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徐洋也不会拉着顾念说什么。
顾念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看。徐洋立刻微不可见歪了歪头。顾念看到,他穿着间很亮的黄色衬衫,那颜色简直太挑人了,可徐洋穿的异常好看,看上去很干净。
她按掉电话,没有接。
拿着咖啡杯,转身回了屋。
这节目非常日常,根本不用特别做什么,顾念没有接电话,不多时收到了短信,知道顾惜去美国要回来了。
“怎么去这么短时间?四天?”她喝了口咖啡,继续按,“婚纱订了吗?”
不多时收到回复,“都量好了。我先回去,明天就到,婚纱已经开始做,他有点事,晚两天回来。”
顾念继续按,“我今晚最后一天,正好一周。也是明天回家。”
顾惜回复,“程琦下个月生日,我想咱们一起给他庆祝,13号,你那天有通告吗?”
顾念翻看着自己的记事本,回复说,“有个访谈,我换个时间可以。”
顾惜回复,“好,明晚见。”
顾念放下咖啡杯,视线转到电视,门一开,进来一个女孩,“顾念,快打台,有个徐洋的访谈。”
遥控被夺走,进来的女孩是新晋歌手刘倩,也是他们同公司的,和顾念私交不错。
屏幕上,徐洋正在和主持人聊天,主持人说,“那你是不是还很珍惜那种感觉?”
徐洋笑的腼腆。
“听说马上要接一部新作,有吻戏对不对?”男主持很猥琐地笑。
顾念皱眉说,“这什么烂节目。”
旁边人推了她一下,她恍然自己也在节目里。就耐着性子看。
主持人一男一女,顾念都不认识,地方台的小节目。就听那主持人又问,“新片除了吻戏,有没有床戏?好像也有床戏对不对?”
镜头特写,徐洋白衬衫,黑西裤,犹豫了一下说,“有一段需要和女演员灵欲合一的戏。但我只是男二,这段不是重点。不会有实际的身体接触。”
男主持说,“那这种更难演了,都在脸上,那你有这种心灵和肉体合为一体的体验吗,不然到时候怎么演?”
徐洋被问的招架不住,一直笑。
女主持推那个男主持,说,“一看徐洋就很没有经验,都不知道有没有,不过如果有一定是在家对不对?”
徐洋摇头。
顾念一拍大腿,“他是猪呀。”被套话了。
刘倩在旁边笑道,“现场灯光一照,这是被剪辑过的,中间不知道追问了多久,他昏头也是正常的。他才出道几天。”
就听电视里的问题越发激烈,
男主持问,“那当时有没有问女生,可以吗?很绅士的问,有没有问?”
徐洋脸红成了苹果,不说话。
女主持做惊讶状,“没有问,不可能吧?不可能!”
徐洋只得点点头,低不可闻地说,“有。”忘了拿起来手里的麦克风。
男主持一下如同被打了鸡血,继续追问,“那具体是什么情况?在家吗?那没有父母吗?几岁的时候,会不会没成年?”
顾念拿着咖啡杯,手抖着。
刘倩连连摇头,同情地说,“这问题徐洋必须回答,不回答后面该有脏水泼他和未成年发生关系。”
果然,就见徐洋无奈点头,说,“成年了。”
“那是在家了?”
“……不……不是。”
“酒店呀?”
徐洋和主持人对持了一会,败下阵来,点点头。
“好了,好了,问一个随意点的问题。徐洋脸都红了。”男主持说,“据说……据说现在男人成功的标准只有一个,就是180,180,180,这个必须说一下,徐洋你怎么说?”
徐洋茫茫然,“什么180?”
男女主持都笑。
男主持说,“……真的好纯情,能被这么纯情的徐洋分享第一次,”主持人对着屏幕说,“女粉丝一定会有人觉得,没有睡到好遗憾。”
顾念气的浑身发抖,现在人都没下限,看到个男明星就敢微博留言想睡人家。
刘倩趴在床上,已经扛不住,滚动着说,“现在的观众都喜欢看这种了吗?男人没有180,都不敢出门了。”
顾念死死盯着屏幕。
却见男主持好像终于放过了徐洋,不再紧紧追问第一次,转而问道,“那你觉得,男女关系要表现到灵欲一致,最重要的是什么,在新戏里,准备怎么演绎?”
徐洋想了想,认真回答道,“这个交流,应该从一开始就表现,比如脱衣服,应该是相互的。中途灯光的运用很重要。女孩子最好长发,因为……男生摸到女生的长发,情绪会有延展性,事后,男人抱住长发的女孩,拍出来也会比较唯美。”
这其实是个正常的回答,徐洋回答的显然是针对电影拍摄。顾念却在心里骂了一声傻,干嘛老实回答。
“我这里有个猛料,”女主持忽然跳出来,“徐洋当初去酒吧唱歌,是为了以前的女朋友,听说女朋友特别相爱,女朋友就是长发对不对?”
徐洋愣愣看着她,不知道要点头还是不点头。
女主持又说道:“不过,听说因为经济原因才分开,徐洋还是很爱以前的女朋友对不对?不然也不会进娱乐圈,进娱乐圈当初就是为了挽回她,有没有?!”
徐洋点头,这样不点头,成渣男了。
女主持惊呼一声,走到男主持身边,“看来徐洋真的很喜欢以前的女朋友,听说是大学同学对吗?”
徐洋摇头,脸上多了柔情,加上红着脸,令人很想继续欺负的样子,他说,“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她为我付出了很多……非常多,只是当时我太年轻,不明白她的付出。”
男主持说,“对于初恋,男人都是很难忘的。特别如果初恋还是很好的女孩子。那我们不为难徐洋了,最后一个问题,第一次谁主动的,你,还是女朋友?”
徐洋显然已经被问懵了,说道,“我们很相爱,她对我非常好,好到你们无法想象,而且当时,她也更爱我多一些。所以,请别在节目里让我再提她。”
女主持静了两秒。
男主持干咳,好像没想到一个娱乐节目,引来这么深情的话。
女主持已经调整好情绪,脸上被打上了红心满天飞,她说,“简直太浪漫了,如果有一个男的,为了挽回我,勇闯娱乐圈,我一定幸福死了。”
男主持一推她,她被推了一个趔趄。
顾念气的差点砸了咖啡杯,她扔下杯子,拉开门冲去找导演,“先把节目暂停一下。”
导演说,“咱们有合同的,中间不能停。”
顾念说,“你们想录就录个美。”她一阵风冲到厨房,徐洋正在和别人聊天。顾念一把揪住他,把他往厕所拽。
徐洋莫名其妙,“顾念,怎么了?咱们还在节目里。”
顾念一个激灵,忽然想到,如果她姐和程琦闹了矛盾,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管自己,后台没了,说不定导演不给面子,这段会直接上街。
自己和徐洋这样,别人说不定顺藤摸瓜也会挖到自己家和徐洋的关系。
旁边人也围上来,“顾念,怎么了?”
刘倩也追了过来,拉着顾念,小声劝,“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
顾念停下来,已经换了心思,压着火气说,“抱歉有点急,徐洋你帮我看看电话,怎么打了信息发不出去。”
她说着拿出电话,按了几个字。递到徐洋面前。
徐洋一看,又看了她一眼,按了几个字,递回给她,“确实不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再多试试。”
顾念看也没看,拿着手机回屋,蒙上被子,她觉得度秒如年,今晚没法过了。拿出手机,屏幕一亮,上面留着徐洋刚刚打的字。
“当时录节目的时候没说会问那个,我没有经验,抱歉。”
顾念把手机塞进枕头里,哀嚎道,“这怎么办呀。”
随即求神拜佛,大家都不要看到这个访谈才好,千万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8章
顾惜走出机场,司机接过她的行李,她走在后面,拿出手机来,刚刚开机,一串短信迫不及待地挤进来。
她推上去墨镜,看到短信内容,停下脚步,神色渐渐变得难看。
上了车,她立刻拨了顾念的电话。
“怎么回事?”
顾念的声音急急传来,“姐,你到了。你看到我的短信了吗?”
“什么访谈?”顾惜前面有司机,也不方便说话。
顾念口齿伶俐,拿出背剧本的功力,几乎原封不动给复述了一遍。
顾惜听完,说道,“没事,我知道了。”
顾念担心地追问,“真的没事吗?程先生会不会看到,他要看到怎么办?”
顾惜说,“他知道,放心。”挂上电话,心里却心烦意乱。
顾惜完全没有想到,已经过了一年半,这事情会被翻出来。说没事,完全是为了令顾念安心,其实程琦对徐洋知道多少,对自己以前的事情知道多少,她心里根本没数。
拍了拍车前座,她问司机,“我没下机的时候,琦爷有没有打电话过来?”
“没有。”
“那先去公司。”公司里面一大堆事情等着。顾惜拿着手机,想打给程琦,又犹豫,这事情她没有经历过,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直接问程琦。万一程琦根本不知道这事,她一说,会不会反而更不好。
她望去窗外,淅淅沥沥下着毛毛雨,已经是夏天,穿裙子的女孩子没有打伞,旅行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紧紧揪着心,其实,她坐程琦的私人飞机回来的,如果他想联系自己,路上也可以……为什么问司机,自己心乱了吗?
或者——怕了?
一路越来越心烦气躁,到了公司,安星下楼来接她。
顾惜下车,对上安星的表情,心情立时更差,边上电梯边说,“又不是世界末日,你怎么这个表情。”
安星低声说,“顾念在剧组还没有到家,她没有上网。现在连论坛里也有。还有徐洋以前的同学出来留言。”
顾惜心里一个激灵,看向他,“说的什么?”
“什么都有。都是关于访谈里提到的,徐洋的前女友。大家都在期待他们复合。徐洋的粉丝可真多,几百万,姐——这事怎么办?”
顾惜沉着脸,她怎么知道怎么办,“先看看视频和留言。”
公司人见她回来都很高兴,一路都有人问好,可是顾惜觉得,好像那笑容背后,多了点东西,一进办公室,她问安星,“提到我的名字了吗?”
安星说,“……照片都有。”
顾惜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什么照片?”
“别误会。”安星被她的眼神吓到,“就是以前你和徐洋,还有他同学一起的照片。我都下载了,在我电脑里。”他转身去取了自己的电脑来。
顾惜耐着性子先看访谈。
看完心已经塞住,这东西一定不能让程琦看,这种由前男友口中复述出来,和听人汇报不同。
她问,“照片呢?”
安星把自己的电脑递到她旁边,
顾惜看到第一张就愣住了,她从后面抱着徐洋,烫着头发,夏天,自己光着手臂,徐洋穿着白衬衫。顾惜的视线僵在照片上,照片中的自己,笑的好像拥有了全宇宙。她敢保证,自己现在脸上都不会有这种幸福的笑。
那是年少无知才会有的笑容,单纯而纯粹,只是抱着怀里的人,就会别无所求。
她又翻了几张,都是徐洋很正常,但是自己一脸热恋中的样子。
她抬手,捂着额头,觉得头疼。
只是想到程琦看到这照片的反应,她的心就抽着疼。
秘书端了茶进来给顾惜,安星接过,忍受着屋里从未有过的压抑。安星这一年多跟着顾惜,知道她性情大变,确实是不记得徐洋了。现在又要结婚,作为一个男人,他很会带入思考,已经联想过,如果是自己,一定受不了这个。
顾惜缓了一会,恢复了点战力。又问,“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就是针对昨晚的访谈了。徐洋的同学,有人爆料,以前你们……你们……”
顾惜看向他,“有话你不会直说!这时候还吞吞吐吐。”
安星从没见过她这样疾言厉色,觉得顾惜真的有点急了,说道,“就……就爆了你们以前总开房的酒店。”
顾惜直了眼睛。
安星不敢与她对视,继续说,“那是徐洋学校附近的一家三星级,以前去都是用你的身份证登记,你出钱。他们……他们大概是想证明你以前真的很爱徐洋。因为徐洋的有些粉丝在网上骂你,说你嫌弃徐洋没钱才离开他,然后就有人爆料,说你以前对徐洋很好。我看……我看像是为了帮着你说话。”
顾惜站了起来,直愣愣看着他,“就是说,我的身份信息,也被放网上了。”
“对。”
顾惜捏着一张纸,把那纸捏成了一团。脑子里晕沉沉的,她说,“让我看看。”
安星连忙上网翻给她。
顾惜看的眼珠子都疼,她说,“我听人说过,如果有这种负面的消息,可以通知网站删除。”
安星说,“咱们没有人,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顾惜没接话,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找谁去删这种帖子。她说,“你先出去,帮我把后面安排的会先取消,王总今天要过来,你接待他。”
安星点头,“那姐,我还能做点什么?”
顾惜说,“没事,我先给程先生打个电话,看他怎么说。”
安星不敢多说,把电脑留给顾惜,自己合上门出去。
顾惜拿起电话,看了看时间,这会,程琦应该已经起来。她定了定神,拨了程琦的号码。
电话却是关机。
顾惜有些奇怪,这个时间,程琦那边是早晨,他应该已经起床。她先做身体检查,然后先回来,程琦说,既然她都要查,他也得陪着。男的要验精子,必须之前一周没有性行为才可以。所以程琦还在等。
她继续拨……还是关机。
打程进的,也是关机。
顾惜的心,慢慢沉下去。
拿起手机,她出了门,这事情得先去找徐洋,告诉他没事别再乱说话才行。又一想,她打给顾念。
顾念很快接了电话。
顾惜说,“你们公司应该都有公关部,你问问你的经纪人,如果网上有不利的帖子,应该找什么人删,你们公司一定有门路。”
“什么帖子?”
顾惜想自己真是混了头,顾念还没回来,安星一定怕她找徐洋算账,所以干脆没告诉她。
顾惜问,“那徐洋走了吗?”
“他走了。我听他和人说,他回家去。”
顾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顾念说,“你什么时候能到家?”
“我这有点事,别人都已经走了,我大概晚上能回去。”
顾惜说,“那这样,你先找你的经纪人问问,你们公司一般遇上网上的负.面.消.息,通过什么手段可以删除。网上有我和徐洋以前的消息。无论花多少钱都没关系,你问问你经纪人,怎么删那些东西。”
“啊?!……好”顾念的声音像是被吓到了,“我立刻帮你问,问到就让人去删。那姐你不先找徐洋吗,让他别再乱说。”
“当然要找他。”顾惜揉了揉心口的位置,“你有他的手机号码吗?”
“有。”顾念问,“你有笔吗?”
顾惜咬了咬牙,“说。”她转身拿笔。
挂上电话,顾惜对着号码,拨了徐洋的电话。
电话一通,她右手放下号码,手叉在腰上,心急火燎地等着电话通。
一声又一声过去,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喂——”年轻男孩的声音传过来,背景有点嘈杂,像是水声。
顾惜冷下声调说,“徐洋,我是顾惜。”
对面瞬间安静,水声亦停,像是人都凭空消失。
“徐洋?”
“……惜惜。”
顾惜浑身泛起不适,声音太陌生,语调却太深情。她一肚子的火气,忽然都说不出口。
对面人也不说话,好像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或是怕自己一念之间挂断电话。
顾惜定了定神,说,“徐洋,我看到你的访谈和网上的消息了。”
“对不起。”徐洋的声音弱弱地传来,“我真的没想到。”
顾惜说,“先不说那个,你能让你们公司想办法把相关消息封锁了吗?”
“那可能不行。”徐洋说,“我已经问过了。公司说,那访谈也没什么负面的。现在都是这样。”
“我不说访谈,我说网上的消息,里面有我的私人信息。”顾惜说,“你们公司就算要炒作,也不该是炒作这个。”
徐洋说,“我刚刚才知道,你原来自己已经开公司了,而且做的非常好。公司觉得……我出道的原因……嗯,我……惜惜,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咱们见个面吧。”他的声音讨好,又带着小心翼翼。
这人明显思路跑在另一方向,顾惜气的说不出话来。
“惜惜……我们以前那么好,这一年多,我真的没办法接受,那天你说的话,每一天都在我耳边,我当时太年轻,真的不懂事。”
“你现在就懂事了?”顾惜一句话出口,又觉得真是……别人的男朋友,她也不好训斥。
她冷静下来,想到如果是以前的顾惜,也许人家俩现在还在一起呢。
她换了心思,好声好气说道,“那你方便出来一趟吗?咱们俩见个面。”
“好。”徐洋说,“我现在住在丽城港湾,你想在什么地方见面。”
顾惜说,“你住在丽城港湾?”她快步往窗口走。
“对。公司给安排的。”
顾惜停在窗口,隔着下面的转盘,另一边就是丽城港湾。
顾惜问,“你是自己住吗?”
“是。”
顾惜说,“那不用约地方了,我到了你下来,咱们在楼下说几句就行。”一想,徐洋现在是公众人物,“你们那地方的会所条件怎么样?”
“可以说话。”徐洋说,语气带着雀跃。
顾惜说,“有些话还是当面和你说比较好,那你准备一下,我大概10分钟就到。”
徐洋说:“我正在洗澡,刚刚从剧组回来,10分钟我去楼下接你。”
顾惜忍着没有纠正他,洗澡就不用给自己报告了。她挂上电话,拿起包给安星交代了几句,下了楼。
这事情她必须和徐洋当面说,她失忆了,徐洋不知道,如果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记得,也许这事情才能完。
她没有要司机,那是程琦的人。
她现在有点摸不着程琦为什么不接电话,难道生气了。她觉得生气也罢,这事情都得自己来,没理由要现男友去处理前男友的问题。感情问题是自己的。
而且……要程琦出手去对上徐洋,那人那么骄傲,会一辈子想起来都憋屈吧。
外面还在下雨,很蒙,顾惜小跑起来,她也没心情打伞。
她没有车,绕着跑到对面,看着挺近的,可是真的要走,只是过马路,几条又宽又广的,就走的累死她。
顾惜看了看时间,十分钟已经到了,她来不及再绕道前面几百米处的路口,看到没有车,她横过绿化带。
这种事情她以前从没有干过,果然没遇上心急的事。
她不敢更深一步问自己,是不是心里有害怕:
害怕程琦生气,害怕他难过,害怕他心里不痛快。
如果自己都处理好,也许他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远远有车过来,她跑到马路牙子上。
喘着气,刚喘顺了一口气,手上一紧,一个猛然的力量拉扯着她,瞬间天旋地转,她一下扑倒在地,跌在湿漉漉的地上,手里的包被抢走。
她看着远远开走的摩托车。
魔怔般不敢相信。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四处也没人,偶尔有车飞速开过,卷着水雾,也没人停下施舍份同情。顾惜手撑着地,自己慢慢坐直,手掌内磨破了,她艰难地撑起来,穿着海贝壳色的裙子,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滚的周围都是。长头发上都是泥水,裙子更是没办法看了。
“顾惜——”旁边传来不确定的声音。
顾惜抬头,看到一张极其年轻讨喜的脸,白净俊逸,她说,“一年多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小。”
她撑着站起来,徐洋伸手扶她,而后看着她的腿,“腿流血了。”他的语气很梦游。
顾惜觉得好像偶像剧里的口气,这人不会是娱乐圈混久了,所以总觉得自己在戏里。她说,“没事,碰上一个抢包的。”
徐洋的视线还在她流血的膝盖上,不在状态地说,“这地方治安一向很好。”
“我知道。”顾惜说,“我们公司也在附近。”
“要报警吗?”徐洋看着那流血的腿,一脸心疼。
“算了,等警察来也是耽误事。”顾惜扫了扫裙子上的泥水。
徐洋这才看向她,又不敢对着脸看,说,“那去我家吧,你这裙子都脏了,有点……有点……”
顾惜低头看了看,“那去吧。顺便借你的电话打一下,我让人来接我。”
徐洋走在前头,顾惜的裙子料子很好,很轻薄,所以现在有点透。
他一路忐忑而兴奋,在心里演示过一千一万次的重逢场景,怎么才能和好,怎么才能让她一下接受自己。曾经那么喜欢自己,自己又没有劈腿,又没有伤害过她,只要有爱情,应该是顺理成章可以和好吧。
欧式宫廷式的装修,顾惜站在客厅,才知道徐洋现在有多红。
徐洋说,“我爸妈没在帝景城你也知道,这里就住我自己。据说主人花了两百万装修,衣帽间也特别大。”
顾惜说,“有拖鞋吗?我鞋脏了。”
徐洋弯腰拿出拖鞋,男士的,整齐摆在她鞋前面,“这是我的鞋,我这里没女孩来过,所以没女士鞋。我去给你拿个毛巾。”
顾惜装作看不到他弯腰认真摆鞋的样子,还有话里的意思,解开自己的皮鞋细带子,穿上了拖鞋。
心情渐渐沉重,如果以前的顾惜还在,人家两个该多好。
徐洋拿着毛巾从卧室出来,“这是新的。”
“谢谢。”顾惜接过,头发的脏水已经滴在裙子上,胸前一滴滴的黑色。
徐洋说,“我,拿件衬衣给你换吧。”
“不用。”顾惜用毛巾吸头发里的水,“等会我让人送衣服来就可以。”
徐洋的眼神露出可见的失望,“你现在……你以前最喜欢穿我的衬衣了。”
顾惜擦头发的动作停住,那话中的怀念那么感人,她看向徐洋,他头发还是半湿的,眼神也湿漉漉,顾惜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么年轻的男孩子交流,嘴动了动,不知该怎么过渡说真相。说什么都是否定人家的过去。
差了整整十多岁,她觉得巨大的代沟横在俩人面前。
徐洋说,“我去给你倒杯水。”他转身去了厨房。
顾惜趁机擦了擦裙子的水,还有腿上的。其实她觉得自己应该去洗手间整理,泥水干了,变成一条条的黑。
“要喝奶茶吗?”徐洋突然闪身出来问,“还喜欢喝奶茶吗?”
“嗯……水就可以。”顾惜不敢再看他,怕看到失望的目光,说,“我可以借一下你的电话吗?”
“这里。”徐洋拿了座机电话给她,又说,“对了,那些网上的私人信息,我公司说会处理,很快就会没有。我刚刚接你电话的时候还不知道说的什么,咱们以前的照片也会删掉。”
顾惜点头。
“我也是才回来,所以并没有认真翻看网上的东西,惜惜,你……你别怪我。我刚刚以为你就说的那个访谈。”他的语气异常讨好,眼神期待,整个人也紧张地绷着。
顾惜点头佯装按号码,却发现自己连公司的号码都不知道。她问徐洋要来顾念的手机号,然后打给安星。又和安星要了自己司机的电话,吩咐司机回家去给自己拿衣服。但她没和司机说自己在徐洋这里。而是交代安星,拿到衣服给自己送过来。又交代安星帮她报警,看路上的监控可不可以录到什么。
挂上电话,徐洋已经端着水出来。
顾惜问,“我能用一下你的洗手间吗?”
“噢,可以。”徐洋连忙出来,在前面引路,开了灯,“你先擦一下,等会我帮你擦药。”
顾惜忙说,“不用。”
门关上,顾惜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连忙开了水先洗手。
手掌内火辣辣的疼,她刚刚紧张的都忘了。腿上的泥,血,她看着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如果程琦看到她这么可怜,不知道会不会少点生气。
随便擦了一下,弄脏了徐洋的新浴巾。她的衣服更脏,特别是胸上。
她都不想多看自己的凄惨样,
她拉开门走出去,说,“对不起,我……”
却发现徐洋拿着手机站在阳台窗口,正在往下看。
顾惜走过去两步,站在客厅问,“怎么了?”
“有记者。”徐洋按了窗帘,挡住外头。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人热恋的时候,都觉得对方独一无二,分开后,前任就啥也不是了。
一场场恋爱谈下来,就是前世今生……这个故事表面确实委屈了程琦,但这部就是写的这个:身份和背景不可选,但自己要无论顺境逆境,也积极勇敢的生活。
我觉得顾西需要程琦知道最后爱的是谁,两个人才是不委屈。
不然顾西就太可怜了。自己的死才换了对方的生,可对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
☆、第129章
雨渐渐的越下越大。
徐洋站在窗口神色沉重,窗帘已经合上,他嘟囔道,“怎么记者来的这么快?”又看向顾惜,心里很抱歉。
网上的东西他早前已经看了,以前的照片被翻出来,很多他还没有,默默地赶紧存了一下。
但现在顾惜出现,如果被拍到,一定又会被大做文章。
他看着顾惜,满怀歉意地说,“这个真的是意外,恐怕要连累你,回头恐怕会炒作咱们复合,或者你因为听到访谈回心转意之类的。”
顾惜走到餐桌前坐下,说,“这你放心。如果记者敢乱写,我一定告死他们,我又不是娱乐圈的人。”
徐洋愣在窗口,
谁写告——死——他们?
他觉得自己听错了。
顾惜看向他,又说,“之前网上发帖发照片的,是既成事实,我没办法追究,但是以后,有人乱拿我做新闻,我一定会告。我们公司有自己的律师,而且那些流言蜚语,只能伤害脆弱的人。我是做生意的,想不出,有哪个生意伙伴会因为我和一个明星谈过恋爱而不和我做生意。”
徐洋突然发现,好像世界不同了。他在娱乐圈,假话,造谣,绯闻,这些都是常态。
但顾惜好像已经练就成商人,她的世界里,逻辑与自己不同。
而且她说的对,她不是娱乐圈的人,没有供人娱乐的义务。
他走到门口,开了几个大灯,客厅里瞬间更亮。
“那我拿药箱给你。”
“不用。”顾惜把手放在桌下,遮住手上的伤,说,“你坐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等会我公司的人送了衣服来我就走。你不用管外面,记者不是问题,如果我担心,就不会过来了。”
徐洋在她对面坐下,看她的眼神变得不确定,“那要不,我让别人来帮你处理伤口,别破伤风或者感染了。”
顾惜一想也对,着急也没命重要,就点了点头。
大厦物业有懂急救的人员,来了个女孩,很快帮顾惜处理了伤口,包了腿,还有手上的伤。
徐洋一直拘谨地站在窗口,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看女孩收拾着东西,顾惜问她:“你们外头有多少监控?监控录像一般都保留多久,你知道吗?”
女孩说,“路口就有,您刚刚被抢的地方,也有监控覆盖,应该最少都会保留一周。”
顾惜从包里掏出名片,递给那女孩说,“那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你们物业经理,转告他一声,今天已经太晚,明天一早我派律师过来。”
那女孩点头,偷偷看了看徐洋,红着脸收拾东西出去了。
徐洋跟过去,把门关上。合上门的瞬间,他忽然觉得有点压力。这感觉来的快而莫名其妙,他回头,看到顾惜正望着他,他更慌了。
他走过去,说,“惜惜……你,你和以前好像真的变了好多。”
顾惜认真问,“什么地方变了?”
徐洋觉得自己说不好,那身上的裙子,虽然脏了,但一看就是高档货。那么,是穿着更好了吗?不止,更多是其它方面都太陌生。不止和以前外形的不同,甚至她看自己的目光,都好像看一个没有关系的人。
纵然做不成情侣,以他们曾经的恋爱程度,至少也不能沦为陌生人。
他说,“从你身上,我好像才看到了时间过去。我总还想着……想着过去你对我那么好。那个周末,咱们明明好好的,我回到学校,转眼,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晦涩,“我进演艺圈也这么久……可我想不明白,电视里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就算你说的经济问题,也不该是那样突然间就爆发。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不知道你家经济不好。”
他低头,像个孩子般,继续说,“我那天是很意外又很生气,回到学校生气了很久,越久越想不通。可后来回去想找你,就发现你换了手机号。后来我遇上顾念几次,她见我就躲。我就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可我真的不知道。多少次醒来,我觉得咱们根本还没分手,那天莫名其妙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顾惜不说话,静静地听他说,其实那时候,徐洋也未必了解曾经的顾惜,可正因为求不得,才会更放不下。她有些歉疚,别人的感情她不评价,只知道,如若当初不是自己轻率,分手的时候,如果更真诚一点,至少不会让对方“想不通”的这样过了一年多。
她柔声说道,“我今天早上刚下飞机,我能过来,就是看了你的访谈,心里觉得很歉疚。当初是我不好,没有和你说真话。所以才令你一直心里想不通这件事。”
徐洋看着她,“什么……什么没有讲真话。”
顾惜说,“我那次和你分开之后,生了场病,然后失忆了。”她指指自己太阳茓的位置,“完全不记得咱们之前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当时我见你的时候也很意外,对你也没有记忆和感情,只想尽快让你死心,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
徐洋狐疑地看着她,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顾惜说,“我知道确实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是真的。我今天来……不是因为我看到访谈想和你和好,而是我才知道,过了这么久,你竟然没有放下,这令我非常内疚。那天你走后,我才知道,以前我和你感情不错……”
她把面前的杯子挪了下,看着徐洋说,“明明对方很喜欢自己,却莫名其妙被分手。心里会想不通才是正常的。可惜我现在才明白。很对不起,当时我没有这种经验,忽略了你的感受。真的很抱歉。”
徐洋听着这看似关心,实则客气的话,心里渐渐的有些相信。因为,以前的顾惜不会这样说话,语调,说话的方式,都不像以前。
他问,“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那你怎么还记得你妹妹?”
“我不记得她。”顾惜说,“前几天我问她,为什么我爸爸妈妈还不回来。然后顾念才说,我爸妈早就过世了。——这你知道吗?”
徐洋诧异地看着她,而后,点了点头。
顾惜柔声说,“徐洋……你现在这么出名,大家都喜欢你。如果我不是没了记忆,完全没必要骗你是不是?”
徐洋定定看着她,又点了点头,“怪不得,你以前……以前都是你更喜欢我。”
顾惜错开他的目光说,“那时候的我和现在,其实像是两个人。现在的我,对你,还没有你的粉丝熟悉。可是我还是想亲自来和你说,在我过去的岁月里,你应该是我最爱的人。天意弄人……你以后能不能也释怀,好好发展自己的事业?”
这话有点伤感,可徐洋还没展开情绪,电话突兀地响起。
徐洋走过去接了,转头对顾惜说,“找你的。”
顾惜接过电话,对面传来安星的声音,“下班前的会议我取消了,新闻里说晚上有大暴雨,我想干脆让员工早点回去。刚刚你的司机打电话告诉我,他也遇上了塞车,大概要迟点才能把衣服取到。”
顾惜说,“哎呀,应该让他刚刚去买一套,我家里太远,这往返得两小时。他现在走到什么地方?”
“一半吧。”安星说,“要不我让他回来?”
顾惜说,“公司还有谁在?让别人来接我可以吗。”
“只有我,王总在,我说请他晚上吃饭。那要不我现在去给你买衣服?”
顾惜笑道,“你带着他一起去给我买衣服,再送来,你怕王总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吗?——好了,你去吃饭吧,是不是我司机拿了衣服给你送餐厅去?”
“外面雨特别大,我也不想离开太远,我们去张总的粤菜会所。你要外卖吗?要不你在徐洋家吃个晚饭算了,我让餐馆送饭给你,回头你吃完饭,我看你司机也差不多能过来。然后我拿了衣服就去接你。”
徐洋站在几步远看着顾惜,她拿着电话和人说话,身上的裙子脏着,头发也不整齐,却有种陌生的气势。纵然是那脸孔,熟悉的五官,却没有了曾经熟悉的表情语调。
就像一个陌生人,披着自己女朋友相似的容貌,在生活说话。
他觉得心里一年多,苦苦想不通,不能放下的什么东西,就那么忽然间没了。好像小时候很期待的玩具,无法拥有,等长大了,再拿到跟前,却发觉,还不如待在记忆里。
顾惜拿着电话,看向他,忽然柔声问,“徐洋,我请你吃个晚餐怎么样?我们副总叫外卖给咱们送过来,外面雨太大,我的司机被拌在了路上。大概迟点才能过来,咱们正好吃个饭。”
“好。”徐洋走到窗口,拉开窗帘看了看,雨哗哗地落,他说,“这雨好大,这样看,也看不到记者躲去了什么地方。”
顾惜挂了电话,她走到窗口,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变成暴雨。
徐洋住高层,她隔玻璃看着外面,水珠顺着玻璃一条条流下。她抬起腕表看了一眼,对徐洋说,“我家离公司远,司机去拿衣服单程就要一个小时,我刚刚忘了这个。”
“你现在住哪儿?”徐洋问。
顾惜说,“我住男朋友家。”
徐洋看向她。
顾惜看着面前的玻璃,说,“我快要结婚了,过段时间就会离开帝景城。所以我也想你能放下过去的事情,以后好好发展。”
徐洋收回看她的目光,“恭喜你。”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顾惜迫不及待来见自己,自己昨天的事情,大概也影响了她。
他说,“我真的没有想到是这样。谢谢你今天来告诉我,无论怎样,令我最少心里有了一个答案……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说那样的话。”
“好。”顾惜说。
她不转头,不多看自己,徐洋觉得,在顾惜面前,自己一点已经是明星的感觉都没有。心里又有点好奇,不知道她要结婚的对象是什么样。
他说,“我昨天节目里说的那些话,会对你有影响吗?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或者说,我根本没想到,你会有别的男朋友。”
顾惜侧头看他,从这话里听出赌气的味道。她说,“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我从来没有后悔以前那样喜欢过你。如果没有失忆,忘掉过去。我或许现在过的是另一种生活。”
徐洋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那眼神坦然,带着可以承担一切的底气,他说,“以后要是再接吻戏,我就不用瞻前顾后了。”
顾惜愣了一下,笑起来。
不多时,送餐的来,这家的老板是他们的熟人。
顾惜在门口接了东西,看那送餐的身上还挺干爽,就问他,“是不是路况没有那么差?”
“顾总,”那人认识顾惜,语气无奈,“我开车来的。外面有些地方都开始积水了。”
顾惜说,“那我们安副总等会要来接我,路上好走吗?”
“那您吃慢点,现在还行,以后估计公交都要停。”那人从外面关了门。
顾惜提着大纸袋来到厨房,徐洋已经拿了筷子出来。
他说,“咱们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吃过饭,每次你都要去特别好的餐厅。”
“是吗?我现在加班,经常要一边吃一边做事,”顾惜挑出来白饭,连饭盒一起放在徐洋面前,又问,“那你平时吃菜,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都行。”徐洋顿时没了叙旧的心思。和她说话,真像一个陌生人。
顾惜把菜几下摆好,“咱们就这样吃吧,也不用盘子了,回头还得洗。”
徐洋经常也吃饭盒,就默不作声地吃饭。
顾惜觉得这样吃饭太尴尬,就又问,“你现在主要是接的什么工作?唱歌还是演戏?”
徐洋感受到了伤害,闷闷地说,“你原来真的挺不关心我的。”
顾惜拿着筷子定在那里,解释说,“我这半年,唯一看过的电视,是顾念有份参与的那部,还是她命令我一定要看的。”
徐洋笑了,狠狠夹了几块蜜汁叉烧,说,“这些菜都是你平时爱吃的吗?”
顾惜看着饭菜,尴尬地笑,“我们副总,叫习惯了。”
徐洋说,“你最后一次和我分开的那天,还答应我,隔周带自己做的菜来给我吃。”
顾惜扒着饭,“呐呐”地说,“我……我以前还会做饭吗?我现在都不做饭。”
徐洋夹了个鱼块,说,“你以前也不爱吃鱼。”
顾惜说,“不吃鱼呀。”她的后背有点凉,她其实太多地方和以前的顾惜不同……她不能再和徐洋聊天了。
☆、第130章
吃完饭过了六点半,天已经阴黑的像午夜,新闻里不停地播报着各处积水的情况。
顾惜有点不耐烦起来,她来的时候四点多,和徐洋说完事情吃了饭,也没其它共同语言。又等了一个小时,觉得安星的饭该吃完了,人家是饭局,自然吃的比她慢。
她打给安星。
安星说,“我就到,这雨真大,你的司机被困路上了。要不你就那样下来,我先把你接走。就是楼下的记者走了没?”
顾惜心想,没走她也不怕。有程琦在,谁敢乱写她。
“不怕他们。”顾惜说,“那我下来。”
挂上电话,她对无聊看剧本的徐洋说,“我们副总来接我,我下去了。”
徐洋扔下剧本说,“外面一定很冷,要不我拿件外套给你。”
顾惜摇头,“不用。”裙子就是有点脏,现在干了也不透。关上门就告辞了。
徐洋看她走的有点迫不及待,腿上手上也有纱布,他想到顾惜说,她也快结婚,不知道她这样,是不是还是担心自己未婚夫误会。
可以后,大家应该不会再见,相恋一场,好合好散。
他转身回屋拿了把伞,看到双人床,他猛然想到一件事,他瞪大眼睛,望向门口,而后毫不犹豫追了下去。
顾惜推开大厦门,大雨倾天而下。
冷风吹上自己,她抬头想看安星的车,却眼神凝住。
一片天地,雨哗哗急落,她站在大厦门口,远处的进门处,堵着七八辆车,有二三十人站在雨里,穿西装手上撑着伞。
顾惜用手挡着眼睛,雨太大,看不清是不是熟人,她真希望是程琦从天而降来接自己了。
还没想完,
后面有辆车拐上来,停下,后车门打开,顾惜看到程琦从车上下来,她如同瞬间愿望成真,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隔空对着程琦笑。
她没有伞,旁边人已经给程琦撑了伞,她等程琦过来接自己。
程琦隔空望着她,雨水噼里啪啦落在伞上,他看到顾惜膝盖的纱布,还有她身上的裙子,还没看清楚,大厦玻璃门内,正跑出来个男孩,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衫。
这就是,她的那个前男友?
程琦走过去。
顾惜笑着下了台阶,雨顷刻打湿了她的脚。
徐洋推门出来,一看顾惜被要淋雨,再一看对面黑压压怎么那么多人,迅速上前,一下把顾惜护到身后,“这是怎么回事?”
顾惜顿时尴尬。
程琦走过来,看到雨从大厦门口的屋檐落下,顾惜被风吹来的雨弄湿了衣服,而护着她的男孩,衬衫被风吹起来,露出他单薄的腰身。
顾惜忙推开徐洋,看着程琦问,“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她转身,对徐洋说,“这是我未婚夫。”又对程琦说,“这就是徐洋。”
雨拨天而下,程琦轻飘飘看了眼徐洋,对顾惜伸出手,“腿怎么了?”
顾惜连忙跳到他伞下。
徐洋脑子一片白茫茫的,看到那个男人接过伞遮住顾惜,给他打伞的人就扔在了雨中。心里更震惊的却是刚刚对上的那一眼,竟然令自己觉得害怕。
还有那男人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顾惜的腿包了纱布……
安星的车拐上来,却因为前面车太多,只能停在外头。玻璃上雨刷左右晃动,只能带来一秒钟的清楚,他看到,程琦扶着顾惜的肩膀,把她塞进车里。
他打下车窗,想问程琦怎么回来这么快,却又觉得在程琦面前叫不出来。哪怕是雨夜也不行。
他把车向后倒。
然后看着程琦的车,一辆辆离去。
能回来这么快,就证明还是在乎的。
他开着车,往自己家去。
徐洋突然追了出来,他看着越走越远的车,神色焦急,那事,他还没说呢。
******
顾惜擦掉自己脸上的雨水,惊喜地看着程琦,“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而且我坐你的飞机回来的,你怎么回来的呢?”
程琦看着前方,说,“用别的方法。”
用别的方法。这话有点生分,顾惜靠近他,“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所以心里不舒服?”
程琦垂目对上她,“什么事?”
“明知故问。”顾惜晃了晃他,“你都来接我了,怎么能不知道。这事情我不想和你说抱歉,因为毕竟是认识你之前的事情,我今天来找他,是因为这件事里,我欠徐洋一个解释。当初分手,我失忆,但他不知道,所以这一年多,我像一个完全不同的人那样生活,而他是一个莫名其妙失去女朋友的人。”
“你这手和腿怎么了?”程琦抬起她的手问。
“这……”顾惜抬起自己的手,“倒霉死了,我遇上一个抢包的。本来想着赶紧过来和他一说,对了……”她嗔了程琦一眼,“我下午给你打电话关机。”
“在飞机上。”
顾惜笑了,“我见到你真高兴,你回来这么快,那是我前脚走,你后脚就回来了吗?”她伸手搂上程琦的脖子,“我真有福气,每次要倒霉,你都在我身边。”她挤到程琦怀里,硬坐在他腿上,“我当时得到消息整个人都懵了,你也不在。我觉得应该赶紧危机公关。打电话给徐洋,本来想约在外头说几句,后来他说他现在就住在公司对面,真奇怪……他们公司怎么把他安排到这边住。然后我就想就近,去和他说两句,”
她把自己的膝盖让程琦看,“谁知道到了他们楼下,就遇上一个抢包的,你不知道当时我那个狼狈,还好你回来了——不然今天一定是我终身难忘的倒霉日子。”
“疼吗?”程琦捏着她伤口附近的小腿。
“……疼。”顾惜靠在程琦脖子里撒娇,“你别因为这件事心里不舒服,我就不疼了。”
程琦的手,拉了拉她的裙子,遮住了膝盖上的伤。
“你吃饭了吗?”程琦问。
“吃了。安星他们吃的粤菜,顺便帮我叫了外卖。”
程琦抬手,摸着她肩头轻薄的衣料,“你上飞机穿的这条裙子,下飞机连衣服都没换就急着赶过来找他……”他的语气很奇怪,不像生气和吃醋,更像是心疼她做了无用功。
顾惜看向他,“怎么了?”
程琦对上她的目光,那目光瞬间令顾惜有些难过,怎么看上去很凄楚。
见到程琦的喜悦一点点褪去,她抬手,挨上程琦的脸,柔声问,“怎么了?真的生气了吗?”
“没有。”程琦说。
顾惜觉出不对来,小心感受着程琦的反应,她坐在他怀里,可是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抱自己,他好像有心事,难道真的吃醋?
她一年多没见过徐洋,程琦自然不会因为今天见面不高兴,吃醋也只会因为那个访谈。顾惜靠在程琦肩膀上,搂着他说,“是不是因为那个访谈?……上次我告诉你,前年从平城见你之后,我才和徐洋分手的。但我没告诉你原因,你的人再厉害,应该也不知道那一段……”
程琦的手,摸着她的衣裙边,莫名其妙地说,“以后出门给车上多放一套衣服,办公室里也可以备一套。”
顾惜觉得他打岔,不满地晃了晃他,说,“因为我真的不记得他了。当时他去找我,我非常意外,一门心思想快点分手,然后说了很多不负责的话。”她有些不好意思坦白真相,她那时用了哭穷的方法,其实是变相嫌弃徐洋穷。
实在是很诛心的做法。
她的手,摆弄着程琦的衣领,声音柔柔地,又说,“这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虽然我不记得他,但在他心里,过去的情义还都在。我那时候说的话也确实过分,因为我没有爱过人,现在咱们俩好了,我时常想起过去,心里也很不安。如果有一天,我忽然不记得你了,你看着这样子的我,说着陌生嫌弃你的话,是不是也会很难过,很想不通?”
程琦抬手,摸着她的头发,说,“顾惜,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心里有爱的人,才能看到别人的痛苦,以后你做事,要多为自己想一想知道吗?就像今天的事情,下次你让他去你的公司和你谈。”
顾惜低下头,窝进他怀里,“我不想以势压人。当初我给他的分手理由是嫌弃他穷。”
程琦把她推起来,“嫌他穷,这可真的不像你。”
顾惜往他怀里钻着说,“我真的不记得他了,当时我也摸不清状况。”她搂上程琦,紧绷的弦松弛下来。
她闭上眼,感受着雨水落在车窗上的声音,好像有些疏落,她说,“程琦——你回来了,连天都跟着变了,你看,雨都停了。”
她靠在程琦胸口,可以听到他的心跳,一下下。
她拉着程琦的手,强迫他搂上自己的腰,今天怎么不主动。
程琦的手,搭在她的腰上,生硬地停了一会,而后主动搂上了她,把她紧紧抱进了怀里。
顾惜露出笑容,她抬头,亲了下程琦的下巴说,“不许生气了哦。”而后靠在程琦身上,安心地闭上眼。
程琦的右手,摸着她的裙子边,一下下摩挲着,车开的很快。
红绿灯停下,他透窗看到街名,对顾惜说,“还有两条街口,就该到家了。”
顾惜闭着眼说,“咱们走的另外一条路,我的司机到底困在什么地方了?”
程琦说,“他在家等着。以后他不能给你当司机了。”
顾惜睁开眼,“这什么意思?你要炒他?因为他今天给我送衣服太慢。”这理由太过荒谬,顾惜自己都不信。
程琦说,“顾惜……”
家里的大门缓缓打开。
车开了进去。
顾惜愣愣看着程琦,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了自己根本不敢想象的意思。
车在大屋前停下。
车门打开,程进站在外头,“哥——”
程琦下车,伸手进来递给顾惜。
顾惜把手放在他手上,挪动的时候,觉得膝盖很疼。
对上程进的目光,程进看了看她的裙子,膝盖,还有手上缠的纱布,却一句也没问。
顾惜被拉着往里走,心开始变成铅块,一点点往下落。
她这才发现,程琦这次带回来的人很多,都是她不认识的。
她有些搞不明白,程琦把她拉到客厅,压着她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
大家竟然没退干净,有些人在门口的门廊的位置,有些在外面。
顾惜诧异地看着程琦,程琦在她身边坐下,沉默着,而后他站起来,说,“刚刚路上,你说安星给你叫的外卖,以后下班的时候,不想做饭,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家。去方毕纯那里吃饭也可以。”
顾惜觉得自己的呼吸乱了。
程琦又说,“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给你说这样的话。”他左右看着,就是不看顾惜,“要是不想住这里,就重新买个房子。以后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给老三打电话。”
顾惜的眼泪涌上眼眶,无法置信,这话语曲折的背后,是要和自己分手吗?
她不敢相信地说,“那是以前的事情了。我没有变心,也没有背叛我们的感情……你以前说过,如果变心了,让我们死在一起。你知道我没有!”
程琦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看了她一会,走到料理台那里,拿过一张纸,递到顾惜面前。
顾惜接了,看了,那纸在她手上开始抖。
别说想怀孕五次没能成功,就算想怀孕五十次,她也不会有的。
她装了避孕环。
以前的顾惜,为了徐洋竟然戴了避孕环!
头顶位置传来程琦的声音,语气酸楚,“想白头终老,原来很多人真的没有那福气。”
顾惜还在消化这个晴天霹雳。难怪程琦回来,他大概一收到消息,就立刻动身了。
“你以后照顾好自己。”程琦的话后知后觉传到顾惜耳中,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程琦已经走到外头。
顾惜一下站了起来,这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追到门口,对上一个男人冷硬冰凉的目光。这人她认识,那次救自己,他第一个进来。好像叫James。
就听外头有人说,“琦爷,东西都装完了。”
程琦好听的声音说,“那走吧。”
James跟了出去。
顾惜站在门口,终于知道,程琦这次回来,就是和她分手的。他带了人过来,去接她的时候,这边也安排了人收拾东西。
他要走了,带走身外之物,却留下她。
她站在客厅门口,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程琦的人鱼贯出去,外面传来车声。
顾惜后退一步,
她的整个人都懵了,这时就算冲过去告诉程琦,自己不是顾惜又能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顾惜可以不用去找徐洋的,你们看,对剧情一点影响都没。
可是她去了,因为别人的感情也是感情,现在她成了另外一个徐洋。
不过这章过后,你们应该都骂程琦,没人骂她不该去徐洋家了。
给一万次选择,她还是要去。换成我,我也去。
善良和坚韧是品质,能看到别人的痛苦才是成熟。
☆、第131章
不知过了多久,顾惜走到大门口,遇上院子里的程进。
程进站在空落的院子里,大雨冲刷的一切都干干净净,游泳池的水不断漫上来。
冷风吹上自己,顾惜的心里整个空落落的,她不欠程琦,或者任何人解释,以前的顾惜和徐洋,那样的感情也是感情。
何况她觉得,就算她是以前的那个顾惜,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也不能因为有了新的恋情,就否认过去的自己。
程进走到她面前,说,“你的腿和手怎么样,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顾惜说,“不用。我想回家。”她转身,走进屋里,呆愣愣在门廊站了一会,才知道往什么地方走。顺着雕花的楼梯往上,家里什么都没变。
家具,墙上挂的,古玩,这些她认得的艺术品,可视的价值连城,身外之物,全都在。
那程琦带走了什么?
想到这里可真是觉得荒谬。
大家层次不同,她连对程琦而言,重要的东西都不知道。
推开卧室门
一切如旧,她走到梳妆台,摘下手里的戒指,右手的手串,拉开梳妆台抽屉,里面满满的各式珠宝盒,她打开一个,里面有自己的许愿骨项链。她把戒指,手串扔进去,耳环摘下来,也扔进去。
合上了抽屉!
程进站在门口,一步不离地跟着看着她。
顾惜走到衣帽间,拿了个箱子,把自己的衣物装进去。而后套上件风衣,走到程进面前,递给他,“走吧。”
程进站着不动,说,“你那边的房子好久没住了。就住在这边多好。”
顾惜往楼下走,转身来,又到衣帽间,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脱了里面的裙子,这衣服是程琦给她买的。以后她用不着再穿了。
到处挂满了带防尘袋未开过的新衣服,她找到一条自己的旧长袖T恤套上,又找到一条运动裤。这家居服,以前是她在家穿的。
然后换上平跟的鞋。
程进焦灼地站在门口,要不是衣帽间里细微传来声响,他真想冲进去。
顾惜走出来,走到门口,问他,“你今晚还回来住吗?”
程进摇头,“这是你的地方。”
顾惜沉默地下了楼,关上门,在门锁上按,铁皮声轰隆隆传来,四面八方,各个大窗和后门,全都落下闸门。程琦这房子有堪比国外美术馆的除尘装置。
顾惜转身,上了程进的车。
程进把车开出去,问顾惜,“要我帮你开辆车出去吗?”
顾惜说,“不用,以后我坐我妹夫的车。”
程进看着铁门徐徐合上,里面一片黑暗,他的车,顺着路灯,开往喧嚣的地方。
******
顾惜的家,半年没住人,周围搭着白色床单,她走过去,随便掀开一个盖沙发的。把箱子扔上去,对程进说,“好了,你的使命也完成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程进盯着她说,“顾惜,你没事吧?”
顾惜走到厨房,找到一块抹布,想擦料理台,自己手上有纱布,她扔下抹布,周围都是灰。
她说,“我没事,算了,这个等会我打电话让我妹妹来帮我收拾。”
她走出去送程进,问他,“你也知道那件事了对吗?”
程进点头,欲言又止。
顾惜说,“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我。我自己也是。你走吧,他怕再和我一起,我们以前的回忆也会被破坏。”她走到门口,推开门,准备送客的姿势。
程进站在她对面,担忧地望着她。
顾惜说,“我了解他,他接受不了这件事的。也许他怕自己会掐死我。”
程进上前一步说,“不是的,”他却咽下后半句,不知说什么好,走了出去。
顾惜抬手合上门,剩下一个小缝的时候,她看着程进,说,“阿进,从来没有人,像程琦那样爱过我,我都明白的。如果有一天,他再问起你,我对他有什么话想说,请你帮我转告他,我只想他为我做一件事,就是以后男婚女嫁,请他再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顾惜的最后一个字,合在了紧闭的门里面。
程进站在门口好一会,觉得心揪着疼,他往下走,没有坐电梯,不知道几楼,没有目的地一层层下去。他今天才知道这事,不是不震惊的,也不是不生气的。
任何一个男人,知道这事都没办法不生气吧。
可是对上顾惜的时候,他心里更多的却是心酸。可这种心酸也不足以令自己忘掉妒忌。
他从大厦走出来,看到外面停的车,他快步走了过去,程思从车上下来,“怎么样?”
“你怎么回来了?”
“琦爷已经赶回去,我在那边也没用,就飞过来看看。”
程进一把揪住他,“你之前怕哥受不了,一直没说的是这事吗?顾惜戴了避孕环,你怎么不早说?”
“这可冤枉。”程思甩开他的手,“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国内的医疗体系又不实名制联网。顾惜又没有家庭医生。我就是知道她和那个叫徐洋的开过房而已。开过房我都觉得琦爷一定无法接受,怎么能想到,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会那样糟蹋自己的身体。竟然去安那东西。”
“那个伤身吗?”
“听说时间长能生到肉里。”
程进一愣,怒气冲冲狠踢向程思的车。他心里都待顾惜如珠如宝,实在接受不了。
程思想到顾惜现在还没摘,觉得胃都抽抽着疼。更无法接受的,是那背后代表的意义。她就那么喜欢以前的男朋友,不想对方戴避孕套不舒服,所以选择伤害自己的身体?
他开了车门说,“先上车,离开这里再说。”
程进伸手去口袋掏香烟,却掏出两把钥匙,他说,“忘了把这给顾惜,哥还给她的门上钥匙。”
程思问,“她情绪怎么样?”
“很平静。”程进说,“要不我上去给她送钥匙,顺便看她一眼。”
程思说,“可以。听说琦爷走的很急,你没帮着解释一下。”
“我有什么好解释的,哥都没解释。”
程进转身往楼里去,心里和自己失恋分手的感觉一模一样。他好像特别明白顾惜刚刚说的话,爱现在也多了嫉妒变成的狠,如果是自己,一定是又爱又狠。
在变成怨偶之前,还不如这样分手来的好,毕竟记忆很美好。
敲了门,他手里攥着钥匙,有点不舍得,没人开,他不耐地又急速敲了几下。
门打开,顾惜挤出来,“干什么?”
程进眼明手快,一把推开她冲进去,客厅里,一个不锈钢盆里,正火焰熊熊燃烧,烈焰中间,是被撕的乱七八糟,“顾惜的脸”。
程进不可思议地看向右边,挂顾惜画像的地方,此时碎玻璃落了一地,画框已空,一个榔头放在那边桌上。
“你把方毕纯给你的画像烧了?”
顾惜不看他,走到卧室,片刻出来,手上拿着一张纸,毫不犹豫扔进了火里。
程进看到被烧开的地方,是毛笔写的什么东西,他心惊胆颤地问,“这是什么?”
顾惜说,“你哥哥写给我的墨宝。他和我的名字。”
烧成灰的纸屑飞起来,在屋里里飘。程进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惜看向他说,“你去而复返,要干什么?看看我还活着吗?”
程进被问的没噎死,他伸手,钥匙摊在手心里。
顾惜接过,顺手扔进了火盆里。
“再见。”她对着那堆火说。
程进觉得,她还是生气了。
可这不是他的感情,他看着顾惜,千言万语在心里,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难怪他哥什么也说不出。
等着门关上。他还是,没话说,不想走,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隔着一道门,
顾惜看着那堆冒着火星的灰烬,觉得终于清静了,“恋爱一场,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不知道我真正的样子,有什么好难过的。他不过爱过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我也一样……”
她走到卧室,抱了床被子出来,放在沙发上,钻进去,睡了。
******
程进垂头丧气地下楼来。
程思问:“怎么样?”
“顾惜把方毕纯给她画的像烧了。”
程思愣了一会,有些佩服,“她还真舍得。”
程进靠在车旁拿出烟来,“我觉得她一定很生气,我想劝劝她,可我也很生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想去把那个叫徐洋的打一顿。今天哥去接顾惜的时候,在楼下还见过人,换成我一定不放过他。”
“说那些有什么用。”程思看着楼上,担忧道,“顾惜自己知道了吗?她那事情差点被人扔在网上。老爷子都知道了,家里亲戚也知道了。”
程进望着天幕,他什么话都不敢乱说,生怕自己说出真相。老爷子已经知道了网上的那种事,就算是老来子,就算是纵着程琦,可这种配不上自己儿子,做父母的有底线。
程琦自己都有苦说不出,他一个外人,又能懂得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一章,
大家不要过度脑补剧情,我是个成熟派的作者,一般你们脑补之后,我就会不忍心写真相。
特别是徐洋和顾惜的关系。他俩要是纯洁美好和天使一样,我写这人物,有病呀,为了衬托我的主角虚伪败类吗?
顾惜和顾西,就是一面镜子。我想写的是,女孩子,为了爱情付出也得有所保留,不能奋不顾身飞蛾扑火。
再爱也别忘记爱自己,对自我,婚姻,家庭,子女的责任感,都在爱情上面。
戴避孕环的事情我不评价对错,我自己认为不应该,应该男人戴避孕套。可那只是我不写文时候的标准,这世上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标准。
不过顾西比较可怜。可如果把以前顾惜的故事换成自己普通的恋爱,——为前男友上过避孕环,这件事其实没差别,看自己敢不敢说真话。
我原本想引发的思考角度在这里。还以为看文的妹纸会说,“我以后付出自己的时候,应该多想想。”我心里想出了一朵花。然并卵,
麻蛋网文真不需要立意,我和读者找共鸣,找的好辛苦(╯‵□′)╯︵┻━┻
☆、第132章
程琦连夜赶回家,他家和帝景城飞行时间两小时,到家的时候,刚过十一点。
程老爷子砸了书房里不少东西,他回去的时候,虽然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有些意外,东西都堆到门口了。
“你终于回来了?我让你回家来,你竟然先去找她!”程老爷子拿起本书想砸程琦,又放下,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不舍得。
程琦合上门,走到沙发那里,疲惫地坐进去,他美国飞回来十几个小时,又飞回来,现在耳朵里都是嗡嗡声。
“你怎么不说话,你去找她干什么?真是令祖宗蒙羞,你知道今天你二叔,三叔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是个这样的女人,怎么选了个这样的女人,就算她真的生了孩子咱们程家也不要!”
程琦没说话,闭上眼,觉得还是头疼。
程老爷子从桌子后面走出来,弯腰看着程琦,“你知道你的婚事多少人盯着,就是看你娶个什么人?现在好,亏你心里当她和个仙女一样,什么善良,什么良善,就是这么个烂货。”
程琦睁开眼,看向父亲,“有件事我一直没说,顾惜就是当初在平城救我的人,她中间出事失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如果她不是失忆,现在也许已经和那个男的谈婚论嫁。这事情她不欠我的。”
“那更糟!”程老爷子只错愕了一秒,“原来她失忆了。那她和别的男人还做过什么糟心事你也不知道。她为人家上节孕环都愿意,还有什么事情没做过?”他转身,拄着拐杖走到窗前,一脸不屑,“一个未婚的女孩子装节孕环,真是闻所未闻。你确定她以前就那一个男朋友,没有其他男人。这么不自爱的女人……”
程琦站起来,觉得这谈话没办法继续了。
程老爷子拐杖一抬,拦住他,“你快去查一查有没有艾滋病!”
程琦压着火气,按下他的拐杖,“我知道在你心里,什么事也没我重要,什么人都比不上我一根头发。我说她是救了我的人,你也不会口下留情。”
“不口下留情,可是手下留情了!”程老爷子拐杖狠狠砸向旁边的桌子,一个白玉香炉应声掉在地上,
“不然你以为,让我儿子受这种奇耻大辱,我能饶过她!”
程琦面色平静,声音冷冽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急着赶回来。国内是你的地方,我明天就走。”说完就拉开门出去。
程老爷子追上去,喊道,“刚回来,你要去什么地方?”
“爸——”程琦转头来,站在过道里说,“爸,你别动她,谁动了她,我都不放过。”
程老爷子盛怒中,眼睛觉得能喷出火来。和程琦僵持了一阵子,转开目光喊道,“作孽,把我儿子伤成这样,你还护着她。我心疼我儿子,你还防着我!”
程琦在那站了一会,说,“我和她已经断了,当初是我一定要和她一起的,她那时一直躲我。我这辈子,再也没有见过她那样的人。这件事突然……我无法相信,以她的性格会做那样的事情。这件事我没人可以说,但你是我爸爸,我回国来就是因为她,爸——我知道你无法体谅我现在的心情,”
他垂下目光,“小时候,你一直和我妈相看两厌,我和她一起,过普通的日子,每天也像一辈子。”
程老爷子的拐杖,在手里紧了紧,觉得当父母的一片心,孩子永远不能了解。这要是搁过去,他儿子喜欢什么人,他都能去帮他抢回来。可现在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太太,特别还是程琦这样的性子。
他湿了眼睛,儿子埋怨自己不了解他,可他何尝了解自己,收到消息那一刻的心疼,震怒,程琦不会懂,因为他没有做父亲。程琦不能爱一个这样的女人。这女人配谁都随便,但配不上程琦。
他放软了语气说,“那也不是家里不让你娶,她那样的事情,要不是被发现的早,让人从网上删了,你一辈子的脸,都被这次丢尽了。你想想外头人,见你一面都难如登天,你娶太太,娶个这么……这么……不自爱的。”程老爷子纠结了半天,选了个稍微温和的词。
程琦说,“爸,那是我爱的人,我爱她不是因为她救过我。被埋的时候,我曾想过,谁能救我,我下半辈子都会全力相护。我和她没福气白头到老,请你,让我能护她终老。”
程老爷子冷哼一声,转开脸,“不知道你说什么。”
程琦说,“那我把话说明白,你知道我为什么赶回来。我以后不会去找她,你也别找她的麻烦,你生气她,觉得她骗了我,现在知道她是失忆,这事能算了吗?”
程老爷子不看他,转身推开书房门进去,“你随便,随便!”
门合上。
程老爷子走到书桌前,拿起电话,不几下就通了,他说,“程琦回来了,怎么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不是你们让他发现了?”
对面人说,“应该是,我刚刚收到消息,琦爷把自己美国的那些人都带回来了。不知道散到哪儿,老爷子,我们这正等你下命令,会不会和上次那帮派去米家的人一样,现在都石沉大海?”
程老爷子低声怒斥道,“真没用,还是部队出身,那你们找到那女人没有?”
“找到了。”对面人说,“琦爷留了程进和程思陪着她,周围还有埋伏的人,我们要动手吗?或者先去那个叫徐洋的家?”
“他周围没人?”程老爷子有点惊喜。
“有。”“……也是琦爷的人。”
程老爷子一滞,随即暴怒,“还动什么手,都回来!回来!”
程老爷子挂上电话,愤怒无处发泄,自己儿子吃这么大个亏,竟然连给那女人个教训也不行。
他气的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当年挑米瑶她们,他验基因,验IQ,验EQ,现在才觉得,有个屁用。
真是活活能被儿子气死。想到这里,他又拿起电话来,不一会通了,他对对面喊,“让太太听电话。”
他觉得心口又闷又疼,心绞痛的症状都来了。
许久,对面才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喂——”
“都是你教的好儿子!”程老爷子对着对面吼道。
“你又做了什么?”对面的声音带着了然。
“哼——我做了什么?”程老爷子说,“我不信你不知道,你家亲戚没人打电话看好戏吗?程琦千挑万选,要娶的那女人,为以前的男朋友装过避孕环,还让人爆出来发到网上,要不是被发现的早,咱们家以后不用做人了。”
“那你做了什么?”对面的声音依旧是不紧不慢的。
程老爷子有点尴尬,“我气不过,派了一批人去帝景城,想给那对男女一点教训。可是程琦把他自己的人带过去,也不动手,就埋伏着,防着我。你说说,我就算对谁不好,对他都是有求必应。他这样防着我,我……我要被他活活气死了。”
“唉——”对面人长长叹了口气,“你的霸道脾气,自然是儿子最了解。他早不是小时候了,再说,他小时候都没有需要父亲替他出头的时候,何况现在。”
“可我不是心疼他吗?那女人怎么那么坏,既然自己做过那样的事情,还敢来迷惑程琦。简直骇人听闻。”
“那你就去教训人好了,怎么程琦还不舍得?他宁愿人家这样骗他?”
程老爷子冷哼,“程琦刚刚才告诉我,那女的失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能怎么样?”对面人又不紧不慢地叹了口气,“既然他这样说,你就当真好了。”
“可我心疼儿子。”程老爷子气的用拐棍敲地,“你知道……上次他回来,提到娶那女人,夸的和个天仙一样。你知道……你一定不知道,……哼,我给你说。你知道他为了那女人怀孕,找那个Doctor C,之前还要自己去查是不是不孕。那也是你儿子,你不理解他心里的委屈吗?”
“这样……”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那他最后查了没有?其实查那个做什么,完全可以学自己父亲,在外面多找几个女人生不就行了。”
“你……”程老爷子一愣,顿觉心脏病这次真有了。
“我怎么……儿子能被外头的女人缠上,都是因为你这上梁不正,他不想和你一样,才会被山珍海味吃厌了口味,看上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你看看你挑的那米瑶,一看就是满腹心计,程琦能喜欢吗?”
