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瑞被她弄得哭笑不得道:“这个以后再说,我们先回去,再晚城门关了,我们两个都要露宿街头了!”
风雪月似乎心有不甘,但又没有胆量留在城外,便几个小跑跟在上官云瑞身后进了城。
这一日,平常在大街小巷喧闹的小摊贩们好像突然间都销声匿迹,路上的行人也一反平日的喧嚣吵闹,大家都步履匆匆,似乎在躲避什么,到了中午时分,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连两边的酒馆客栈也都挂上了“今日歇业一天”的招牌。只有京城最大的一家“云来客栈”此时正大开着们,奇怪的是客栈里面空空如也,连老板伙计都不见踪影。整个京城集市透露着一股冷飕飕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京城的南门口,上官云瑞和风雪月正在互相之间争论着什么。只听风雪月急声对上官云瑞道:“你就让我跟你去吧,一个人在客栈里闷死了。”
上官云瑞正色道:“今天我要去谈大事,你跟着不方便,还是回去吧。”
风雪月显然急了,她一把拉住上官云瑞道:“上官哥哥,你就让我去吧,送佛送上西,你不能看着我在这边被闷死啊!”
上官云瑞一阵头皮发麻道:“你不要每次有事就乱叫,你会闷死,我看别人不被你烦死已经谢天谢地了!”
风雪月依旧不依不饶,“正好阿,呆会你碰见你不想见的人我就帮你去烦死他!”
上官云瑞似乎被说动了,沉思了一会道:“好吧,你可以跟我走,但是你要记住,我没有让你说话你千万不要说,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
风雪月见上官云瑞答应了,忙跟上前去。
上官云瑞望了望前面的“云来客栈”,自言自语道:“我们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入暮时分,安静了一天的“云来客栈”突然间陆陆续续来了许多装扮各异的江湖人士,每一个人的胸口都挂了一个金色的飞鸽状物事,在门口相遇的各人只是彼此间微微点了点头,便都匆匆步上客栈的楼梯。
只要是江湖中人,便应该认识,在陆续进入客栈的人之中,涵盖了中原大大小小的门派,其中包括了武当,少林,峨嵋的掌门。显然,这次中原武林人士齐集“云来客栈”绝对不是寻常之事。
“云来客栈”的上层,如今已经挤满了人,各式服饰的江湖人士都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在这群人之中,站在人群前面的是中原八大门派的掌门,左手的是沧海派掌门怒海掌继承人欧阳华,依次便是青龙帮掌门龙琴秋,少林的苦禅大师,武当的风儒岳掌门,峨嵋的念慈师太,华山的莫先古,风岭派的顾圣栋,而天山派的万忠坤则站在一行人的最右手。
屋内的嘈杂声夹带各个地方的方言土语,只要在这里走上一圈,你几乎可以听到中原各个地方的乡音土语。然而,第一列的各大掌门却惊人的都讲着京城话,原来这是武林苑的订立的一个规定。由于现今的武林盟主上官云瑞见中原各地方的方言不尽相同,为了武林苑更好得开展事务,他就号召每位门派的掌门在每年的武林大会之期,各掌门在武林大会之后,相约在京城逗留一月有余,用来学习京城的言语,为以后大家互相之间的交流作铺垫,所以,现在各位掌门可以互相之间轻松的交谈也托庇于上官云瑞的这一策略。
在人群之间,却有这么两个人,他们一男一女,那个女的似乎对听别人的话不感兴趣,正在四处张望,像在找寻着什么东西,而那个男的却正好相反,他在仔细听着周遭各人的议论,眉头却越皱越紧。
正在一片熙熙攘攘之时,客栈的下层,正逐渐拥挤了许多打扮怪异的人。
这些人,一身的皮衣绒服,面目呆滞,每个人头上都还戴了一顶毡帽,细看之下,显然非中原人士。这群人之中,有一人的服饰尤为珍贵,他一身罕见的豹衣,脚蹬一双牛角鞋,显然非一般富贵之人。那人对身后的一群人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不要跟随之后,便只身往客栈的上层走去。
上层的武林人士,在眼见这位关外人士上楼之后,都一改方才的喧嚣热闹,霎时变得鸦雀无声。但见少林的苦禅大师在念过一声“阿弥陀佛”之后,径直向那身穿豹衣的人行去。苦禅大师对那人微微躬了躬身道:“不知施主是否耶律复耶律将军?”
