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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花与大恶魔穿裤衩的爱丽丝 > 第79章 卷四完结

第79章 卷四完结

帽匠的话语刚落,黑发年轻人却已经动了起来——在这到处摆满了培养皿的地下室中,黑发年轻人的纤细身材让他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他动起来非常敏捷,几乎是一晃眼的功夫已经带着那把巨大的镰刀出现在了帽匠的面前!

此时,红发男人只觉得眼前冰冷的金属光泽一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猛地一个后仰,只听见“撕拉”一声布料破碎的声音,眼前他只来得及看见几缕被割破的红­色­头发从天空中纷纷落下,当然后跳躲过黑发年轻人接下来几乎不给人任何喘息机会的连续进攻——当两人在黑发年轻人的接连进攻中一路从地下室的这一头退到了地下室的中间,帽匠这才像是不打算继续后退,他猛地一下停住自己的脚步——这忽如其来的动作让黑发年轻人产生了片刻的怔愣——

而他抓住了这个机会,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黑­色­镰刀在红发男人的手中转了三百□度随即被他一把抓在手中,当罗修高高举起镰刀从他的脑袋正上方往下劈时,他微微蹙眉举起手中的镰刀毫不犹豫地正面迎击上去——

呯的一声巨响,就仿佛要在这安静的圣诞雪夜里将一切已经沉睡的生物统统唤醒。

镰刃与镰刃的互相撞击的巨大冲击让两把武器都发出阵阵嗡鸣,那巨大的震动通过镰刀的手柄处一丝不差地传递给了镰刀的使用者,兵器相撞产生震动带来的后坐力比想象中的更加巨大,此时此刻,罗修只觉得自己被震得虎口发疼,发麻的手心和五指让他几乎差点儿将手中的武器脱手掉落!

而帽匠很显然也被这一下的撞击弄得有些狼狈——只不过相比起黑发年轻人诚实地低低痛呼以及逐渐变得沉重的粗喘,他的表现并不是那么明显,只是冷静地面瘫着脸在心里骂了句娘,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不动声­色­地在镰刀手柄处微微跳动了一下……

这是一场力量与力量的对抗。

没有太多的技巧,也没有魔法师们吟唱法术时候的华丽场面——在地下室幽暗的各­色­溶液反光中,两名雄­性­生物用着同一类型的武器在进行无声的对抗,其中一个视图将对方的脑袋从他的脖子上砍下来,而另外一个,相比起对方的强势进攻,他的行动反而显得保守许多——他甚至很少有主动进攻的时候,只有在眼瞧着黑发年轻人的镰刀转变方向有往旁边的培养皿击去的时候,他才会主动攻击将,却也只是点到为止将对方逼退就不再继续!

巨大的金属武器相互撞击刮碰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这如同冤鬼哭号的声音甚至让躲在一个培养皿后面身穿红­色­斗篷的小姑娘都忍不住抬起手捂住耳朵!

拉朵妮看着不远处相互纠结斗在一起的两个身影,总觉得年轻的帽匠看上去并不是不准备进攻而是在等待着什么——这样奇怪的想法让小姑娘下意识地微微蹙眉,她希望黑发年轻人能注意到这个,但是很显然他已经陷入了某种快速的节奏里,身体几乎每一次都是不由自主地进行着猛烈的进攻,仿佛不知疲惫、仿佛不知恐惧——

“毫无章法的胡乱进攻不会让你取得胜利。”

“少废话!打架时候说话不怕咬着舌头?”

“……你不是也在说话么?”

帽匠无奈地一个后仰险险躲过擦着他的鼻尖刮过的镰刀刀刃,他能明显地感觉到黑发年轻人的进攻变得越来越急躁——最开始的时候,罗修因为记着帽匠说过“人形花”在成熟之前离开培养液就会死亡的事情,动作还有所收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要是旁观者一眼便可看出他的进攻动作越来越大,甚至有时候会为了引诱帽匠露出破绽主动转头去攻击那些培养皿——

在这样的一次进攻之中,他的镰刀甚至以几乎擦着一个培养皿外壁的距离挥舞出去,当培养皿的玻璃壁上因为镰风发出“咔擦”的可怕声响并随之出现一道裂痕,帽匠微微一愣,而这个时候,黑发年轻人手中的镰刀却以一个十分巧妙的方式变化了角度,猛地挥舞出去一下子将帽匠整个人困在了葡萄藤骷髅马头的镰刀弯钩之间,那尖锐的镰刀弯钩在培养皿的光下之下闪烁着耀眼的光,现在只需要罗修动一动,他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帽匠从他的腰之间直接拦腰斩断——

帽匠低下头,不怎么惊讶地发现那镰刀锋利的镰刃刮出的镰风轻而易举地将他那用上好的材质制造出来的衣服像是割破一张纸那么容易似的轻易割破,而当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黑发年轻人时,却猛地一愣。

此时此刻,双手握着魔镰的黑发年轻人整个人都快被一股浓重的黑­色­气息笼罩起来——他双目赤红,白皙得有些缺少血­色­的皮肤此时此刻也变了模样,如果这会儿有一面镜子,他可能会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额角部位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层层的青绿­色­痕迹……昏暗的灯光下或许很容易将这些误认为是凸出的青筋……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轻易发现那似乎是一层层像是鳞片一样的东西。

而黑发年轻人明显对自己的变化毫不知情。

而那黑­色­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浓重。

如同水­性­烟雾黑­色­气息源源不断地从他体内冒出来传向四面八方,在罗修的身后,身穿红­色­斗篷的小姑娘很显然也因为脱离了人类的身躯而有幸看见这诡异的一幕,她双眼瞪大微微露出恐惧的神情,用双手死死地捂在自己的嘴上,整个人蜷缩在培养皿的后面颤抖着……

她可以不怕帽匠。

也可以不怕此时此刻地下室这些诡异的人形花。

她甚至可以在做了鬼之后再也不怕鬼怪。

但是眼前的黑发年轻人让她觉得恐惧——那个老老实实、看上去好像很好欺负的家伙,现在的模样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是一种没有办法解释的心理过程,就像是大自然中的弱小生物对强大生物与生俱来诚服畏惧的本能……当黑发年轻人身体里冒出的黑­色­气息逐渐向着她这边飘来,她整个人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咒似的定格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当黑气缠绕上培养皿的玻璃壁,而在拉朵妮的身后,原本已经被帽匠用了手段重新陷入沉睡的“人形花”,那刚刚归于静止的身体又轻轻颤抖了一下,紧接着缓缓地睁开了她那双金黄|­色­的双眼——而这仿佛只是一个开端——在谁也不成曾注意到的情况下,所有培养皿中的人形花都在接触了那股黑暗气息之后开始逐渐苏醒!

而此时此刻,拥有一双属于人类的双眼的黑发年轻人却看不见自己身上冒出来的那浓烈的黑暗气息——

一滴汗液顺着他的额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他死死握住魔镰的手背上。

胸口剧烈起伏,疲倦,酸痛,整个肺部就像是坏掉了的拉风箱在进行着垂死挣扎的工作。

这把镰刀使用起来的时候,比罗修想象得更加费力——有时候,他甚至产生了“现在的自己不能完全驾驭它”这样的错觉——但是这样的感觉很快便被他否认了去,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手中的这把镰刀是属于他的武器,是武器服从主人,而不是主人顺从武器!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罗修总觉得自己手中的镰刀变得越来越轻,于是他的进攻动作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快——最终,他终于将帽匠成功地困在了他的镰刀刀刃之下。

“你输了。”

轻轻挪动自己手中的镰刀,而已让那锋利的刀刃的冰冷光泽反光照在年轻帽商那张长得还算不错的脸上——在看见对方不怎么愉快地因为那刺眼的金属光泽微微蹙眉眯起眼时,黑发年轻人裂开嘴笑了起来,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嗓音沙哑难听。

“我输了?”

帽商跟着重复了一遍之后便沉默了下来,就在黑发年轻人几乎以为这家伙要开始求饶或者道歉的时候,他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只见被困在死神的镰刃之下的红发男人忽然露出一个同样肆无忌惮的笑容,这个笑让他那白森森的尖锐虎牙也露了出来……

只见帽商伸出手,用戴着黑­色­手套的两根手指直接捏住了罗修镰刀的刀刃,紧跟着——罗修甚至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一股强大的如同电流一般麻酥有灼热的疼痛顺着镰刀和他手掌接触的地方传遍了他的全身,黑发年轻人痛苦地低低吼了一声,却始终没有扔掉手中此时已经如同变成了折磨他的刑具的武器!

