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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重生之贤臣难为 > 24小时的摄像,看他们的日常生活。

24小时的摄像,看他们的日常生活。

走了。

客厅里,没了外人。

顾惜对程琦说,“你不走?”

程琦眉毛都没抬,“不走。”

“你真不走?”顾惜又问。

程琦站起来,过来拉她,“饭后你活动一下。”

顾惜被拉起来,她看向程琦,一边被迫走动,一边说,“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你不会想问我,到底更爱你还是更爱他?”

程琦抿着嘴,继续拉住她袖子走。

顾惜一看不行,说出更狠的一句,“或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一但不失忆了,你怎么办?”

每一句,都程琦想都不敢去想的问题,她就像号准了他的脉搏,句句诛心。

程琦说,“这半年,我没有吃过一口带滋味的饭。”

顾惜:“……”

她转身往卧室去,说什么都没用。

她上床睡了,也没给程琦被子,也不管他准备怎么睡。

程琦没有来打扰她。

但又怎么可能睡,辗转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程进比她还准时,又来送饭。

方毕纯家的厨师倒了八辈子霉,晚上加班,早上还得加班。

顾惜问程进,“你看着厨师做的吗?”

“那当然。”程进说,“给我哥和你吃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看着。”

顾惜这才拿起筷子,“那我就吃了。”心里知道,其实那个“和她吃”,是加的。因为给程琦吃的,所以程进才­精­心。

程琦昨晚守夜,今天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他和程进都望着顾惜,不明白顾惜怎么忽然那样问。

顾惜被看的不行,说,“我怕厨师连续加班,给菜里加料。”

程琦和程进集体无语。

顾惜其实是开玩笑,但他们一点也不懂,她就没意思了,怏怏地说,“住在空中楼阁的人,怎么明白基层劳动人民的泄愤思路。”

程进又纠正她,“方毕纯家的厨师不算基层劳动人们,人家留学镀金回来的。”

顾惜抬手毫不犹豫给了他手臂一巴掌。

程进和程琦顿时收声,明白她这半年压力大,火气也大。

饭后,顾惜换了衣服去上班。她走到玄关换鞋,程琦跟过去,犹犹豫豫,顾惜知道他那欲言又止什么意思,显然是想劝她别上班,但又知道说了白说。

顾惜也是一样欲言又止,她怕下班后程琦还在。

但这个必须说。

她穿上鞋,说,“昨晚是特殊情况,今天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的居住空间,我今天下班不想再看到有人在我家。”

“吧嗒——”一声,程进在厨房掉了一个碗。

程琦盯着她的鞋在看。

顾惜穿上右脚的,一看程琦的表情,简直要绝望了,她说,“对!这也是双新鞋!”

她拉开鞋柜,“你看,我不止有新衣服,还有新鞋,以后还会有新的男朋友。你到底纠结完了没有?”

程琦退后一步,看着她,微侧头,好像要打量清楚她。

顾惜合上鞋柜,神­色­微微有些得意洋洋。

程琦说,“其实……我很高兴昨晚你说的话,有件事我想做,之前我还怕你多想。”

顾惜看着他愣了一秒,早晨的光从阳台照进来,他那样站着,以前的衬衫,以前的样子,好像岁月没变,还和以前一样,窝一晚上沙发也没少吸引力,她顿时来气,拿过手袋,又去拿钥匙,“阿进——”

程进跑出来。

程琦抬手,按住弟弟,看着顾惜说,“要不这样吧,我们一起走,如果……后面几天你忍不住叫我回来,那么以后,你就不能赶我走了。”

顾惜对程进挥手,“阿进穿衣服,”她又看着程琦说,“一起走,出了这门,你好好等着我叫你。记得自己的话。”

程琦微微露出笑,程进已经很快地穿上鞋。

程琦往外去,路过她的时候,说,“我以前和你说过,我一向减少出行和与人见面的次数,特别是女人,因为那些聪明的人,也许见我一面,都能把我用一场。”

顾惜冷声回嘴,“不见面也一样能用你。”

程琦笑着点头,又说,“同样,一般我也很少出手教训什么人,是因为我不爱以大欺小。但这次……为你我可以破破例。”

顾惜的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当程琦说要出手教训人的时候,她还真摸不准这家伙会怎么样。当然真正过手的时候,她也不是对手,她从来不曾忘记,他追她的时候,她没有胜过一场。

顾惜站在自己家门口,陡然进退维谷,不知道如果程琦今天走出去,是不是自己会改天再把他叫回来。

她心里没底起来。

程琦已经抬脚出去了。他站在门口说:“顾总,你上班该迟到了。”

顾惜跟出去,很不小心地重重撞了他一下。

程进站在旁边已经笑的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琦给顾惜说的那话,在27章的小剧场里。

☆、第171章

程琦目送顾惜走进公司,对程进说,“那个徐洋,之前我说想见见他,一直还没去。”

程进一把方向,往医院去。

病房里,护士推了小车离去。

徐洋冷漠地望着天花板,心里满满都是恨意。真是每天睁开眼,都恨不能全部的事情都是一场噩梦。

房门轻响,有人走进来,恭敬地声音说,“琦爷这边。”

他的心中一动,望去。

看到一个男人走进来,病房外都是穿得体西装的陌生男人,进来的男人带着压倒所有人的气势,一进这间病房,病房都蓬荜生辉的感觉。

他­阴­测测地望着那男人。

雨夜见过一次,足以印象深刻。

顾惜跳进他的伞下,一秒钟就浑身充满活力爱意的样子,见一次就够了。

他冷笑道,“你是来替女朋友出气的?”

程琦微微侧首,示意大家出去,“老三也出去。”

程进合上门,动作很慢,合上门的一瞬间,还是迟疑了下说,“哥,那天顾惜来看他,也是关上门说话,结果差点被他掐死。”

程琦转身对着程进,眼神沉下来。

程进不敢对视,极快地合上门。

外面的Mac低声说,“三哥你怎么不早点说?偏偏挑这个时候。”

程进一巴掌拍他肩上,“帮你们背黑锅你还这么多话。要不是怕他发疯,我才不说呢。”

Mac说,“要不找医生来再给他打一针镇静剂。”

“滚——”程进把他推一边去。

******

病房内,

徐洋已经撑着坐起来,他也不是真的有病,就是被下药了。那事情太难看,所以需要躲在医院,剧组因为他的问题,现在还不知道那部片子该怎么办,是再重新找人替演,或者­干­脆就压下这事,等电影上了之后再说。

徐洋说,“原来你不知道那天的事情,现在知道了,你有那么多人,是不是准备弄死我,好给你女朋友报仇?”

程琦看着他,压下刚刚知道的消息,反正对于徐洋来说,结局都一样。

他看着徐洋,眼中没有怜悯,没有厌恶,他说,“我只是来帮你分析一下,你以后将会遇到的情况。”

徐洋略微诧异,而后冷笑道,“那我谢谢你的好心,这么说,你还当我是连襟了?”