那人没有理会苦禅大师的询问,只是自顾先找了个地方坐定,然后才慢条斯理道:“不错,在下确实是耶律复,不知几位聚集此地所为何事?”
苦禅大师神色一变道:“不是施主邀请贫僧等前来此地吗?”
耶律复笑道:“我与阁下又不是很熟,为什么请你们来?不过既然来了,也就省得我一个个去拜访了,听说你们中原武林人士对在下此次参加武林大会颇为不满阿!”
青龙帮掌门龙琴秋上前一步道:“武林大会乃是我们中原武林之事,你一个关外的蛮夷来凑什么热闹!”
耶律复不以为然道:“武林大会就是以武会友,岂能以身份之别拒人于千里之外!”
沧海派欧阳华正色道:“我们华辰向来与你们挞雪没有什么交往,两者互不来往,对于此次的武林大会我希望阁下不要横加一手,还是回关外作你的挞雪大将军吧!”
耶律复起身道:“你们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欧阳华道:“不错!”
耶律复面色一冷道:“那好。既然武林大会是以武来推选盟主,只要你们今天有人能够打败我,我耶律复就此回挞雪,不再踏足中原!”
龙琴秋道:“阁下的口气也未免太大了吧,难道你还当真以为我们中原武林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耶律复拿眼瞟了一下众人道:“在下自认为不是苦禅大师,风掌门的对手,也不敢和美誉在外的念慈师太动手,但是对付剩下的你们,想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耶律复此言话中有话,几位被点名的掌门眉头深锁。
这句话表明耶律复想避开强手,也就意味着余下的人必须有人可以赢过耶律复,但是对于此人的武功路数,中原并没有多少人知晓,谁胜谁负确实不好说。
但是考虑到今日到场的也不乏一些门派中的高手,耶律复要想轻易取胜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是以大家又稍稍放宽了心。
沧海派的欧阳华首先站出来道:“耶律将军,希望你不要违背誓言,除了苦禅大师,风掌门和念慈师太,我们这里有任何一人将你打败,你就必须回关外,不许再过问我们中原武林的事情。”
耶律复道:“当然,我耶律复虽然是关外之人,也知道中原言而有信的江湖规矩,只要你们有一人打败在下,在下马上回关外,不再来过问你们中原的事情。”
欧阳华在耶律复言罢之后深深吸了口气,凝神准备与耶律复一决胜负。
正当两人在对峙之时,人群中的那位东张西望的少女碰了碰身边那年轻人的肩膀道:“你说我们一哄而上把那个家伙赶跑不就行了,干吗还要一对一的打,烦死人了!”
年轻人看了看少女那看热闹的表情苦笑道:“真不知道你今年有多大,想事情竟然可以这么简单,耶律复好歹是挞雪的一个大将军,如果我们硬要将他赶出中原,恐怕以后中原就多是多非了!”
少女似懂非懂的“噢”了一声后,突然又想起什么来,转过头对年轻人道:“我不是告诉你我今年17吗?你怎么又问我今年有多大阿!真是个健忘的家伙。”
年轻人听罢,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回过神来看欧阳华和耶律复的对决。
话分两头,天山这边,万忠坤将陈剑的收徒之礼定在了十天之后,也就是他原定从中原回天山的日子的第二天。如今的天山,每个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许多平常与陈剑不相往来的人也纷纷去陈剑的居室左右打听,希望可以从他口中知道些关于万忠坤收他为入室弟子的原因。然而,陈剑对于旁人的殷勤相问总是一言不发。众人见从他口中套不出什么消息来,便都悻悻地走了。
万琳自从万忠坤离开天山后,往陈剑的屋子跑的更勤了,往往一呆就是一天。五弟子刘剑风则经常对万琳千般阻拦,万般不许。然而万琳却显然对他不屑一顾,照样三天两头往陈剑的住处跑。刘剑风因此对陈剑充满了敌意,经常无缘无故地找陈剑的麻烦!而陈剑这个老好人,对于刘剑风的几次挑衅都一如既往地避而远之。
这天,万琳在陈剑的房中一起研究诗书,正当二人兴致浓厚之时,但见刘剑风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而来。
陈剑眼见刘剑风的面色,知道来者不善,马上站起身迎出去道:“五师兄,不知道-----”,陈剑话音未落,刘剑风一把推开他,径直朝万琳走去。
万琳后退一步道:“师兄,你干什么?”
刘剑风没有理会万琳的问话,一扯她的袖子将她推向了门外候着的师兄弟们。万琳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怔怔地静候事态的发展。
刘剑风转过身对着陈剑道:“陈剑,我们天山派对你如何?”