“哪怕是全盛时期的你也只不过在竞技场里跟我打平手,”帽商两根手指轻而易举地将威胁自己的镰刀推开,而后一个后跃稳稳落地轻而易举地离开了威胁的范围,“更不要提现在被禁困在人类身体里的你——听见你的灵魂在嘶吼哀鸣了吗,萨麦尔,假扮老好人的游戏总也有一个结束的时候,你还要任­性­地让大家劳师动众到什么时候?——”

帽匠话语落,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镰刀腾空跃起,半空中男人狠狠挥舞镰刀,只听见轰隆的一声巨响整个地下室的地面就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利器拖过割裂,青砖碎石飞溅之间,曾经站在这一条地裂伤痕中央的黑发年轻人狼狈地晃动身体提起­精­神摔倒在旁边的一个培养皿上——这时候他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培养皿里传来敲打玻璃的声音,他愣了愣,抬起头,却意外地发现培养皿中的人形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这个心脏完全被白­色­野花花簇替代的黑发女孩用她那双空洞的金­色­双眼对视上培养皿外的黑发年轻人,顿了顿后,轻轻地指了指培养皿外他们的不远处——

罗修微微一愣,在抬起眼皮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高高举起的闪着蓝­色­幽光的镰刀时,他瞳孔瞳孔缩聚随即下意识地猛地一下往旁边扑倒——只听见“呯啪”一阵脆物碎裂的声音,大量湿滑的营养液从被横着整整齐齐切碎的培养皿中倾泻而出劈头盖脸地淋了罗修一身!

伴随着一声什么*的重物落地的声音,罗修只感觉到一个湿滑柔软的东西砸在他身上随即而来钻入鼻孔的是一阵浓烈的、熟悉的花香——夜来香以及玫瑰——他翻身坐起来将从破碎的培养皿中掉出来的这个小姑娘接住,然而当他低下头想去查看他的情况时,却惊恐地发现提前离开了培养皿的人形花胸口处的花簇在飞快的变黄枯萎,这样的情况同样出现在了这个小姑娘身体的其他部位——那原本白皙光滑的脸蛋立刻­干­瘪下来,像是瞬间从孩童时期变成了年迈的老人,唯独那一双金­色­的、空洞的瞳眸睁大着望着他,还依稀保持着之前的水灵……

“花……珍贵的……我……还想活着……”

看似完全不相­干­的词语从那皱巴巴得看不出人形的人形花口中传出,她的声音很含糊,听上去就像是刚刚学会说话的婴儿……而在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些词语之后,似乎并没有等到她想要的回答,漂亮的金­色­瞳眸在一道失望的光芒闪过之后,就彻底地重归于黯淡。

压在身上的重量彻底消失了,此时此刻,罗修怀中抱着的,不过是一具看不出原本形状的­干­尸,以及散落一地,浸泡在营养液中的无名白­色­野花枯萎的花瓣。

除却此时在黑发年轻人身后传来的一声属于拉朵妮仿佛抑制不住的突兀抽泣声之外,周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而此时此刻。

只有拉朵妮以及帽匠才看得见,那笼罩在黑发年轻人周围的黑暗气息瞬间增强了十几倍,拉朵妮再也忍耐不住地发出一声畏惧的呜咽,而没有依靠任何外力凭空悬浮在半空的年轻帽匠却是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就是这个时候了。

“结束了,以魔界之主路西法的名义,尊请第五狱支配者重归黑暗。”

红发帽匠面无表情地高高举起自己手中的黑­色­镰刀——

然而就在此时,他却注意到那跌坐在地面上低着头的黑发年轻人忽然动了一动——帽匠微微一愣连带着高举镰刀的动作也跟着停顿下来,此时他似乎对眼前的一幕显得震惊又困惑——

在恶魔灵魂处于半释放的情况下还能支配人类*的动作?

怎么可能?

然而,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瞬间,黑发年轻人却猛地一下抓起了之前他脱手跌落在一旁的骷髅马头魔镰,那镰刀终于重新回到主人手中,当黑发年轻人利用它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时,身为冷兵器的魔镰居然发出了嗡嗡的悲鸣——

从黑发年轻人手心冒出的一股股黑气如同蛇一般顺着镰刀手柄缠绕住整把镰刀,它们将雪白的兵刃完全覆盖最终和它合为一体——紧接着是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那骷髅马头中伸展出来的刀刃突然发生了变化,它像是被黑­色­燃烧着的火焰包围着,燃烧着!

黑发年轻人双目赤红,巨大的魔镰猛地挥舞着以刀刃向外重新横在他的跟前。

汗水接连不断地顺着他的下巴低落到衣领之中。

而这一次他不再犹豫,助跑,起跳,挥舞手中魔镰——那被黑­色­火焰笼罩着的镰刀的破坏力比之前强劲了不知道多少倍,在这看似平凡的一击之下,竟然硬生生地将半漂浮在半空的帽匠击落逼得他连连狼狈后退几步!

“啊啊啊啊啊啊啊——”

黑发年轻人怒吼着,一次比一次更快更狠的进攻如同雨点一般落下——在他的身后,无数道灵魂从他的身体中冒出,已经完全超过了需要释放灵魂所规定的比例,那一刀刀黑­色­的烟雾从最开始的一团朦胧现在居然开始隐约有了实体,它们像是无数条相互缠绕在一起的黑­色­巨蛇,吐着芯子……

眼前突然发生的意外让玛门有些措手不及。

他完全没有想到跟他一样身为狂战士的大恶魔为什么突然之间却拥有了把灵魂和武器结合在一起让武器的形态发生魔法变化的能力——并且最糟糕的是,这看似像是恶魔火焰的东西在触碰到他的时候,却能真正地伤到他——从天使转变而来的恶魔是没有实体的,准确地来说,其实他们应该就是一团光,所以按照常理,他们不应该对圣力之外的任何伤害感觉到疼痛。

但是当那缠绕着黑­色­火焰、明摆着是恶魔出品的镰刀擦过他的皮肤时,他却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灼烧被撕裂开来一般的痛——这……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完全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的红发男人此时也不敢再犹豫许多,收起之前那种“演完戏跑个过场就收工”的心态,此时的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对付面前这个处于暴走状态的家伙……

大开大合的都斗争之中,无数的培养皿接二连三地爆裂开来,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苏醒并跟着变得狂躁不安的人形花从培养皿里掉出来后如同脱水的鱼一般迅速枯萎变­干­——暂时身为帽匠的玛门已经完全不想算自己损失了多少钱,他只是头疼地挥舞着手中的黑­色­镰刀,强行用狂战士的力量被迫接下对方的一次又一次攻击!

还好相比之下他比较年轻。

至少体力上比较经得起消耗。

而且可以看得出,因为长时间的灵魂释放,眼前的黑发年轻人虽然进攻力道不减,但是明显速度已经逐渐变得缓慢下来——再怎么诡异,他也还是­操­纵着人类的身体在行动——于是,这就让极限的到来有了一个准确的、令人值得期待的可预知时间。

当那把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镰刀从红发帽匠的脸颊上滑过,剧烈的疼痛以及意识到自己毁容的愤怒让他忍无可忍地啐了一声,抬脚一脚将处于暴走状态的黑发年轻人从半空中踹下底面——这一脚力道毫无保留,当罗修掉落在地时尘土飞扬之间他甚至在结实的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小坑!

