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姑这一次回到慈庆宫,已经不是桃姑了,甚至不是奶妈了,她成了“客奶奶”。“奶奶”是对她尊贵的称呼,是对她的再一次的命名,也是对她的一双硕|乳(奶和奶)的由衷的敬意,——这最后一种说法来自唯一能够用嘴触碰它们的皇太孙,他吸了客奶奶的一只*和另一只*,总会反复拍打着它们,心满意足地咕哝说:“奶、奶”“奶、奶”,“客、奶、奶”。
三五
客奶奶之于皇太孙,是一双丰硕的、可以吮吸和依赖的奶、奶;而之于另外一些人,她却是个惑乱深宫的妖孽,譬如皇太孙的生母,一个愁眉苦脸,甚至没来得及留下姓名就撒手弃世的侍妾,几乎是和我父皇的生母一模一样的。再譬如,万历皇帝专宠的郑贵妃,一切跟慈庆宫有关的人与事她都厌恨,因为她始终在致力把自己的儿子扶为皇太子,但太子只有一个,她迄今还没把胜算握在手心里,握在手心的,只是一个有心无力的皇帝。当然,对客奶奶心怀嫉妒的,还应该包括宫中所有的女人,客奶奶居然会用自己的*和奶水,如此长久地(长年累月地)箍住了小皇太孙的大脑袋,让他对她须臾不离。有一个老女人,就是后来在名义上看管失去生母的皇太孙和我父皇的李选侍,她向太子哆哆嗦嗦说出了这样的担忧:“一个产妇的奶水,怎么可能维持到一年、两年、三年……以上呢?她早该干涸了,却一直还像御花园里的泉水,从假山的洞眼里沽沽地冒。一个产妇怎么可能呢!除非她是一头修炼成精的母猪精。”皇太子耐着性子听完了,朝她厌倦地摆了摆手,说,“如果真能修炼出奶如泉涌,你不妨也去修炼修炼罢。”委屈的李选侍呜呜地哭了。她的眼窝是干巴巴的,就用一块手帕反复地揉,揉得通红通红的,就像是两只警惕的、可笑的红灯笼。
然而,李选侍的担心并非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这是来自我们人所共知的常识。不过,皇太孙从客奶奶那儿吮吸到的,千真万确是奶汁,粘粘稠稠的女人的奶汁。在客奶奶入宫最初的那些天,一个专职料理皇太孙膳食的公公就偷偷尝过一小口,对此,除了皇太孙本人,他比谁都是更有体会的。
说起来也很可怜,这太监尝到的,其实还不是一小口,而是在给客奶奶端去鲫鱼煨汤时,耍的一个小动作。客奶奶刚给太孙喂完奶,而他还躺在她怀里就咬着*睡着了,一线奶汁穿过他弯曲的嘴角,无知无觉地滑下来。太监躬身把鱼汤放到小桌上,趁机用手背在客奶奶胸前蹭了一下子。退出屋去时,他把手背举到嘴唇边上舔了舔。这个小动作没甚么特殊的意义,的确只是一个小把戏——宫中寂寞,而公公寡欲,不给自己找一点乐子,如何打发长日呢?这既是近似*的满足,也可以向别的公公和宫女们津津乐道,炫耀自己有几分夺食虎口的刚勇。然而,今天这一舔,却让他有一点发懵。他舔的奶水应该不少了,除了客奶奶,还有别的奶妈的,甚至还有太子妃和几位侍妾的,都没有给他的嘴唇和舌尖留下特别的记忆,都挺平常的,也挺正常的,是温吞吞的奶味和水味。但,客奶奶的不一样,很稠,近于胶汁似的的粘,还有让人迷迷糊糊的味道:淡淡的如烤焦的花生米和刚出锅的熟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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