门派揭露殷家的真面目。过程再苦、再多误解也没关系,邪终不胜正。

“师兄,不要冲动!”来不及阻止林奉英,曹奉祺只能硬着皮头跟上。刹时间剑网金光大盛,毫不留情的罩向殷遇想将他绞得粉碎。

“殷遇!”原来气定神闲观战的祝融,一瞧见苗头不对,飕的一声闪到殷遇身前,虽然说他不能­干­预阳间的事情,但没说过不能替人挡火灾吧?

看着四面八方涌向前的金剑,殷遇俊眉一皱,他察觉环绕在四周的温暖气劲,那是祝融替他张开的保护网。但是那个嚣张的红发男子,竟然闪也不闪的拦在他身前,神祗不会死吗?被剑网打中,就算是祝融,也会落得千疮百孔的下场吧?

接连恶斗好一阵子,殷遇的灵力也消耗不少,以他现在的力量,已经无法与林奉英硬碰硬,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狂妄、嚣张的祝融受伤。灵光一闪,殷遇单膝跪地,掌心紧贴大地,他的道术也许半桶水,可是向天地自然借法这个大绝招他比谁都更熟。

“啊!”、“小心!”“危险!”

满地的荆棘、藤萝突然窜出,白茅山弟子们为了闪躲这些有生命似的植物,结起的剑网刹时间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四分五裂。法术失去平衡的反噬,灵力最为强大的林奉英受创最深,呕出一蓬血雨后摔倒在地。

一阵白雾冷不防吹入小餐馆,围观的路人一个、一个栽倒,曹奉祺深怕师兄师弟们受到,握紧桃木剑急退到他们身旁,奋力的拉起林奉英。

现在的情势对他们极为不利,除了那阵敌我未明的白烟之外,又听见有好几人紧追而至过轻浅的脚步声。

既然殷家结交的全是这些“人”,他们就该将实情回禀师父、长老们,请他们定夺,而不是擅做主张挑起事端。

殷遇虽是向天地自然借法,也消耗了不少灵力。不清楚白茅山的人为何撤退,他吸知道真的没有力气再战下去,眼前一片白茫的头晕眼花。

“安静、凝神,试着将那股暖气化为己用。”噪音不再嚣张,取而代之是一股令人十分舒坦的暖意,包围在殷遇四周的气劲又是一变,像水流似的缓缓渗入他体内。水跟火不过就是能量的转换,祝融同样有办法滋养殷遇。

“他们……为什么先撤了?”长长地呼出口气,殷遇那股暖劲在体内自行运转,形容不出的舒服、自在,总觉得力量又一次增强。他愈来愈不受“相生相克”的影响,跟祝融之间几乎没有距离了。

“夜巡来了,不只夜巡,连路易也来了,那些白茅山的大概怕自己腹背受敌吧?”

硬拖着林奉英逃了出来,曹奉祺看了自己师弟们一眼,全都忿忿不平、心有不甘,他们伏魔降妖时威风凛凛,几时曾这样狼狈的落荒而逃?

“你看见了吧?你还不信我?如果不是修炼了什么邪术,凭那个小子,打得赢我们这班师兄弟?”呸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林奉英胸腔中满是郁闷之气。他吸食的生灵还不够,如果他再强大一些,殷遇甚至殷坚还能嚣张?他们白茅山才是道术第一,玄学界的第一把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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