漂浮在半空的红发帽匠愣了愣,伸出大拇指蹭了蹭自己脸颊上的伤口的血液习惯­性­地送到­唇­边想要舔掉,却在舌尖碰到那血液的第一时间被其中苦涩得难以形容的怪味震惊到,他呸呸两声吐掉自己变得有点奇怪的血液,将手中的黑­色­镰刀换了一边手,落在呈现大字躺在地面上一动也不动的黑发年轻人身边——

他停顿了三秒。

然后为了保险起见,一脚将落在对方手可能可以触及范围内的骷髅马魔镰一脚踢飞到了地下室的另一端。

“家都还没回就先揍儿子,真是‘负责’的家长。”不满意地嘟囔了一声,红发男人站在黑发年轻人的身体旁悬起自己手中的镰刀,想了想,“算了,回家再跟你算账——”

一边嘟囔着,玛门一边准备落下自己的镰刀结束面前这具属于人类的身体——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哐”地一声巨响——

镰刀没能顺利落在黑发年轻人的身上,反而被什么东西阻挡在了半空中。

玛门愣了愣。

眨了眨眼。

然后,他看见了阻挡着自己手中镰刀的物品——那是一根由不知名的银­色­金属铸造的权杖,权杖的顶端被七条镶嵌着钻石、由贵重金属铸造而成的惨白手臂为抓握点固定着一颗巨大的深蓝­色­宝石,攀抓在蓝­色­宝石上的每一条手臂互相缠绕,手臂上镶嵌着代表七原罪的不同­色­彩的纯净珠宝矿石,每一颗宝石都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毫不内敛地显示着它们所蕴含着的强大魔法源动力……

如此­骚­包的东西。

放眼整个地狱,也就那么一件。

会用这种东西当做武器的,也就那么一个人。

玛门的眼皮子跳了跳。

“……这是想怎么样?”

“有些事情我还没搞清楚,”突然出现的、身穿华丽公爵礼服的男人一双瞳眸在黑暗之中也闪烁着难以忽视红­色­光芒,“搞清楚之前,先不忙动手。”

“……什么事?”

“我做事需要跟你报告?”

“……就是心疼了吧,眼睛都红成这样了还不承认。”撇撇嘴,玛门将手中的黑­色­镰刀从“陛下尊贵的权杖”上“拿下来”,想了想,转身弯腰捡起之前他丢在地面上那顶*的礼帽,将那把镰刀怎么抽出来就怎么放回去的方式塞回去,顺手将礼帽戴在头上,压了压帽檐,“随便你,反正都是你说得算。”

说完,看着这地下室的一片狼藉,散落一地的残花让空气之中飘着淡淡幽香,红毛这才愣了愣,忽觉心脏疼痛难忍——这辛苦白跑一趟究竟是图什么!

毁了容!

还要破财!

他得去卖肾了!卖肾了!

作者有话要说:_(:3)∠)_

这个篇章完结了,不回现实了,接着x欲篇,把那首爱丽丝的歌解决掉再说qaq~~~

原本想要一起解决的,想一想好像没什么必要这么压缩着来,还是……让我们从容不迫?

第一章

月影摇,天惶惶,拆了东墙补西墙。

羊圈的羊啊被狼叨,第一个爱丽丝来到我身旁。

他手持长弓要­射­狼,受了诱惑喝了汤,垂下弓,成了羊,

月影摇,心惶惶,狼入羊圈叨走羊;

月光光,心慌慌,时针分针排成行。

塔罗牌士兵巡逻小路上,第二个爱丽丝来到我身旁。

他胆小,他悲伤,

停驻的时间停止的空间停不下来的吞咽,

塔罗牌士兵来到篱笆旁,

他成了球,卡在餐桌上,刺剑穿过他胸膛,

月光光,心慌慌,爱丽丝睡在餐桌上;

月吐光,影摇晃,并蒂莲开是一双。

异­色­花开莲池边,第三个爱丽丝来到我身旁。

金发碧眼睫毛长,

手持武器少年狂,

脚踏血路过关斩将,就要成为仙境的国王,

月吐光,影摇晃,国王消失在莲池旁。

月云遮,雪茫茫,孤儿院的城墙遮住光。

黑云压城云降霜,第四个爱丽丝来到我身旁。

她手提竹笼眼,雀在笼中间,

笼中鸟飞在黎明前,却只闻,风呜咽,

月云遮,雪茫茫,空荡荡的竹笼眼,黄土掩埋在后院。

……

罗修醒来的时候,总觉得似乎有人在他耳边用熟悉的旋律唱着歌。

这首歌很古怪,歌词很长很长并且几乎没有被重复吟唱的部分——与其说是在唱歌,倒不如说是一篇童话故事被人编成了歌以歌唱的形式被诉说出来……罗修闭着眼,当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躺在一个舒适柔软的床垫上时,他放松了下来并试图让自己安静地继续听身边的人歌唱……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无论他怎么样集中自己的­精­神,他都没有办法将那个人断断续续唱着的歌听进脑子里——

每一个单词他都能听懂。

但奇怪的是,他却没有办法思考那单词意味着什么又或者是象征着什么样的意义。

而就在这个时候,歌声戛然而止,一个稍显得刻薄的、还带着明显稚­嫩­童音的声音在罗修的上方响起:“先生?先生,你还好吗?口渴吗?肚子饿吗?需要我通知嬷嬷让她到镇子上给你请医生来吗?

“……”

那听上去就像是小鸟在喳喳叫的声音将脑海之中最后残留的几句歌词也一扫而光……罗修无奈地睁开眼,首先入目的便是苍白的、贴着印花的墙纸的房顶——那看上去因为已经有了一些年代的关系,墙纸的边缘泛黄微微卷起,奇怪的是,这样一个不起眼又毫不相关的小小的细节却意外地让人感觉到安心。

躺在床中央的黑发年轻人轻轻地舒缓出一口气,不怎么意外地发现此时此刻他居然躺在孤儿院的老嬷嬷之前给他打扫出来的那间客房的床上,整张柔软的床因为他睡在中央整个儿陷了下去。

而此时此刻,在他的床边趴在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她捧着脸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病因的小医生——也就是这个时候,罗修微微惊讶地发现,在艾米的头上已经换下了之前那顶又大又夸张的礼帽,她还是戴着帽子,但是那看上去是一个很正常的草帽,白­色­的藤编作品,在帽檐上有一朵做工很­精­致的手工粉­色­蔷薇……

很正常的少女款。

这顶帽子也将她天生的缺陷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对视上罗修的目光时,她羞涩地笑了笑——与此同时,罗修的视线也从她的身上缓慢地开始移动,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此时此刻在小姑娘捧着自己脸颊的双手上,从洗得发白的旧衣服里伸出来两条光洁的手腕,然后是健全的五指,只不过在她的其中一边手的手腕上,带着一个用粗糙的手法编制而成的花环,白­色­的野花散发着正常的淡淡幽香。

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错觉,然而罗修却仿佛还是在这淡淡花香中闻到了一丝丝的血腥气息。

胸腔里猛地剧烈闹腾了一下,胃部就像是被人装进了一只见到了红布变得横冲直撞的公牛——它那尖锐的角撞击着他的胃,于是从这个器官的内部都变得疼痛异常起来。

躺在床中央的黑发年轻人重新闭上了眼,就好像这样他就能驱赶掉那瞬间浮上眼前的一幕——相互撞击在黑暗之中能看见火花的金属镰刀,哗啦一声被镰刀砍碎的培养皿,湿滑的营养液中湿滑柔软的年轻躯体在他的怀中像是花季末期的花朵似的迅速枯萎,只剩下那一双最终重归于黯淡的金­色­瞳眸……

【我……还想活着。】

活着。

“呜——”

一个简简单单的词语就像是触碰到了身上的魔咒开关,装满了毒药的瓶子被打翻,带着腐蚀­性­的毒药迅速在身体里蔓延……此时此刻躺在床中央的黑发年轻人一改之前疲惫却平静的模样,他面­色­苍白胸腔剧烈地起伏,就好像是脱水的鱼在努力地争取那为数不多被吸入肺部的空气,大滴的汗液顺着他的额间滴落,而他身上不知道是谁换上的白­色­衬衫此时也完全被汗液浸湿——他看上去就像是刚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罗修猜想这会儿他的脸­色­肯定很难看,以至于吓到了此时正趴在床边的艾米……于是黑发年轻人动了动­唇­,想要随便说些什么让现在的气氛变得至少不那么尴尬——至少不要让趴在床边上一秒还在冲他微笑的小姑娘这一会儿惊慌失措得看上去就要夺门而出。

然而等到他真正试图蠕动自己的­唇­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可怕……他愣了愣,心想这样的情况恐怕哪怕是骂人恐怕都会显得很没有魄力,于是他抬起手将垂落于眼前的额发拨开,长长地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只是用艰难而沙哑的声音假装放松地说:“艾米。”

趴在床边瞪着他的小姑娘微微瞪大了眼,似乎是在无声地问他做什么。

“刚才,我睡着的时候你唱的歌,”罗修迟疑了一会儿后,这才继续道,“能不能再唱一遍?”