“哈!”程老爷子气极而笑,“你挑的好,和根木头一样,说话不竖着耳朵,我都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和我吵架吗?”
程老爷子把电话换了只手,坐进椅子里,长出一口气,不想说话,也不想挂电话。和儿子的事情,只能和对面这个人说。
就听程夫人又说,“程琦是成年人,这事情他能处理好,倒是你,把你的脾气控制一下。程琦脾气霸道,也是遗传了你,现在他大了,你也老了。该退让的时候你就有点眼色。别临老让他讨厌你。”
程老爷子慢慢把电话挂了回去。
真后悔打了这个电话,他想有个人和他讨论一下儿子,而不是挑拨他和儿子的关系。他知道自己老了,没机会看儿子几天。可就算活着只剩一口气,别人让他儿子受了委屈,他也想反击回去。他也知道程琦孝顺,不然他不会回来……
他走到窗口,推开窗,夜这么长,他看到有人正从外头进来,穿过树影婆娑的小林子,走往程琦的住处。
程琦还没睡?
他的心里猛然又难受,程琦和那女人断,他心里更多的,恐怕是难过。程琦没朋友,和程进程思,也保持着一定距离的亲近。他心里到底怎么想,有多难过委屈,恐怕谁也不知道。
程老爷子回头,看到程琦上次坐过的地方,仿佛自己的儿子又坐在那里:
“顾惜是个特别本分的女孩子,我从来不是一个莽撞的人,我去年在帝景城观察了她半年,有些人高贵到面子上,有些人高贵在心里,她是很传统的女孩子,温良内向,却又坚强。”
在他心里,那样品行端方的女孩子,竟然做过那样的事情……
程老爷子觉得心和脑子都抽着疼,一下老了二十岁。走到桌前,拿起电话,拨了号码,不多时,电话通了,他语气疲惫而苍老,对对面人说,“你们也回来吧。这件事就算了。”
挂上电话,他看着自己苍老的手,觉得世间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他的儿子那么好,却遇不上一个真心诚意珍惜他的人。
*****
James轻轻推开门。
程琦坐在窗下的沙发上,抬眼看向他,“查一下顾小姐被抢包的事情,她的电话里有追踪器,这事你亲自去。”
James站在门口,问,“那顾小姐那边的消息,还要他们报告回来吗?”
“不用。”程琦说,“保证她的安全,还要查到被抢劫的事情就行。其他的事情,不用和我说了。”
James沉默地点头,关上门出去。
留下屋里人,和一盏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程老爷子,“当父母的都是这份心思,谁能像我一样,打心眼里疼爱我的宝贝儿子。我只是不会表达。但是你看,一看知道有女人骗我儿子,我就派人过去要给儿子出气了。——可惜原来对方是失忆!”
程夫人,“男人应该坚强,谁没失恋过。”
程琦:“……那一年,就是我的一辈子。你们别再添乱了,什么都不懂。曾经懂我的只有顾惜……但她原来是别人的爱人,不是我的……我什么都没了。”
☆、第133章
早晨的光从清透的纱中间透出来,程琦睁开眼,右手习惯性的被压麻了,他侧头看旁边人,露出笑容,靠过去埋在她的长发里,熟悉的香气和体温,瞬间钻进心底。
“今天要上飞机,你准备几点起来?”他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
顾惜不说话,往他怀里钻,手也伸进他的衣服里,毫无章法地回应乱摸。
程琦垂目笑着说,“你摸什么?医生说最少一周不能同房才可以验。”
“你不用验,我验,”顾惜嘟囔着,“你被关在小房子里……没我帮忙,对你太残忍了。”
“你回去以后干什么?”他笑着问。
顾惜说,“开会,开会,开会,你千万别随便给我打电话,影响我的进度。谈恋爱真浪费时间,我的时间都浪费给你了。”她说着就又往他怀里钻。
程琦笑着被搂上,那样亲昵,被依赖,被渴望的感觉,如同被子贴着肌肤,那么令人安全,令人沉醉。
他望着自己送顾惜去机场,然后收到Doctor Comfort的电话。
坐在诊所里,他脸上都是带笑的。
Doctor Comfort摘下眼镜,看着他,“听护士说,你这次是带太太回来定婚纱?顺便检查身体?”
程琦笑着说,“到时候一定邀请你。”
Doctor Comfort没有报以微笑,他说,“我做你的私人医生好多年了,这件事,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把手里的文件放在程琦面前,“你之前问过我许多关于怀孕的问题,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太太没有告诉你,她的B超显示戴了节孕环,我想,这大概就是你们不孕的原因。”
如被从高楼推下,心先一步跌出胸口落在地上,他冷静而机械地吩咐身边人,把以前调查的,顾惜的资料送过来,一边安排人往机场去。
顾惜曾经说过,“如果你要了解我,应该是我和你展示的我。”他曾经令她失望过很多次,可这件事上,他却没有食言,他从来不曾看过她和徐洋资料。
飞机轰隆隆地冲上云霄,他有一生中最富裕的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文件夹被送来,一张照片摊在第一张,顾惜。
陌生的笑容,搂着别的男人。她烫着卷发,头发也不是黑色,指甲涂成黄色,右手手腕上,一圈圈戴着那些,程琦不认识的,像是皮质的圈圈。她戴着假睫毛,睫毛又密又长,眼睛珠子很大很黑,大的吓人,也黑的吓人,那脸上的妆容很浓,顾惜一向不爱化妆,他和她一起一年多,他半次也没见顾惜这样打扮过。
他烦躁地扔开那照片,下面的几张也一并扔去一边。
再下面,是一张顾惜的银行账单。
准确说,是在平城顾惜救自己之前的银行账单。
她那时候的花销可比现在还大。她男朋友在外地,她每次去,酒店,餐厅,温泉,购物……
有些条目旁边,有钢笔的标注。程琦自己不购物,所以他的人很体贴,知道他不知道的地方,都给他注明。
“男性服饰潮牌”
“餐厅”
“咖啡厅”
“西餐厅”
“火锅店”
“自助餐”
程琦一行行往下看。这东西准备的太久,久到那时候,他和顾惜还没有现在的关系,不然以Mac的谨慎,怎么敢让这么直白的东西送到自己面前。
越看越不能相信。
程琦从这账单上,看到了自己和曾经顾惜之间深深的代沟。
她去的地方,自己从来都不去。
这些地方,他认知里的顾惜也不会去。
他叫了Mac过来,先拿了那照片,“这真是顾小姐?”
Mac看了一眼,“那就是顾小姐,戴了美瞳。”又解释说,“让眼睛珠子变大变好看的。”
程琦扔开照片,又拿起账单,“为什么这上面没有女装购物记录,反而都是男装?”
Mac的表情有些被伤害,他说,“那就是,只给男性选购了服装。”
程琦问,“就是上面这些?”他没有看到给自己买的那件的品牌。
Mac低头,闷声闷气地说,“她的那个清洁公司,一个月最高的时候,也挣不到五千。她给别人买的衣服,都是上千一件的品牌。”
程琦说,“这不符合顾小姐的消费习惯,你们是不是查错了。”
Mac硬气地说,“这事情已经查了很久,不详实的地方我都特意核查过,当时我还怕咱们在国外太久,不了解国内的国情,私下找江经理核实过。”他说完,转身拿了自己的电脑过来,“这里面还有另一个银行的账单。这是顾小姐支付宝里面的。”
程琦一条条翻:
“电影票团购”
“主题酒吧团购”
“水上乐园团购”
程琦说,“顾小姐不网购,这是错的!”话这么说,可他知道自己的人不会弄错,收货地址,就是顾惜以前的住处。
随即,他的视线凝滞。
“性用品商店”
“情趣用品商店”
程琦被那性用品的成交记录震惊。
那都买的什么东西。
他眼要瞎了。
程琦想到那次自己要网购避孕套,不会,然后一点点研究,他问顾惜知道不,顾惜还很纯良地说,“那多浪费时间,交给秘书多好,秘书最擅长这个。”
后来知道他是网购避孕套,顾惜就凑过来,他们一共就网购了那么一次,买了一盒,用完之后,他就坚定不移地开始贯彻,一个月三次……
程琦首次感觉,怒火从心里烧出来,压也压不住,他指着那电脑,问Mac,“你告诉我,这是顾小姐的。”他手一抬,电脑飞了出去。
他对顾惜一年多的了解,知性,懂事,温柔,步步小心,喜欢又忐忑,那么含蓄的女孩子。和这账单上能是一个?!
人生态度就完全不一样,当他瞎了吗?
Mac站着不动,说,“我开始也不相信,但所有的内容都核实过。她去平城之前,还申请过一次大额贷款。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继续,我仔细的调查过,她以前都习惯信用卡还信用卡。和现在的顾小姐,确实消费习惯不一样。但顾小姐去过平城之后,回来自己慢慢都把卡债还上了,后来也把信用卡都慢慢取消了。也许从那时,她发现了自己消费习惯的问题。”
程琦不接受这个理由,
顾惜不喜欢用信用卡,这件事程琦比任何人都清楚。
更何况忽然之间就大彻大悟,那不可能。
他抬手,旁边人又把文件递给他。他说,“给我拿杯冰水。”
Mac让人把那摔地上的电脑收拾了,又让人过来给程琦端上水。
程琦喝了半杯冰水,还是无法冷静,无法接受这件事。
他觉得自己要精分了,问Mac:“你真的觉得这是顾小姐?”
Mac说,“……那是两年前的顾小姐。”
程琦摇头,他认识的顾惜,温柔自律,那样上进,自己朝夕相处爱了一年多的人,他对她的了解,来自观察,来自日夜相对。她那样冷静自持,就算最爱自己的时候,她也不会忘记自己的事业,她上进,独立,从不会浪费时间。
可这账单上的人,随处可见和私人借贷公司周转的记录。
买个手机,她会先买后还钱。
给男朋友买个手机,她也这样。
顾惜的以前,就是在一心一意倒贴一个男人。
他把账单扔去一边,喝了几口冰水,Mac说:“下面还有别的调查报告。”
程琦一翻,随即他的目光又直了,“这上面说,顾小姐以前都穿她妹妹的衣服?”
Mac说,“是的。”
“这太荒谬。”程琦说,“顾惜和她妹妹的穿衣风格首先不同,而且顾小姐也不爱打扮。”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认识的顾惜那么懂事,好东西都想给顾念,早上起大早忙碌,就为给那个在外拍戏的妹妹吃个好饭。可这调查表上,顾惜和顾念争衣服穿。
程琦真的觉得头疼。他不想评价账单上那个女孩的人品,那就是个陌生人,他看过一眼不会看第二眼。如果一早他接触的顾惜是那个样子,或者那个打扮,他已经转头而去。
而他的顾惜,在家的时候,她会梳着两条辫子,穿一身白色的家居服,每天睡前都要拿着计算器,故意很苦恼地和他诉苦,从来没时间去逛街,就算公司聚会,她也是负责掏钱买单的人。
顾惜是一个典型领导者的做派。
一向都是。
在心里,他也愿意被她领导。
他花了多少时间和心思,她才甘愿给他撒娇,习惯晚上被自己搂着睡觉。
程琦不甘心地,问Mac:“这些东西,你们都没有弄错?”
Mac说,“琦爷不相信,可以让James重新查一次,不过现在知道顾小姐有戴避孕环,要不要把当时医院的病历也调出来。”
程琦死死盯着他,Mac这是不怕死了。
过了会,他又泄气般。这些人都对自己衷心,现在也是心里有气。
程琦让他下去。
他不是不知道顾惜有前男友,可是一天天,顾惜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在潜移默化地在告诉他,什么事情和他在一起,都是第一次。
顷刻间,让他知道她为另一个男人付出成这样,简直都没了自我。
她怎么可以爱的这么孤注一掷,爱的这么热烈疯狂……
更别说那些性用品,他打死顾惜,顾惜也不会和他用。
程琦低下头,知道这道坎自己过不去了。
他相信的那个人,那份信任,轰然倒塌。
他最亲密的人,床上交付灵魂的另一半,竟然能给予别人更大的信任和亲密。
这太讽刺,他的心里,一直以为的独一无二。
第一次动心,是因为那个大雨天,顾惜说,“人生的意义是先找到自己,知道自己要什么,缺什么,才能谈伴侣。多少人终其一生根本也不会有。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人,怎么舍得,不在精神世界上陪伴他。”
她在自己不记得的时候,原来也可以追随另一个人。还是无条件的。
程琦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自信,被毫无准备,最爱的人,亲手击了个粉碎。
帝景城,在车上,
顾惜再一次,硬挤着坐到他怀里,亲昵地搂着他脖子。
他浑身发冷,觉得怀里的女人那么可怕,他忍着,那一刻,和在飞机上一样,无论怀里的女人说什么,他一遍一遍和自己讲道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何况顾惜失忆了,然而……什么道理都知道,可是这个坎,他就是过不去。
那一刻,她不是他的爱人,不是他心上的人,她陌生的令他无法理解。他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无可抑制的抵触涌上,他伸手狠狠把她推下去!
程琦猛然睁开眼,一头的汗,他坐起来,心被掏空了。
他用了好多时间,找到自己身处何方,松了口气,他没有把她真的扔出去。
他掀开被子下床,整个人轻飘飘的,开了台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
却不敢打开,手压在封皮上,背后一片水湿,他已经回忆不起来,自己那天是怎么离开的诊所,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亲密感和信任同时被摧毁。
他一直不敢问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那天到走,都不愿和她多说话。但是刚刚梦里有了答案,
他恨顾惜无意识的欺骗。
最亲密的人,原来自己从来都不了解她,她还有那样的一面。他为她一点点沉迷,他敞开心口,放她在心尖上。如果她是账单上这个人,他转头就走了。
何至于陷的这么深。
他也恨,他会那样爱一个人。
当初是他主动去找顾惜,可是如果她展示给他的,是账单和调查报告上的那个,他怎么会沉迷沉沦。
他从来没有这样信任过一个人。
他恨不能把一辈子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心里最深的秘密都交给她。
他一步步靠近,和她掏心掏肺。
可她,原来爱另一个人,比自己多。
程琦抬手,捂住脸,生平第一次觉得很委屈,很委屈。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眼里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女孩的声音,那么温柔清澈,她说,“我们见过五次,第一次见面,你来戴邵东的婚礼,为了不让我下楼见客人,你坐在那里几小时……你这样的人,谁会不想和你做朋友呢?每个人生命的追求不同,和艺术沾边的,需要的是灵性的需求,要的不是一餐一饭。而是伴侣给予自己精神层面的满足。”
那女孩美丽的,如同带着圣光,“……不止是生活的一致,思想的一致,更有智慧的一致。”
骗子。
她说的话好像世间最柔美的妻子。
可她的生活,思想,智慧,原来是开放式的,和别人也可以。
也许人生根本没有独一无二。
他不过是自欺欺人了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件事是这样的,以前的顾惜没有问题。但问题是,现在的顾西造成的问题。
也不知道我写清楚了没有。
有很多姑娘说,之前是程琦主动来追顾惜的,可如果现在的顾惜,内里不是顾西,程琦也不会爱上。所以程琦爱上的是温柔,自律的顾西。
但这个顾西呢,自己用一个非处的身子,潜移默化,一直令程琦误会她是一个没什么性经历的人。当然这是事实。
可有一天,知道她为另一个男人ji情狂热地奉献过,那心里落差不是一般大。当然,如果程琦一开始爱上的顾西也安了节孕环,其实安了就安了,他爱上,也就认了。
可明明一直都那么纯洁美好,忽然就变了。
换位一下其实很好理解,就像咱找个男朋友,他一直很单纯,很美好,以前也许有过一个女朋友。这人简直完美的和真命天子一样,结果有一天,知道他有一个特爱,特疯狂爱过的女朋友,那女孩还为他打胎什么的,会受不了是很正常的。
有期待,才会有伤害。
程琦一样觉得心口被Сhā了一刀。他失掉的是信任和亲密感。独一无二的感觉被破坏,我觉得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知道那有多痛。
这本书,如果顾惜不是顾西,这种关系是不可修复的。无论是顾西的角度,或是程琦。
身体毕竟还是外在的,灵魂的依恋被破坏,才是程琦痛苦的根源。
☆、第134章
顾惜睡醒,
觉得头有点疼,她坐起来,也是空白了好一会,才辨认出自己在什么地方。
她掀开被子,脚放进鞋里,空落落地觉得,旁边少了一个人帮自己穿鞋,以前如果程琦在,他都会从后面抱着她帮她扣纽扣,或者帮她穿鞋。
扔下被子来到洗手间,以前每天的习惯,现在都要变。今天也没人做早餐了,还得找个地方吃饭。
她刷着牙搜索记忆,镜子里的自己,有点黑眼圈,她靠近,望着自己的眼睛,
猛然,想到一件事。
“糟”她急速漱口扔下牙刷,抓起钥匙向外跑。又想起来没有钱包,她跑到卧室,找到一个不用的包,在家里找了些零钱装进去。又套了件小外套,下楼拦下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在大铁门外停了车,一脸狐疑地看着顾惜。
看她下车,拿出一个小遥控,那门侧边的小门开了,她极快地走了进去。
这条路要是没车,可真是走的人够呛。
顾惜还好穿了平跟鞋。
她在昨晚关门的地方,又输了指纹密码。
所有的铁闸,哗啦啦上去,她迫不及待走进去,一路穿过客厅,清晨阳光清透,好像每一个她如常醒来的早晨。推开玻璃门,她跑出去,推开小木屋的门……
铃……铃……
两只可怜兮兮的驯鹿,一起痴情地望向她。
顾惜扶着门喘气,无奈道,“抱歉昨晚把你们给忘了。”她走过去,拿上绳子,红色的粗绳挂在驯鹿脖子下的扣子上。
把驯鹿牵到客厅。顾惜打开冰箱,拿出胡萝卜来,给她们喂。
“那家伙走了,你们怎么办?”她自己也咬了一口胡萝卜,只有两个手,她自己也吃,就剩下驯鹿只能同时喂一只。
她递给Dancer,“女士优先。”她自己又咬了一口,胡萝卜很细,也很好吃。
Rudolph挪着,慢悠悠凑到她身边,顾惜把自己咬了两口的胡萝卜递给他,“你说怎么办?你现在是家里的‘男人’。”
Rudolph努力咬着胡萝卜。
顾惜的手里,转眼就剩下萝卜缨子,她又拿一根递过去。
“怎么办?以前是那家伙养你们,我没有时间,我还要上班呢。这会我都应该到公司了。”想到这里,她伸手拿过电话,给安星打了一个电话。
“手机丢了还真清净。我有点事,下午就回公司。”挂上电话,她又打给戴邵东。
戴邵东很久才接。
“你还没起床吗?”顾惜咬了一口胡萝卜,Rudolph不解地望着她。
顾惜后知后觉,吐出来,还给她的驯鹿。
“怎么是你,我看没号码就不想接。”戴邵东说,“我还正找你呢,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顾惜说,“我找你也有事,你能出来一下吗?”
“行。我现在就去你公司。”
顾惜说,“我没在公司,你在世纪广场那个小花园和我碰面吧。”
“好。”戴邵东说,“不过我一个小时才能到。”
顾惜说:“我也得那么久,还有件事,你认得动物园的人吗?如果不认得,你就别来了。”
戴邵东那边空了一会,他烦躁地说,“……等见面再说吧。”
顾惜挂上电话,和她的驯鹿商量,“咱们现在去收拾一下东西,我先问问,看动物园能不能寄养你们……”
Dancer把她自己卡在玻璃门里面,不出去。
顾惜转头,对她说,“我不相信你会听中文,你几个月就能学会,那那些老外都该去跳楼了。”她走近,牵着脖子,把Dancer牵出来,“你们有什么行李呢……就有些花衣裳,去动物园就算了。”她走进小木屋,找了两个红细平绒的披肩,给她的驯鹿搭上,那披肩有口袋,各装了几根红萝卜。
而后上楼,来到程琦的书房,打开墙上的画,露出后面的保险柜。她打开保险柜,里面满满当当,美金,英镑,各种首饰盒,顾惜翻了翻,也没找到人民币。
她抽了几张美金,合上保险柜。
顾惜重新锁上门,又去放了游泳池的水,最后一次确认,没有遗忘。铁闸落下,这地方比银行的安保措施还厉害。
她像个庄稼人一样,牵着两只驯鹿慢慢往外走。
不过庄稼人一般牵毛驴。
她顺着大路步行,也没办法让戴邵东知道这两只鹿和程琦的关系,她也没有适合运输的车辆。所以顾惜分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牵着两只驯鹿,清晨横穿半个城。
戴邵东自己开车过来,也被这诡异的画面刺激。
清晨,他熟悉的顾惜,和两只驯鹿一起。他停下车,隔着车玻璃好一会,都觉得自己看错了。
顾惜大概有点累,或者昨晚没睡好,她穿着一身白色家居服,靠在街心公园的椅子上,头靠着旁边的驯鹿腰部,那鹿很够意思,竟然一直就那么站着让她靠。
周围路过的人,很多人偷着捏照片。
戴邵东甩上车门,横过马路,躲闪着车辆,小跑着上了马路牙。
走近才看到,另一只驯鹿,支楞着洋气的鹿角,头几乎伸到顾惜脸上,他靠近,轻声叫,“顾惜。”
顾惜睁开眼,看到他,坐直了说,“我又没睡,就是拍照的太多人了。刚刚还有要和我合影的。”
戴邵东语重心长地说,“你真应该收费,这样他们一定走的很快。”
顾惜站起来也跟着叹气,“你怎么不早点说,这一会,几百亿没了。”她的手搂上旁边的驯鹿脑袋,“Dancer,本来可以挣钱给你买个动物园的。”
戴邵东诧异地看着她,来不及问这鹿的事,拽了顾惜一下,“咱俩关系不错,我就不绕弯子,昨晚上才听说,徐洋把你俩的事情,弄到电视和网上了?”
“嗯。”顾惜侧低头,整理Dancer身上的披肩。
戴邵东说,“那你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见徐洋了没有,和他谈了吗?”
顾惜抬头,目光放在远空的位置,回忆说,“我昨天下午到的,四点到公司,然后……六点多见过他,然后和他说了。”
“那就好,那你男朋友没生气吧。”他紧张地问。
顾惜低头摸驯鹿,“没有,他没有因为那件事生气。”
戴邵东大大松了口气,他笑道,“那就好,昨晚可担心坏我了,对了你的手机怎么回事?”
“昨天遇上一个抢包的。”顾惜把手给他看。
戴邵东尴尬道,“我还以为你嫌拉绳子手疼,故意缠的纱布。那我帮你拉。”
顾惜把绳子给他,两只驯鹿用后退表示不满。力气不小。
“咦,他们还认人?”
顾惜说,“养了半年多,现在我不能养了,你在动物园认识人吗?或者别的地方也行,能帮我寄养他们吗?”
戴邵东很有兴趣的抽出一根胡萝卜,递给驯鹿,那是熟悉的食物,两只就开吃。戴邵东看她们支楞着贵气的鹿角,却为了一根胡萝卜靠近自己,就觉得心里开了花。顺口问道,“以前你养在什么地方,为什么现在要找人代养?”
顾惜说,“以前养在我男朋友家,我和他去美国体检,检查出我以前装了避孕环,他受不了,我们分手了。”
“啪嗒——”一下,戴邵东手里的胡萝卜掉在地上,“你说什么?分手了!”
顾惜弯腰,把胡萝卜拾起来,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就是那事,我之前失忆过你也知道,我无意令他难堪,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没办法。”
戴邵东愣了好一会,才不敢相信喃喃道,“你这也,太点背了吧。都要结婚了……你这……”
这个在婚姻殿堂门口,一步之遥被斩断情缘的有情人,终于在一年半之后,重新在伙伴身上看到了相同的悲剧。
他甚至有些不能接受,顾惜的生意做的正好,为了结婚,她甘愿退让,梦想事业都停下来,竟然一夜之间就白忙活了,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因为徐洋,忍不住骂道,
“他妈的,都是徐洋这个混蛋,包装深情,深情,我看他是入戏太深,自己都忘了真假。”
“什么包装?”顾惜不解地看着他。
戴邵东对上顾惜的脸,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她被甩了,戴邵东觉得,顾惜的直发都变得了无生气,好像发根都耸拉下来。可顾惜明明很本分,很正派,他认识她一年半,这女孩又有头脑,又有分寸,凭什么这么倒霉。
说道,“你还记得以前我说过两次要找徐洋当代言人,中间的朋友和我聊过,徐洋虽然现在转了新的公司,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提到以前的女朋友,都是刻意为之。”
顾惜认真的聆听。
戴邵东错开她无意识如水的目光,继续说,“你还记得他出道时候的那个酒吧吗?这个‘为了前女友唱歌’,最初是酒吧提的创意,需要做个故事,有故事,才有人追捧。然后正好你和他分手了,酒吧那里觉得男孩长的好,还深情,是个卖点。”
顾惜诧异地说,“那你以前怎么不提?”
“这种事,娱乐圈每天不知道多少。”戴邵东说,“再说这事情和你有关,你想想我怎么方便开口。后来他签约,就沿用了这创意。”
深情,也不过可以是另一种形式的包装。
顾惜低下头,摸了摸凑过来的Dancer脑袋,细细一想,发现自己犯了失误,徐洋确实没有说过,他还在等自己的女朋友,还爱以前的女朋友。人家从来都是说,他进圈子是因为前女友,这样说明自己淘金的原始心态不那么功利。
一味夸奖前女友是很好的女孩子,这是当然,这样才显得自己以前人品好。
包括见自己,他也没有说想破镜重圆之类的……
顾惜笑道,“真是当局者迷,我这内行,还被外行糊弄了。”
戴邵东说,“这怎么怪你,一天天说下去,估计徐洋自己都当真,自我催眠成了情圣。”
顾惜说,“他家连双女孩的拖鞋都没。”
“你还去了他家?”
顾惜把昨天的事情简单说了,“我就是想着怕他心里放不下过去,因为我失忆他毕竟不知道。”
“你……”戴邵东忍不住伸手戳了下她的脑袋,“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这事情上犯糊涂。人家放不下早来找你了,现在又不是过去,想打听个人分分钟的事,人家以前和顾念还是一个公司的。再说,你什么年代的人,家里没女孩东西就等同男女关系简单。汤汤家里半个女孩东西没有,他以前女朋友少吗?”
顾惜低头,觉得肚子又疼了。这次是为了曾经的顾惜觉得可惜。难怪昨天见徐洋,徐洋也是蛮淡的。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呢。
戴邵东挺担心她的伤,可透着长裤也看不到她的腿,叹了口气说,“你就是心太软了。下次别感情用事,你不是一向只看目的吗?那你怎么不想想,真正单纯的人,怎么可能在娱乐圈生存。他这一年发展的那么好,那后面得有人捧才行。至于是谁我就不告诉你了,反正和你也没关系。免得初恋也破坏了。”
顾惜说,“……其实我和他不熟。这事情有点复杂,我不负他就行。”
戴邵东不明白她背负的复杂背景,只觉顾惜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离豪门一步之遥,竟然被个环害死了。他想问怎么年纪轻轻装那个,可看顾惜也是迷迷糊糊,他有点奇怪,以顾惜的性格,应该不会做这事才对。
可牵扯隐私,也就那么过了下脑子。
他说,“顾惜,我心里真的当你是好朋友。说实话你别介意……其实如果真的有感情,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要不……和对方,你男朋友解释一下,你失忆了,这不全怪你。可男人,这种事情受不了也是正常的。你一向都温柔懂事,这事我听到都挺意外的。”
顾惜垂着头,淡淡说,“这婚姻来的不是时候罢了。和其他人无关。”
戴邵东盯着她看了一会,说,“那走吧,先带你去动物园,这快到中午了,一会放学,我怕咱们就走不了了。”
戴邵东打电话,让公司弄了辆货车过来,把顾惜和两只驯鹿拉到了动物园。
动物园已经被提前打过招呼。
园长亲自接待,可问了一阵之后,就很犯难,“什么地方来的不知道,什么手续都没,这园里实在无法接手。”
顾惜说,“我们寄养可以吗?多少钱都没关系。”
那园长看着门口绑着的驯鹿,“长的都好看,打扮的也好看,可是……”
戴邵东站起来,“那没关系,我再去别的地方试试。”
“要不去城南的私人动物园,那里一定没问题。”园长说,“我说句实话,你这鹿也养的太好,如果在园里,恐怕照顾的没有这么好。”
顾惜也站了起来,看到外头有小孩正拽Dancer脖子上的珠串,她连忙走了出去,“那个不能动。”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继续拽。
顾惜连忙走过去,解开绳子想把自己的驯鹿牵走。
他们现在在动物园门口的接待室,这小孩应该是游客。
那孩子学龄前的年纪,继续用手拽。
顾惜已经把Dancer牵走,可那孩子还跟着拽。
顾惜生气了,对他说,“你这样拽,她会疼的。”
“你大人怎么欺负小孩。”旁边走过来一个女人,甩上车门,又说,“孩子也是看着好看,我车还没停好,他就跑过来。”
顾惜说,“他揪鹿脖子上的链子,我让别拽而已。”
那男孩还在拽,大概觉得挺好看。
戴邵东跟出来,那妈妈穿的很时髦,身上的套装是某品牌标准的款式,后面的车也不错。他说,“误会。这鹿是这位小姐私人的。不是动物园的。”
那男孩拽不下,又去拽Rudolph脖子上的,这条颜色没Dancer的艳,小男孩拽了几下,又去拽第一条。
戴邵东说,“小朋友,这是别人的东西。”
那妈妈看了一眼,“不过一条栓宠物的链子,你一个大人,犯得着和小孩子计较。”
顾惜看Dancer一直躲,那小孩拽链子,都拽到了她脖子上的毛,看拽不下,手上也越来越使劲,顾惜说,“你看着这条链子不错是吧,挺有眼光的,这红珊瑚的链子,最少可以卖一千万。”
“呦。”那妈妈一下冷笑出声,上下打量顾惜,“哪来的冒充内行,红珊瑚虽然值点钱,可也不至于那个价,你这是吹牛忘记带常识了。”
顾惜狠狠把Dancer抢过来,淡声说,“这两串,是拆了清宫里的两串朝珠重新串的,还找高僧祈过福。你想拽断,除非把鹿脑袋切下来。”
她说完看向那母亲,“要打赌吗?如果要打赌,咱们现在立刻去验,少于一千万,我赔你一千万。多过一千万,你赔一千万给我的鹿。”
那贵妇人看神经病的样子,看了她一眼,对戴邵东说,“有病吧,这人。”领着孩子走了。
戴邵东同情地看着顾惜,平时她脾气最好了,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他走近说,“这东西太显眼了,确实应该先摘掉。”
顾惜看着他,首次倔强地说,“那是他们的姓名牌。”
戴邵东说,“对,是他们的姓名牌,以前是,以前的环境可以用这种东西,现在不行了。为了那两串东西,这两只小东西能丢了命。”
这话深深刺痛了顾惜,她觉得悲哀,离开被保护的环境,轻如鸿毛的命运就再次降临。
连只鹿的命运也可以随便被人轻贱。
她无权无势,曾经被埋在土里变成一个没人记得的符号。
她现在何止想迁怒路人,还想迁怒戴邵东。
命运卑贱
爱情卑贱
她关着门,也会天降横祸,有人硬挤进她的生活,
给她期待。
又给她一刀。
戴邵东的手,搭在她肩上,“顾惜,我知道你过会也能想清楚。别钻牛角尖,咱们找地方摘了那东西,然后送到私人动物园去。”
园长站在后面,又认真地打量那两头驯鹿。用得上这么贵的东西,难道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戴邵东看顾惜不为所动,又低声商量说,“你想要姓名牌,我给他们做个更好看的,不那么矜贵也一样过。你也早点想通,以前的日子已经过去,以后换个方式也能过的好。没了驯鹿,以后还能有长颈鹿,梅花鹿。”
Dancer挤到顾惜身边,那支楞的角显得多余,当她想表现温存的时候,总笨拙地会戳到顾惜。Rudolph站在那边,一直晃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拽到难受。
爱那么靠不住,疼过爱过,说不要就被弃如敝履。
没有这人,还有别人,那不是她的爱。
顾惜狠狠一揪绳子,恨声说,“我不送动物园了,养到厂里去,这以后是我们轻酿的吉祥物。什么环境不一样了,我就要她们过的比以前还好。”
不能被保护的命运,只是她的,不是她的驯鹿的。
说着,她牵着她的两只驯鹿就走。
戴邵东被这不懂事的样子惊呆了,连忙告别园长,追了上去,“车,用车呀顾惜。”
作者有话要说:
顾惜也是萌萌哒对吧,失恋早晨牵着两头驯鹿,横穿半个城。
有人关心琦爷吗?
他依旧是这个状态:“你竟然爱别人超过爱我~~~你怎么可以爱别人超过爱我~~~~你就算失忆了,可我没能令人那样的爱过我~~~~~你怎么能那样喜欢他呀~~~~”
以前的顾惜,“这真是日了狗了,我和男朋友的网购记录,他到底拿着吃的什么醋。”
☆、第135章
戴邵东在顾惜公司楼下停了车,看着他的工人牵着驯鹿,慢悠悠走进顾惜的公司,员工围观。
顾惜把手上的咖啡纸杯放在一侧,整理着自己的手袋,说,“有钱吗?”
“什么?”戴邵东愣住,他不准备和顾惜上楼,来送她一下而已。
顾惜说,“我的包昨天被抢了,现在没卡也没钱。”她从口袋掏出来几张美金,“你要和我换钱,还是给我借钱?”
戴邵东盯着她看了一会,“败给你了。我——”他转身,从后座拿过来包,“我这有张附属卡,你先拿去用。”
顾惜看着那卡,手没抬,说,“我下午要去医院看妇科,你想我刷你的卡?”
戴邵东手如同被电到,脸上带着“人生考验”四个字和顾惜对视。
顾惜端起手边的纸杯,喝了口咖啡。
“算了。”戴邵东把卡放在车前面,低头又在包里掏,他已经敏感地感觉到,顾惜还是有些不正常的。
掏出一沓钱,“就这么多。够不够?”
顾惜看着有两三千的样子,接过说,“你怎么身上也不多装点钱。”
戴邵东说,“你装的多,不是被抢了。”
顾惜默默数完,说,“三千一,”把一百还给戴邵东,转身要下车。
戴邵东一把拉住她,“你什么时候去医院,我陪你去。”
顾惜诧异地看着他,“你陪我去?你知道我去干什么?”
“你一个人去,万一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你怎么办?”戴邵东很聪明地猜到她大概要去取节孕环,又很够意思的说,“再说,你那算手术吧,后面也得有人照顾才行。”
顾惜愣愣看了他一会,说,“不用。有人陪我去。”
戴邵东伸手又拉住她,“那把这卡带上,万一钱不够。可以取。”
“谢谢。”顾惜接了,转身下车。
戴邵东没有说破。如果有人陪着,为什么要和自己借钱。
他放下手闸,车慢慢拐下大路。
顾惜到了公司,安星果然没在,中午有饭局。
顾惜让把驯鹿关在她办公室,想了想,打给相熟的银行。
她这次尝试到了没有信用卡的苦恼,她和以前顾惜的签名不同,所以后来还了账,能取消的银行都取消了。现在就这么一家银行。
但有钱是有底气的。
“许行长,这事情我还没经历过,我昨天的包被抢了,里面的证件和卡现在都没了。补卡要多久,这期间可以给我一张临时的用吗?两个户,公司的,我个人的,都被抢了。”
“顾小姐。怪不得下面的业务员早上想给你打电话,一直不通。”
“有什么问题吗?”顾惜说,“有人动了我银行的钱?”
“不是。”许行长说,“昨天就挂失了,没人动,就是多了一笔款子,数额非常大,你看看吧,看有没有问题。”
“好。”
“那我让人给你办,明天就能拿到新卡。”
顾惜开了电脑,有点奇怪,这速度也太快了,都不用她去书面挂失履行手续。
登陆网上银行,一看自己的私人账户。
她瞬间明白了为什么。
一个2,后面一串零。
眩晕感来的猛烈而不受控制。
她抬手,数了好几次,那一串零,也没数清楚。
这是那家伙,留下的最后一句消息。
顾惜翻着,看了一下转款的时间,午夜的时候收到,那是程琦离家后,才转的。
“脾气怎么不能和分手费这么大方。”
她手指轻动,也不是程琦户口直接转过来的款子。
人家爬山是享受过程,一下坐缆车上去还有什么意思?真是混蛋,这是连她的创业热情也要摧毁吗。
她拿起电话,又打给银行,“许行长,款子没问题,是我朋友的,在我这儿放一阵子。你重新帮我开个个人账户,把我原本的款转过去。好……明天我亲自过去办。”
她挂上电话关了电脑,去做对她更重要的事。
今天可真忙。
为了不受气,找了家最好的医院。
不过当裤子不得不脱下,腿左右被架高敞开的时候,服务再好,羞耻感也少不到哪儿去。
顾惜感觉到冰冷坚硬的触感,伸到自己体内,撑开自己,去触碰那她曾经以为的,除了程琦之外,再不会有人碰触的地方。
然后她觉得自己这想法不对。
生孩子的时候,也会碰到。
不过以后都不用了。
她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一排排,干净明亮。
医生说,“你这环戴了多久?”
顾惜说,“不知道,大概两三年吧。”
医生说,“平时有什么不舒服吗?”
顾惜忍受着不适感,尽量置身事外,“就是一直肚子疼。”
“月经量是不是也少。”
“嗯。”
“以后没结婚,还是选择一些温和的避孕手段,你不适合戴这个。”
顾惜感觉到有种东西,从体内抽出来的感觉,那感觉,一万次高.潮也弥补不了的难受,还有疼。
她不满投诉,“不是说无痛吗?”
“是可以减少,但一点感觉没有怎么可能,毕竟是异物在体内。事后会有点出血,一定要注意不能感染,两周不能有性生活知道吗?”
顾惜紧紧掐着自己的大腿,这种罪,她真是以后都不想再受了,别说两周没有性生活,一辈子没有性生活,她也不想要再遭这种罪。
这一刻,顾惜好像有了新的人生感悟,女人这辈子,要遭的罪可真多。
“好了。”医生站起来卸掉手套,洗手,对顾惜说,“你膝盖上的纱布我看着不太好,有黄颜色透出来,好像化脓了,你找个护士检查一下。”
顾惜侧头问,“可以住院吗?”
私人医院,有钱当然是可以的。
******
戴邵东到了公司,就拨了汤念聪的电话。
劈头盖脸地说,“你知道顾惜怎么了吗?她被程进甩了。”
“你好好说话,这样没头没尾的,让人怎么听。”
戴邵东说,“就昨晚那事,还有点别的原因,反正我也不方便和你说,总之顾惜被甩了。”
汤念聪空了一会,骂道,“邵东你有病是不,那你打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干什么?”
戴邵东长吁短叹,“我有难处,顾惜为什么分手,我不能说,那牵扯她的隐私。”一想,他又猛然拍向桌子,“怪不得她告诉我,她想我知道,也想我告诉你。她现在单身了,她怕有人看上她。”
戴邵东拿着电话,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怎么这么傻,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以后别人觉得她不自重,她不是更难混。——不对,她是信任我的人品。不想失去咱们俩这关系,又怕你还没死心,所以故意想我告诉你。她一定是想着,我们知道了那事,就不会想和她怎么样了。不过,如果她能想到这个,当初为什么要去做,我真的想不通。”
对面传来忙音,汤念聪挂了。
戴邵东又拨,没人接。
他丧气地坐下,看了看时间,自己和自己说,“我打赌,最迟明天汤念聪就能回来。”说完,又在心里把程进骂了一万遍。
以后像祖宗一样,早晚问候。
******
程进无妄之灾,住在酒店,不断收到顾惜今天的消息。
“早上顾小姐想把驯鹿送到动物园,后来没成功,她就带到自己公司去了。现在那驯鹿还在她的办公室,可她自己却去医院住院了。”报告的人面无表情。
程进搅拌冰块的手一停,关切道,“她怎么了?”
“她……”报告的男子未婚,尴尬道,“她把避孕环摘了。”
“为那个住院?”程思皱眉,“难道大出血了?”
他以为生孩子呢,培根先生永远是对的,知识才是力量。
报告的人说,“住院原因是腿上的伤口感染。”
程进问,“严重吗?”
“应该不严重。”
“再去,再去观察。”
等到人出去,程进非常担心,“顾惜一年都不生病,会不会一生病就很难好?”
程思说,“她应该请个保姆。”
程进说,“你猜哥知道她摘了那东西,心里会怎么想?”
“你会说?”
程进摇头。
程思说,“我也不会说,而且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说,所以你放心。”
程进很忧愁,他心里还无法接受顾惜已经离开了他们的圈子,于是在三天后,顾惜忽然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表现的很雀跃。
急匆匆赶到酒店楼下。
顾惜开着一辆红色的兰博基尼,长发墨镜,化了很漂亮的妆,她摘下墨镜,那温柔的眼,好像看过的地方都能变得柔情似水,程进差点没敢认。猜到她一定是请人化的。
顾惜坐在车里说,“阿进,你哥给了我一笔分手费你知道吗?”
程进想问,你出院了?不能问,又想问,腿好了?不敢问。
最后他说,“你这车不是家里的,才买的吗?”
“这个?”顾惜的墨镜腿在车里随意点了下,“我问你话呢,知道你哥哥给我分手费的事情吗?”
程进想问的她都没有回答,但再追问好像也不好,他说,“知道。”
“那就好。”顾惜转身,红唇勾出一个从没出现过的样子,柔媚,而后她从后座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好合好散,这是我给你哥哥的分手礼物。”
程进不想接,怎么觉得不会是好东西。
顾惜又向外伸,“接着,你哥给了我那么多分手费,是怕没人绑架我吗?你看,现在我还得去保全公司,以后还得请保镖。”
程进没的选择,盒子塞进了他怀里。他端着那盒子,四四方方比鞋盒大,很轻,他猜不出是什么。
顾惜戴上墨镜,看着前方,问,“你们什么时候走?”
程进:“……不知道。”
顾惜说,“房子都没了,要住在酒店,那怎么还不走,等着看过我有没有自杀再走吗?”
程进:“……”
顾惜说,“盒子里的东西,你哥哥最需要,你亲自给他带回去吧。那晚说的话别忘了。以后大家也不用见面了。”
程进说,“顾惜……你,你”他问不出,可觉得顾惜真的不像没事。
顾惜发动了车,说,“就这样吧。”
车窗滑上,她驶离酒店,一路把车开到公司,顾念在公司楼下,顾惜稳稳把车在她身边停下,安星扶着车门说,“姐,我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路上还安全吧。”
顾惜把车钥匙递给顾念,“新婚礼物,悠着点开车。”
顾念接过车钥匙,“姐,你刚刚到底去哪儿了?”
顾惜说,“你管我做什么,等了这么久才拿到车,去玩吧。”
她站在风里,长连衣裙的下摆被风吹起,露出膝盖上的白纱布。安星看到,觉得那细白的腿,膝盖部分缠着纱布,好像包装完好的外表下,微不可见的伤口。
*******
当天下午,程进就飞了回去。
他除了带东西,也想他哥,他想看看他哥怎么样了。
当然,他失望了,程琦在卧室见的他,还是以前那样,永远不怒自威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加上沉默寡言,程进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他把礼物放在桌上,“顾惜,说她收到了你给她的分手费,这是她给你的分手礼物。我不知道是什么,就直接带了回来。”
程琦犹豫了一下,问,“她还好吗?”
“好,我今天见她,她开了一辆红色的林博基尼。看着气色挺好的。”
程琦垂目,看着那礼物盒,说,“那应该是顾念的车,顾念结婚,她给顾念订了一辆车。如果是她开,她会开白色的。”
程进靠向身后的桌子,“顾惜说,你给的钱太多了,她怕有人绑架,还得请保镖。”
程琦眉毛都没抬一下,伸手去拿那礼物盒。其实不想看的,可还是有点好奇。
红白格子的木纹纸包裹,上面是红白相间的绳子绑着,还有个高雅的布条。
程进说,“她之前……去医院摘了那东西,”他低头,觉得耳朵烧,“然后在医院住了三天,因为腿上的伤口感染。那晚你们分手……我送她回家……”程进憋了几天,决定还是说实话,“我送她,她把方毕纯给她的画像也烧了,你给她写的东西也烧了,当时她说没事,可是我看到她的样子,觉得她根本不像没事。然后她让我……让我给你带句话。”
他看向程琦,怎么程琦如此沉默?
却发现程琦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礼物盒,眼都不眨。
程进跟随目光看去,顿时傻了眼:
一整盒避孕套,整整一大盒全是避孕套,一盒盒摆放的整齐,这是……顾惜去摘了环。在用另一种方式通知。
以后男欢女爱,各自欢喜吗?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早
小剧场,这个写为什么那一晚分手,程琦什么都没说。【讨厌程琦的可以选择不看哦】
程琦:“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顾惜:“我失忆了。”
程琦:“那些事情都不像你会做的?”
顾惜:“我失忆了。”
程琦:“那你是不是曾经非常爱他,我是硬逼着你爱我,你爱他是主动的,是不是说明你更爱他?”
顾惜:“我失忆了。”
能接受,就不会想分手。既然要分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说了也是白说。他和顾惜之间,不用说顾惜也知道他小心眼为什么。所以顾惜才和程进说,“也许他怕自己会想掐死我。”
当然,你们想的是,如果程琦和顾惜谈了,顾惜也许会解释真相。
可是程琦不会问的,从他的角度,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就是顾惜确实爱曾经的徐洋,远远超过了爱他。
主动和被动,何必一定要听到最难听的那句。
☆、第136章
顾惜把衣服挂进衣柜里,
顾念坐在床上问,“姐,你为什么要住酒店,住我家里多好。”
顾惜说,“我手还没好,住这里有人做饭,你才新婚,和安星好好过日子。”
顾念转身爬在床上,眼眶红了,她忍着眼泪,笑着说,“其实住这儿也好,人多,五星级酒店设施也够用。离公司还近,以前每天上班都要一个小时。”
顾惜合上柜门,侧头看她,看顾念趴着,声音带委屈,她说,“姐姐没事,你看之前我能住院的时候,就住院。能花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姐姐不会委屈自己的。”
顾念嗯了一声,转身跳下床,跑往客厅,“我看电视去。”眼泪却涌了出来。
顾惜佯装没看到,顾念也无法接受她被分手了。这周围的人,都比她更难接受。她拿出电脑来,对顾念说,“我下周会到厂里去住。”
“为什么?”顾念偷擦掉眼泪,趴在沙发靠背上问。
顾惜说,“厂里有点事,我要去办。”其实是之前她要结婚,很多人已经知道,现在不结婚,她在这边压力有点大,反倒不如放出消息,她离开。等她回来,大家对她这事的好奇度已经没多少了。
她说,“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话音刚落,电话就响起来。
顾惜说,“又没让你现在打。”她笑着去拿起手机。
看到号码,顾惜脸上的笑容消失,她按了接通,“喂——”
“顾惜……”徐洋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的电话通了。那天你走了之后,我想起来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
顾惜看了顾念一眼,拿着电话往阳台去。关上玻璃门,她说,“你说。”
“你……你以前戴过节孕环,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顾惜从高处望下去,远处星光点点,晚风清凉。
“已经知道了。”她说,“还有事情吗?”
“那天……那天那个你男朋友,他是做什么的?”徐洋不确定地问。
顾惜说,“以后没必要,就不用联系了。祝你事业发展顺利。”她挂了电话。
推开门进去,顾念堵在门口问,“刚刚是谁?”她的神色紧张。
顾惜说,“放心,只是徐洋。”
“他还打来干什么?”顾念一下变了脸色,“他还嫌没把你害死。以前就是个骗子,我成天说他骗你的钱,可没人信我。你看看,你为他花了那么多钱,最后得到了什么?”
顾惜拍着她的肩膀,“冷静,冷静。”
顾念的眼泪冒了出来,哭着说,“他有什么损失,就说一句你对我真好。又不伤心,又不伤口袋,上床开房都不用自己的钱。临到最后还要坑你一把。”她捂着脸,坐在沙发上哭起来。
顾惜尴尬地站在哪里,这事情她真不好说。
那是别人的选择,不是她的。
她坐下,拍着顾念的肩膀,哄着说,“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一直都想发展自己的事业,程琦的出现是个意外,以后我正好做自己的事情。你提以前的事情,我也不记得。”
顾念却一时哭的有些收不住,那时候,她买一件新衣服,只要徐洋打了电话,她姐就会偷偷穿了她的新衣服跑去找徐洋,然后把卡里花到不能透支才会回来。
她以为那日子早就过去了。
没想到,临要结婚,被这莫名其妙的人搅合。更令她生气的是,原来顾惜以前还为徐洋上过环,她竟然都不知道。
顾惜无奈地坐在旁边哄着,这不属于自己的命运,希望可以到此为止。
顾念哭的太累,哭的睡了过去。
顾惜给安星打了个电话,安星担心她们,大晚上也跑了过来。
******
顾惜第二天就去了厂里,她辗转,把程琦家后院的木头房子整个拆了,挪到了工厂里。在那边,特别圈了一片地。
“顾小姐,周围那边的墙上有电网。绝对安全。”厂里负责人戴着安全帽,指给她看。
顾惜说,“电网违法吗?”
“这个……”那人笑,“电压不高,有警告牌。不然厂里也会丢东西。”
顾惜说,“那两只驯鹿一定照看好。”
“放心,整个厂都是咱们的人。”
“顾总。”远处她的秘书跑过来,“广告公司的摄影师到了。”
顾惜说,“你带他去看看,然后给驯鹿设计一下,看看怎么样上镜好看。”
她向外走,又和旁边人安排,“之前没有上马的生产线,现在全部可以考虑,你们还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
和秘书一起进来的摄影师,远远对她捏了一张照片。
“这边。”秘书在前面说。
那摄影师看着刚刚捏的照片,中间的女领导一身象牙白色的套装,非常亮眼,他说,“你们顾总这么年轻漂亮。”
秘书笑着说,“你才知道,人也特别好,没架子。你是新来的对吗,以前和我们合作的是阿K他们几个。”
“对。我们广告公司最近招了新人,但我来半年了,等会他们就到。我是前两天过来办事,今天就先过来。”
秘书点头,“那你先去接待室坐一会,等人齐了再去照相吧。那驯鹿我们顾总挺宝贝的,你们等会也就去两个人就好。”
“好。”
*******
电脑里,
驯鹿脖子上的珊瑚串格外红艳富贵,身上披着的红绒披风,神态骄傲。
米瑶脸色沉郁。
米先生说,“真没想到,他对那女的这么慷慨。”
“20亿。”米瑶冷笑,“琦爷出手,总得配得上自己的身份。”说完,心里终是不平,“不过也要对方有福气能受得起才行。”
米先生拿着顾惜以前的病历,翻看着,“你说,他们一起这么久,这事程琦怎么会不知道?”
“查到的那天,我可真不敢相信。”米瑶打开抽屉,双手使力,抱出一扎高的文件。
翻开来,一沓照片滑到桌上,“心里傲气的人,才不会去在情侣的男女关系上挖掘,何况那么傲气的琦爷,他哪里会想到这个。从小到大,他出现的地方,从来别人都是暗淡无光的……这次可真是讽刺,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心里的公主,披荆斩棘走到对方面前。可谁知道……”米瑶看着徐洋的照片,笑的不行,“可原来,原来公主不止可以配他一个王子!”
米先生说,“这打击真的挺大的。咱们也没想到。这女孩怎么和报告上的内容出入那么大,以前根本没看出任何商业才华。”
“那个我会让人再查。”米瑶说,她收了笑容,拿起一张徐洋和顾惜的合影,“你看看,这张多年轻,看着多好。不是一样分道扬镳。——不过失忆,这真是令我意外。”
米先生叹气说,“要不是这女方失忆,就不会有这场事,咱们也不会有机会。所以人还是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米瑶扔下照片说,“你不用趁机就点我。这叫自作孽。这事不是我安排的,我只是比程琦更深入的了解了一下他这所谓的女朋友。他们分手还应该感谢我。”
她站了起来,指着那照片,“爸,你想想,以程琦的性格,一辈子,好东西都是他的,他挑剩下,才是别人的。这事他能忍吗?以后知道是不是会更伤心。”
米先生说,“程家选你们之前,验这个,验那个,这次被伤面子,可伤的不轻。谁知道这女孩以前这么轻率。”
“普通的女人,自然是不值钱,什么男人都可以碰。”米瑶心里的怨气渐渐渗出来,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生气的。
她以为,这是她和程琦的较量。却没想,还是被无数的细节刺伤。
米先生看她脸色阴晴不定,温声说,“瑶瑶,我觉得这事到这一步就够了。再下去,万一被程琦发现,你想过后果没有。”
米瑶拉开抽屉,转眼从里面拿出一个手袋。
打开来,翻看钱包,一张张卡抽出来,扔在桌上,看着说,“就这个样子,还妄想嫁给程琦。这事情才是个开始,这女人,凭什么让程琦那么爱她,临分手还派人保护她,我心里过不去。”
看向桌上的相框,里面是一张程琦的照片。
那是在她16岁的时候,舞会上拍的,程琦在和别人说话,侧面的照,年轻英俊,气韵非凡之外,就有种皑皑青山令人仰望的渴望。不止是一见钟情,那是一见被折服。只陪着,看着他一辈子自己都愿意。
她拿起徐洋的照片,低声说,“这是程琦21岁的样子,和照片上的徐洋一样年纪,这个姓徐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他。他怎么能不伤心,不失意。”
“唉……”米先生长长的叹气,“程琦永远也不会知道,你这么了解他。”
米瑶站着不动,红了眼眶,为程琦的青春无人欣赏,为自己的真心无人理解,她拿起程琦的照片,在心口的位置压住,“他也是活在象牙塔里的人……哪能想到,偏偏男女关系才是最靠不住的。他能给她钱,能给她房子,古玩,艺术品,是因为,他最珍贵的东西都已经给她。可惜那人不懂他。”
米先生担忧地说,“瑶瑶,要不你放手吧。咱们仇也报了,以后忘了他们好好生活。”
米瑶摇头,放下镜框,抽出顾惜的身份证,看了一会,这女人比自己年纪大,没有看到她的下场,自己怎么可以放手。
可现在那女人也有钱了,比自己还有钱,要动手得更艰难和小心。
手紧紧攥起,身份证割的手疼,她无知无觉地说,“我六年的心血,我一心一意,我洁身自爱,做的每一步,就是为了以后走到程琦身边。但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和谁都能够相爱,换一个男人也可以结婚生子,程琦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她!我过不去,就是过不去……”她低头,忍下心酸,
“程琦如果能受得了,他不会那样离开。我如果能受得了,我也会放掉自己。可我就是做不到……和他一样,放不下,忘不掉,也没办法面对。”
窗外,有鸟展翅辽阔飞去,蓝天白云。
她松开手,看着自己手里的身份证,“我这么了解他……你又懂他什么,为什么要失忆,为什么……要抢别人的生活。”
*******
程琦坐在Dr.Comfort 对面
Dr.Comfort问,“什么问题?”
程琦说,“你给我开些安眠药,我最近晚上休息的不好。”
Dr.Comfort表情不变,说,“休息不好也不用借助安眠药。这里安眠药是处方药,你知道的。”
程琦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来找你?”
Dr.Comfort说,“我的意思,病人有需要我才能开。”
程琦气闷,他要是在国内能买到,就不来这了。安眠药要是网购能放心,他也不介意网购一次,他说,“你知道……”
Dr.Comfort看着他说,“我从你12岁开始,做你的家庭医生,这会比你青春期那时候的问题更严重吗?”
程琦一愣,觉得脑仁疼,他说,“那个……你知道,我之前的婚礼取消了。我心里知道,我不会走回头路,中间有些事情我无法面对她,最初的几天,我总是做梦……”他低头,伸手挡住额头,尴尬地说,“我总做梦把她推下去……”
“推下去?”Dr.Comfort对着屏幕记录,“从什么地方推下去。”
“从腿上……可推下去,就变成了我自己从高空落下,有时候是车上,有时候是飞机上。”
程琦抬起目光,“这样说吧,我每晚做梦,就是不是毁了她,就是毁了我自己。”
Dr.Comfort停下敲键盘的手,“然后后来就变成失眠,不敢睡觉是吗?”
程琦说,“还有点其他的事情……”他不想说。
Dr.Comfort说,“chen,你知道五年前我也和太太离婚了,有什么你觉得我会无法理解吗?”
“不是。”程琦说,“只是有些难以启齿……我知道我和她之间已经结束了。可……可一想到,以后她也许还会和别人一起,虽然我知道以她的性格也许不会……可我也不肯定,我觉得自己很了解她,可……我又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我一晚上一晚上地想,为什么一个人的性格反差会那么大,她和我说的,哪一句是真心,哪一句其实是形势所逼。我不想去想那些,但是我又会想,那她以后什么样?”
他虚心请教,“我觉得自己很奇怪,既无法面对她,也无法面对她以后会嫁给别人,这完全不像我。作为一个受过绅士教育的人,我完全无法理解自己。”
Dr.Comfort停滞了一会,说,“这问题比你青春期那次严重多了,这样,我先开点安眠药给你,你注意用量,过一周来看我。”
程琦说,“那我吃了这个药,会不会做梦的时候,从天上再次落下,可是无法醒来,然后一直掉?”
Dr.Comfort说,“那这样,我再给你加另外一种,你吃三天,试试。”
程琦问,“也是治疗失眠的吗?”
“不!”Dr.Comfort说,“治疗忧郁症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护士:“Dr.Comfort的,您可真忙,霍先生要找您给他的太太催眠,程先生也需要您的帮助。”
Dr.Comfort:“所有我们要了解东方人的消费规律,他们都是喜欢扎堆和晒朋友圈的,一但被认可,就会受到追捧。奢侈品战略始终是我们西方人发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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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顾惜和安星从电梯出来,公司正对大门的地方,代言人的巨幅照片挂在墙上,好像早晨的一抹阳光,挥洒开来。
顾惜往里走着对安星说,“这照片换个地方,办公室找人来重新设计一下。”
安星说,“以前不是也挺好。怎么忽然要重新设计。”
顾惜说,“以前公司是准备留给你的,你用就不需要设计,我用就得重新设计。”
安星笑着快步跟上,“姐,你这话我参不透。”
“前景。”顾惜侧头说。
接百万生意的领导人,接千万生意的领导人,和身价已经过亿的领导人,用的地方自然不一样。可惜顾惜现在只能锦衣夜行,赡养费完全没用。
办公室门推开,里面的人立刻站了起来,年轻阳光,彬彬有礼,外面海报上的人,邵立,他们的代言人。
顾惜走进去,“坐。”
邵立笑看着她,说,“顾姐,我这求你件事,你不答应,我可不坐。”
顾惜自己靠的舒服,含笑看着他,“肯定是我办不下的事情。”
安星在旁边说,“我需要回避吗?”
顾惜用笔点点桌子,示意他坐。办公室时尚宽敞,她非常有气派。
邵立说,“这周六,我爸他们都去方毕纯那里,想让你一起去。”
“不去。”
安星站起来,“我看看秘书怎么还不端咖啡来。”
门一合上,邵立坐下,椅子往前滑了滑,“……顾姐,我后面有个秀,想去方毕纯那里,用他的地方。可他不同意,非要见见你。”
顾惜问,“什么秀呀,你接的秀,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不真的是我的经纪人。真的,一个公益节目,好像还能和你妹妹合作。”
顾惜说,“你的手机呢?”
邵立掏出来,“这。”
顾惜坐好,“好了,你照吧。”
邵立噗嗤一声笑出来,给她捏了一张,“原图,我没用美图秀秀。”
顾惜接过电话,在上面按短信,然后发出去,递给他,“好了。”
邵立看也没看,装起来电话,“你给方毕纯发短信,他等会一定会追着我问,怎么不打电话。”
顾惜笑笑没说话。
邵立左右手分别搭桌上,看着顾惜说,“那周末和我爸,咱们吃顿饭吧。”
顾惜靠近他,笑着说,“之前我答应你爸的事情没有忘,你看我这才从厂里回来,起码给我一周休息一下。我这周末有事。”
邵立说,“那我陪你去。”
顾惜狐疑地看着他,邵立刚过23,在顾惜眼里是个孩子。
“为什么?”
邵立说,“没事,我就是周末闲着。”
顾惜看了他一会,收回目光,“帮我谢谢你爸爸,我没事。不用人陪。”
邵立:“……”
邵立的父亲邵元恒,当年红过一阵,后来搭上了方毕纯这条线,才得以依靠艺术品收藏,这几年彻底完成社会层次更替。
顾惜当初签邵立,也因为他们是一个圈的人。
现在她就算不和程琦在一起,有些关系也已经建立了起来。
不过周末,她确实有事。
周六还工作的私人心理医生并不多,顾惜带着两个保镖,还有她的司机一起过来。
“你好。”医生姓季,对她伸出手。
顾惜握了一下,觉得对方有些和想象中不同,这医生气质文雅,办公室也很似模似样,顾惜说,“我打听过,要找行内最好的,我以为行医经验应该在外形上得以一定体现。”
季医生示意她在沙发上坐,微笑着说:“我的面相不显。”
顾惜坐在中间,这沙发也便于躺,但她觉得自己用不上,她说,“好吧,是这样,我需要一点帮助。”
“什么样的帮助。”门轻响,季医生接过护士端进来的茶,合上门,屋里只剩下他们俩。顾惜的保镖站在门口。
季医生说,“来我这里带保镖的,你是第一个。”
顾惜说,“那有钱人都是需要你上.门去服.务吗?”
季医生原本就是试探病人的情绪,微笑着摇头,“那顾小姐,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顾惜脚并拢,坐直了认真问道,“你们这行是不是可以催眠,我心里有点很困扰的事情,我想找个信得过的专家,把那部分帮我催眠掉。”
季医生的眼神变得奇怪。
催眠掉,还是一部分?
顾惜看出,那是内行听到外行话的啼笑皆非,她说,“多少钱都没关系,如果这不是你的范畴,你在国外的导师有这样的人可以介绍给我也行。”
季医生说,“我看你的精神状态很不错。”
顾惜说,“可这事情困扰到我,比如我开会的时候,忽然眼泪自己掉了下来,莫名其妙。”她指了指门,“我下面很多员工,两家公司,说真的挺忙的,我没有时间被这种事情困扰。”
季医生不紧不慢地说,“能具体说说那委屈的感觉吗?”
“不是委屈。”顾惜纠正他,“之前介绍你给我的人说,只要看过你的诊金收费,忧郁症都能不药而愈。症状我已经说了,算是莫名其妙有点情绪失控,您给个方案吧。”
季医生看着她,看她抹了挺厚的粉,说道,“你失恋了?”
“没。”顾惜抬手,把头发别到耳朵后。
“顾小姐,如果不配合,我没有办法帮您。”季医生靠近沙发里,沉静地等着。
一分一秒烧的都是病人的钱,心理医生不便宜。
可这笔开销顾惜会从赡养费户口出。她心安理得地和对方僵持。
不过僵持了一会她还是觉得不划算,以前她花程琦的钱,上他的床,用他的人。现在分手了,其实没什么改变,她依旧花他的钱,用他的人,只不过不上他的床。但她不上,别人也上不去。
想到这里。
她抬手,摸了下头发,说,“嗯,算是离婚吧。不过是和平的离婚,我非常理解对方,也完全没有怨怪。情绪大概是一时不适应,所以你想办法帮我出个方案。”
季医生看她摸了两次头发,这种通常都是潜意识的紧张。而且这病人,职业特征明显,雷厉风行,她以为和员工开会呢,拿个方案就行。
季医生问,“失眠多久了?”
“啊?”顾惜抬手顺了顺右耳的头发,说,“也不算失眠,我有黑眼圈吗?”
季医生又问,“能说一下离婚原因吗?”
“不能。”顾惜直接拒绝,“你有办法没有。”
季医生合上资料夹,说,“对不起,你这种情况我没办法帮助。”
顾惜站了起来,也干脆,“那你能再介绍几位同行给我吗?最好是国外的,我会英文,沟通没有问题。”
季医生说,“失恋应该找人倾诉,你这种情况,找谁都是一样的。”
顾惜往门口走,笑着又纠正他,“我是生意人,什么事情都经过,什么道理也都懂。失恋的人多数是因为想不通,我们是和平分手。”
“你这是逃避的状态。”
“你不了解情况,我根本不用逃避。”
季医生说,“那好吧,回去收拾一下你们共同的东西,看看能不能面对。”
顾惜说,“你怎么……”本来想说,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有收拾。改口道,“这样,我下周再来。”
要不是失眠影响脑筋灵敏度,她才不来看医生呢。
季医生止步在门口,外面坐着人等。
看到顾惜带人出去,看杂志的人放下手里的杂志,站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年龄,瘦高个子,一身名牌,手里拿着块玉牌,往屋里走,“这女的怎么周六来看你,她什么病?”