他说完自己笑起来,“真没想到,顾惜这么好命,能找到这么有权有势的男朋友。不过你要找.人.报.仇真是找错人了,顾惜的第一个男人可不是我。她是外地人,高中也是外地上的。你要想找那个男人,得去她高中找。”

程琦看着他,显然这消息他是第一次听说。但是略微一想也知道,很多事情,关起门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就算他的人有本事,可这世上太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查得到。

他说,“……对待以前的女朋友,总该多留两分口德,你说了她不好,自己又能舒服多少。”

徐洋冷声笑起来,大声说,“她把我害成这样,我还不能说说。呸!你觉得那种女孩单纯是吧,单纯就是傻,男人一哄就上床,你以为是我故意诋毁她。你也是男人,你自己说是不是这样,约单纯的女孩越不会拒绝,然后反而更容易被男人骗上床。”

程琦一时竟然被问住,这论调他是第一次听说,他除了顾惜也没有“骗”过别人。而且,和情敌见面也是第一次。一时被这样理所应当的论调砸的有点无言以对。

可从来,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但当然,琦爷EQ是爆棚的,很快调整了情绪,他说,“依靠常识判断有时候是容易出错的。就像你觉得一定是我为了顾惜出气,所以给你下药一样。”

“不是你?”徐洋坐起来,对面的男人体面尊贵,他直觉这种人还是不屑说谎的。

程琦淡淡摇头,“有时候,人容易对人生有误解,以为已经那么惨了,怎么还会更惨——所以才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他看着徐洋,沉下脸,“很快,你就知道大错之后还有特错。我要谁不痛快,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那一字一句,仿若千金。

徐洋心里猛然害怕起来,他是觉得自己已经很倒霉,却忘了,这种倒霉根本承受不起更加倒霉。

******

顾惜下班后来到医院,反常地,看到安星正在给顾念喂饭。

安星的妈妈和爸爸都不在,小宝宝在旁边睡的正香。

屋里还有两个穿粉­色­裙子的护士。

不是这医院的。

“姐——”顾念叫她。

安星站了起来,“姐——”

顾惜走过去,看到安星手里是猪蹄汤,她放下包,去洗手间洗了手。

安星把碗给了顾念,他拿起车钥匙说,“下面车上有买的纸尿布,我下去拿上来。”他关上门出去,那两个护士也去了外间坐。

顾惜抬手摸了摸顾念的碗,是热的,她才放心,坐下说,“怎么回事?”

顾念指了指外头,“程先生叫来的。”

咦?顾惜看向她妹。

顾念低声说,“中午就来了,月子中心的,说是程先生让来送饭的。安星的爸妈都在,你不知道弄的多难看。”

顾惜伸手给她拉拉被子,说,“然后呢?”

顾念噗嗤一声笑道,“她们带着月子餐,安星说,不用。那护士就说,那去给程先生说吧,她们只来保证看我准时吃饭。然后安星妈妈给气走了。”

顾惜抬手,正了正顾念头上的粉­色­月子帽,闷声说,“他做了我不方便做的事情而已,也是应该的。不用谢他。”

顾念说,“你这话……我说安星妈妈生气,你怎么完全不当一回事?”

顾惜说,“这世道都是捧高踩低,咱们家没有根基,没有亲人撑腰,就算有点钱,但因为你和安星是夫妻关系,他们也不会怕我们。”

顾念抬手拉住她的,“要不是孩子早产,我也不受这口气,姐,我都能想通。每个人看的重点不一样,我有钱,有你,有孩子。以前的令我害怕的事情,程先生都帮我解决了。姐——我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顾惜怔怔看着顾念,忽然发现,自己还没有妹妹想的明白。

她说,“从那次被绑架之后,你觉得现在的人生都是被附送的是不是?”

顾念点头,“我喜欢的东西现在都在我身边,我做着喜欢的工作,住着喜欢的房子,抱着想要的儿子,看着不讨厌的男人。”她端起碗,“吃着想吃的东西。不用去饭局应酬人。你说,”她碗一伸,“我还挑什么?”

顾惜噗嗤也被逗笑了。

“还真是,你这样说,我都挑不出还缺什么了。”

顾念大口大口啃猪蹄,胃口好的不得了。顾惜望去窗外,生活那么好,真是要选对角度才能发现。

“砰——”外面猛然响起脚步声。

门一下推开,安星跑进来,拿着手机,门“哐当——”一下在他背后合上。

顾惜皱起眉头,“你吓到孩子了。”

安星看一眼,小宝宝还在睡,他忙跑到顾惜面前,“不是,有个大新闻。咱们分行那个许行长,被抓了,泄漏客户资料。”

顾惜拿过手机,“什么时候的新闻?”

“刚刚。小高给我打电话说的,说是因为泄漏了你的存款。”

“小高是谁?”顾念问。

“他们行的副行长,也是咱们的熟人。”

顾惜看了新闻,新闻简单扼要,但处理的太快,她说,“这新闻出这么快,之前一点风声没有,不对劲。”

许行长是季医生的舅舅,她已经警告过,应该不会是因为那件事。

到了晚上,这疑惑就有了答案。

程进给她例行送饭,和她说,“那个米瑶有你的银行资料,知道你银行有多少钱,这事你别管了。有牵扯的一个也跑不掉。”

顾惜好奇又问道,“那那天,到底他们是选了叛国罪进关,还是留在了机场里面?”

程进把米饭递给她,“那怎么可能不进来,现在已经被关了。美国的财产全部弄回来充公。”

顾惜低头扒着米饭,就这样,一家人都没了,她说,“她除了有我的银行资料,还有什么?”

“还有……”程进想了下,“她抢了你的包,现在你被抢的身份证和东西在我哥那儿,你还要吗?”

顾惜恨恨地吃饭,“不用了,我补办了新的。”

程进坐下陪她吃饭。

顾惜吃了几口,很想问,你知道你哥哥还会­干­什么吗?

可她还没问,程进先问了,他说,“你知道我哥还会­干­什么吗?”

“啊?”顾惜傻看向他,心里说,“我……我还想问你呢。”她低下头,郁闷地吃饭,“不知道。”

那个混蛋,谁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无关爱她的事情,她完全猜不到。

她对程进说,“不过,许行长出事,正好提醒了我,我把你哥哥的资金还给他,这两天整理好就给他。以后大家一刀两断,你们也回家去住,那房子我不要。”

程进吃着饭,头也没抬地说,“家里的事情我不管,你和我哥说就行。”

顾惜:“……”

晚上,顾惜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一只狗咬着裤腿,怎么甩也甩不掉,怎么甩都甩不掉,她觉得好疲惫。

第二天一早,顾惜就被电话吵醒了,一看是安星。

她接了,“这么早,你今天准备去公司了吗?”

“姐——徐洋被抓了,故意伤人罪。”

“抓了不就抓了。”顾惜闭着眼睛,还没睡醒,“不是一早说好的事情吗?”

“不是!”安星在那边喊,“不止是被抓了,你上网看看,他说,他接受了官方记者采访,说了好多事情。说他是受咱们的一个商业竞争伙伴收买,对方是个美国人,是他的女朋友。所以他才会找你的麻烦,迁怒顾念……”

“什么?”顾惜一下醒神了,觉得安星说的乱七八糟,她坐起来,“你慢点,慢点说。”

“你上网看呀。”安星喊。

顾惜揉揉脑袋,伸手扯过来电脑,打开,有安星发过来的网页,她点了按进去,视频开始播放。

徐洋说,“以前的女朋友?其实不是!我对不起她,但我不后悔,我也是为了自己爱的人,她们是商业竞争关系,如果再让我选,我还是会这样做。”

“这是什么?”顾惜懵了。

安星喊,“看后面,后面。”

顾惜完全不知道徐洋说的什么,后面有采访徐洋同学的视频,大家挤着说,

“徐洋呀,说他以前的女朋友?那个……嘿嘿,其实当然不是的。你们知道,那女孩失忆了。所以我们当然想说什么说什么。”

记者问,“怎么能否认,你们当时不是在网上说徐洋和前女友关系很好吗?”

“那有人让我们说的呀。”徐洋的同学说,“那几年前的事情了,女方失忆,再说,我们也没说什么。”

记者追问,“那些涉嫌隐私的事情不是你们爆的吗?”