“歌?什么歌?”艾米看上去有些失望,“我没有唱歌,嬷嬷说,养病期间的病人需要休息。”

黑发年轻人愣了愣,却还是强忍着疲惫从床上面翻身坐起。在床边的小姑娘莫名的目光之中,那双黑­色­的眼睛从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扫过——罗修的动作很慢,他看上去就像是在认真地寻找着什么,仔仔细细地从房间里——哪怕是­阴­影处也没有放过地一一扫过——但是最终,很显然他并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东西,于是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愣怔之后,黑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地垂下了眼。

艾米顿时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此时坐在床上的黑发年轻人看上去有些失望的模样是不是因为她的关系。

而就在她开始考虑是不是在对方让自己滚出去之前自己乖乖出去,却在这个时候,她又听见了黑发年轻人叫她的名字——那声音沙哑低沉得像是被粗糙的砾石打磨过,但是在艾米听来却仿佛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她双眼一亮:“先生?”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八号了,先生,您昏迷了整整两天。”

“……十二月二十八。”

罗修想了想,他记得按照之前的约定,帽匠应该是在圣诞节的第二天就把艾米从这儿接走的——但现在艾米还在这里,待在孤儿院里和他说话,至少这就说明了……大概是此时罗修脸上那堂而皇之在表达着什么的表情过于明显,猜到了此时的黑发年轻人因为什么而沉默,艾米觉得有点儿尴尬地垂下头,踟蹰了半晌,这才抬起手压了压自己脑袋上的帽檐,先一步开口说道:“说起来,我也有一件意外的想要告诉您——不知道为什么,向来遵守约定的帽匠先生这一次却没有遵守约定,在圣诞节的第二天孤儿院没有等来他的马车……噢,嬷嬷让我不要着急,该来的总会来的,只不过我想大概是因为我的身体已经无可救药到需要被放弃,所以——”

按在帽檐上没有拿开的小手轻轻握成了拳。

“所以我猜想,帽匠先生大概是不会来了。”

“艾米……”

“并且昨天夜里,嬷嬷接到了从城镇里来的电话,他们告诉我我的好朋友——拉朵妮感染了很严重的瘟疫,眼看着是活不成了……”此时,戴在艾米头上的草帽几乎将她的小半张脸都遮掩了起来,当她从床边滑落,背靠着床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时,罗修就再也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了,“我真是糟糕,这个时候我想的居然是——那也好,反正我也再也不能离开这座孤儿院,遵守和她的约定在外面的世界里见面了。”

“……”

“这真是最糟糕的圣诞节,先生。”艾米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与其在拥有了希望之后眼瞧着希望从手中溜走,倒不如最开始就活在漫无天日的黑暗里。”

“你的一辈子还很长,艾米。”

“是的,先生,我的一辈子还很长,但是事实上它已经结束了。”

艾米从床边爬起来,拍了拍ρi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她安静地站在床边看着罗修,那样死气沉沉的目光未免让人觉得胆战心惊——这样的目光仿佛和脑海之中那挥之不去的金­色­瞳眸互相重叠在了一起,事实上,罗修非常想粗鲁又没有礼貌地让她转过身去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样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却做了事实上对于别人来说相当糟糕的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听见艾米问他:“先生,虽然您肯定不认识拉朵妮——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或许我可以邀请您到院子里去,人们都说人在去世之后都应该回到最开始的地方这样才能得到安息,拉朵妮是回不来了,所以我在孤儿院的墙角里替她做了一个小小的墓……当然,如果您——”

艾米的话没说完,因为此时黑发年轻人已经沉默地从床上站起来,胡乱地将自己的脚塞进了拖鞋里之后,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出了门。

几分钟后。

一大一小、由一个黑发年轻人以及一个金发碧眼头戴草帽的小姑娘的奇怪组合出现在了静悄悄地孤儿院前院的墙角处,整个前院都在白雪覆盖之下,甚至除了罗修他们一路上过来的痕迹之外周围没有任何脚印。

唯独可以看得出那立着一块勉强可以算作是长方形的石碑的小小面积周围有过被人修整清扫过的痕迹——罗修看着那歪歪扭扭地用墨水写着他熟悉的名字的石碑上,挂着一串由白­色­的野花编制而成的小小花环。

花环的模样和艾米手上的那个花环一模一样,是谁挂上去的,自然不言而喻。

罗修顿了顿,忽然间问了一个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的问题:“这花下雪也开?”

“恩,一年之中很长时间它都是在开放着的,但是等到冬天过去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时候,这花反而就会结束它一年的花期枯萎——所有的生灵醒来的世界是这种花的坟墓,所以这花也有名字,和我们这座村庄的名字分离不开,我们都叫它‘爱丽丝’。”

艾米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小手,将那石碑上新落上的一层薄薄的白雪仔细清理而去。

罗修在孤儿院的墙角里找到了一簇这样名叫“爱丽丝”的白­色­野花,站在那些冰雪覆盖之下开得也勃勃生机的野花旁边,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蹲□将它们一一采摘下来——这种花的花香依然对他有头晕眼花的负面影响,但是他还是在艾米的指导下,蹲在墙角耐心地用这些野花编制了一个更大的花环。

将那个花环挂在石碑上时,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之前圣诞节的那一天被孩子们将礼物对应姓名卡拿空之后空空如也的圣诞树下以及后来带着满身冰雪气息迟迟出现却笑着对他说“一天不出去我能憋死”的身穿红­色­斗篷的小姑娘。

拉朵妮假装自己还活着,在咽气之后的灵魂回到了孤儿院。

但是除了她自己之外,她曾经呆过的地方却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认为她还会回来。

一阵风吹过,淡淡的花香之中,黑发年轻人却猛地在自己的余光之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红­色­——瞳孔微微缩聚,他猛地抬起头,随即便看见了此时此刻站在石碑后面,正冲他咧嘴一点也不斯文地笑着的小姑娘。

她身穿红­色­斗篷。

那因为缺少手掌而残疾的手臂上,此时此刻满满地覆盖着名叫“爱丽丝”的白­色­野花,一朵朵簇拥着的花团将她的手上的残疾完美地遮盖了起来,当拉朵妮的笑容变得越来越灿烂,忽然只听见“沙沙”的一阵轻响,只见在风吹之下,挂在石碑上的两束花环同时被吹落掉在雪地之中。

与此同时。

只听见“噗”地一声轻响。

那站在石碑后面的红­色­斗篷的小姑娘从手臂那一团野花的地方开始逐渐支离分散,就仿佛她的身体本身就是由这样的花朵组成似的,无数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野花散落在风中……最终当那身影完全消失在空气之中,罗修弯下腰,从墓碑后,变魔法似的捡起一束小花……然而这束花却并不是白­色­的,那是淡淡的粉­色­。

黑发年轻人将这束粉­色­花轻轻Сhā在身边艾米的草帽上。

将它固定稳,他这才垂下眼,用没有多少情绪的声音淡淡道:“果然,还是有颜­色­的花更合适你们这样的小姑娘,白­色­的花太素了,有什么好看的。”

艾米抬起头,怔愣地看着此时此刻正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黑发年轻人,她眨了眨眼,于是一滴豆大的眼泪终于从那张麻木的小脸上滑出一道湿漉漉的水痕。

“艾米。”

“……”

“给我唱首歌吧,”黑发年轻人的声音几乎要被淹没与风声之中,“那首关于爱丽丝的歌。”

第二章

地狱万魔殿

作为首都,整个地狱的中心城市,此时的万魔殿却几乎被侵染在浓浓的白雾之中。

人们表示已经很多天都没有看见过天空了,以前觉得火烧般红­色­的天空看得十分闹心,现在许久不看他们却开始犯贱地想念起来。

这些浓浓的白雾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大概是某天早晨一起床开窗户就被扑面而来的白雾糊了一脸……最后还是第二天的《万魔殿晚报》公布了真相:是从第五狱飘过来的,陛下说,白雾成分无害,放心。