季医生后退一步,“病人隐私不能说。”
“带俩保镖?”进来的人说,“怕别人不知道目标吗?”
季医生低头,笑起来,刚离婚,手上的戒指印还在呢,留的地址是酒店,一看就是十万火急从过去的生活逃出来的样子。
他三两下收拾了东西说,“赶紧走,妈今天让咱们都早点回去。”
*****
顾惜当天下午,又回了程琦的家。
这事情没完没了,她必须回去。
上次走的急,冰箱都没有清理,就算不住,那些东西也得处理掉。虽然没有断电,可是不断电放的时间长也得发霉。
肉,水果,胡萝卜,果汁,牛奶,意大利面,意大利酱,各种酱汁,顾惜一样样扔进超大的垃圾桶里,扔着扔着,动作慢下。这些都是程琦以前用的。她认识他的时候,那手用来运筹帷幄,用来指点别人的迷津。
认识她之后,那手就变成了给她做饭,给她穿衣服,给她收拾东西。
她拿过自己的包,从拉链里,掏出一个手机。
她按开,手压在照片的位置,停住不动,
这是自己被抢的那个手机。这电话当时被抢走,转头程进就又给她送了来。说抢包的扔了。抢包的,为什么会不要手机,这是个谜题。她问了,程进说让她别管,有人会管。
把手机塞了回去,她合上冰箱门,那可恶的医生,她下周还是得去看他。
******
穿西装的女孩子蹲在地上,米瑶踩在绸缎的小木墩上,等着人家量裙子。
米先生走进来,微笑着看人鱼贯出去。
米瑶一步走下来,说,“程琦下周生日,爸,你看我选的裙子都怎么样。”
米先生看了床上的料子,说,“怎么都是浅色的,你以前不是喜欢穿亮色的?”
米瑶弯腰,拿起一条珍珠色的长裙,衣料水波般,“我现在觉得,浅色的也很素雅。”
米先生说,“你因为那个姓顾的喜欢穿这种颜色,你这样太明显了,程琦那么聪明,你不怕他看出来。”
米瑶瞬间变了脸色,她紧紧攥住手里的裙子,“他又不是神,他再厉害,答应家里的时间也到了。看着吧,他生日之后,老爷子就会接我去程家住。你说,他会和家里对着干吗?”
米先生抽掉她手里的裙子,扶住她肩膀,“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你给爸爸说实话,对爸爸你还总是半句真,半句假,难道我还能害你。”
米瑶摇头,靠近他怀里,搂着说,“没有,我不想你担心。”她紧紧搂着父亲寻求温暖,心里却一片清明,这世上,除了自己,谁也信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8章
顾惜把衣服收起来,她在单位附近买了个新房子,精装修的,提包就能入住。这样以后上班也方便,和徐洋住的地方,中间隔着自己公司的办公楼群,足够远。
开发区的项目楼盘非常多,大家平时也都开车出门,要撞上的几率微乎其微。
顾惜这辈子都不想再遇上徐洋。
门铃响,她以为是客房服务,一开门
“看看看,我说她在吧。”戴邵东和汤念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顾惜在门口,看着戴邵东把两大包新鲜蔬菜提进来。
她忍着没笑。
汤念聪打量着酒店的房间,桌上有个药店的袋子,他顺手提起,“这什么?”
顾惜走过去,一把夺过,“礼貌忘在山上了吗?”
汤念聪比她更快的一把又抢去,拿出来一看,“舒乐安定。安眠药,这你什么地方来的。”
顾惜瞪了他一眼,坐下说,“昨晚开会,有个员工忘在这的。”
汤念聪狐疑地坐下,审视地打量着她。
戴邵东却一脸喜色,看着顾惜说,“你最近接了挺多工作是不是?”
顾惜点头,“主要是我们那个代言人,之前我没花钱签的他,答应帮他打入娱乐圈,后来也一直没有用心做。最近就是在做这个。”
“你娱乐圈又没人脉,你准备捧他吗?”戴邵东说,“不过不说这个,汤汤回来接你的。”
顾惜看向汤念聪,汤念聪把烟盒扔在桌上,解开西装纽扣说,“你和我走一趟吧?”
顾惜站起来,给他们拿了两瓶果汁。
汤念聪看她打岔,说道,“我那项目实在不行,你没发现这么久,我被困在那边了吗?”
“可我这一堆事。”顾惜踌躇地说。
戴邵东帮口,“那边阳光好,山里人也纯朴,你失恋了,正好适合去那边调剂一下。”
“不行,不行!”顾惜笑,“我真的不能去,我一走,邵立的事情又做一半。”
其实本来她想去的,可为什么一定要说失恋这个词。
******
第二天,邵立要去影视基地试一个角色,为了躲汤念聪,顾惜也去了。顾念正好在那里拍戏,她还可以探视一下妹妹。
刚一下车,就遇上了徐洋。
顾惜觉得有点流年不利,但还是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影视基地这么大,何况她才是不速之客。
顾念这次接的角色,是演一个军阀的姨太太,结了婚,她接的角色都往实力派去,这姨太太是反面角色,所以画的妆很美艳刻薄。
顾念看到顾惜,立刻美滋滋地摇着扇子说,“秋老虎呀,可热死人。”
顾惜拿出手机来给她拍照,顾念穿着旗袍,这样子,越发的骄纵。
邵立说,“顾姐,我先去和朋友打招呼,等会咱俩再碰面。”
顾惜点头,他一走,顾念就搂上顾惜,“姐,徐洋他们那戏今天开机仪式。”
“我刚见他了。怎么在这地方拍?又不是古装戏。”
“谁知道。”
鞭炮声哔哩啪啦响起来,远远传来依旧带着热闹的气氛。
顾念捂着耳朵,对顾惜用嘴型说,“希望他票房跌底。”
顾惜伸手抱上她,疼爱地揉了揉她的头,等鞭炮声停了,顾惜说,“见他也客客气气的,以前的事情提也没意思。”
顾念点头,“我知道。”她靠近顾惜,幸福地说,“姐——我怀孕了。”
“真的?”顾惜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随即对上顾念的笑眼,“昨天刚验出来,快两个月了。”
顾惜捂上嘴,眼泪涌到眼眶。一时想到这时间不对,那是婚前就怀上了,但那又怎么样,她妹妹,要当妈妈了。
简直不敢相信。
顾念用扇子挡着脸,羞涩地说,“姐,你要当大姨妈了。”
顾惜依旧捂着嘴,情绪翻腾而至。她期待过那么多月,曾经也期待过这一刻,有一天清晨,她的月经没来,然后告诉程琦,她怀孕了。
从开始的犹豫,到最后每个月三次的配合卖力。
可,她始终没有。
他觉得她以前的不自重,愚弄了他们的现在。可他不知道,她一样是被愚弄的那一个。
顾惜说,“婴儿房,那姐姐回去就帮你收拾婴儿房。不然等你生,就来不及了。预产期呢,预产期是什么时候?现在八月,八加九……”
“姐……”顾念推她,“人家不到三个月不让说。”
“对,对。”顾惜说,“那我给你雇个保姆,从现在开始用,这样你坐月子的时候,可以照顾你和孩子。”
“有安星他妈。”
顾惜说,“心疼女儿的家里,还是带上保姆好,老人比较年纪大了。月嫂后面也可以请一个。”顾惜已经全情投入。在她的未来,也许一个人过的情况下,这孩子,简直燃起了全新的希望。
“那,那我和汤念聪走,我今天回去就和他过去。他那有机产品基地有问题。我不去不可能。最多一个月,回头我回来,可以专心照顾你。”
顾念说,“姐——这孩子以后,我让他先爱你。”
顾惜伸手,疼爱地摸摸她的肚子,“我喜欢女孩,最好是女孩。不过我也喜欢男孩,真是男孩女孩都喜欢。”
顾念红了眼。
******
顾惜当天回去,就和汤念聪去了外地。而戴邵东没有去,他有事。
他不敢给顾惜说,琦爷过生日,今年28岁,是个大生日。他得去。
程家,在南方小城,是以前买的一座名园,水域占三分之一,山光水景,因地造景,程琦成年后,又做了很多改动。景随步移。
戴邵东每次来,都觉得景色不一样。太大了。
远远看到程进,戴邵东顿时没有好脸色,只和程思打招呼。
程进问,“顾惜怎么样?”
这个不要脸的还好意思问。戴邵东说,“不知道。”
“她和汤念聪去外地了?她腿上的伤好了没有?这才两周,她又是去工厂,又是去外地。”程进诚心诚意的关心,可惜他的人也没办法把顾惜的裙子掀上去看看。
戴邵东冷哼一声,说,“那我也不清楚,我和她只是好朋友,腿好没好,那是她男朋友的事情。”
程进碰了颗大钉子,理解不能。戴邵东今天吃炸药了。
他说,“你以后可以多关心顾惜一下。”
戴邵东气的胸口都要炸了,既然要关心,就别分手。分手的关心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程思伸手拽了拽程进,外头进来人了。戴邵东背后的方向,他一回头,眼睛都直了。
米瑶,正娉婷而来,身上是一条珍珠色的长裙,楼台隐现,她美的别具一格,如瞬间把人拽入瑶华境界。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9章
顾惜望着远处的大棚,又看看旁边的汤念聪,“这地方是不错,很适合种植,可运输太麻烦。当初给你说农业不好做,你就是不听。”
汤念聪说,“别说农业,有机种植业。”
“好,有机种植业。”顾惜往下走,“把你们的市场总监,团队渠道负责人,品牌宣传部的,全都通知一下,一会就开会。”
汤念聪说:“你还没仔细的看过。”
“资料路上都看过了。你们的问题纸上就一目了然,不用一定要下地里走一圈。”顾惜说,“主要是资金方面,一直是你独立投资,现在是不是家里不支持了?”
“花钱太多,这一年多,可一直没有看到盈利的希望。”
“你家里的生意都是成型的,无论做什么,先算投资回报率。你这事情真是鲁莽。国内的创业环境整体就风险大,风险远远大于机会。”
“你真啰嗦。”汤念聪说,“说点别的。”
顾惜也不恼,慢声和他说,“这里是山区,你当时没有考虑降雨量,农业是看天吃饭的。虽然现在可以用更科学的方法种植,可你是绿色原生态,原生态主要还是看天。下雨多了,就影响采收。这样你们菜的品质怎么保证。”她蹲下,拨开一颗小青菜,“有虫,品质的一致性都达不到,你还怎么做大。”
汤念聪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拽起来,“我原本以为问题主要是物流方面。”
顾惜笑,“那当然是问题,新鲜农产品,异地销售,要依靠冷链物流,但偏偏,这个产业链,咱们并不发达。”
几句话,他觉得主心骨都有了。
汤念聪伸手,拉住她的,“走,先去吃饭。”
顾惜手腕一转,站着不动。
汤念聪看着她,混不吝地说,“怎么了,现在拉也不让拉了?”
顾惜说,“以前也没有让你拉过。”她往前走,“整天关在这山沟沟里,一年多怎么不谈个女朋友?”
“找女朋友容易,找同甘共苦不容易。”汤念聪掏出烟来,“你走远点,我抽烟。”
顾惜说,“你这人的这种精神不对,总想人家看到你的成功,可谁做生意不是摸着石头过河,没失败哪里有成功。坚持才是成功的主要因素。”
汤念聪落后两步,看着她。
清风吹过,远处芦苇飘扬,一片秋的萧索失意。
顾惜走在前面,因为来这地方,她没有穿一贯浅色的衣服,他说,“你身上这身黑色的套装,不够好看,回头我陪你买一身去。”
顾惜笑着扯了一根芦苇,“你想告诉我,山沟沟里住了一年多,以前花花公子的技能还在?”
汤念聪笑起来,心里秋高气爽,十里长天,弹了弹烟灰说,“我给女人挑衣服的眼光真的不错。”
“可惜你不知道我喜欢穿什么呢?”
“看你说的傻话,穿衣服是穿适合的,喜欢的不适合有什么用。”
顾惜说,“我喜欢的,自然是适合我的,不然我为什么要喜欢?”
汤念聪眯着眼看她一会,笑着又抽烟,跟着顾惜一前一后往前走。
顾惜抬手,挡住眉毛,看向远处,太阳照在山上,远处的天特别蓝。手机在口袋响起来,她拿出来,“这里信号不好呀。”她按了接通。
汤念聪抬手,拉住她往前去,“在这里打一会就断。”
“没事。我妹妹”顾惜捂着电话说,却被硬拽到一块空地。
“这地方打,每次我都在这儿接。”汤念聪对着远处抽烟。
顾惜拿着手机,“念念。”
“姐——我在医院做检查呢。给你说一声。”
顾惜抬手,挡上嘴,激动地说,“医生怎么说?”
“我今天抽空来看看,确实就是怀孕了,不过还没有两个月。我就是给你说一声,我这工作一时也完不成,今天导演问我愿不愿意去另一部戏,那边的姨太太缺个大肚子的。”她一边说,一边啃苹果。
嘎嘣脆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令顾惜整个人都觉得充满幸福感,她说,“那你自己斟酌,不辛苦就行。”
顾念说,“戏份特别少,和大腕合作。那我就接了,你也别急着回来。”
“我这里也快不了,情况比预期的糟糕。”顾惜侧身,背对着汤念聪,“你照顾好自己,让安星把保姆现在就请上,他先用着。”
顾念说,“那怎么行,我成天不在家,他一个男人,对着个保姆。”
顾惜抬手,揉了揉脸,“这我没想过,我心里的保姆50多岁,你心里的几岁?”
“20。”顾念说。
顾惜笑,柔声说,“那先别请了,一定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我挺好的,就是如果不用见某些人,心情更好。”
“见谁?”
“还能谁,徐洋呗,他现在可真红。对了,那天不是他参演的电影开机,我以为是呢,结果是他接了部古装戏。”
顾惜有点烦听到这名字,“当不认识他就行。”
“知道了。那我挂了。”
顾惜拿着电话,一时有点舍不得,面前地上的小草乱晃。
对面,顾念挂了电话,看到电话上的日子,喃喃道,
“我就是想试试,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没有。今天是那个人的生日。”她烦躁地扔开电话。
******
程琦家。
方毕纯和几个朋友顺着小路往里走,
一人说,“山光水影,楼阁廊亭全都既有意境,又有气势。琦爷住的这边,和程老爷子那边的景色怎么感觉那么不一样。”
方毕纯侧身,小声说,“有眼光,也要能欣赏才行。一般人都觉得那边更好,更富丽堂皇。”
大家笑。
方毕纯说,“所以这边就让咱们来,今天琦爷不待客,咱们道了贺也不用多留。”
Mac在门口等着,迎上来说,“琦爷也是昨天刚从英国回来,他现在和老爷子在说话,等会再见大家。”
另一条小路,程进和程思走过来,带着戴邵东。
方毕纯笑的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看着他。
戴邵东从来没有来过这边程琦独居的地方,心里因为太气了,就看着景也没心情欣赏。刚刚见过的那女人,他隐约猜到是谁,看了眼三层高的楼,那飞檐垂花,虚实绿景,都镜花水月般不真实。
里面住的人,更是。
大家都移步进厅,他也跟进去,寿星,还没到。
程老爷子书房。
程琦昨晚回来还没机会和老爷子说话。
程老爷子说,“琦,你过生日,爸又老了一岁。”
“我妈昨天也这么说。”程琦说,“她让我给你带个好。”
程老爷子摆手,“不用,我想和她吵架我自己会给她打电话,我就想问问,今天,你生日了。那事情……你答应我的。”他的语气,带着难得的小心翼翼,“我可以等,你说我要等多久?”
程琦说,“人你不是都准备接来了吗?”
“那是。”程老爷子挪着他的拐杖,他儿子失恋之后,他觉得自己老了,“你不愿意,可以让她等等。”
程琦看着自己父亲,他弯着背,拄着拐杖,心酸的感觉袭来,他说,“既然她都来了,你问问她吧,她要愿意,就让她见谭律师吧。”
程老爷子眼睛一下亮的好像灯泡,“你同意了?”
“我有什么不同意的,这是我一早答应你的事情。”程琦站起来,“谭律师今天也在,你让她去吧。我那边有客人,她就不用来见我了。”
“好,好,”程老爷子走到儿子身边,伸手想摸摸头,可儿子已经那么高了,他摸摸程琦的手臂,“爸爸就是担心你,你能放下那件事,我比什么都高兴。”
程琦说,“我没事。”
看着程琦出去,程老爷子有种喜从天降的感觉。
他叫来人,“去,把米瑶带来。”
不多时,米瑶就被带上楼来。十分钟后,她也有了喜从天降的感觉,这事情太突然,她简直不敢相信。
她以为程琦失恋,自己最少得多等几年,只要他们没了复合希望,自己就有希望。
可竟然告诉她,天哪!
她的手心出了汗,心跳的能从心口飞出去,一路被带着去见律师。
“谭律师,也是琦爷的律师,程思先生帮他处理一部分,其余都是谭先生处理。”前面的人说。
米瑶点头,首次觉出羞涩的感觉。
她觉得连薄裙都沾在了腿上,她的腿都出汗了。
程琦,程琦,今晚吗?她就能拥有他了。
她真的没有想过,那该是多……她手捂上心口,太激动,简直要没办法呼吸了。
“米小姐,请。”门口有人推开门。
她仪态万千地走进去。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站起来,“米小姐。”
“您好。”米瑶走过去坐,她其实知道这个人,程琦的人她大致都有了解。
谭律师说,“抱歉,刚刚也是琦爷才通知我,不然我应该带两个公证人过来,我先和你说一下大致情况,如果你没意见,等会我请两个公证人来也很快。”
米瑶点头。
“这是和六年前,和你们家谈过的差不多的情况。”谈律师把打印出新鲜热辣的一大摞白纸推到米瑶面前。
“主要是孩子的归属问题,这个六年前说好的,这是六年前签的协议副本。这孩子,生出来无论男女,都是程家的,和孩子母亲本来没有关系,女方不可以通过任何方式索要孩子的抚养权。”
米瑶有点烦这个,这协议当年不止她一个人签。她那时候还没有成年,是父亲和她一起签的。而且中英各一份。
她说,“我没意见。”过程重要吗?
谭律师推了推眼镜,又说,“还有就是福利的问题,关于代孕的待遇,琦爷希望做一些改动。因为考虑到试管婴儿现在技术比六年前进步了很多,如果可以一次生两个或者三个,琦爷说,应该给出额外的奖励。”
“什么?”米瑶没听清,“你刚说什么?”
谭律师说,“抱歉,我念慢一点。就是关于福利方面,这是对你有利的更改,琦爷希望给你们多一点福利。”
“不!”米瑶打断他,“试管那段,你是说——试管婴儿?”
“对。”谭律师说,“你可能要受一点点罪,抽卵子会有点痛,这个补充协议里会有额外补偿。”
“不是!”米瑶觉得自己彻底乱了,头也晕了。
“怎么会是这种方法,怎么是试管?”
谭律师奇怪地看着她,“不是这种方法应该是什么方法?”
米瑶觉得自己的脸一秒钟都被踩地上,可试管婴儿,六年间,谁也没想到。她守着一丝清明说,“当初的协议,不是说生了孩子后,如果我们愿意,程先生会接我们来家里住吗?”
“是呀,程老爷子想人丁兴旺点,你们想住在家里完全可以,这是程老爷子当初的意思,也是他的承诺。琦爷也不会有意见。琦爷不和程老先生一起住的。”
程老先生也是程先生!米瑶能晕,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您的意思是?”谭律师体贴求问。
米瑶神经抽着疼,她咬牙切齿地说,“当初完全没有提到是试管。”
“是,当初提的是代孕,”谭律师很不理解地盯着她看了一会,而后好像有点恍然大悟,他说,“难道你还想和琦爷有点什么?这太荒谬了。现在医学已经这么发达,试管的话,一胎可以生两个或者三个,”
米瑶的后背水湿,神经紊乱。
谭律师继续,“先不说如果用正常方法受孕也许只能生一个,琦爷是什么人,让他因为这原因委屈自己,你自己觉得可能吗?当然我不是说你,我是指在这件事里面所有的女人。”
当然我不是说你,我是指在这件事里面所有的女人!
米瑶觉得一辈子没有受过这种直白的提醒,提醒她原来,什么也不是。
谭律师说,“何况这件事的性质一目了然。程思先生也是琦爷的律师,程思先生处理的是私人事务,而我只负责公司的事情。大家都是打一份工,你们一样有福利,有养老金,什么都有,只不过提供的服务不同。”
米瑶面无表情地盯着方寸之间,神经已死。
谭律师专业地继续说,“程老先生从你们16岁开始资助你们,上最好的学校,受最好的教育,衣食住行都包,这就相当于企业提前对员工投资。我们公司也有资助大学生出国留学,回头按照协议为我们工作,待遇根本比不上你们这个。”
米瑶快疯了,六年,六年她竟然没发现这个真相。
谭律师站了起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有刚刚的想法,当初承诺你们的东西完全没有变化,真是,合同上面都写得非常清楚,你们帮程家生孩子,程家请你们的目的就是代孕。以后可以选择住在程家,或者离开。当然,这一点现在的最终解释权在程家。毕竟这个合同草拟是5年前,当时程家是程老爷子主事,现在已经是琦爷。这事情要看琦爷的意思,毕竟5年前琦爷还没有成婚的打算。”
这摧毁简直是翻天覆地的,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米瑶只觉得什么东西,在她的世界轰然倒塌,一座城,扑扑簌簌粉尘飞扬,她构建的高不可攀,遥遥想与对方比肩的海市盛楼,就那么灰飞烟灭了。
古玩圈里的经典笑话,成了她的笑话。
报纸裹着古玩时间久了,古玩升值,报纸错觉以为自己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大家都是为程先生工作而已,代孕,其实真的也是一种工作。怎么她以前忽略了这个呢。
谭律师面无表情地等着,作为一名专业的律师,他还看出一个更大的问题,协议上,只说程家,却没有说为哪一位程先生代孕。
法律上,程家可是有三位程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没有治愈一点点?
科学已经如此进步,为什么有些人总活在低技术时代,试管可以一次生三个。不要问,琦爷是不是以前真的决定这样生孩子,太煞风景了,我拒绝去想。
还有,给留言区的读者道个歉,我这两天火气有点大。噗,关键,我捧着各种山珍海味,还没上桌,你们给我个机会。
么么哒,大家。
☆、第140章
大家都坐在西边一个半敞的厅里,程琦的住处盖的非常讲究,每一处厅的作用都不同。法天则地,带着风生水起之势。外面回环叠翠,里面气度恢宏,明清文房随处可见。
戴邵东坐在厅里,后知后觉,琦爷是个文人。
方毕纯坐他旁边,问他,“最近顾小姐怎么样?”
戴邵东不想答,觉得怎么各个都问顾惜,又一反应,这也是程进的人,还帮顾惜过了生日,他说,“她挺好的。身体也不错,气色也好。”
方毕纯拿出手机,“她那天给我发了张照片,我怎么看着有点黑眼圈。”
戴邵东喝着茶,凑过去看了一眼,顾惜坐在她的会议室,老板椅上靠的舒服,一看就是个领导。
他笑起来,说,“挺好的。”
方毕纯摇头,“我觉得她好像瘦了点,你觉得吗?”
戴邵东觉得这人好生莫名其妙,他说,“她一个女孩子,夏天减肥,冬天增肥,现在女孩不都这样。”
方毕纯定格望着他,外面的女孩子,外面的女孩,和电话里的这个,能一样吗?
他咳嗽了一下,说,“你觉得琦爷这地方怎么样?”
戴邵东说,“那当然好了。”
方毕纯说,“你看那边,门后头挡门的那个小羊,怎么样?”
戴邵东不懂这些东西,只觉得这地方锦绣深藏,都是他看不懂的玩意,好像一开口就会被人笑话,只有脚下的地毯,踩着略实在。
他说,“那有讲究?”
方毕纯说,“三阳开泰,青白玉的。一般人做那造型会做成笔架,这是五年前有个大珠宝商送给琦爷的,做那么大,琦爷都犯难不知摆哪儿,可对方说,本来就是做了给他挡门的。你说说,是不是糟蹋东西。”
戴邵东完全接收不到这句话的重点,他说,“这地方,和刚刚咱们说女孩胖瘦的问题,有联系?”
方毕纯说,“当然,我想说的是,能住这地方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戴邵东说,“我当然知道。琦爷怎么说和我家有亲戚关系你忘了。”
方毕纯顿时气个内伤。想用暗语讨论一下,怎么那么难。
门口有声音传来,有人说,“琦爷回来了。”
程琦随着话音进来,右手压了压说,“都是自己人,我这每年今天都是这样,家里人不断。”
他坐下,旁边人给他上了茶。盖碗的。
他端起来,滑了下盖子,那杯盖滑过杯沿,带出来茶香,茶叶舒展在杯底,心旷神怡的状态。
他喝了口,放下。
戴邵东坐的近,他看着程琦,这一刻,他发现,程琦在动作的时候,别人都会有种被按暂停的默契,所有的目光都会跟着他。
一个男人,怎么会举手投足,那么风华绝代。
他挪开目光,他以前可不敢这样看程琦。
随即,想到今天见过的那女孩。
他侧头,看了看门口挡门的“三阳开泰”,“恍然大悟”了刚刚方毕纯的话。
“邵东。”程琦唤他。
戴邵东连忙坐直,像个晚辈。
程琦说,“你……”他手滑着杯盖,垂目思索,却没了下文。
戴邵东等呀等,却发现,程琦竟然愣神去了。
大家都不说话,程琦这地方自有玄机,好多东西摆设,内行看不够。
戴邵东也不提醒。又等了一会,才见程琦转头,好像终于回神了,看向他问,“……你父母身体还好吧。”
戴邵东忙答:“好。”
“那就好。”程琦说的又慢又带点失落。
方毕纯挪开目光,无声地,深深叹了口气。
一看程琦就是这么个状态,就又说了两句话,安排大家早点散。
程琦没有客气,他说,“我就不虚留你们了,咱们过年的时候好好聚。”Mac和程进送大家出去。
方毕纯想和程琦说几句私房话,他有顾惜的照片。可看程琦那样,他也不确定要不要给程琦提起。
等到大家走散了,程琦留下程思,“谭律师在和米瑶谈,你要还有意思,就去和老爷子说一声。”
程思说,“不用。当初那么多人,现在大家收到消息,各个都做了别的打算。就她一直不放手。我反倒开始有点担心。”
“那协议她不会签的。”程琦低头,吹了吹茶叶,“六年的变化何其大,如果不是觉得你对她略有不同,我就用别的办法了。”
程思说,“要不,我去看看。如果她能放手,就让她走。”
程琦放下杯子,“你给她说,咱们资助一个学生,回头人家毕业不回来效力,还得给我们赔偿。她心太大,你别太心软了。”
程思说,“小时候认识,总还念着第一印象。那时候她第一次来,看着你眼也不眨,我也是看她,觉得她单纯。但确实过了六年,人早变了。她又读的那个专业。”
程琦奇怪看向他,“你说她看我眼也不眨,那我当时在干什么?”
“你在和谭律师之前的那个钱律师说协议的事情。”
“噢。”程琦也想了起来,“那天,可真有意思。不过我还是喜欢谭律师的办事风格,看似一本正经,其实……”他看向程进,“你还是去看看吧。另外提醒一下米瑶,我们在后面十年,有追诉违约的权利。这之前的条款里都有。让她想清楚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程思去找米瑶,程琦估计的没错,米瑶没有签那协议,只是当一个代孕的,和她的爱情设想有出入。
她去了找程老爷子告状。
“试管婴儿?”程老爷子也不知道这里有个坑等着,他问跟去的谭律师,“之前怎么没有提过是用这个?”
谭律师说,“试管现在已经非常科学,可以提前筛选出基因里不好的地方,然后胎儿出生后更健康聪明。而且一胎怀双胞胎和三胞胎的可能性都可以有。”
程老爷子已经动心了,毕竟从始至终,他只想要孙子。
三个呀,那可以两男一女,或者一个哥哥两个妹妹,或者干脆三个小子,他脸上就露出和年纪不对称的笑容来,“这个好,这个好。”
米瑶差点没有晕,还以为老爷子就算不主持公道,也会给她一个说法,难道要她这样灰溜溜的离开吗?
程老爷子安抚地拍拍她,说,“这事情算我没有想周全,回头我私下给你补一笔嫁妆。你生了孩子,嫁个喜欢你的人,比跟着程琦强。”
这句真是金玉良言,谭律师不说话。
米瑶说,“这怎么可以,这……”她的人生突逢巨变,可以说六年的方向忽然没了,饶是她觉得自己聪明,此时除了走,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可她不想走。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央求,晃着程老爷子。
程老爷子问她,“你不想就这样生孩子,那你想要什么?”
米瑶怎么好意思直接提,忍着磕巴说,“我……我喜欢程琦。”
谭律师无声地冷笑。
程老爷子却没有笑她,露出为难的样子,说,“你看,你怕程琦,这么久,你都不敢说一句去问问他。米瑶,你就算喜欢他,可喜欢程琦的人那么多。”话锋一转,“但你这样想,能给他生孩子的却不多,你想想是不是这道理?”
米瑶心里快要气死了,她是为了和程琦花前月下发展感情的,不是为了只给他生一个自己都没有抚养权的孩子。
她说,“我和程琦毕竟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声音却渐低,关键这事情没脸她也知道。可走,一样没脸。
程老爷子看她这么执迷不悟,也不高兴起来,那些女孩都嫁人的嫁人,走人的走人了,现在就剩这一个,他自认他一直对米瑶都比较另眼相看,他说,“那你现在说你要怎么样?要不你自己去找程琦谈?”
那米瑶哪里敢,她说,“我……我……”
程老爷子皱眉,“最讨厌女孩吞吞吐吐的样子,我一把年纪,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去,去,把程琦叫来。”
程思刚走半路就收到这个消息,他叹了口气,回头请了程琦一起过去。
程琦脾气一向不错,生平只发过一次脾气,在飞机上扔了Mac的电脑。此时被父亲叫来,他也不生气,只当来多看看父亲。
他落座了,问谭律师,“怎么回事?”
米瑶听到他耐心询问的一声,就觉得心都能化了。
谭律师说,“米小姐觉得协议和预期有出入。”
程琦点点头,看向米瑶,“这个协议是基于保证彼此的权益,原本我父亲请的人多,我们准备胚胎是打乱放置的。”
“什么?”和早晨一样,米瑶又没听懂。
怎么程琦压根不关心她的预期出入在什么地方?直接谈造孩子。
她是想和他造孩子,想了六年,可不是这样的方式。
就见程琦转向程老爷子,耐心解释,“这个是为了咱们家,虽然是咱们程家的孩子,但是将来,有母亲的外家在,孩子会被动。可是如果胚胎发育好,只是放到不同的母体里,那是真的代孕。”
程老爷子又不笨,一想就明白了这方案地精髓所在,“少了母凭子贵,到时候不会出现那些笑掉人大牙的争产问题。”
程琦和煦地点头。
米瑶觉得自己这次真的阵亡了。连生的孩子都不是自己的。
她站在程琦几步之外,觉得远在天边,也许经过今天,她以后见他一面都很难。
心里泛起深切地碎裂感,真是觉得心疼的要碎了。头也疼的要碎了般。
程老爷子却看向她,冷酷地问,“那米瑶,你签不签那协议?不签今天要你父亲过来,把这些年的账好好算一算。”
米瑶的头嗡嗡嗡的响,那程老爷子说话的声音,好像都越来越远。
程老爷子脸上带上了怒容,站了起来,向她走过来。
米瑶觉得天旋地转,六年的心血,六年的筹谋,六年的步步为营,对他的了解,原来像个追星族。
她看到程琦也站了起来,定着脸对旁边的程思说了句什么,她听不清,浑身冒出汗来,她的头越来越沉,而后又一阵头晕眼花,她一头栽倒在地。
人事不知。
程思走到她面前,其实快一步可以扶上的,可是程琦在,他怕程琦多想,就没扶。
程老爷子却是真切的关心,走近米瑶说,“那她不愿意怎么办?”
程琦说,“等她醒了,你可以再问问。”
“问?”程老爷子让谭律师先出去,举起拐杖抽向程琦,落下的时候,却只是打了下他脚边的地,“六年前就给我玩心眼。”
程琦惆怅地说,“当时形势比人强,没办法呀。”
程老爷子拿拐杖,朝着他小腿抽了一下,也不舍得使劲,“你还和我装,米瑶有什么不好,你就是放不下那个。米瑶不就是心里不服气要人工的。”
不要人工的,还想要什么?
程琦收起微不可见的笑容,看了地上的米瑶一眼,“你要孙子,要多少都可以。但我有自己的不可替代。——我先回去了。这边留给程思处理。”
程琦没有多看自己父亲,往外走着,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一路回到自己的住处,他上楼的时候看到Mac正迎出来,他说,“把我们从帝景城带回来的东西,拿到我房间。”
Mac应了,转头安排人去取,亲自送到程琦房间。
带立柱的大床,正对的边桌上,程琦示意他放下。一个棕色牛皮翻扣的箱子。
这是那一晚,他们唯一从家带走的东西。Mac默默退出去,关了房门。
站在外头,好一会Mac都不动,想到那晚,是程琦吩咐,故意要他们说一句,“东西收拾好了。”那不就是故意让顾小姐不要拦,故意逼自己不要回头,故意强迫自己分手吗?
难道现在心思变了?
他不想这个问题,对于顾惜相关的问题,他们全体想的脑细胞已经死光了,所以能躲就躲。
快步向楼下逃去。
程琦没有开灯,外面的天已经蒙蒙黑。
这一天折腾的莫名其妙,可也终究过去。现在他的每一天,都是这样,不知怎么混,但到了晚上,就觉得好不容易熬过去了。
晚上可以吃安眠药,时间过的快。
程琦走过去,抬手,左手在太阳茓位置按了按。右手搭在箱子上,压住不动,而后手指一挑,箱子盖掀上去。
他盯着里面,那神情就像中了魔法,一点点变得温柔起来。
里面是一件冬天的男装外套,一支瓶子。这是他女朋友给他的唯二两样东西。他抬手,把那衣服拿出来,穿在了身上,而后抱着瓶子,坐在了床边。
八月穿冬衣,可真暖和。
他呆坐着,过了会,弯腰,从床头柜下面拿出一个盒子,顾惜给他的“礼物”,放进了箱子里。
就算是避孕套,也是她送的。三样了。
对了,还有那项链和20块钱,五样。
程琦裹着自己的衣服,好像回到那晚圣诞夜。
他不明白
见了戴邵东,怎么对自己情绪影响这么大。他心里很气很气的感觉,竟然变成了想问她。明明说过,不要和自己报告的。
所以现在……都没人和他报告了。
那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身子一斜,丧气地靠在了床柱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1章
清晨
程琦睁开眼,他感觉到身上很暖和。看向枕头旁边,露出点笑意,把顾惜给他的瓶子拿过来,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昨晚,竟然没有吃药。
******
程老爷子楼下的客房
米瑶转醒,她看着天花板,觉得真希望这是一场噩梦。或者,她真的从来没有签过那个东西。她已经想通了,一定是程琦故意要羞辱她。
门一响,
程思走进来,对上她的视线,程思关上门,走近她,拉过椅子坐下,说:“你父亲已经在路上了。”
米瑶的手抓紧床单,把床单皱巴巴一团攥在手里。
程思继续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记得和我聊天吗?”
米瑶看也不看他。
程思说,“我问你,你有什么理想?”
“你说……就想平安简单的长大,因为你家里的亲戚多,你生的不错,大家都说你以后一定可以嫁个家境好的。你不喜欢他们那么说,你说你就想可以活的自由。”
时间仿佛回到了那时候,程琦22岁的时候,他也22岁。这女孩谨慎小意的出现,怕说错话,怕走错路。忐忑小心地回答着问题,好像生怕被伤害,
那女孩的声音那样清澈,犹在耳边,“我想……可以简单地活着,没有人逼着我做这个,做那个,学这个,学那个。”
他看向床上的人,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女孩变得锋芒毕露,变得咄咄逼人,加上那样貌,简直走到任何地方,都带着无形的通行证。
米瑶侧头,终于目光有了焦距,她看着程思说,“那天,我第一次见过程琦后,回去,我爸爸说,你看,这么多年,学那么多东西有用了吧。你看看,你要是不学那些东西,怎么会有机会见识那样的家庭和生活?”
她看着程思的眼睛,“我那天就知道,原来我的人生,我学的每一样,吃的每一次苦,都是为了他。我没有想过能嫁给他,只是,我做的每一件事,就是为了一天天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程思听出她话语中的怨恨还有不甘,还有一种他永远无法理解的痛苦,他说,“这就要怪你自己。六年前,琦爷没准备结婚。老爷子才提出找你们。但是六年后,明明琦爷有了喜欢的人,他要结婚了。让你们各自打算,你竟然不感激这是怎样的机缘巧合,还故意总和老爷子保持联系。你以为琦爷就那么好糊弄。你这不是碍着别人的眼,你这是挡着他的路。”
米瑶顿时怒了,她撑着坐起来,“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我为什么不能?”程思说,“你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跑到帝景城去,你逼的琦爷不得不……”他原本要说,不得不对喜欢的人说假话,但考虑那事米瑶不能知道,他改口道,“总之,你早得罪了他,还不知足。”
“够了!”米瑶震怒,“这一天一夜,我够够的!”
程思站起来,也有些生气,说,“我是念在大家相识一场,你有什么不甘心,有什么好怨恨的。程老爷子安排你和你父亲移民,不然你想想自己现在生活在什么地方,你能住到美国,能过那么舒服的生活?”
米瑶喊道,“没有他们我现在也可以。”
“没有程家我现在也能活的很好。”程思指着外头,“可是没有老爷子那时候收养我,没有琦爷,我都死到不知什么地方了。还谈现在有什么用。”
米瑶凶狠地看向他,“你明知道程琦故意羞辱我,让谭律师羞辱我。你还这样说我,你走!”
她的双眼赤红,怒视程思。
程思收回指外头的手,点着她,警告地语气说,“米瑶,我救了你一条命。”
“什么?”米瑶心一抽,抱着被子莫名心慌。
程思扔出了这件事,反而不急说。
他把手Сhā.进裤袋看着她,一瞬不瞬,“你知道你做了什么。James在帝景城的人可不好糊弄,顾惜的手机和包被抢,然后手机又被扔掉,那条路有监控,可是抢劫的看似随意,多数都躲过了。这件事表面是天衣无缝。但是……”他扶着床头,身子前倾,看着米瑶,“你知道怎么了吗?”
米瑶的头皮都炸了起来,全身毛孔颤栗,她强忍着才没有发疯跳起来,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程思看着她,她坐在床上,昨天的礼服陪她经历苦难,现在还穿在身上,可纵然是这样,这女孩一样被人望见,还是会呼吸停顿。只是此时心虚颤抖的样子太失仪态。
他说,“那被扔掉的手机,很快就到了James手里,那上面的所有指纹都被提取。真奇怪,里面有一个指纹,竟然是你身边的那个Roman的。”
米瑶心惊胆颤,活见鬼般看着他,整个人都吓傻了,“你别乱说,那,那怎么可能?”
程思沉肃地望着她,一脸失望,“你应该这样想,你身边人的指纹,为什么琦爷都会有。”
米瑶身子下坠,冰窟窿往下掉般。
她想起那次,她整理了两年,终于打听到程琦会去那个葬礼,她成熟了,终于可以绽放了,那样自信满满去找他。
程琦却几句话就击碎了她精心准备的对白。他那好听的声音,那天是那样冷然,眼神也冰冷,“朋友圈,校友圈,家族圈,族裔圈,你告诉我,哪一个圈值得别人对你另眼相看。”
她不知哪里出了错,她拼命研究他,她那么了解他,他为什么还是不喜欢她。
程思看她神情飘渺,好像陷入往事,他慢慢站直了。和她拉开距离
身体的,和心的。
小时候的一份怜惜,那一份蠢蠢欲动,到此为止。
程思问:“你派人抢顾惜的包,到底是为了什么?”
******
会议室
顾惜已经准备开始开会。
管开发部的副总姓常,他这样介绍自己,“我从小就干过各种农活,现在懂农活的人真不多,但我是真正的农三代。特别理解农业生产的艰辛和农产品加工中间会出现的问题。”
顾惜认真地聆听。
常副总又说,“我们现在引进了很多国外的技术,也学日本和牛,给猪听音乐。”
顾惜问,“你当初和汤先生选在这地方开始创业,你也觉得这地方很合适吗?”
常副总有点尴尬,“那时候觉得这里环境好,要做的产品稀缺性也强。最主要,我们可以得到地方政府的扶持。有优惠。”
顾惜看了他一会,断定这是程琦以前安排的人,半桶水的忽悠。
当然,当初那家伙只想把汤念聪打发到这边,难道还给他费心思挑风水地不成。顾惜问,“那么你们现在项目运作的一年多,地方政府给了你们什么样的扶持?”
汤念聪看了顾惜一眼,觉得她过于尖刻,好歹第一次开会。
其他的负责人都低头看面前摊开的文件。
常副总也觉得这问题不好答,看没人帮口,只好更加尴尬地说,“他们认为汤总虽然有背景,但毕竟太年轻。这个行业现在还不好做,中间不可控的地方一言难尽。所以就希望先考察我们一下。”
顾惜点头说,“有道理,那以后你就主要负责这个。”她看向他,“以后你下面,开发部和技术部的工作,汤先生自己跟进。你就负责和政府接洽,毕竟来这儿,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政府能够扶持,总不能忘了初衷。”
常副总顿时目瞪口呆!
公司一共四个副总,各司其职。中间的那位,可是总经理,汤先生现在做他副总的工作,那他,不等于被架空了?而且现在要总经理兼任自己的工作,那总经理谁干?
大家也都惊讶,偷摸打量顾惜,这人怎么这么不含蓄,长的很没杀伤力,动手这么不留情。虽然大家也知道这个常副总有点喜欢吹牛,本事不够。可这样,也不给面子了。
何况,她凭什么这么干?
最愤怒的当然还是常副总,他说,“顾小姐,我当初和汤总一起来这里开荒,什么苦都吃过。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去和政府接洽,现在我们已经做了这么久,能接洽的项目我们都已经试过。你这样对我,是鸟尽弓藏!”
他说完看向汤念聪,“汤总,这事情你最清楚。我们去和他们拉关系,聊的也投机,可是人家不给我们优惠,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汤念聪以前是公子哥,别人求他,他就有点不好意思拒绝,好像拒绝会显得自己不够有本事。他看向顾惜,皮鞋在桌下面碰了碰顾惜的皮鞋,顾惜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踹的特别有水平,因为汤念聪竟然感觉到疼痛,可顾惜身形都未动。
她依旧坐在椅子上,手搭在扶手位置,盘发,干净的妆容。看着常副总说:“这项目以你们之前的资金,玩不转这个链条。我现在注资,汤总都要让位置给我。审时度势,你能注资,这个总经理的位置,以后给你做。”
全部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顾惜坐在汤念聪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大家开始都以为她是来这里当总监的,原来,这是新的大老板。
而后大家看着汤念聪。汤念聪说,“顾小姐说,回头咱们公司能上市。”
大家顿时都傻了,
财务部经理看她的副总,
两位无声交流:
“连续亏损几个月,说上市?”
“菜都不能保证种的一样好,讲上市?”
客户服务部经理,看着资金结算部经理。
俩人也用眼神交流:
“就那么高的投诉率?”
“就凭那低的可怜的回款?”
随即,大家噼里啪啦一阵火热地眼神交流,集体总结出:
这样也行,全凭吹,就能上市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2章
汤念聪这生意,去年就是投资了两千万。顾惜之前欠债还的差不多,再找银行,弄个两千万还是有的。
何况她又不是明年就要上市。
她说,“先说咱们产品的问题吧,要上市是以后的打算。没有今天打好的根基,说什么都是空的。先说说你们对蔬菜零售价,还有肉品零售价的定位。比市场整个高出那么多,为什么?”
汤念聪说:“这个当初是我们集体研究定的。因为考虑到我们的成本,还有渠道费用。”
顾惜翻着自己面前的报价单,不紧不慢地说,“成本和渠道费用是你们的问题,消费者买东西,需要的是为什么买的理由。这么贵,人家为什么要买?”
汤念聪笑,对大家解释,“顾小姐有家非常厉害的管理咨询公司,所以她习惯了,已经忘记她现在也是我们公司的一部分。”
他还坐在总经理的位置,此时有点不伦不类。
顾惜看了他一眼,又问,“那么……”
“那养殖和种植的成本就是那么高,有什么办法。”顾惜的话被汤念聪打断了,他站起来,“我带你具体去看看,走,大家一起,今天当咱们迎接新的总经理,大家集体活动一下。”
顾惜无奈被拽了起来,其实她觉得纸上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叫来了两个技术部的,一路上给顾惜讲解,“三千亩的种植基地,这些土地我们来以前都给土壤消毒过,而且你看这里的土壤,空气,水,几乎都没有受过污染。”
现在正值八月,是芦笋青豆的季节,顾惜走到分隔好的田边,“用的什么化肥?”
“化肥也是有机的。为了防止病虫害,我们杀虫剂都是用的生物制剂,完全没有农药残留。”
顾惜蹲下来,托起藤看了看,摘了个青豆,拨开来,看向那技术人员,“我试试可以吗?”
“可以吃,可以。”
顾惜尝了,发现也没有特别好吃。
她往前走,很有经验穿的坡跟鞋,走的很稳。
汤念聪说,“大棚只是一部分,大部分的菜都是自然状态生长的,只有冬天才用大棚。大多数时候都是自然状态生长,所以生产周期有点长,但是营养价值高,而且味道特别好。你刚刚觉得怎么样?”
顾惜把手里的递给他,“你没吃过吗?”
汤念聪说,“当然吃过,但我每天都吃。就已经没有最初惊喜的感觉了。”
顾惜继续问技术员,“用除草剂了吗?”
“这个绝对没有,我们用的是人工除草。”技术人员说,“也没有用过转基因的种子。”
顾惜看他一眼说,“你做的就是绿色有机食品,你用了转基因种子还怎么叫有机食品?”
那技术员顿时有些讪讪的,这女领导话不多,出口也挺温柔的,可怎么让人觉得和她在一起就得打醒精神。
顾惜却有些意兴阑珊,这个项目,说真的,其实她并没有把握。农业产品非常难做,出力,辛苦,却未必有收获。但这次她真的别无选择,必须做。因为汤念聪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程琦任性的结果。
她收拾他的烂摊子,理所应当。
打发走了别的经理,汤念聪看她兴致不高。说道,“菜品的质量真的很高,你刚刚尝那个豆子,难道没有吃出来?”
顾惜想说没多大区别,又一想,她和程琦一起这么久,家里吃的菜都是品质极好的,自然是原生态,所以她也吃不出这边有什么特别好,但没有吃出不好,其实就应该代表不错了。
于是她说,“菜品质量是还不错,可是价格太高了。”
“好东西总会有人欣赏的。”汤念聪把手伸开,刚刚顾惜给他的豆子还在。
顾惜瞪了他一眼,说,“你只这样说有什么用,雄心壮志不能帮忙。现在普通消费者,根本分不清绿色食品,生态食品,有机食品到底都是什么概念?你们先要科普这些东西给他们,再做推广,你们又不是教育部的。”
汤念聪爆笑起来,手一抬,把那豆角按在顾惜嘴上,“这样一本正经,没人的时候你也给我当老总吗?”
顾惜一巴掌打断他的手,脸色微变。
气氛顿时尴尬,
汤念聪的手被打的生疼,他心里换了两口气,说,“和你开个玩笑,生什么气。”
顾惜也觉得自己刚刚反应太过了。
她转身往前走,调整着情绪说,“有多少成本,就考虑做多大的生意,明明是三流的资金量,想做成一流的国际大公司,光中间培训消费者的这段时间,就把你们拖垮了。”
她随口说着,心里已经没了谈工作的兴致。刚刚那一下,汤念聪碰到她的嘴,她是那么排斥,而且心里砰砰跳,不安全感也来了。没了爱情的保护,她也是谁都可以打主意的。现在就想一个人呆着。
汤念聪也知道自己轻率了,顾惜这人,就不能对她毛手毛脚。
顾惜来的急,住处还没有安排好,昨晚住在一位女经理的宿舍。
他说,“走吧,先给你整理住处去。”
顾惜来了之后,发现情况比预期的差,所以要多留一段时间,的确需要一个长期合适的住处。
这边员工都有住宿的地方。
方方正正三层高的楼,比顾惜还是顾西的时候,住宿条件都要差。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自己背来了被褥。
汤念聪看她把褥子铺在木板床上,下面有棕垫,然后上面又铺了床单,他站在门口问,“要不要我帮忙。”
顾惜这会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她说,“你们的菜现在都销往什么地方?”
汤念聪说,“原本我想着,我家有超市,有现成的渠道,我只要运到帝景城,那边就不用愁了。在这种地方,你不知道进超市需要进场费,你网点铺开之后进场费非常大的一笔开支,我们根本负担不起。”
顾惜无语地看着他,“运到帝景城,你从这里运到帝景城去菜都坏了。”
“我当然知道。”汤念聪说,“所以我们现在就用了第二种方法,卖到了菜场,当然,现在超市本身也不行了,里面的菜大多都是早上晚上才有人买,那时段降价。”
顾惜把枕头摆好,专心整理着单人床说,“你现在知道问题了,你东西种出来都卖不出去。超市最大的问题也不是那个。而是账期,他会拖上你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加上新鲜蔬菜不像我们的饮料,蔬菜会坏,每天损耗。这样再没有回款。怎么撑。”
汤念聪说,“可不是,现在放在菜场,一样也是半死不活,你说怎么办?”
顾惜直起腰看向他,“你把这么大的烂摊子扔给我,你不是心里已经知道可以怎么办了吗?”
汤念聪就笑,顾左右而言他,“中午让厨房好好给你做一顿,是不是对这里太失望,明天早上我带你出去看看,保证你会改观,你相信我一次。”
顾惜说,“我才不相信你呢。看你把自己害的。”
汤念聪说,“那现在不是有你了吗。”
顾惜心里一跳,猛然觉得脸开始发烧。
******
程家
程思问了好一阵,米瑶也不承认她派人去抢顾惜的包。
程思说,“这件事琦爷还不知道。你要再不说实话,我就只能告诉他了。”
米瑶低头,掀开被子下床,她身上还是昨天那条珍珠色的长裙,长裙很丝薄,这样揉皱的样子,像女人早晨起床身上穿的长吊带睡衣。
程思转开目光,说,“我给你几分钟再想想。不过……”他抬起腕表,改变了主意,直接说道,
“当时James和琦爷在这边,留在帝景城的是我,手机最早是送到我手上的。James打电话让查指纹。那些情报给了我,所以才这么巧能压下这件事。我念在这么多年咱们认识。你看不出来今天老爷子的意思吗?如果你再胡闹,你家就完了。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米瑶站在窗口,望着远处树影后,程琦住所的一出挑高的房檐。
程思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说道,“我真不知道你这样以卵击石为了什么,你看看别的女孩,你自诩你比别人聪明,可是别人当时收到琦爷要结婚的消息,有多少人匆匆忙忙就做了别的打算。包括程夫人选的人。在你当初签的那份协议里面是有追讨期的,在下面的10年里,任何时候程家都可以向你们追讨损失。”
米瑶看向他,眼神心灰意冷。
程思说,“这句话也是琦爷和我说的,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吧?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就是,你要是再心存妄念,就只能等着身败名裂,你想过你这事情会怎么样吗?你这六年也不容易,怎么样到了今天这一步,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你也完了。”
米瑶感觉到窗外的风吹进来,她说,“曾经我以为,能给程琦生孩子,那么理所应当,我就是琦爷的女人。这么多年,我的心里,都是琦爷的女人,或者以后一定会成为琦爷的女人。可是一夜间,原来我只是一个代孕。”
程思气的说不出话,“你就说为什么那样对顾惜?”
米瑶手扶上窗口,望下去,这里三层高,老爷子住下面,她笑出声,“程琦太狠了。他那时候才22岁,就防我们,防到这一步。”她猛然转身,看向程思,这个人,也许是程家唯一关心她的,但现在,他也只关心另一件事。
她说,“可他最狠心的是,他明明知道这么多年我的心思。他都不说。你说是不是,我不信程琦不知道?”
她指着窗子外,“他竟然从来都没说过。”
程思说,“那不是太正常了,琦爷这事针对的又不是你,是对老爷子。”他说话声音放低,“你别执迷不悟就行。”
米瑶一笑,神情绝望,“对,我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顾小姐的事情是我对不住她,我嫉妒她,但以后我不会再痛苦了。”
说完她转身,猛然向窗外翻去。
程思大惊失色,扑过去抱她,衣料一滑,米瑶掉了下去,程思千钧一发搂上她小腿。米瑶顿时大头朝下,裙子水波般滑了下去,盖住她的脸,底裤露了出来。
米瑶顿时羞愤欲死,她千想万算,也没料到是这么个动作。
程思也是,却毫无办法,和她一起挂在窗口,只能狼狈地周围看,随即一喜,清晨琦爷正和程进过来见老爷子。
“阿进!”他大喊道,快没力气了。
米瑶被裙子盖着脸,眼睛只可以看到三楼下正对的那块大理石地砖,游龙戏凤,听到程思的声音喊程进,她简直无地自容。
这叫什么事,她只是知道顾惜的事躲不过了,想使计令程思心软,但竟然成了这样,她这次真想摔下去算了。
程进在的地方,程琦一定也在。
她真不想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3章
程家三兄弟常年在外,所以如果在家,一般早晨,三人都会先去看老爷子。但今天一大早,老爷子居住的上方窗户上掉下来个“女尸”,真丝白裙飘扬,而且还是大头朝下。
那简直是,连程琦都猝不及防,在他长期腹黑的心里差点覆盖出阴影面积。
关键太尴尬,全部人的尴尬症都犯了。
程进担心他二哥,又周围大声叫人,自己十万火急往上冲。
米瑶用一生中最“悲情”的姿态展现在了程琦眼前。
这一次,她走的心甘情愿而又迫不及待,她真是一分一秒以后都不想在程家出现了,这倒是意外之喜。
程思原本想追问她为什么那样对顾惜?
但是眼见出了这样的事情,觉得作为一个女孩子,也受够了惩罚。就嘱咐她,“那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你好自为之。顾小姐身边都有琦爷安排的人,你以后再要敢打她的主意,就是自掘坟墓,我言尽于此。”
米瑶转头钻进了车里。
米先生一路心事沉重来接女儿,到了才知道女儿竟然跳楼未遂,简直没吓出心脏病。
在车上就迫不及待地追问,“女儿,你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能和那些蠢货一样,做这种想不开的事情。”
米瑶戴着墨镜,她想一辈子都戴着墨镜生活,想到后来大家看她的眼神,她真的明白了生无可恋的感觉。
心灰意冷地说,“我有什么办法?这件事到了这一步,我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我不是真的要跳楼,真的想死的人,谁会在有人的时候跳楼。”
她抬手,把落下的头发都顺手抓到后面,“可我能怎么办,你已经在路上,程老爷子不会舍得让我走的。别人都走了,我成了唯一的一个,让他再去找外面的女人不知根不知底,程琦能够再等6年,但他能等得了吗?那个老变态,养女人,不从年轻养起他是不会放心的。”
“那你也不用跳下去。你吓死爸爸了。”
米瑶说,“我只不过想要一石三鸟,但是被个蠢货破坏了。”
她看去窗外,极快地说,“我受不了,就这样就离开程家,你想想,别人都没有再回来,只有我一个人,你不知道昨天多难堪,谭律师告诉我只可以代孕。——我如果就这样离开程家,就那么灰头土脸地离去,怎么可能?而且程家也不会放我走,程老爷子和程琦,两个人心里想着两件事儿。老爷子不在乎程琦是不是多看我一眼。我现在成了他唯一的选择。但我怎么可能去给他们代孕。”说到这里她看向父亲,“不然他为什么叫你来,本来是想威胁我们的。”
米先生心有余悸地说,“原来是这样。”
米瑶怒其不争地说,“但这都怪你,六年前你签那协议的时候,难道就没有看清楚没有想一想吗?”
米先生说,“那时候只想到这件事可能会对咱们家带来的改变,没有认真想这些事情,是爸爸对不起你,而且我怎么能够想到试管婴儿,只想这也许就是想让你们将来跟着程琦没名没分,毕竟程老爷子以前干过这种事情,大家也都是这么以为的。谁知道,程琦和他父亲一点不一样,想出这个办法。”
“算了,这个悲剧不要提了!”米瑶心烦意乱,“我不得不那样做,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米瑶看了一眼开车的Roman,说,“程思知道了,顾惜的包是我派人抢的。”
米先生大惊失色,“那怎么可能?那件事那么天衣无缝。”
“等会到酒店再说。”米瑶忍着怒火。
这时候,他们也不能立刻坐飞机一走了之,找了家酒店先住下,一关上酒店门,米瑶一个耳光甩向Roman,Roman和米先生当时就愣了。
米瑶厉声道,“你怎么那么蠢?当时让你去帝景城我怎么交代的,拿到手机就扔掉,就是害怕被对方追踪,你还敢拿到手里看。”
Roman说,“他们是因为那样查到你的,怎么可能?”
“指纹,指纹,你个蠢货!”
Roman说,“我就是,犹豫了一下,当时,想着既然把包已经抢到手上,顺便把电话里的东西拷出来拿给你看也好。也就拿了那么一下。他们怎么那么变态。”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和程琦过手,你想想我的胜算,我多不容易,你还拖我的后腿。”
“Roman也是想帮你。”米先生帮口。
米瑶狠狠一拍桌子,“没有能力没有本事谈什么帮忙?能力本事不够大,帮别人只会变成害人!”
她看向Roman,“我说过多少次,没本事的时候,听话就行。任何一次自作主张都会变成害人。”
Roman不看她,也不说话。
米先生看米瑶话说的太重,就让Roman先出去,对米瑶说道,“你这样也太苛刻他了,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他心里也装着你,你说话的时候,稍稍考虑一下他,他喜欢了你这么多年,都不敢让你知道。”
米瑶根本没心情听,“他太蠢了,凭什么喜欢我,我留他在身边,是因为他听话。现在真是心大了,还敢自作主张,我真是差点被他害死。”
米先生也更关心女儿跳楼的事情,拉住她,“你说,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去假跳楼?”
“我不跳楼怎么办?”米瑶眼睛瞪着,“程思非要追问我为什么抢顾惜的包,我只能说我是为了妒忌。可那谎话漏洞百出,妒忌抢个包有什么用?他再问我,难道我要说实话,那是为了把顾惜弄到徐洋家,记者已经安排好,只等引出网上的事情。”
她狠狠把桌上的水壶扫到地上,“我当时真是想好了,三楼跳下来无非摔断腿,但是所有的麻烦都可以甩掉,另外也可以让程琦知道,我心里面,也有我的刚烈。只是,那个蠢货程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抓不住我不说,还惯性撞了我一下,要不是我一向知道他心向我,真怀疑他那一下是故意的。”
米先生同情地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到底多狼狈,但从程家所有人古怪的表情就可以推算,一定很难堪。他安慰道,“算了,别想了,收拾收拾。洗个澡,明天早上咱们走。”
“那还用说,我以后再也不想和程家人有联系!”米瑶说。
米先生叹了口气,“那想要联系也难,刚刚琦爷的人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事就算了,以后不许咱们住在美国了。我现在就是发愁,你学的那些专业,以后不在美国,我们要去什么地方让你搞政治?”
米瑶说,“我们学校辍学的女精英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真是拿人手短,因为他们帮我们在美国安家,现在就可以要求我们走。我用六年的时间,在程琦身上终于学到了一件东西。”
她站起来,往洗手间去,落寞地说,“实力是自己的。我以前,只想着自己出色了,可以站在他身旁。现在才知道,把自己的幸福放在一个男人的方向,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她站在洗手间门口,望向她父亲,“你看看程琦的女朋友,她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过程琦,所以才会在程琦走后,她身边竟然没人知道她曾经有机会嫁给程琦。这事……”她自嘲地笑,现在才明白,往往是自己最看不起的人,能最后比自己过的好,因为人家往往条件不如自己,反而更加脚踏实地。
******
程琦没有心思管米瑶是不是已经走了,自有人跟着。他心里从昨天晚上到今天都惦记着那一件事儿,顾惜现在怎么样了?
但这种困难他从未遇上过,因为他不知道可以问哪一个手下。
以前Mac管国内的事情,James在国外,是他的人,因为他被绑架才回来。那个混血在国内其实完全大材小用,他已经让郁闷的James回美国去了。
可Mac他们对顾惜集体有意见。程琦本事再大,也管不了人家的情绪问题。他只是想着,如果有意见,给的消息就可能带上个人情绪。于是他考虑了一下,打电话给方毕纯。
方毕纯昨天从他那回来之后,也一直在想昨天的事情。
照片没给心里装着不痛快呀。
结果程琦打电话来,他就高兴地说,“……昨天有个事儿,忘给你说了,我前两天,嗯……你知道邵元恒的儿子,邵立,他不是顾小姐的代言人。现在和顾小姐关系非常好。那天他和我说借场地,我就趁机说,让他把顾小姐请过来,我见见,”
他说着笑,心里仿佛都可以想象程琦听见这话的样子,他以为程琦是因为徐洋才和顾惜分手的,这事情,方毕纯觉得顾惜没错,以程琦的能力,他和顾惜好以前,不是应该都知道了吗,陈年老醋有什么好吃的。
于是继续说道,“可是,顾小姐没过来,她发短信和我说太忙了,然后发了张照片给我,等会我发给你看看,挺漂亮的,还和以前一样。”
程琦站在窗口低下头,嘴角弯了弯。说,“我打电话来,是告诉你,回头有空你再过来一趟,我有点事情问你。”
那声音透着电话线传过来,一点惊喜感都没。方毕纯挂了电话,顿时有气,“你还嘴硬是吧?明明就是想要打听消息,竟然告诉我,还要我过去。这真是欺人太甚,侮辱我的智商。明明知道,除了我再也没人能对你这样善解人意,你还给我玩儿这套。好!”
方毕纯电话一装,“醋坛子打翻,就打翻去吧。”
于是他没有发照片。
程琦等啊等,等啊等,诶,该收到的短信就是没收到,这下他可奇怪了。
难道自己手机坏了,方毕纯答应自己的事情可不敢不做,那要打过去再问他吗?哦——琦爷手一顿,猛然间想到了点什么……
他想了一会,把手机放一边,拿出颗安眠药吃了,躺下睡觉。
另一边,顾惜也还没睡,她踌躇了很久,打了个电话给戴邵东,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戴邵东问了半天,她才说,“我来是给他帮忙的,可是他把他以前那些,和女孩没轻没重的样子都用在了我身上,我和他毕竟不熟,说得重,伤我和他的面子,但是说得轻我心里还是不舒服。你说我拿了钱,现在过来给他帮忙,还要受他的气,这叫什么事?”
她很少发牢骚,戴邵东安慰说,“这怎么能叫受气呢?按照一般人的逻辑,男女搭配干活……”一想又不对,他换了口气,“不过这事是他不对,等会我打电话就说他,好吧,你别放在心上,一会儿我就说他。”
顾惜这才满意,挂上电话,拿出她的安眠药吃了一颗睡觉。
第二天一早六点,顾惜就被汤念聪叫了起来。也不知戴绍东和他说了什么,今天规矩多了。
山间雾气蒸腾,朦朦胧胧,草香树木香,一整排绿色的青菜都带着水珠,草莓,葡萄,杨梅上面也是水润诱人。
每一口空气呼进去,都直达肺部。
汤念聪说,“怎么样没有骗你吧,在城市好多年,都看不到这种地方了。”
顾惜不说话,手里拿着几个刚刚摘的草莓。
汤念聪说,“直接吃吧,不用洗。”随即感慨道,“——这也就是为什么已经一年多,我还要苦苦坚持。特别是做了这行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现在农产品之所以那么少人做,是因为真的很难做。我打听到,有几家做得好的公司,能挣200万的公司,最少员工都要150,才能转得动这个公司,这哪还有盈利空间。”
他说,“顾惜,其实你应该知道你跟我上了一条贼船,为什么?”