陈剑很纳闷,看着刘剑风咄咄逼人得眼神道:“天山派对我有养育之恩,恩同再造。”
刘剑风撇嘴一笑道:“说的好听,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偷窃我们天山派的镇派之宝!”
陈剑一愣,“五师兄何出此言?”
刘剑风怒道:“看你平时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到抵赖的功夫也是一流阿!”
陈剑上前一步道:“师兄,陈剑一向光明磊落,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刘剑风斜眼道:“人格?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阿,我来问你,你的佩剑在哪里?”
陈剑愣了愣,突然低下了声音:“我的剑?----我的津天就不见了―――――”
刘剑风怒道:“住口!昨天就不见了,还真是巧阿,我今天帮你找到了。”说完他从身后抽出一把剑“匡”一声扔到陈剑面前道:“仔细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剑!”
陈剑捡起剑,惊奇道:“怎么会?”
自己的剑一直放在屋内,昨天与万琳出门归来后才发现剑已经不翼而飞。因为平吃己也不练剑,佩剑完全只是一个摆设,所以也没有多在意。怎么会在刘剑风的手里。
刘剑风坐到桌边道:“你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你的剑为什么会在密室里面了?你昨夜到底有没有去过密室!”
陈剑大惊道:“密室,什么密室?”
刘剑风呼一声站起道:“陈剑,你少在这边给我装疯卖傻,师父都已经破坏规矩要收你作入室弟子了,你会不知道密室在哪里?”
陈剑听出了刘剑风话外之音,面色一沉,不禁蓦然。
刘剑风见他不言语,怒火中烧道:“你以为你不作声就可以了,是不是要明天当着众位师兄弟们的面才肯说实话!”
万琳见气氛不对,忙道:“五师兄,也许这件事情有什么误会。”说完她转身对陈剑道:“陈师兄,你快说啊,你昨夜在哪里,说你没有去过密室。”
陈剑面对万琳的问话没有言语。
昨夜的去向,自己答应过一个人,绝对不能说出来。
刘剑风见陈剑面有难色,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我看他是做贼心虚!看样子我们要把他交给大师兄处理了。”他一挥手,门外的弟子便蜂拥进来将呆立的陈剑架走了。
万琳眼见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忙跑到刘剑风面前道:“五师兄,我看这件事情一定是个误会。”
刘剑风道:“小师妹,你人好,不知道人心的险恶,越是象他这种成天默不作声的人就越可疑,如果他是冤枉的刚才为何不明言!”
万琳道:“也许他有难言之隐呢!”
刘剑风正色道:“事关自己的清誉和生命,你说他会不会不为自己辩解呢?”
万琳不作声了。
次日,天山上下一片热闹,所有弟子被召集到议事大厅。大厅之内,天山派的六大入室弟子已经齐集一堂。周围,是众多的天山派门徒,大家彼此间都在猜测着今日的聚会意图。
人群在一片喧闹之中安静之后,大弟子万乾走了出来,他挥挥手道:“今日请各位到大厅一聚,是因为我们天山派出了一件事情,相信大家也都有所耳闻了。我因师父交待,暂时打理天山派的事务,所以今日必须对此事作出一个处理。”说完,他转身对门外的弟子道:“去把人带来。”
少倾,陈剑在一片窃窃私语之中步入了大厅。
万乾示意大家安静之后,走到垂立堂下的陈剑面前道:“陈剑,今日之事,事关重大,你可要据实回答。”
陈剑抬头看了看万乾那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
万乾走向前方面对围观的人群朗声道:“昨日晚上子时时分,你在哪里?”
陈剑怔了怔道:“子时?我―――”
万乾道:“可有人证明你在自己的房里?”
陈剑摇了摇头。
堂下一片嘈杂。
万琳上前道:“大师兄,那个时候是睡觉的时辰,我想让你们找出证明你们在睡觉的证人应该也不可能吧。”
众人一想此言有理,便不再私语,静候万乾的反应。
万乾笑了笑道:“我的问题不是故意刁难陈师弟,只是昨晚子夜时分有人亲眼目睹他从房内出来,慌慌张张地向后山去,今日早上又在密室里发现了他的剑,而我们天山的镇派秘籍不翼而飞,所以我才有此一问。”言罢,他将眼光投向了陈剑。
陈剑看见了万乾的眼神,心内一紧,不自然地躲开了他的视线。
堂下的弟子早已骚动不已,纷纷猜测。刘剑风更是按捺不住,“大师兄,现在证据确凿,你还跟他罗嗦什么,要我说,让他尝尝我们天山十大酷刑,看他招是不招!”