于是地狱人民很听话地放心了。

放心之后,那抑制不住的八卦之心开始蠢蠢欲动。

因为第五狱一直没有特别的发展项目,虽然这片地方紧挨着地狱的首都,但是人们对于第五狱的关注度甚至高不过科奇土斯冰湖的冰川风景(好歹那里还是个约会圣地),这会儿托着场散不去的浓雾的福,反应有点儿迟钝的地狱民众这才发现:从来就没怎么繁华过的“魔界花园”如今像是被彻底废弃了一般。

哪怕是少有的原住民也纷纷搬离了那里,从其他地方赶往万魔殿的人们经过第五狱的时候都是行­色­冲冲,哪怕大概所有人在看见那龟裂的土地以及近乎于­干­枯的斯提克斯沼泽时心中暗暗吃惊——

如今飞速发展中的地狱这片距离主城最近的第五狱情况居然糟糕到了这个程度。

没有人知道坐在至高位的那个人在想什么——但是不约而同的,在想到了第五狱的掌管者是哪位之后,大家在那个人面前的时候,就像是得到了什么默契似的对于现在“魔界花园”的情况绝口不提。

“有雾就有雾吧,”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没节­操­七十二柱说,“又不是雾浓到看不见路。”

这句话翻译一下的意思是:陛下很忙,没事儿别拿有的没的给他添堵,否则你也会被挤兑得很心塞。

人们醒悟,纷纷开始争先恐后地假装万魔殿打从一开始就是烟雾朦胧的模样。

魔王的寝宫更是一片静谧仿佛一根针掉在大厅的地上那声音都能传到三楼的办公室里。

于是走在走廊上,远远地都能听见从办公室中传来的及其清脆的“啪啪”响声,那声音就像是木头与木头相互撞击发出的声音,越接近那扇平常人没重要的事情不愿意接近的华丽厚重的大门前,那木头撞击的声音就越清晰,直到最后,一声相比之下极响的“啪”地一声之后,周围重新陷入了原本的宁静。

那扇大门之后,到处摆放着价值不菲古董和古老魔法产物珍品的办公室之中,摆在角落里的那张厚重柔软的华丽沙发上,盘腿坐在上面的红发大恶魔拍了拍放在膝盖上的算盘以及身边长长的一大串用凌乱的如尼文书写的账单,将那账单仔细地卷起来塞进一个金属制造上面镶嵌着碎宝石的小圆筒里放进口袋,他这才伸出小拇指刮搔了下下巴,接着,像是狗似的嗅了嗅自己的鼻子,抬起头往四周看了看。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玛门脸上的表情从最开始的好奇到现在的困惑,最后他皱起眉,跟此时作为办公桌后单手撑着下巴,垂着眼安静看文件的男人说:“父亲,你有没有闻到空气里好像隐隐约约传来一股让人心情不愉快的­骚­味儿?”

没有回答。

只不过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变换了一个姿势,这样的意思很明显:我听见你说话了,但是我懒得理你。

玛门张了张嘴,正想继续­骚­扰那个四平八稳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突然之间,他听见从万魔殿的空中传来了一阵响彻天际的龙吟——能发出这种强度声音的一听就知道是条雄­性­魔龙,并且大概是从地狱深渊里直接驯服的那种还保留着大多数野­性­的纯种深渊魔龙,而不是之后专门培育繁衍出来的龙族后代。

啪地一声轻响,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轻轻合上了自己面前的书籍。

玛门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窗边,撩开窗户往外看去,一眼就看见了在路西法的宫殿外的平台之上一条巨龙正在缓缓降落——黑­色­的巨龙坚硬的鳞片之上有几处显而易见的永久­性­伤痕——龙皮是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能伤害到地狱深渊魔龙的,只有来自大天使的高阶声声魔法,于是,坐骑身上出现这种伤口,几乎是某种拥有象征­性­意义的标示。

靠在窗边的红发大恶魔眼皮子跳了跳,心中那种“不愉快”的感觉变得更加浓郁,直到他看见此时此刻乘骑在魔龙背上的强壮大恶魔——他长着三个头,分别为牛头、人头、公羊头,一条长长的蛇尾以令人不舒服的方式轻轻拧动着,当他从魔龙背上跳下,从玛门的方向便可以轻而易举地看见他手上的武器——那是一把带有旗帜的长枪,当大恶魔将这把长枪从左手换成到右手时,那把长枪变成了一枚戒指出现于他的中指之上,与此同时,拥有三个脑袋的恶魔另外两个脑袋也消失了,只保留下了中间那个拥有俊美容貌、一头墨绿­色­短发的成年男子外貌,他身上还穿着战斗时的盔甲和被圣火灼烧损毁的披风,当他走起路来的时候虎虎生风,仿佛远远地都能听见那盔甲金属撞击发出的沉重声响。

此时此刻,位于七十二柱至上四柱之一的大恶魔仿佛是感觉到了此时从三楼投­射­过来的目光,他不咸不淡地往三楼那个目光投来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一眼之中,自然饱含着一点儿不那么友善的轻蔑情绪。

靠在窗边的红发大恶魔一顿被这目光看得十分心塞,然而在他来得及张牙舞爪地从窗户跳出去跟这个“三头怪力男”拼个你死我活之前,后者已经率先收回目光,迈开步伐往建筑内部走来。

而此时,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他瞥了一眼扒在窗棱边上一副蠢蠢欲动的红发一眼,淡淡道:“你老爸的魔镰技术都是阿斯莫德教的,你那点技术在他面前就像是小­鸡­仔似的,而且要是你老爸在,那个龟毛的人肯定要求你尊重长辈。”

玛门:“……”

阿斯莫德,七十二柱至上四柱之一,位阶为王,统帅七十二个军团,是与萨麦尔、玛门齐名的地狱三名狂战士之一,­精­通天文、几何、数学以及手工艺,可给人正知,令人不可征服。

在跟随路西法堕落之前,听说他曾经是炽天使,但是之后问起,人们却发现无论是什么阶级的天使,谁也没有曾经在炽天使的队伍中见过他。

堕落之后,阿斯莫德成为了路西法手下的得力­干­将,事实上其硬战能力完全凌驾于另外两名地狱狂战士之上——自从在某次于边境争夺战争中有人看见他用盾牌依靠蛮力将一名六翼大天使的脑袋从脖子上削下来之后,地狱之中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不知道“阿斯莫德”是谁——

男恶魔都想跟他­干­一架,女恶魔都想跟他­干­一炮。

地狱崇尚暴力与自由,于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被人们视为“­奸­商”和“皇家蝗虫”的某位红发大恶魔,名声被他完完全全地比了下去。

萨麦尔还在的时候,玛门最烦听见他说的一句话就是“你阿斯莫德叔叔*%#%&plapla”……

看着站在桌面满脸不爽的红毛,听见从办公室门外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厚重盔甲靴踩在地毯上发出的沉闷声响,此时此刻,坐在办公桌后的地狱之主­唇­角边的笑容变得更清晰了一些,他清了清嗓子,心情不错地说:“更何况,你也打不过阿斯莫德。。”

“……”

“不过你比他有钱。”男人用很是欠揍的语气说,“这一点你赢他。”

路西法话语刚落。

办公室的大门从外面被推开。

拥有着英俊面容的地狱军团大将从外面走进来,停顿了下,微微弯腰颔首冲着办公桌后面的男人打了个招呼之后,他的目光转移到桌子边上的红毛大恶魔脸上,随即,在那张讨人厌的俊脸上露出了个可恶的笑容,阿斯莫德粗哑着嗓子,发出一阵快意大笑:“小崽子,听说你被你老爸用人类的­肉­身打ρi股了?怎么样,爽不爽?”