顾惜说,“这一行,根本就不是一个能发财的行业,水果这些,到时候送到厂里去,做成饮料。蔬菜是个问题。”
汤念聪看向她,“其实我应该给你说实话的,特别是你答应注资之前,就和你说。可那时我又怕你不注资。我想和你一起工作。可你现在答应了,我又于心不安。特别是昨晚,我收到邵东的电话,你心里原来当我还不是朋友。所以我不想拉你下水。你真的想好了吗?”
顾惜被他“真挚”的逻辑弄的有点不自在,她有自己那见不得人的理由。说道,“这一行,做起来非常非常辛苦,而且比别的行业失败率都高,但是,民以食为天,这个行业却是最有意义的,现在食品安全,到处都有隐患。所以咱们做这事情,还是不错的。”
没办法的时候,灌鸡汤最有用。
顾惜不知道她的话汤念聪信不信,反正她自己是不信。想到这里,她又说,“蔬菜和猪肉,如果要全都开始做大,我们不行,这些放养的猪,周期也长,可以慢慢来。将来想办法联系送到酒店去,或者直接卖给餐厅,高档食府。还有我们帝景城的资源。但是现在比较迫切的,是这些是这些蔬菜,销路是大问题,多放一天就是损耗。但总的来说,这件事有自己的意义。”
汤念聪后知后觉地说,“顾惜,你说的对,我以前都不知道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现在可以做这么有意义的一件事。就算不能成功,我都觉得意义非凡。”
顾惜:“……”
这一秒,她决定不和银行贷款了。这个烂摊子和汤念聪这个傻货,是程琦惹的麻烦,她用他的钱解决就好。
随即,她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程琦给她那么多钱。
应该一半是让她帮他处理麻烦的。
混球。
******
另一边,
程琦一睡醒,就给美国那边打了个电话,这事做的很私密,谁也没告诉,他自己亲自操作。
半小时后,方毕纯阳光灿烂的来到自己美术馆,昨晚睡了真好。
而后他就收到了一个电话,美国一家画廊打给他的,告诉他,他今年预计要在那边搞的个人展览,需要被延期。
方毕纯放下电话,一刻不敢耽误,把顾惜的照片发了过去,他心里算是服了。这位爷谈恋爱谈的这么曲折,一般凡人真的无福消受。
“你能成功,我就拜你。”
照片打包飞出去,转眼到了程琦的手机里。
程琦还在床上躺着,现在不用伺候女朋友起床,做早饭,他以前就喜欢赖床,现在可以天天赖。
听到短信声,他睁开眼,拿过手机,
那照片就展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顾惜坐在椅子上,会议室,套装,盘发,领导样。
他却一眼看到了更多的东西,那是……世事变迁,女孩脱胎换骨,变成一个冷硬的领导人,不可撼动的样子。
他搂上被子,陡然就心酸委屈的不可自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4章
八月中的清晨,清风和暖,程琦一个人坐在花厅里。
“琦爷?”Mac轻轻地唤他。
程琦有点不高兴被打扰,坐着想点事情也不行。他说,“什么事?”
“刚刚收到消息,米家会到新西兰去。”
程琦反问道,“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Mac:“……”
程思在旁边说,“他们想问问您有没有意见?”
“没有。”程琦说,“不要再让我见到他们就行。”他想到昨天的乌龙,皱起眉头,一大早看到那种场面很受伤害,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他身子挪了,手搭在圆桌上看着Mac,“你和他们说,琦爷要问问,一个真要自杀的人,为什么选个三楼,还是身边有人的时候。”
Mac低声说,“用不用问问,这事情是想给程家摆个难堪吗?”
“那是抬举他们了。”程琦语气淡然,“如果真要说,不如问问是不是想弄脏老爷子的地方。”他端起茶,那随风飘扬的“女尸”仿佛又到了眼前,衣衫不整,他闭了闭眼说,“以后,再有一次要我听到他们家的消息,你们就别跟着我了。”
Mac应了,一言不发快步往外去,这是要米家彻底和程家断了联系。其实他昨天也受了伤害,不用程琦说,他也想和米家再无瓜葛。
程琦站了起来,对程思说,“走,该去看老爷子了。”
“昨天。”程思跟上他的步伐,“老爷子也看到了,恐怕气的不轻。”
“那没办法的事情,他们各自,都是缘木求鱼罢了。”程琦轻描淡写评价了一下,心里却知道,这事情有点棘手。现在最后的代孕人选没了,老爷子一定很难过。
但比这更棘手的是,他很想打听一下,他离开之后,顾惜怎么样。
于是就想快点看了老爷子,好回去整治方毕纯。
方毕纯的画这些年一直是他在运作,所以他用方毕纯还是很顺手的。
去了老爷子那儿,老爷子竟然还没起,这是很少有的。把外人支了出去,只留下程思。
程琦才说,“你这是在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昨天的事情,你又没看见,为什么要不舒服。”
他还挺幽默,程思低头笑。
程老爷子给他一个背,冷哼了一声,“揣着明白装糊涂。”
程琦对着他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说,“怎么能是装糊涂?我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随着你,你现在想要再去找几个,也都随你,和六年前一模一样。”
程老爷子转过身来,气的要去拿拐杖。
程琦立刻就站了起来,程思把他的椅子往老爷子床前挪了挪,兄弟俩配合默契,程琦说,“看,你要打我,我都配合你。”自己却不坐。
程老爷子气恼地说,“你别以为我真的不舍得打你。还不是你的错。”
程思一看父子开闹,趁机说,“我去给您端碗粥。”
程琦端着他琦爷的派头,装模作样地吩咐,“要清淡点的。爸爸被昨天的事情影响了胃口。”
程思笑着出去。
程老爷子气的够呛,但又觉得无计可施。
米瑶没了,那以后怎么办?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家里才弄出那么大的丑事,人还是他找的……
他看着程琦一眼又一眼,欲言又止,可又问不出口,以后怎么办,他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程琦现在分手了,以后什么样?
这一晚上他跟过了一年似的,胸口就觉得开始烦闷,但他一辈子都要强,就不愿在身体上示弱。何况米瑶也是他自己找的,还在家装自杀,他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可怒气总得要发泄,于是他说:“你跟米家说了没有,让他们以后死都死远一点,不要让我再看见他们,真真是要气死我,昨天那样是想传出去,我们程家逼死一个女的吗?”
程琦说,“你说的太严重了,那就是开个玩笑,有谁自杀是在人前自杀的。”
程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就你心眼多。从小就话少,心思深沉。”
程琦垂下眼睛,看着自己铮亮的皮鞋,猛然间就没了说话的兴趣。
程思端着粥进来,程琦接了,已经迅速调整情绪,给他父亲递过去,和煦地说,“你心里别有不痛快,我真的都随着你,你想要去物色新的对象,也得有好身体,这事又不是我不配合你。”
“那你结婚吧,”程老爷子说,“难道你真的准备一辈子不结婚。”
程琦笑起来,眼神却半点笑意也没,“你看你说的,这事情六年前咱们就说过,我这人,难相信别人。自己一个人也挺好,你要孙子和我结婚绝对是两件事。再说,我这才帝景城回来还没有一个月呢。”
程老爷子说,“还没有一个月吗?怎么我觉得好像都过了那么久。”
程琦给他把调羹送到他嘴边,“先吃早餐。”
程老爷子夺过碗,坐起来说,“我自己吃,我还要身体好,我不相信,我还见不到自己的孙子了。”
“一句话说了四个‘我’,不错。”程琦说,把碗给了他。
离开老爷子的住处,程琦走在路上,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他结婚生子,已经变得遥遥无期,他转头对程思说,“这事情,以前是靠你们,以后恐怕还是得靠你们。”
程思随着他的脚步,落后几步,走的很慢,家里的问题他当然也知道,老爷子76了,就算有孙子,也看不到几年。不然也不会从六年前就开始催程琦。
他说:“顾小姐,和汤念聪……”
前头的人猛然就停,程思差点撞他身上。
对上程琦的脸色,程思一下明白程琦误会了,忙说,“顾小姐和汤念聪,去了汤念聪的那个有机种植基地,汤念聪不是做这个生意的料,一直在亏损,他亲自到帝景城去请的顾小姐。”
程琦绷着声音问,“你怎么知道?”
“你生日那天,戴邵东来说的。”
程琦,觉得自己微不可见地长长出了一口气,连停掉的心跳,都再次跳了起来,他说,“当初,汤念聪去那边为什么,顾惜心里知道。一定是过意不去才去的……”
他说了两句,继续往前走去,又说,“她就是心眼太好,一点都不想欠别人的,那事压了不知道多久。”他停下来,抬头看到树上有鸟跳着脚蹦,他看了一会,说,“……去了也好,那地方听说山清水秀,帝景城空气那么差,还有雾霾。”
说完往前走,程思跟上说,“可汤念聪,以前女朋友挺多的。”
程琦听出他话外之意,看了他一眼,“顾惜不喜欢他那样的。”
程思语气带着请教,“为什么不喜欢那样的?那样是——哪样的?”人品,学识还是教养?家世或者背景?
程琦自然地说,“他长得不够好看。”
程思诧异地步伐都乱了,看着程琦的背影,感情在琦爷的心里,他自己最大的优势是长得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长得不够好看的汤先生,和顾惜也发生了争执。
办公室里就他们俩。
顾惜说,“一句话,肉类和菜类,只能够选一样。”
“为什么?”汤念聪拉过椅子,坐在她对面,“是不是没钱,没钱咱们把戴邵东叫过来。或者我回家去要,有你这头脑,我就不怕回家去,再和家里说一定行。”
顾惜摇头,“不是钱的事情。”就算有钱,掏出来也得有技巧,顾惜还是只准备拿两千万。但现在真不是钱的问题。
汤念聪说,“你怎么不说话?你别那么瞻前顾后,我支持你。”
“这不是支持的问题。”顾惜说,“运营肉类和蔬菜,是两个不同的领域,虽然都是上桌吃的。但这两样的运营体系和核心竞争力完全不同。”
她看向汤念聪,好好和他说,“说实话,这两样,是很难在同一个企业中同时存在做大的。你可以同时经营这两种东西,但不能同时养殖,种植经营这两种东西。”
“为什么不能?”汤念聪说,“我们现在不也撑了下来,你擅长管理咨询,你把营销再抓一抓不就行了。”
顾惜说,“胡闹,你根本就不懂。”她说,“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们公司的问题在什么地方,就是不够专一,做养殖,要脚踏实地,没有做过,你要一点点的试错。”她揉了揉额头,说,“我吃颗止疼药,你真是的,气死我了。”
汤念聪立刻叫秘书送水进来,说,“你看你,怎么这次见你,脾气变了这么多。你最近火气总是很大你觉得吗?”
顾惜的手机在包里响,她从包里拿出电话,看了号码,顾念打的,她走到旁边去接电话。
汤念聪笑着把水放在桌上,觉得和顾惜每天这样吵吵架,都很活跃脑子,视线对上顾惜的包,却是一停。
顾惜是一个很大的,可以装电脑的黑色手袋,口敞开的时候,很一目了然,他犹豫了一下,看顾惜对着外头在打电话,他手伸进顾惜的包里,转眼,掏出来一个小瓶。
“安眠药”。
他惊讶地看向顾惜。
顾惜站在窗口,对着对面说,“是不是又有什么好消息要和姐姐说?”她柔声细语,和之前辩若两人。
汤念聪极快地拧开瓶盖,看到里面只剩下一半,不由脸色更差。
顾惜挂了电话,转头过来,笑着说,“好吧,那事情咱们再商量一下,我周末要回帝景城去一趟。我以后也是要回帝景城的,这样,我回去看看咱们这行,还有没有别的运营方法。”
汤念聪看她把手机放进包里,一点没发现。
他问道,“为什么要回帝景城?”
“我本来就是要回去的。顺便这次还可以看一下我妹妹,她周末可以回家。”
汤念聪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但是周末,顾惜回去的时候,他跟着一起回去了。
然后看着顾惜去公司,回家,没有见她妹妹之前,她去了一栋大厦,汤念聪跟踪之后,发现里面很多公司。
他拿出手机,打去问:“我是顾惜小姐的秘书,她今天会迟到十分钟。”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顾惜小姐的预约?您是不是搞错了?”
“抱歉。”
汤念聪挂上电话,用同样的办法,一家一家打,很快查出来,顾惜小姐预约的,是一位心理医生。
汤念聪千想万想,也没猜到是这个。
写的太少了,为了情节分段,所以只能送这么多,1188,大家圣诞快乐。
☆、第145章
顾惜坐在沙发上,季医生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神态专业。
顾惜从包里掏出小瓶来,放在桌上,“我让人帮我买了这个,现在每天都在吃,可我并不想自己这样私自用药,你看一下,然后给我重新开药吧。”
季医生伸手拿过那药瓶,打开来,问她:“你在什么地方买的,外头假药多,你知道吗?”
顾惜挪了挪坐姿说,“药是真药,我有个员工的姐姐是药店的。”
季医生抬眸望她,把那药瓶慢慢拧上,“我记得上次我并没有同意给你开药。”
顾惜说,“上次咱们谈的催眠的问题,那么你有人选介绍给我吗?”
季医生摇头,“你这样不是办法,还是来谈谈你的问题吧。你这次觉得可以和我谈了吗?”
“可以。”顾惜抬手把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说,“上次你说了之后,我回去把家里的冰箱清理了,东西都扔了,按照你说的,整理了一下我们共同的东西,我面对的很好,没发现什么问题。”
季医生点头,说,“那你的睡眠问题改观了吗?”
“如果改观我就不用来了。”
“除了睡眠的问题,还有什么问题?”
顾惜说,“没有。”她回答的很快,这不像她,她以前都是不紧不慢的,像这样迫不及待的说话都很少,她低头,定了定情绪,说,“……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只是情绪比较暴躁,总想发脾气。”
季医生问,“你是明星徐洋的前女友?”
顾惜抬头,眼中带上厉色。
季医生说,“抱歉,现在这时代,上网查东西和翻字典一样,我那天搜了一下你的名字,就看到了这个消息。”
“什么地方看的?”顾惜不相信,网上的信息程琦一定都处理干净了,她说,“不可能,”立刻就从包里往外掏电话,“你在什么地方看看,我搜搜。”
季医生笑起来,“电话给我。”
顾惜递给他,季医生按他的搜索路径走了一遍,“咦,不行。”他把手机递给顾惜,站起来,走过去拿过自己的电脑,放在俩人中间的小桌上,然后手指打了几下,转给顾惜看,“是国外的一个论坛,抱歉我平时用的东西都是翻墙的。”
顾惜看着,是一个留学生的论坛里,转载的八卦。大概意思就是明星徐洋,为了前女友进演艺圈,现代深情的典范,然后后面有人回复,他前女友也很厉害,叫顾惜,现在有一家上千人的公司,轻酿就是她的。
这种消息,顾惜看的都生理性厌弃了。何况这种小论坛漏掉没删太正常,她合上说,“对,大概是这个意思。”
“你没结婚。”季医生提醒她重点。
顾惜说,“是要结的,但在我看来,和已经结婚了也差不多。”
季医生说,“那分手原因是什么?”
顾惜说,“心理医生会这样问病人吗?”
“你可以暂时不要当我是个医生。我们随意聊两句”季医生合上他的书。
顾惜说:“我不习惯和人聊天,如果你不是医生,咱们没机会这样坐着说话。”
季医生说,“你没有朋友吗?平时有什么爱好?”
顾惜想了想,什么爱好消遣都不说,显得没有生活,她说,“偶尔出去旅行一下。”最近她下乡了,算是旅行类的工作吧,她没骗人。
季医生又问,“那你有没有去过,和你‘前夫’一起去过的地方。”
顾惜好像听说过,别人失恋离婚,都不敢去以前俩人共同去过的地方。而她和程琦只去过美国,订婚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说,“我们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我太忙了,很少有时间陪他。”她不愿多说,改口道,“我其实没什么大问题,我是成年人,什么道理都懂,你给我开药就行。这次我不要你催眠了,我估计那事情应该也有别的风险。”
季医生靠向椅背说,“可是你这样不行呀,你这么维护你已经分开的所谓前夫,并不是一件好事。你在过度美化你们的感情,这就是造成你情绪问题的根本原因。”
这话说的,顾惜顿时来气,“什么叫过分美化,你都不知道我们的具体情况,你凭什么说我是过度美好。”不止说了自己,还否定了自己过去的感情。
季医生说:“那在你心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顾惜说,“分开的事情也不怪他,是我的问题,是我一直令他觉得,他是我的唯一。然后忽然有一天,他发现原来并不是。他一直对我很好,从来没有不好过,他是觉得我背叛了我们中间的独一无二才会生气。”
“他觉得你们的感情应该是永恒特别的?”季医生一语中的。
顾惜点头。
季医生了解地点头,好像找到症状的样子,他说,“那这正是你们的问题。你觉得他的那种希望独一无二的占有欲,是爱吗?——那不是!”他肯定地说,“那是不健康的,因为他的目的是为极端自我在服务,而不是希望对方幸福。”
顾惜看着他,有了吵架的冲动。
季医生继续说,“在很多情况下,爱的对象只是一面镜子,一个映射,衬托,在对方的身上有自己的折射。心理学上叫——自恋。”
顾惜握紧手提包的带子,想抡过去。
季医生继续说,“每个人在一岁之前都有这种倾向,长大后,正常情况下,每个人或多或少依旧还是会有这种情况,但真正的自恋者,会丝毫不考虑其他人的想法,而将自己的想法一厢情愿加到爱人的身上。你的这种情况不正是这样,他如果真的爱你,应该顾忌你的想法。”
顾惜错着牙说,“你说的不对,他也只是觉得我们的感情特别,你并不知道内情,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那样想。”
“我不是在说他,我只是说,很多有这个倾向的人,都觉得自己才是唯一的。”季医生更正她。
顾惜更愤怒了,她压着火气说,“那他本来就是唯一的。”
季医生肯定地摇头,“他不是唯一的。正常的爱是包容的。正常人都知道,现实和自己的想法有时候是有差距的,病理性自恋才会陷在自己的世界,往往会做成伤害情侣的行为,你看新闻常常报道的那些,因爱成恨,多数都是这些原因。”他看着顾惜,更加肯定的语气道,“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的一些举动,也默许了他的态度,造成了他的这种病态的自恋出现了无法克制的情况。”
“胡说!”顾惜一下站了起来,“你知道什么,他好到别人见一面都是福气,可他爱我,给了我这一辈子,他从来没有给过别人的感情。他爱我,在心里面依赖我。所以才会受不了一些事。你一点都不知道,凭什么指责别人的感情。”眼泪猛然涌了出来,因为委屈,因为这个可恶的医生一直否定他们的过去。
他们曾经那么好,现在剩下的只有过去,这人什么都不知道,却轻描淡写地就横加指责。
他凭什么?
她的眼泪冒的更加凶,委屈地止也止不住。感觉这医生在用专业欺负人。
季医生站了起来,拿过旁边一盒纸巾递给她,说,“偶尔哭一哭不是坏事。”说完他就出去了。
给顾惜腾出一间房。
顾惜颓然地坐下,用纸巾捂着眼睛。
******
一小时后,她戴着墨镜离开诊所。带着她的司机和保镖。她出入还是比较小心的。今天有个女孩要来面试,是她特意给顾念找的,顾念现在只有一个助理,顾惜知道有些明星出入带好几个助理。
她觉得再给顾念请一个也不算过分。
玻璃门一开,她看到了外面的汤念聪。她停下脚步。
汤念聪走到她面前,扔掉烟头说,“怎么回事?你什么问题需要看心理医生?”
顾惜顿时来气,“你跟踪我?”
汤念聪说,“我打电话一家家上去问的,我之前看到你包里的安眠药了。”
顾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神经病呀。
她转身走,一句话不想和他多说。
手腕却一紧,被抓住了。
她看向被抓的地方,随即目光上移,对上抓她的人,“你别过分。我和你只是合作关系,你凭什么管我?”
汤念聪嘲讽地笑了下,“谁和你是合作关系,你的我朋友。要找合作的,我找谁不行。”
顾惜说,“你想我再踢你一脚?”她挣扎着甩开汤念聪的手。
汤念聪拿出手机来,对着对面喊,“你到了没有,她已经出来了?”
顾惜瞪大眼睛看着他,而后就看到戴邵东的车慌不择路拐上了,速度很快,他还没停,就打下车窗冲着顾惜笑,“回来了?”
顾惜透着墨镜翻了个白眼。
戴邵东在旁边停了车,汤念聪推着她上车,“咱们去吃午饭,让你的司机和人跟着。”
顾惜说,“你怎么知道我没约人,我真的约人了。”
“推了。”戴邵东挥手,“汤汤快点。”
和绑架一样,顾惜就被塞进了车里,她的司机和人也上了车,跟在后面。
车开了。
大厦玻璃门一开,季医生从里面出来,旁边跟着他弟弟。
“又是上次带俩保镖那女的,长的也不错,可你今天怎么把人家弄哭了,我在隔壁房都听见,你怎么那么欺负人?”
季医生说,“故意的,她失恋了,又死不承认。病人的事情你别问。”视线却跟着那车,问他弟,“刚刚开车的,我怎么看着像戴邵东。”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6章
顾惜被弄上了车,她强烈抗议,“我真的中午约了人,我给顾念请了个助理,一会得面试。”
戴邵东从倒后镜看她说,“去四季吃,就近行吧。”
“你别听她说,”汤念聪Сhā嘴,他和顾惜坐在后头,“她是怕咱们俩追问她去看病的事情。”
顾惜看去窗外,“我和野蛮人没有共同语言。”
汤念聪当没看见她的抗议,对戴邵东说,“她还吃安眠药你知道吗?”
戴邵东望向倒后镜,从里面看坐在后面的顾惜,脸上没了笑容,“顾惜,顾惜。”他叫她。
顾惜不耐烦地说,“干吗?”
“等会可以吃Gelato。”
顾惜露出一点笑,可被这样跟踪她必须标明自己的立场,她说,“我今天不想吃。”
“Gelato?”汤念聪又Сhā嘴,“你喜欢吃意大利冰淇淋。”
顾惜对着窗外一言不发,大家都不熟,他一天到晚装的什么熟人。
戴邵东笑着说,“四季旁边有家意大利餐厅,菜不怎么样,冰淇淋不错。顾惜爱吃。”
汤念聪说,“到底走了一年多,你俩这关系熟多了。”说完他看顾惜,顾惜没理他。
坐在餐厅,顾惜依旧戴着墨镜。
四人台,汤念聪和她面对面,觉得那墨镜格外碍眼,左边可以看到宽敞的河道,他说,“你看外头风景那么好,戴个墨镜干什么?”
顾惜的眼睛哭肿了,她抬手扶了扶,对戴邵东说,“他和你说我们的问题了吗?他们的菜,销路有问题,以前想的挺好,觉得可以运过来这边,可事实上是,没有钱搞物流。”
汤念聪拿出烟,这里又不能抽。他又装回去。
戴邵东看顾惜毫不留情揭汤念聪的短,也火上浇油,推了推顾惜的茶杯,“喝口水继续说,”
顾惜说,“然后他们退而求其次,就又想就近销售,可是那边的商超他们一没有人脉,二怕人家回款的账期太久,三是经不住每天的损耗。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他要找你投资你千万别答应,就是一个坑。”
戴邵东忍不住大笑起来。
汤念聪也跟着笑,手伸过去,想搭顾惜椅子背上。顾惜立时警惕地对着他,脸上还有墨镜他
汤念聪也感到了警惕的目光,他真怕顾惜踢他,就讪讪收回了手。
戴邵东等菜都上了,才给顾惜夹了菜,商量的语气说,“我们也是关心你,说真的,咱们认识转眼快两年了。不能一直让你看着我们俩有事,你每次都帮我们。这次你有事,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你又没什么朋友。”
顾惜说,“我没事。就是睡眠不太好,都市人压力大,没事去见见心理医生多正常。”
戴邵东心中黯然,给她夹菜,知道大概还是失恋太难过,毕竟当初都要结婚了。
他说,“这事情,其实你不找谁都可以,但是怎么可以不找我。”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你看看我当年,什么都筹划好了,让你妹妹帮着照相,帮着试灯光,但是人家还是没有回来。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世上,每个人心里重要的事情不一样,你这样挺好,没有他更好,更自由。那种家庭,不去才是福气。”
顾惜不说话,她不知道戴邵东是不是猜到了她和程琦的关系,或者只是隐约猜到了程家。她问道,“那你怎么样?超市那边还顺利吗?”
“顺利。”戴邵东皱了下眉,夹菜的手停住,“就是下面有些餐厅,生意不行。我考虑不行不做了,好在那些店都是自己的,不然只是租金就能赔死,但现在也没有好到哪儿,等于月月就在陪租金。”
顾惜扒着米饭粒,“赔的那么狠。那不如不做了,租给别人收租金事情还少,你的事情也太多。你爸爸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不知道。”戴邵东摇头,完全指望不上的样子。
汤念聪看这俩人见面就是谈公事,完全没他什么事,拿勺子装了一小碗汤,左手掐着碗沿放在顾惜手边,“先喝点汤。”
顾惜到了谢,她也懒得和汤念聪计较,反正他也不会有本事打听到自己的看病记录。拿起勺子喝汤。
让她吃就吃,但是多余话再没有,所以她吃的不错。
汤念聪吃的不好,他一直想抽烟,但是又不想离桌,今天能把顾惜叫出来吃饭是因为戴邵东在。他想了想,拿出电话来,对着桌上的菜捏了一张,照片的一角,偷偷照了顾惜一点衣袖和细细的手腕,今天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多。
顾惜以为他照菜,也没搭理。
饭后,戴邵东送顾惜去公司,顾惜要面试人。他俩顺路,当年戴邵东选的这地方就是为了方便他自己。
汤念聪没地方去,就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遇上了他表嫂。他表嫂刚三十出头,但一打扮,就像没结婚的白富美。
她坐在沙发上,穿着外出的衣服,正在看电话,看到汤念聪就说,“我刚刚看见你微博了,你和朋友出去吃饭呀。”
“怎么?你也出去。”汤念聪坐下,松了松领带。
“我和你表哥晚上约了朋友,他等会儿就回来接我。”她放下手里的电话,“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刚刚和朋友去吃饭了。”
“那还用说,你不是都看我的朋友圈了。”汤念聪说,他不常玩儿微博,偶尔发个照片也是朋友圈才能看到。
“那和你去吃饭的,是不是你那个合伙人顾惜”
“嗯。”
他表嫂推了他手臂一下,“姐和你说,这话是家里人让我跟你说的,可不是我的意思,你和她合作归合作,但是别走的太近知道吗。”
汤念聪掏出香烟来抽出一根,把烟盒扔在桌上说,“这话怎么说?”
打火机一按,他点了烟。
“这还有什么怎么说?”她表嫂坐远了点,嫌弃烟味,“她之前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以前是那个明星徐洋的女朋友,徐洋在电视上把他们两个的事情说出来,结果在网上就被人高调讨论,最后他们俩以前的事情也被他们旧同学发在了网上,连开房去的酒店名字都被爆出来。虽然那些东西很快就被删了,可是那只能证明她背后有人,这事儿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汤念聪狠吸了两口烟看向她,“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你别是胡说的。”
汤念聪确实不知道,山里面也没人给他说八卦。他知道的这件事完全都是通过戴邵东,可戴邵东也吞吞吐吐。他到现在其实还搞不清楚顾惜为什么和男朋友分手。”
“你真的不知道?”身边传来他嫂子的声音。
汤念聪抽着烟摇头,“真不知道,我在那山里头,你想,谁能给我说这事儿。不过,那事情肯定不是真的,你们不认识顾惜,所以不知道她那人特别本分,她那人,根本不可能跟男人跑去酒店开房。”
“哟,这话,说得我好像故意造谣她。你也可以去外面问一问,当时徐洋的同学还在网上爆料她曾经为了徐洋医院都去过,你知道那叫什么意思,——她打过胎!”
“这谁他妈造谣。”汤念聪忍不住怒了。
“你嘴巴放干净点!”一句严厉而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汤念聪连忙按熄了烟头站起来,他爸爸汤景崇正从楼上走下来。
“和你大嫂说话这么没有样子,你的礼貌去哪儿了?”汤景崇说。
汤念聪说,“爸,我只是听到点事心里生气。”
“我也听到了。”汤景崇说,“不就是说那个顾惜的事情。人人都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爸,我跟顾惜认识这也有两年了。你也知道她工作能力特别强,不然不能支持我跟她一起合作,可既然是我的合作伙伴,你起码应该相信她的人品。”汤念聪试图好好沟通。
汤景崇说,“那也不冲突,做生意和谈恋爱,女人可以是两个样子。我们又没有看不起她。她谈恋爱什么样子,是她自己的事情。就是想和你说,你离她远点保持距离。我可不想过个两年,突然有一天你回来说,跟她工作的久了,日久生情想娶她。”
这话,汤念聪觉得他都不知该怎么接。
“怎么不说话?”他爸爸看着他,“我这是,先把最难听的话给你说在前头,你要想和她发展绝对不行,家里不会同意的。”
汤念聪也不急着分辨这件事儿,追问道,“爸,那你是不是真的也有什么内.幕,外面真的传的那么不堪?”
“比那更难听的话都有。”汤景崇说,“倒贴男的没关系,可是那么聪明个人,这两年发展的那么快,多少人盯着呢。她做生意的手法也干净,很令人佩服。可是一知道她曾经谈恋爱的事情,就让人什么印象分也没了。”
汤念聪说,“那不是应该了解了人后,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汤景崇笑。
汤念聪的表嫂也笑说,“女孩谈男朋友没什么,但这事情做的太笨了。”
汤景崇说,“我知道跟你不用多说,你见的女孩子多,你自己心里有数,就算你想玩儿,都别和这种女孩子玩,你看她对男人死心塌地那样子,简直丢人。所以你和她做生意就行,大家都做好朋友,到老也不伤感情。也别走太近,免得将来娶了太太,你太太心里面膈应,毕竟她名声不好。”
汤念聪只觉胸口闷的要命。对他父亲说,“我还约了邵东吃饭那我先出去了,我们回来还没空谈谈我们的事情。”
“去吧,刚刚我说的话你知道就行了。”
汤念聪转头就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又听他父亲说,“汤汤,你不是说顾小姐还要给你们公司注资吗?你们现在是合伙人,以后说话能不说的就别说。”
想要人家的钱还看不起人家,汤念聪大步而去。出去就给戴邵东打了电话。
“你出来问你点事儿。”
“我这刚把顾惜送到公司,正准备回去有点儿事儿。”
“那我去公司找你,现在就去。”汤念聪挂上电话,一脚油来到戴少东公司。
俩人来到戴邵东父亲公司的楼顶说话,楼顶有露天花园,也没人。
戴邵东说,“怎么了?脸色那么差,和要账的一样。”
“刚刚我回家。”汤念聪在身上摸,“你有烟吗?”
戴邵东掏出烟给他。
他点了,把烟盒扔桌上,郁闷地说,“听到点儿事儿,我想听听你的意思。”他看着戴邵东,“邵东你告诉我,顾惜为什么和男朋友分手?”
戴邵东摆手带摇头,“那事我不方便告诉你,不是跟你说了,反正是男方有点嫌弃她。”
“因为她打胎?”
“什么?”戴邵东直直看着他半分钟,而后心惊胆颤地问,“——你从哪听到的,你让顾惜知道你能把她气死。”
“不是因为打胎吗?”
“当然不是。”
汤念聪松了口气,“我就知道我大嫂嘴里没真话,她说在网上,徐洋以前的同学说,顾惜曾经为徐洋进过医院,所以大家都推断顾惜为他打过胎。”
戴邵东弄的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汤念聪弹了弹烟灰,烟灰落在地上,一部分沾在裤腿上,他说,“你别那副表情看着我,我知道的时候一样也很震惊,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顾惜要去看心理医生,在外面她的名声差成这样,心理压力得有多大。”
”我觉得名声这还好吧.我没听人说过什么。”
汤念聪嗤笑出声,“你当然没听人说,谁都知道你俩关系好。你爸妈又不在身边,你家现在回家就你自己,亲戚都要移民了,你说说谁能给你压力.”
戴邵东就笑,“所以那么在乎别人说什么没意思。”
汤念聪说:“这样不行,顾惜连个朋友都没,咱俩应该商量一下,怎么帮帮她,你看她家里也没什么亲戚,父母都死了。”
“失恋呀……女孩失恋应该怎么办?”戴邵东摇头,他不知道,“怎么能振作起来,我真没经验。”
“买东西。”汤念聪肯定地语气说,“我以前给女人花钱的时候,她们就很高兴。”
戴邵东想了想,他不认为这招对顾惜有用,不过打扮漂亮一点精神面貌就改观,“这个办法还说不定真的好用,”他拿出电话来,“我给顾惜发个短信,明天约她出去。”
“滴滴——”短信就飞到了顾惜这边。
顾惜正在面试顾念的新助理,就没搭理。不是圈里的,背景就简单。有两个都不错,她觉得有些踌躇就决定把两个都请了,让跟着她先亲自带一带。
安心说:“姐,我从来没见过对妹妹这么好的姐姐,你把顾念都宠坏了。真的,在剧组有人说她傍了财神,是带资进组。”
顾惜笑着说,“净胡说,你对她好点儿,怀第一胎辛苦。身体累点都没关系,你别让她在精神上面有压力。”
“我哪里敢,你晚上回去问她,看看我有没有让她有心里压力。”
顾念安星的房子,收拾的时候也给顾惜留了房,顾惜不去的时候,安星的妈妈住。
顾惜陪着顾念,晚上聊到特别晚,她仔细问了,知道安星对顾念很好,才放了心。
第二天一早,安星送了顾念去剧组。顾惜就约了她新招的助理去戴邵东家购物中心里的一个超市,因为他们轻酿的产品在那里有促销。就算是当助理,也得有眼色。
结果去了没多久,戴邵东和汤念聪就找她去了。
顾惜看他们电话里说的急,以为有事,谁知道这俩人倒好,一见她就说要领着她要去逛街买衣服,那简直是神经病。顾惜哪有那美国时间。但不由分说就被拉走。
“不去远。这综合购物中心,上面买就可以,等会请你在楼上吃饭,高档餐馆你没去过的。”
“我这还正培训人呢。”
“那一块,等会下午你接着培训。”
“这件,这件,这件。”汤念聪熟练把衣服扔给导购,好像到了发挥才艺的地方。
顾惜坐在沙发上对戴邵东说,“我平常穿的不够好看吗?这简直是。”
她想站起来。
汤念聪就指着她,“你敢起来,你起来我跟你一天,你让外头的员工趁早可以下班。”
顾惜被这个无赖弄的无计可施,她看向戴邵东求助,“这叫什么事?”
“就是觉得你应该换个样子,你看你平常打扮的和女人味儿不沾光,应该向性感妩媚方面发展一下。”戴邵东随便找了个理由安慰她,虽然觉得那两个气质好像离顾惜有点远。
顾惜说:“我没兴趣。”随即发现,她这阵容挺壮观的,还带着俩保镖外加司机还跟俩高富帅,外加两个助理……
顾惜一下笑了,说:“我才发现,我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庞大的出场阵容。”
戴邵东反应过来,推了推她,“你自己去挑挑。节省时间。”
顾惜站起来,她也不会让汤念聪来打扮她,随便挑了件不常穿款式的衣服,一件白色长袖,后v领的长裙,“就这个吧。”
她进去换了,穿上之后,后背露的有点多。顾惜的体型很好,从后面看就有些性感。
汤念聪和戴绍东交换了一下眼神,由于顾惜不常穿这种衣服,镜子里也看不出震撼力,就没觉得不对。但是在男性的眼光看,就不错。
汤念聪露出厌弃地表情,“这件不怎么样。”
戴邵东说,“还行吧,跟她平时穿的衣服差不多。”他抬手,“呆40分钟了,走,走,吃饭去。”
又让导购来摘牌子,“穿上走,订了包间,赶时间。”
顾惜觉得他们简直莫名其妙,不过她巴不得走,她来的时候穿的是工作的套装,她也无所谓,要去外头吃饭,穿便装也挺好的。她说“那走吧。”
汤念聪抢着付账。
被戴邵东按住了,顾惜才不会花他们的钱。
他出门悄声对顾惜说,“想你出来转转换个心情,你也没女性朋友,不然这事就让别人来了。人家女孩结束一段感情都购物,旧东西扔了,买新的。”
顾惜侧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了谢。
头一抬,商场楼梯电梯口,一群人正迎面过来,中间走着方毕纯。
方毕纯一见顾惜眼睛就亮了,迎上来说,“你这是去哪儿?”然后发现身上顾惜身上的裙子,竟然有些性感。
顾惜说:“我们去吃饭,你们也来这吃饭吗?”
“你是去楼上吧,”方毕纯指指天花板,笑眯眯说,“楼上有家鱼翅馆子有名?”
顾惜老实说,“我不知道,别人请我。”她侧头看戴邵东,这时候他应该接话。却发现戴邵东就笑了笑。
太干巴了。
方毕纯也感觉到,他说,“你去,你去吧,改天去看我,在我那吃饭。”
戴邵东说,“走楼梯吧。”他带着顾惜,顺着宽大的弧形楼梯往上去。
方毕纯看着顾惜露出的后V领,眼睛直了直,而后毫不犹豫掏出手机,残忍地录了段视频。性感始终只是一种联想,在浑身庄重,气质端丽的背景下,只小小露一点点背,就可以引来浮想联翩,实在令人嫉妒,相信更可以令一些人发狂。
顾惜他们几个人顺着宽大的楼梯一路向上,越走越高,所以录了很久。
不多时,这个视频就发给了程琦。
程琦正准备午睡,失眠的人就会有恶性循环,中午现在已经需要午睡了,以前白天给女朋友做饭,晚上给女朋友暖被窝,也从不需要午睡。
视频一开,他就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顾惜带着四个男人两个女人,她走在中间,神情看不到,可背影落落大方,从容自信。侧头和旁边的男人说话时,一看就是在谈公事,却又令人觉得她姿态婉约。
步步走高,一路向上……旁边人的姿态包容,努力倾听的样子,更是令人觉得,能够倾听旁边女士的话语,一定都是如沐春风的。
程琦的心砰砰乱跳,好一会才把视线挪到旁边那个有福气听顾惜说话的男人身上,一看,戴邵东。
他陡然觉得生无可恋。只是一个视频,看到她,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心里像疯了一样,想再看看她,看她现在什么样,在做什么。
他跳下床,走到电脑前,坐下来,开始在互联网搜索顾惜的名字。
☆、第147章
程琦从没有干过这种事,在搜索引擎上搜索人。
以前他都是让别人收集,有用的才报给他。
他输入“顾惜”
跳出一堆姓名测试,姓名算命,姓名分析。
他想了一下,加了个后缀,“顾惜轻酿”。
然后跳出了轻酿公司的主页,有一条情人节前轻酿获奖的新闻。他有点沮丧,拧紧了眉头。什么叫自找苦吃,他那时候和顾惜有默契,尽量减上在网络上出现照片。以至于,他自己现在想看都没。
又连着翻了几页,也没有他想看的。再一翻,忽然看到一条消息,论坛下的跟帖内容,
“徐洋的前女友叫顾惜,轻酿的老总,今年25岁,她比徐洋大。”
程琦迫不及待点开,结果这次气半死。论坛上是顾惜和徐洋事件的报道,从徐洋上电视,到后来被放到论坛讨论,粉丝骂战,到最后的知情人爆料。
没有照片,已经成了没图没真相的口口相传。
但是,
“徐洋的前女友!”——这个标签把他刺伤了。
她凭什么因为“这标签”而被人知道?
就算是贴标签,不也应该是——琦爷的女友?
程琦内心拒绝承认嫉妒,
但他自己和顾惜在一起的一年多时间里,坚持一种无人认识的低调。现在连戴邵东都不知道顾惜可以和他划等号。又能怪谁?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讲,同徐洋利用前女友炒作自己深情的行为一比。琦爷这种,和顾惜默默恋爱,分手后,顾惜拿着他给的大笔爱心付,恋爱结婚,完全都不会被他影响的行为,才是一阵真正的超然脱俗,真爱一个人的新方式。
程琦不死心,又在轻酿后面加了一个后缀,“程”
……
什么也没。
那怎么可能有。
程琦站起来,端起手边的水,狠狠一杯子泼到电脑屏幕上,水花四溅!
他拿起电话,打给James:“怎么回事?为什么网上还有顾小姐的消息?这么小的事情你们现在也做不好。”
James说,“当时确实是没了,是不是有人又发了新的,我们又不能随时监测。我立刻让人去查。”
程琦说,“查IP,看什么人发的。让他一个月上不去网。”
James拿着电话,没有反应。
程琦又劈头盖脸地问,“你安排的谁在顾小姐那边,顾小姐最近在干什么?”
James这次有点受不了了,在讲求独立人格的国家长大,人家服从是军人式的,但不代表对一个老板恋爱中无厘头的行为,他也要无条件服从。
他说,“顾小姐做什么我不知道,我下达的指令是,安排他们只保证顾小姐的安全,只要安全,其他事情一律不用和我汇报。”
程琦顿觉胸口堵,这是当初他自己的话:
“保证她的安全,还有查到被抢劫的事情就行。其他的事情,不用和我说了。”
——自己当时怎么想的?
他挂上电话,电脑已经黑屏。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毯上。
最早在国内跟顾惜,是Mac的人,现在是James安排的人。这两帮人,程琦一向用的各司其职,简单来说,Mac的人多数是国内长大的,所以这些人不怎么懂的尊重个人隐私,让他们跟顾惜的时候,他们就跟的很细很没节操。顾惜和谁吃个饭,他自己转眼都能知道。
但James不同,人家干的是大事,和持有AK47的军火贩子交手人家才有热情,跟踪他的女朋友,人家会觉得抵触没面子。所以保证顾惜的安全,已经是最大程度的让步。
现在能用的不能用,不能用的人都用上了,可他还是拿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程琦把他自己为难死了。
他得再想想办法。
*******
顾惜关上车门,汤念聪开了车,顾惜说,“既然你一定要运到这边来,那我们就试一试,但是这中间牵扯到我们要用的物流公司。你们家的有没有相熟的冷链物流公司?”
汤念聪想到家里表嫂她们的话,就说,“没有,咱们的事情自己做。”
顾惜奇怪地说,“你回来不就是要用家里的资源,怎么这细节上要靠自己?”
“那渠道也可以用戴邵东的,你现在也有。不用一定用我家的。我和家里闹点矛盾。”
顾惜一想,“你不会是回去要钱了吧?然后他们没给你。”
“嗯。”汤念聪觉得这理由不错,看着顾惜说,“所以只要咱们一条线,事情一定可以成。”
“你这想法虽然对,”顾惜说,“理论上是大家一条心什么事情都能做好,可是,就算不给你钱,你也不用连人脉也不要呀。”她的声音有点发愁。
汤念聪当然知道他们的事情问题多着呢,他说,“总之你别想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咱们早点去吃完饭早点走。”
他们下午就走,戴邵东约了他们践行。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餐厅,餐厅在二楼,一楼接待处都是沙发,巨大的水晶吊灯从上面吊下来,显得特别高档。
刚走几步,顾惜就看到一个坐在沙发里的男人站了起来,正对着她笑。她迎上前去主动说道,“这么巧。”
常润说,“我约了朋友来这里吃饭,你也是吗?”
顾惜微笑点头,说,“我最近接了一个生态养殖基地,你大概听说了吧。”
常润笑着点头,他说,“这行很大,但是对于自己格外关心的事情,有时候还是能收到消息的。”
“那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顾惜明知故问,俩人互相打哑谜。
“有好有坏吧。”常润说,“那次见你,我就觉得你要是就那么走了。有点可惜。”
两句话已经表明他确实知道了顾惜婚变,好消息是她可以继续留下,坏消息自然是为她觉得坏,婚姻泡汤了。
顾惜笑着说道,“既然你这么坦白,我也坦白说,正好我这里有点事,想请您帮忙不知道方不方便。”
“说。”常润态度很干脆。
汤念聪打量着他们俩,他知道常润,可这人和顾惜不是应该是同行相轻吗?
就听顾惜问道,“我们需要冷链物流,你有没有和口碑比较好的物流公司合作过,可以介绍给我们。冷链物流这一块国内做得好的并不多。”
“这个,这个当然有,我写给你。”一想,常润拿出手机,“你有手机号给我,回头我发给你。”
顾惜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原来咱们还没有互相留过电话。这太奇怪了。”
她把自己的号码显示在屏幕上。
常润笑着边按电话,边抬头抽空打量顾惜,随意的说了句,“气色看着还不错。”
和程家的事,这是个知情的。
顾惜说,“那是小事。”
常润没再说那话题,给顾惜打了个电话,“回头,我让秘书发给你,有一家我合作过的还不错。”
“那我先谢谢你,回头我下次回来再请你吃饭。这次不行了,我们今天中午,吃完饭立刻就得动身。”
“这么赶。”
“时间不等人,一堆事情。”
看着顾惜和汤念聪往楼上去,常润叹了口气,在手机里翻,把另一个存着的顾惜号码删了。其实顾惜的号码他一直有。
*******
一个月后
看到冷冻车车门关上,顾惜对着电话说,“他们现在就走,都是来这边送货的空车,帮我们顺便带回去。你到时候记得检查东西。我让他们全程一定要冷链开着保证品质,但中间有时候司机会为了省油,你到时候记得自己亲自监督。”
汤念聪说:“知道了,知道了。”他挂上电话,对坐在对面的戴邵东说,“和顾惜共事,她可真啰嗦,这么小个事情,她让我去监督工人卸货,你说有没有搞错?”
戴邵东正在和他吃饭,说道:“真是不识好歹,她还不是为了你们。你不会是一个月都撑不住,所以在这边,反倒把顾惜扔到那边了吧。”
“猪肉的事情有点麻烦,我交给她处理,我就回来跑这边。”汤念聪喝着冬笋汤,神情很享受。
戴邵东不甘心地看着他,“所以,你把顾惜忽悠去养猪了吗?”
“还有别的事情,她现在是总经理,她不在那边谁在?”
“太狠了。”戴邵东说,“可我有点不明白,顾惜怎么愿意这样给你卖命?”
太不符合逻辑了。
汤念聪说,“大概还是觉得我人品更好一些吧,或者你说其实她会不会是心里一直都对我挺有好感,但是不会表达。”
“完全没发现,”戴邵东立刻反驳,“你太乐观了,我看她是心疼钱。”
“我觉得是你太悲观,她这边的公司都排第二,还不是对我更好。”
戴邵东摇头,知道不是,可他也没有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于是说,“我不和你说这个,我就给你认真说一样,你对顾惜是认真的吗,你想好了再追她,不然。你就趁早和她保持距离。”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能这样说,证明有别人给你说过这话,不用问我也知道肯定是你家人。”
戴邵东吃了几口饭,“真是现在都独生子女了。但是勾心斗角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少。”
“放心,我和顾惜商量好了,国庆节就换她回来,我回去。”
戴邵东说,“我听顾惜说过,他们公司国庆节有事。”
国庆节,顾惜确实要回来,他们咨询公司那边,答应上新的酱料,顾惜得回来监督策划。而且他们自己的饮料也研究出了新品,有机果蔬的,所以顾惜必须回来。
她和戴邵东国庆节前一晚约了见面。但是临出门前,助理慌慌忙忙跑进来,和她说,“顾总,总库打电话来说,这次运来的冻肉都涨袋了。”
顾惜连忙赶去,发现确实是。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司机。
“不知道。”司机说
顾惜说,“怎么会不知道,你一定是中途关了空调,温度不够才会出现这种问题。”
司机说,“现在十月了,这么冷,就算不开温度都够。”
顾惜说,“我们付过钱的,你应该严格按照规定来。”
“我是按照规定的,中途都有开空调。”司机说。
司机态度强硬,一点没有给顾惜面子的意思。在有些人的眼里,美女的吸引力确实比不过几百块钱。
顾惜气的胃疼。
打电话给物流公司,物流公司负责人一听这么大麻烦,一车货可赔不起,立刻说,“这一定不是我们的问题,是你们那边,现在虽然是冬天,但一定是你们根本没有保存好。”
顾惜败给他们了。
饭桌上,她胃依旧疼。
戴邵东问,“你怎么不高兴?今天这事,他们一赔偿,公司可以关门了,当然不能同意是自己的错。”
顾惜摇头,“我只是在想,有些事情真是不能偷懒。”
“很少见你有这种想法。”
“我只有一个人两双手,我不能想偷懒吗?”顾惜喝着热水。
“那我也是一个人两双手,你不帮我去帮他。我这两个月心里非常不平衡,我觉得你帮汤念聪,比帮我的时候还出力,你觉得吗?”
顾惜笑起来,“我是没有和你一起种菜养猪,但是这中间有个渊源,我没法跟你说。但是,如果真的有可能我不想这样。”
戴邵东说,“令我心里非常不平衡你知道吗?”
顾惜说,“我不劳心劳力不行,和他合作比较累,他想的挺好,希望把别人家的餐桌全包了。但这个情况其实根本就不可能。首先应该聚焦先做好一样,再去考虑第二样,他却一下摊子铺那么大,做好几样。”她摇头,“对了,你那个餐厅怎么样?”
“不好,我准备圣诞过后就让他们全都停了。”
顾惜问:“一共多少间?”
“先关五间。”
戴邵东吃饭的速度明显比以前快了,说道,“如果你要在,我就交给你,可是你又不在,我实在也没有精力,而且现在我也不太想做这个,做餐饮,投入太大收益太小。”
顾惜觉得不知不觉间,大家都在变,她说,“我倒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戴邵东嘴里有东西,示意她说。
“不如把那5间餐厅交给我们,我们做成轻食类餐厅吧。”
“什么是轻食类餐厅?”
“国外很多这种有机商店,你在外面可以买食材,里面可以吃饭,都是卖一些简餐,有机沙拉,那些食谱都非常简单,我全都会。”
“你会?”
顾惜笑,手里捧着杯子说,“这个,真的没还没人知道,要不这样,找个机会,我做了你试试。如果做成这种餐厅,我投一笔钱,把冷链运输加上,就可以产销一条龙。”
“你有钱吗?”戴邵东看她。
顾惜甜声说,“有。我有个天使投资人。这你不用担心。”
戴邵东点头,“那当然可以考虑,一会吃完咱俩慢慢说。”
******
此时,顾惜的天使投资人很暴躁,
因为他竟然又收到了方毕纯的好消息,顾惜已经在养殖基地,开始接手养猪务农等各项事务了。
程琦简直不敢相信。
但这烂摊子是他留下的,真真有苦说不出。
他想了想,还是打给James,吩咐说,“我要顾小姐上两个月在帝景城的消息,全都要,给你一周时间。”说完他挂了电话。
琦爷被逼负了极,决定不和他们讲人权。这次讲霸权~!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8章
顾惜的新家不大,两室一厅,开放式厨房,因为是带的装修,顾惜也没自己设计,就保留了简单的白色系。
她站在料理台后忙碌,“有机的土豆削了之后做成这种土豆沙拉,非常非常简单,这种看着清爽的,里面有些酸奶。另外一种带了点水果。”她装在比骨碟大一点的粗瓷青花盘子里,摆在料理台上。
戴邵东尝了一口,“还有这技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顾惜又摆上两个小碟,“这种杂粮的五谷饭,里面拌的生鲜蔬菜都是我们自己的。等会再给你上个烤南瓜。”
“你们还种了南瓜?”戴邵东望着顾惜笑,她梳着马尾,系着围裙,很青春活力的像国外餐馆的服务生。
顾惜把小虾做的沙拉也装在碟子里,旁边带来一点点小番茄,然后转身打开烤箱,从里面拿出一大盘烤茄子。
茄子中间有加肉汁,香气四溢。
戴邵东把碟子拿下来,放在自己面前,“那我当午饭吃了。”他拨一部分去自己的大碟子里,又问顾惜,“还有几样,你也来吃吧。”
顾惜说,“你给意见就可以,我做的怎么样?”
戴邵东右手拿着叉子,叉了块土豆说,“你看我吃的没空说话,等会再问。”
顾惜转身又去拿烤南瓜,她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曾经在一家很大的高档商场工作,商场里有美食区。美食区都是有机食材的简单菜品。她就研究了做法,成品机械化的操作,多数酱汁酱料也讲求比例,难度比较容易控制。
“这味道真的不错,你还会做饭我实在没想到。”戴邵东说,“我第一次去你们家的时候,你在家吃饺子我记得。”
顾惜隔着料理台问,“戴先生,你觉得这间餐厅你去了之后,还会回头吗?”
戴邵东说,“那要看看定什么价钱,我一个白领,一个月工资三千,带女朋友出去一次,又想环境好,还想有格调,价格也却要比我心里预期更低一些,不然我得考虑。”
顾惜说,“那现在还不能定价,得先看房东给我们房租报什么价?”
戴邵东点头,佯装他不是房东,又问,“装修成什么样?”
顾惜拿出本书,翻给他看,都是原木的桌椅,天然的很高档,戴邵东把书翻了翻,“这还不错,你从什么地方找的。”
顾惜说,“你到底觉得怎么样?门口摆上有机蔬菜和各种粮食,里面的菜单按季节调整。”
戴邵东笑起来,吃了几口茄子,说,“别的我不说,你这思路非常不错,这种有机简餐国外很多,以后我们在自己超市也可以划出一块地方试试。显得有档次有品位。”
顾惜合上书,把桌上的碟子拿下来,戴邵东的盘子空了,却没东西吃。他看向顾惜。
顾惜问:“那你是和我合作还是租地方给我?”
戴邵东大笑起来,“我这是上贼船了是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先把东西拿过来让人吃。”
顾惜把盘子又端上去,说,“其实我想你和我一起,因为我怕自己忙不过来。”
“我还想拉你给我帮忙呢。”戴邵东说,“先说好,我一点忙帮不上。”
顾惜说,“那算了,我拿地方自己干吧,免得多个老板我还多一份心理压力。”
“你有钱吗?没钱我可以出钱。”
顾惜说,“五家……应该还是有的。”她的语气很踌躇。
戴邵东说,“放心,房租上我给你优惠,就按我们现在赔本的标准先给你,等你经营上去了,帮我们也搞几个。”
顾惜说,“……好吧。”她转身开了冰箱,又说,“我给你弄冰淇淋。后天再来吃,后天我做南瓜汤。”
“可以,但其实我不介意明天就来。”
“明天不行,明天中午常润约了我吃饭。”
*****
餐厅雅间。
门一开,常润看到顾惜跟着服务生进来,立刻就站了起来。
“来了多久?”顾惜问。
“也是刚到。”
俩人寒暄了几句,随便点了些菜,常润就说,“我是专程给你道歉的。那事情我听说了,实在没想到。怎么弄个这样的事情。”
顾惜笑着说,“你消息还真灵通。”
常润说,“人是我给你介绍的。我和他们合作的时候是三年前,出了事情我才知道,他们两个合作人,这两年闹的不好,所以管理也出现了漏洞。”
“原来是这样。”顾惜说,“不过也有我们自身的原因。”
常润说:“以后装上监控就好了。”
“不用。”顾惜说,“我们公司准备自己做物流,不外包了。”
“自己做?”常润的语气有点惊讶,惊讶背后的意思是,“你能忙过来吗?”
顾惜说,“没关系,我们厂里将来也要用,迟早的事情。”
常润说:“这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后有需要的时候,一定开口。可这次没能给你帮忙,还带给你公司一笔大损失,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就请客吧。”顾惜说,“反正咱们俩同行,可以说的话题也多。”
“既然你说这个。”常润挪了挪椅子,很感兴趣地问,“我其实一直都好奇,你之前的点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
俩人一前一后从包间出来,十月,顾惜穿着白色的风衣。
刚走到大厅,就遇上另一个包间出来的许行长,许行长一见顾惜很高兴,寒暄了两句就说,“快过圣诞了。你们单位那两只驯鹿,今年借给我们用一用吧。”
顾惜说,“你们要那个做什么?”
“搞个小活动。怎么样,舍不舍得。”
顾惜当然不舍得,她说,“那俩小家伙怕见人,如果是拍照类的,我没问题。但是如果是要见人,那就不太方便。”
许行长有些不大高兴,他之前给顾惜做过贷款,中间有发生过深切业务关系。没想到就是借个驯鹿,又不给她弄坏,有什么不舍得的。
他笑着说:“怎么,还怕我们行里弄不来几根胡萝卜呀。”
顾惜也不管那话里是不是有骨头,她说,“您真会开玩笑,你们那么大的行,要什么没有。”
常润在旁边,听着这俩人说话觉得有点怪。许行长他知道,可这顾惜,得罪银行的人,并不明智呀。
就听顾惜又说,“您慢慢吃饭,我们先走了。”
常润更为惊讶,跟着顾惜往外,走了几步又想:不知道那驯鹿,到底是什么来历?
许行长却是碰了个大钉子,本来要去洗手间都不想去了。他转身进了包间,
里面坐着个年轻男子,如果顾惜在,一定认出,她的心理医生,季医生。
季医生看许行长脸色不好,问道,“舅舅,怎么了?”
“没什么。遇上一个银行的大客。和她借点东西,竟然甩脸子不借,不识抬举。”
季医生奇道:“你的面子都不给,这人来头很大。”
“轻酿的老总。”
季医生说,“咦,顾惜?”
“你认识她?”
“算是。”季医生端起茶喝了一口,“你问她借什么?”
“两只驯鹿。”
“她的?”
许行长点头,说,“那女人,你要认识她,也别得罪。”
季医生看着手里的杯子,想着以前两次见顾惜的样子,哭的时候最好看,让看到的人,也想跟着哭的样子。但他不喜欢做生意的女人,问道,“为什么不能得罪?”
“有钱。”许行长对自己外甥直言不讳,“银行里有这个数。”他伸出两只手指。
季医生盯着那两根手指看了一会,轻声问,“两亿。”要是两千万,不值得他舅舅说一声有钱。
“加个零。”许行长说,“你知道就行,外头没人知道。你嘴紧,舅舅才告诉你。”
季医生大为意外,“那可真看不出来。她出入总带俩保镖,怪不得。”
许行长说,“也不全是,她家里没人。之前我帮她做过贷款,她家里只有一个妹妹,无父无母。所以没有靠山,孤身一人,就是不知道她这钱怎么来的。”
季医生前后一联系,大概知道了那钱的来历,难得来自男朋友?可也不相信,又谁分手给女朋友那么多钱。
他说,“她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妹妹?”
“妹妹还结婚了。是个女明星,也许你还知道,叫顾念。”
季医生和他舅舅感情极好,说起这些话题,和在家里一样。人对着亲人,就会变得无话不说。但这次,他没有说,顾惜是他的病人。
一个有20亿的女人,还无父无母,刚刚失恋,这消息,知道的恐怕都会守口如瓶。
他放下杯子,拿出电话来看预约。
上次之后,她已经两个月没有来了。
饭后,他回到诊所,路过接待处的时候,他说,“刚刚我想到,顾小姐好久没来了,她有没有打电话说原因?”
“顾小姐。”接待处的小姐对着电脑查了查,说,“有记录,顾小姐之前没在本地,她之前说国庆回来,下次的预约就在下周五。”
“约的几点?”
“11点,和以前一样。”
季医生在那里站了一会,说,“帮我把那天后面的午餐约会取消了。”
*******
后面两天,戴邵东又继续去顾惜家试菜。
他们俩都忙,就中午可以见面。
顾惜为了给他做饭,牺牲了早晨的工作时间。
这“重大牺牲”的消息很快就在三天后传给了James,James是专业的,玩枪专业,丛林搏击也专业,歼灭更专业。所以面对老板的霸权反应,也是专业的一击即中。
老板给一周,我们三天就有了最新消息。
“10月3日,顾小姐早晨没有上班,用新鲜有机食材,做了五种有机沙拉,三种烤制的蔬菜,还有自己做的甜品冰淇淋,主食是有机五谷饭,专程招呼戴邵东一个人。10月4日,顾小姐和同行常润见面,共进午餐。10月5日,顾小姐早上没有上班,又在家准备食材,戴邵东12点离开公司,12点25就来到顾小姐的住处,俩人共进午餐,戴邵东下午三点离去。”
程琦看到这里,已经想要掀桌了。
下面还有:
“10月6日,顾小姐早上起来的更早,亲自去他们有机食品总库提取肉品,菌类,数种生菜,做了一种我们不认识的东西,中间一个小锅,一直放在火上,肉类切的很薄。”
程琦咬着牙说,“什么不认识,不就是火锅吗?”
然后就看到电邮拉下去好长的空白,还有一句:
“PS,绝对不是火锅,火锅要冒气,那个没有。另,去负责工作的CI小组表示,顾小姐厨艺精彩绝艳,他们通常看不懂,所以想请求换工作。”
程琦阴沉沉地看着那电邮,一辈子从未有过的心情复杂,真的像抱着醋瓶子喝了半瓶,以至于他都忘记了,他明明吩咐查过去一个月的事情,为什么James给他这个。
难道James也学会了中国人的婉转,在婉转告诉他,时移世易,一个月前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顾惜以前和他一起时,都没有中午冲回来给他做饭过。
更别说,旷工给他做顿饭。
琦爷的心,碎成了沫沫。
然后他顿时觉得心灰意冷,好像自己深爱了一场,只是和自己恋爱,或者,女人变心都是这么快的……徐洋的问题瞬间都不重要了。
原来走了前男友,更有新朋友……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今天必须有这个,
时过境迁好久之后,程琦压在心里的话终于可以问了:
程琦:“老婆大人,那年的国庆节,你怎么可以那样,到底给戴邵东做了什么好吃的,竟然我的人都不认识,那么神秘,那么引人遐想。”
顾惜:“什么?”
“不是火锅,但是里面有菜,有菌类,还有肉肉。”他比划着,“听着就好好吃,你还自己去总库给他找食材。”
“哦,那个,”顾惜说,“难怪你们半个老外不认识,我们中国人都知道,那叫烩菜。”
烩菜~~~懂?
☆、第149章
程琦走下楼,厅里面人很多,Mac他们都在。
一见他下来,大家都站了起来,立时安静。
程琦板着他琦爷的脸,淡声问,“老三不是说今天回来,什么时候到?”
“三哥改了回来的时间。”一人说。
大家都略奇怪地望着他,等他吩咐,因为他以前是不问这些的。
程琦站了一会,感觉到自己弄得大家很紧张,他转身上了楼。
那种随时候着他,等着他说话的感觉,以前他早就习惯了。但现在,他却觉出无数的压力,他觉得大家其实都在猜测他想知道什么,而故意不告诉他。
他带着莫名其妙闷气回到房间,亲自打电话给程进。
“你怎么不回来?”
“哥,——我这边事情没办完,迟两天回去。”
“你在什么地方?”
“法国。我下午就回英国,然后明天回去。”
程琦想了想,说,“你在那边等我,我去英国找你。”
“你来这边——噢,那好。”程进的声音雀跃。
程琦挂了电话,他以前从来没有“作”过,所以完全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把自己“作”成这样,想打探个顾惜的消息打探不到,想见一下人也见不到。
指望Mac是指望不上的。James更是,他讲霸权,人家就给他装中文不够好,错误执行指令。都是他的人,他太了解这些家伙想什么。但他也没办法,对James,他就算威胁不给人家年底分红,James眉头也不会皱一下,那个没有老婆女朋友的家伙,有钱都没有地方花。
程琦这样安慰自己,他们都是没老婆女朋友的,所以他们不懂。
对面的程进挂了电话,在香榭丽舍大道上,他出了咖啡馆,外面接他的车缓缓开了过来。他刚想上车,站在路边看到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米瑶。
十月的天,她烫了头发,穿着半长的裙子,外面是一件蓝色的长外套,非常显眼。
程进问旁边人,“不是说米家移民去新西兰了吗?”
