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永时吩咐下去之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切便已准备就绪。
对于这等势力,溯衣心底是惊叹的,虽如此,也只限于暗自思忖,不曾稍问半句。
那天傍晚的天空一片苍茫,原本的蓝色已淡的近乎透明,反倒是偌大的天空皆是灰白,有些说不清楚的混沌。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离宫门不远的街口,静静地守候着,有种不属于此刻的安详。
晚风轻柔的吹过,撩起青色的车帘,隐约可见白衣胜雪,灰袍淡然。
宫城上的男子身材挺拔,黑眸锋芒扫过,在瞥见稍纵即逝的那点白时,唇边涟漪荡漾开去,却是如寒冰般让身后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按照原先的布署,离押七巧会天牢还差半炷香的功夫,十几道黑影齐向宫门飞去,守门的士兵还未反应过来,七巧已被他们截在手中,开始撤退。
守卫们反应过来拼力阻拦,仍是只能看着那一团黑色渐行渐远,黑衣人的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不过片刻的功夫,宫门前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仿佛刚刚的那一场打斗从不曾发生过。唯有那宫门口仓皇奔跑的守卫们脸上掩不住的慌乱,才让人隐约瞧出些端倪。反倒是城楼上的守卫,确实异常的平静,半点波澜也无,依旧各司其职。
溯衣目光追随着黑衣人的身影,几个起落间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下方才舒了一口气,回头看向年永时时,眸中多了几分不需言明的感激。却猛然发现他的脸色并不如预想中的轻松,初来时的淡定被浓重的忧色所代替,并无半分喜悦的样子,看着她时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样,丝毫没有平日里的豪爽。
他不言,溯衣自是不会主动问。
虽然看着那安静的透着诡异的宫门,想到这般顺利的救援,心中虽有些疑惑,却又看不出有何不对。
就在马车缓缓驶出,与过去种种彻底结束的那一刻。突然,一片宁静中传来一声熟悉的童音,那一声短促的呼唤仿佛平地惊雷般炸碎了那一片宁静的心湖,让溯衣蓦的僵住,心中有什么轰然倒塌。
“小姐,救救我们——”
下一瞬,马车猛地停住,伴随重物落地的声音,身后又一声微弱的呼喊肆无忌惮的闯进溯衣的耳中。
“衣儿——”
这是十六年来他第一次这样唤她,那虚弱的声音仿佛随时便会断掉,却依旧熟悉,让溯衣想忘亦不能忘。
溯衣此刻再没有逃避,不久前的惊惶已经完全沉淀在那两汪深潭中,仿佛再大的石头也惊不起半点涟漪。
年永时的目光也正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车厢中相缠,谁也没有开口,然而那缓缓流淌在两人目光间的情绪,却宛转在两人心间。
相缠的目光分开时,溯衣挑起马车的门帘,一身白衣胜雪,轻盈便落在这一片盔甲之中,引起一阵唏嘘,为那绝色的容颜,亦是为那周身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