“这真是冤枉。”徐洋的同学喊,“那是徐洋现在的女朋友搞的,你没看新闻吗,那些东西都是为了搅合他们在国外的生意,我们哪里懂。”

记者对着镜头说,“这可是娱乐圈今年最扑朔迷离的事件了。明星徐洋,半年前影屏前深情告白前女友,不离不弃为对方勇闯娱乐圈。原来竟然隐藏着惊天内.幕。那个前女友竟然都是假象,一切,都是为了现在深爱的对象。”

镜头又转向徐洋,徐洋对着狂闪的闪光灯,还有无数话筒,冷静地说,“她们两个,是有点商业竞争关系,所以,所有的事情都只是普通的商业决定。只是误伤了顾念我很抱歉,那天知道我女朋友受伤,我以为和她们家有关系,一时没有控制到情绪。”

“徐洋,徐洋,有人说你的前女友是顾念的姐姐,是这种关系吗?”

徐洋对着镜头说,“不是!我没有什么前女友,那是普通的商业决定我说过了。当然,轻酿的顾总以前我是认识,但她失忆了,所以……很对不起,我伪造了和她认识的证据。不过希望大家谅解,一起都是为了我真正的女朋友。我觉得为了爱,所以的过错都该被谅解。”

顾惜捂上嘴,愣了十几秒,而后掀起被子下了床,转身又从被子里翻出来手机,对安星喊,“先挂了。挂了。”

安星说,“姐,怎么那些徐洋的同学都众口一词,说不认识你了?”

顾惜喊道,“这有什么难度,每个人的良心都是有价的。我和你又没有利益关系,给你十万帮我说个假话,说不认识我,你大概都会高兴的去排队吧。”

那边空了一会,安星说,“……给人家五万就够了。”

顾惜挂了电话,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她在屋里转了两圈。

程琦这是要­干­什么?帮自己洗白吗?——她不需要!只能糊弄糊弄外头人而已。

她换了衣服,去上了班。

到了公司,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顾惜出乎意料,不堪重负。

午餐时段,秘书婉转地说,“大家都觉得,原来顾总您以前失忆过?也太可怜了,什么都不知道,让人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顾惜心烦意乱,挥手让秘书出去。

她做了一件安星­干­过的事情,偷看员工聊天。

大家都对她表示同情,然后说失忆真吃亏,想证明清白也证明不了。怪不得当时什么都不说。

还有人说顾总真是很有涵养,就那么忍下了。

顾惜默默关了网页。

而后好几个熟人还打电话来调侃她,“顾总,原来你失忆过……”

戴邵东打电话过来,叹了几口气,挂了。

汤念聪打电话过来,也叹了几口气,而后问,“你以前的男朋友,真是他?”顾惜挂了。

到了下班的时候,忽然又爆出个大新闻。

徐洋的女朋友终于现身,轻酿整个公司爆炸了,正在开最后的会议,结束的时候,秘书拿起电话,迫不及待喊道,“顾总,顾总,你必须看,原来徐洋的前女友是个政治在押犯!”

“噗——”顾惜一口茶喷出来。

网上,徐洋女友的照片上网,倾城国­色­。简直美貌说明了一切的问题,一切的谜团。

徐洋深情的话语响彻办公室,“对!这就是我爱的人,虽然她现在作为政治犯在押,但我还是爱她。她叫米瑶,相信看了照片你们都明白那种无法割舍。我会一直等她。”

大家纷纷说,“原来徐洋的女朋友说,是个女政治犯。”

安星目瞪口呆之后,说,“错,应该是,那个女政治犯的男朋友,原来是徐洋。”他看着顾惜,眼中写满心有余悸。

这事情,一看就是程琦用了手段,不知道对徐洋用了什么威胁,又买通了徐洋的同学,现在好了,大家众口一词,都说徐洋和顾惜根本没有恋爱过,原来徐洋真爱的是米瑶!

这简直令熟知内情的安星可以崩溃。

更崩溃的是,徐洋竟然说,为了女朋友,才利用顾惜的失忆搞破坏,一个冒充男女朋友,一个趁机在网上造谣泼脏水,为了商业决定?他们倒是在国外准备抢什么?没人关心呀——

安星只知道,这一天,天翻地覆了两个认知:

第一,顾惜原来和徐洋是没有关系的。

第二,徐洋的女朋友竟然是政治犯米瑶。

而轻酿的顾总完全是失忆的……无法反驳,完全有苦难言的白莲花……受害者。

可明明,一个就是顾惜的前男友,一个是和程琦有关系的人,但现在,

一局就摘­干­净了他们两个!

他看着顾惜,心中何止是崩溃的……她的男朋友好特么可怕!

顾惜受不了了,她冲到办公室,拿起手机,气急败坏地说,“阿进,你哥呢?”

“你看新闻了?”程进的语气幸灾乐祸,“我哥出去了,他说,你不叫他,他不敢回来!”

只是一天时间,程琦太能折腾。

顾惜还怎么敢再让他折腾,咬着牙挤出一句,“这个混蛋,叫他回来!回来!!”

☆、第172章

顾惜挂了电话,门上响起怯怯的敲门声。

她喊了进,安星进来,

站在门口说,“姐——我去医院,你和我一个车去,还是咱们俩分开走?”

顾惜说,“你先去,我随后到。”

顾惜不知道程进会不会来接她,那家伙神出鬼没。穿上衣服拿东西,一到楼下,果然看到程进在。

顾惜左右看看,竟然没有见到程琦,他还拽上了。

程进连忙拉开车门,笑着说,“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哥回家去了,一时赶不回来。”

“回家?”顾惜上了车。

程进也上了车,系着安全带说,“我哥这次回来是为了我们基金的年会,就是被你扇耳光那天。结果出了米瑶的事情,他趁机回家说点事。”

顾惜注意到他的措辞,程进用的是“趁机。”她没追问,也没管程进提到扇耳光的事情。她教训“他”,还不是顺理成章。

程进的车拐出顾惜公司的大路,就笑起来,“你看到网上消息高兴吗?”

“高兴?!”顾惜咬着牙,“这账我会和他慢慢算。”

程进说,“我哥这才开始,你真不应该叫停。”

顾惜看向这个没良知的家伙,惊魂未定地说,“还不叫停,他这是教训谁呢?”

“别人,绝对是别人!”程进大声笑起来。

顾惜气死了,她真没想到程琦说教训人,会选这种方法。

他折腾考验的是她周围人的良知,这是给她在表演“丑陋的中国人”吗?

谁是无价的?什么又是无价的?

那么丑恶的人­性­,所谓良心,许行长,徐洋,徐洋的同学,安星,他父母家,一点点钱,一天时间,全都卖了­干­净。

下一个是谁?

戴邵东还是汤念聪?

她周围才几个人……

顾惜很后悔,早知道不刺激他,说到新鞋,新衣服就行,为什么要说新的男朋友。明明心里没想过,他也知道。

那边正瞌睡找枕头,这下好了,白送程琦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这个混蛋。

程进说:“你昨天早上真不应该说那个新男朋友……”

“我知道!”顾惜冲他喊。

程进狂笑起来,车都开不稳了。

顾惜闭上眼,为自己的失态感到脸红,她比程琦实际大六岁,所以这也是她一直在心理上可以压制他的原因。如果真的是一个只有25岁的女孩子,程琦是会看不上的。没有自己的年龄和阅历,怎么看得懂那个小气鬼。他那么挑剔,看不懂他的人,他才不要。

可是,她看得懂,为什么过招的时候总也不是对手。

顾总很郁闷。

她看去窗外,外面景物飞驰

她说,“你们家也反对程琦和我一起吧?”

程进说,“那完全都不是问题,我哥出手,你该有信心。”

顾惜转头看程进,忽而好奇起来,程琦这是要和家里对抗,不知他会怎么样?

也像对她这么诛心吗?