“来旅行的。她入境的时候咱们就知道。”
程进皱眉看了那边一眼,看米瑶一个人悠闲地顺着宽阔地大街往前去,香榭丽舍大道的优雅,前方可以遥望的凯旋门,空气中无所不在的浪漫因子……都在那个身影走过的地方轰然破碎。
程进钻进车里想,见过她清晨倒挂的样子之后,她在的地方,他都不想多停留。
车行向西,往凯旋门的方向急速而去,很快那身影,甩在了车后。相反的方向,越来越远。
米瑶从咖啡店拿着杯咖啡出来,路过小巧的桌子,上面开着花,她露出笑,她这次是特意来欧洲的,她想转转,新西兰都不够好,也许她更适合欧洲。
满街的咖啡馆,悠闲神态恬静地坐着消耗时光,购物,只是简单快乐地生活着,或者一场新的恋爱。过去太痛苦,她简直和一直省着不花钱的人一样,压抑到极致会产生报复性消费。
她现在就是,恨不能把以前错过的机会全都抓到。
当天下午,她来到米兰。在这里,有达芬奇巨作《最后的晚餐》。她一早预约好。
她静静地看,完全沉浸在了画中,这幅修女院内的壁画,和照片上看到的完全不同,不愧为惊世之作,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画作中的温柔和祥和,耶稣的大爱,纵然面临背叛,他的神情都带着宽容和理解。
米瑶为了追随程琦,曾经也下了大工夫研究艺术品。
米兰人的骄傲,达芬奇。
“你觉得达芬奇怎么样,喜欢吗?”旁边忽然多了一个法语的男声。
“不,我只是……”米瑶用法语接道,随即转头,却发现对上身后一个男子尴尬地表情,外国人,年轻而迷人的长相,头发微卷,他旁边跟着的人也尴尬,因为显然刚刚这男子问的是他旁边那位。
米瑶顿时窘迫,她用法语说,“抱歉,我以为是和我说话。”
那男子收起眼中惊艳,露出微笑说,“我就是在和你说。”他的神态语气都带着令人心生好感的气度。
米瑶也露出笑容,说:“谢谢。”她转身,继续看画。
听到身后的另一名男子,用西班牙语低声说:“先生……该走了,车已经到了。你不应该和陌生人说话。”
而和她说话的男子说,“没什么,你们太紧张了。”
就听那男人又用法语问她:“你喜欢达芬奇?你还没告诉我。”
米瑶回头,对上他克制有礼地目光。
她笑说道:“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男子对着她,用眼神吐露心事。
米瑶觉得身后基督的圣光,穿透墙壁照在了她的身上。换一个人种,她的世界才叫真的大。
那男子伸出手:“我叫Aleron。”
米瑶轻握一下,说:“Mia”
俩人从修女院出来,已经相谈甚欢。
Aleron显然身份显赫,周围有保镖,还有随从,车停在路边三辆,司机站在外头。他视而不见大家都在等他,对米瑶说,“我送你一段,你去什么地方。”
他旁边的人有点急,用西班牙语又催,“先生,我们要迟了。”
Aleron只是看着米瑶,继续耐心地等待,“如果就这样走,我会寝食难安。”
米瑶激动的早已心潮澎湃,这种排场程琦也有,但是从来没有给她用过。她明知道不应该太过高兴,可还是心里忍不住激动地想打滚,她压抑着激动,镇定地说,“我还要赶回巴黎,要去机场,希望顺路。”
“我们去大使馆,顺路。”Aleron说。
米瑶心中更加雀跃,这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是这排场,就够和程琦分庭抗争了。她知道自己的样貌是如何吸引人,不能吸引的,只有程琦那根木头。
身后人拉开车门。
Aleron绅士地和她一前一后上了车。
******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程琦到达伦敦。
十月的伦敦,已经带上冬日的寒冷。
程琦很悲剧,他没有恋爱失恋过的完整经验,所以不明白,恋爱中分开后,心如刀绞,夜不能寐,想见对方见不到,整夜无法入睡的挠心挠肝。
偏偏,从来顺风顺意的他,这次路都被他自己堵死了。
而最近几天,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魔怔,心里什么都无法想,就想一件事——他想回去看一眼顾惜,觉得哪怕只是看一眼,立刻走都行。
他不要别人给的消息,不要听别人说什么
他想自己见见她。
他坐在车后座,黑色出租车的后座。他这次没有带人,只有他自己,望着外面的街景,树叶被风吹落,远处一地金黄,他像活在自己孤独的世界里。没有顾惜,以后他的世界其实都会是这样,越来越萧索,每一片记忆的叶子被吹落,最后只剩枯枝。
他不明白,自己两个月前,当时是怎么了?
他想见她,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想到能见她,他才觉得有了希望。
到了伦敦的住处,他刚下车,程进就带人就迎了出来。
“琦爷”
“琦爷”
“哥——”程进激动地周围看,从出租车司机手里接过程琦的箱子,“真的只有你一个人?”
程琦说,“进去说。”
程进把箱子塞给旁边人,“有个急事要请你示下。”程进追上去,声音压的有点低。
“怎么?”程琦把黑色的皮手套卸掉,解大衣纽扣。
“米瑶失踪了。米家早上打电话来求救,你在飞机上,我们也没办法联系上你。”
程琦手一停,奇道:“失踪?她在什么地方,怎么会失踪?”虽然不关心,可这事情够玄幻的。
程进说,“在法国失踪的。前天我在法国还见过她,当时她在香榭丽舍自己逛。后来米家人就打电话来说,她前天晚上没有回酒店。”
程琦说,“不是超过24小时才算失踪吗?”
“确实是失踪了。”程进接过他的手套,还有大衣,“我让法国那边的人去酒店看了一眼,东西都在,电话不通。米家的人已经飞过来。”
程琦说,“那就让他们自己处理,谁都有自己的麻烦。”
程进说,“这次估计有点困难,他们就算来,也难找到人。”
程琦说,“那也不管。我找你有事,你和我上楼来。”
当天午夜四点,程琦就自己开车往码头去。他要去法国。而后从法国开车去意大利,从意大利坐飞机,飞往国内。
为什么要这么曲折?
因为他一不可以被手下知道,二不可以被他年迈,属于中风高危年纪的父亲知道,三不可以被顾惜知道。
但他已经相思成狂,不见顾惜他一秒都停不住,他必须看她一眼。
把自己逼成这样的,他也是独一份。
还好他还有程进可以相信,无条件地粉他,愿意帮他打掩护。他可以偷偷开车自己走。
*******
程琦开车于第二天清晨到达巴黎。米家人几乎相同时间,也都到了伦敦。
米先生亲自求到程琦伦敦的公馆,程进接待。此时已经完全过了24小时,米瑶还是没有消息,如石沉大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0章
程琦经过了两天一夜,高强度的开车和飞行,终于偷摸辗转地回到了帝景城。
走出机场的那一刻,闻到旧年冬日的空气,他都觉得苦涩激动地想落泪。
他一边回忆一边展望,要怎么见顾惜?租辆车,然后亲自去她公司或者家里等吗?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别人帮他做的。
他提着棕色牛皮翻扣的箱子站在机场外,黑色大衣立着领子,冬日萧索肃穆的雾霾中,他身形气质英俊不凡,如强势杀出的一抹亮色。
起到了强烈美化周围环境的作用。
“先生,让让。”有中年阿姨推着行李车过来,他站在路中间碍事。
他退后给那阿姨让地方。
然后发现,离开他熟悉的环境,机场都令他不知道何去何从。他左右看看,没人带路,没人准备好车来接,这时候,出租车在哪儿?
他顺着指示牌,找到出租车停靠的指示牌,向那边走,走到侧面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停靠的很多车,来送人的。
出租车在另一面,他走的更快,前面是那个刚刚让他让路的阿姨,看样子也是刚下飞机。
他看向对方箱子上的托运条,然后就见那阿姨脚下一拌,扑倒在地。
行李车冲往马路,程琦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步抓住行李车,把自己的箱子顺手搭上,而后右手空出来,又躬身潇洒地扶起那阿姨。
阿姨连忙道谢,说,“我女儿就在里头,她着急上厕所进去了。我坐飞机太久,刚刚腿忽然不好使了。”
程琦左手拉着她的行李车,右手扶人。
那阿姨站着不动,说,“我腰椎键盘突出,好像闪了,现在不能动。”
程琦左右看看,说,“那往旁边站一站。”
“好,等我女儿来。”
程琦扶着她艰难地往旁边挪了挪,阿姨走到旁边,扶着腰,程琦把行李车停好,说,“怎么样?”
阿姨说,“我包里有临时止疼的药膏,就在拉链旁边,你帮我拿一下。”
程琦指着一个手提包旁边,“这里。”
“对。”那阿姨疼的说话都不顺了。
程琦拉开拉链,看到里面是盒装的药膏,他抽出来一张。
那阿姨伸出手。
他递过去,看那阿姨撕了几下都没有撕开。他戴手套的右手伸过去,说,“我帮你。”
拿过药膏,他左右看看,没有口,觉得有点奇怪,不是正规厂家出的吧,连剪口的地方都没。他想到顾惜设计瓶子的时候,连握在哪一个位置,会产生什么样的体验都要想到,觉得搞生产的,正规企业和一般企业就是不一样,想到等会要见女朋友,心情真是……激动中带着不可自已的雀跃。
还是没撕开,他去了手套,
然后,撕开了,液体混合药膏流淌出来,他一愣,“怎么是……”然后,他就觉得昏昏沉沉了。
******
米先生焦急地在客厅里左走右走。
程进说:“之前已经说过,两家再没有关系,再说,就算有事也该回家去求程老爷子,我哥又从来不管你们家的事。”
米先生说,“我就米瑶一个女儿,三爷,你看在米瑶也算和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帮忙找找人。”
程进板着脸说,“这事情我也拿不了主意。人都是我哥的,我哪里有人帮你去找人。再说,那天你们离开程家,咱们说的多清楚,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程家不追讨你们违约,你们也和我们保持距离。”
“我知道,我知道。”米先生苦苦哀求道,“我知道不应该再麻烦琦爷,可是这件事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已经在法国那边报警了,一点消息也没。”
程进说,“这个我真的没办法,我……”
他的话被打断,一个人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电话,“三哥,二哥的电话。”
程进伸手接过,对面传来程思的声音,“你如果有消息就给他们说一声,不用特别帮着找。”
程进想了想,说,“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他对米先生说,“这样说吧,人去了哪儿我们不知道,只是米瑶入境的时候,我们有人知道,因为她以前毕竟和我们家有点关系。但随后她干什么,去什么地方,我们都不清楚。”
米先生说,“那能不能麻烦琦爷帮忙找找,琦爷人脉广,和法国大使馆也有关系,帮着找找可以吗?”
程进当然不能说程琦没在,他哥走他是唯一的知情人,说道,“我哥忙,根本没在伦敦。所以这事情我们真的爱莫能助。”
“那怎么办?”米先生上前一步,拉上程进,“三爷,我求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你知道米瑶,她从16岁,就是在被你们程家保护的环境下长大,要是真的有什么事,让她怎么活?”
程进说,“这话太奇怪,现在说起来,你还是准备怪我们程家了?”
“不是,不是。”
程进说:“我要是你,现在赶紧再到法国去找人,求我真的没用。”
米先生看他态度坚决,知道再说也没用,赶紧离开,坐欧洲之星又赶往法国。
*******
程琦悠悠转醒,睁开眼,入目是一个女孩子关心的脸,她焦急地盯着程琦,“你醒了吗,你醒了我就去机场里面叫人了?”
程琦用了好一会,才接收到她的声音。
女孩说,“你还有没什么地方不舒服,我也不敢走,这地方是个临时停靠点,你要没事我就去里面叫机场的工作人员来,有监控可以看,你不用担心,警察一定能抓到他们。”
程琦知道自己中了药,量还不清。他现在坐在一架行李车上。
女孩又说,“你刚刚遇上坏人了你知道吗?我从里面出来,正看到两个人拿走你的钱包,另一个人在卸你的表。”
程琦抬起手,看了眼衣服还在,他放心了。
闭了闭眼,离开了被保护的环境,人生原来如此曲折。
女孩关切地声音又传来,“你还好吗?能不能说话,如果能,我就进去叫人,你自己呆着太危险,我怕他们又回来,刚刚那种情况,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要带你走,旁边还有车。”
程琦睁开眼看向她,女孩面容清纯,年纪很小,最多二十岁出头。
短发,眼神特别精灵,好像有灵气可以从眼中源源不断出来,帮她说话,她的怜悯,关心,还有望着自己的忐忑好奇,都在那对眼中。曾经,在顾惜的眼中,他也看到过这种东西。
程琦问,“你一个人,他们几个?”
“三个。”女孩说,“一个在车上,一个阿姨拿了你的钱包,一个年轻女孩,拿了你的表。你快检查一下,还少了什么?”
程琦没有动,问道,“那你不怕?”
女孩一愣,露出羞涩的神情说,“我看他们的样子就像是坏人,你倒在行李车上,我……我就想也没想,大喊了一声,‘老公’,然后我冲过来,他们就上车跑了。”
程琦:“……”
作者有话要说:必须要说,放心,你们讨厌的我都讨厌。这部分就是写“离开了被保护的环境,人生原来如此曲折。”150
☆、第151章
程琦缓了缓,站起来,对那女孩说,“你留个电话和名字给我,回头这事会有人谢你。”
“不用,不用。”女孩爽快地说,又歪头看他的表情,“你觉得怎么样?”
程琦示意无碍,说,“出租车就在旁边那边吧?”
“对。”女孩疑惑地看他,“你不准备报警吗?喂——你。”因为程琦已经转身走了。
女孩连忙追上去,关心地追问,“你这样怎么行?你不叫机场的人看看监控吗?你的钱包丢了,护照什么的是不是也丢了。你有钱吗,这样怎么走?”
程琦走到出租车旁,说,“我没事,这事会有人谢你。”
他拉开车门上了车,对出租司机说了什么,车很快地开走,他没有侧头看一眼窗外道别,直视前方的样子,拒人千里之外的英俊。
留下女孩一个人,好像无法相信自己的热情换来如此冷漠。
车一路开出机场
司机透过倒后镜打量程琦,说,“你怎么从那边出来,机场扩建,现在都走另一边了。”
程琦茫然地和他对视。
司机说,“你看看别的停靠点,出租车也要排队。我刚刚等客人那地方都没人。机场里应该有指示牌,那个出口都不用了。”
程琦没说话,他什么心思都没,只想快点见顾惜。
司机看他不搭话,又说,“客人,我确认一下,是去高新区对吧?”
“对。”程琦答
这个时间,星期五,顾惜应该是在公司,所以他说了顾惜公司的地址。
一路开出机场。
程琦的脸阴沉着,心里却越来越焦灼,这种时候,这件事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去找帝景城的自己人,不是去找方毕纯,不是让James快过来。
他想的反而是,他想见顾惜。
他为了这趟回来,半夜四点开车离开伦敦,连人带车坐渡轮,两个小时的漂洋过海到法国。从法国巴黎开车一路南行,八个小时才开到和意大利的边境,不敢停就从意大利飞。
在飞机上,他一刻都睡不着。
他只想见顾惜一眼,哪怕见一眼都好。这种想法烧的他连东西都吃不下。
只要想到马上能见到她,他觉得每个人都好像成了天使。
然后……然后他就挨了一个“天使”一闷棍
这种委屈,好像谁也帮不了,因为别人无法理解他,只有顾惜。
他从来没有这样想念顾惜,他想顾惜可以像那时候一样,抱着他的脖子,温柔地靠在他怀里。也想她从背后突然冲过来,紧紧搂着他的腰。或者训斥他几句,“你怎么那么笨,都被埋了一次还不知道小心。”
上次自己去港城找她,她第一时间都是那么紧张地问,“你就一个人,没人跟着?”
他喜欢她训斥自己的样子,虽然她不常用。
他垂下目光,顾惜爱他。
窗外景物飞驶而过,他什么画面也接收不到,一分一秒都是焦灼。
他想好了,等会见了顾惜,什么都不做,他要先抱她。这次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抱了再说。
她一定很生气,不能像以前那样了。以前的任何方法,逗她,欺负她,撩她,他现在都没办法再用。
好像那时那日,他是忽然有了被加持的天赋,那些都是为了顾惜陡然拥有的技能。
现在,全都没了。
早没了。
他的心里猛然心酸无比。时过境迁,已经过去快两年。
“你刚下飞机呀,怎么没有行李?”出租司机从前面问。
程琦的思路被打断,听出来,司机是在考量他有没有钱付车费,他自然……是没有。
他这次出门有带钱。
卡,证件,护照,不过全在包里。
程琦在身上摸了摸,也没剩余。
出租车司机从倒后镜一直看他。
程琦问:“如果客人丢了钱包,一般怎么给你付钱?”
司机说,“等会下车用支付宝给我也行。”
程琦知道支付宝是什么,他上次网购用过一次。他说,“我电话也丢了,还有什么办法?”
“那就原始一点,你到家再给我。”司机大哥说完,又补充,“对了,你给我的是单位的地址,你……是你的公司在那边吧?”
他透着倒后镜继续打量程琦,司机大哥也是有眼光的,是王子一定要发光,程琦爷虽然今天出门被洗劫过,可人家依旧可以通过他“落魄”的排场看出潜藏的绩优。
司机大哥说,“那去公司让人下来给一下,或者我跟你上去都行。”
程琦想了一下自己到楼下,要顾惜下来付车费的样子。
有那么一秒,他其实想去和顾惜要,他这么“可怜”的回来,她再生气,也会心疼自己的。可是不行,他等会得先抱她,不能见她让她先掏车费。
而且,带着出租司机上楼吗?
顾惜公司好像在20楼……都不好。
他弯下腰,默默去解皮鞋鞋带,皮鞋还是锃亮的。过了会,他从鞋侧拿出一个比米粒还大的东西,看了看,不情不愿地按了一下,那米粒之光就在他手中开始闪动。
他把那追踪器塞回鞋跟里,他这是军用的,不开的时候安检也查不到。
二十分钟后,车拐进了开发区。
司机大哥开的很稳很慢,后面的客人关键太闷。
顾惜的“轻酿饮品公司”就在这里。新开发区,写字楼林立。摩天大楼下,出租车停靠,没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有车跟上他们,司机转头说,“到了,是这儿吧。”
后面的人坐着不动。
司机大哥把表抬上去,“先生到了。”
“好。”后面的男人说。
声音真好听,可咋不下车,这么大的做派难道要我去开车门?司机大哥回头刚准备再提醒。
车门就被打开,外面挤过来两个男人,弯腰一看后座的人,齐声叫了句,“琦爷。”
司机大哥:“……”
程琦板着脸下了车,对外头人说,“车费付了。楼下等着。”
他往里走,一刻不耽误,大厦宽敞人来人往,他从电梯旁的公司名里面看到“轻酿”的名字,那是他女朋友的公司,好像顿时吃了定心丸。
“琦爷。”后面追上来一个,小声叫他,周围人挺多的。
程琦心急不想理他们,他不想和他们解释发生什么事了,行李去哪儿了,为什么突然一个人来帝景城。也不想解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琦爷”那人又叫
电梯一层层下来,他面前的这部到了三楼。
“琦爷。”后面人等不及了,“您来找顾小姐吗?顾小姐不在公司。”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程琦站着不动,转身来看着说话的人。
那人神色严肃,看着他说,“今天是周五,顾小姐去看心理医生了。”
*******
坐在车上
程琦听着自己人的汇报:
“顾小姐之前周五就会去看心理医生,这位医生姓季,她第一次去是在两个多月前,琦爷您走后十天的时候。”
程琦看了他一眼,那人坐在副驾驶,无法与他视线相接,拿着手机里的文件夹继续理直气壮地念。
“您让调查顾小姐上两个月的情况,这事情才办好,资料都寄给您了,想来您没看。顾小姐在您走后,当天晚上就回了她自己家。第二天一早,又回您那里把那两只驯鹿牵走了。她本来要送动物园,但好像没成功,她就带到了自己的饮料厂,圈了一块地,把家里驯鹿的那栋调温控制的房子搬走了。”
程琦坐着不动。
前面副驾驶的人继续说,“后来她去了工厂,待了将近十天。关于这个的原因,我们分析,是因为顾小姐之前已经订了婚纱,后来说不结婚,怕人议论。所以她就去了厂里。这是我们监控了他们员工的聊天之后总结到的。”
程琦觉得前面的人,拿着冰锥在自己心上改刀。
这里就两个人,一个开车,一个在副驾驶。
开车的继续开的稳当。
副驾驶的又念道:“然后她从厂里回来,请了两个保镖一个司机,买了一套房子在她公司旁边,这样她每天上下班只用五分钟就能到家。”
程琦知道,以前顾惜每天上下班都要一个小时。
报告的声音又说,“我们知道她去看心理医生,毕竟要注意她的安全。所以在她第一次去了之后,我们有找Dan帮了忙。”
Dan是个黑客。
程琦蓦然想到,程进曾经说过,那时候顾惜的人去自己家打扫卫生,顾惜第一次来,程进在监控里认出她,就喜不自胜地冲下去抱住顾惜。后来事后怕他知道,程进曾经想过找Dan弄回那段已经发给他的视频。
才是两年前的事情,为什么好像过了好久好久。
“继续说。”
“有Dan的帮忙,我们黑进了医生的电脑,取得了一些资料。顾小姐一直失眠,后来医生不给她开安眠药,她就让自己的员工帮忙弄来了一瓶……估计是一直在吃。这两个月情况应该已经慢慢在好转,她之前去山地忙有机种植基地的时候,一直没有和这个医生见面。今天是她这两个月的第一次。”
“只是失眠?”
“我们有顾小姐的病情录音,您要听吗?”
“到了。”开车的说,“就是那栋大楼。”
程琦循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
他们在马路的这边,隔着挺远。
旁边的车门打开,走过来一个人。驾驶位车窗打下,那人探头看到程琦,“琦爷。”
“怎么样?”司机位的问他。
“没什么情况。”
司机转头对程琦说,“琦爷,顾小姐预约的11点,刚刚我们三个就在这里,收到您的指示我们俩赶了过去。”
程琦想问一共几个人在这里“保护”顾惜。可是却觉得嗓子里卡着,什么也说不出。
他说,“你们三个去旁边车上坐吧。录音留下就行。”
副驾驶的递给他一个ipod,那个小方块在程琦的手里,火炭般。司机留给他一个望远镜,大家转眼都下了车。
程琦低头,慢慢把耳机戴上。
期待中的声音传来,他心情沉重而紧张。
“你们这行是不是可以催眠,我心里有点很困惑的事情,我想找个信得过的专家,把那部分帮我催眠掉。”
程琦看向手里的小方块,不敢相信。
顾惜的声音,“可这事情困扰到我,比如开会的时候,忽然眼泪自己掉下来,莫名其妙。我下面很多员工,两家公司,我没有时间被这种事情困扰。”
“你失恋了?”男声说。
漫长的空白。
程琦的手摩挲着,心开始慌乱。
顾惜说,“算是离婚吧。不过是和平的离婚,我非常理解对方,也完全没有怨怪。”
程琦瞪大了眼睛,
——离婚?!
在她的心里,竟然是和结婚,离婚般过了一场。
他垂下目光,顾惜爱他。
第一次的录音很短。转眼跳到第二次。
顾惜说,“我让人帮我买了这个,现在每天都在吃,可我并不想自己这样私自用药,你看一下,然后给我重新开药吧。”
“你在什么地方买的,外头假药多,你知道吗?”
程琦又被抓了吸引力,顾惜的声音和第一次已经不同,冷硬了许多。
顾惜说,“吃了药也没什么不同,如果一定要说,大概,只是情绪比较暴躁,总想发脾气。”
“你是明星徐洋的前女友……你没结婚。”那医生说。
顾惜说,“是要结的,但在我看来,和已经结婚了也差不多。”
“那分手原因是什么?”
“心理医生会这样问病人?”
医生温和地说:“你可以暂时不要当我是个医生,我们随意聊两句。”
“我不习惯和人聊天,如果你不是医生,咱们没机会这样坐着说话。”
程琦露出一点笑容,夹着苦涩,他女朋友在外面果然强势。
“那你有没有去过,和你前夫一起去过的地方?”
程琦的心揪着,他们没有分手,他也不是“前夫”,可他没有带顾惜去旅行过。
却听顾惜说:“我们没有去过什么地方,我太忙了,很少有时间陪他。”
程琦愣住,他女朋友,就这么轻描淡写全都担了。
他心抽紧,顾惜爱他。
顾惜说,“我其实没什么大问题,我是成年人,什么道理都懂。你给我开药就行。这次我不要你催眠了,我估计那事情应该也有别的风险。”
医生说,“可是你这样不行呀,你这么维护你已经分开的所谓前夫,并不是一件好事。你在过度美化你们的感情,这就是造成你情绪问题的根本原因。”
顾惜急了,“什么叫过分美化,你都不知道我们的具体情况,你凭什么说我是过度美好。”
医生追问,“那在你心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顾惜带怒气的声音,“分开的事情也不怪他,是我的问题,是我一直令他觉得,他是我的唯一。然后忽然有一天,他发现原来并不是。他一直对我很好,从来没有不好过,他是觉得我背叛了我们中间的独一无二才会生气。”
“他不是唯一的。正常的爱是包容的……病理性自恋才会陷在自己的世界,往往会做成伤害情侣的行为,”医生语气肯定,“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的一些举动,也默许了他的态度。”
“胡说!”顾惜声音震怒,“你知道什么,他好到别人见一面都是福气,可他爱我,给了我这一辈子,他从来没有给过别人的感情。他爱我,在心里面依赖我。所以才会受不了一些事。你一点都不知道,凭什么指责别人的感情。”
程琦觉得自己简直无法呼吸,那句句如刀,收割着他的神经。
顾惜原来这么懂他。
在自己那样一走了之之后,她还这样维护自己……
他坐在车里,从来没有觉得,初冬这么寒冷。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凭什么闯到她的生活里,把她的生活搅合的一团乱,而后一走了之。是他先死缠烂打追她的。是他硬要和她在一起。
她拼命地躲他,怕的是什么?不正是俩人不对等关系中,自己可能给予她的欺负。
他却只是嘴上说懂的。
他其实从来不曾懂她。
他嫌弃她曾经的愚蠢,嫌弃她为了一个男人那样不自爱,嫌弃她令自己颜面尽失。可纵然分手了,她还是那么心疼维护自己。
那生理性的厌恶,见到她就想把她推下楼的冲动已经完全消失,他只想抱着她。
抱紧她。
像第一次分离的时候,她从背后冲过来猛然抱住他,不舍得他走。那样的抱住。
车里的电话响。
程琦接了,没说话
对面传来声音,“琦爷,顾小姐出来了。”
他看向对面,人很多,他却一眼看到了顾惜,太远了,他拿起望远镜。
镜头恍惚中变得清晰,锁定。
顾惜穿着件红色的风衣,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穿红色。红色风衣里,是白色的连衣裙,他看出来,是那天照片上他看到背影的那条裙子,因为长度一样。都是到膝盖。
红和白,娇艳和纯洁,他从来不知道可以这么好看。
顾惜没有盘发,她披着头发,长发那么长,那么直,发梢被风吹起来。她的样子有种东方女性古典的味道,长发挽的耳后的样子,婉约,温柔,那么美。
程琦看傻了眼,她侧头在听旁边人说话,一个年轻男人,她脸上一直都带着笑。那笑容陌生而遥远。
和以前他见过的都不一样,是另一种,女人在外工作,进退有度的笑容。
左边耳机里,传来顾惜的声音,“现在的社会对女性要求太多,男人找女朋友,首先要漂亮,不漂亮不要。漂亮还希望学历高,学历高也不能高分低能。情商也的高。双商都有了,还得有工作能力。可是工作能力有了,又会被挑剔太强势,男人就会想,还是要个温柔的。”
医生说,“这样听起来,怎么觉得你每一样都具备。”
“您真会开玩笑。”顾惜的声音带笑。
程琦觉得心如刀割,谁也无法理解他此时的悲苦,那时候,在家里,顾惜最喜欢绑两条辫子,那头发梳的很好,显得脑袋方方的,带着稚气。
他现在才终于明白,顾惜一定是故意的。她一直都怕自己觉得她强势,害怕她自己不够这些世俗的标准,害怕人性的丑恶,挑三拣四,也害怕自己会挑剔她。
那时候,顾惜真爱他。
——而她如先知,最后,自己真的挑剔了她。
顾惜一行人顺着大厦前的路,左行,越走越远,没有上车的打算。
他看着顾惜的背影,她一侧头,风吹起她的长发,飘在身后。
世界整个安静。
他听到自己剧烈破碎的心跳声。
那亮色渐行渐远,像在风里摇曳的花,红的白的都好,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只是远在天边,再也与他无关。
自己根本配不上顾惜,为什么要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程琦应该受这种虐,想来就来,说走就走,以为主场是他的。你们觉得是不是这道理?
另
机场那个自然有原因的,你们咋不信我。另外,我见过很繁忙也很人少的机场,国内的。虽然国外机场人少,但这事情我也不是全靠想象。你们看一下写的情节就知道,可操作性是极其高的。
程琦只是做了很普通的事情,他一个单身男人拿着皮箱,扶了人之后,俩人站在旁边。一架行李车,是不是看着像一起的。然后他帮别人一个“小忙”,他晕了,就算旁边有人,那阿姨可以说,“呀,我儿子不舒服,他身体总这样……”一万个借口可以用。
一前一后,怎么证明他们不是一起的?
何况他们是团伙,这个后面会写到的。
注意:犯罪分子请不要抄袭此创意,万一查水表和我可没关系~~~
☆、第152章
西班牙郊区
黑色的轿车停下,一个女人从车里被扔出来,身上的裙子撕成了破布,她自己也如同破败的抹布。
车卷着树叶离去。
只留下她一人,荒郊野外,睡在厚厚地落叶中。
******
帝景城
程琦长这么大,从没觉得自己荒谬过。
他从未有机会做荒谬的事,但这一次,他独自坐在车里,才惊觉,自己有多荒谬。
从国内飞到伦敦,又从伦敦辗转去法国,意大利再十几个小时飞回来,绕这么大一圈,超过50个小时没有睡觉。
在这50个多小时里,他唯一想到的,就是想看一眼顾惜。可是真正见到顾惜的时候,他才知道,他见了又能怎么样?
他亲手毁了他们美好的过去,也看不见未来。
顾惜那么爱他。
他从来都不知道顾惜那么爱他。
程琦心里来来回回,都是顾惜说的那句话:“你知道什么,他好到别人见一面都是福气!”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她的心深处,是这样觉得自己的。
她怎么可以,这么爱他?
他抬起手,觉得眼睛刺痛。有什么不受控制的,疯了般要涌出来。
顾惜,这就是他爱的顾惜。
他见一次,就会爱一次的顾惜。
*******
餐厅里,
顾惜和季医生面对面坐着。
顾惜打量着餐厅的装饰,木地板,墙上挂满老照片,窗帘都是洋气做旧的,像已经挂了一个世纪。
咿咿呀呀的音乐声响着,纯音乐,缓慢,带着多愁善感的气质流淌在空气中,置身这里,好像一下被拖离现实,创业生活的艰难,寻找人生价值的困惑,对社会要给予贡献的责任感,通通都忘掉,只剩下不问前程的及时行乐。
连周围的客人,也都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轻言细语地说话。
顾惜看着远处的一张木头台子,上面开着一盏小小的台灯。
她说:“你常来这家吃饭吗?”
“来过几次,就觉得他们家的食材比较特别,”季医生语调缓慢。
“你看……澳洲草饲西冷牛排,阿根廷精选牛腩,澳洲肥牛卷,澳洲谷饲板腱粒,美国的深海带子……”季医生对着食谱念,而后从食谱上方抬眼看着顾惜,眼中带笑,“顾小姐对哪一种比较有兴趣?”
顾惜说,“你一定要请我来这里,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她没什么兴趣看餐牌里的菜品。这家装修太好,菜价不高,这地段房价也不便宜,所以一算翻台率就知道,只能在食材上下功夫,58一份的牛排还想吃进口的,他们能吃上,老板就该吃西北风了。
季医生依旧很感兴趣地翻着餐牌,说,“你不是在经营有机农场吗?我觉得起名真是一种学问。你看看这名字,其实没有标明真的是澳洲的……人家叫澳洲肥牛卷而已。可一般人条件反射,就会觉得真的是进口的。”
顾惜微微露出笑容,“你这是跨行业分析?”
“我就是说,从以前到现在,大家喊着要抵触,但心里还是喜欢进口的东西,特别是现在,食品安全让大家别无选择。”
顾惜喝了口饮料,她们的轻酿。
自己的东西放心。
糖少呀。
就听季医生说,“是不是还是喝自己的东西放心?”
顾惜一愣,看着他。
季医生对上她,也一愣说,“我是不是职业病又犯了?”他的语气有点呆。
两人对望了一会,突然都笑起来。
今天是季医生提出要请顾惜吃饭,顾惜觉得上次哭过后,心情顺畅了很多,所以就想着今天请季医生,病人请医生吃个饭,在她看来比较正常。
但这地方选的不错,让她这个工作忙碌的人,完全可以忘掉自己本来是干什么的。
要不是对面的人不对,这地方非常适合忘我地谈情说爱。
她的司机和保镖另起一桌,不过他们吃的不是很自在,这地方,三个大男人坐一个小小的桌子,把他们别扭死。
饭后,大家一起漫步回诊所,都是自己的老板,他们这顿饭,吃的有点久。在顾惜的车旁,大家道了别。
季医生嘱咐顾惜,“晚上喝一杯热牛奶,听我给你发的音频资料,那个就可以帮助你入睡,药物,能少吃就少吃。”
“知道了,谢谢您。”
他又嘱咐,“要定时睡眠,你的作息时间也要调整。”
顾惜又答:“知道了。”
身后人开了车门,顾惜转身上了车。
一个保镖坐在副驾驶,另一个和顾惜坐在后座。车慢慢地开走。
季医生看着那搞笑的座次,笑的更深。
顾惜的车一路拐下台阶,她没有看马路对面,没有看到依旧停在那边的车。她拿出电话,开始安排下午的行程。
一直到她的车开的看不见,程琦才收回目光。
眷恋而不甘地。
车窗打下,外面人说,“琦爷,James已经在路上,预计午夜三点就能到。Mac在飞机上,半小时就到。”
程琦不说话。
他知道经过这次,自己估计什么形象都没了。他手下都是人精,只这样绕地球飞一圈,辗转回来偷看女朋友,还被在机场洗劫,就够他们偷笑一年的。
车窗滑上去。
他不想和他们说话。
另一个问题,他住哪儿?
家都给顾惜了。
车窗又滑下,他说,“进来开车吧。”
外头那家伙是兼职的司机,赶紧进来开车,不用程琦吩咐,往顾惜公司的方向开去,一边开,一边说,“顾小姐把她的管理咨询公司也搬到了这边,这样节省时间。她通常把饭局都安排在中午,晚上一般都是安副总出席轻酿的饭局。顾小姐下班后偶尔和戴邵东吃饭,她妹妹如果回来,她就去顾念小姐家。但多数都是自己回家。”
程琦问,“她现在住的地方在哪儿?”
司机说,“就在她公司附近,我带您绕过去看看?”
程琦不说话,不说话就代表默认。
车开到顾惜的公寓楼下,一片波澜壮阔的高层,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钢筋丛林,程琦相信,如果住这里,他有两天的时间会担心找不到家门,完全一模一样。
同时心里又难过,他的顾惜是与众不同的,怎么能和别人住在这样一模一样的地方。
车里安静,司机如坐针毡,他和程琦接触少,大气都不敢喘,又庆幸中午没吃奇怪的东西,要是这会放个屁可怎么办?
他的手机忽然响起,他一看,连忙对程琦说,“琦爷,是Mac那边来的电话,他们大概快到了。”他下车去接电话。
程琦等顾惜吃饭,等了快两小时,从他开追踪器开始,Mac就应该已经出发,从家里飞过来,只是飞行时间,这段足够了。
不用说,现在是在找就近的降落地点。
司机开了车门,探头进来说,“琦爷,老爷子据说在家里晕倒了。”
程琦看向他,“什么?”
“老爷子晕倒了。”
程琦顿时震怒,“出什么事了?”一定不会是知道他来这里,他的人还没有这么大胆。
“不清楚,Mac说亲自和您说,直升机会停在附近的一个医院的停机坪。和那边打过招呼了。”
“过去。”程琦说,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两辆车,飞快地冲往那家医院。
楼上,顾惜正在她的管理咨询公司和大家开会。
“现在十月,从现在开始,就是咱们打仗的时候。”她把头发在身后随意绑了一下,不过因为穿红衣服,令大家都觉得今天很热闹,顾惜指着身后的幻灯图片说,“大家好好干,年底红包至少双粮。”
大家都拍手,会议室热闹的不得了。
顾惜又说,“已经和戴先生商量好,明天咱们的轻食餐厅就开始正式装修,你们现在就开始出营销方案。大概要求已经发给你们了。”
大家看着自己面前的电脑。
策划部经理说,“顾总,开业的日期咱们这次看看万年历吧,早点定,因为这五家店的位置,都不是很好,到时候咱们弄热闹一点。”
“可以。”顾惜说,“这五家以前都是中式快餐店,没有特色,但是地方很规整,我都去看过,你们明天也可以去看看,然后三天后把营销方案交给我。”
因为她已经给了大致思路,所以三天够用。
散会了。顾惜从公司走出去,顺着宽敞的走廊,路过楼梯,电梯,进了对面的公司,接待小姐站起来。
“顾总。”
顾惜点头,走进去。两名接待小姐坐下,露出身后一排不大却金光闪闪的字,“轻酿饮品有限公司。”
******
直升机的螺旋桨飞速旋转落下,旋出巨大的风流漩涡。
程琦坐在车里,看到飞机落稳,Mac带人跳下来,急速跑过来。
车门打开,他下了车。
Mac冲过来,脸色沉重,“老爷子在医院,两个小时前收到米家的消息,在安达卢西亚的郊外,发现了被遗弃的米小姐。”
“被遗弃?”
Mac神色尴尬,“她被扔在那边,人没死,就是遇上了……那个什么变态,被虐待的不轻,脸上的骨头都被打变形了,人现在还在抢救。米先生的情况也不太好。”Mac对着程琦报告不出“性变态”三个字。
但程琦已经意会。
他如果会骂人,他现在一定把自己知道的最难听的话,都骂一遍。
这真是——和他有什么关系?
“琦爷是现在就去医院吗?老爷子等着呢。”
程琦忍着怒气往飞机去,走了两步,忽然停下,后面紧跟的Mac差点撞上他。
他面无表情地说,“你留在这里,我今天在机场出点事。你去查,找出租司机要出事地点,然后去查监控,对方是团伙。有个年轻女孩救了我。”
Mac心里茫然,表面精明地点头,“是的,琦爷。”
看到飞机轰隆隆飞上去,他跑的不快,也没有被吹乱发型。他们都是板寸,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简单问了下接琦爷的司机,知道要他们付了车费。Mac一下就明白了。
乖乖,琦爷……被洗劫了呀。
竟然被洗劫?!
那表,
那护照,
那各种卡,
最重要,那绕了地球一圈,想甩掉他们来看的女朋友……
他问司机:“那和顾小姐见面了吗?说话了吗?”
“远远看了一眼,没说话。”
Mac板着脸点头,“走。”
心里笑翻了,原来——还没有见上。
太悲剧了……吧。
Mac觉得,琦爷其实大可不必这样,他们挺喜欢为他工作,特别是近两年,那隐藏乐趣大大的。
高工资高福利不说。
就像这绕地球一圈,然后还被在机场洗劫的事情,要不是老爷子晕倒,他们真的可以乐一整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提醒那个迷药的问题,特别是读者“病的不轻啊”,谢谢。我已经根据建议,把150章改成了电击。
☆、第153章
程琦觉得离开了顾惜,他的运气是越来越差。
医生从程老爷子卧室出来,程琦连忙从沙发上起来,医生说,“没什么,人年纪大了,不能受刺激。以后太激烈的消息,斟酌一下再告诉老爷子。”
程思说,“血压现在怎么样?”
“都恢复了。”医生说。
又示意程琦出去说话。
程琦先行一步。
大家来到外面,顺着楼梯下了楼,客厅宽敞,色调沉重,天已经蒙蒙黑,显得屋里更是沉闷冷清。
医生看向程琦说,“程老爷子……他的心脏不太好了。”
程琦的心沉沉往下一落,“病理性的还是?”
“我觉得是心理郁结。他有心事。”
程琦说,“上周你来给他检查,有发现这个问题吗?”
“有些早搏,我给他开了药,但他没有服用。”医生看向程思,“今天的事情,以后尽量避免,他毕竟已经76岁了。人脾气性子又火爆,本来就肝火旺。”
程思说,“知道了。今天是外头人直接打了他的电话,家里正好乱,被钻了空子,以后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
所谓乱,不过是程琦突然出事,他那追踪器是应急的,所以收到消息的他们都乱了,老爷子这边,才接到了米家的电话。
程琦心里沉甸甸的,他说,“那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医生看着他,好一会才说:“还有什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跟程老爷子,也有二十年了。他心里无非就是惦记那点事,一辈子就执着在这上面。”
程琦点了点头,好像听进去了般,淡声说,“我知道了。让程思送您出去。”
医生知道这位的做派,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儿子。
他心中叹着气,又加了一句,“这个年纪,已经是中风心脏病高危了。”
程琦点头,示意程思送人。
看到医生出去,他转向楼梯,大厅里就他一个,深枣红色的大楼梯,宽而厚的原木深枣红地板,拼接的一丝不苟,像他曾经一板一眼绝不出错的生活,他顺着楼梯往上走,从未这么孤单过。
父亲不会接受顾惜。
顾惜也不会轻易的原谅他。
顾惜更不会,去讨好一个不喜欢她的人。
如若是以前,自己从未伤害过她,也许什么难关苦难,她都会心甘情愿和自己扛,但现在,自己已经信用跌负极了。
她其实也是什么都不要自己的,她要的,就是自己对她的那份爱。不会伤害她,把她装在心窝里的爱。
他谁也不怪,就怪自己。
他站在父亲房门口,手扶在扶手上。
推门走了进去
一路来到卧室,只亮着小灯,程老爷子睁着眼,躺着。
“爸——”他走过去。
程老爷子看他一眼,眼睛依旧有神,眼神严厉。
程琦柔声问,“要不要喝水?”
程老爷子还是看着他。
程琦说,“都是和咱们家没有关系的人了,你又何必为了外人气坏自己,你也不想想,如果你有点什么事,人家会不会放在心上,难过的还不是我们三个。阿进一听你晕倒,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现在已经赶回来了。”
程老爷子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程琦继续说,“虽然你心里只有我,可是你想想,我有谁?他们俩,也是您的儿子,是我的兄弟。”
程老爷子蹦出来一句,“你从哪儿回来?”
程琦抬手给他扯被子的手顿住,他停了停,说,“医生说你不能动气。”
程老爷子说,“你不是去欧洲了,怎么回来这么快?”
程琦看着他,对着他的目光说,“我去了帝景城,刚到,就收到你的消息,我就赶回来了。我可以在外头多晃悠几个小时,可你是我爸爸。”
他伸手过去,拉住程老爷子的,“爸——你别动气。你要是有事了,我后脚就可以娶我想娶的人,可是我也不想那样……我想你喜欢她。”
程老爷子吼道,“你怕气不死我,我才不会喜欢她。”
程琦说:“那你今天为什么生气?把自己气成这样?”
“哼——你别以为逮住了机会,”程老爷子挣扎着坐起来,“米瑶是我看走了眼,养了她几年,竟然养出这么一个蠢货。他们给你说了没有?”
程琦摇头,“我担心你,一直在外头。”
程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说:“简直气死我。被从郊外发现,说是从米兰,她自己主动上了人家的车……这简直,我一辈子没有见过这么蠢的女人,她也不想想,她一个单身女孩,人家那么多人,她也敢上人家的车。”
程琦听的云里雾里,他是真不知道内情。
外面门响,接着脚步走近,门推开,程思走进来。
程老爷子说,“正好,让程思和你说,看看是不是气死人,咱们家的脸都让丢尽了。”
程琦看向程思。
程思说:“她一个人去法国旅行,以前因为咱们家的关系,她放假也都忙着学东西,很少出去旅行。这次不是正好得了空,就去欧洲了。”
程琦心里不耐,说,“挑重点就行。”
“然后……她独自去了米兰,在修女院看《最后的晚餐》时,遇上一个人,对方挺有点来头,我们找人去查了,但是对方的资料都是保密的。如果再查,需要动用关系,我不敢做主,就大概查了一下。对方一直带着她,从米兰开车上去罗马,拐到摩纳哥,再到巴塞罗那,最后开到塞维利亚,玩够了,把她扔在了那。”
程琦惊讶地看着程思,玩够了,这样的话程思都能说出来。
程思抬头,看到他的目光,解释说,“被性虐的很厉害,全身骨头断了很多地方,脸上伤的也厉害,需要整容。”
程琦简直无言以对,他看向程老爷子。
程老爷子说,“米家打电话来的时候,说要你一定查出来凶手,还他家一个公道。你说……是不是气死人。”
程琦伸手,帮父亲顺着胸口,说,“不好查,对方一路从意大利开到西班牙,需要途径法国,还去了摩纳哥,过四个边境畅通无阻,还多带一个人,就算是我,也要费些周折。那不是一般人。”
程老爷子说,“你们说说,她怎么能那么蠢?”
程琦才有过类似的遭遇,在一个安全的环境待久了,就会变得没有戒心。他说,“她以前的环境到底还是简单了点,和她打交道的都是上等人,就算勾心斗角,也始终顾忌自己身份,会对她谦让一二。如果是一般的女孩子,会明白,其实人家不是给她面子,而是给她背后的人面子。我曾经点过她的,不过她没有听进去。”
“和你有什么关系,别往自己身上揽事情。”程老爷子说,“供她吃,供她喝,以前以为是个好的,谁知道骨头三两重,看到个男人就随便上人家的车。”
程琦看向程思,问道,“对方一点也查不到吗?”
程思摇头,“其实算好的,捡回来一条命,没被卖到欧洲的低等妓院就不错了。”
程琦:“……”他听出了程思的怨气。
他说,“那你去和米家人交涉吧,亲自飞一趟,这件事咱们管不了,你就实话实说。欧洲太多贩卖妇女的组织,亚洲单身女性在那边本来就应该小心。我们在国外都要注意安全,不然我要James干什么?”
程思点了点头,说,“其实不用说那么多,你从不向人解释。何必为了他们破例。”
程琦说,“你去吧,他们家就这一个女儿,你把西班牙《世界报》上不久前的新闻拿给他们看看,西班牙是国际贩卖妇女的第三大国,那上面不是写两百万的女性都被跨国贩卖,在中东沦为暗娼吗?让他们知道,人能找到已经是万幸。”
程思默不作声的出去,这世上不幸的事情天天都有,只是人人都有侥幸,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你回神了。”程老爷子的声音传来,唤程琦,“说说你去帝景城的事情。”
程琦起身给他倒水,“你这身体还没好呢。”
“你就那么忘不了她?”程老爷子不接杯子。
程琦看着杯子里的水,心也和那水一样,前所未有的澄清,他说,“我今天,收到消息的时候想过。如果我直接回来,你就会猜到我去了什么地方。因为我从小去的地方就简单,远的近的就那么几个。可是我不回来看你,更不可能。”
“原来之前是和我阴奉阳违,你不是说和她完了吗?”
“嗯,怎么能完……”他看向程老爷子,“我之前也是生她的气,那事情太令我意外,她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我今天去,才知道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程老爷子撇了撇嘴,不屑地样子。
程琦说,“我也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他在床边坐下,垂着目光,看着手里的杯子说,“……我听了她在心理医生那里的录音。等会我拿给你听听。”
程琦想了想,伸手,从西装内口袋掏出ipod,递给程老爷子,“还是现在给你听吧。”
程老爷子转开脸说,“我不听。”
程琦露出点笑容,说,“不听就不听,我给你说也一样。”
程老爷子坐了起来,“绝对不行,你不用和我使……”他的话被打断。忽然外间门响,程思走了进来,虽然极力在控制,可是程老爷子看出了他表情不对。
程思说,“琦爷,下面找你有点事。”
“有事就在这儿说!”程老爷子坐直了,“你看看你那样子,好歹也是我看大的。都写在脸上了。”
程思看着程琦。
程琦点头,“说吧。”
程思稳下来语调说,“阿进出事了。他被人开车撞了。”
程琦一下站了起来。
*******
程琦觉得离开了顾惜,他的运气真的是越来越差。
从父亲晕倒后,程进也住院了。
程琦和程思一起赶过去,程老爷子听到这消息,病也一下好了。因为他有了岌岌可危的感觉。
程家看似热闹,但人丁单薄,真是损失不起任何一个。
他平时嘴上拿程思程进不当亲儿子,可要出事,还是很急的。
程琦可怜,又是12小时的飞行,这位先生坐飞机坐到一年都不想再飞了。不过和他不相上下的是James,James带人刚飞回帝景城,就收到消息,琦爷又飞去英国了。他又跟着飞。
他们这次都体会到了飞行员的艰辛。
飞机到的时候是下午。
程琦一行带着寒气冲到私家医院。刚刚路上接到消息,程进已经脱离了危险。
程琦到病房的时候,程进还在睡。
“琦爷,撞在了腰上,腿有骨折,总体不是很严重,但一定要卧床。”旁边人低声和他报告。
程思去找医生。
程琦看到程进,才觉得松了口气,旁边人拉椅子过来。他慢慢坐下,看到程进搭在外头的手,他伸手给程进放进被子里,这个混小子,从来没有这么安静睡觉的样子。
他心里难受,问旁边人,“到底怎么回事?”
“对方醉酒驾车,三哥听说老爷子晕倒,我们赶着往机场去,一出门,就看到那疯子开车撞了过来。三哥没能躲开。”
“那他人呢?”
“被警察抓了。——当时就测了酒精,醉的很厉害。”
程琦说,“大白天喝醉,撞人还那么有准头。什么人种?”
“西欧的,不会英语。”
程琦说:“不会英语就能开车,不知道英国驾照最难考吗?查!”
“是。”
*******
与程琦的世界乱七八糟不同,顾惜的世界,一时间桃花遍地。
这简直可以成为轻酿年度十大不可思议。每天顾惜都可以收到花,而且是来自不同的人,之所以说不同,是因为虽然匿名,但两家花店不同,每天比赛一样。
但她没心思管这些,以前程琦什么花都给她送过了。
只半个月,新店就都已经装修好。周末,她请了戴邵东去看。
“员工已经培训中,你看看怎么样?”
戴邵东站在门口,看到入口摆着货架,“你这是美式乡村的?”他开玩笑。
顾惜说,“吃完饭,可以带点菜回去。”她往前走,进餐部的门口摆着小圆台,像极了一般家里门口的起居室摆设,摆着花和台灯。
戴邵东往里面走,想象着,来这里吃饭的客人都会是什么层次的。原木的桌椅,细节上却带着野心,东西一看就是经用的。
顾惜说,“走,带你去厨房看看。”
戴邵东笑着跟过去,说,“什么时候开业?”
顾惜捧着几个大碟子过来献宝,笑着说,“10月28,记得到时候一定到。”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上好。
☆、第154章
病房里,三个人。
程进坐在病床上,程思在旁边给他削苹果,程进说,“我说你别削了,我都不想吃,上厕所不方便。”
程琦坐在另一边,手里的报告翻了一页,说,“不吃更不方便。”
程进对着天花板,展望了一下便秘的痛苦,露出苦瓜脸,说,“哥,我真的要躺到一月吗?”
程琦放下东西,看向他说,“如果不好好躺,也许得躺到二月。”
“你又骗我。”程进说,“有谁骨头出问题躺那么久的?”
程思用叉子叉了一块,递给他,“不用都躺,你好了以后还要做复健,算了那个时间。”
程进把苹果递给程琦,“哥,你吃。”
程琦转开脸说,“我不吃苹果。”
程进呆滞住,被程琦忽然冰凉的声音弄的很不适应。随即电光石火间明白过来,他以前总和顾惜一起吃,现在触物伤情,所以不吃了。
一念至此,他对程思伸手,“快,我手机给我。”
程思擦了手,从充电器上拔下来递给他,“又打游戏?”
“不是。”程进把苹果塞进嘴里,然后对着自己的腿照了一张,都打了石膏,实在像一根粗壮的白杨树。
程琦心疼他受伤,难得地伸出手,主动说,“我给你照,你这样子还要留念?”
“不是。”程进说,按着短信,“我发给顾惜看看,我受伤了,看她说什么。”
程琦愣愣看着他,眼神中都是万万没想到。
程进看短信飞出去,感受到探究压抑热情的目光,他对程琦解释说,“她不回是她的事情,我发一下没有错对吧,不然将来你俩和好了。她怪我没告诉她。”
程琦看着他,眼神深沉,墨黑。
那眼神如果可以换成文字,不过一句:
这臭小子,真是没有白疼他。
“滴滴——”短信来。
程琦的心跟着跳快,他觉得整个人都乱了,心神都被程进的电话控制,像中了邪术。
程进看着念出短信,“怎么回事?”他翻过电话给程琦看,“你看,就四个字。哥,你说我该怎么说,让她能立刻飞来看我。”
他仰望天花板,“不如说实话,这两年你在国内,没有管过国外的生意,这行也是不进则退,现在有人盯上了我们的生意,亚洲人在国外本来就是外族,他们想趁机挤走咱们。所以找人开车撞了我。”
“或者……”他看向程琦,却发现程琦挪开了视线,轻声说,“别说真话,不然她该担心了。就说不小心打冰球撞断了腿。”
程进嗯了一声,没二话,就按照程琦说的,发了短信过去。
又过了一会,收到了回复。
这次有点长,他点开,模仿顾惜的口气慢慢念:
“疼吗?怎么这么大还不知道照顾自己。我不能去看你,今天我们旗下有五家餐厅开业,我走不开,也没有签证了。你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程进读完有点丧气,“她不来看我。”
程琦不说话。
程思在旁边很想加一句,她还回你的短信,怎么不知足。
不知道有些人绕着地球飞一整圈,回去也是只能远远看一眼吗。
出口变成,“她的那餐厅是做轻食的,因为汤念聪那有机种植的东西不好销,所以试营业,也不一定能成。她当然不敢走开。”
这话自然是说给程琦听,程琦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他说,“你明天就启程去美国吧。这边我留下。”
“那怎么行?”程思程进顿时都面露急色。
程琦说,“没事,有些事情得我自己处理。方毕纯他们明年的几个展览也该开始准备。还有那么多人靠着咱们吃饭。这事情你们也办不成。”
程进担忧地说,“这次朝我动手的,这帮西欧人,都是没见过世面不知天高地厚的。他们不过是收钱帮人卖命。他们的命不值钱,你看看那些给自己身上绑炸弹的,那都是神经病。”
程琦笑着说,“胡说。”
程琦说,“你的事情是意外,我将近两年没出现,人家以为你接手了呢。”他抬手,拍了拍程进的床,“以后有我在,你放心休息。”
三兄弟一时都沉默,这边的事情,程琦这两年断断续续都交给了程进。现在看来,显然还是不行。程进压不住。关系有时候不是那个人,就不好用了。
程琦自己也有错,他为了留在帝景城,甩手的干净,什么都不管不顾。现在终于收到了副作用。
他自己可以不在乎,可方毕纯那些靠他运作艺术品的艺术家,全部艺术前程在他身上,他又怎么能不管。
但是他一但重新接手,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去找顾惜。
那不成了遥遥无期。
程进捏着电话,说,“那你和顾惜怎么办?”一想又说,“我快点好,我好了,今年你圣诞还能回去看她。”
程琦垂着目光说,“先这样吧,她也忙,一直想做的事情太多。我不耽误她,她做的更好。”他站起来,“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打个电话。”
看着他出去。
程进闷声说,“哥又难过了。”
程思连忙拉椅子坐下,小声说,“他还不知道,最近有人在追顾惜,没人敢和他说。你这事他嘴上不说,心里着急。现在你没事了,要不你和他说。”
“有人追顾惜?”程进一把抓住他,“谁?”
*******
顾惜放下电话。
外面热闹喧嚣,顾念走进来,“姐,走剪彩。”
顾惜把电话放进包里,走到门口遇上汤念聪。他手里拿着一大束花,见了顾惜就塞给她。
顾惜说:“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农场又不种花。”
“谁说不种,别人种给我的。”他扯了扯领带,说,“好久没打领带了,还有点不习惯。”
顾惜笑着把花交给服务员,“找个花瓶Сhā上。摆在旁边的装饰木桌上。”
“你放这里?”汤念聪指着那花,“我这么远带回来的。”
“不放这里难道拿去公司放?”顾惜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顾念捏了捏顾惜的手。
顾惜装着不知道,又说,“以后带菜回来就行。”
外面热闹,今天申请了试食活动,在门口摆了临时的桌子,摆满了他们新鲜事物做成的简餐,因为答应今天的收入,都做慈善用途,所以城管没有出现。
大家剪了彩,顾惜把金剪刀刚放下,面前就又多了一束花。
她一抬头,对上季医生。
“恭喜。”
顾惜看着那花,抬手接了,说,“不是已经送过花篮了。”她转头,把花递给旁边的服务员,“和季先生之前送的放在一起。”
季医生说,“这是送给你的。”
顾惜说,“进去坐坐吧。”她的语气很温和,好像刚刚没有听懂季医生的话。
汤念聪在旁边冷眼旁观,此时走过来,问顾惜,“这位是……”
顾惜连忙说,“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季医生。”又和季医生说,“这位是汤念聪先生,我的合作伙伴。”
“幸会。”季医生说。
汤念聪和他握了手。知道了这大概是顾惜的心理医生。
原来这家伙在追顾惜,追的这么明显,他不信顾惜不知道。
“顾惜。”戴邵东走过来,“走吧。”
顾惜连忙又再说,“邵东,给你介绍个朋友。这位是季医生。”
戴邵东热情地伸手,握了握,又对顾惜说,“走吧。那边还等着呢。”
顾惜对季医生说,“我们今天开业不止这一家,要赶吉时。”
季医生说,“我也是中午抽空来看一眼,回头再说。”
顾惜点头,抱歉道,“下周我请你吃饭。”话刚说完,就被拉走了。
顾念从公司拉了几位明星过来助阵。
季医生看到他们分别上了两辆商务车,风驰电掣而去。
他走了几步,来到旁边停着的一辆车旁,拉开车门。
里面的人立刻笑着说,“你中午饭也不迟,就为过来给你的病人送束花。”
“她不是普通的病人。”
驾驶位上的人笑,“那你问了吗,她和戴邵东是什么关系?”
“朋友。”季医生说,“不用问也能看出来。”
“那是。”他弟弟发动了车,“上次在你楼下见他们,我还以为你这病人是戴邵东的什么人呢。”
戴邵东是帝景城的名人,以前顾惜顾念是无名草根的时候,都已经听过他的名字。所以对某些人,真的不陌生。
季医生说,“刚刚汤念聪也在。”他打下车窗,长街上,很多人都拿着外卖的白色方盒子,上面印着“轻”Fresh美食。
盒子颜色清丽,字体干净洋气,拿在手上,和顾惜公司轻酿的效果异曲同工。只是看到盒子,就觉得里面的东西很好吃。
他说,“汤念聪在追顾惜。他们还一起合作做生意。刚刚汤念聪见我满怀戒备,我记得以前也见过他几次,每次都和不同的女人在外头。”
“这我可不知道。我做珠宝生意,和他没交集。不过可以帮你打听一下,我哥哥要追人,我肯定全力帮忙。”
季医生说,“顾惜对人非常防备,她到现在都不愿和我更近一步。连做个普通朋友,在她这里都行不通。”
“这话怎么说?”车融入了车流。
季医生关上车窗说,“她到现在都没有问过我的名字,一直季医生季医生的称呼我。这种女孩,我还真是没见过。”
他看着街上的人,更多的人手里拿上了那种白色的轻食盒子。他说,“我现在倒是真的有点好奇,不知道她以前的男朋友什么样,让她那么爱。”
十一月要到了,一年一年,过的越来越快,从他所知的知识领域分析,是因为生活太平静无波,才会有这种感觉。也许多一个温柔,可以说话的女朋友,真的不错。
他转头对他弟弟说,:“她的性格不错,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她以前的男朋友……真没眼光。”
他弟弟笑起来,“刚刚那么远,我都没看清样子,就满共见了三次。下次等我见见,再给你出主意。”
“等到圣诞吧,圣诞的时候,估计我和她的关系,就能更近一步了。”季医生肯定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没写完,本来应该写到圣诞的。
圣诞有热闹看。但我有点事情今天要出去办。
对了,我想问大家一下,这篇开始,吸引大家的部分是哪一个章节?因为有位实体编辑提醒我,我的开头都太慢热。所以我想总结一下,但我的萌点未必是大家的,你们可以告诉我一下吗?
☆、第155章
外面很热闹,里面坐着吃的客人并不多。来捧场的小明星都走了,顾惜招呼顾念吃午餐,顾念现在已经怀孕20周了。
桌上是粉色带花边的盘子,粗瓷,里面装着各种沙拉,桌子中间是粉色的玫瑰花,带白色的冬青叶,冬青叶是绿的。顾念伸手过去,“这花是假的呀,要不是看到这冬青是白叶子,我都看不出这玫瑰也是假的。”
顾惜说,“每天换鲜花成本也很高,这种玫瑰是影楼专用的,仿真度很高。”
“对了。”顾念拿过包,“你看这个。”她掏出两件红色的小毛衣。
顾惜拿过看,毛衣像两岁孩子穿的,可没袖子,她说,“你给孩子这么早就买衣服,可这他们现在也穿不成呀。”
顾念拍着她的手笑,“什么给孩子的,给你那两只驯鹿的。我在网上买的,看到别人给自己的狗都买,我觉得挺好看。”
顾惜立时来了兴趣,说,“你把他们惯坏了,两个小笨蛋,知道什么呀。”
顾念哈哈大笑,“姐,你的语气好像人家给你孩子送东西一样。”
顾惜翻看着那毛衣,爱不释手,说,“你看这上面,还有圣诞树,这是特别给圣诞做的样式呢。”
顾念凑过去说,“回头孩子生了,也弄一件一样的,他们一起照相,想着就好看死了。”
“好呀,好呀。”顾惜也凑过去,和妹妹头对头说话。
侧面连着露天的花园,摆着原木花园式的桌椅,戴邵东和汤念聪坐着,汤念聪正在吸烟。他一直透着窗框,看里面的顾惜。
“你看她,和她妹一块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和变了个人一样。”
戴邵东快速地吃东西,他中午忙到没时间吃东西,“那是她妹妹,唯一的亲人,顾惜的思想挺传统的。她经过上次的事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找人,她妹妹的孩子,她报了很多的心思。”
汤念聪深吸一口烟,皱眉,低头弹烟灰说,“今天来的那个季医生怎么回事,他是顾惜的医生,怎么还私下和顾惜接触?”
“这我不清楚。”戴邵东左手拿纸巾擦擦嘴,继续吃,说,“不过顾惜从上次之后,好像就不去看他了。他们现在没有医患关系了。”
“那也不行。”汤念聪说,“一点职业道德都没。顾惜怎么这么没眼光,找个这样的医生。”
戴邵东低着头继续吃,不说话。
汤念聪又说,“你不知道这条吗,心理医生因为职业优势,可以诱导病人对他们移情。”
戴邵东不耐说,“你想投诉去找顾惜。”
汤念聪一想也就是,和戴邵东说也没用,就把顾惜叫了出来,训斥道,“你不知道吗?病人不应该这样和医生私下做朋友。因为他是你的心理医生,你什么都告诉他,会对他产生心理依赖,你怎么那么笨,你都不应该和他说你的真实名字。”
顾惜看着他,外面的客人来的越来越多,今天他们五家餐厅开业,她一大堆事情要做,这个合作人却拉着她在这里说这个,她说,“汤念聪,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和我合作,希望你能给我起码的尊重,不要管我的私事。”
“但你被人骗了怎么办?”
顾惜看着他说,“我知道他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爱的生不如死,如果他真的有本事,利用职业优势让我爱上他,令我可以忘了那个人,我愿意谢谢他。”
汤念聪傻了般看着她,顾惜立着,她后面是墨绿色的门框,做旧质感,像跨越一百年却跨不出的岁月,顾惜如同站在那框子里,别人进不去,她也跨出不来。
就听顾惜又异常清晰地说,“对别人,也是一样!”