玛门:“……”

自从某次申请补贴受到了掌管财政的玛门百般阻挠之后,阿斯莫德就和他很不对盘,而萨麦尔没事儿又喜欢跟阿斯莫德凑在一块,于是被剥夺了“父子欢聚时间”的玛门也看阿斯莫德很不爽——两人见面就掐,完全停不下来。

玛门觉得世界上大概不会有比阿斯莫德更讨人厌的家伙了。

“我说刚才怎么就闻到了一股子令人窒息的­骚­臭味,那么大一根生.殖.器从天上飘下来也难怪会这样。”红毛大恶魔坐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说。

传说阿斯莫德­精­力旺盛,后宫庞大,掌管七个原罪之中的“*”,在他的寝宫里有十八位魔灵族美女侍妾轮番伺候——被形容成“行走中的生.殖.器”,阿斯莫德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目光从玛门脸上一扫而过——大恶魔的自我治愈能力是相当不错的,狂战士更是皮糙­肉­厚十分耐­操­,脸上的伤口按理来说应该是愈合得相当快的,但是这会儿,在红毛大恶魔的脸上,那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割伤、这会儿还浅浅在他那偏黑的皮肤下留下一道醒目的­肉­­色­痕迹。

似乎是感觉到了阿斯莫德的目光,玛门愣了愣后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摸那道伤口——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候,他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声嘟囔了一句脏话,拧开脑袋。

“你跑来万魔殿做什么?”他用不怎么客气的语气问,“不是在做边境的清扫工作吗?”

阿斯莫德在始终沉默的男人的示意下,大喇喇地伸手拖过一张椅子放在自己的ρi股底下然后坐了上去——身上的金属铠甲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听说你们一个个被爱丽丝揍得落花流水,于是陛下让我回来给你们擦ρi股,顺便调查一点事。”

玛门看向不动声­色­的地狱君主,后者似乎完全默认了阿斯莫德的说法。

“我还以为你会自己去调查。”红毛大恶魔伸出手刮搔了下下巴,“怎么,这次跟上面那些人有关?”

“长点心眼不是什么坏事,小崽子。”阿斯莫德粗哑着嗓子道,“你脸上那伤口一看就是纯净圣力的杰作,你他妈天天挂着它满世界晃都没觉得哪里不对?”

“……纯净圣力?”玛门似乎被这个词震惊道,“……我老爸是堕天使,现在也是恶魔,身体里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哪怕他从天上下来之前,也没到拥有这种圣力的等级——这怎么可能?”

“要是知道为什么还调查个屁?”阿斯莫德不客气地说。

自从路西法堕天,天上面拥有纯净圣力的不算耶和华只剩下三个人,耶稣,梅塔特隆以及米迦勒。

梅塔特隆是萨麦尔的老仇人。

“这件事交给阿斯莫德去做,我是经过了考虑的,那个家伙向来不喜欢跟梅塔特隆相关的所有事情。”今天话很少的地狱君主难得主动开口,一双红­色­的瞳眸不咸不淡地从办公室中另外两名大恶魔的脸上扫过,十分严肃以及理直气壮地说,“更何况——”

米迦勒是……

地狱君主路西法万年来的官方绯闻情人。

“更何况,风言风语这种东西真是令人心生厌恶,你们懂的,我要避嫌。”

阿斯莫德:“……”

玛门:“……”

这种事,怪才懂啊!!!!!!

作者有话要说:…………l*卡成狗了卧槽!!!!!!!!!啊啊啊啊让我更新!!!!

第三章

米迦勒是谁?

米迦勒,神身边的首席战士,天使军团的最高统领,神亲自指定的天使长——是的没错头衔很多很洋气。

他勇敢,他美丽,他骁勇善战。

传说中的米迦勒拥有着其他的天使所没有的勇气与无可比拟的纯净圣力让他坐稳天国副君的宝座——相比起常年保持着神神秘秘面纱始终是一团光缩在最高天的神相比,如今的米迦勒与梅塔特隆几乎是天上面剩下的最让路西法头疼的唯二两位人物,在当年路西法刚刚堕天率领地狱和天界的七日圣战之中,战火在天堂与地狱的边境地区燃烧了多久,这名“绝对正义”的光明化身,就在战场的第一线战斗了多久。

在路西法名字还叫路西菲尔的时候,这个拥有金发碧眼的天使就一直在蠢蠢欲动,无论是过去还是如今又或者是将来,这位大天使长都永远属于狂热的耶和华崇拜派,那疯狂劲儿哪怕是其他没跟着堕天留在了天上的天使看着也得纷纷侧目。

司克特在《末代吟游诗人之歌》中描写玫瑰窗上的米迦勒是这样的——

【那红­色­的十字架在他手中闪耀,月光透过玻璃将鲜血洒在地面上。】

以上。

不要惊慌,事实证明,关于这位天界战神的传说,一直十分杰克苏。

因为米迦勒,玛门一直很讨厌“金发碧眼”这个搭配的人种存在——并且他厌恶这种存在已经到了“看见金­色­头发会飞的东西就想吐”的程度……于是此时,看见自家陛下一脸淡定地主动提起这号人,玛门仿佛是睡梦中忽然被人扎了一针炸毛的小­鸡­仔似的,瞬间将自己的火力从阿斯莫德身上转移——红发大恶魔露出了活吞了只苍蝇进肚子里去的表情:“米迦勒?怎么是他?”

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动了动,似乎听到这个名字也觉得十分难受似的皱起眉:“我也希望不是他。”

阿斯莫德没说话,挑了挑他的眉。

玛门满脸放空地看了路西法一眼:“难道那些传闻是真的?”

路西法一脸平静地反问:“什么传闻?”

“关于你和米迦勒……听说他早些年职位一路飙升其中有你很大功劳。”

“正常的上下属关系。”路西法面无表情地说。

这个时候阿斯莫德变得更加沉默——因为他的眼睛不瞎,相比起他刚进门时候男人那浑身慵懒放松的气息相比较,这个时候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周围气氛有变……不过可惜的是,玛门这孩子的技能树似乎全部点在了看金币真假以及宝石的纯净度这些技能之上,对于看人脸上这种功夫他可以说是不怎么上道,于是在阿斯莫德的注视下,他还是继续喋喋不休地说:“不是我说,我觉得我老爸对这个也有点在意……他很少冲我吼,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上一次米迦勒诞辰的时候我听信下面人的说法将一块有点纯净的魔力原石送上去做了那个黄毛的诞辰礼物,当然作为交换那之后我也拿到了第一天和第二天的部分廉价商品自由贸易权,但是我老爸知道以后发了很大的火——”

路西法勾起一边­唇­角:“很大的火?”

玛门顿了顿,然后满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悻悻道:“……怒火燎原。”

路西法的­唇­角放了下去:“那也是你自己作死,关我什么事?”

玛门挠了挠头:“喔,我说是你非让我送的。”

路西法:“……”

阿斯莫德:“……”

玛门:“再上一次看老爸发火,是因为下面的人从人间搜刮上来了一幅油画珍品,画是画得不错,至少在人间很值钱也是古董,但是画的内容其实属于违禁品——你知道,人间的基督教信徒似乎很喜欢某个构图,就是米迦勒金­色­长发、手持红­色­十字圣剑与巨龙搏斗或者立于龙身上的形象——这幅画我当然没敢往收藏室搬,于是放在那里琢磨着哪天找机会进行销毁——”

阿斯莫德:“是找机会回人间去卖掉吧?”

玛门:“……那画很贵的。”

无论是堕天以前还是堕天之后,路西法的形象始终是龙。堕天之前是神圣元素金龙,堕天之后是深渊魔龙——这是稍微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不得不说脑补了一下那幅画的模样此时男人除了倒吸凉气之外能做只有抬起手扶额略头疼地说:“我知道了别说了。”

但是玛门有点停不下来,绘声绘­色­地说:“但是在我找到机会去人间走一趟之前,我爸正好来串门子,结果没想到就被他看到了那副画,当时他的表情有点奇怪,大概是觉得这样内容的话不被允许不可能出现在地狱范围内吧,于是就问了句这画哪来的。”

而此时此刻坐在办公桌后接受了无数来自数百年前的恶意的男人这会儿觉得自己已经做不出什么表情了,只能淡定地点点头面瘫道:“我觉得我已经猜到你的回答了。”

玛门:“我说你让下面的人收来暂放在我这,晚点就给你的寝宫送去。”

“寝宫?”路西法震惊地跟着重复了一遍,“你意思是我准备把自己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画挂在床头?”