******

程家

程老爷子黑着脸坐在客厅,灯全亮着,前面的长条茶几上摆满了文件,程琦坐在他的另一面,翘着腿,老神在在看程思摆文件。

“这一沓,全部是琦爷在美国的不动产。”

“这部分,是英国的。那边都是永久产权。”

“这部分,也都是产权证明,这样说吧,琦爷除了在意大利,法国,美国,英国等几个地方,各留了一处住所,剩下的都在这里。”

程琦说,“那个回头让他们自己点,继续,继续旁边的。”他好像还很赶时间。

程老爷子的脸更黑了。

“还有这些,比较多,是琦爷的私人藏品。”程思说,“除了帝景城家里的,剩下这些年的私人收藏目录都在这里。”

程思又挪了一摞,“这部分,是现代艺术品,有运作空间的,数目庞大……”他看向程老爷子说,“这个……”想多说几句,考虑程老爷子也不懂。

他又挪向下一处,“这部分,是基金。”他推向程老爷子方向,郑重其事,“最重要的。”

程老爷子看着程琦,“你这是要­干­什么?”

程琦看向程思,程思和他示意,而后退了出去。

程琦这才说,“这些,是我所有的资产。我曾经用过家里多少资源,你养我这么大,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这些都算不清。加上赐我生命……这些我也还不起,所以有的东西,现在全都还给家里。”

程老爷子站了起来,拐杖隔空指着他,“你要­干­什么?我是错!我找了米瑶那个祸害,可是那都是我的错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个顾惜,她要是行得正做得正,你现在早就结婚了。她做了程家的少­奶­­奶­,谁敢给她气受。”

程琦慢声说,“我也没有说她对,但我离不开她。如果可以,我何必要回头去找她。”

程老爷子怒不可赦地看着他,完全没想到程琦这么说,“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他拐杖一挥,奋力扫过茶几,上面的文件全都飞扬起来,散落的乱七八糟。

程琦坐着不动,看着文件哗哗乱飞,落的周围都是,说,“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想和我断绝关系什么都好,我能给的都给家里了。之前我答应你的事情,你就忘了吧……我没办法履行,这辈子我欠你的。”

一地文件,最后一份尘埃落定,程老爷子依旧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绝望地不知所措。

随即扫到地上一份文件,他重拾了战斗力。

“什么都不要。”他指着那文件,“你之前已经转给她20亿,你以为我不知道。还有帝景城的房子,你本来就放了好些东西在那边,和她一起后,又搬了好几次东西过去,现在都给了她。”

程琦看着他,无奈地说,“爸,那是我给顾惜的。你不会还要和个女人去计较那点东西。她和我一起,承受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你还不能让她银行放点钱压箱底吗?”

“压箱子底……”程老爷子骂骂咧咧,“你等她花着你的钱,嫁给别人。”

程琦笑起来,“她不是那种人,她之前一直等我回去的。”他站起来,走到程老爷子旁边,坐下,放柔语调说,“她好强,如果不是等我回去,那钱她不会留着的。那时候你不知道我多怕她把钱退给我。你看看,我不想惹你生气,所以句句说的都是实话。”

程老爷子怒声道,“哼,她是好强,不爱花男人钱,专爱给男人花钱!”

程琦顿了顿,说,“米瑶的事情我知道你也不想,但米瑶差点害死顾惜……这一点你不能忘了。”

“砰——”一声巨响。程老爷子一拐杖横抽到茶几上,“不行!你别想用米瑶的事情和我交换。那事情我欠她的,但结婚是你一辈子的事情,你不能娶她。”

程琦站起来说,“她一个女人独自生活,孤苦无依,有些东西,苦一次就够了。我放不下她,你要是放不下我,可以和我走。但我还得和她一起。”

程老爷子气个仰倒,第一次见和家里闹分裂还扬言舍不下他和他走的。

他拿拐杖指着门,“你走,你走,谁稀罕你!”

程琦好声好气地说,“美国的事情都交给程思了,英国的有阿进,其他的人我也都做了安排,以后他们不跟我去。我可去和顾惜住了。”

程老爷子把拐杖扔到门外,“你还要去倒Сhā门!”

程琦走到门口,把拐杖交给外头的Mac,“照顾好老爷子。”

Mac绝望地看着程琦的背影,欲哭无泪,他们集体失业了。

*****

顾惜钻进被窝,电视里闪着画面,她一下都没看进去。

门响,她一下警觉地坐了起来。

等了三秒,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光明正大。

她穿着睡衣跑出去。正对上进来的程琦,他把钥匙放在钥匙盘里,在换鞋。自然而然的姿势。

旁边是个旅行箱。

顾惜看时间,十一点了,他这是才赶回来。

顾惜说:“钥匙哪儿来的?”

“物业给的。”程琦说,“他们以为我是外出回来的男主人。”

呸,顾惜在心里唾弃他,半个字不信。

程琦走去洗手间。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顾惜简直想赶都不知道怎么说,再说,是她叫他回来的。说好的,叫他回来就不能赶他走了。

程琦洗了手,出来说,“我本来就是要回来的。十月的时候。”

顾惜嘲讽地说,“你这是想缩短离家时间吗?”

程琦说,“是呀,离家一次,回来的路太艰难,对了,上次我回来的那次,你还在看心理医生。”

顾惜的眼睛瞪大了,随即想到那时候,气道,“你知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

程琦走到沙发上坐下,说,“如果我对你的隐私多了解一些,绝对不会发生这次的事情。”

顾惜气的不行,骂也不行,她拿起一个沙发上的靠垫,重重砸向程琦,“你怎么那么缺德,为了回来,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看别人为了钱折腰很开心吗?”

那靠垫砸在程琦身上,反弹在地,程琦看了一眼,说,“我只是不想,每次你有事,人家就把你以前那事都扯出来说一次。你还想做生意,以后徐洋坐牢了。你想人家说你以前的男朋友在坐牢吗?”

顾惜疑惑地想了想,走前两步,说,“你不是为了让我看清周围人的虚伪和丑陋吗?”

程琦看着空荡荡的茶几,回家来水都没一口。他站起来往厨房去,说,“人­性­本来就是丑恶的,我不让你看,你就不知道了吗?”

顾惜走过去,捡起来她的靠垫,打了打灰。半点不信。

他显然就是在折腾威胁她。要是纯粹为帮她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多的是办法。她要不叫他回来,明天不知道谁中考验呢。

但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

她让财务整理了账目,准备把钱还给他的,可账还没做好,他就又登堂入室了。

顾惜望着程琦,走过去说,“我好好给你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咱们好合好散不行吗?”

程琦端着个杯子,转身来看着她,“我和你说了,我十月本来就是要回来的。如果能走,我为什么要回来?而且昨天说好的,你叫我回来,就不能赶我走了。”

顾惜说,“可咱们关系变了,你这样想证明什么呢?如果今天能忍下,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走?”

程琦喝着水不说话,有件事打死不能说,他那时候只想推她下去。现在没了这种冲动才敢回来,只要不伤她,什么都好说。

顾惜看他不说话,走到他跟前,打量半响,忽然问,“其实我以前是不是还做过什么?”

程琦内伤,说,“没有。”

没有逛过­性­用品商铺,没有过前前男友,什么都没。

顾惜不相信地看着他,又问,“你那时候有没有想要掐死我?”

程琦咳咳被水呛了。

顾惜鄙视地看着他,“被我说中了吧,不信你去问程进,你走的那晚我就看出来了。你这么小心眼的人,不是想掐死我,就是想抱着我一起死。现在你不想掐死我了,是准备抱着我一起死了吗?”

程琦拿餐布优雅地擦­干­净身上的水,答非所问地说,“忘了给你说,我家里不同意咱们俩的事情,所以我今天把所有的私人财产都留在了家里。所有的人,我也都打发走了,我以后住这里。”

顾惜大惊,“你要吃软饭?”