万乾正色道:“现在真相未明,岂可如此草率行事!”他靠近陈剑道:“陈师弟,此事性命攸关,而且又与本门机密有所牵连,大师兄希望你可以将真相据实相告。”
陈剑望了望众多怀疑的眼神,低下头道:“大师兄,我昨晚确实去了后山。”
一语既出,堂下顿时之间恢复一片嘈杂。
万乾挥了挥手,等众人安静下来之后转向陈剑道:“那你刚才为什么?”
陈剑喃喃道:“我答应过别人,不把昨晚的事情相告,所以―――”
万乾道:“这件事情暂且搁下,我现在想知道的事情是你的剑为什么在密室里?”
陈剑慌忙道:“大师兄,我昨晚确实去了后山,但是我绝对没有去密室,更没有偷秘籍!大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
万乾为难道:“如果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把你昨夜的去向言明,大师兄也好为你做主。”
刘剑风道:“大师兄,你不要听他在那边百般推托,秘籍分明就是他拿的!”
陆青似乎不太满意刘剑风的咄咄逼人,他上前一步道:“刘师弟,也许陈师弟确实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应该体谅一下。”
梅笛也上来道:“是啊,陈师弟一向待人忠厚,我相信他不是这种人。”
余峰没有出来说话,却在一边冷冷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刘剑风提高嗓门道:“大师兄,他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如果还是听之任之,只怕难以服众!”
万乾眼见大家分成两派各持己见,心里一阵烦恼,他想了一想,走到陈剑面前道:“陈师弟,既然你不肯承认,又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你的清白,我就只好把你交给师父,等他老人家来了之后再作定夺。不过,这几天只好委屈你在大牢里住几天了。”说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回头对众弟子叮嘱道:“陈师弟只是暂住大牢,任何人不得因为个人恩怨对陈师弟有任何的骚扰,一切等师父回来再作定夺。”
陈剑对于万乾的安排没有只言片语,只是回首看了看那些还在互相议论的弟子默默地出了大厅。
是夜,天山的大牢内,异常热闹。守卫们聚集一起,正在高谈阔论。
一满脸胡渣之人的嗓门尤其高,他一脚踩在凳子上,对围拢一起喝酒的众守卫们大声道:“你们知不知道,活了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怪事!那谷里刮起一阵阵怪风,然后就出现一柄巨剑,那柄剑,就像冰刻出来的,晶莹剔透,闪闪发光,我正想看清楚,就见那巨剑突然散成雪雹子,一会就不见了。”
身边的守卫见大胡子双眼发亮,满脸通红,不屑道:“说起来我们呆在天山的时间都差不多,我怎么就没有见到,该不会是你自己胡吹的吧,”
大胡子见他一副不相信的神情,提声道:“岂有此理,我要是骗你,就叫你大哥!有种的跟我走一趟,让你也见识见识。”
那守卫见大胡子粗声粗气,不禁也兴致勃勃,“走就走,我还怕了你不成!”
二人推推搡搡,正欲往外,周遭的守卫们也按捺不住了,“有这种事情,我们也当真想去开开眼界啊,只是――――”
大胡子见守卫们吞吞吐吐,恼道:“磨磨蹭蹭干什么,要去大伙一起!”
那些守卫回头望了望牢房,牢内,陈剑正一声不响望着窗外呆坐着。
一守卫走近大胡子道:“大师兄交待过,此人必须严加保护,出了差错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大胡子不以为然道:“都已经进了这里了,欺师灭祖,反正是死路一条,谁会蹬弑杀同门的罪行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那群守卫听听在理,便不再吭声。
大胡子见他们站立原地,恼道:“你们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可自己去了!”说罢自顾拉着那满脸不相信的守卫向大门走去。
其他守卫们再一次回头看了看牢内,终于按捺不住,纷纷跟随大胡子而去。
大牢从刚才的喧哗霎时变得分外安静。
牢内,陈剑缓了缓神,将目光从回转牢内,却见偌大一个天牢,竟一人不见,他摇头苦笑了一声,动了动身子,靠墙而坐,准备休息。
正当他迷迷糊糊想进入梦乡之时,忽见面前隐隐出现一个黑影。
陈剑一激灵,正欲坐起,却发现身子酸软无力,动弹不得。
那个黑影疾步来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将他背起,匆匆往外走去。
黑影背着陈剑向着天山一路狂奔,在其背上颠簸的陈剑身不能动,口不能开,对于此人的行为大惑不解,只能听随摆布。
越近天山峰顶,寒气越重,明朗的夜空中繁星正在点点消失。山上的风开始肆虐,寒气如一张硕大的天网渐渐笼罩下来。
那蒙面人却丝毫没有被渐渐逼近的寒气所阻碍,依旧一路狂奔,直向山顶跑去。
在空中繁星消失无踪之时,陈剑被那蒙面人放在了山顶一青石后。陈剑运了运气,却发现经脉游走不顺,正欲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蒙面人见陈剑欲言又止,笑了笑,出手解开了他的哑茓。
陈剑冲口道:“你是谁?为何将我掳来此地?”
