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衣独自出了昆阳宫,家宴依旧在继续,随风时不时地飘来几声欢笑,一派家和万事兴的景象。
是自己太固执了么?或许融入,也未尝不能汲取些许的暖意,至少看上去不会如现在这般孤独寂寞,在热闹中也许时间能很容易的溜走。
但是,终究是不能的吧!假装的快乐不可能是真的快乐,笑脸掩映下的孤寂该是苍白的。清醒地时候,怎么伪装迷惑呢?
月色照得周遭白昼似的明亮,溯衣独自缓缓行去,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笼了一层薄纱似的月辉,仿若仙子般的光华,高贵出尘,散着不容亵渎的飘渺。
放眼望去,皎洁的月光洒在湛露湖上,在随风泛着涟漪的湖面上碎成片片鳞光,一闪一闪的,狡黠似极了星辰,硕大的银盘倒影在澄澈的湖水中,越发明亮。
月色迷人,人自醉。心醉了,还是碎了?
一场本是喜庆的家宴,却不过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映衬了她如今的凄凉。
也曾有过这样的月夜,一家人在院中饮酒赏月,其乐融融。
也曾在这样的月光中,他们三人合奏,父亲的一只笛竟也是吹得出神入化,相比之下,溯衣的琴声确实略逊一分,兄妹俩笑他深藏不露,他淡笑不语,脸上是少见的慈祥温柔。
只是,再回首,早已回不到当初,往昔相依温度不过是而今孑然一身的凉薄。
以前似乎真的从未想过那样温暖和煦的男子有一天会离她而去,对于他的保护和疼爱早已习以为常,也始终不曾怀疑他会永远陪伴的承诺。他总是那么宠溺的唤她,总是笑得那么明媚,总是跟她说我保护你。可是,到最后,还是只留下了她一人。
若是早知今日,也断不容自己那么依赖他,全都托付了,落得今日如此放不下。如今,不是她不够坚强,只是已无法坚强,她所有的坚强不过是因为有他,不过是因为有他的肩膀给她依靠,不过是因为他跟她说溯衣要坚强。
她的一切都是他,他是她所有的将来,她所有的期待。曾在无数次仰望蓝天的时候,幻想着那么一天,与他隐居山林,小桥流水绕竹屋,男耕女织,他不是她的哥哥,只是她深爱的男子,仅此而已,该是多么幸福。
不是不知道这幻想太过美好,世俗礼教,伦理纲常早就注定了这段梦想的不该。兄妹相恋,是为礼教伦理所不容的,再坚持也会遭天谴。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分离,却把自己的畏惧武装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不敢触碰。到最后竟真的忘了,不过是梦,才会在梦醒时,痛得无法呼吸,生不如死。
倚坐在望月亭的栏杆上,无边的寂静环绕着她,秋风凛冽的吹拂着她单薄的白裙,捎带着她的情丝凌乱,几欲遮住了脸。
如果可以永远这样,只想着回忆,不必却参与将来。皇帝就这样安静的把她禁锢在皇宫的一隅,然后将她遗忘,也许便是她今生期许的幸福。
望月亭上,沉思着的白衣的女子突然身子向后仰去,就那么往下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