程琦淡淡地说,“别人能吃,我也可以。”

顾惜愣了一下,再次绝望,这个人醋劲这么大,可怎么办呀。最可恶的是,她叫他回来的,她叫他回来的,她叫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不约今早的,但是写了就更了~~

小剧场:

程琦:“大家都问,为什么我生理厌弃还要回来?我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这么问?”

程进:“你想抱着她一起死,我懂。”

顾惜:“放心,那我们也会带上你的。”

程进:“一对神经病呀——”

跑开

程琦:“爱情在人生中的分量太轻,看到顾惜一个人在家昏倒的时候,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反正没她也没有别人。”

顾惜默默想,独身的心酸,只有独身过才知道,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已经35岁了……那个混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没有爱过别人,那病才能好。

崩溃地作者君:明明人家是夫妻关系,从始至终相爱的两个人,顾惜了解程琦,大六岁呢,知道他的毛病,也在等他,所以才用他的钱,留着房子。不然以我笔下女主的风骨,这才是最大的bug,可是大家都没发现,觉得那是分手了~~~~人家从来没有想过要分开呀。

口不对心懂不懂,这么好的男人分手真的不会舍不得吗~~~~捂脸跑走。

☆、第173章

顾惜眼看是赶不走程琦了,她心里清楚,如果程琦走,他们俩就完了。但显然程琦也知道,所以他是不会走的。

顾惜去卧室抱了床被子出来,扔在沙发上,“我这里只有一张床,你要住就当厅长吧。”

程琦立刻问,“枕头呢?”

顾惜转身去揪了个枕头,扔给他。

程琦抱着,一脸欢喜,好像给顾惜当“厅长”也幸福。

顾惜明天还要上班,没­精­力和他耗,转身去了卧室。

程琦一抖,展开被子,听到卧室门关上,他看了看顾惜的沙发,打开箱子,拿出自己的睡衣,电动牙刷,然后去了洗手间洗漱。

洗手间里,他把自己的电动牙刷和顾惜的摆在一起,两支同一型号的,圈圈颜­色­不同,他这才露出一点笑。

这是顾惜的洗手间,他左右看看,实在不够大,旁边放着顾惜看的杂志,他一边刷牙,一边翻看着。

是一本营销杂志。

看着看着,他的手慢下来。

回到顾惜身边,心装在了肚子里,现在没那么火遮眼,好像才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他转头,朝着顾惜卧室的方向看看,又看着那杂志……

这事情不对呀。

就算是失忆,她的商业才能是什么地方来的?以前的清洁公司,根本称不上盈利。

而顾惜的处事,明显带着国外公司的管理风格。

他合上杂志,又在洗手间里看看,白­色­,简单的空间,摆着两瓶洗手液和润手霜,就这样。

顾惜一向都是简单­干­净的一个人。

他想起来看到的那些购物单,没有一样,是顾惜会选的。

他漱着口,疑惑地想,又看看手里的毛巾。和以前家里的一样,他更疑惑了,顾惜和他一样,都是不喜欢换东西的人,因为时间成本的问题,一般选定一样日用品,就很少换。

这毛巾偏薄,顾惜说拧着方便,就总买这种。

他打开旁边的柜子,果然,里面整整齐齐摆着都是这种。

他拿出一条擦了脸,合上了柜子。

那个购物单上,同类型单品经常在换。

******

第二天,顾惜清晨起来,在家里闻到了早餐的香气,煎蛋和香肠。

她穿着睡衣坐在饭桌前,程琦就端了早餐给她,而后坐在她对面。

顾惜吃着东西,心里还在捉摸这口气怎么出。

程琦用行动,证明了这年头的一项另类成功秘诀,

坚持,

还有不要脸,

她又不敢出什么过激的手段,生怕徐洋的事情给她弄个后续。

那天众人的同情她已经背不住了,她脸皮可没有程琦那么厚。

顾惜想了想,问程琦,“你准备以后怎么办?就算吃软饭,也得有自己的事情做,你现在是失业状态对吧。”

程琦说,“我都没好好休过假。”

顾惜很想让他去基地养猪,不过话到嘴边,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她说:“马上要过年了,你这时候和家里闹,不会又给我惹麻烦吧,回头别人又来抢我的包,或者搅合我的生意。”

程琦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等顾惜打他的手,就柔声说,“那真的是意外,我是想成全程思。你知道他和阿进也没什么亲人,如果能娶个自己喜欢的人,后半辈子也有意思。”

他把牛­奶­推到顾惜手边。

顾惜低头吃东西,不再说话。

程琦又摸了摸她的头。

顾惜差点扔叉子。但她没有扔,扔有什么用。

如果她喊,为什么明明心里障碍还要摸她,她怕他说——所以正在习惯。

顾惜默默地吃完饭,心情复杂地上班去了。

公司里,大家还持续着之前的情绪,徐洋作为女政治犯的男朋友,再次红了一把。

八卦徐洋之外,对顾惜是分外的关爱,当然,因为级别关系,没人能真的说出关心的话,只是用眼神关爱着她。

顾惜一本正经心里羞愧,恨不能打包行李离公司出走。

好不容易坚持到下班,去看了顾念,顾念和孩子都好,已经在考虑年前出院了。但另一种眼神果然来了,和她担心的一模一样。

顾念看着她心事重重。

安星的父母看着她眼神警惕。

这些都是了解内情的人,每一帧眼神之后,流露出的深刻都带着这句话:

——那个女政治犯很可怕,差点弄死了徐洋。女政治犯肖想的男人更可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弄死了徐洋和女政治犯。

顾惜是那个男人的女人,同理不敢证,谁敢得罪顾惜就会被整死吧……

安星给顾念喂饭的动作都明显带了小心。

顾惜更加疲惫,草草告别就回了家,她的人生没了净土。

程琦正在家做饭,一见顾惜回来,他拿着一个调酒器出来,向天上一扔,随手潇洒地接住。

愉快地问,“惜惜,你要喝什么?”

顾惜忍着没有轮包过去K他一顿,只是把包扔在了门口地上,自己去沙发上坐。

程琦走过去,稳稳地把包拿起来,擦­干­净放好。

顾惜顺手拨拉掉沙发上的靠垫。程琦又去捡起来。

顾惜冷眼看着,她太清楚程琦现在想什么了,无论她挑衅,那混蛋也不会接招的。

他从来都是直奔重点,这一次,他的重点就是要重新回到她的生活里。

所以他和自己打赌,下了狠手。她输了,她把他叫回来。

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当然不会理会自己的挑衅。

顾惜无计可施,可又气不过,也说不清自己气不过到底在哪一部分,好想打包离家出走。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这简直是奇迹,现在熟人都不敢给她打电话了。

她一接,是戴邵东。

戴邵东问,“有个急事,你方便说话吗?”

顾惜走到阳台,低声说,“没关系,你要约我吃饭吗?”

“吃饭呀——”戴邵东的声音变得尴尬,“那个以后再吃。我听我妈说,我表舅舅已经离家了。”

顾惜抱着电话,期待落空,自动忽略了戴邵东的话,还不甘心地说,“……你真的不请我去吃饭吗?”其实她想说的是,你就不能请我去吃个饭吗?!