蒙面人看了看陈剑,伸手扯下了面上的黑纱。
陈剑一见那人的面目,不禁大吃一惊:“四师兄!”
梅笛见陈剑一脸错愕,正色道:“陈剑,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听我的话,尽快离开天山派,不要问为什么,走得越远越好。”
陈剑道:“四师兄,这是为什么?”
梅笛道:“说了叫你不要问为什么,如果你不想葬身于此的话就快点走!”
说完,他走到青石后面,指着远处道:“从这边的小路下去,走大概几里路就可以到市镇,天山门徒一向未经许可不能下山,所以他们不会追下去的,只要离开天山你就安全了。”
陈剑还待问什么,忽闻山下一阵嘈杂。梅笛跑到崖边往下探道:“不好,可能是大师兄发现我们了。”
陈剑试着运气,还是不很畅通,正待言语,梅笛打断他道:“我先下山去引开他们,你尽快离开这里。”说完,头也不回,径直向山下跑去。眨眼之间不见了踪影。
陈剑耳闻喧嚣之声越来越近,只得努力运气。
漆黑的天空开始零零星星飘起了小雪,狂风也开始一阵紧似一阵。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陈剑满脸通红,浑身大汗,终于,只见他长长舒出了一口气,慢慢扶着青石站了起来。
定了定神后,陈剑慢慢站起身来,却发现山下的嘈杂声渐行渐远。
天空飘落的雪花在不经意间化成片片雪幕,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陈剑凝神看着天空,狂风呼啸,远处隐隐出现了灰色云涌。
陈皆小在天山长大,自然熟知这种天气乃不祥之兆。没有时间再斟酌了,他转身向山下跑去。
寒风愈演愈烈,夹带着密密麻麻的大片雪花扑面而来,很快,路上积雪拔起,行路越来越艰难。陈剑适才运气冲茓,消耗了大量内力,如今脚步越来越慢,举步维艰,他抬眼望了望远方,眼见风雪越来越大,整个山头全都覆盖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梅笛所指的路也早已经被茫茫大雪覆盖,不见踪影。陈剑在硕大的暴风雪中站立良久,前路茫茫,刺骨的寒冷使他再也迈不开步子,终于在一阵强风下扑到在地。还未挣扎着起来,厚重的雪花便层层叠叠落满了全身,一口仅存的气息被呼啸的寒风彻底冰冷,不一会,整个人便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之中――――――
山下,远去的人声又再次喧闹起来。
不远处,梅笛带着一群天山门徒手拿火棒而来∵在他身后的,自然是天山派大弟子万乾。
暴风雪至上而下,越到峰顶越为肆虐。而此时山下的暴风雪较之山顶的不是那么狂烈,但是夜已深,就算丝丝微弱的寒气在这本就沁人心扉的黑夜下也足够阻挡人们的脚步,刺骨的寒风刮的人们战战兢兢,棒端的火焰在寒风中也抖抖嗦嗦,似乎不愿随人们前行。
万乾见后面的一些弟子渐生怨言,便跑到前面自顾急匆匆前行的梅笛前道:“梅师弟,你到底有没有记错,你真的把陈师弟带到天山峰顶去了?”