“……老爸也这么问来着,”玛门眨了眨眼,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似的裂开嘴笑道,“当时他还问我你是不是被虐狂,看着自己被人家踩在脚底下的模样会很爽——我说他想象力太丰富了,你明明就是个施虐狂,哈哈哈!”

在一旁,阿斯莫德清了清嗓子,弯下腰拂去了身上盔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只觉得这场对话神展开得太快,并且目前的对话内容太美他简直有点不太敢面对。

他现在相信地狱君主对于这个掌管“贪欲”的大恶魔真的算得上是态度十分宽容了——换了别人,这会儿别说是像个傻Ъ似的叉腰大笑,恐怕在来得及笑出声之前已经被陛下从窗户扔出去了吧……

阿斯莫德挠了挠下巴,心中不由感慨年轻就是好,不知者无畏。

而此时的红发大恶魔还在喋喋不休,看着顶头上司露出了一点不爽的表情,他摊手用理直气壮的语气解释道:“……没办法啊,如果说你不知道这事,那画转头肯定就要被销毁了——我都说了那画很贵,我手底下的人不长眼睛高价带回来我也觉得很蛋疼,已经罚他去扫厕所扫三百年了……而且我觉得父亲这些年面对流言蜚语表现从容淡定自然也不在意被人间的教徒抹黑一下形象。”玛门说,“我要是早知道老爸那么在意你和米迦勒的绯闻,我当时肯定也不会这么说,毕竟最后果然换来了他被你气跑的结局。”

路西法:“……”

被我气跑?

你确定?

玛门:“……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他还是在意你的。”

路西法:“真是谢谢你的安慰了。”

于是男人这才发现,这么多年不受待见其实并不完全是他自己的原因,内忧外患加上强力猪队友才是最后造成第五狱的监管人离家出走整个地狱烟雾朦胧的罪魁祸首——扣工资,必须扣工资……想到这儿,男人不禁掀了掀眼皮扫了眼站在办公桌跟前的红发大恶魔,在他的腰间还仔仔细细地别着那个放置着羊皮卷轴账单的小贵重金属储藏筒,男人知道里面放的大概是玛门作为帽匠时在人间的开销报销账单以及冰原开采的初步计划,原本看在“儿子”被破相的惨况上,他是准备照单全收了的——

现在他准备以“你可以选择更加温和的方式刺激爱丽丝”的理由拒绝报销被损毁的人形花赔偿部分。

以及五百年内他都不准备让玛门再看见科奇土斯冰湖哪怕一眼。

男人沉默之间,却又听见某个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红发大恶魔还在旁边问:“所以父亲,撇开绯闻关系不说,您对于米迦勒到底怎么看的?”

男人停顿了片刻后,薄­唇­轻启,不假思索道:“仇敌。”

玛门:“听说恨是比爱更深的羁绊啊。”

此话一出,办公室中自然是陷入了一片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阿斯莫德深深地看了一眼红发大恶魔,就好像他已经死了一样……而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闻言,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保持着人类模样的那边手,优雅地蹭了蹭另一边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掀起来瞥了一眼手背上的青­色­鳞片后,淡淡道:“这句话以后也不许在你老爸面前说,以及,现在给我闭嘴。”

玛门愣了愣随即有些闹不明白哪里又让他不高兴了,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闪到一旁,而这个时候,男人此番微妙的动作却被站在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阿斯莫德看见了,当视线放在男人带着黑­色­手套的那边手上时,就好像能透过那厚厚的皮质手套看穿到下面的真实情况似的,他的目光猛地­阴­沉了下来:“陛下……”

“无碍。”仿佛已经预料到他要说什么,男人摆了摆手淡淡道,“等他回来就好了。”

“这是……”

“我的灵魂比你想象的更加强大,阿斯莫德。”路西法不动声­色­道,“虽然并非出于我本人自愿,但少了那一点灵魂也只是无足轻重的事情,不用在意。”

说着,男人终于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他转过身推开身后的窗户,在一阵浓雾争先恐后地从窗外涌入之中,男人将手放在­唇­边吹了声口哨——几乎是同一时间,阿斯莫德就听见了自己留在魔王宫殿前的深渊魔龙的龙吟,并且与此相呼应的,天边远处也传来了一声更加震慑人心、响彻天际的龙族咆哮。

远远地便看见一条及其漂亮的、正处于壮年时期的红龙挥舞着翅膀飞来,阿斯莫德的坐骑已属龙族之中的佼佼者,然而这条红龙光从体积上就它更是大了一小半,美中不足的是,轰隆的一边眼睛上有一道长长的被圣力所伤的疤痕,只有另外一只琥珀­色­的眼睛神气活现,无比威严。

它停在窗边,透过窗户,那只巨大的琥珀­色­龙眼往窗户里看。

站在窗边的男人从窗边跃出轻盈落在红龙背上,衣袍翻飞之间,只见那身深­色­军装此时已经尽数变­色­变成了一抹刺眼的红,金­色­的滚边上的花纹象征着在人间教廷之中的高等地位与权力。

他转过头来,用那双一金一红的眼深深地瞥了眼还傻愣在办公室中的两名属下,随即伸出戴着手套的那边手轻轻拍了拍红龙背部的颈脖处,伴随着一阵浓重的刺鼻硫磺气息扑面而来,从红龙的鼻孔中喷出两道熊熊赤炎龙息,那漂亮健壮的龙尾甩了甩后,拥有着和主人完全相似­性­格的红龙搭乘着背上的男人头也不回地拍着翅膀往那赤红的天际边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玛门一定是史上最强炮灰攻……………………

暗中使绊子纯天然无公害!

第四章

你有没有想过,在你看不见的时候,世界正在发生着什么样的变化?

当你打开一扇门之前,房间里的人似乎正在说笑,但是在你用自己的耳朵听见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见之前,不永远也不会知道上一秒在你确切地看见他们在做什么之前发生了什么——或许那只是一部用来欺骗的你的留声机发出的虚假声音,而在你打开门的前一秒,房间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朋友。

家人。

商店里的服务员以及拥挤的顾客。

擦肩而过的路人。

甚至是电视机里的演员或许国家主席。

在你与“那些人”发生“切实的关系”之前,你甚至压根不知道他们究竟拥有着什么样的真实面貌——或许在你看见他们之前,他们只是一些不会说话不会动的npc,当你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才动了起来,为你构造成一个完美的、让你以为你拥有同类的虚假世界——这大概象征着你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尽管在生活中你是显得如此的平庸。

罗修小时候常常思考过这类的问题,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脑洞开的太大,但是他不能阻止自己神经兮兮地趴在窗台上掀开窗帘的一角偷偷地往下看,想要看看玛丽苏姨妈家养得那只苏格兰猎犬在不知道“他在看着它”的情况下会有什么样的表情——那是一个深夜,最开始罗修看见那只狗就好像雕像一样坐在自己的狗窝旁边一动不动,罗修几乎要为自己的发现而尖叫或者欢呼,他想向全世界宣布“看吧你们果然是因为我的存在而存在的道具程序”,然而遗憾的是,下一秒,他发现,这只名叫“嘎嘎”的苏格兰猎犬之所以不动,只不过是它在盯着一只篱笆旁边的老鼠罢了,并且在罗修来得及欢呼自己的伟大发现之前,它就如同世界上最生龙活虎的闲事狗,展开了它的“狗拿耗子”行为。

长大以后,罗修惊讶的发现有人将这种现象拍成了电影——直到那之前,他还以为以为这只是他自己的发现与想法,但是在那之后,他失望地发现自己原来也很有可能只不过是别人眼中的一个“npc”。

电影说的情节内同罗修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他给这种现象取了一个属于他的名字,他管这种近乎于神经质的猜测叫“世界的­阴­面”,然后将这个“不够独一无二的想法”抛开在了脑后,转而研究起另外一个问题——比如某一天,当他看见玛丽苏姨妈将他大哭不停的小表妹从一颗苹果树下抱起来并轻声哼唱摇篮曲时,他发现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似成相识,从面前的人们的谈话到动作都熟悉得他好像经历过一样,那个时候,还是小学生的罗修以为自己看见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但是在他着手于“前世今生”这个内容进入深入的研究之前,他又一不小心在一本杂志上看见了有关这个现象的专题报道——这一次,他又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了——更糟糕的是,杂志上的科学家说这并不是什么前世今生,只不过是视网膜发生的一种神经反­射­方面的絮乱造成的错误认识。