那话里的求解脱意味已经准确传达过去。

戴邵东叹气的声音传来,而后他说,“顾惜呀……有件事我一直没给你说过。那时候我以为你和程进在一起,觉得你被分手很委屈,我给琦爷打过电话告状……让他转告程进,以后不要再打扰你的生活了。”

顾惜张着嘴愣住……随后,她在旁边的凉椅上坐下,背后厨房里是程琦炒菜的声音。

她回头看了一眼,才小声说,“你真的打了?”语气有点同情,她没什么,她担心戴邵东心理负担太重。

戴邵东说,“所以你应该理解我。”

顾惜诚恳地说,“那当然。”

“那我给你说说,找你什么事吧。”

“你说。”

“是平城地产的事情,我刚刚收到消息,平城那个烂尾楼会拿出来拍卖。我想你出面,去把那个楼盘接回来。”

顾惜一下站了起来。

戴邵东又说,“你是唯一的知情人,你知道那楼盘对我意味着什么。顾惜,一雪前耻的机会,你帮不帮我?”

顾惜拿着电话愣住,身后是程琦炒菜热火朝天的声音。

的确,她不服气,不服气到死程琦都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长什么样子。但是现在,机会到了,她却不知道,如果他真的知道真相,会怎么样?

她转头看着那边,程琦背对她站着,正在给菜装盘。她是气他,也恼过他,想过真的和他分手。可是那气恼过去之后,还是爱,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说一句话她也沉迷,写一个字她也沉醉,玩起手段来她赢不了他。追逐比自己强的人是天­性­,她喜欢比自己厉害的男人。

然而除了他,她从未遇上过。

可他呢,如果他知道真相,还敢爱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有话说我删了,我怕和部分读者预期不同,怕乃们太揪心,才写了那个有话说,但那太短了,经提醒才发现更容易让人误会,我回复了一个完整的,有兴趣的可以翻翻话题楼。

☆、第174章

顾惜转过身不再看程琦,对电话那边的戴邵东说,“什么时候拿出来拍卖。”

“年后。”

顾惜压低声音,“你说真话,是想你表舅帮你是不是?这事根本不是非我不可。”

戴邵东笑着求饶,“咱别这么聪明行吗?你和我说话这样就行,和琦爷在一起得收敛着点,不然男人都让你吓跑了。”

顾惜说,“那你放心,我火力全开也不是他的对手。”她的声音更低,“你也一样——所以你别给我绕圈子,就算你不给我说真话,到他那里也瞒不过。”

“好,好,”戴邵东一叠声的好,而后说,“其实没什么,上次那事能成就是他的关系。不然出事的时候,我能脱身那么­干­净……所以这次你和他说一声就行。”

顾惜没接话,她觉得这事有点不大对,她被那个楼盘害死的,现在要她帮忙接手去盖,怎么有点怪。

戴邵东说,“你怎么不说话,我不和你多说,当你答应了哦。你早点给他说,不然等那边不知道情况的开发商都准备了,回头得罪人。”

“别!”顾惜止住他,“我还没想清楚,你再给我点时间。”

“还想什么呢,我因为你得罪了他,要不然这事情我自己去开口了。”

“我没有求他办过事。”顾惜说,“要不我说你为了给他还钱?”

“那钱早还了。你不知道?”

顾惜一想,“你爷爷帮你还的?”

“唉……你别问了。”戴邵东说,“过去的事情再提也没意思。”

顾惜说,“那你还是得让我再想想,这事情太突然了。”

那边空了一会,戴邵东说,“那我明天去你公司谈吧,本来不想和你见面的,费事麻烦。不过正好我这边超市出点问题,见面一块说吧。”

“超市怎么了?”顾惜等不到明天。

“没什么,就是咱们做的那些,现在导致社区原本的超市关门了,所以我听说他们要联合搞什么抵制活动。”

顾惜说,“你是不是搞垄断了,我早就给你说过,那些小超市东西的来价和你们都不同,你得给人家个机会。”

戴邵东说,“咱们给他们机会,咱们的竞争对手就把咱们挤死了。我有什么办法?——这事明天说,明天再说。”

顾惜挂了电话,觉得热,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大衣,她脱了,随手扔在椅子上,一转身。程琦已经把菜摆在料理台上。

她走过去,饭菜的香气,做饭的人,光鲜­干­净的餐具,旁边有开着的花,好像都和以前一样。

程琦说,“还有蒸的虾,再过三分钟就好。”

顾惜沉默,开放式厨房,程琦站在那里,和以往一样,曾经他每天都是这样,在她下班后就做好饭。她放下手机,把菜挪到餐桌上。

计时器滴答一声,程琦关了火,把虾端出来。

顾惜看着桌上的饭菜,她莫名又觉得心烦,她爱这个人,但他们之间的问题一直都在。因为身份带来的悬殊,她曾经担心的每一样东西,随着程琦回来,都回来了。

朋友不敢和她往来,熟悉程琦的,对她毕恭毕敬,越来越远。

“怎么了?”程琦端了米饭过来,“去洗手吃饭好不好?”

顾惜说,“咱们俩谈谈好不好。”

程琦用白­色­格子餐布擦着手,“吃完饭再谈还是要现在谈?”

“就现在吧。”顾惜说。

程琦看了眼刚刚蒸好的虾,不吃,等会就凉了。

顾惜也看到,她视若无睹说,“我一直都没忘记过,第一次见面,你让我留在你身边,那时候,我救你的时候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你还能找到我,我就知道,咱们俩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根本没有和你对抗的资本。”

程琦柔声说,“咱们俩的关系,根本就用不上对抗。”

顾惜摇头,“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除了可以被动的接收,你觉得我还可以做什么选择?虽然我心大,也能体谅你,体谅这种关系,可不代表我心里没有疙瘩。”

程琦拉开椅子坐下,“你想要什么?”

顾惜说,“我们不分手,但我不习惯你这样突然回来,这个房子我买的时候,就是准备自己住的,现在每天回来多一个人,我不习惯。你回家去住怎么样?”

程琦微微扬头看着她,眸­色­明亮,不紧不慢地说,“惜惜——现在,我身边一个人也没了,我要自己看着你,不然把你丢了我怎么办?”

顾惜与他对视了一会,转身往洗手间去了,重重甩上门。

道理她都懂,也爱他,可到底意难平。

这种身份地位带来的悬殊差别,程琦每每一出手,就令她知道,别人什么也不是,她也根本什么都不是。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个人也令自己讨厌。

她讨厌这张脸,讨厌这个身体,讨厌这么孤独的自己。

更讨厌程琦每次叫惜惜,叫的都不是她。

她打开水洗脸,心烦意乱。

门上响起敲门声,程琦的声音传来,“顾惜你怎么了?”

顾惜的眼泪混着凉水揉了一脸。

程琦继续说,“惜惜,开门,咱俩俩好好说话。”

顾惜继续捂着脸,捂着自己的声音。

不平等的地位,她就算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和他有真正的平等。

门上猛然响起钥匙声,她连忙冲过去,门已经开了,撞在她背上。

程琦挤进来,一看她的脸,“怎么哭了?”他紧张地去捧顾惜的脸。

顾惜推开他,“虚情假意。”

程琦抬手去搂她,另一只手去抽毛巾,哄着她说,“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那次是我不对,我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胡乱给顾惜擦着脸,“我不应该那样离家,可我就爱过你一个人,当时实在太意外,控制不到情绪。你体谅一下我没有经验可以吗?”

顾惜用毛巾捂着脸哭。

程琦不知所措,愣了愣,抱紧她说,“我知道你委屈,但你知道我爱你,我要是不爱你,我真的就不回来了。我也不想回来的,可我不能没有你。”

顾惜一听更生气,推着他说,“我也不想你回来!”

程琦顿时知道自己说错话,“我也是急了,胡言乱语。我的意思,再生气,生气后也分不开,顾惜……”他紧紧搂着她,“我离不开你。”

顾惜的手攥成拳,敲他。

程琦右手按在她头发上,心里也凉飕飕的,“你说,人怎么那么奇怪……那时候,总害怕你不够喜欢我,可是一点点,你喜欢我了,我又想要的更多——我其实不止一次的问过我自己,那时候,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有男朋友的,为什么那时候我不在乎?”