梅笛急声道:“不会错的,我把他带到峰顶叫他自己下山就去找你们了。”
万乾看了看山上一望无际的白色,忧心忡忡道:“看来峰顶的暴风雪早就到了,如果你没有将我们引到别处,可能还有机会救陈师弟,现在看来恐怕凶多吉少了。”
梅笛望了望被风雪覆盖的山顶,颤声道:“不管怎么样,没有见到陈师弟我不会回去的。”
原本引万乾他们去别处,是想多争取时间给陈剑逃脱,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出现暴风雪。梅笛心中焦急万分,如果因为自己拖延时间而害了陈剑,自己就成了杀人凶手。
万乾见劝他没用,叹气道:“好吧,既然你这么坚决。”
他望了望阴沉的天空,回过身对众弟子道:“我们现在准备上山救人,看天气可能会有另外一场暴风雪,大家抓紧时间。”
后面一阵怨言四起,但是碍于万乾的威严,只能一个个地极不情愿地跟随而去。
时间在慢慢逝去,阴沉的天空开始发白,天山弟子们刚刚走到半山腰,暴风雪便渐渐拉开了序幕。
狂风、雪花,狠狠向众人袭来。
终于,三弟子余峰忍耐不住,他跑到万乾身边道:“大师兄,我们真的还要往山上走?”
万乾道:“陈师弟是我们天山的门徒,而且师父即将将他收入门下,我身为大师兄,绝对不能对他弃之不顾。”
余峰道:“任何人随便想一想,在这种天气,陈剑又中了毒,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我们不要自欺欺人了。”
梅笛见余峰一副不屑的样子,不禁怒道:“不管怎么样,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决不放弃!”
刘剑风正烦恼半夜将他带到这种地方找他的怨家对头,现在见有机会出气,不由逼近梅笛道:“四师兄,这种天气去找人,你自己想找死,我们还不想呢,要找你自己去找!”
梅笛见刘剑风如此咄咄逼人,不禁也怒道:“刘师弟,要不是你蓄意谋害陈师弟,我根本不会把他带出大牢,如果不是你使阴招,害陈师弟中了毒,他也不会走不出这个雪山!”
刘剑风见梅笛什么都挑明了,不禁恼羞成怒道:“我在牢中放毒气,只是让他失去逃跑的能力,谁叫你多管闲事,把他带出牢!不过反正他早晚也是一死,死在暴风雪中也省得师父心烦。”
梅笛怒道:“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敢作敢为,为何使出下毒这种下三烂的手段!”
刘剑风道:“下毒怎么了?陈剑死有余辜!”
梅笛大声道:“你凭什么说他死有余辜,除了那把陈剑基本连碰都不碰的佩剑,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偷窃秘籍,陈剑被诬陷极有可能也是你出的阴毒招数!”
刘剑风见梅笛越说越激动,不禁火道:“是又怎样!你能奈我何!”
梅笛见刘剑风咄咄逼人的神情,不禁怒从心起:“我宰了你这个不仁不义的畜生!”
万乾见二人情绪激动,急忙赶上前拉开二人道:“四师弟,五师弟,大家份属同门,有什么话当面讲清,万万莫伤了兄弟感情。”
余下弟子见二人一触即发的架势,也纷纷上前劝架。正在大家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一直默默尾随在队伍后面的万琳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随后抬脚往山上跑去。
梅笛和刘剑风见万琳莫名的举动,不禁都后退了一步。
万乾见万琳不顾一切往山上跑去,回转身拔腿就追。
众弟子见此情景,也慌忙跟随而去。
万琳跑到一块突起的雪石前面汀了脚步。
随后而到的各师兄弟们见她对着石头发呆,不禁诧异不已。
万乾上去推了推万琳道:“琳儿,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万琳良久回过头来道:“大师兄,我刚刚看到了陈师弟。”
万乾征道:“他在哪里?”
万琳指了指脚下的石头道:“我刚刚看见他在向我招手,可是等我赶上来的时候他却变成了石头。”
万乾看了看被积雪覆盖的石头,望了望眼神呆滞的万琳,心痛道:“琳儿,大师兄知道你对陈师弟的感情一向都很好,但是――――”
万乾正待继续劝说,不料万琳一声不坑蹲下身子开始快速扒拉起石头上的积雪来。
万乾怔住了,只能在一边呆呆地看着万琳。
身后,梅笛欲言又止,刘剑风表情复杂。
大雪一阵紧过一阵,天空越发阴沉起来,呼啸的寒风夹杂着小雹子扑向人群。
万琳的双手还在继续,她冰冷的面目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然而,身边的万乾却开始渐渐睁大了眼睛,身后的梅笛和刘剑风及众位师兄弟们开始陆陆续续赶上前来。
终于,“石头”上的积雪被全部清理,万琳对着这块所谓的石头泪眼盈眶。
石头竟然是一具被积雪覆盖的尸体,而这个人正是大家顶着暴风雪上山寻找的陈剑。
他在中毒之后终究还是没有躲过暴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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