戴邵东在旁边听到,连忙跳起来,拉开汤念聪,对顾惜说,“顾惜你别理他,他也是担心你。你去忙。”
汤念聪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从顾惜的话里回神。
顾惜转身进去了。
“你也是的。怎么忽然和顾惜说那个,她只是你的合伙人,你管的也太宽了些。”戴邵东拉他坐下。
汤念聪说,“你刚……听到了没,她说她爱的生不如死。”
戴邵东回忆了一下程进帅气的脸,玩世不恭的大孩子样,总结说,“顾惜喜欢孩子气的男人。看不出她外表柔弱,内里还挺强势。”
汤念聪还在重复,“她怎么说她爱的生不如死?我明明看她每天工作挺积极的。”
戴邵东心里说,那话也许就是挡你一下,不想你有非分之想,不过他要说透,不免坏了顾惜原本的意图。他说,“你别管顾惜,你应该想想自己,你是不是认真的,你总给她送花,合伙人就当合伙人,你送的什么花?简直莫名其妙。不过顾惜这次也是忍你,换成别人她一定都不和你合作了。”
汤念聪说,“你别说了,听见你啰嗦我就烦。”
戴邵东端起盘子站了起来,“狗什么的,你自己意会吧。真是狗咬吕洞宾……”他气的语无伦次了。
戴邵东拿着盘子递给厨房的人,里面的人笑说,“戴总,咱们这里不是快餐店形式。”
“顺手。”戴邵东转头,看到顾惜在和顾念说话。面上没有不高兴,他走过去,和顾惜说,“走吧,我送你回公司。”
顾惜站起来,扶顾念,她的手机在包里响,她拿出看到号码,没有接,放进包里。
戴邵东比她高,扫到上面是季医生的名字。
他没说话。
却听顾念问,“是不是那医生,你约了他明天吃饭,那还和我去产检吗?”
顾惜说,“我没准备去,刚刚是客气一下。走吧。”
戴邵东忍下了想嘱咐的话。
刚走几步,顾惜的手机又响,顾惜拿出来一看,一串零。
这是国际长途。
她接了电话。
对面就传来程进的声音,“顾惜——”
顾惜柔声说,“阿进,你的腿怎么样?”她往旁边两步,示意戴邵东她要接电话。
程进的声音又传来,“不能下床最少三个月,我现在在英国,这边的事情也没办法管了,我哥现在过来,亲自又接手这边的事情。”
顾惜拿着电话,心砰砰乱跳,只要听到那个人的消息,就可以令自己瞬间乱了方寸,她说,“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吃东西注意点。”
“我给你打电话是背着我哥,他其实之前偷偷回去看过你,就上两周,他自己一个人回去的。路上还吃了苦。可他刚到,我这里就出事了。他没见上你就又被迫赶了回来。顾惜,我哥想你想的不行了。”
顾惜拿着电话,心猛然舍弃她狂跳而去,她头都懵了,好一会,才说,“上次我给你说的话,你忘了吗?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不想想以前的事情。你们也别只想着自己。”她说完挂了电话。
手有些抖,心里莫名其妙的怒气,还有委屈。
顾念走到她身边,伸手搂她,“姐,”却一抱,大肚子先挨上顾惜,把顾惜撞了一下,她自己也反作用力。
“小心点。”顾惜抬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平复着情绪说,“没事,走吧。”
顾念搂上顾惜的手臂。
俩人相伴往外走。
戴邵东跟在后天,心里反反复复都是刚刚那几句话,原来顾惜真的是和程进恋爱了一场。然后因为徐洋被甩了,现在程进一定是后悔了,所以又给顾惜打电话。
他的车跟着顾惜的,送她。也顺路回公司。
就他自己开车,更是天马行空地顺着这件事,亏得顾惜还那么轻言细语接电话,要是他,他那样和女孩分手,都会拉不下脸再回头。果然符合程进,程家就他才能做出这件事。
他刚刚看的清楚,顾惜上车的时候,都快哭了。想到这里,他有点受不了。
一把方向靠在旁边,也不送顾惜了。拿出手机来,找到程琦的手机号,这号码他以前没有。以前大家找程琦都是只能先找到程进或者程思。这还是八月去给程琦过生日,后来方毕纯硬给他的号码。
他觉得冥冥中有天意,原来就是为了今天用。
他拨了号码,没几声,电话就通了。
“喂——”程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戴邵东的火气一秒钟冻结,变成莫名其妙不由自主的心慌。
他清了下嗓子,说:“琦爷,我,戴邵东。”
对面空了一会,声音说,“……有事吗?”
那语气,好的不得了。
戴邵东都有些不好意思说了,他说,“是这样,这事情我知道不应该给您打电话,但是,我实在有点看不过眼。你能不能告诉程进,请他以后不要给顾惜打电话了?”
“……他什么时候打电话了?”语气带着耐心地征询。
戴绍一听,说,“原来您也知道他们俩的关系,那就好。就刚刚打的电话,我知道这事情和我也没关系。可我真的觉得,你们不太了解顾惜的情况。她一个女孩,没有父母,没有家人。那天程进和她分手,你不知道,她一个人牵着两头驯鹿,茫然地转了半个城。普通人失恋了,还可以找朋友诉诉苦,顾惜也不爱说话,我是她唯一最好的朋友了。可是她连我也不说,她心里那么苦,现在好不容易好点,你就管着你弟弟,别让他再来打搅顾惜了。”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说完才发现,他都不知道自己积怨这么深。
他又觉抱歉,这事和程琦又没关系,他说,“还有件事,您大概不知道。当时顾惜都要结婚了,然后她这事弄的也特别不好,一个女人都要结婚又被悔婚,多少人都看了笑话。她一个人怎么走过来的,你们没有被人悔过婚所以不知道那感觉。”
这件事上,戴邵东觉得全世界只有他和顾惜同命相连。
对面人无声的聆听,令他觉得是等待,就又说道,“您是我最佩服的人,这事情我知道不应该打扰您,可是我真的是觉得顾惜可怜,您一向为人公正,受人尊重。我知道程进最听您的话,能不能,请您可怜可怜顾惜,看在她无父无母,也没朋友的份上,给她一个自在。她分手的原因我也知道,麻烦您告诉程进,你们家门第太高,她也高攀肖想不上,更配不上。”
对面还是没有声音。
戴邵东叫,“琦爷……琦爷?”别是挂了。
“我……在听。这事情,还是得看顾惜的意思。”对面的人语气艰涩,每一个字,都是一句话。
戴邵东说,“这也是顾惜的意思,她亲口给程进说的,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亲耳听到的。”
许久,对面都没丝毫声音。
戴邵东晃了晃手机,“……您,还在听吗?”
“……在。那还有事吗?”
“没。那我先谢谢您。”心里一高兴,他又说,“现在挺多人追顾惜的,其实他要不打扰顾惜,我看顾惜很快就能走出来。我也帮顾惜谢谢您。”
电话挂了。
戴邵东长出一口气。
对面,程琦那边刚刚早晨不到五点,他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真真觉得,生不如死。
戴邵东的每一句话,都像根鞭子,抽打着他。
他就那样走了,顾惜自己怎么过的?
她没有父亲母亲,她只有一个已经结婚还需要她照顾的妹妹。
自己,曾经是她的朋友,是她唯一会说心里话的人。
自己走了,她怎么过的……
还有那句,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她什么时候说的?
程琦觉得头疼欲裂,他翻身下床,洗漱换衣,不知怎么到的医院。
程思值夜,一看到他,就说,“琦爷,在帝景城机场您遇上的团伙已经全部找到,怎么办,是交给警方吗?”
程琦抬手,止住他。
看向床上的程进,“顾惜什么时候和你说的,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程进昨晚睡多了,才会忍不住给顾惜打电话,他哥这语气明显是知道了。
他怯怯地看着程琦,委屈说,“就是……就是你生气离开帝景城那晚。我送她回去,她烧了方毕纯给她的画像,还有你给她的字。然后和我说……”他坐直了。
“她说,‘阿进,从来没有人,像程琦那样爱过我,我都明白的。如果有一天,他再问起你,我对他有什么话想说,请你帮我转告他,我只想他为我做一件事,就是以后男婚女嫁,请他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程琦沉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溢着不可思议,“那你怎么不说?”
程进说,“顾惜说,你问的时候我再说……你今天才问。”
程琦瞪视着他,世界安静了。
只有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还有无法呼吸的感觉。程琦一个人如坠往无底深渊,他从没有……如这一刻,这么狠他自己。
凌迟,没完没了。
随即他猛然打开门,向外冲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6章
清晨的医院,程思追出去,几步跟上程琦
“琦爷,你要去哪儿?”
程琦不说话,好像答案是“那还用问”。
程思说,“您后面那么多重要约会,你现在不能走!”
程琦走的更快,电动门开,他出了医院。
冷风裹上来。
程思追出来继续说,“我知道你听了阿进的话很难受,但是这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今天的飞机就走了。阿进一个人在医院。琦爷——”
程琦停下脚步,脸沉着,说,“我知道,我自己的问题不会带给你们麻烦。”
程思愣住,心里喊,这叫什么话。明显是迁怒,他说,“我的意思顾惜那边餐厅才开业,正忙。你就算觉得之前那事已经不放在心上。可不代表别人也那么想。你现在回去找她,老爷子怎么办?”
程琦停了下来,站在风里。
程思说,“就算要去找她,也该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家里那边,而且——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和您明说。”
程琦看向他,眼中带着与所有人为敌的戒备。
程思说,“这事我和阿进讨论过,我们俩都觉得,顾惜前后反差确实大,或许她有多重人格也说不定。”
“胡说!”程琦训斥道,“多重人格中一个人会根据环境变化人格,你觉得顾惜是那种人。”
“她不是。”程思对着程琦,认真地说,“可怎么解释她前后反差那么大的行为。这件事所有人都觉得困惑。别的事情我不说,只是消费习惯,生活习惯,顾惜前后就像两个人。你要娶她,这件事情不是应该弄清楚吗?”
程琦看了他一会,转身往前去。
Mac拉开车门。
程思暗自松一口气,就听程琦对Mac说,“你安排,这里的几个预约完了之后,两周后,咱们回帝景城。”
程思:“……”他白说了。
又一想,恍然大悟,顾惜生日!
******
顾惜的办公室,
“顾总,这是这次轻酿圣诞的宣传单。我觉得颜色好像和咱们的要求不一样。”
顾惜拿过,还没看,她的手机就在桌上响起来,她拿起一看号码,微不可见皱了皱眉头,又是季医生。
她示意对面人出去。
接了电话说,“喂——”
对面人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上次去吃饭的那家,你说他们墙上挂的老上海广告画好看,我碰巧知道了那老画家的传人,你有没有兴趣,给你们轻美食那边,也画几幅做旧的美人图,和你们的风格很搭。”
这个顾惜自然是有兴趣的,她说,“那太谢谢了,上次说请您吃饭,一直也没抽出时间。您这……”她翻看着记事本,“您这周五午餐时段有空吗?”
周五季医生通常都约他弟弟早早回家。
“这个时间可以。”
顾惜说,“那好,对了,上次您说您还有个弟弟想介绍给我认识,不让叫上他一起吧。”
“好。”
季医生挂了电话,心情比较愉快。
他家的生意,弟弟接手了。
年轻的时候,觉得人该有志气,苦学几年,可就业了才知道,要完成改变命运的跨阶级进步,最没用的就是专业。
周五,他叫了自己弟弟。
还是上次和顾惜吃饭的餐厅,这里环境不错,有咖啡馆的感觉。音乐依旧吱吱呀呀。
“哥,你说圣诞前能有进展,这还没圣诞呢,就有进展了。”
季医生说,“我是根据她的情况判断,她恢复的挺快的。”
“那你这样会不会对你有影响?你以前不是最讨厌病人和你套近乎?”
“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还是病人,何况是心理病,正常人谁去看心理医生。”
“季逢,说话注意点。”季医生快速一推他,看到顾惜正走进来,她的司机和保镖就近坐在了门口的位置。她自己走过来。
季逢随着哥哥的目光看去,这餐厅暗,窄而长的通道,两旁都是小桌,女孩穿着白色的大衣,领子上有毛领,挡住下巴,她盘着发,妆化的很漂亮,不像心理有病的样子。而后,他的目光停留在顾惜脸上,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季医生已经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笑容。顾惜今天明显精心打扮过。
他拉开椅子,他们两兄弟原本面对面坐,顾惜此时坐在他左手边。这个位置也是出于考量,不会令顾惜和他相对,增加压力。
“谢谢。”顾惜去了大衣,轻轻落座。
季医生的笑容更深,她里面穿着白色毛衣式的长款裙子,带宽腰带,非常知性,裙子的设计巧妙,显得女性曲线玲珑,顾惜多了种平时不展现的性感高雅。
或者用通俗的词说,这装扮会令一般人觉得高不可攀。
但他觉得自己不是一般人。
介绍道,“这位是我弟弟季逢,相逢何必曾相识的逢。”又对季逢说,“这位是顾小姐。”
季逢还是觉得顾惜脸熟。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顾惜对他笑笑,接过服务生递来的餐牌,低头看菜谱,头发上一闪。
季逢望去她的盘发,那头发盘的很随意,但他一看到顾惜头上戴的东西,瞬间眼睛瞪大了。
翅膀晃动,带彩光。
是一只金镶珠的蝴蝶簪,蝴蝶翅膀上镶的不是珍珠,而是四颗三克拉的钻石。
这东西,再也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他送的。
——他终于知道这位小姐是谁了!
简直不敢相信。
随即他转头看向他哥,用一种惨不忍睹地眼神看向他哥。
可他哥一无所知,还拿着菜单对人介绍,“今天还吃上次的牛排怎么样?”
他垂下目光。
觉得头好疼,他哥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追那位的女人。
视线余光范围内,不动声色打量旁边女孩的手,现在和上次一样了,他都不敢盯着顾惜看。真是……要不是上次没敢仔细看,他应该第一时间就认出人才对。
随即电光石火间,他想明白了。
这位小姐敢找他哥,一定是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关系。不然她不会这样戴着自己送的东西来。这是在给自己递话。
他定了定神,随意问道,“顾小姐,你怎么会想到当时来找我哥哥咨询?”
季医生从桌下碰了碰他的皮鞋,这话不该问。
但他才不管。
顾惜翻了一页菜单,说,“那是我当时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别的……认识的人中,没有做这个的。我不信任外人。对着陌生人,可以保密身份,我都觉得信不过。”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
季逢却满心苦涩,这是……原来她真是故意的。
服务生来点了餐离开。顾惜留下了酒水单,说要看看。
季医生说,“你说在当时的情况下,认识的人中……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不是吗?”他对顾惜的语调很柔软。
顾惜说,“许行长和我有点交情,他是你们的舅舅我知道。”
季医生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看着顾惜,好像第一次才认识这个病人。
顾惜还在翻着酒水单。
季逢同情地看了自己哥哥一眼,对顾惜说,“你头上的蝴蝶簪挺别致的。”
顾惜喝了口水,放下杯子,稳稳地说,“谢谢你。”
季逢:“……”
季医生的视线再也从顾惜身上挪不开。
蝴蝶簪,他弟弟曾经大张旗鼓花大价钱弄过一对。
送人的!
他也隐约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方毕纯他们都要靠着,捧着,如果倒台了,当代艺术品在国外就得跌价几成,那是个真正的人物。
他现在总算明白了,20亿!
谁能随便出手20亿?
顾惜的头微动,那蝴蝶就在发侧晃动,带着钻石的五彩光,这东西当初做好他就见过,只怪刚刚太兴奋,竟然没发现。
服务员过来上菜,才算救了场。
他低头,余光看着顾惜拿起刀叉。
心里翻江倒海。
她今天戴那东西来,其实是在告诉自己,是她一开始就选了自己。所以根本不怕自己知道她是什么人……
季医生有专业加持。
想的更快。
只觉得,渐渐每一口难以下咽。
季逢更是吃的痛苦不堪,这顿饭,简直是他有生之年,最艰辛的饭局。
堪比戴邵东当年婚礼上,戴邵东陪坐程琦的痛苦程度。
******
饭后,看着顾惜离去,他如临大赦,兄弟俩一前一后离开是非地,回到办公室,季逢就迫不及待地问他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医生说,“她头上的东西就是你去年送出去的礼物?”
“是呀,去年十一月她生日。”季逢左右转着,“这叫什么事,她和那人分手了?不可能呀。”
季医生问,“那人到底什么样?你上次也见过顾惜是不是?”
“那次谁敢仔细看她,现在说那个做什么。”季逢说,“难怪她见你都不隐藏身份。哥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季医生不说话。
季逢又说,“你知道她为什么找你做心理医生了吧,因为我,她知道我知道她的身份。她觉得找你才有安全感对不对?她这种人,一定是上网都不敢乱说话的那种人。”
他还咨询专业意见。
又忍不住埋怨,“……你也是的,你怎么会想到追她呢。她今天戴那个东西,也其实是给你看的。”
他简直不敢去想,这事情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怎么办,谁还敢和他做生意,做朋友。去得罪那个人。
季医生沉郁地说,“不是!——她不是为了戴给我看。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为了另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季逢问的心虚又心颤。
季医生站了起来,走到桌旁,拿出香烟来,递给他弟弟一根,自己也点了根。
抽了几口,才说,“她心里还爱那个人,她来找我,潜意识是希望有一天,她来看心理医生这件事,可以通过你,传达给她想要传达的人。”
季逢拿着烟愣住,“不会吧。”
季医生弹了弹烟灰,动作生疏,看着那些灰烬,笑了笑说,“她不隐藏身份,是一开始就希望有一天这身份被我们探知。她爱那个人,想那个人知道,曾经她因为过于痛苦来这里看过我。希望那人心疼她。”
季逢找了个椅子坐下,有点无法置信,“……但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位,她一定知道的,我只认识方毕纯。”
“这就够了,”季医生说,“就像现在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你会不去告诉方毕纯吗?”
“我不能说呀。”季逢又想了一会,摇头说,“不对,我会去说的,我一直想搭上那条线,知道了这件事,我一定得去说。”
他看向他哥,喃喃道:
“这个女人好可怕!”
季医生笑着摇头,说,“你不是说那个人很有手段吗,那是他的女人,自然不能是一般人。”又想到顾惜故意让他叫他弟弟,心里真是……
季逢说,“那你觉得,这女人当初来找你,是真的心里有病,还是只是利用你。”
季医生抽了两口烟,看向他说,“说真的,我还真不知道。不如你随了她的心意,把这事情先传给那边看看。”
季逢觉得也是,晚上就直接冲去了找方毕纯。
年少为好朋友可以跑的这么快。现在他们的年纪,只有利益才能令他跑的这么风驰电掣。
当然没提他哥哥试图追顾惜的事情,只说碰巧了,见了这病人才知道原来是熟人。
方毕纯搞艺术的,弯弯绕绕更多,一想,也猜到了顾惜曲折的心意。原来还是变着花样在撒娇。
他当天就给程琦去了电话。
“她请的那个心理医生呀,是去年她过生日,给她送过蝴蝶簪的那个季逢的哥哥。那人您还记得吗?”
对面人没说话,他又说,“要我说,这顾惜真是有意思。她知道那是季逢的哥哥才去的。我自己觉得呀,她这是为了把信能传到你这里……让你心疼她。”他笑着,“这女孩可真有意思。”
方毕纯说的自己和恋爱了一样,这种曲折的心意,充满少女心思,从来没有人给他用过。
真是想起来就觉得心甜。要是也能有个人这么爱自己,那多好。
又觉得,也亏的是有他们这种人,要是遇上一般男人,顾惜得亏死。这种心思,完全没人能理解她。
又一想不对,她找的是心理医生,还有自己,这件事中,竟然算计到,差一个人都不行。
他笑起来,“这情话说的太曲折了。她找的那人是心理医生,中间又是我,真是少一个,这话就到不了你这边。她喜欢人,喜欢的这么婉转,真讨人喜欢,是吧?”
程琦拿着电话,站在窗口,觉得那希望的气息透着玻璃扑面而来。
这样小女孩的心意,带着忐忑的试探和矜持,他觉得还真是顾惜会做的事情,她在外面再强,可对着自己,她也是一个会撒娇的女孩子。
他想到曾经顾惜搂着他,靠着他的样子,全身就沸腾地如同着了火。
方毕纯等了好久,也不见对面说话。
他说,“那您怎么办?她马上又要过生日了,您回来吗?”
“嗯。”程琦的声音有点甜,“她过生日,我当然会回去。后天就到了。”
方毕纯抬手,捂着嘴,使劲捂着,才没让自己爆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姓季的,在122章提到过。之前猜到的妹纸,太厉害了。
☆、第157章
“琦爷,喝点水。”Mac把杯子放下。
飞机已经进入平稳飞行状态,机舱里格外干燥。
程琦不说话,也不动杯子。
Mac走到后头坐下,视线一直盯着那杯水。
这次飞机上的行程,比上次好多了。只是程琦一路上出奇安静,这令随行的人都觉得有些不忍心,因为谁都可以看出他的心事重重,连口水都喝不进去。
那是因为紧张和近乡情怯。
Mac对后面的空姐抬抬手,又指指程琦。
空姐走过去,“琦爷,那要用餐吗?”
程琦说,“不用。”
空姐讪讪地回去,对Mac摇头。
Mac也渐渐变得心事重重。
当然那次的事件之后,回去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程琦自己都不敢想,只要多想一点点,他就不敢去见顾惜了。
可他必须来,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好像就算一堆事情等着,全部都不想管,全部心思心意都只想着这一件事。
没人知道,他想顾惜。比知道那些事情,那些令他会内疚自责的事情,更折磨他的是,他想顾惜,想的一夜夜睡不着。
飞机下午时分在机场降落。
这是精心准备过的时间,他稍作休息,就可以直接去找顾惜了。顾惜下班一般就回家,她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慢慢教训自己。程琦想的很好。
程琦走下飞机,随行的是Mac,James留下保护程进。
接机的人已经到了,上次他见过的,负责保护顾惜的三个人。
只是这会,他们的表情不怎么自然。
“琦爷——”上次的司机走到他面前,硬巴巴地说,“顾小姐早晨的飞机,飞了英国。”
程琦站在登机梯前面,一时没听明白,风好冷。
Mac不忍心了,程琦一路上,一口水没喝,一下没有闭眼,安静焦灼的状态,他们都看在眼中。那样如坐针毡,现在回来,竟然人飞走了?
“为什么会这样,你们不是一直在跟着顾小姐?她要去国外,难道你们不知道?”Mac还是头脑很清晰地。
那人说,“确实不知道,甚至顾小姐订机票我们都不知道。她根本没有和任何人吩咐过,我们只知道她们有个团队要去欧洲公干,联系她们轻酿往那边销售的事情。可是一直都以为顾小姐是不随行的。”
Mac一想,问道,“你的意思是,顾小姐是故意的。她知道你们也许在关注她?”
“有这个可能。”那人说,“她是自己网上订的机票。我们没有监测她的电脑。”
“早上几点走的?”
“九点。”
“飞了英国?”Mac不死心地又问,他们刚从英国飞回来。
大家都知道。
那人低头说,“有个细节,不知道有没有联系,就是前天晚上,方毕纯给顾小姐打电话,说这两天无论如何,请顾小姐腾出来时间,他要请顾小姐吃个饭。顾小姐要过生日了。”
Mac顿时明白,顾惜躲出去了。
没人敢去看程琦的脸色,也没人忍心去看程琦的脸色。
程琦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已经又死了一次。下午的机场,暮色即将降临,远处的大地染上晕黄,十一月的天,苍凉而枯败。
他明白了顾惜的意思,这一秒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她从来就不是想辗转通过外人带话给自己。她想说的,正是她给阿进说的话。她知道自己也许还在派人跟着她,她也许知道,她生日自己会回来。她能说那句话,就是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后悔。
会回头来找她。
可她不要自己了。
她在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不想见自己。
心中猛然剧烈地一痛,那感觉锥心刺骨,挖心掏肝,程琦差点疼的弯下腰。可他还是站的笔直。
曾经他觉得,他走了,只要回头,顾惜总会在帝景城。
现在才知道,连这也未必。她的世界也可以一瞬间变得很大很大。
大到再也不需要自己。
曾经他想过,回来他不管不顾,抱着她,由她打,由她骂。
可是现在才知道,也许曾经属于自己的那个人,自己再也都抱不上了。
这种认知简直令他不知何去何从。
一念至此,真不知道人生余下的日子该怎么办……
Mac真真是不忍心,问程琦,“要……拐回去吗?如果要,我立刻申请起飞。”
他们可以再追回去,一定可以追到顾惜。
程琦说,“不用。”
自己追去,只会令她慌不择路,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他往旁边停着的车上去。
Mac跟上说,“那正好回来了,把上次你遇上的那个团伙事件处理了也好。也许顾小姐过几天就回来,咱们在这等着。”
程琦没说话。冬日的气息那样熟悉,去年此时,他每天可以见到顾惜,他们好的和一个人一样。每晚他搂着她,想搂想抱,想亲想说话,她都在。
现在,风也在,雾霾也在,旧年的树也在,路人也在,她,不在了。
******
帝景城的房子自然是不能回去的。上次程琦回来,没来得及住宿就又走了,这次,这位离家出走的老板,必须带着他的一帮精英手下去住酒店。
他们人还有点多,住酒店实在不方便。
不多时,警方的人也到了,都是熟人,知道他们回来,就把上次的事情来和程琦说一下。程琦心力交瘁,还得先应付这边。
“这是个诈骗抢劫团伙。”警官说,“她们基本上分两组,一组特别装成刚刚从国外回来的旅客,箱子上有假的托运条,降低大家的戒心,然后趁机向单身旅客下手。向单身旅客借钱应急,在厕所偷旅客的东西,或者跟踪单身客人,到没监控的位置下手。——另一组就比较危险。”
Mac说,“是开车的吗?”
“对。”警官说,“一般他们跟上有价值的客人,就会用第二组去跟踪,在没监控方便下手的地方,然后进行抢劫。”
Mac问,“那你们没接到报案吗?”
“这是个新的诈骗集团。以前都是火车站那些人流量大的地方,但他们现在觉得机场更方便,因为很多客人比较粗心,而且拿贵重行李的客人多。而且被抢劫的客人,都被拍了不好的照片,所以事主损失也不大,又有家庭资料信息被对方掌握。整体情况比较复杂。但总体来说,因为是流窜作案,所以这次还多亏了你们。”
Mac说,“原来是流窜作案?”
“当然。”警官说,“其实用的都是一些技术含量比较低的手段。无非就是威胁,诈骗,但因为金额不大,而且被害人一般都是有一定身份的,爱面子。”
Mac偷看程琦一眼,觉得真是……技术含量比较低的手段。
但好像程琦比较心不在焉。
那位警官也算善解人意,又对程琦说,“您那天也是不巧。那个出口已经不用了。他们看到你往那边去,就觉得有了新的下手机会。还有个情况,当时救你的女孩,确实是他们一伙的。”
程琦点点头,没说话。
一时冷场。
Mac帮程琦说道,“你们这效率真的挺快的。琦爷当时就觉得那女孩不对劲,但对方又救了他,没证据我们也不好随便怀疑人。没想到交给你们,也查的这么快。”这是恭维的话,其实是他们懒得查。最近程家事情太多了。
警官说,“那女孩是一伙的。确实按照常理推断,如果遇上程先生那天的情况,是应该电话报警。据那女孩交代,她主要是看程先生仪表不凡,所以准备执行另一套方案。”
“什么……什么另一套方案?”
警官说,“以为是普通的高富帅,所以准备结识,他们也用过这样的作案手法。针对不同的受害人,有些是发生关系后拿照片视频敲诈,有些是单纯地抢劫。”
Mac的眉头跳了跳,说,“……想法不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警官也挺幽默,说道,“我听我们局长说,程先生平时出门都有人跟着,那天正好一个人。所以我们觉得,程先生那天的处理还是很机智的,没有和歹徒正面冲突。当时发现了那女孩的问题,也没有表现出来。”
Mac干笑两声,知道为什么派这位警官来了,这位警官也挺机智的。
警官又说,“所以程先生以后出门,还是不要一个人比较好。你们别小看这种低技术含量的诈骗,很多时候令人防不胜防。上次他们敲诈的一位受害人,敲诈了20万。”
Mac说,“我们琦爷不常来帝景城,以后会注意。”
那警官站了起来,说,“那我先走了。其实是巧,这个诈骗集团,也是才来帝景城,谢谢你们。”
程琦站了起来,“谢谢。”
Mac送人,一关上门,发现程琦已经回房了。
他站在宽敞豪华的客厅里,隔着几道房门,都可以感知琦爷的心情,这世界满满森森的恶意……这一刻,他也不由想到去年,那时候的程琦,偶尔还会和他们开开玩笑,而现在……怎么感情出了点问题,把他们全部人的生活都影响了。让他心情也很低落。
这不科学。
他们在帝景城住了半个月,顾惜还是没有回来,她在欧洲考察,三天一个地方。
11月中,程琦实在不能停留了,遗憾地启程回英国。他没有去死缠烂打顾惜。顾惜没有去看程进,他觉得这个消息,已经再次重申了顾惜的意思。她不要和自己有关系。
******
12月初,顾惜赶回了帝景城,因为顾念忽然出了事情。
“名模卖.淫.案告破,如今大牌女星榜上有名。上百张照片曝光。”顾惜坐在办公室,神色震怒,“这新闻什么时候有的?”
“上周,一直没有提名字,然后大家都猜测,昨天忽然爆出来,照片疯传,到处都可以打包下载。名单里有顾小姐。”秘书说。
没有提照片里有没有顾念。
“安副总呢?”
“今天没来。”
顾惜拿起手机,拨了顾念的电话,“我刚回办公室,消息我已经看到了,你别着急,你还在片场吗?”
顾念在对面一直哭。
“你别哭,这事情哭有什么用。我现在去接你。”顾惜挂了电话,又打安星的电话,打不通,她简单交代了一下,顾念现在怀孕已经24周。
又打安星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她发了条短信过去。想了想,又赶忙打了电话,“邵立,你现在在哪儿?”
“家。”
“我去找你。”顾惜挂上电话,自己开车来到邵立家。
邵立在门口等她,看到车停下,就自己拉开车门上了车。
“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顾惜看了眼时间,两点,“我去影视城,你和我去一趟行吗?”
“那我开车。”邵立下了车,让顾惜和他换了位置。
俩人往影视城去。
顾惜一路上心事重重。那新闻网上都是,照片不知道已经被多少人下载。
邵立说,“顾姐,你闭着眼睛休息一会。”
顾惜摇头,她心里着急,这件事影响最大的,不是顾念的演艺生涯,而是她和安星的关系。
她闭上眼,想到那次自己和顾念被绑架。
她没有追问过程琦,那个抓她和顾念的人,是真的有什么关于顾念的证据,还是真的凭空捏造。现在都不用问了。
邵立侧头看她,看她脸色苍白,“顾姐,那事……顾念的公司已经在删了,可是得有个过程。”
顾惜抬手,揉着额头。
天冷,心更冷,一路飞回来,没有休息好,她觉得整个人都发冷。
这种冷,就像那一天,她被抓住,被压在地上,捂着嘴,不能挣扎,不能反抗,任由绳子把自己捆上,勒的自己手腕疼,知道被绑着,后面可能是被强.奸,可是不让绑,也许就是当时被强.奸。
那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和此时一样。
她转身,从后座拉过来一件衣服,盖在头上,她真的不知道一会见顾念,该怎么面对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8章
车停在一栋仿古建筑前,宽大的台阶直达大殿。
邵立扶着顾念顺着台阶走下来,顾念现在24周,是俗称的6个月。
顾惜在车旁打电话。
“你们不是专业删.帖.公司吗?为什么接不了?”
对面人说,“顾总,对不起呀,现在国家正在打击有偿删.帖公司,我们不能顶风作案。”
“什么意思?”
“我们这种,和很多网站有关系,大家也是产业链,您给我们钱,我们也要给人家。国家正在专项打击这个。”
顾惜说,“那你意思是,这事情你们不接?”
“顾总,我说句实话,这事情闹的太大,你看看那点击量,没有公司能接下来。”
“你们先接了,回头我再找别的公司,和你们团队合作。”顾惜干脆地说。
“那也不行,最近风头紧,我们真的不敢接。您还是赶快联系网站服务商,请他们把那些论坛的帖子手工删除算了。”
“那太慢。”顾惜说,“这事除了可以通过律师还可以怎么办?”
“暂时合法的,就是通过律师。”
顾惜气的挂了电话。
转头看到顾念,她站在车另一边,眼睛哭肿了。
邵立说,“和剧组说过,他们把顾念的戏改掉了。”
“先上车再说。”顾惜说。
邵立说,“顾姐,高姐说她要见你。”
高姐是顾念的经纪人。
“她在哪儿?”
“公司。”
三人上了车,往顾念的公司去。
顾惜也没问顾念怎么回事,如果是冤枉的,顾念一见她就该喊冤了。可是顾念没有。
她的眉头渐渐皱起。
拿出电话来,吩咐秘书,“你先找几个律师,让他们准备好发给网站要求删.帖的律师函。”
挂上电话。
顾惜的电话响了。
她低头一看,接了电话,“喂——”
戴邵东的声音传来,“你什么时候到的?”
“中午的飞机。”顾惜说。
“知道那事了?”
“嗯”
“见你妹妹了吗?”
“嗯。”
戴邵东那边空了一会,他说,“顾惜——你准备怎么办?这事情你记得那次我去你们家找你,和你说过的。”
顾惜心烦意乱,又怕顾念听出来,说,“我还不知道,等会我给你打电话。”
车开的飞快,顾惜的心思凌乱,脑子却转的快。
还是得找删.帖公司,等会回去继续找。
顾念公司一定也在删。
就是不知道这事情恶化到什么程度。
车在顾念公司楼下停稳。
顾惜对邵立说,“我和顾念单独说几句话。”
邵立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在外头望天。
顾惜转头问顾念,“你现在简单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等会上去见了你经纪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人家说。”
“是。”顾念的眼泪又疯涌而出,“我没有拍那种照片。是以前的模特公司倒了。流出来很多照片。我才去公司的时候,公司有搞过一些活动。我们住酒店,都穿白色的浴袍,照那些生活照。我确实照过,周围都是女孩,大家穿一样的。”
顾惜认真地听。
“可是,现在流出来的这些照片里,和我照相的那些女孩,很多都是和男人拍了那种照片。有些只能看到男人,有些只能看到女的。我的照片也在中间,那些不穿衣服的女孩,很多看上去就像是我。”
顾惜问,“你是说,你一张都没拍过?”
“我没。”顾念哭着摇头,“可我看了那照片,也觉得是我拍的。”
顾惜说,“照片我还没看。那你别哭了,我上去看看你经纪人怎么说。”顾惜开车门下了车,又对顾念嘱咐说,“你坐在这儿等,别想那么多,有事情解决问题就行。哭也没用。你这样哭对孩子不好。”
顾念坐在车后座点头,神情战战兢兢,红着眼。
顾惜关上车门,对邵立说,“你陪着她。”
邵立点头,“你慢点上楼。”
顾惜去了。顾念的经纪人高姐正在等她。
俩人关上办公室门说话。
“这事情有点棘手,公司已经开始安排人删.帖了。但是这事情是新闻。”
顾惜说,“我中午刚回来,具体的东西我还没看到,说是论坛有照片。那些照片你们有办法吗?”
“已经在查,但是下载到人家电脑里的就没有办法了。”
顾惜问,“到底什么程度的照片?”
高姐去拿了电脑过来,打开给顾惜看。
顾惜看了几张,觉得眼睛疼,女孩趴在男人身上卖力干活,头发挡住脸,只看身材,真是各个都一样。
顾惜说:“我刚问顾念了,她说自己并没有拍过这种照片。你们有检测到顾念的吗?”
高姐露出为难地表情,说,“顾小姐,我和您说实话,顾念背后有关系,全公司都知道。所以这次的事情,绝对没有人陷害她。你看看这照片。”
高姐自己翻了翻,找到熟悉的几张,“你看。”
照片上的顾念,穿着浴袍,却露出肩膀。又翻了一张,主角不是她,可在很远的位置,她和一个男人靠在一起,那男人小三十岁,左手正搂在顾念腰上,右手伸进她的浴袍里,看角度是捂在胸上的位置。
顾惜头疼了,问,“这男人是谁?”
“不是圈里的。他们当时的一个客人。”
又翻了几张,有女孩和别的客人玩乐的照片,也有顾念和那个男人的照片,虽然穿着衣服,可也很不雅。
但这种事情要比较,穿着衣服的,还是比不穿衣服的好点。
顾惜说,“这些照片之中,虽然有些不雅照看着像是顾念,可事实上并不是,你的意思是?”
“不是那个问题。”高姐说,“这是顾念才开始当模特时候的照片。她和这个男人关系匪浅。这里面,有很多这个男人和别的模特的照片。”她看着顾惜,强调说,“有这男人和别的模特的床照。所以如果一联系,就容易令人觉得顾念也拍了这种照片。”
顾惜揉了揉额头,说,“那现在除了删照片,还可以怎么做?”
“只能等了,顾念正好也快生孩子了。我们觉得这件事对她影响并不是特别大,所以不如让她去国外住上一年,这样生完孩子再回来。事情应该就已经平息。大众很善忘的。”
“不行。”顾惜说,“这事情不是她做的。这样等于变相承认了。”
“可她澄清对她也没有好处。这事情没人在乎真相,只是多了一个人倒霉,多了一个明星供他们娱乐而已。”
顾惜不说话,她无法接受这个。
高姐说,“顾小姐,这是我们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你看看里面牵涉的其她女模特,根本没人理会。当然,她们都没有顾念有名。顾念虽然现在接的角色都不是特别重要,但参演的项目多,算是星途比较顺畅的。”
顾惜摇头,“不行,这事情你们公司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高姐说,“有,或许是有。但上面还没有给指示。要不您再活动活动。”
顾惜明白了,顾念进来是程进的关系。但现在这么久,程进早扔开这摊了。现在是想程进当初找的介绍人说句话,关系半年一年不用,也会转淡。
顾惜说,“我先再去问问顾念。”
离开公司,顾惜有些心事重重。这事情不好办,她是有些钱,可是有时候,有钱也没有用。
邵立看到她出来,就下车来给她开门。
顾惜站在门边,说,“如果自己掏钱处理这种事情,没有娱乐圈的关系,你觉得胜算有几成?”
邵立说,“那要看你觉得什么才是胜了?”
顾惜一想,钻进了车里。
车往顾念的家里开。
顾惜说,“这事情咱们得换个思路处理。”她没有和顾念谈那个男人的问题。
“照片我刚看了,你的经纪人觉得这事情有口难辩,你虽然是委屈的,可是外头看热闹的没人在乎。所以她想你去国外生孩子,顺便躲一躲风头。”
顾念立刻摇头,“我不去。我明明没做。为什么要我去。”
顾惜拉着她的手说,“邵立,去你家吧,我把你送回去,你跟我跑了一下午,就不用陪我去顾念家了。”
邵立说,“不行,我送你,你才长途飞行过,不能开车。”
顾惜也是怕自己疲劳驾驶才叫了邵立。
车在顾念家小区外的大路上停下,这里方便叫出租。不然等进去别墅区,里面一般都没车。
看着邵立上了出租。
顾惜问顾念,“照片上有个男的,你和他照了很多照片。那男人是谁?”
顾念不说话,咬着下唇。
顾惜转身,看着她说,“安星今天没有去公司,这事情你如果再遮遮掩掩,我就没办法帮你了。”
顾念低下头,红了眼,说,“我才做模特的时候,认识的他。我以为自己恋爱了,我当他是男朋友,可是……可是后来我和他发生了关系,他给了我两万块钱。我才知道,他拿我当外面卖的。”
顾惜的左手握着方向盘,觉得胃痉挛。
“这事情安星知道吗?”
“不知道。”
顾惜觉得头好疼,这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发动了车,说,“先回去看看吧。”她探头看后面有没有车,电话响,她拿起一看,是汤念聪。
“喂——”她停了车。
“在什么地方?”汤念聪问。
“我妹妹家门口,我们刚回来。”
对面空了一会,汤念聪说,“你已经知道了?”
顾惜一听就有点烦,“我这正开车呢。”
“要不让她到咱们有机基地去住半年怎么样?”
“这什么意思?”
“躲躲风头,我怕影响你。还有你公司的形象。”
顾惜顿时怒了,“你昨晚没有休息好才乱说话是不是?”
“我是担心你,你看着吧,回头你和徐洋的事情,又要被人拉出来一起说了。你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每次有点什么,以前的事情就会被拉出来说一次。你多为自己想想。”
顾惜气的,直接按了电话。
其实对着汤念聪,她不用讲礼貌的。她平时让着他是因为内疚。
但显然汤念聪声音大,顾念听到了。
顾念在后排小声说,“姐——要不我出去避避风头吧,我不想连累你。”
“没什么连累的。”顾惜把手机扔在副驾驶的座位上,重新开了车,说“你先别想会影响我,你先想想和安星怎么说。”
车在顾念在门口停下。
安星的车在车库门口停着,停的歪七扭八。
顾惜下了车,把顾念扶出来。
顾念看着安星的车,小声说,“姐,怎么办。我怎么和他说。”
顾惜说,“先看看他怎么说吧。你这事情才到哪儿,他要是这点承受能力也没有。那么大家也趁早散伙。”
顾念摸着肚子,走到门口,拿出钥匙开了门。
门一开,现代感十足,充满艺术气息的装饰,令顾惜的心里,莫名开始觉得难过。
“安星。”顾惜叫了一声。
二楼传来声响,书房门打开,安星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看到她们俩站在门口,安星走了下来。
顾惜对顾念说,“先去洗手。”
顾念默不作声往洗手间去。
顾惜说安星,“你下午也没去公司,打电话了吗?”
安星往沙发上一坐,不说话。
顾惜看他一副赌气的样子,又说道:“是因为网上的事情吗?你怎么这么不成熟,顾念还大着肚子,你好歹也做了两年副总,怎么可以这样任性地处理问题?”
安星抬头看向她,把顾惜吓一跳。他眼睛红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照片是假的,你不会当真了吧。”顾惜说,“你也不想想,如果顾念真的做过那样的事情,我们家以前至于那么穷吗?”
安星摇头,不说话。
顾惜有点来气,“我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回来,又坐几个小时车,你能不能,有话直说,一家人。难道还要我猜你的心思。”
她和安星朝夕相处两年,其实论起姐弟情分,确实非同一般。安星平时也怕她,可这一次,安星没说话。
洗手间也一直关着门,顾惜心疼不已,知道顾念是躲着不敢出来。
“有什么话你就说,你不说我走了,你们俩自己处理问题。”
安星一听她这样说,才看了洗手间一眼,他说,“姐,那照片我看了,是不是顾念我自己知道。但是那个男的,和她什么关系?那里面有那男人和别的女人的照片。”他抹掉眼角的湿气,说,“姐你不能走,你走了,好像还显得我欺负了她,可明明现在是她欺负我。她和那个男人的事情,一直瞒着我。”
顾惜:“……”
洗手间的门一下打开来,顾念站在门口说,“对。我和那个男人发生过关系,你满意了。”
安星眼睛通红瞪着她,随即视线落在顾念肚子上,好像那未出生的孩子都能伤害他,他转开脸,看向顾惜,眼泪又冒出来,“姐,这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顾惜愣住,呐呐地说,“……那也是顾念和你之前的事情了。你,”她没想安星突然哭的这么伤心,一时不知道怎么劝。
却见顾念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赌气的语气说,“他一直以为,我第一次是和他。”
顾惜转头,诧异地看着顾念。
她有些不敢想这是什么意思?
选项一,顾念不是第一次,但是和安星的时候,令安星误会她是?
选项二,顾念和安星的时候是第一次,而后才认识的那个男的……
她站起来说,“先别说这个,你这事情先对外,我先去安排一下人危机公关。我去书房打电话。”
顾惜往楼上走,觉得客厅格外安静,那两个人,不言不语无声僵持,她觉得自己心脏不堪负荷,这叫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跨年,也是我的生日。所以好忙好忙,只能写到这里了。
而且我等了一天,没有一个三年前的小伙伴回来,大家走一段,就各散东西了,这个确实伤感。
没有反转,写个小剧场:
Mac:“天大的好消息,顾小姐的妹妹出事了,现在可以用上咱们了,琦爷,琦爷终于有机会了。”
程琦:“糟糕,顾惜一定更生我的气了。”
程进:“为什么?”
程琦:“她会想,如果不是我出现,她妹妹现在没出名,没出名就不会有这些事情。”
程进:“……那也不能这么说。她们当初可以选不接的。”不过好心虚。
顾惜:“没有男朋友,只有一对令自己头疼的妹妹和妹夫。跨年也是一个人,被窝好冷,没有男朋友,难道以后都要买床电褥子?”
程琦:“我可以暖床,可以暖床,可以暖床……一辈子只给你一个人暖床。”
顾惜:“功能太单一”
程琦:“我可以暖床,可以做饭,可以给你扣扣子穿鞋……但真的再也不会离家出走了……”
顾惜:没有提挣钱,提到的都是我急需的功能,果然有心机,“那就先用着试试吧……”
程琦:“你只要爱我,其实我还萌萌哒。你不爱我,我功能都枯萎了老婆。”
顾惜:“好了好了~~”在教乖一个男人,和赌一口气之间,谁会选孤独终老呀~~~
☆、第159章
顾惜关上书房门,拿着自己的手机,转了两圈,令自己冷静下来。
顾不得楼下那俩,先上网找删.帖公司的电话。等人听的空档,随便找了一个网站,看到下面的回帖,
“照片真是吊人胃口,模特公司软广告吧?”
“顾念应该退出娱乐圈。”
“恶心,生了这种女儿,父母怎么有脸出门。”
顾惜关了网页,真是多看一眼都生气。
电话通了,她立刻提出要求,可是,一连找了好几家删.帖公司,得到的回复都和第一家差不多。真是不巧,国家最近正专项整治这个,让她等等。
等,顾惜怎么等的起。
顾惜按掉电话,又打给自己公司的秘书,“等会我发给你个名单,你通知一下今天加班,我五点回去。有紧急事情开会。”
电话刚挂掉,又响起来,她拿起一看,是汤念聪。她没有接。
“砰——”一声,楼下传来巨响。
顾惜一愣,连忙开门往下冲去,难道安星还敢动手?
跑出去一看,她松了口气,安星还坐着,是顾念砸了水果盘。
顾惜连忙走下去,看着那一地玻璃,气道,“这样摔的一地玻璃,回头还不是给自己家留下安全隐患,你现在还是大肚子,你要让我说多少遍,不为你自己也为孩子想一想。”
“你问他。”顾念指着安星,“我和他说,要是他觉得接受不了我们就离婚,他也不说话,就想急死我。”
顾惜叹了口气,对安星说,“我得先赶回公司去开会,你和不和我去?”
随即又一想他们都走了,剩下顾念一个人在家也不合适,顾惜说,“那要不你们俩自己谈,我先去公司,安星你随后来。”
安星一言不发去厨房拿了吸尘器出来吸地上的玻璃。
顾惜一看,略微放了心,说道,“那你们两个自己好好谈,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对外。”
家里的电话在沙发旁的方桌上响起来,安星接了电话,听到对面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头不耐道:“你别看网上的消息,那都是胡说八道,行了行了,我赶回公司开会,回头给你打电话。让我爸也别出去听人胡说。”
挂上电话。
顾惜问,“你父母那边吗?”
安星点点头,“我和你走。”
顾惜对顾念说,“你先上楼去洗个澡,躺在床上看看电影休息休息,上网也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安星和我回公司去。”
顾念转身上了楼。
安星收拾干净地板,没有看顾念,跟着顾惜去了公司。
顾惜说,“你心里有火气也压着,就算为了家里人,这事情也得分轻重缓急。”
安星点头,满腹委屈,到了公司已经临近下班时分,大家都有些松懈,他觉得每一个人看他的眼光都很怪。
安星进了办公室,把他的秘书叫过来,伸出手说,“把你的手机给我。”
他的秘书小于跟了他一年多,也算了解,开了电话递过去。
安星问,“公司内部员工,用的什么聊天群?”
“……微信微博Q群都有。”
“你找一个给我。”他把电话递过去。
小于按了一个微信群出来。
安星不说话接过,他和顾惜都没有加员工的群,看到屏幕上聊天记录跳的飞快。
“安副总来了,安副总来了。”
“看样子他一定知道了。”
“你们说安副对他老婆那么好,这次看到自己老婆穿那么少的衣服,会不会还是先关心她太冷了?”
“穿浴袍怎么会冷?”
“浴袍里面肯定什么都没穿当然冷,不然那手伸进去摸什么呀!!”
安星的手抖了,简直觉得肺都能气炸。
“里面有没穿浴袍的照片,你们往后面看……”
“刚刚网上有人扒皮,后面顾念身上那件衣服,咱们顾总也穿过,就是顾总和徐洋在一起的时候,就是穿的那件衣服。”
“赶紧发过来看看,发过来看看!”
一张照片转眼截图飞到屏幕上。
安星看了,上面是顾念和那男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环境昏暗,他都看不出在什么地方,那衣服他也认不出,是不是顾惜曾经和徐洋合影的那件。
转眼又一张照片跳出来。
安星一下站了起来,照片上是顾惜和徐洋。
“快比比两件衣服。”
“真的一样……那这,这,安副总老婆这事,是和安副总之前了吧?因为顾总和徐洋的事情都好几年前了。”
安星忍着没摔了电话,问小于,“这里面都谁?”
“公司大部分人都在。”小于不知道大家说了什么,有些才进公司的,在社会上没吃过亏,说话就没遮拦,大家一定想不到安星会偷看他们的聊天。连他也没想到。
安星一想,都是公司的人,不在这儿说就换别的地方说。
拿着手机找顾惜去了。
顾惜正在办公室准备一会开会的事情,她找了几个公司的老员工,这事情主要是得消除可能出现的风言风语。和律师已经通过电话,给网站的书面通知现在已经发了出去。
看到安星进来,她说,“你来的正好,刚刚在家有话不方便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安星关上门,走到顾惜面前坐下,把电话先给顾惜递过去,“这个咱公司员工的聊天,你看看。”
顾惜说,“你怎么看那个。”却还是接过。
安星看着她的表情,可以说,从顾西变成顾惜之后,他和顾惜在一起的时间超过了任何人,对着顾惜,他从来心里也没有见外过。
不然不会一看到顾惜,心里委屈的就想哭。
顾惜翻看着聊天记录,看到别人发现照片上还有她旧时穿顾念的衣服,她暗自松了口气。
坦白问道,“顾念和那个人,是在和你相爱之前。对吧?”
安星说,“我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顾惜说,“这件衣服,我失忆之后都没有见过,显然是扔了。而你和顾念,是咱们开了公司之后才好的不是吗?”
安星不说话。
顾惜说,“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你已经是大人了,应该成熟点处理这件事。”
安星摇头,“姐——这事我跟你说心里话。我可以成熟地处理。我也知道怎么样才是大众标准里,好丈夫的处理方法。顾念现在大着肚子,我作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丈夫,我应该怎么做,我都知道。可是我不愿意!”
他看着顾惜,“姐,我和顾念从小就认识,你不知道,上初中那会,我第一次见她,我一眼就看中。我心里就想,我就要娶这个女孩,我这辈子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顾惜放下手里的笔,她一直觉得安星老实,老实的有点木讷。她看上安星,当初也是觉得他和顾念彼此知根知底,安星也爱顾念。
可具体爱到什么程度,她从来没有听安星说过。
就听安星又说,“你也知道我追了她多少年,我什么都能由着她,顺着她。你也知道,家里的活全是我干,我在公司,也不和年轻女孩多打交道。我娶了她,我这辈子晚上睡觉都能笑醒。我知道她以前看不上我,觉得我的条件不够好。要不是因为你开公司,这辈子也许我都娶不上她。我什么都知道。”
他看着顾惜,忘我地继续陈述,
“她不喜欢我性格不够活,不会逗她开心。这些我都知道。我们俩结婚,家里现在住那么好,也都是因为你,我知道换成一般人都应该知足了。可是姐,我和别人不一样。我爱顾念,有没有这些东西我都爱她。她想我当这个副总,可我就算没现在的地位身份我还是一样爱她。”
顾惜心里生出同情来,她说,“姐姐明白。”
安星听了这话,眼泪一下冒了出来,带着一种从来没有人知道的憋屈。
“但是这件事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对她没有要求,只希望她别伤我的心,让我可以一直这么爱她。她哪怕不那么爱我都没关系。可她不应该骗我。”
顾惜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猜测,应该是顾念装了第一次。
安星说,“她和别人在一起过,我可以接受。如果当初她告诉我,结婚前告诉我,我可以考虑一下,可最多考虑一下,我还是不会介意的。但是你知道当初她和我说什么,她说安星呀,我以前从没有别人,你也没别人,兜兜转转,你看我们俩才能走在一起。这才是缘分。”
顾惜觉得如果是这样,就是顾念做的不对了,但也许中间牵扯其他细节,她也不好评价,就说,“这事你和顾念回头好好谈谈,咱们先处理网上的问题好吗?”
安星摇头,“我现在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和她走下去。我完全不再相信她了。姐,我不瞒你,我一直觉得我和顾念的这种才叫缘分。你还记得当初你的事情吗?”
顾惜沉下脸来。
安星说,“其实我当初想过,如果我是你男朋友,这种事情我该怎么办?现在想一想真是报应。我以为自己的才是爱情,只有我和顾念的这种才叫缘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顾惜受不了了,觉得头疼欲裂。她真真觉得自己带了两个大孩子。
可是,她其实比他们大那么多,她也理解他们的痛苦,因为她至始至终是旁观者,所以她理解安星,理解顾念。
可是理解她此时还是觉得头疼。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她说,“安星,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如果你想和顾念分开冷静一段时间,我也理解。但是你还要工作,你的生活里不是只有这一件事,你看看员工私下讨论的这些内容,如果处理不好,你想想你以后在公司还有什么威信?”
安星说,“姐,我爱她这么多年,她为什么要骗我?”
顾惜气道,“那你回去问她去,叫你回来是危机公关的,算了算了,你先回办公室去调整调整情绪。”
安星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转身来说,“姐,我不舍得离开顾念。但我心里又难过。我不会像别的男人一样,表面答应,觉得自己委曲求全。回头在别的地方找平衡。我就是委屈,除了给你说,也没人能理解我。”
顾惜疲惫地抬手,“行,姐姐知道了。”
看到门合上,她痛苦地坐进椅子里,觉得连抬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安星错吗?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老婆撒谎,对另一半出现了信任危机。
顾念错吗?她想婚姻更和顺一些,才说了一个其实原本没人该知道的假话。
顾惜觉得头疼欲裂。
如果可以,她希望娱乐圈现在可以出一宗更大的丑闻,这样就没人关注顾念的事情了。然后她可以争取时间。
或者如果那些帖子可以被删就好了,只要没有照片,一切都好说。收到律师的通知,也不知多久才能消失。
手机在桌上响起来,她心烦意乱拿起来看到一串零,以为是欧洲的团队,就按了接。
“顾惜——”
她的心猛烈一跳,是程进的声音。
“就和你说一下,那帖子已经让人在删了,打包下载的照片也会带病毒,很快就不会有人再下载。已经下载的,我们也会慢慢追击。”
顾惜抬手揉了揉太阳茓,一时接收不到程进什么意思。
程进说,“我打电话给你不是表功,而是我哥担心,要是你多想,觉得这事是我们设计的就不好了。”
顾惜只觉得,刚刚的头疼欲裂全部都消失了,她就算再有本事,也没办法从别人电脑里弄回来照片。不知道是不是顺着IP地址去一台台电脑找,还是会通过网警,可怎么样都好,那得是多么庞大的工程。但这牵扯顾念一辈子的幸福,她没有虚伪地推辞。低声说,“谢谢。”
程进在对面笑起来,“你感受到以德报怨了吗?你到英国来,都没有来看看我。”
顾惜嘴动了动,没说话。
程进又说,“顾惜,我哥在帝景城等了你半个月……”
顾惜还是不说话,这个其实她不知道。她只是猜测自己生日,方毕纯那样郑重其事的交代,像是程琦要回来。
程进说,“算了算了,反正你知道这事不是我哥设计,想故意讨好你的就行。”
顾惜嘴动了动,终于说,“我从来没那样想过。就他心眼多,以为谁都和他一样。”
对面静了一下。
程进忽然大声地坏笑起来。
“顾惜,我哥拿着分机在听呢。”
顾惜只觉心跳的飞快,完全不由自己,顿时恼羞成怒,一下狠狠按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Dan:“作为一个黑客,你们不能把我用成民工呀,这么大的工作量,我们要求集体辞职。”
程琦:“顾惜的声音,我终于听到顾惜的声音了,听到顾惜的声音了。”
程进:“顾惜恼羞成怒了,那就代表终于有转机了。哥,你什么时候再回去?”
程琦:“嗯……当然是很快。”
☆、第160章
没有了后顾之忧,顾惜使出了雷霆手段。
一周之后,帝景城警方接到报案,网友徐某和李某,涉嫌传播PS淫.秽图片。
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后,当事人认罪,承认之前疯传的名模卖.淫.案,涉案的照片,多数都是他们PS,更有例如女星顾念等人的照片,是被恶意混入。
大家对这条新闻表现的很平淡,毕竟隔着屏幕看人倒霉人人有兴趣。隔着屏幕看人平反,那关自己什么事?
可接着这件事的发展出乎大众意料。
轻酿集团律师团,代表顾念,向警方报案,有五名网民在网上恶意传播未经证实的谣言,诋毁明星顾念。
警方经过部署立案侦查,认定属实,对五人进行了刑事拘留。
新闻稿称:这五人在论坛上打量发布不负责任的言论,冒充圈内人,其中两人属于网络推手公司。
只是为了博取网络知名度和影响力,所以策划了一系列网络热点事件,引发网民的愤慨,女星顾念事件,是他们策划中的一起很小的事件。颠覆名人,提高知名度的速度最快。
顾惜关掉新闻,看向对面的安星,“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这样也可以堵住周围人的嘴。”
安星说,“谢谢姐,我爸妈那里,至少是信了。”
顾惜站起来,走到窗口推开窗,还有几天要过圣诞,街上已经多了圣诞树,“顾念明天回剧组,你送她吗?”
“送。”安星说,“不然别人该说闲话了。这事情能糊弄圈外的人,我估计圈内的人还是不会相信。”
“你怎么能这么想。”顾惜把窗子推大,冷风灌进来,“你过来,站窗口清醒清醒。”
安星看着她,不动。
顾惜气道,“你这次真是钻了牛角尖是吧,娱乐圈是什么地方,要不是考虑顾念以后还要在里面混,我真想把买来的那些消息全都扔到外头去。你也看了那些消息,多少女明星,不陪出资人吃饭,人家就扬言在圈内封杀,她们吃的就是这行饭,有几个人可以独善其身?他们凭什么说。”
“我就是那么说一下……”安星嘟囔,“那顾念和她们也不同,顾念又没有想争名夺利。她就是爱拍戏。”
顾惜转身关上窗,把她吹冷了。手机在桌上响,她拿起一看,是汤念聪,她最近故意不接他电话,那天这人说话真的气到她了。
不过他们始终是合伙人。
“喂——”
“肯接电话了?”
顾惜差点又挂掉。
“这边出点问题,你得过来一趟。”那边说。
顾惜一听出问题,现在就脑仁疼,“又怎么了?”她压着脾气问。
“就是那些猪的问题。”汤念聪说,“你过来看看吧,电话里也说不清。”
顾惜还想细问,电话就挂了。
顾惜拿着电话,愣了一会,把程琦在心里又骂了一顿。
*******
当天下午赶到生态基地,她才知道怎么回事。
技术员汇报:“有一批猪生病了。”
“不是都打过疫苗了吗?”顾惜套上白大褂,和他们去看。一眼没有看旁边的汤念聪。
技术员说,“免疫接种有时候也会失败,这个要看特定疫情的情况,有时候也会惹上流行性疫病。”
顾惜说,“是不是还是管理没跟上?如果及时检查,消毒卫生都跟上,周围的病原微生物及时被检测到,就不会出现这些问题了。”
“那是自然。”技术员说,“咱们人一向都不够用。”
他们从猪舍出来,顾惜摘掉口罩。
技术员说,“现在的肉不好吃,不香,就是因为现在的猪肉都是用饲料催肥的,有些还注水,添加瘦肉精,一般四个多月就能养成。但咱们这里,用的是粮食,慢慢放养,人工成本和养殖过程中的照顾,养一头猪得一年。”
顾惜闷声闷气地想,这真不是她的强项。她一个做矿泉水的,被迫要养猪。
技术员又说,“而且从一开始,咱们就是用最高品质的要求在养殖,猪要听音乐,平时都放养,猪其实很聪明,爱在山坡上跑,原本这样养出来的猪品质确实不同。但就是咱们人手太少了,难请到合适的人。”
顾惜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却没想技术员说,“请您回来,主要是一件事,适合出栏的猪现在都得宰掉,不然怕也染上病。”
顾惜顿时大惊失色,“那么多,几百头,都宰了?”
“必须宰。”技术员说,“但更多的猪苗暂时不用。我们人手不够,宰杀是为了腾出人手去照顾小猪苗。”
顾惜的心,一片灰蒙蒙的。
打发走了技术人员,只剩下她和汤念聪。顾惜站在个小山坡上,说,“咱们把养猪外包出去吧,交给附近的农户养,等体重差不多的时候再回收回来自己养到可以出栏。”
“那怎么行,那样怎么检测品质?”汤念聪养了这些小胖猪两年,他比顾惜更有感情。
顾惜无语地看着他,“你当初为什么选这行?是因为你爱农业,还是因为你要创业?”
“这有什么区别,现在已经到这一步了。”
顾惜说,“搞农业本来就是非常专业的领域,这不是适合创业的方向。民以食为天,我只是知道,这行需要一心一意来搞,我没时间,你有吗?”
汤念聪不说话,他现在完全都是靠顾惜。
可又不甘心,“只是没有好好营销过,其实农业也是可以营销的。”
“你说的对。”顾惜点头,表示赞同,“可是,就算是营销,也得看看前途。”
她盯着汤念聪问,“——你看大势没有,今明年猪肉价格一定会狂跌。前几年猪肉价格高,大家一窝蜂都去养猪了,我找人统计了一下,连很多主营业务和养殖不相干的公司,甚至高科技公司,都圈块地去养猪了。”
汤念聪也是那种大势头下被圈的一个。
他看着顾惜,顾惜站在山坡上,比他位置高,风吹的顾惜鬓角的头发乱飞,他的心里也乱糟糟的,如果顾惜乱了,他觉得自己也得跟着乱。
顾惜说,“你之前在帝景城两个月,你就没趁机观察一下。我这次回去了还不到两个月,就看出不少问题。你看看现在猪肉的价格,这已经快要圣诞,今年过年早。一月份就过年,可猪肉价格越来越低。”
“咱们的销路不是已经定好了吗?”汤念聪说。
“有渠道有什么用?”顾惜反问他,“别人卖70一斤,你好意思卖75吗?大家都是生态养殖,你有多少优势可以比人家多要五块钱。可现在还不是五元钱的问题。就是卖85,咱们都亏本是不是?”
汤念聪顿时无言以对。
顾惜抬脚往办公室区走,“这就是扎堆干一个行业的弊端,咱们投入这么大,结果却是一定会亏本。养殖周期太长,人力物力消耗都是其次,重要的是,走到最后,这个项目也是亏本,你告诉我,这项目该怎么做?”
手腕一紧,顾惜被拉住。
她回头,不解地看着汤念聪,“你拉着我干什么?”
“我想问问你,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吃这个苦?”汤念聪捏着她的手腕,捏的很紧。
顾惜看他还挺激动,也不知道汤念聪又胡思乱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左手一抬,拍了汤念聪的手一下,“放手,说话你就说话。”
汤念聪没收回手,还是拽着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那天那样说,也是担心你。”
顾惜被抓住手腕,觉得很不自由,这种被困住的感觉令她略烦躁,她挣扎着拧出来自己的手,“你那样不是担心我,你是担心我坏了名声,会影响到你罢了。”
汤念聪盯着她看。
顾惜说,“那是我妹妹,我不在乎她出事会连累到我,出事了,想办法解决就是。我不用别人告诉我,我妹妹以前有多不长进。如果是一个成熟的人,应该至少有包容别人犯错的宽容。”
汤念聪说,“你是在含沙射影,觉得我不够宽容?”