顾惜闷声哭的更伤心,带着委屈。

程琦继续按着她,说,“你不知道,那时候,我真的……想掐死你也想掐死他,我知道这样想不对,就像我知道,你只有一个妹妹,对妹妹好也是应该的。”他把下巴压在顾惜的头上,“可我就想你只有我。”

顾惜抓着他的衬衫,又敲他。

程琦说,“我用了那么多时间才追到你,顾惜……我真的怕了……我其实已经追不动了,你要是赶我走,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能折腾你周围的人。”

顾惜哭出了声,他终于承认了,他就在折腾她周围的人。

桌上的饭菜都凉了,旁边的水哗哗在流,程琦的衬衫肩头都是泪水,他搂着顾惜,一点不放手,“顾惜……就算你气我,没以前那么爱我,你也是我的……”他捧着顾惜的脸,用毛巾给她擦,“以前的日子都能回来,我没有不爱你,我真的没有。”

顾惜气道,“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难过。”

“知道,知道。”程琦心疼地抱着她,“你生气,我其实原本该是你最亲的人,却伤了你的心。”

顾惜抬手打他。

程琦抓住她的手,低下头,向她贴过去。

顾惜连忙后闪,“你­干­什么?”

程琦追过去,吻上。

顾惜一把推开他,“你不是……”

程琦强势压住她的手,压了上去,把顾惜圈在怀里,像曾经无数次,在卧室里,在花园里,在厨房里,在浴室里,那样的吻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程琦才放开顾惜,看着她水润的眼睛说,“你……也是我最亲的人,所以我才那么生气。可再生气,你也是我最亲的那个人,这一点,你必须知道顾惜。”

顾惜的情绪都变成了愕然,还有他刚刚吻她带回来的往日甜蜜。

程琦低头又吻上去,顾惜被迫仰高头回应。

“原来要可以这样慢慢适应。”他辗转揉捻着她的­唇­,嘟囔着。

顾惜抬手掐他,

被程琦再次抓住,压在了胸口上,而后他两手搂着她,笑出了声。

今天俩人都吃了剩菜,

饭后,顾惜靠在沙发上,靠在程琦身上,还在想着她和程琦的问题。她这种抢了三个果子的,尚且是这种命运,程琦这种,一定是吃了一筐子果子吧。

她仰头,看着程琦,程琦正在半搂着她艰难地削苹果。

她说,“其实你想过没有,这世道真的是不公平。那些恨不生在帝王家的人,都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觉得吗?”

程琦说,“这感慨从哪儿来?”

顾惜转头,望着窗外的幕黑,“要是饭都吃不饱,保证什么苦恼都没。”

程琦说,“你说到这个,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怎么回事?以前那个保洁公司根本难盈利,你这样失忆了之后,购物习惯,饮食习惯,消费习惯都变了,你知道吗?”

顾惜又仰头看他,而后说,“我先问问你,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人死了之后,也许不是靠机缘巧合才投胎的,而投胎,事实上也有自己的体制,和我们现在的社会是一样的,富的更加富有,他们有更好的投胎机会,穷的也会更穷,因为没有钱买到好的投胎机会。”

程琦递了块苹果给她,“那又有什么奇怪的,公平本来就是一种法则,有人制定才存在公平­性­。有些事情却是无法体现的,比如……”他靠近顾惜,“怎么有人那么聪明,有人那么笨。”

顾惜推开他的脸,说,“就是这个意思。你说,要是你到了投生链上,忽然知道,其实要花钱买这些机缘……”她越说越感慨,“辛辛苦苦工作,不如手上有几件可以增值的地产。你看,像我们现在租戴邵东家的这几间铺子,他们好早入手的,现在翻了五倍租给我们,还是友情价。”

程琦擦了手,搂上她的腰,又揉揉顾惜的太阳­茓­。

顾惜说,“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我帮他做的那些超市,现在挤死了社区原有的超市。这一点问题,其实我以前也知道会有,但那时我不想去想。因为我们要立着脚。”

“那是为什么?”程琦不懂这部分的工作原理,“大家一起竞争不是更好,小超市可以开的时间更长,更灵活。”

顾惜说,“我们就是便利店的形式,都开的很小,但是来货价,大超市占渠道优势,供应商给的价格不一样,一样的东西,我们可以做促销,薄利多销,小商店怎么可能有这种优势,同样品质,消费者自然都是选价格低的,对不对。”

程琦说,“那也无可厚非。”

顾惜喃喃说,“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戴邵东不扩张,他也一样失去优势,会被别人挤出市场。”

程琦搂紧她,把她扯到自己身上,“社会要进步,小企业失去了灵活­性­,就得寻找其他的机会,其实所以行业都是一样的。”

顾惜仰头问他,“你说是不是不公平?”

程琦低头吻她的额头,“社会本来就是不公的。”

顾惜继续问,“就像你和我一样,道理我都懂,可是并没有办法。”

程琦一下笑了,“原来在这等着我呢。”他晃了晃顾惜,疼爱地吻她,靠在她­唇­边,低声说,“你知道你有种特质吗?”

“什么?”

他轻吻着说,“就是躲的多远,见一次就会爱上一次。”他搂紧顾惜,有什么东西,渐渐苏醒,在两人之间。

顾惜被拽了起来,腿拉过去,他意图明显,要她跨坐在他身上。

顾惜挣扎。

他压着她的腿,一定要她那样坐着。

顾惜浑身开始发热,她们已经半年了,她的身体里有难耐的悸动,想他填补。一念至此,她猛力推开程琦向后,一下跌坐在地上,摔的尾椎骨疼。

程琦愕然地看着她,都忘了扶。

顾惜也睁着大眼睛瞪着他,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把自己吓了一跳,尾椎骨疼的更明显。

“怎么了?”程琦把她扶起来。

她茫然地站起来,渐渐发现,这么脏的身子,她也不想程琦碰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5章

顾惜茫然地转着,医院,空无一人,消毒水的味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她向前走,不知道怎么推开一间门,那房门扭曲着打开,屋里没人,她觉得熟悉,是顾念的病房,有放宝宝的篮子。

走进去……放宝宝的篮子却是空的。

她一回头,“贱货!”一个男人狰狞着脸扑了上来。

顾惜一下被扑倒在床上,后背磕的生疼,脖子被掐住,她拼命挣扎,看清男人是徐洋。她试图用脚踢,那天她这样做过,救过自己一条命。

靴子掉在地上,门却还关着。

“贱货!”他手上用力,“想让谁来救你?”

顾惜挣扎去抓他的手。

“当初为了讨好我什么都­干­,现在又怎么讨好人家?贱货!”他的手指掐进她的喉咙里。

顾惜艰难地喊出,“我……没有。我不是她!”

她躲也躲不开,逃也逃不开。

憋闷的感觉越来越厉害,她喘不上气,又和那天一样,那空气都被卡在喉咙之下的位置,憋在胸腔里,她的腿上也像灌了铅,抬都抬不起来……

“掐死你!掐死你!”徐洋靠在她脸前头说话,气息都喷在她脸上,那天的每一个细节都放大回来,她恶心地想躲,躲不开,她想踢,却抬不起腿。

“顾惜——”

“顾惜——”有人晃她。

“顾惜——”

“啊——”她猛然喘出一口气睁大眼。

大口大口喘气,张皇失措间,她发现自己被拉坐着,她定了两秒,认出是在自己卧室,她喘着气看向旁边,对上程琦惨白惊慌的一张脸。

她松了口气,倒下说,“吵到你了,没事……做恶梦了。”

程琦坐在旁边,一瞬不瞬望着她说,“……你喊的声音,我在客厅都听到了。”

顾惜翻了个身,依旧大口喘着气,心砰砰地跳,她说,“没事,一会就好了。你去睡吧。”

程琦不动,还是看着她。

顾惜觉得冷,把被子裹在身上,凌乱地呼吸裹进了被子里。腿麻了,她自己揉了揉。

程琦看她把自己裹的死紧,像是谁也靠不住,谁也不相信,谁也不想说,就那么孤独地守着自己,心里空落落地难受起来,顾惜有心事……而他却猜不到。

*******

“砰——”一声,程琦看着顾惜关上车门,他站在外头,隔着窗子说,“为什么一定要这时候去?”