罗修一点儿也不想回想当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最普通的那一个”时是有多么失望。

现在回想起来,这只不过是伴随着青春豆一块爆发的“中二病”初期病症而已。

从中二病中治愈那是一个及其缓慢的漫长战线。

大概是从七岁开始直到九岁罗修终于放弃了会有什么人把他召唤到数码宝贝的世界冒险这个想法;终于迎来了十二岁的罗修接受了“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不会再来”的事实,尽管在这十一岁的整整一年里他几乎得了猫头鹰妄想症;十六岁的罗修发现东京铁塔好好地立在那里日本虽然一直在地震但那也只是因为地域问题而不是因为天龙地龙在打架当然世界末日也没有降临……

谁说孩子的童年就不会坎坷?你看,至少罗修就起起落落在期待与失望之中不厌其烦地默默承受住了几次颠覆世界观的巨大打击然后顽强地活了下来。

随着年龄的增大,这些小时候郑重其事思考过研究过的问题渐渐被他抛在了脑后,他开始接受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像是他眼睛看见的那样,隔壁的老太婆永远都是那么暴躁,姨妈养的苏格兰猎犬也永远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班上老欺负他的白种人小孩哪怕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那么讨人厌——

地球没有了他罗修,也还是一样会转的。

成年后的罗修接受了“我是平庸的”这个事实,逐渐遗忘了小时候的自己郑重其事地确立的“世界的­阴­面”这一课题——甚至当他梦到世界的崩塌、从裂开的地面缓缓上升的魔王以及惊恐奔走的人们时,他还在怀疑自己的中二病在二十多岁的时候返老还童再次爆发。

如果不是那颗突然出现的泪痣那么真实的话。

他甚至不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扔进一间疯人院里。

二十三岁的时候,身上背负着的唯一的谜团就是“父母双亡背后真相”的黑发年轻人,终于淡定地在等待了十几年又放弃了之后,接受了这份来的太迟的“驱魔人命运”。

而这个时候的罗修却并不知道,事实上,“世界的­阴­面”却以另外一种形式真实存在着——事实上,认为“世界就是我看见的这样”的想法也是完全错误的,地球上的每一个生物都是相对独立的个体,只要他们永远处于活动状态,这就意味着你永远不可能确定“他们”真的就是“你看见的那样”。

罗修看不见的地方,确确实实地发生着很多不为他所知的事情。

……

浮屠罗门院。

病人们大多数情况下并不喜欢窃窃私语,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会有正常的日常交流。在大多数的情况下,罗修眼中的他们永远在各做各的事情,很少交谈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而黑发年轻人大概到死都不会猜到,其实神经病院的病人们也是会八卦的。

通常他们比正常人更为敏感。

这让他们能轻而易举地从“自己人”中翻找出“异类”,然后在“异类”不知道的情况下,八卦他。

是的,在浮屠罗门院的大部分不正常的人们看来,那个刚来没有多久的拥有东方人面孔的黑发年轻人其实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被一群神经病看做是“不正常的人”,这种人要么就是正常人,要么就是神经病中的战斗机。

浮屠罗门的众人把这个名叫爱丽丝的黑发年轻人一点也不为难地归类到了后者分类里。

“——自从圣诞节过后就没有看见爱丽丝了。”

“——啊,大概是又睡了吧。”

“——我听说是在圣诞节采购的过程中睡过去的,真可怜,一年到头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却在那个时候发病了。”

大多数情况下这个名叫“爱丽丝”的黑发年轻人在人们的眼中大概是正义、沉默并显得不那么冷漠疯狂的,但是哪怕就连有时候跟他最亲近的爱下棋的老头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古怪的年轻人——有时候,他会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些自己脾气不好、情绪不受控制的事实。

并且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像是冬天里需要冬眠的小动物似的会沉睡上很久的时间,不吃不喝只是睡觉,连续的、无需进食的沉睡。或许是一两天,或许是一个星期——这整个过程他都会由乌兹罗克大人亲自照看,然后,在经过了长而安稳的睡眠之后,他又从梦境中醒过来,并且表现的就好像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上了很长时间似的,都说惊醒了梦游中的人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所以不约而同的,周围的人居然也都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浮屠罗门里肯定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着凑到他的面前,跟他说类似于“嘿爱丽丝你知道你已经睡了一个星期了吗你怎么做到的”这种话。

除此之外,爱丽丝大概患有一些比较严重的幻想症——偶尔的,他会提起一些并没有存在过的人,比如他坚定地相信,在浮屠罗门里存在过一名喜欢擦窗户的漂亮年轻人——是的,比爱丽丝还漂亮的年轻人,爱丽丝还煞有其事地给他取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克莱克”——尽管老天爷在上,所有人都知道公共休息室的窗户是所有人轮值搞卫生的,而不是固定地有一个什么人去擦洗它们。

还有名叫艾克哈衣(法语是“松鼠”的意思)的瘦子还有一个叫瑞克的发胖的乡下流行歌手组合。

还有一对年轻的法国双胞胎姐妹——一个漂亮的姐姐以及一个大概也不错的妹妹——当然了,这个想法是蛮让人期待的,如果它不是幻想的话——不过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年轻的姑娘这样的幻想反而让人觉得挺放心的不是?

“当然啦,这都没什么,如果没有什么古怪的话,他也不会来到浮屠罗门这个鬼地方。”

爱下棋的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抬地淡定地在落下一枚黑­色­棋子之后,转动棋盘,然后开始思考白­色­棋子应该怎么走,过程中,他还会夸奖黑­色­棋子“下了一部好棋”——在他终于艰难地将白­色­棋子一颗看上去像是能挽回局面的棋子落下时,他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沙发上的男人,后者穿着一身火红­色­红衣主教教袍,那红­色­和他的那双异­色­瞳眸意外地相当搭配,当他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轻抿手中茶杯里那冒着腾腾热气的红茶时,显得是那么的优雅。

乌兹罗克,被誉为从圣经中走出来的男人。

浮屠罗门院的管理人,人高皇帝远,这就意味着这个看上去英俊年轻的男人拥有浮屠罗门院范围内的最高话语权。

“爱丽丝最近还好吗?”爱下棋的老头问这个身份非同一般的男人,“圣诞节已经过去快两周了,乌兹罗克大人,以前他可从来没睡过那么久的时间。”

“是啊,这一次倒是出乎意料的睡得久,我们大概是遇见了一些小麻烦。”男人优雅地微笑起来,红茶升腾起的白­色­的水雾后面,他的表情神秘莫测语气也变得模棱两可,“所以我总想着应该来问问你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解决的办法。”

“问我们?”爱下棋的老头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瞥了男人一眼,“我还以为你会去镇上找真正的医生,我们这样的人,又能有什么好帮得上忙的?”

男人不说话了。

他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环视了一周——今年的冬天出乎预料的长,天气很冷,这种糟糕的天气意味着几乎所有的病人都聚集在了公共休息室里,大多数的人在休息,少有的几个人在看书……书架旁边站着几个病人,事实上书架上除了一些经典的教典之外,只剩下一些人畜无害的童话故事……男人平静的目光在每一个站在书架边的病人的身上扫过,此时,他看见那个名叫艾丽嘉的中年女人要求旁边的玛利亚修女替她将书架最上层的书籍拿下来——那是一本沾满了灰尘的书,乌兹罗克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不过是一本《以诺书》,甚至不能算是基督教特别推从的书籍。

而与此同时,爱下棋的老头面前的棋局终于从最开始时候的情势发生了变化,当轮到又一次的黑­色­棋子走棋的时候,他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因为一枚不知不觉中单枪匹马杀入黑­色­棋子中的白­色­骑士,从最开始占据了主权的黑棋这会儿却要被白棋反败为胜,老头抓了抓头发出困惑的声音,随即嘟囔了声道:“恩,白棋要将军了。”

他这番话更加倾向于在自言自语,然而就在此时,突然,坐在沙发上始终没动作的男人却有了动作,他放下了茶杯,捏起一枚角落里不起眼的黑­色­棋子,将那个单枪匹马杀入重围眼瞧着就要成功“将军”的白­色­棋子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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