顾惜笑,“你想多了,我们是合作伙伴,我对你完全没有要求。你怕我坏了名声,没办法对你家里人交代是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从来就是我们家的事情,和别人没关系。我也不需要别人为我背负任何的负担。”
汤念聪看着她,语气艰涩地说,“我真的只是担心你。”
顾惜说,“我明白,作为合伙人你有这权利。所以我也把事情处理好了,对我们的餐厅和有机种植公司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汤念聪说,“我怎么觉得这事情还像教训我。”
顾惜说,“真没有。你心里现在还有空想这个,我却想的是,宰出来那么多猪肉,我销到什么地方去呀。那本来是后面几个月的销售量。”她拿出手机,“难道今年过年不送礼,我得给关系户改送猪肉?”
汤念聪在后面跟着。
又听顾惜说,“还好过年了,要不,给员工过年也可以发。”她自言自语,有点茫然,有点像和自己商量的分饰两角。
汤念聪露出笑,跟上去说,“这时候就是检测关系的时候了,先给戴邵东家的超市送一批。”
“人家欠你的。”顾惜笑着拿出电话来,“让我先问问。”
她还没拨号,手机就先响了。
上面是方毕纯的名字。
顾惜笑着接了电话,“喂——我这正想你呢,你知道吗?”
方毕纯简直受宠若惊,“这可不敢——”他的语气诚惶诚恐。
顾惜笑出了声。
方毕纯声音也带笑说,“我打电话去你公司,他们说你怎么又去有机基地了?”
“对。”顾惜说,“我年前才能回去。这里有点事。”
方毕纯说,“这样呀,那过年前一定会回来吧?”
他的语气带着探听的意思,顾惜明知故问,“想说什么?”
方毕纯说,“给个机会,过年嘛,大家总得见见面对不对?琦爷他,今年在这边有个重要聚会,算是年会,您赏个脸?”
顾惜扁了下嘴,说,“我才不去。先这样,你等着收年礼吧。”
她挂了电话,看着电话站了一会,这是给她递话,想试她的态度吗?
哼——
方毕纯挂上电话也莫名其妙,顾惜怎么好端端要给他送礼。但顾不得想,赶紧给程琦那边去了条短信,不然那边回来又该扑个空。圣诞是没机会过了,看过年吧。
过了半个月,他收到了顾惜送来的礼物。
两只小黑猪仔,尾巴卷着,脖子上系着红绸子。
脖子上挂着小牌子,“礼尚往来”。
方毕纯哭笑不得,拍了张照片转发给了程琦。
程琦第一次看到顾惜养的猪,那心情,简直……无法形容。
他那么爱她,怎么把她害到去养猪了。真是以他的玲珑心肝,想到中间的无奈心酸,造化弄人,在心里能哭倒了一次又一次。
一月初,程琦先一步来到了帝景城。
这次他下定决心,一定牵着这两天猪仔去给顾惜认错。
他觉得他还是那么了解顾惜,那“礼尚往来”的牌子,明显是影射:用这两头猪,换那两头驯鹿的意思。他一看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这样一看,猪仔都可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预告一下,
明天,程琦会倒个大霉,米小姐的事情,终于要穿帮了。
o(>﹏<)o
☆、第161章
程进走下飞机,伸了伸腿,又补伸一个懒腰,“终于感觉活了。”
程思从后面跟出来,周围看看,说,“我以为你会说,帝景城,我回来了。”
程进拿出手机来,“让我拍张照片给顾惜通知一下。”
程思绕过他下飞机,顺口说,“她看到估计立刻会改了回来的时间。”
程进没理会,拿出墨镜戴上,让机舱口的人给他捏了一张,检查无误后发给顾惜。几步从登机梯上快步而下,风吹起他的西装衣角,他钻进车里对程思说,“哥回来了,怕惹她不高兴,也没让人去有机基地跟她。不知道她几号才回来。顾惜聪明,我发短信告诉她我回来了,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就能知道哥没有派人跟她。”
程思盯着他看了几秒,“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够难为你的。”
程进说,“没办法,单机恋爱全凭脑补。哥要是不脑补,他都走不到这一步。”
程思闷声笑起来,对司机说,“走吧,还得回去换衣服。”
车平稳地驶出机场,远处太阳西斜。
*******
顾惜收回看短信的目光,对旁边的汤念聪说道:“那外包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国外有机农场,一些做的非常大的,都不敢自己养猪养羊,养殖和种植都想兼顾,除非咱们俩都别做生意了,只干这一样。”
“那如果合作养殖,我们就能兼顾了吗?”
顾惜抬脚往外走,一边说,“你想想欧美的大环境,想想那边整体的生活水平,就知道我们以后的难处,关键你要想自己有多少能力,而不是算上我有多少能力。我能做的已经都和你说了,你要和我合作,却不愿听我的。”
汤念聪帮她拿着包。
顾惜又说,“虽然对外我现在是总经理,但是我心里咱们俩是合作关系你知道的。”
“……我知道了。”汤念聪说,“你妹夫来接你?”
“对。”
“那可奇了。”汤念聪疑惑地看着她,“你来了这么多次,他可从来没有接过你。”
顾惜走到了大门口,看到安星从车上下来,她说,“包给他就行了。”
安星走过来,汤念聪把旅行包递过去。
看到顾惜上车,他站在门口不动,觉得顾惜还是拿他当外人,能少说一句就说说一句。
车开出一段。
顾惜拿出水杯来,拧开喝了一口,盖上盖子说,“说吧,一定要来接我有什么事?”
安星笑着说,“今天顾念的戏该拍完了。”
顾惜没说话,那件事处理之后顾念就回了剧组。其实也有点躲安星,这俩人都需要时间考虑。
顾惜喝了口水,慢声问“想通了?”
“那必须的。”安星笑说,“所以想你和我一起去接她。”
顾惜没问,那事情顾念和他解释了吗。也没问安星怎么想的。这件事没有一定的标准,有些人受得了,有些人一定受不了。
想了想,她问,“那员工那边怎么样?还有人说这件事吗?”
“没。”安星说,“有了那样的处理手段,信口开河的人就会多想想。”他把车拐出一个艰难的路口,说,“姐,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在,这件事没这么简单能过去。”
顾惜摇头,慢声说,“这段时间,顾念的心理压力也很大,你要是心里真觉得,如果没有我,这件事就没这么简单过去。那你也应该知道,如果没有我,也许你和顾念也就走不到这一步。俩人能做夫妻,都是有了今生也许没有来世。你别想那些转世轮回的话。你只想想,也许每个人都是这一世,这一辈子,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安星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看顾惜一眼说,“姐,你别这样说,说的人怪心虚的。”
“那你想是不是这道理?”顾惜慢慢喝着水,看着前面的路,神情怅然。
安星心中一跳,猛然好像明白了顾惜为什么这样说。
他从前玻璃上试图看出顾惜的影子,却是无果。
他和顾念还有机会和好,可是顾惜呢?又想到那天自己气的对顾惜说了很多傻话。心里生出后悔,说道,“姐,其实有时候,人都是在气头上。就像那天的我,其实心里知道顾念为什么那样说,我从小就认识她,她是什么性格我也清楚。而且,她当初进那行的时候,我说没有心理准备都是骗人的。”
顾惜侧头看着他,手里抱着杯子。
安星说,“她那样说,也是完全考虑我爱听,因为我只爱过她一个人,所以她也想回报给我一样的感情罢了。”
顾惜皱了皱眉头,拿出手机来,“那你注意开车,我看看明天的工作安排。”
安星:“……”他又说错话了吗?他这次是认真地想聊天的。顾惜真和他的姐姐一样,他也想顾惜可以过的好。顾惜这样每天只有工作,回家就是一个人的生活,太令人着急了。
******
休息室里,沙发上一个人头上盖着衣服睡觉。
两个女孩结伴走进来,一个喝水,一个从助理手里拿过手机,“你看看,得奖名单出来了,咱们还真是没猜对。”
“这种评比,比的不止是作品,也是后面的人。”喝水的放下杯子,“不然入围都入围不了。”
“那倒是。”看电话的女孩说,“不过要说厉害,还是隔壁组的顾念厉害。你们看看,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们家一铲子就给平了。之前人家说顾念有后台我不信,有后台她还混的不上不下。现在才知道,还是看走了眼。”
“她姐有钱,你看看请的那律师团,只听着就听唬人。谁还敢在网上乱说,顺着IP都能揪出来,网友也不傻,谁还敢继续跟着造谣。”
“造谣……你这词用的……”俩人头碰头会心一笑,一起结伴又往外去了。
屋里安静,沙发上的人动了,拉下盖在头上的衣服。
正是徐洋。
他看了看桌上的杯子,露出嘲讽的笑容,刚刚喝水的女明星和他不和,那些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他抬起皮鞋,只看脚上的鞋,他不信对方认不出是他坐在这里。
外面又响起脚步声,他的助理走进来,把水杯递给他,“水来了。”
徐洋接过,大口喝了几口,觉得不对,他看着杯子里的茶叶,问道,“你这泡的什么?”
“茉莉花茶。”助理说,“是不是茶叶不够好?”
徐洋递回给他,“不是,就是怎么喝了觉得更渴。”
外面跑进来一个人,“徐洋,导演在片场叫了。”
徐洋拿起剧本往外走,助理把杯子盖子盖上,提着跟了出去。
片场里,
导演给徐洋和女演员讲了戏,这就是上次访谈时谈到要拍的情.欲.戏,徐洋准备了很久,剧本读的很熟。和导演交换了想法后,徐洋接过外套夹克穿上。
卧室门口,徐洋送女孩回家,而后女孩勾引他留宿的戏码。
女演员穿着黑色低领的上衣,长发。
摄影机就位,
徐洋站位在墙边,女孩堵在门口。
灯光昏暗
女孩问:“你和我之间……有没有可能?”
她靠近,香气也靠近徐洋。
徐洋微微前倾,说,“没有。”
导演对着镜头皱眉,徐洋不应该靠近。要拒绝,不是要欲拒还迎。
女孩靠的更近,近到几乎贴上徐洋,“……如果我什么都不要呢?”她的语气暧昧,带着不用负责,不用承担后果,可以完全无条件引男人犯罪的放浪。
徐洋犹豫了一下,一下吻了上去。
女演员迟疑,而后回应,手上抵触地推了推他。
徐洋却一把抱住她,反身压在桌上,女演员顿时惊慌。徐洋吻着她的脖子,手伸进她的衣服,隔着裤子,身上却是软趴趴的。女演员搞不清徐洋到底是怎么了,她推着说,“徐洋你到底怎么了?”
徐洋的手伸进她的衣服,扣紧她的腰,掐的女演员肉疼,整个人被情yu支配了般。女演员终于觉出不对,刚刚的吻已经和导演要求的不同,现在这样根本没有。
“导演!导演!!”女演员喊的有点惊悚。
导演也喊了停,徐洋却没有停。
所以人一冲而上,慌了神。
******
民国风味的木楼梯,设计精巧,透窗可以看到外面延伸的白墙,墙头上有木雕。顾念挺着大肚子从楼上慢慢走下,穿着讲究的红色旗袍,手里扇着柄扇子。
旁边跟着的小丫鬟说,“三姨太,您穿这样的颜色,等会又该惹夫人不高兴了。”
顾念摸着肚子,得意洋洋地说,“不高兴又能怎么样?她敢拿我怎么样?”一副被骄纵坏的姨太太样。
导演看着镜头里的映画,露出满意而紧张的表情。
丫鬟立马改了语气,“太太,您穿这个颜色最好看,这衣服也得人穿。”
顾念拿过扇子,刚搭到丫鬟的肩膀上。
“砰——”一声巨响,一个人风驰电掣地冲进来,顾念瞬间睁大了眼睛,“徐洋你干什么?”
徐洋赤红着眼睛冲上楼梯,拽着她就往下走,“我找你有事。”
顾念连忙大喊,“你疯了,放手。我怀孕……”脚上的高跟鞋却是挂在楼梯上,一句话都没说干净,就冲着徐洋扑倒。
徐洋一个闪身,没让顾念砸自己。大家根本没搞清怎么回事,顾念就伴着一声惨叫扑在了楼梯上。
大肚子朝下。
徐洋愣在那里。只是十几秒的事情,他脑子里还晕乎着,就看到周围人围上来,各个神色紧张,顾念闭着眼,疼的面容扭曲,周围人喊了什么他都听不见,只觉得浑身像着了火,烧的他骨头疼,脑子疼,心肝脾肺肾,都疼。
*******
手术室外
顾惜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了,安星傻了般站在门口,一动不会动。刚刚他们走到半路就收到顾念入院的消息,此时站在这里,还感觉和做梦一样。
剧组也停工了。
高姐和几个人快步从外面走进来,看到顾惜,她走过来,把顾惜拉到旁边,低声说,“都问清楚了。徐洋被人灌了药。他现在也正在检查,我现在也弄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人告诉我,他是在片场拍戏的时候出事的。”
顾惜麻木地问,“警察没抓他?”
“还没,这事当然会有警方介入,不过徐洋情况也不好,刚刚才醒。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顾惜慢慢回了精神,压低声音问,“那他为什么要来找顾念?”她的声音压的特别低,不想安星听到。
手术门打开,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出来,顾惜连忙冲上去。
“怎么样?”
医生说,“现在就手术剖腹产,你们谁签字?”
顾惜看向安星,安星走过来接过手术单,手抖着,签不下去。
顾惜问医生,“情况到底怎么样?大人有危险吗?孩子呢?”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我们尽力。”医生说。
顾惜说,“如果有情况,你们一定要保大人。”
医生说,“那当然。”又催促安星,“签字我们才能手术。”
安星愣愣地看着手术单,却一个字也看不懂。一咬牙,他签了字。
顾惜的司机和保镖也赶了过来,她只有回城才用这些人,在有机基地的时候,这些人都处于带薪休假状态。
顾惜让司机去帮忙交费。自己带着她的保镖,去找徐洋。
高姐陪着。
徐洋的病房门口,也有好几个人。
高姐走过去打了招呼,“顾念的姐姐,想来问徐洋两句话,他醒了吗?”
顾惜左右看看,还没有警方的人来。
门口的人推开门,她走了进去,正对上躺着的徐洋,他睁着眼。顾惜回头对外头说,“你们都在外头,我想和徐洋单独说两句话。”
门合上,她走过去,站在徐洋病床边,“为什么?”
徐洋看着她,眼中带恨,反而开口问道,“琦爷是谁?”
顾惜一愣,背脊泛起凉意,“你说什么?”
“琦爷是谁?”徐洋又问,躺着的样子,有些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无所谓。
顾惜看着徐洋,不敢回答,不敢问话。徐洋能说出那个名字,就代表这事和程琦脱不开关系。
好像看出她的恐惧,徐洋说,“我被人下药了。”
顾惜还是站着不动,只看着他。顾惜害怕,这种害怕,就好像看到要到大霉,却无能为力,只能眼巴巴等着霉运从天而降。
徐洋嗤笑出声,说,“顾惜,我这算是毁了,你也别想好。我被人下的不是普通的药。刚刚医生说,我被人连续下了几个月的药,以后都会都会……”他看着顾惜,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不举。——这辈子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顾惜抬手扶上床头,像倒霉无穷无尽没有头了。
徐洋说,“现在还不说那个琦爷是谁?”他说到这里猛然一掀被子,迅猛无比地跳下床,一下掐住顾惜的脖子,“你还不说。”
顾惜没想到他会这么狂暴,一秒都反应不过来,已经被掐倒在床上,徐洋腿一压骑在她身上,拼命地掐住她的脖子,“今天,今天有人打电话给我,就在片场。和我说,‘这是琦爷送我的礼物,谁让我碰了他的女人顾惜。’”他手上使力,低声骂道,“贱货,你和你妹妹一对贱货。我他妈遇上你倒了八辈子的霉。”
顾惜的脚拼命蹬。
“贱货,当初为了讨好我什么都干,现在又讨好了哪个男人,下雨天接你的那个未婚夫是吧?你妈你犯贱是你的事,为什么害我,贱货!”
顾惜的额头爆出青筋,徐洋的声音不大,明显不想人听到。但她拼命也掰不开徐洋的手。
徐洋躬身,压着她,靠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和我又不是第一次,他怎么不去找你以前的男人,为什么找我?你未婚夫知道你以前那么烂吗?烂货。”
他的气息,蛇一样钻进耳朵里,顾惜使劲打他,徐洋力气大的骇人,紧紧扣住她喉咙的骨头,好像真的要掐死她。
徐洋的手微微松了两秒,顾惜还没缓出一口气,他又紧紧一抓,“还是他床上不行。他以为你是个纯情的好货吧,什么好货,让人随便两句好话就哄上床了。就你这样还做生意,被多少人睡过才换来的。”
顾惜被掐的大脑缺氧,脖子的骨头不断发出细响,她蹬着腿,靴子被踢掉,又有那一秒,她有些想放弃……干脆让徐洋把自己掐死算了。
门轻轻被打开,高姐偷摸望进来,随即“啊——”一声叫出声。
外面的人疯涌而入。
顾惜昏昏沉沉,感觉徐洋被驾着从她身上拉开,她被拉起了,“顾小姐……顾小姐……”声音凌乱来自四面八方。
顾惜的世界空了,
拼命咳嗽起来,满脑子却都是以前的画面,慢镜头般,她在破旧的家属楼下第一次看到程琦……他和她站在方毕纯的博物馆门口,天上飘着雨,她一身狼狈,后来一夜夜,他把自己搂在怀里……
她被拉起来,站在门口,看到被众人控制的徐洋。
她的心里泛起恶心,她从未有一刻,像这一刻那样清楚,知道自己为这样的人戴过避孕环,她也恶心地无法面对自己。她以前也反感,可因为这身体不是自己的,她压着那厌恶。
如果那是她的过去,她愿意承担。可那过去根本不是她的,此时,她也想冲上去把徐洋掐死。
徐洋还在咆哮,在骂她,都是两辈子从来没有人骂过顾惜的话。
高姐一看这明显是给顾惜难堪,把顾惜扶了出去,走了一段,才听不到叫骂声,她安慰说,“他们刚刚告诉我,徐洋……被人灌了药,阳萎了。”
顾惜顿了顿,扶着椅子慢慢坐下。
高姐说,“这事情我越想越不对劲。这事中间有内情,我给你说实话,我也是才知道,徐洋有一个圈外的投资人,愿意捧他,据说是美国人。但之前徐洋上节目,却是对方故意安排的,包括徐洋在电视里被人引导说的那些问题。你想想,这事情会不会也是针对你?”
顾惜看着她,心里一跳一跳,却不知道跳到了哪儿去。脖子好疼,她说不出话。
高姐说,“今天这事,徐洋更被人算计的狠。被灌了催情的药,然后在片场忍不住畏亵女演员,而后据说,他接了那个电话,就跑去找顾念了。”
顾惜抬手捂住额头,头疼欲裂。
高姐看着她,欲言又止,“还有……刚刚我听徐洋的经纪人老罗说,徐洋亲口告诉他,徐洋得罪的是琦爷?”她隐约知道琦爷是什么人,可又不肯定。
顾惜摇头,不是,这事情一定不是程琦干的,他不会做这样的事,如果他要收拾徐洋,多的是手段。何必用这么费时费力的方法。
可又一时想不到是谁,但无论是谁都好,顾念的这场祸事都躲不开因她而起,她想到这里,浑身都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不预告了,总自打脸好疼~~
必须说一点,我没有黑徐洋:
徐洋这个人物,我创作的时候,就是反面的!他有的,就是一张骗人的好脸。对女朋友欠缺责任感,没本事,还花女人钱。几乎明显的男人缺点他都有,但显然现在这社会,刷脸就足够了。
☆、第162章
医院自动门左右打开,戴邵东带着助理进来,一边走一边交代,“去问问顾小姐在什么地方?”
助理抬手一指。
戴邵东顺着看过去,就看到走廊那头,顾惜正坐着。
“这可够巧的。”他快步走过去,一看顾惜脚上没鞋,只穿着一只靴子,奇怪道,“咦,你怎么回事?怎么坐在这儿?”
顾惜不说话。
戴邵东的视线落在她衣服上,她身上是件白色的大衣,此时也皱皱巴巴的,又视线往下,看着那只只穿白袜子的脚,“你鞋呢?”
旁边的高姐他不认识,但高姐认识他,站起来说,“戴先生,我是顾念的经纪人。那您陪顾小姐坐一会,我去找她的鞋。”她弯腰,靠近顾惜说,“我去看看徐洋,不让他乱说话。”
顾惜坐着不动,她的整个人都乱了,好像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兜头兜脸落下来。
戴邵东在她身边坐下,摘掉围巾,他感受了一下温度,医院里并不冷,把围巾慢慢折起来,这才靠近顾惜低声问道,“怎么了?你刚刚不是说你妹妹早产了吗?怎么弄的你的鞋都不见了,是不是和安星家里人起了冲突?”
他的思维辽阔,以为通常孕妇出事都是婆家和娘家闹。
顾惜摇头,慢慢说,“邵东……我心里害怕。我从来没有害怕过,但我现在好害怕。”
戴邵东愣住,他从来没有见过顾惜示弱,更没见过顾惜这样六神无主的样子,以为担心顾念,只得安慰说,“我刚刚给我妈打电话,我妈说,女的怀孕,七成八不成。顾念这是算七个月吧。”
“七个半月。”顾惜回答的有些木讷。
“所以你要乐观点。”
顾惜说,“可我还是怕……”她不敢说,她怕顾念所有的不幸,其实都是因为她而来。她怕,因为她顾念才会走上表面风光,其实越来越悲惨的路。她怕,徐洋的事情都是因为她而起。她更怕,其实还有很多她并不知道的灾难在来临。
但她不想承认,她最怕的是,
因为程琦和她,令顾念的生活出现再也无法弥补的错,那她这辈子都完了。
她觉得身体里某个地方疼的不行,弯下腰,那疼痛的感觉却越发明显。
医院里消毒药水的味道,也无法带给她丝毫安全感,冰凉的感觉透过袜子冰冷着她的脚,她前所未有,觉得这么孤单和孤独。
她抬手,捏着自己大衣前襟,其实她还有更怕的,
但是她怕到……甚至不敢去想。
戴邵东看着她,有点无法理解顾惜忽然脆弱成这样,在他的印象里,顾惜一向坚韧。但此时顾惜弯着腰,像是疼的不堪负荷,他说道:“孩子的事情你看开一点,顾念还年轻。我说句不该说的,就算真有什么,以后也有的是机会。你别这样。”
顾惜摇头,挤出一句,“以后再有,也不是这一个……如果真有什么,我这辈子都完了。”
戴邵东愣愣看着顾惜,不明白怎么就这么严重,至于一辈子吗,他问道,“那你妹妹现在呢?”
“手术室。”
戴邵东奇怪地看着她,“那你怎么不去?”
顾惜不想说,安星知道徐洋害了顾念,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如果她是安星,她也会怪自己。
她说,“我不敢去。”
戴邵东盯着她看了一会,对他助理说,“你去手术室看着,有消息就给我打电话。”
他助理跑着去了。
有人和他迎面而来,是顾惜的保镖。
那保镖走的很快,手里滑稽地拿着一只靴子。他疾步走到顾惜面前,弯腰把靴子放在顾惜脚前头,低声在顾惜旁边趁机说,“医生给他打了针,已经不说话了。”
顾惜沉重地轻点了点头。
戴邵东莫名其妙看着他们。
顾惜弯腰穿鞋,想到刚刚徐洋掐她,如果把她掐死,是不是更好。可也只是想一想,就算生不如死,也得活着。她拉上靴子拉链,对戴邵东伸出手,“你扶我一下,我喘不过气。”
戴邵东连忙伸手扶住她,俩人往医院外头去。
刚走到医院外头找了条长椅,戴邵东的手机响起来,他接了,听了两句对顾惜说,“手术室的灯已经灭了,人应该马上就出来,安星的父母也到了。”
俩人连忙往医院里赶去。
跑到的时候,正看到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说,“大人情况还好,已经送往产房。但是孩子早产了10周,体重只有1.9公斤,需要留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安星的表情如临大赦,连忙谢过医生往产房跑去。
顾惜追着医生问,“孩子在重症监护室,那是有危险吗?”
“他不好说,暂时需要用到呼吸机,睡在暖箱里。”
顾惜喃喃地,“她?”
“是个男孩。”医生说,“你们怎么没人问。”
顾惜呆呆地看着医生。
戴邵东把顾惜扶后一步,医生带着人走了。
顾惜还是有点傻,那样肚子里一个东西,现在出来,就有性别,有身份了。是个小小的他。她又害怕又激动地说,“是个男孩。还活着呢。活着。”她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又突然拉住戴邵东,“你在这医院有熟人吗?帮我问问,问问真实情况,好多医生怕担责任,都不说真话。”
戴邵东拿出手机,“好,好,我打。”
顾惜又跟着往产房去,顾念用了麻药人还没醒。安星拉着她的手坐在病床边,安星父母已经去了看孩子。
顾惜站在门口,看顾念神色憔悴,躺在那里好像没有出的气,也没有进的气。她轻手轻脚地走近。
安星抬头看到她,立刻垂下目光说,“姐,你去找徐洋了?”
“嗯。”
“那他说没说,为什么他要去找顾念?”
顾惜站着不说话,她觉得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或者因为程琦,都一样。
戴邵东从外头进来,说,“我打电话了,直接找的院长,又问了一遍,现在就先观察着,大人情况还算好。你们别太担心了。”
顾惜从病房出来,示意戴邵东跟上,走出几步远,才把戴邵东拉到一边急急问道,“那孩子呢,大人还好,是不是就是孩子不太好?”
“那你让人家医生怎么说?”戴邵东放低声音,给她讲道理,“你也知道这话没办法说死对不对,人家给你保证没事,万一有点事情怎么办。现在医学发达,你要有信心。”
顾惜说,“那我先去看看孩子。”
戴邵东带着她找到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隔着玻璃远望。
安星的妈妈在旁边哭,“那个。”她给顾惜指。
顾惜看过去,那小人,特别小,丑的皱成一团,睡在暖箱里,鼻子下一根白色的管子,粘着胶布,手腕脚腕上也有胶布和管子,顾惜的心瞬间扭成了一团。
顾惜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她看到躺着的那小人,恨不能那些痛苦都是自己的,却觉得又是那么无能为力。
安星的妈妈哭着说,“这怎么回事呀?怀孕一直都好好的,我就说,怀孕就别去拍戏了。又不听。你看看现在让孩子遭这么大的罪。”
安星爸爸说,“先回去吧,你不是要回去给顾念做饭,回头还得来送饭。”
顾惜忙说:“顾念的那两个助理,就是请来给她照顾月子的。她们可以做饭。”
安星妈妈说,“不用了,你找的人我们也不用。听说那个害顾念的是你以前的男朋友?你到底……”
她话没说完,被安星爸拉走了。
顾惜站着不动。
戴邵东在旁边惊讶地看着她,“你妹妹这事情不是意外?”他一直以为是意外呢。安星接片场电话的时候,顾惜正在车上和戴邵东说事情,然后这事戴邵东也就知道了。他一直以为是出了意外而已。
“她被徐洋从楼梯上拽了下来。”顾惜说。
戴邵东愣愣地看着她,简直不知如何反应。他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顾惜说害怕。她把她妹妹间接害成这样,不害怕才奇怪。
他说,“去外头待一会吧。这里面太闷了。”
顾惜慢慢地往外走,她的手不舍地挨在玻璃上,却都不敢多看一眼那孩子。
走到医院外头,冷风吹着,人好像才多了口气。
那压抑而焦灼的感觉,令人经历这一场感觉老十几岁。顾惜坐在长椅上,抬手使劲揉她的头,试图把里面的疼都挤出来。
戴邵东找助理要了根烟,站在旁边抽。
现在也开始担心,这孩子要是救不回来,顾惜怎么办?
其实刚刚电话里他问的清楚,一半一半,人家医院现在也不敢保证这种早产的没有并发症。
风吹着他手上的火星乱飞,他转身避风,正对上顾惜的方向。
她坐在那里,一个劲揉自己的头。戴邵东不其然想起好久好久以前,他第一次见顾惜,在那小卖铺里。她把钱还回去。后来又见她和男朋友分手……他弹了弹烟灰,他和顾惜认识两年。在他的认知里,顾惜不应该喜欢徐洋那样的人。
何况网上的事情他也知道,他觉得都是杜撰,以他对顾惜的了解,那些事情也许对别的女孩是正常,可是顾惜不是那种人,那压根就不是她会做的事。
所以他觉得顾惜完全是倒霉。
他几步走到顾惜身边,坐下,想问问为什么徐洋会去找顾念,又觉得不合适。就决定先安慰几句,他把手套卸掉,伸手过去,搭在顾惜的手上,她的手冰凉凉的,却缩了一下。
戴邵东收回手,叹了口气说,“孩子确实重要,有时候也是命。”
顾惜不说话。
戴邵东说,“你妹妹还年轻,她才几岁,你看看我们。翻过年我都29了,我也没孩子。”
顾惜低着头,风吹的她头发乱飘。
戴邵东觉得这种情况特别难熬,他和顾惜经历过很多事情,但是这种事情是第一次,他不知道还能怎么说,才令顾惜不那么内疚自责。
他想了想,换了个思路,决定干一件从来没有干过的事情。他说,“这样,我给你说个八卦吧……”
顾惜依旧垂着头,整个人都游离在状态之外。
戴邵东身子摇摇,碰了碰顾惜,“我一般不说人是非你也知道,这次为你破个例,给你说个好笑的。”
顾惜不动,他像碰上了软木桩。
他周围看看,远处一棵枯树,月色中还蛮有诗意,“这医院外头,晚上倒是聊天的好地方。”他靠向长椅,想到自己的女朋友,自己一晃从同龄人早结婚,变成了遥遥无期不知何时才能结婚,顿时有些伤感。
他不敢想,是不是错过那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赶紧打住这念头,他凑近顾惜说,“我说点别人不开心的事,让咱俩都开心一下怎么样?”说完不等顾惜搭话,他就说,“其实孩子这件事,真的要看命数。你知道琦爷吧,那人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吧,可他家里,也一样愁在这孩子上头。”
他心里算了一下程琦的年龄,程琦和他同龄,现在翻过年也该29了,真是时光不饶人。
他说,“那琦爷是老来子,我听我妈说,所以他爸特别怕家里子嗣不旺。琦爷20出头的时候,他爸爸就已经想他当爸爸了,可琦爷和我同龄,现在也没当上。”
顾惜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他生月小,到八月才29呢。”
戴邵东没想到她会搭话,顿时来了兴致,“对,你对他也熟是吧。”他认为顾惜和程进恋爱过,已经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样都是自己人说话反而更方便,他说,“那也是,咱们继续说程老爷子……”他的声音低沉而八卦,“还记得我以前给你说过程老爷子的事情吗?我说过他年轻的时候,干过一件特别惊世骇俗的事情还记得吗?”
顾惜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戴邵东一看顾惜对这话题确实有兴趣,估计可以暂时忘记焦虑,就又说道,“先说那惊世骇俗的事情吧,程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一直没孩子。最后他背着他老婆,在外面养了好几个年轻女孩,准备给自己生儿子。这事情你简直都无法相信……我听我妈说,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养着观察了好几年,结果谁知道……”他说的自己笑了起来,又不好意思爆笑,压着声音说,“可谁知道被程夫人给知道,直接一锅端了。”
他笑的说不下去了,一侧头,却发现不知何时,顾惜已经全神贯注地望住他,“那如果是这样,程琦怎么来的?”
戴邵东抬手,手套在顾惜脑袋顶上轻轻打了一下,“提到那人别叫名字,我都没听人叫过他名字。他是老来子,程夫人能去闹,一个是自己厉害,另一个也是她当时正巧有孕了。”他的神色渐渐冷淡下来,说,“你是个聪明的,你想想,男人敢走那一步,当时就是准备撕破脸了。不过程夫人也是个真能下狠手的,她有了儿子之后就去了国外,可是程老爷子再也没过别的孩子,只有程琦一个。”
顾惜猜测着戴邵东这三言两语之后的意思,那简直不敢令人深想。
戴邵东又说,“所以后来那些年,程老爷子一门心思都在琦爷身上,琦爷22岁的时候,他也就和自己当年一样,又挑了一批女孩子,那一年,我也那个岁数,听说选的女孩才15.6岁。你能……”他侧头对上顾惜,话就卡了。
顾惜的大眼睛,正全神贯注地,专注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说重点。”
戴邵东顿时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那眼神太深情,他干咳了下,说道:“没什么重点,就是点八卦,不就是后来程老爷子把一样的办法,又用到了儿子身上。给琦爷养了好几个候选的女人,就为给程家生儿子。”
顾惜盯着他,听不懂的样子。
戴邵东觉得一般人一定没见过顾惜这模样,那眼睛,会说话,可说的都是令人想心疼她的话。真是掏心掏肝,什么知道的都愿意说出来。
也不知她想听什么,爱听什么,就又胡乱讲道,“可琦爷是完美型性格,你知道那种性格吧,就是逼不死自己但可以逼死旁边人的那种性格。他当然不愿意,所以那些女孩就一直被养着,一养就是这么多年。”
顾惜摇头,很轻地说,“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骗我。”
“骗你?”戴邵东愣住,又觉得顾惜问的那么轻,好像很受伤害了一般,猛然想到,顾惜大概联想到程进了,他忙说,“你别担心,没程进什么事,他没告诉你吗,不过没告诉也不算骗你,那些人又不是给他的,是给琦爷的。——不过你怎么连我也不信。”
他拿出电话来,“咱俩的关系我怎么可能骗你,不过今天既然咱俩话说到这里,我让你看看,他们家这种地方,真的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你没嫁过去是福分。”
“你看。”他打开相册,在里面很快地翻到一张,“看到这女孩没,这就是琦爷其中一个候选的,这女孩是我女朋友的校友,所以我也见过,漂亮吧,才23.4岁,比你还年轻,十五六岁的时候,程家就开始养了,供书教学,什么都吃最好的,什么都用最好的,你看看这气质。”
顾惜盯着那照片,周围夜色暗黑,屏幕上的女孩寒雾中可以美丽,寒夜中一样可以美丽。那是一张令人难忘的脸。
她说,“这女孩叫什么名字?”
“米瑶。”戴邵东说,“我翻她的脸书给你看看,名校高材生。”
顾惜摇头,说,“这女孩这么漂亮,真是见一次就忘不掉。”
戴邵东说,“那当然,给琦爷准备的女人,怎么能不漂亮。”
“她和你女朋友认识?也是美国人?”
“当然。”戴邵东说,他停下手,忽然觉得,自己想让顾惜看米瑶的脸书,其实是他想拐弯赞一下自己的女朋友吧。
却听顾惜轻声问,“这只是一个吗?——那这些女孩现在呢?”
“呦!那我不清楚。”戴邵东收起电话,“今年琦爷过生日的时候,我见了这个米瑶,她当时被接到了程家,想来是准备生孩子。不过这都过去小半年了,也没听说那边有人怀孕。”
顾惜站了起来,低头问他,“程进他们回来帝景城了,你知道吗?”
“啊?”戴邵东跟着站起来,这个问题跨度有点大,他说,“知道。琦爷有个私人聚会,一般每年都会办一次,往年都去国外,今年放在了这边。可没听说程进回来。”
“阿进今天刚到的。”顾惜往外走。
戴邵东愣住,而后追上去,“你这去哪儿?不等你妹妹醒了?”
顾惜还是向外去,越走越快,白色大衣,寒夜里带着清冷。
戴邵东追上去,觉出不对来,“顾惜,你去哪儿?”
“我有点事,要去找他们。”顾惜的声音也冷。
戴邵东一把拉住她,“你怎么了?你要去找程进吗?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开会的地方你都进不去。”
顾惜怔怔地,看了他一会,拿出手机找名字。
戴邵东站在她对面,看到她找到的是程进的名字。
顾惜听了一会,看着他问,“那边没信号?”
“是私人聚会。”戴邵东说,“是他们那些基金账户的客人,多数都是特权阶级的,里面有专线,你要号码吗,我帮你找人问问。”
顾惜问,“你知道在什么地方?”
“那当然。”戴邵东,“不过那会所,我……我没邀请函也进不去。”
顾惜什么也没说,继续走。戴邵东追了上去。
顾惜开车,一路追风逐月,拐进宽敞的私家大路,来到程琦在帝景城的府邸。
戴邵东望着那鎏金的大门,顿时惊讶,喊道,“你来他们家呀,来家里有什么用,又没……”他的话停了,因为他看到顾惜拿出遥控器,大门已经开了。
顾惜按下手闸,车缓缓开进去,平稳自然的姿态。
戴邵东觉得自己的智商在燃烧。
车停在可以看见大屋的地方,周围一片乌黑,游泳池一滴水也没。顾惜下了车,月黑风高,大屋阴森森的苍白。戴邵东莫名觉得有点怕。
顾惜走到大屋门口,按了指纹密码。
戴邵东站在几步外望着她,巨大的门庭,显得她的身条格外轻薄。
“吧嗒”一声,忽然好像全世界都活了,门窗哗啦啦地卷上去,露出色彩,灯火啪啪地亮起来,从前往后。顿时亮如白昼,整间大屋因为灯光透明辉煌起来。
戴邵东站在正屋门口,看顾惜的目光多了疑惑。
门开了,顾惜走进去,转头等着他。他忙跟上,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顾惜已经往里去,他跟着,看她熟门熟路一路进正屋,后廊,下楼梯,往地下走。地毯很厚,装饰富贵,纵然是不示人的地方,依旧奢华的令人折服。
戴邵东茫然地跟着,这地方他都没来过。
复古的壁灯亮着,给予他唯一的勇气。不然他真不敢跟着顾惜走。
一直走到一扇门前,顾惜推门进去,他跟着,里面漆黑,顾惜开了灯。哗啦啦一串灯光闪到远方,戴邵东愣在那里,亮如白昼的地方宽敞如仓库,满满都是各色名车。
他傻了般看向顾惜。
顾惜拉开旁边的柜子,拿到钥匙。
走到一部车前,她趴在玻璃上看了看,问他,“这个有好多通行证,开这个,能进去吗?”
戴邵东看着那黑色的车,猛然生出想嚎啕大哭的冲动,这辆按照给美国总统的标准,找通用公司定制的车驾,那是程琦的座驾。
能随便进这房子,指纹进出自如,随便用程琦东西的,还能有谁?
他无法置信地看着顾惜,连问都不敢问,生怕一问成真了。
这一秒,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是崩溃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甜吧~~~今天先约这一章,如果晚上我可以写出来就更,写不出就明天继续更这种形式的。
☆、第163章
帝景城,精致和唯美兼有,又带醉人美景的会所很多。但有些,就只对特定人群开放,比较隐秘。
鎏金斗彩的大厅,满满宫廷气息,宾客已经用过晚餐,正在择堆聊天。
程进和程思站在一侧,程进正在鼓捣手中的两根项链,他手一按,项链前面的小白娃娃就亮,又一按,娃娃就灭了。
程思说,“谁给你的,等会再研究不行吗?”
程进说,“我刚拿到,我特别让人买的,回头哥去找顾惜的时候,我准备挂在那小猪的脖子上,不过那猪脖子……这好像有点不够尺寸。”他比划着长短。
程思说,“你可以拆了链子,只挂前面的灯。”
“怎么能叫灯。”程进顺手把项链塞给旁边人,“帮我放起来。”
“是,三哥。”那人离开。
程进在场内看了一圈,找到程琦。他站在厅中间,满室金碧辉煌,铺地的都是金砖,这地方原本装修的有点浮夸,但因为程琦在,就有了镇得住这浮夸的效果。甚至那正厅后墙面上,浮雕的九条腾空巨龙,都多了森森霸气。
雕栏玉砌,看景,更看人。
程进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咱们过去陪着哥吧,每年都被人这样围着,他不闷,我都替他闷。”
程思抬脚陪着他往那边去,笑着说,“你看看方毕纯,他今晚一直在找机会和琦爷说话,你猜猜他想说什么?”
程进说,“肯定说那两只猪吧,哥让他给那猪画像了。”
程思噗嗤一声笑出声,手里的香槟差点洒出来。
走进来,就听程琦旁边的一个人说,“今年,监管层会加大对私募基金的监管,就这一阵子,就查了好几家。真是都太胆大。”
程琦说,“三家计入了黑名单,还有两家被注销了登记而已。”
“对,对。”那人说,“不过那些人也是拿着资金投递无门,如果都能到您这儿来,谁去碰那个。”
程琦笑了笑,正对上走近的程进。
程进说,“哥,找你有点事。”
旁边的人识趣地腾地方。
程进看到就剩下他们三个,才小声说,“哥,我让你休息休息。”
程琦低头看了看他的腿,“累吗?其实你不应该这样一直站着。”
“没事了。”程进浑不在意动了动腿,“咱们今天早点散吧,回头研究一下,你是不是明天还有重要的事?”他不好直接问是不是要去找顾惜。
程琦说,“你今天刚下飞机,不累吗?”
程进笑着靠近他,想掏出他的小玩意献宝,又忘记给别人去放了,就说,“等会我给你看个……”话没说完,就见Mac走进来,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困惑。
Mac一眼就对上程进,立刻对他打了个眼色,手也胡乱划拉了一下。
程进说,“哥,Mac他们不是在二楼监控吗?那表情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
程琦说,“大概是想让你过去。”说完他侧头笑起来,因为Mac那动作确实滑稽,不知道要怎么样。他抬指头,对Mac勾了勾。
Mac磨磨蹭蹭过来,走到他身边,说,“琦爷,我叫三哥呢。”
“什么事?”程琦问,脸上还有笑。
Mac说,“……那个,门口报,您的车进来了。”
程琦怔了一下,随即眼中骤然多了神采,亮闪闪的。
程进也已经反应过来,“你说哥的车?”那车在家里,房子当时留给顾惜,他哥离家出走,这次回来,自然也不好意思打开家门自己回去,他们都住的酒店呀。
程思抬手,挡住笑意,心里满满不可思议。
还没等他说话,就看到大门口,顾惜正走进来,身后跟着神情纠结的戴邵东。
程琦抬手,把杯子放在旁边侍应的托盘上。
他已经快有半年没有见顾惜了。但他没有笑,因为顾惜表情不对。
程进却高兴,他们叫了好几次,顾惜都说不来,没想到是想搞突然袭击。不过对比这一屋子的达官贵人,作为琦爷的女人出场,那衣服就显得寒酸了些,白色的大衣,怎么还有点皱巴巴。
他露出笑意,继续挑剔,表情也不对,颜值再好,主角出场也应该自带柔光特效鼓风机之类的。
还没想完,就见顾惜走到了程琦跟前,毫无预警地,挥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右手扇左脸。
“米瑶是谁?”她问。
所有人都抽了,心脏抽了。其实是没声的,但每个人心里都响了一声。
这绝对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满堂宾客,谁也没想到。打程琦?那是心里想想都不敢的事情。但更令宾客惊讶的是,程琦的人,竟然一个都没动。
宾客也都是会看眉高眼低的,所以也都立在原地。
但更令所以人跌破眼镜的是,程琦开口了,他说,“谁都不是。”
众人瞠目结舌!
琦爷不止回答了,语气怎么还乖乖的?
这简直是年前大礼包呀。
程琦顶着一个火辣辣的耳光余温,看着顾惜,心里沉甸甸地往下落。只有他知道,顾惜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顾惜看着他,满眼失望,她说,“今天下午,徐洋在片场被人灌了药,神志不清,他跑去找顾念,顾念怀孕7个月,被他从楼梯上拽下来,孩子现在早产,需要睡在重症监护室。我去找徐洋,徐洋说,他被人灌了药,以后不能人道了……”
她看着程琦,看清楚他眼里的每一丝意外惊诧,又说,“他告诉我,害他的人告诉他,这是琦爷送给他的大礼。”
程进和程思集体变了脸色。
程琦站着没动,只盯着顾惜。
顾惜也是由始至终,只看他一个人,她说,“你在外头到底惹了什么人?让人家动不了你,所以绕着弯子来算计我,欺负我的家里人……徐洋这一年能这么红,是因为他有一个美国的出资人捧他,他那次上节目被问的问题,也都是设计好的……程琦……我对你失望透顶。”她后退一步,把车钥匙扔在地上,“就连找你吵架,我还得去开了你的车来。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认识你。”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现在不用自带鼓风机也是满满地气场。
戴邵东心里已经天崩地裂,崩溃已经不能表达他深切的情绪,原来顾惜不止当过他的表舅妈,还是一个显然在心理上压制的住琦爷的表舅妈,这令他深深震惊了。
但此时留下面对表舅舅显然更危险,所以他毫不犹豫跟着顾惜而去。
大厅安静。
宾客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大礼包太大了,众人受不起呀。
要不是法不责众,单独看了琦爷这么大的笑话,都会怕被人寻仇。
却没想,琦爷到底是琦爷,他极快地脱离入定模式,对大家说,“不好意思,刚刚那位是顾小姐,我的……”他顿了一下,语气含蓄,“我的意中人,以后大家要是遇上,还烦请对她客气一些。”
随即他对程思说,“你帮我招呼客人。”又对大家理直气壮地说,“她有点事情误会我了,我得去解释一下。阿进——”这一句,已经有些冷。
程进跟着他往外去。
大家谁也不敢与程琦目光相接,只看那撕破脸的架势,就知道女孩是不准备回头了。不然不会这样破釜沉舟。
心上人呀……也难怪,只有心上人才敢这样理直气壮扇自己的男人。
宾客中一部分,竟然奇迹地还觉得被琦爷圈了粉。
原来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人,也会对一个女人做小伏低。
在某些人心里,大家默认的模式,都是在外越厉害的,应该对自己的女人越好。一有本事就换老婆的,那是土,没见过世面。
但见过世面的琦爷,此时不怎么好。
他的左脸已经不疼了,顾惜打的并不重。
可他心里怕。
出了大门,脸已经彻底惨白。
“顾小姐呢?”程进抓着旁边人问。
“走着出去的。”门口的人说。
程进抬脚下了台阶,往门口追去。
外面冷,大概要下雪了,气温格外低,程进吩咐人回去拿大衣,追上程琦。
“哥,开车追吧。”
程琦停下脚步,忽然说,“阿进,顾惜刚刚说的话你都听清了吗?”
“听清了。有人借你名字收拾了徐洋,徐洋把仇报到了顾念身上。”程进回头,对身后跟着的人说,“去,开辆车来。”左右一看,又大喊道,“Mac呢?”
程琦站在冷风里,好像是没有预料的噩梦忽然来临。
当初,他离家的时候,故意那样说走就走,不给顾惜机会多说一句话,一个字。一个是怕,不想听她说。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不过是想给自己和顾惜一个难堪,因为他要逼的自己不能回头。回头丢脸的代价太大。
今天,顾惜用了一样的方法,在他的宾客面前给了他一巴掌,她是在告诉他。他们真的完了。
她不要他了,她不在乎伤他的面子。
如同,半年前他伤她的面子。
车闪着灯从后面一辆辆开过来。
车灯照上的地方都是精致的景色。
程进拉开车门,“哥,上车。”
程琦站在那里,雪花断断续续飘下来,落在他的西装上,头上,脸上,脖子里,他却首次发现腿不听使唤,抬也抬不起来。
他说,“阿进,你说……这事情怎么了?我一直都让人保护着顾惜,怎么两天没跟就这样了。”
程进伸手抓住他手臂,“你没听到顾惜的话,她妹妹的孩子现在不好了,咱们先去医院。”
程琦坐进车里,心里想起来,那时候他为了顾念吃醋。
除了顾惜,他的眼里谁都看不见,谁也装不下,就连她在他面前控诉,他当时想到的也是,她要不喜欢自己了……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劫。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那些叫着要打程琦的,我不是为了迎合她们。
这章节是辉映130章的。那章顾惜被程琦打脸打的多狠,这章还回去。这样咱们才能谈平等,对吧。
☆、第164章
顾惜小姐,在和琦爷恋爱的两年间,也始终保持一种不为人知的低调,如今,他们以这种方式大白天下,有些人竟然都无法相信。
比如,和顾惜最熟悉的戴邵东先生。
他们俩从会所出来比较有福气,拦到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戴邵东反反复复地在想,顾惜以前不是和程进,那么她差一点要嫁的人,竟然是程琦!
这简直燃烧了他所有的脑细胞。
那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来,黏在出租车挡风玻璃上,越落越多,越下越大片。司机开了电台,里面的主持人说,“我们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戴邵东看一眼顾惜,她神情麻木。
他想到自己和顾惜的认识,婚礼上程琦的忽然出现,不安道,“你和他认识……是因为我们结婚那天吗?”
司机从倒后镜看一眼,两口子,那怎么坐那么远。
顾惜说,“不是。”
戴邵东身子微微一动,看向她,“那是什么时候?”
“很早以前。”顾惜说,“不过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后来他找到了我。”
戴邵东怔怔地望着顾惜,从那话语中听出一种苦涩,一种她并不想认识程琦但被迫接受的无奈。
他低头,手中揉着手套,顺了顺,才说,“对,咱们结婚那天,你并不认识他。”
顾惜说,“他那天是去找我的。”
戴邵东猛然抬头,满眼震惊,看着顾惜吐不出一个字。
顾惜望去左边的窗口外面,雪花落的凌乱,她说,“他这两年一直留在帝景城也是因为我,原本结婚的时候,才准备告诉你。那时候我怕你们知道,就没人和我自在相处了。但其实……也许是我心里从来都知道,我和他没有那一天,所以不如不说。”
戴邵东心中涌上难以言说的苦涩,这两年,他可算被瞒的苦了。
司机从倒后镜鄙视地看着他们俩,原来是婚外情,这男人可真窝囊,婚礼情敌都能找上门,他脚下使劲,开的更快。
车绕进医院,在外停下。
戴邵东下车,绕到另一边,把顾惜扶下来。顾惜一抬头,雪花落在睫毛上,她看到那边几辆车停着,中间的车门已打开,程琦正下来。
程进站在旁边正给他扶着车门。
程琦隔空只望着顾惜,时间仿佛停滞,雪落的又疾又疯狂,顾惜也望着他,好像都回到了那一年,如果顾惜不曾在这样的天,把他从土里挖出来,她也不用间接承受这么多的事情。
程琦朝她走过来。
顾惜抬手腕看了下时间,往医院去。
程琦行快两步拦住她,“这事你给我个机会,我给你个交代好吗?”好声好气的语气,旁边的戴邵东从来没听过。
戴邵东连忙说,“顾惜,我今晚还有个应酬,这都快十点了,就不陪你进去了。”
顾惜知道戴邵东确实每晚都有应酬,转向他说,“今天谢谢你。”
戴邵东尴尬地对程琦说,“那顾惜拜托给您了。”他抬手,拿手套又碰碰顾惜,好像怕她会开口,“走了。”
他拿出电话,走到一侧,找自己的助理开车过来。
顾惜抬脚往医院去,程琦连忙跟上。
司机隔着玻璃看到他们这样,又看到那边一排车,心里想,原来“奸夫”财雄势大,难怪刚刚的老公只能忍着。他一脚油,离开了是非之地,拐下路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女主角”,感叹真是这世道坏了,长得好的女孩都爱当“婊”亲。
*******
已经十点,医院里过了探病时间,人很少。
顾惜走的安静,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程琦如影随形,伴着她的步伐,曾几何时,他们相依相伴,相偎相恋,如今,并肩而行却无话可说。
顾惜说,“你有事要问就去见徐洋吧。”
程琦柔声说,“我不用见他,这事情我叫James回来处理好不好?”
顾惜停下脚步,对着前面医院的花坛方向,前方都是看不清的树影,而后她一下笑了,转身看住程琦,“你还是无法面对他对不对?”
程琦目光锁在她脸上,不躲不避。
顾惜说,“你不用跟着我,什么也不用和我说,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你无法面对徐洋,也无法面对我。所以你甚至都不想知道我和他以前的事情,”她感觉雪花落在脸上,凉冰冰的。
心也是那么凉,她说,“害我的人,也正是了解你这一点吧。程琦……我现在也不想看见你了。和那时候你不想看见我一样。”
她转身就走。
程琦一步上前,紧紧抱住她,“我和那女人什么都没,那件事我不和你说是因为没必要,你给我一分钟让我给你解释一下好吗?”
顾惜被从后面圈着脖子抱住,她不动,也没挣扎,木然地说道,“咱们已经分开了,你的事和我无关,如果你不是影响到我的生活,我不会去找你的。”
程琦搂紧她,下巴压在她肩头,“别……别那样说。真的什么都没。这件事我真是冤死了……”他紧紧抱着顾惜,忽然觉得自己变得笨嘴笨舌起来,“那是我爸爸找的,和我没关系。我当时小,也不想和他吵,就找律师做了点手脚……你听我说,给我点时间听我说好不好。”
顾惜抬手去掰他的手臂,“你的事情我已经不关心了。”她使劲掰开程琦的手。
程琦怕伤了她,微微一松,却感觉顾惜奋力地挣脱,好像恨不能把他甩到天涯海角,他心里顿时慌了,更大力地一把抱住她,把她控在怀里,却不知该说什么,就是执着搂着。
顾惜无声地和他较劲,最后还是没成功。
她疲惫地说,“好吧,我相信你。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以前,你生怕半点做的不好我就不爱你了,又怎么会在外面招惹别的女人。现在呢,如果你是一个随便的人,也不会想回头来找我了,我不是没有判断力的人,你和她的事情,真的不用和我解释。”
“没有她。”程琦使劲搂着她,“别把我和她放在一起,我不要和她放在一起。”他心里觉得委屈死了,可代孕的事情说来话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顾惜才会不那么生气。
却听顾惜说:“不如让我好好和你说吧,我知道你这人霸道又小气,在你心里,连顾念都容不下,所以就算当时你什么都不说就离开,我其实都没有真的怪你。出了那样的事情,我知道你一定受不了。你离开,是因为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受不了我,却更加说不出分手,所以你一走了之。”
程琦死死抱着她,好像恨不能把她揉到骨头里。
雪越落越大,铺天盖地,像回到了两年前冬季的夜晚。
顾惜的声音也冷冰冰的,“所以,我今天帮你把没说出的话说了。程琦,咱们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你今天来,处理掉你自己惹的麻烦就行。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也请你,别这样对我想抱就抱,你硬生生闯进我的生活,带给我这么大的痛苦,你怎么还能这样理直气壮抱我呢?”
程琦被说的无地自容,松了手。
顾惜乘机快步跑进住院部的楼。
程琦留在了外头,顾惜的话,一句句回响在他耳边。
程进从外面跑进来,“哥,Mac已经开始查了,我去看看那个徐洋怎么样?James我让他先在英国别回来,扣住米家的人再说。”
程琦站着不动,肩头沾了雪花半湿。
怀里空了,心也空了般。
这件事是给他的一个难题,他侧头,低声道,“阿进,就算查到了这件事咱们又能怎么样?米家已经什么都没了,这件事对方安排了这么久,一下抖出来,要的结果就是顾惜恨我。”
程进说,“也不一定,也许还有转机呢。顾惜现在只是太生气了。我让人去问了,孩子还在重症监护室。”
“找了医生过来吗?”程琦侧头问。
“已经在路上了。”
他转身,后面都是他的人,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人也有没用的时候。
他说,“顾惜说的都对,别人动不了我,所以只能绕着弯子算计她。”说完,他转头跟进了医院。
程琦一辈子没有到过重症监护室。
医院已经过了探病时间,但重症监护区例外。
这里的病人随时可能就不在了,所以医院格外通融。
程琦到的时候,顾惜也在。
程进连忙走过去,立在顾惜旁边说,“你别太担心了,我们叫了医生过来,明天天一亮,就转个更好的医院好不好?”
顾惜的手挨在玻璃上,说,“阿进,你看看那管子Сhā嘴鼻子里,得多难受。”
程进不忍直视地草草看了一眼,说,“你别看了,他还小呢,不知道疼,疼的都是大人。”
“知道疼的。”顾惜说,“他这么疼,都是因为我。”
程琦站在她身后两步的位置,看着顾惜,她白天是工作的状态,所以盘了头发,奔忙了一天,现在很乱,只是那发侧的柔柔的发丝,很干净,身上的大衣皱巴着,很可怜,她一向喜欢穿浅色的衣服,端庄,温柔,但此时,这一切都变成了令人痛彻心扉的心疼,他转身往外去。
背后,顾惜站在那玻璃前,一动不动。
到了这里,任谁再手眼通天,也只能是无能为力。
“琦爷。”Mac在医院门口遇上程琦,“已经查到了,确实和米家有关。”
程琦眸色深深望着他,冷笑一声,“我都替你们无地自容。”
Mac垂着头不动,程琦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这两年,确实他们越来越松懈了。因为程琦恋爱的关系,他自己在帝景城一门心思伺候女朋友,跟着的人,也都渐渐习惯了放假的状态。何况一个小小的米家,一只手指都不用,就能碾死,谁会当回事。
Mac说,“我不是找借口,这件事米家办的也特别隐秘,米瑶一年多以前,偷偷在外头找人注册了一家公司,把徐洋从以前的公司转签了出来,然后捧他的,这边表面上还另外有人。这种事情要怎么防,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
程琦气笑了,“那你倒说说,这件事是谁的错?要不是顾小姐身边一直都有人,你想过这件事的后果没有?”
Mac垂着头无言以对,要不是程琦一直不放心,顾惜从上次差点出事之后,身边一直不离人。这次的事情还真是不好说。
他说,“这件事,事到如今,要不琦爷还是回家去问问二哥吧。这中间还牵扯点事情,恐怕得问二哥才知道。”
“程思?”程琦默了一下,“让他到这里来见我。——那那个徐洋现在什么情况?”
“他确实不怎么好。”Mac说,“是被人下了药不能人道了。可是……那药不是长期下的,我看了下化验单,觉得有点不对。不需要长时间,吃几次也就行了。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对方也是没给徐洋说真话,估计是想混肴视听,为的是不让警方轻松查出是谁下的药,他的助理都被警方带走了,但我估计没用。得从米家那里才能查出谁下的手。”
“电话谁打的?”
“具体人还没查到,但那电话就是故意暴露线索,为了……为了顾小姐迁怒您。估计查到也是米家的。”
程琦觉得胸口疼。
Mac又说,“至于今天他在片场被下药,完全是为了让他神志不清好去找顾念,另外,他出了丑闻,对顾小姐影响还是最大的。所以我们觉得就算警方介入,后面这件事也不适宜搞大。”
程琦想了想,沉声说,“我亲自去见见他。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怕大家等更,先更这么多。
这章写的不太好,可能要修。我头疼,脑子就不够清楚。大家包涵一下。
☆、第165章
程琦的脚步还没动,医院门口的玻璃门又开了,程思带着一身冰雪从外面进来。
程琦定住看他。
程思用手套拍着肩头的雪,走过来说,“James打了电话过来,事情已经差不多查清楚。电话是Roman打的,这次的事情也是他抖出来的。”
程琦根本不知道Roman是谁。
程思解释道,“算是米瑶父亲的助手,米家出事这么长时间,一直是他在主持。”
程琦身边只有Mac,医院安静,他们站在门口太过显眼,也挡路。程琦脚步一动,往外去,一边说,“去外头说吧。”
三个人前后来到外头,寒风卷雪,正对住院部的花坛里,已经白白的一层。
程琦淡声说,“Mac,你刚让我问程思的是什么?”
Mac看了程思一眼,说,“二哥和琦爷说吧,我进去再看看那个徐洋,刚刚匆匆问了几句,我就过来给琦爷回话了。咱们的人还在那边呢。”
程思点点头,等他进去了,玻璃门合上,他转向程琦的方向,思量了一会,开始说,“七月,顾惜被抢的那天,当时你和James离开,在家里,你吩咐James查顾惜被抢包的事情……”
程琦静默地听着,觉得寒风直往心里吹,从那么久以前就开始了。
程思说,“……我和阿进当时在这边,包被抢走后,手机被扔了,我们只找到手机。当时我觉得不对劲,如果是普通的抢劫,手机是第一个会被折现的,怎么会被扔?就和James说,他提出把熟人的指纹对一下,我们当时,都觉得这事情不符合常理。”
他减慢了语速,感觉冷风只往自己脖子里灌,语气也变得艰涩,“因为手机的指纹在这边提取,所以他把咱们指纹库里有的数据发给了我,我对比出来……”他抬眼,对上程琦,“我对比出来上面有Roman的指纹。”
程琦一瞬不瞬看着他,“后来呢?”
“后来……”程思缓了缓,嗓子发干,说道,“后来我就压下了这件事……想先问问米瑶,
所以才有了那天她跳楼的事情,……她说因为自己嫉妒顾惜,而后又羞愤到跳楼,我心里觉得……米瑶也是……”他垂下目光,根本不敢看程琦。
“她也是一时糊涂,就想着给她一个机会。顾惜身边又一直都有咱们的人,晾她也不敢做什么。可我真没想到她敢这么大胆,原来那天抢包只是她计划中很小的一环。”
程琦冷然地看着他。
程思说,“Roman交代,这事情从米瑶来过帝景城之后就开始了……米瑶当时一直找人捧徐洋,然后那天那个访谈,是他们故意安排徐洋那么说。然后在徐洋家外面,当时早安排了人,顾惜当时是约的徐洋,去徐洋家楼下的会所说话。他们却一早安排抢包的,为的是令顾惜受伤狼狈,不得不和徐洋单独相处,这样后面安排的记者才能顺理成章拉扯出顾惜以前的事情。”
程琦想到顾惜那天身上的伤……过了一会,才问,“那他们怎么知道顾惜一定会去徐洋家?”
“他们安排了人,不去家里,不管去什么地方,最后也有后招。”
程琦静了一会,冷声问,“还有呢?”
“还有……”程思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他知道这话出口,每一句都是在凌迟着程琦,可是又不得不说,“后来网上也有他们安排的人,顾惜的名声坏了,家里一定容不下。没了顾惜,她还有机会。”
他抬头看向程琦说,“他们算计想要的,就是今天这样的结果。要不是米瑶出事,Roman破罐子破摔,这件事也许到今天,我也发现不了。”他的嘴动了动,对不起三个字,却是说不出。
“都是我的错,查到那个指纹的时候,如果不是一念之差,她根本没机会走到这一步……”
程琦如坠落深渊,这件事真是令他生出万劫不复之感。他那么爱的人,原来这一年多时间,都有人背着自己在算计。自己不单没有觉察,竟然也被算计到,成了伤害顾惜的其中一个。
他看着程思,觉得说什么都没用,“这么大的事情,James相信你才会交给你,你是我弟弟。”
程思垂下目光,说,“……我真是没想到,她竟然敢大胆到这种程度。我辜负了你给我的信任,这些权利本来都是你给我的。我想了一路,也想不出该如何补偿。”
程琦盯着他看了一会,说道,“通常我自己的事情出了问题,我从不会去怪别人,这件事上我也有错,你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
程思盯着程琦的大衣衣角,上面沾了雪,而后很快那雪就融了,变成水滴吸进大衣里,他想说,站在外面太冷,又觉自己惹了这么大的祸事,说什么都是苍白,问道,“那米家那边怎么办?”
程琦抬头,前方只有漆黑的天幕,他说,“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程思垂着目光,实力悬殊太大,一个小孩子打了大人一下,大人难道打回去吗?何况米家现在的情况……想了好一会,说,“……对不起。”千言万语,千万内疚,能说的,也不过这轻飘飘三个字,没有本事的人,只能惹祸带给别人麻烦,让别人替自己收拾。
程琦说,“……你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程思退后行了两步,始终不敢看程琦的表情,因为他一念之差,令程琦和顾惜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还能说什么。
医院里温暖如春,他看了一眼外头的程琦,拿出手机来,拨通了程进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才有人听。
程进的声音压的低低的,“你到医院了?”
“你在什么地方?”
“婴儿重症监护区,那边不能接电话,我现在在厕所,你在什么地方?”
程思说,“刚进住院部。”
“等着。”
程思挂了电话,他转身,隔着远处的电动门,程琦还站在外头。
他往前走了几步,令程琦无法回头就看到他,才抬手,揉了揉额头。
走廊响起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程进,他闪出来迎了上去。
程进说,“哥呢?”
“在外头。”
“米家有消息了吗?”
“有,顾惜呢?”
“里面。”程进在前面带路,“我想让人给顾惜去拿条毯子,看样子她今晚是不想回家了。”
“她家还有谁在?”
“还能有谁,就她妹夫,她家也没人。不过她妹妹因为徐洋才早产,我看人家对她也没好脸。”
程思沉默下来,有时候道歉是最没用的。
他说,“你觉得今晚,顾惜和琦爷的样子还有转换余地吗?”
程进摇头,“难,我看那孩子难活。这么小一点……”他抬手比,“比猫还小,看着确实可怜。”
程思的脚步慢下来,前方就是婴儿重症监护室,他说,“阿进,你去给顾惜拿毯子,顺便给她带杯咖啡,我先进去和她单独说几句话。”
程进说,“好。”有眼色的也没说打电话让别人去。
“还有……”程思拉住他,“把琦爷从门口劝回来,外面太冷了,今晚正降温呢。”
程进没说话转头快步而去。
看程进走远,程思转身,一个人慢慢推开了那扇门。
长廊安静,消.毒.药.水的味道很浓,各种仪器隐约的滴滴声,顾惜还穿着那件衣服,站在玻璃前,望着里头。
程思走过去,立在顾惜旁边,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只几眼,就不忍心收回目光。轻声说,“我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顾惜说,“我不想说话,有事情你去找程琦吧。你们的事情自己处理,以后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结果,也不关心。”
程思抬手,挡住她的视线。
顾惜苦恼地转头,对上他。
程思说,“你着急,这样看着也没用是不是?去外面坐一会,我就说几句话。”
顾惜说,“可我现在没有心情听。”
“走吧。”程思抬手虚扶了她一把,“这事情你要不听,真能要了有些人的命。”
顾惜回头看了一眼婴儿室,慢慢跟着程思走了出去。
宽阔的长廊,旁边没有椅子,程思带顾惜转了一阵,才找到一个可以坐的窗台,半米高,干干净净,他说,“坐这儿吧。”
顾惜坐下。
程思拿出电话,发了条短信给程进。
这才在顾惜身边坐下,看顾惜无精打采,他说,“这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顾惜低头不说话。
程思转头对着她说,“米瑶是我喜欢的人,这件事说来话长。”他抬手,在额头揉了揉,“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呢。”他转头问顾惜,“你知道多少?”
顾惜说,“什么也不知道。”
程思看她还垂着头,旁边的玻璃外,雪落的又大又疾。
他说,“这事情说起来真是难以启齿,所以琦爷一直也没给你说过。米瑶,还有其它几个女孩,都是老爷子7年前挑的。当时琦爷和我,我们都年纪小,也不想和家里对着干。你也知道,琦爷那人,从不会正面和谁冲突。然后他就找了个律师,起草了一份代孕协议。所以老爷子很高兴,觉得那是我们同意了。但其实,当时谁想那么多,我们就想他能高兴,我们也省事。”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我哥……我哥那人什么样你也知道。他又怎么会同意这种事情,让别的女人花他的钱,还占着他的便宜。他那人……在某些事情上特别小气。”
顾惜挪了挪,往后面坐了些,不在是只靠着。
程思说,“这些年,我们三个都没在家,老爷子就是多个心理安慰,那些女孩,我们连人都没怎么见过。除了米瑶……”他抬手,在太阳茓位置砸了砸,“我哥知道我喜欢她,所以一直也就忍让了一二。那次,她突然来到帝景城,当时我哥第二天就问我,愿不愿意娶她……”
顾惜侧头看他,“你没心理障碍吗?”
“我有什么心理障碍,当时签协议的时候,我哥就说过,家里三个儿子,他又不是唯一的。在他看来,那些可以为钱出卖自己的人,究竟是什么想法,也不重要。”
顾惜冷笑了下,“活该他害人害己。”
程思露出丝苦笑,“我哥能让我娶她,其实就是给她最后的机会。也是给我……但我当时犹豫,因为我知道她心里大概没有我,所以没答应……可事实上那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期望的。更多的,还有怜惜……”
他说的很慢,“我和她从小相识,总觉得她还和小时候那样,本质是单纯的。所以同情她看不到这件事背后的残酷。琦爷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他认识你之后,就和家里说过,知道知难而退,不痴心妄想的。程家这些年给她们花的学费生活费就算了。但是米瑶这种……其实人品最拔尖,心有不甘的。”他看着顾惜,“就被重重地羞辱了一次。”
他把那代孕的条款大概说了一下,而后又说,“所有人都退了,只有米瑶没有退,那次我才知道,其实她心里是半点没有我的,虽然这些年,只有我和她接触的多。”
顾惜说,“你真的不用和我说这些。”
“当然要。”程思说,“因为你的悲剧,都是因为我带来的。”
顾惜说,“没有因哪里有果。”
程思站起来,看着顾惜的头发顶,说,“你被抢手机那次,其实我已经查出来是米瑶的人下了手,但我当时知道如果这事让琦爷知道,她就完了。所以我没有说。”
顾惜抬头,略诧异地看着他,好一会,才说,“你是他弟弟,你这样,他该多难过。”
程思愣了一下,猛然发现,为什么程琦会那么爱顾惜,这女孩真是善解人意到令人心疼。他蹲下,放柔声调说,“顾惜,这事情我真的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我哥。你不知道现在他得多痛苦。”
顾惜说,“你坐起来说话,这样子我不习惯。”
程思说,“今年八月,我哥生日,米瑶满怀欣喜地来家里,而后被我哥安排的律师羞辱。她离开后,在米兰旅行途中,遇上了坏人。那日子,你应该有点印象,就是我哥和你分开后,第一次回来找你的时候。我们收到消息,米瑶失踪后被扔在西班牙郊外,遭了很厉害的虐待,她现在人还在整容医院没有出院……”
顾惜一下站了起来,“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不想听。”
程思在她面前蹲着,被她突然的动作弄到差点摔倒,他忙站起来,“我只是想你知道前因后果。”
“我知道有什么用?”顾惜气道,“不过是告诉我程琦有多蠢,有多妇人之仁,你们这一圈都是大笨蛋。”
程思诧异地看着她,在他印象里,顾惜是不会这样说人的。
程进快步从另一条走廊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他抱着一个毯子,右手拿着一个咖啡的纸杯。
顾惜转头就走。
程思莫名其妙,连忙一把抓住她,“你怎么不听人说话?”
顾惜手臂一抬,甩掉他的手,“有什么说的?你不过告诉我,她已经很倒霉了,所以我妹妹的事情我也只能自认倒霉。程琦也很倒霉了,都是你的错,所以他也只能自认倒霉。我有什么地方没有听清楚吗?”
程思:“……”句句都对,对的他竟然无法反驳。可又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一看顾惜又要走,连忙拉住,“这事情不对,你先别走……”他拉住顾惜,又对程进说,“你帮我想想,我还有什么没说的。”
程进说,“你说到哪儿了?”
“不用阿进说!”顾惜看向程思,“你不用说我也清楚了。她就是捧徐洋,让徐洋在电视上乱说话的人是不是?她现在不再藏头露尾,愿意主动暴露,为什么?”她的语气变得嘲讽,“不过是想最后再恶心我一次,让我彻底对程琦死心而已。她已经那么可怜了,程琦能拿她怎么样?就算她算计我一年多,我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是不是这意思,你还想说什么?”
程思目瞪口呆,揪着顾惜,“不是,不是……她现在还在医院,她爸爸在她出事的时候就中风了。他们家的事情都是一个叫Roman的在管,Roman是看米瑶没希望了,所以才破罐子破摔,给徐洋下药的不是米瑶。”
“那又有什么不同?!”顾惜打断他,“所有事情不都是她出事前就安排好的吗?”
顾惜看了看程进手里的咖啡,“阿进,你看清楚这些男人愚蠢的样子,千万不要学他们。被女人骗的团团转,最后还得同情别人可怜。我妹妹躺在医院,孩子生死未卜,害人的反而应该被人同情。我真是……”她手一扬,程进手里的那杯咖啡飞了出去,哗啦一下,洒了一地。
程思和程进都惊讶地看着顾惜。
顾惜看着程思说,“你那么喜欢给女人收拾烂摊子,就收拾个够吧!”
说完转身走了。
程进抱着格子毯,愣了愣,对程思说,“你怎么说的,怎么把顾惜气成这样。哥在外头已经快要被你气死了,你这是……”他一推程思,对着他刚跑过来的走廊方向,而后快步追着顾惜去。
程思看着那走廊,顿时脑子里嗡嗡响,程琦正站在那里。
一瞬间他猛然理解,为什么古人有以死谢罪这个词了。大错铸成的时候,怎么弥补都是错。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有点焦灼,我尽量写快点哦。头今晚没疼了,估计是前面那几章有点不太好写,我压力大了点。2016我都不敢有新年愿望,每年的计划都完成不了,今年能作息规律我就老怀安慰了,大家互勉。
☆、第166章
程思走到程琦面前,住院部大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程思满心内疚,说道,“我想着……和她解释一下来龙去脉,谁知道选错了时候。”
程琦叹了口气,说,“她生气不是因为你,你……先回家去吧,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和父亲说一遍。”顿了一下,说,“医生说他不能受刺激,你打电话给李医生,让他带人一起去家里准备着。”
程思垂着目光应了。
程琦又说,“然后你飞一趟英国……”
忽然脚步声响起,从重症监护室的方向,程思的心一下提起来,如果这时候再出点差错,可真的能要了程琦的命。
程琦也转头看去,程进从门里冲出来。
“哥——顾惜的妹夫,那个安星,跑去打徐洋了。”
程琦顿时紧张,“是不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孩子没事,是顾惜的妹妹睡着了,他得了机会,就跑去打人了。”
程琦上前一步,“顾惜呢?”
“顾惜没管,去看她妹妹了。她今天还没机会看到她妹。”
程琦抬脚往顾念病房方向去,又对程进说,“你跟着她妹夫去那边,别让安星吃亏了。”
程思跟着程进去。
程琦一个人穿过长廊,上电梯,找到病房,刚走到门口,就遇上值班护士。
护士说,“晚上陪床只能一个人,你是几号房的?”
顾念住的单间,程琦也不知道,被困在了走廊外头。走廊尽头一间门打开,一个护士出来,他眼睛瞬间亮了,顾惜正坐在那间房,背对他的方向。
程琦眼神跟随,走廊窄长,灯光暗淡,她所在的位置却是亮的,她正坐在那里看她妹妹,身影单薄无依,姿态温柔,程琦还想多看两眼,那门就又合上了。
******
另一边。
徐洋的病房,民警前脚走,他还没机会休息,安星就冲了进去。
徐洋和安星以前也算见过,此时熟人也能变仇人。安星一把把徐洋从床上拽了起来,扔到门后头。
Mac他们在外等了半天,因为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忽然来了,他们都没机会了解情况。此时一看这样,连忙把门关了起来。
但徐洋这里早已过了探病时间,他们忽然这样来一群人,非常破坏秩序,值班室的护士都纷纷探头,可也没人来说他们。
Mac站在门口,门神一样,对周围的人挥挥手,“里面说几句话,我们马上就走。”徐洋的陪床看护在外头,弄的不知如何是好。
身后隔着门,也能听出打的一团乱。
程进程思一前一后快跑过来,在病房门口疾停,程进诧异地看着Mac,又周围看看,都是他们的人,只有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程进走过去,听见门上砰砰响,他问Mac,“你在这边,那怎么不去帮忙?”
Mac说,“徐洋下午八点左右才打了镇静剂,现在药劲还没全过呢。”
程进奇道,“他为什么打镇静剂,不是说被喂了催情的吗?”
Mac神情变得严肃,靠近他,低声说,“我刚刚才知道,下午顾小姐来看他,他在病房里差点把顾小姐掐死。所以医生上了镇静剂。”
程进满眼不可思议看向他,用眼神在诉说,我踏马读书少你别骗我。
Mac说,“当时人很多,要不是顾小姐一只靴子掉在地上,外面人听到声音,后果……”他垂下目光,“三哥和琦爷去说这事吧。”
程进一步退后,立刻说,“我不说。”
Mac求助地看向他,又看看程思,而后极快地又看向程进,“今天出了这样的事,都有点乱,偏偏我们是半路回来接手的,早前跟顾小姐的那三个现在在飞回去英国的飞机上,我们想问,也没办法多问点东西。你说说这事情,怎么就这么倒霉?”
程进说,“现在说那些都没用,谁能想到米家敢这么胆大,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反正他们也没什么好失去的。”程思说,“这事是我对不起大家。”
程进转头看着他,神色纠结,“……你也是没想到而已。”
“咚——”一声响从门上传来。
几人都看过去。
程进抬了抬下巴,Mac走过去,靠在门上听了听,而后推开了门。
门一开,
外面的人,神色都变得啼笑皆非,安星坐在徐洋身上挥舞着拳头,徐洋已经好像睡死过去。无知无觉。
程进觉得那反应略奇怪,看向徐洋的看护。
看护红着脸紧张地说,“他,他刚刚吃了药,正要睡。”
“警察不是刚刚问话吗,怎么他吃了药。”Mac凶巴巴的。
看护立刻磕巴起来,“就是……就是看民警来,才,才吃的药。”
程进后退一步,对旁边人说,“去把他拉起来,别把人打死了。”
安星也早已打的没了兴趣,一个人一个劲捶沙袋,能保持多少下的兴趣呢。
过去两个人扶起来安星。
程进条件反射有点心虚,先一步去找顾惜。
安星打了徐洋一顿,出了些气,来到病房的时候,顾惜又只能离开。
顾惜来到婴儿重症监护室,护士说,“婴儿重症监护室的探病时间最多到10点,你们今天是新生儿,但现在已经12点,不能再探视了。”
顾惜问,“那这样是不是就是说,婴儿的状态比较稳定了。”
“我们医院的医疗条件是咱们帝景城数一数二的了。”护士说。
顾惜不想走,看着她继续问,“那一般这种情况,都会平安度过的对吗?”
大概看她太担心,护士说,“放心吧,我们接生过比这还小的孩子。”
顾惜这才算吃了定心丸,感激地说,“那辛苦你们了。”
护士抬手示意门口。
顾惜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慢慢向外走去。
一抬眼,对上外头等她的程琦。
他神色担忧,又带着隐藏的克制。
她走了出去,门在她身后合上。
程琦问,“孩子怎么样?我叫了医生过来,明早就能到。”
顾惜慢慢向外走,分外疲惫,轻声说,“护士说暂时还好。”
程琦随着她走,“那你明天还得去公司吗?”
顾惜走了几步,想了想明天的事情,说,“要去一下。”
程琦说,“那我让阿进送你回去好不好?”
顾惜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程进,在打电话叫自己司机和坐出租之间,衡量片刻。叫司机,影响人家休息。坐出租,不过是折腾程进跟车。
就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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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清冷
顾惜坐在车上,分外疲累,头靠在车窗上。
程进开车开的不快,问她,“你晚上吃的什么?”
顾惜眨了眨眼,才想起来自己没吃饭。下午从基地回来走到半路,接到电话一下折腾到现在,她一口水都没喝。开口道,“吃过了。”
程进说,“我还没吃,你陪我吃点东西吧。”
顾惜看着空旷的大路,程进这样说不过是想让她吃饭,但这时段,不知道可以吃什么,路灯一段段透窗打在她的脸上,她真的毫无胃口,说道,“你等会回家让人给你做饭吧,我明天还要去公司。”
程进侧头看她,郁闷地说,“我们住的酒店,没办法做饭。”
顾惜一愣,也侧头看他,“你们在这里没有其他的房子?”
程进:“……”而后闷声闷气地说,“没。”
顾惜沉默下来。
程进自顾自地说,“平时这时候我都睡了,这个时间不睡的,就得吃点宵夜。”
顾惜不再说话,而是给程进指路,她搬的新家程进并没有来过。
到了楼下,顾惜解开安全带,说,“你上来吧,我煮点面给你。”
程进连忙跟着下了车。
住在九楼,白色的装修,开放式厨房,进门就是料理台,餐桌,然后是客厅,连在一起,没什么隔断,区域分的也含糊。
程进说,“这地方倒是离你公司近。”
顾惜换了件衣服,高领毛衣,洗了手,把锅里装上水,“只能给你煮即食面。”
程进坐在高凳上,隔着料理台,看顾惜打开橱柜,橱柜里很多即食面。他说,“你现在总吃这种面吗?”
顾惜说,“简单。”她弯腰看了看锅下的火苗。
程进拿起旁边的杯子,“这杯子能用吗?”
顾惜回身看到,想了一下,“别用了,那个从摆上就还没用过。”她拿过水槽边刚洗过的一个搪瓷的带把杯子,“你用这个吧,我的。”
程进拿起来,这杯子非常复古。顾惜拿着烧水壶给他倒水,“你喝茶吗?”
程进说,“不用了,喝水就行。”
顾惜拿出矿泉水瓶子,给他倒上半杯,又加了热的,“那喝温水吧。”
她转身去煮面,程进坐在那里,心里越来越难受,一个人,这种日子过的有什么意思,他特别想念以前和顾念还有他哥在一起的日子。
那时候他们三个,天天有说有笑,顾惜在家总梳两条辫子,连根头发丝都是高兴的。
他说,“顾惜……你还记得咱们以前在家的时候吗?”
顾惜掀开锅盖,看到水滚了,她把面扔进去,说,“记得。”
程进看着那面,迟疑起来,如果他现在说什么惹顾惜生气,也许这面他就吃不到嘴里了。可是他不吃没关系,他今晚的任务是要顾惜吃到东西。所以他一想,说道,“我可好久没吃到你做的东西了。”
顾惜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明明白白告知,看透了他的小把戏。
程进站起来,“我看看你冰箱里都有什么,平时都吃什么。”
顾惜一步过去,挡住冰箱前,“有你这么做客的吗?”
“我又不是客人。”程进把她拨拉开。
冰箱一开,里面半瓶奶,一个西红柿,一颗青菜,他看向顾惜,“就这样?”
顾惜不理他,随手把冰箱门推上。
转身磕了两个鸡蛋在碗里,打散了,倒进方便面的汤里,然后等另一锅的面煮好了,把面过了水,加上汤,端到桌上。
程进一直看着她,等顾惜把筷子也递给他,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好顾惜也煮了自己的面。
坐在他对面,俩人沉默地吃面。
曾经幸福的日子,怎么一下就变得那么远。程进从来没有想过,和他们分开后,顾惜的生活是这样的。他从小就生在人很多的地方,习惯了家里到处都是人,习惯了和他哥周围去,到处众星捧月。
单身的日子原来是这样。也许别的女孩单身不是这样的……他不知道。
这面,简直是他生平最难下咽的一碗。他不知道这事情到底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看顾惜还在低头吃面,他抬筷子,在顾惜的碗边碰了一下,“我说几句话,你能听吗?”
“说吧。”顾惜挑着面条,吃的认真。
程进说,“你是不是生气我哥没告诉你那件事?”
“什么事?”
程进:“……”代孕是不能说的,说了顾惜一准没胃口吃饭了。他说,“就是老爷子自作主张那事。——我哥也和你说过家里的事情吧,你想想七八年前我哥才几岁,他也不是会和人对着干的那种蠢货对不对。现在这几年,我们早不在家里了,那事情,谁也没当回事。”
顾惜不说话,继续吃饭。
程进打量不出她心里想什么,爱听不爱听,继续道,“你和我哥一起那么久,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人。今天这事是意外,我们都没想到会这样。这事情是程思惹出来的,他也是想着他不来和你解释,这件事还能谁说……好多事我都是今晚才知道。像去年你被抢包的事情……”
他勾头看顾惜,顾惜依旧低头吃着面,看不出喜怒。
他的筷子搭了搭顾惜的碗沿,“今天这事一知道,我第一时间也是想,我哥知道了整件事,该多难过。程思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他心里也是想你别生气,主要是别生我哥的气,因为这件事要不是因为他,不会到今天这个样子。”
顾惜看向他,忽然问:“那女人到底对我做过什么?”
程进:“……”原来顾惜还不知道。他说,“就是她知道我哥要和你结婚,就查出来你以前和徐洋在一起过……然后故意让人在访谈的时候,诱导徐洋说了你们俩以前的关系,另一边趁机让人在网上放资料。这些……你应该也能想到目的,我哥娶媳妇,那好多人都盯着呢。”
“那她为什么叫人抢我的包?”
“为了你那天去徐洋家,她外面找了记者,这样不是才有由头,名正言顺好炒徐洋的绯闻。”怕顾惜生气,又忙说,“那女人,我给你说实话,我以前就不喜欢她,看着就心眼多,而且还学人搞政治。
顾惜低下头,吃面。
程进又说,“可她真的已经自食恶果,自己把自己害惨了,程思大概太着急我哥,说话没说清楚。那个女的,她去法国旅行,随便上人家的车,当时我在英国,就是我哥十月回来找你的时候,对了,我哥回来找你的时候还出了事你知道吗?”
顾惜抬头望向他,“他能出什么事?”
程进瞪大眼睛,忽然发现这事情不能说,他一说,顾惜一定说,为什么程琦要绕过所有人回来找自己?那还是麻烦。
他端起水喝了口,说,“说米家吧,那时候我正好在英国,然后米瑶他爸来找的我,求我去找人……外国那么大,各种国籍,各种种族的势力,我去哪儿给他们找。”
顾惜说,“你的面还吃不吃?”
“吃,吃。”程进连忙挑面条,又说,“后面她被人在西班牙的郊外发现,整个人都不成样了,现在还住在整容医院,脸上和身上好多骨头都断了,在做修复手术。不过人是不行了,到现在都不会说话。”
顾惜停下了筷子。
程进说,“她爸爸当时就气的中风,现在也躺着,她家也没有其他人。所以这事情我们真的没办法,她已经那样了,再踩一脚都没地方。这次害徐洋的人也被我们控制了,真是,要杀要剐,我们都没有地方下手。”
顾惜放下筷子,一下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碗去厨房,哗啦一下,把剩下的面条倒进水槽里。
程进拿着筷子傻住。
顾惜站了一会,把碗放在一旁,转身来说,“阿进,我知道程思的心情,甚至我被抢包的事情他知道,却不告诉程琦的原因我都知道,无非是想在别的女人面前,想留下最后一个包容宽厚的形象。”
程进站了起来,“你知道不就对了,他用我哥给他的信任,闯了这么大的祸,他内疚都已经内疚死了。就像我哥现在一样,他知道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却没办法帮你报仇,能报的仇从来都不是痛苦,不能报的才是。”
顾惜笑了,有些苦涩,她说,“有什么好痛苦的,不过都是自作自受。”她的手慢慢攥成拳,
“那女人做什么事情犯法了吗?——她用的不过是我以前做过的事情,如果我不是和程琦一起,我可以选任何随意的生活。人在什么位置,就得有和自己身份地位匹配的言行。想要睡,别人睡不到的男人,就得承受的住,那个位置的流言蜚语。现在倒好,流言蜚语还没呢,自己就把自己作死了。”
程进目瞪口呆看着她,这段话的逻辑,他竟然完全理解不了。
顾惜没有看他,今晚,原本她生气是因为看不到报仇的希望,以她对程琦的了解,程思能那样说,显然对方已经被控制。都已经进了医院,她还能怎么样呢。
可是现在,她心中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如果不是要和程琦一起,她这个身份,以前多糜烂多堕落,都是自己的事情。但现在要配的是那样一个人,程琦身处的地方,他自己尚且自律自爱。被攻击,也是因为有被攻击的缺口。
她说,“所谓所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所以我知道,一半的错在我自己……”她看向程进,“但另一半,始终还是在程琦,他惹了这些麻烦,带给顾念那么大的痛苦,这一点没办法改变。所谓恩怨分明,之前你哥哥帮顾念处理了网上的事情,我谢谢你们。你走吧,以后也不用关心我,你们的关心代价太大,对我不适合。”
程进怔怔看着她,顾惜的话他听不懂,也不想懂,他气恼地坐下,拿起筷子说,“我饭还没吃完,我不走。”
顾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大家对整容医院有误解,整容医院一部分是把人变好看,更主要的功能还是救治。
第二,程思这个人物,至少从创作意图上,我没有想黑化他,至于大家说的他看不起顾惜,至少我昨天的章节完全没有想表达这个意思,在他心里,那一刻只是担心程琦,就像有人说他都不问问孩子。
人性是这样的,别人家死人都没自己家人得个感冒重要,是不是这道理?顾念的孩子再可怜,也只是可怜。在他心里,更可怜的都是他把他哥害成了这样,这种因为自己想在女孩面前最后高大上一次,用的却是家人给予的信任光环,最后还把家人害了的感觉,真是,内疚都能把自己煎熬死。
也许时机没选对,但他必须去解释呀,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他自己不解释,等谁解释呢?
顾惜生气显然也不是你们觉得的理由。出了问题,先反省自己,才是一个人成熟的表现。
最后,咱们讨论人性,讨论故事,不要互相攻击,能同时看一本书也是缘分,每次看到很激烈的讨论,我就对着屏幕想,糟糟糟,又有人要走了~~~~(⊙﹏⊙)b
☆、第167章
英国和国内时差八小时,这时正是下午。
James从医院走出来,刚过中午,依旧没有吃午餐的欲望。想到里面刚刚见过的人,什么也问不出。他对旁边人说,“那个Roman送回国怎么样?”
“他走了,那米家这边谁管?”旁边人提醒他,“一个在医院,另一个也在医院。难道咱们还得掏钱给他们请看护?”
James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时候,死才是解脱,可怜是活着的人。还有他们这种,轻敌导致老板背黑锅的人。
他说,“这事情……”他抽掉肩头的帽子戴上,话说不出,觉得真打脸呀。
医院环境很好,安静宽敞,院子里虽然是冬季,草坪还是绿色的,他周围看了一圈,猜不出程琦会怎么做,问旁边人,“你们说说,这种仇要怎么报?”
大家想了想,一个说,“宽恕才是美德。”
James斜睨他一眼,“你这句话很不错,我等会打电话的时候会转告给琦爷。”说完他大步而去。
那人连忙鬼哭狼嚎地追上。
James也就那么一说,打电话的时候还是会一本正经的,程琦叫了他几次,他们把顾惜护的是还好,但是顾惜身边出这么大的问题,就不止是失察了。
他的手机响起来,拿出来一看,立刻正色接了电话。
程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那个Roman到底都说了什么?”
James知道程琦这是回了家,说道,“他说,米小姐上次私自去帝景城,随后收到协议取消的消息。她就派Roman他们去帝景城……就是,就是顾小姐要过生日的那次。”
对面只有沉默。
James知道这沉默代表着什么,这时候,他好想和Mac交流一下,为什么有些女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一厢情愿的想法,可以执着疯狂到这一步。害死他们了。
他硬着头皮说,“Roman有个同学,叫Danny,曾经是个官二代,早前他爸被双规的时候,他在国外交不出学费,Roman帮过他。这个Danny是帝景城的人,上次Roman回去,就用这这个Danny。对了,还有米小姐贿赂了咱们的一个人,前年您出事去的人多,算是Mac的人,叫大钟,大钟有个爱赌博的女朋友,去年在云顶输了两百万,米小姐当时帮她换了账,只换一个消息。——她知道了顾小姐是救你的人。”
因为知道顾惜和程琦有这层关系,所以米瑶才会这样小心地破坏,因为这原本是一种牢不可摧的感情基础。
但事实证明,生死相随过,也比不上一个第三者。
程琦问,“Mac的人输了钱,米瑶怎么会知道?”
“这……这几年,”James说,“Roman说,这几年米小姐一直都在研究您的事情。对您身边的人找不到下手机会,外围一点的,还是有机会的。何况那个大钟,上次我回去查内奸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帝景城了。”
“那他人呢?”
“已经被扣了。”
程琦是:“程思过两天就过去,等他到了你就回来。”
“好。”James应了,心里却想到Roman。
这也是最令他为难的地方,米家人已经这样,像他们这种人,想有仇报仇,对手必须也是棋逢对手。英国的医疗条件很好,而且最爱讲人道。就算把Roman真的弄走,只剩下米家人,没有钱都会有社会福利处派人照顾。
因为米瑶还有美国绿卡。
他站在医院门前的大草坪上,觉得要是米家父女以后都住在这地方,只要想起来就够程琦受的。
迟疑地问道,“那……那个Roman怎么办?我本来想把他送回去,可是他一走,米家这边没人管了。”
程琦说,“他犯了法,意图谋杀,不是有指纹吗?要不是顾小姐福大命大,那天在路上还不知出什么意外。让他回来自首吧。”
短短几句话,就断罪了。
意图谋杀!
James心中一凛,不由站的直了些,“那其余人呢?”
程琦说,“英国的医疗虽然是免费的,条件也不错,但对于非欧盟护照,还是有他们的规定。米家人虽然有绿卡,但是在申请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符合规定的地方,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应该很快绿卡就会取消了。”
James诧异地愣住,随后好奇道,“那英国这边会驱逐出境吗?”
程琦说,“那应该不会,他们行动都不能自理,怎么能驱逐呢,英国是个很讲人权的地方。”
James愣愣地,首次有些觉得自己中文不够好,听不出这话是正话还是反话。
却听程琦说,“所以很快米家就会有人去接他们的,我已经联系了他们国内的亲戚,去接他们回来。”
James直觉这事情没这么简单,难道是让Roman坐牢,米家的人照顾这对父女,把仇人放在和顾小姐同一个地方……那绝对不应该。
他试探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你不用管。”程琦说,“你看着米家人接了他们走就行?”
“什么时候能到?”
“……很快”程琦说,“你不用提护照的事情,程思到时候也会在。”
James极其郁闷地挂了电话。他从这句话里听出一股厌弃之意,当然,这件事一出,程琦会厌弃的何止他一个。但是同样的,道歉没有用。那时候程琦叫他去查顾惜的事情,他要是亲自认真安排,也许早发现了米家的事情。不是程琦没吩咐,而是他那时候没有尽心尽力罢了。
第二天,Roman带着意图谋杀的认罪书,被遣送回了国。这事情James上了手段,顾惜的事情成了他生平第二耻辱。第一自然是程琦被绑。
过了三天,程思就到了。
此次以程思为首,他,Mac,所有人,集体令程琦失望。
他们的失策轻敌,变成了老板的没眼光。可惜就算去道歉,也挽回不了大错铸成。
所以James很想将功补过。
但他试探了几次,程思也不知道,米家人来了之后,后面会怎么样。
程琦不再信任他们了。
这令James分外难过。
又过了三天,米瑶的大伯和二伯到了英国。
“怎么是这个情况?”米家大伯一看严重中风偏瘫的米先生,不敢相信那是自己要接的人,“连生活都要人照顾?”
“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见过。这要我们怎么接回去?”
程思板着脸说,“那没办法,他们也不是英国人,到期必须离开。他们在美国还有财产,很快我们就给你们转回国。”
米家二伯迟疑着,“可来以前也没说这么严重呀,这大小便都要人伺候。”
程思说,“你们要不愿意也没关系,机票和签证费退给我们就可以。”
那可得几万,米家二伯不是什么有钱人。
“那先去看看米瑶吧。”米家大伯说。
从米瑶被程家看中后,飞上枝头成了美凤凰,这些年都没见过。再次见面,真真女大十八变,变得他们一点也认不出了。——脸上还包着纱布,人也不说话,真真是,她妈妈如果还再生,也绝对不敢认。
“米瑶。”米家大伯对着那纱布脸叫了好几声,没有反应。
他直起腰,疑惑“这是……”
“她在法国出了点意外,受到了虐待,凶手还没有找到。”程思说,一眼都没有看轮椅上的米瑶。
米家大伯退后一步,直摇头,“这不行,来以前没有说是这种情况,这样我们不能接。”
James在旁边冷眼旁观,一听这话,心想坏了,英国真是很注重人权的地方,如果没人接这两个,那么英国政府一定会养下去的。
程思也干脆,“那没问题。那么他们以后的医疗费怎么办?”
“什么?”米家大伯顿时惊讶,“不是说他们有钱可以自己支付吗?”
程思说,“有,但是现在没有手续,那些钱都冻结在银行,我只是个律师,没有动用他们款项的权利。之前照顾他们的Roman犯法回国坐牢了。所以,只有你们同意接收这两个人,我们才能执行后面的程序。”
“有这种事?”米家大伯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
程思说,“你们不相信自己去找律师吧,我介绍一个给你们,一小时只要200英镑。”
“200!”米家大伯叫起来,“那可得2000人民币。”
程思说,“米家是有钱人,你们大概不知道吧,他们在长岛有房子,这几年也有做艺术品周边的投资。”
米家大伯就是个工厂的工人,这神马高大上的东西他都没听过,但是只要程家人在,感觉就是一座金山,活的。
于是米家大伯牙一咬说,“行!人我们接回去。”家里亲戚多,可以分摊。
程思说,“等你们到国内,手续就跟过去。”
中风偏瘫病人外加一个遭受性侵有了巨大心灵创伤的病人,要从英国离开是不容易的。但因为有家人来接,回国看病顺理成章。
一周后,米先生和米瑶被接出院。
James跟着一起回国。
程思飞去美国,说是办手续转账去了。还给他们安排了私人飞机。
但私人飞机也无法节省飞行时间,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折腾,去机场,长途飞行,干燥,噪音,外加两个行动都不能自理,带着看护都是痛苦……
终于到了国内,米家大伯二伯都觉得去了半条命。
好不容易到了边境处,米瑶和米先生的护照一亮出来,出了问题。
“这两个不允许入境。”入境处的工作人员站起来,是个年轻小伙子,他透着玻璃看外面两个轮椅上的人。
米家大伯说:“是因为这女病人脸上的纱布吗?可以打开给看的,虽然难看一点,我们从英国出境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小伙子摇头,隔着玻璃说,“我们之前接到特别通知,这两个人当时在美国申请绿卡,都是用的政治避难理由,说在国内他们遭受了重大迫害。这个信息已经反馈给我们,你们确定要入境吗?如果入境我们就得移交公安部门,他们这是背叛国家罪。”
米家大伯一把松开那轮椅,米家二伯靠在他身边,顿时不知所措。
米家大伯冷静了几秒,这叛国罪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家里亲戚,连忙说,“不入境,不入。他们是美国绿卡,让他们去美国。”
那小伙子对着屏幕看了一会,说,“也不对呀,他们的美国绿卡已经被取消了……这是个什么情况。”他拿着手上的中国护照,左看右看,苦恼道,“没有美国签证……我也不能让你们走呀。”
James跟在后面,下巴差点掉下来。
申请政治避难护照是要被上交的,只能拿到美国护照。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拿着本国护照,但是还能因为政治避难申请到绿卡的,那是什么玩意?
这是明晃晃的陷害呀~
米家可以告的吧?美国也很有人权的。
再一看轮椅,噢,他秒懂了,得先能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这情节大概不符合很多人的预期,但这情节是一早定的,程琦去年葬礼上,讲到美国那边会欠他一个大人情,就是用在了这里。【下章会写】
米瑶背叛了程家,死于叛国罪,这才是程琦会做的事情,乃们说对不对。
大家笑一笑,早上好。
☆、第168章
轻酿公司
顾惜合上手中的文件,秘书在旁边又递过来一份,“顾总,您一会就去医院吗?”
“去。”顾惜把那份文件急速地签上字,“是不是想问我后天安副总和王总的午餐预约?”
“您要代安副总去吗?不去我好提前打电话通知对方的秘书。”
顾惜想了一下,已经十天了,安星没有来公司,中午的约会都取消了,她说,“算了我去吧。”她站起来,转身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我去医院,以后有事也可以打电话问我。”
秘书跟上,看顾惜穿上大衣,裹上围巾行色匆匆而去,帮顾惜合上了办公室的门。
楼下,程进正靠在车门边抽烟。
一看顾惜出来,他就招手,“今天司机在这儿。”
顾惜走过去,“你怎么又来了?”
程进说,“今天有好消息。”拉开车门让顾惜上车。
顾惜嗔了他一眼,上了车。俩人驱车来到医院。
顾惜这十天都是家,公司,医院,连轴转,疲惫不堪,才没兴趣追问程进有什么好事。
她先来到婴儿重症监护室。可是一到地方,发现往常放婴儿的地方竟然空了。
顾惜腿一软,当时差点坐地上,“孩子呢?”
程进连忙扶住她,左右一看,一个护士走过来,认得顾惜,说道:“孩子抱去病房了。”
顾惜顿时惊喜道,“可以离开重症监护室了吗?”
“情况不错。你去病房看吧。”
顾惜激动地扯紧衣襟口,对旁边的程进说,“阿进,你听到了没,我没听错吧。”
程进说,“我刚就想和你说这个,你一路上都没问我。”
顾惜抬手狠劲砸了他手臂一下,向产房方向小跑而去。
程进笑着跟过去。
安星一家人都在,产房里前所未有的人人面带喜色。顾念坐在床上,怀里正抱着孩子。
探病时间,但因为顾念已经调到特殊病房,很是安静。
她看到顾惜,笑着喊,“姐,快来看,宝宝今天就可以和我一起住母婴病房了。”
顾惜走过去,又不敢靠太近,她说,“我从外面来,衣服脏。”她想了想,脱了大衣塞给门口的程进,这才站在顾念旁边看。
宝宝已经大了不少,再不是之前皱巴的样子。
顾念对着宝宝说:“医生说,现在可以试着喂母乳了,可怜的宝宝,没有吃上初乳。”
那宝宝努力把手往嘴里塞,好像要吃进去整个手。
这样一个小人,会动了。
顾惜心酸激动地眼泪差点掉下来。
程进走进来,远眺了两眼。在他看来,每个小孩都一样丑,大概只有孩子的妈妈才能发现孩子的美。
但他是外人,有他在,安星家人都不自在。
顾惜在,人家也不自在。
程进看在眼里,觉得顾惜的境遇真是很糟糕,她这妹妹是她唯一的亲人。但显然这妹妹也有人家的家人,妹妹嫁人了,人家的丈夫,婆婆,公公才是一家人。
顾惜显得有点多余。
安星的妈妈坐在床边,安星也坐着,顾惜来这么久,也没人让她坐一下。
他对安星说,“正好你们都在,我问问,那个徐洋你们准备怎么办?告不告他?”
顾惜望他。
大家也都望他。安星说,“怎么告,他那天被人下了药,神志不清,我问了,告估计也是白告。”
程进微微皱眉,说,“故意伤人罪,我哥就让我问问,你们到底要不要告,不用和我说别的。”
顾念看向顾惜,顾惜垂目看着宝宝。
安星也看顾惜一眼,说,“那天我想着告不成才打他的。”
安星妈妈连忙担忧地问,“那人那么坏,会不会你现在告他,他也反告咱们,说你打人?”“不会的。”安星说,“他拉顾念大家都看到了,我打他,没人看见。”
程进又皱了皱眉头,不耐道,“就问你们想不想,你们不用想那么多,只要想告就行。”
安星看向顾念,他说,“你怎么说?”
顾念明白他的顾虑,那始终是顾惜的前男友,抬手搭在顾惜手上,“姐——”
顾惜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惹的事情谁处理。”
程进挑挑眉,这话一语双关,徐洋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哥惹的事情,所以也该自己处理。
他看着顾惜,担心这话不问清楚,后续会有麻烦,对顾惜说,“顾惜,你出来,我再问你点事。”
顾惜不舍得孩子,又看了两眼,走出去。
程进不明白,别人都坐着,她一个人站着不嫌难受吗。他说,“我说明白,因为故意令孕妇受伤引发早产,属于重伤,量刑最少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你知道吗?”
顾惜说,“不知道。”
程进:“……那你是有意见还是没意见?”
顾惜沉默下来,她觉得徐洋有错,故意伤害了顾念,但这一切,也是因为程琦和自己,因为程琦招惹来嫉妒自己的人,某种意义上,徐洋也是个受害者。
她看向程进,“一定要判那么重吗?”她不知道如果是以前的顾惜,会怎么选。
程进说,“我就是那么一说,具体还要看量刑。”
顾惜瞪了他一眼,没有十足左右的能力,他是不会说这些话的。她说,“如果是正常的走法律程序,我觉得没什么。可现在把他的命运好像交到我的手上,我必须想想。”她犹豫不决,转身回了病房。
护士正巧过来,抱走了小宝宝检查。
安星对顾念说,“我开车送我爸妈回去,然后带饭过来给你。”
顾惜心里咯噔了一下,等安星和父母走了,她坐下,说,“他爸妈几点来的?”
顾念说,“5点。探病时间一到就来了。”
顾惜拉上顾念的手,“我给你找的看护,他们也不用。探病是给孕妇送饭的时间,怎么不带饭过来给你?”
“他们操心看孩子。”顾念说,又考虑程进在,闭上嘴不再说话。
程进对顾惜说,“你们俩说话,我在外头等你。”
看到程进出去,顾念小声说,“一直没机会问你,怎么回事,他后悔回来找你了?”
顾惜一直也没和顾念好好说过话,听顾念这样说,语气里带着期许,她柔声说,“没有,他不小心在外头惹了事才连累你,回来收拾烂摊子的。”
“姐——”顾念伸手拉住她的手,“你忘了吗?好歹他救过咱们俩,没有他,咱们早就不知道现在去哪儿受罪了,只凭这一点,我一辈子都感激他。”她慢慢地说,“要没有他救了我,哪里还能有机会有这个孩子。”
顾惜抬手给她拉了拉被子。
顾念说,“那天……那么绝望。就算你真的忘了,我也忘不了。何况,因为他好,别人才会算计想拆散你们,你可别犯傻。”她拉住顾惜,“我见过他和你一起,你别因为我生他的气。”
顾惜沉默。
顾念又说,“其实……我也觉得你变化挺大的。也许因为我觉得你有太多令我想不通,所以我能理解他,知道你以前的事情,他为什么那么难以接受。姐,避孕环不防艾滋,不防性病,不防妇科病。我以前那行,见过多少人染病。你以前那事,确实挺傻的。”
顾惜何尝不知这道理,但只能忍着,低声说,“你肚子还疼吗?伤口今天怎么样?”
“前天就不疼了,你别打岔。”顾念晃晃她,“姐,其实我挺高兴的。”
“我也高兴。”顾惜露出笑容,手比划着,“你看那宝宝,手那么小一点,还往嘴里塞,好玩死了。”
顾念笑着晃她,“我不是说那个。我说徐洋,他会被抓起来吗?”
顾惜说,“刚刚程进告诉我,故意令孕妇受伤引发早产,属于重伤,量刑最少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你怎么看?”
“这么重?”顾念也踌躇起来,“虽然我恨他,可这样……又好像下不去手。”
顾惜低头,看着顾念的被子,说,“明天我让人来给你送饭吧?”
“算了。”顾念说,“那样安星他妈该不高兴了。她也不是没做饭。”
顾惜不再说话。这世道是很现实的,女人再有本事,也难得到别人真正的敬畏,如果她还和程琦一起,安星家一定不敢这样对顾念。
纵然她是安星的衣食父母,但因为她是顾念的姐姐,这件事上她有过错,所以别人也敢给她摆脸色,给顾念摆脸色。
因为受伤的,还是别人家的孙子。
安星对顾念,好像也并不像以前了。那件顾念以前被曝光的事情,说不在意,还是很难不在意的吧……
顾惜心里憋着一口难言的郁闷,安星的妈妈一来,她就离开了医院。
天已经黑下来,程进在等她,走近她说,“徐洋的事情,明天警方自己会介入调查,你们就不用担心理负担了,都交给我们。”
顾惜说不出话来。
程进说,“另外米家今天也回来了。现在在机场。”
顾惜看向他,神色疑惑。
夜色淡淡,医院门口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前几天下了雪,现在变成残雪,又脏又冷,程进说,“米家父女的护照出了问题,他们都有美国绿卡,当年是投资移民申请的。但是这次不知道怎么了,在他们的申请文件里多了份加入民主党的文件……”他说的很快,语气还带着种茫然,“民主党是反华的,原来她们还申请过政治避难。这一回来可糟了,叛国罪。”
顾惜傻眼,绿卡申请多严格,怎么会莫名其妙多了文件,这显然……而且叛国罪……
程进已经转身往外走,说,“快点快点,恶有恶报,这么冷的天,我早点送你回去。”
顾惜愣了一会,几步跟上去,心里和刚刚见到孩子一样,忍不住,生出欢喜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9章
James从机场出来,带人来到程琦下榻的酒店。
一敲门,开门的是程思,他大感意外,走进来说,“我以为你去美国了?”
程思关上门说,“我去美国做什么,叛国罪财产都是要充公的,那个不需要我亲自过去。”
James左右看看,没见程琦。
说道,“今天可真是……”他想到自己走的时候,米家人还在入境处犹豫,到底是选叛国罪进来,还是呆在原地。
他都替他们发愁,这个太难选了。
他看向程思,“那个政治避难的绿卡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没听过。”
程思说,“在美国,政治避难本来就可以申请绿卡。你是英国护照所以没注意,这一点英美不同。米瑶当年是投资移民,但现在移民材料里多了一份她加入民主党的文件。民主党是反华组织。”
James是半个老外,半懂不懂,他看着程思。
程思说,“你看着我干什么,他们敢去给徐洋下药,那不是狗急跳墙,是以为我哥到底是斯文人,不会下狠手。”他冷笑了下,“说起来真讽刺,美国那边去年欠我哥那么大个人情,米瑶不是不知道,她还在那次葬礼上提过。她一定想不到,我哥用那个人情收拾了她。”
James心想这重点错了呀,这些事情原本该是安排他们下手,可是他们又无法达到这种效果,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要失业了,他怏怏地说,“我以为你安排了私人飞机,真的是准备让他们回来修养。”
“当然得私人飞机”程思说,“不然他们那么重的伤,没有私人飞机,英国那边的医院怎么会放行。”
James郁闷了,他只是套程思的话,看这是不是琦爷的安排,但原来只是正常的飞行需要。他左右看看,问道,“那,那琦爷呢?”
“出去了。”程思说。
*******
程进的车拐进顾惜家楼下,顾惜脸上带着笑,十多天都是精神紧张,今天知道孩子情况终于好转,真真松了口气。
程进说,“你真的不想吃了饭再回去?”
顾惜拎起腿上的面包店袋子,“我有点累,今晚吃这个就行。可以早点睡觉。”
程进转开目光,手搭在方向盘上说,“那有什么好吃的。”
顾惜拉开车门下了车,转身对他说,“你明天早上不用来接我,我的司机都要担心失业了。”
程进探头看了她,想劝她去吃饭,对上顾惜的脸,觉得她神色疲惫,就挥手说,“行,我知道了。”
看着顾惜走进大厦里,左手大包,右手提着一个白色的塑胶袋,里面是她的晚餐。
程进下了车,周围看看,看到一辆车,他走了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程琦在后座,没有司机。
程进心里泛起难受,“你自己开车来的?——看到她了,怎么不下去。”
程琦说,“她今天高兴吗?”
程进闷声说,“高兴。——也没什么高兴的。”
程琦打下车窗,不隔玻璃远眺顾惜住的大厦门口,空落落,已经没了人影,“为什么会不高兴?”
程进感受到风吹进来,有点冷,叹气道,“她妹妹好像和安星的关系也出了点问题,今晚上那家人来看孩子也没给顾念带饭。后来安星开车送他们回去取,顾念七点才吃上饭。顾惜有点不高兴。”
程琦愣了愣,什么也没说。他探头,看到顾惜住的楼层亮了灯,这才把车窗打上去。
*******
顾惜把手袋放在桌上,去厨房烧了水,这才出来脱了大衣,洗了手,挖了两勺咖啡粉进杯子里,把水冲进去,加了糖和伴侣,走到客厅,掏出塑料袋里的面包,坐在桌前,艰难地咬了两口。
一个人的日子,一年年,一月月,以后都会是这样。
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站起来,没了吃东西的兴趣,从包里掏出文件来,一沓沓放在桌上,准备等会看。
去浴室放了水,脱了衣服洗澡。
热水洒下腾腾地冒起热气,顾惜站在下面,觉出前所未有的疲惫。顾念的问题,她不知道算不算问题。每个人处理问题的方法不同,她侧头,水打在肩膀上,她这时做什么对顾念都未必是好事。
日子是别人的。
以前她也帮员工处理过感情问题,前一天恨的不行,后一天就又变了。夫妻间的问题,外人真的没办法Сhā手。——但顾念是她的妹妹。
她觉得头有点晕,最近太累了。连忙拿出洗发水,洗了头发,头晕的感觉却越来越重,她不敢再洗,穿上浴袍,已经觉出不对来,那头晕的感觉令她浑身虚弱,只想躺在地上。
她撑到卧室,刚抬起浴巾准备擦头发,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
程进提着一堆酒店买的外卖,站在外面按门铃,没反应。
他回身对程琦指指那门,程琦从车上下来,走过来。程进说,“没反应,她怎么不给我开?”
“再继续按。”程琦拿出手机来。
程进退后一步,眺望顾惜家的窗子,“还亮着呢,明明在家,不会故意不给我开门吧。”
程琦立在旁边打电话,“她的手机也没人听。”
程进看向他笑着说,“那也许是看到你的号码故意不听。”
程琦没有笑,神色凝重,“她们这里现在这时间有物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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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晕晕乎乎醒来,看到对面墙上的表,时间指向十点钟,她的人生好像断片了。
她抬手,发现自己睡在床上。
撑着想起来,一侧头,看到旁边坐着的程琦,顿时吓她一跳,但因为才醒来,惊吓就被晕乎冲淡,只是愣了一下,她挪了挪,又摸摸自己的头,“你来多久了?”
都没问他怎么进来的,估计是破门。
程琦说,“大概从你洗完澡摔在地上之后,四十多分钟之后吧。”
顾惜看自己身上盖着被子,手伸进被子里,发现还穿着浴袍。又感觉到头上没有浴巾,她抬手,发现头发已经干了,估计是他给吹的。
注意到他脸上带着不高兴,不知道他是在生气他自己,还是生气她。
顾惜伸手去拉旁边的枕头,程琦站起来,帮她把枕头拿过来,垫上。
“谢谢。”顾惜小声说。
程琦转身出去了。
顾惜:“……”她忙掀开被子看看自己,又看看地板。
程琦端着一杯水进来。
看顾惜正对着地板张望,他把水递过去。
顾惜接了,还是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程琦在先前的位置坐下,床侧不远不近的,他说,“阿进买了外卖给你送,结果按门铃没人听,叫物业开的门。”
顾惜喝着水,温的,说不出心里什么味。所以一个人住,就是这点不好,她说,“那这个物业还可以,有些物业晚上都没人了。”
程琦垂目坐着,没有回应这种冷幽默。
顾惜把杯子放在一侧,掀开被子下床,这样不自在。
程琦手一抬,拉住她的手腕,“咱们……咱们好好说几句话。”
顾惜说,“我去看看有没有把什么地方摔伤了。”
程琦说,“已经有医生来检查过,说是你最近没有休息好,有点低血糖。”
顾惜:“……”
她微微手腕用力,把自己的手拧出来,看程琦坐在那里,不说清楚不会走的样子,她说,“其实咱们俩没什么好说的,咱们的那段过去了。”
程琦诧异地抬头看她。
顾惜站着没动,“其实你当时那样走了挺好的。留下来,也不过是一天天消磨掉我们曾经的日子。”她看向程琦,“你知道很多一方出轨的夫妻,无过错方在离婚的时候,都会趁着对方内疚,争取最大的利益吗?”
程琦怔怔地看着她。
顾惜说,“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喜欢一个人,喜欢就是喜欢,你不势力也不会现实。你什么都有,对感情的要求无非就是一心一意。”她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程琦,我并不喜欢咱们俩有一天有这样的谈话。什么话都说的那么明白,曾经的默契也都没了。”
她转身往外去,刚走一步,就被程琦一把抱住。和那天一样,从后面死死把她抱在怀里。
“你还在生气吗?我刚刚快要吓死了。你知道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你倒在地上……”他埋进她的肩膀。
这肩膀太瘦弱,不足以令他埋首寻到安慰。
他把顾惜翻过来,抱进怀里。
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剩下震碎自己心神的胆颤心惊。
“对不起……”他压在她肩头说。
顾惜心里慢慢充斥苦涩,这时候没有怨,也没有恨,她说,“你为什么道歉,如果是因为带给我们家的麻烦,那么我接受。如果是为了别的,大可不必。顾念说谢谢你曾经救过她,才令她可以结婚,有这个孩子。所以没有怪过你。”
程琦只是抱着她,不说话,也不准备放手。
顾惜被抱的难受,已经半年没见,他这样抱她,陌生极了,虽然从以前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这样抱过她。
她说,“你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就行。那天我说话有些重,你好歹也救过我和顾念,只那一次,我也不该说出希望从来没有认识你的话。”她的语气越来越温柔,带着一种前无去路,最后诀别的心酸。
“别说。”程琦忽然捂着她的嘴,一推,把她压在身后的床上,“别说。”他的语气有点气急败坏。
顾惜望着他,被压着,也只能望着他。眼神就变得心酸而苦涩,那些快乐的日子,滔滔心间闪过,她在方毕纯美术馆,仰望他留下的字迹,她低头送过去杯子,一声表舅舅,他的手抖了,那茶水,闪出涟漪……这是她,最爱的人。
她爱他,不是因为他对她多好。而是因为,她爱的就是他。
可现在,她不能爱了。
程琦另一只手搭上,捂着她的眼睛,“你也别那么看我……”他的声音带上了湿意。
顾惜的眼泪流出来,全被捂在他的手心里。
程琦的手滑开,捏着她肩头,他的脸埋在她肩头,无声哽咽。
顾惜被他压着,只能望到天花板,她想到那一天,自己最怕最无助的时候,程琦从天而降来救她,她曾经,也那样救过他。他们是给过彼此希望的人,的确不应该变成怨偶。
她柔声说,“那好,我们今天把话说明白,我把心里话说给你听,首先,我真的没有生气你离家的事情。”
她的声音变慢,“……那时候,你走了……我想的第一件事,就是你心里别难过就好。因为我已经忘了过去,所以觉得那件事和我无关,只站在你的角度,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她说的极慢,像回忆,又像总结,“那时候……你什么话都愿意和我说,你给谁都不会说的事情,小时候的事情,你都愿意和我倾诉。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女朋友,而是因为……你心里爱我,和我亲密到,我有了令你倾诉的欲望。”
顾惜抬手,手指揉着他的头发,手指伸进他的头发里,轻柔地挨着他的头皮,柔声说,“你对我一心一意,什么都愿意给我。可你要的东西,我却给了你,却又拿走了。”
程琦搂着她哭出声来,委屈道,“我就想你爱我一个人。”
顾惜的眼泪也顺着眼角落在被子上,“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也只想你爱过我一个人。我送你一整盒避孕套,是因为我知道,给你,你也用不出去。你就是那样一个人。小气又霸道……”她说的很温柔,一点没有觉得这是缺点的温柔。
“所以我也知道你心里难过在哪里,你受不了我那么爱你,竟然也可以那么爱别人。”
“你更爱他。”程琦搂着她,委屈排山倒海,原来这世上有种委屈,不在那个人的面前来倾诉,永远得不到解脱。
顾惜苦笑,泪水流下,“对,我为了他避孕环都戴了,显然我更爱他。”
她摸着他的头发,人和人是不同的。程琦等待那么多年,以为爱上了此生唯一,可这个唯一,对另一个男人的爱显然更热烈……她自己何尝不是,等待两辈子,等了一个和自己一样,不愿委屈自己的人。
她不去想这个,继续柔声说,“……后来我又时常想,你那么喜欢吃我包的饺子,可是我们在一起一年多,我竟然没有给你做过几次。一直都以为,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来……但原来有时候,说没有就没有了……”她的语气惆怅而无奈,“我那时候甚至想过,是不是我错了,在你一直说要结婚的时候,我就应该结婚。可是……那有什么用。”
她的语气茫茫然地,“你知道我那样爱过别人,以你的性格,是绝对受不了的。我无论再怎么做,也比不上以前的顾惜爱徐洋,那样为一个人牺牲。我这个年龄,已经做不到了……”她的语气落寞,带着种无人能懂,只有自己才晓得的无奈。
她已经35岁了,20岁女孩子的无知无畏,全然奉献精神。她这种,常年生意场上打滚的人,不曾有过那种岁月,也不会有。
程琦还是抱着她,眼泪都吸进她的浴袍里。
她揉着他的头发,以前都没有这样温柔,这样爱过他,原来人生那么多遗憾,就叫过了那村没那店。
她苦涩地笑了下,“后来出了徐洋和顾念的事情。那天知道顾念进医院,其实第一时间我很怕,我怕的要命,我怕顾念的孩子有事,其实心里更怕的是,如果那孩子有事,大错铸成,我和你就彻底的完了。”
“别说。顾惜,”程琦伸手去捂她的嘴,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他不要她说。
可又知道有些东西无可挽回,如手中沙。
顾惜拉下他的手,一定要说完,“但是现在,所有的纠结,所有的遗憾,我心里放不下的东西,都没了。程琦,咱们的时间到了……你不再爱我,我也对这份感情疲惫了。”
程琦惊恐地看着她,猛然发现,仿佛是最可怕的噩梦就要成真。
顾惜看着他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当初怕的也是这个吧?”
程琦觉得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窟窿里。是的,他当时就知道,这一天会来的,如果他不走,这一天就会来。
噩梦真的来了。
那一年,他抱着她,想到如果有一天自己不爱她,或是伤了她,他觉得,如果真有那一刻,不如两个人一起死了。
可那一天还是来了。
那一天叫做,他不再对她有ji情,他搂着她,抱着她,可是生理上没了愉悦亲密。
纵然是此时,他搂着她,他爱她,可他不想和她做别的。
爱还在……可什么东西没了。
他仓皇失措,甚至不知那是什么。
顾惜望着他,苦涩地笑,“从来没有人,像你以前那样爱过我,我真的记在心里,而且一辈子都不会忘。”
程琦呆呆地看着她,眼泪从眼睛里掉出来,落在她脸上。
他最怕最怕的事情,就这么来了。
爱说走就走,他想爱她,是爱她的!却全然没了曾经那些甜蜜,亲密,ji情,热烈。
为什么会这样?
他当初惊慌离去,是怕自己忍不住对她发火,不想曾经的美好变成鸡肋。
但此时,更可怕的情况却就那么来了。
顾惜说:“你以后,照顾好自己。”
“我不要。顾惜,我不要这样。”程琦抱住她,急了,“我是想过的,我知道自己……”他是生理上厌弃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然后他离开了,可是离开后他还是想她。越来越想。
“我不能没有你。我每天都想你,我们再好好的,也许都会过去的。”他抱着顾惜,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转而去亲她的脸,蹭了顾惜满脸的泪水,“你就当我错了,我不应该吃醋,我不该把你一个人扔下……”
顾惜由着他亲,他亲来亲去,也不过是脸。他对她没了曾经的爱意。
曾经,床第间亲密,他抱着她,一夜夜想做要忍着,一个月做三次……可是半年过去,猛然发现原来自己不孕是为别的男人戴了避孕环。
那种屈辱,这世间能懂的,顾惜觉得只有她。可是她懂他,谁懂自己呢?
她侧开脸,慢声说,“理解,比爱一个人更难,程琦,我以前就和你说过,如果我不能懂我的爱人,我会觉得委屈了他。嫌弃,是心里的感觉,不是你可以左右的。就像我现在……我也厌弃你。你爱我,可是却永远无法理解我的痛苦。所以,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程琦停住,愣愣看着她。
顾惜的语气冰凉凉的,“就算到了最后,我也懂你为什么痛苦,可你却无法懂我,永远也不能。程琦,那时候我爱你,所以我心里只有你。但现在,我心里只有自己,我很累,程琦,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了。”
这其实应该是半年前那晚聊的内容,他怕,他怕的不敢面对这一刻,可隔了半年,还是来了。
他抱着她,一个劲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你不知道我今天来,不行……不行。”他一个劲摇头。
“那你是要因为责任,照顾我一辈子吗?”顾惜冷冰冰地说,“但我可不想因为责任和你一起。”
程琦被那冷冰冰的话语刺伤,无论友情,爱情,终点都不是归宿。顾惜给了他一辈子,不会有人给的默契和理解。
但她那么懂他,那么理解他,他却不能因为那些而重拾ji情。
不见的时候,他想她,想到一夜夜睡不着。
可是见了,抱着,却也只是那样。两人中间像隔着什么。
原来爱情真的是福气,来的时候要珍惜,走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那些,讨厌程琦的美妞,可以当这本书到现在就结束了。
自己看什么人能对眼,都是阅历和层次的关系。不喜欢程琦的,估计以后也难喜欢。
还有……我怕乃们没看懂,还是要说一下,顾西很爱程琦,纵然此时此刻还是很爱,以前爱,现在爱,以后也爱。从来没有一秒不爱过。
☆、第170章
夜深了,卧室里一地昏黄的灯影。
程琦从后面抱着顾惜,靠在床头位置,他不动,也不放手,就是那样执着地抱着她。
顾惜被迫靠在他怀里,身上还穿着浴袍。
“你这样又何必呢?”她柔声和他说,“今晚这些话,放在半年前说其实也是一样的。就算分开,以咱们俩的关系,也该分的好看一些。”
程琦说,“你自己都说,我会那样走,就是不想分手。一定有办法的。我还爱你,我没有不爱你。”
顾惜刚晕过,真没力气和他争执,“你这样赌气又是何必。”她闭上眼,知道这时说什么都没用,程琦刚刚亲眼见她晕在家里,以他的性子,又怎么会再走。
正头疼,门铃响。
程琦不情不愿放开她,说,“是阿进,来给你送饭的。”
顾惜感到身子被推开,他站起来,给她拉过枕头又靠上,程琦却没有出去开门,她正疑惑,外面已经传来开门声。
程进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哥——在外头吃还是里头?”
顾惜掀被子下床,身上还是轻飘飘的,程琦已经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出来,问她,“你的那套白色的家居服呢?”
顾惜瞪了他一眼,语气气鼓鼓地挤出一句,“……放那边了。”
程琦拿了她新买的家居服过来,给她放床边。
顾惜接过衣服,一看程琦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是他没有见过的,心里又觉得很别扭。
她说,“不出去你等什么呢?”
程琦没回嘴,出去了,还帮她轻轻关上门。
顾惜换着衣服,想到以前,程琦什么都有,可是她的东西,多一根针他都要问一问。她慢慢换了衣服,拉上拉链,走出去。
程进正在往餐桌上摆饭,抬头对上她,“快来吃饭。能饿晕也是令人佩服。”
程琦坐在正对她的位置。
顾惜挪过去,坐在他对面,背对墙的位置,对程进纠正说,“我不是饿晕的。”
程进把粥摆在她面前,纠正她,“低血糖晕倒就是饿晕的。”
顾惜懒得和他争执,就随口问道,“你怎么送饭送的这么及时?我一醒你就来了。”
“我哥给我发的短信。”
顾惜觉得应该是程琦倒水的时候发的短信,速度够快的。
程进把几碟子小菜推到她面前,都是清清淡淡的,但异常眼熟。
顾惜看了几眼,疑惑道,“这是……”
程进说,“怎么?不想吃?”
顾惜看向墙上的表,已经快要10点40,“这是方毕纯那儿的?”
“是呀,他的厨师加了个班。”程进把一碗粥放在程琦面前。
程琦给顾惜的碗里夹着青笋丝,没加入他们的谈话。
顾惜低头,觉得一个小时不到,这家里的关系好像就变回以前了。
她慢慢喝着粥,想着怎么把程琦赶走。
不过菜都是她爱吃的,所以饭吃的很好。
程琦没吃什么,倒是程进吃个不停,好像饿坏了。
程进说,“住酒店真不方便呀,成天都没可口的饭吃。”
顾惜不说话,那房子空着,是他们自己把自己害到进退两难的。
她推开碗,“吃完了,你们该走了。”她看向墙上的表。
程进端着饭碗愣住,“我还没吃完。”
顾惜咬着牙说,“你吃三碗了。”
程进放下碗,用无能为力的眼神看向程琦。
程琦对他说,“你走吧。”
言下之意他自己不准备走。程进连忙站起来收拾东西,顾惜不是一个会拿扫帚赶人的性子。他一边快快把东西拿起厨房,扔的扔,放洗碗机的放洗碗机,一边竖着耳朵听。
但那两人都没说话,他很郁闷,手脚必须快地收拾完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