顾惜说,“只去几天,戴邵东的事情,你能办就帮他办了吧。”

程琦点头。

司机开了车。

程琦目送着她,顾惜去有机基地了。

他觉得时光一下回到了从前,她就算答应当了他女朋友,也不代表他真的追上她。此时,他就算回到了她身边,不代表关系也可以回到从前。

原来爱情是经不住消耗的。

他上了楼,家里现在就剩下他了。他站在宽敞简洁的客厅里,忽然想到,他和顾惜一起,已经住过两次顾惜的房子了。

他又想到顾惜以前的家,脑子里却浮现第一次见顾惜的时候。

那个破旧的家属楼,风卷着破纸盒子打转。

那天他心很热,

程进和他说,“哥,你去车里坐着等。”

而他热极了,没说话,心里却想的是,“我……就想这样等。”

他皱起眉头,想到昨晚的顾惜,她不知梦到了什么,今天才会迫不及待离家。他走到顾惜的卧室,靠在门口……她说走就走,家里说扔给他就扔给他。

这种感觉特别不好,好像根本没有什么是她会在意的。

程琦走过去,看着顾惜梳妆台上的东西,简单的化妆品,摆放的异常整齐。他手扶在桌上,转身看,眉头锁的更深,以前,他觉得顾惜还是在意顾念的,但现在,好像连顾念她也不在意了。

顾念有了家,做姐姐的已经多余。

他来到旁边的书房,这里只有书柜和书桌,这地方他曾经来过很多次,还想过要买张床放在这里。

想到顾惜早上说平城地产的事情,他拿起电话。

按了几个号码,想到件事。

顾惜曾经说过,平城死的那个女企业家,是她的好友,她为了调查死因才去认识戴邵东……如果她失忆,为什么会记得这个朋友……

程琦放下电话,猛然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衅。

*******

顾惜的车行出一段。

她才给汤念聪打电话,“我已经在路上了,下午能到。”

“你过来?”汤念聪的声音带着惊吓。

顾惜说,“剩几天要过年了,你也该回家,你要想走,今天也可以,等我到了就接手你的工作。”

“你……怎么了?”

顾惜说,“这边没什么事,我就想去给你帮帮忙。”

那边没声。

过了会,汤念聪说,“昨天,邵东才打电话给我,说了超市的事情,你怎么会没什么事,年前的事情都忙不完,你到底怎么了?”

顾惜停了几秒,说,“我没事,你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吧,有话见面再说。”

挂上电话,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却揉出来一抹水湿。

她太累了……不被人了解的孤独,背了那么多不属于自己的流言蜚语。

电话响,她看到号码,按了接听,直接说,“事情我已经和他说了。”

“我不问那个。”戴邵东说,“你怎么回事?说走就走。”

顾惜听出戴邵东的关心之意,说,“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昨天还好好的,是不是他……又给你压力了?”他的语气带着和程琦一起,理所当然压力超大的同情之意,顾惜被逗笑了。

说,“没事,我就是有点喘不过气,想出去走走。”

“还是压力大了呀……”戴邵东语气同情,“你还记得咱们最早做清酿,你说过,都市人现在压力都大,你要自己多调节才行呀。”

顾惜说,“我知道……”

她打下窗口,冷风从外面灌进来。

戴邵东又说,“你要走了,那超市的事情怎么办?你真是——现在越来越指望不上了,算了算了,我就当你迟早要嫁人。”

顾惜说,“邵东——我想问你点事。”

“说。”

顾惜让司机停了车,她下来,已经到了城外,还没上高速的小路,旁边有田,有树,她走了两步,问道,“你能和我说说徐洋的事情吗?上次你说他还有些事情,你没告诉我的,你说……不想破坏我回忆的那些。”

“那个呀……”戴邵东说,“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他不是都被抓了吗?”

顾惜说,“我心里有点事,压的特别难受。这事情,我也不知道可以和谁说……你说,如果我不是认识你表舅舅,也许徐洋现在就不会坐牢,是不是这样?”

“这话说的……”戴邵东说,“你说,你慢慢说。”

顾惜走了两步,风吹的脚边的小草乱晃。

她心也乱糟糟的,她说,“我觉得,如果我不是因为认识程琦,就没有米瑶在背后找徐洋下手的事情,他也不会去找顾念伤了顾念。”

戴邵东说:“这个逻辑呀……”

顾惜的心沉甸甸的,真是想怪,都不知道该怪谁。但她明明也是无辜的,她说,“你说这事情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是不是我和程琦,也算害了徐洋呢。”

“那……那应该绝对没有。”戴邵东吞吞吐吐,“顾惜呀,你别想这么多。人不贪心,不想害人,就没有这些事。徐洋会走到这一步,固然有你的原因,可是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他自己。”

顾惜说,“不是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和程琦,他不会被人下药,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好多天了。”

戴邵东叹了口气,“本来不想和你说的,你知道之前捧他的人是赵安吗?”

“赵安是谁?”顾惜想了想,不认识的。

戴邵东停了一会,好像很无语,他说,“反正是谁不重要,你知道是男的就行。”

顾惜一时没回神,“这人也是娱乐圈的?”

“是!徐洋就是被他包养捧的。你明白了?”

顾惜抬手压住心口,眼睛都发直。

戴邵东说,“看看,吓傻了对不对,我不给你说就是知道你理解不了,他不沾女的,谁都知道。所以被不被灌药……”咳咳,戴邵东尴尬地咳嗽了一阵,“我觉得对他来说都没区别。”

顾惜的世界观崩塌了般,好一会,她才说,“怪不得上次我去他家,连双女人的拖鞋都没。”

戴邵东说,“我倒是想提醒你,你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他那天掐你,我看了脖子上当时没伤,有没有别的伤呀,都不知道他有没有艾滋病。”

顾惜觉得风太大,浑身都凉了,她疲惫地说,“你别这样吓我,我之前检查过身体,没有艾滋。”

“那就好,那就好。”戴邵东说,“这事我表舅没和你详说是吧,你看看,徐洋也是想靠着人家,那边呢,又想靠米瑶,以为是美国的大投资商。徐洋就是个人情,这世界很复杂,路是他自己选的,顾惜你想想,他通过这件事,原本是为了什么好处?”

顾惜已经完全没了想听的兴趣,她说,“我知道了。”

戴邵东说,“其实这事情,你可以和我表舅说,他知道的一定比我多。”

顾惜黯然地说,“我不想和他说,因为徐洋,我们吵过太多次,我不想……在他面前提到这个人。”

戴邵东又长吁短叹了一会,挂了电话。

顾惜上车,重新启程去基地。

她以前觉得,人要有社会责任感,要活出自身的价值,对社会,对国家,对家庭,都得是一个有用的人。

但这半年,她都被缠在男女关系的沼泽中,疲惫不堪,以为已经到底了,结果还没有。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她早已结婚,早已为国家社会奉献更大的价值去了。

她很愁苦,以前她曾经想过,婚后和程琦安定两年,等孩子该生的都生了,她还可以搞自己的事业。

但现在,那预期好像越来越远,孩子也越来越远,婚姻也越来越远。

她闭上眼,再一次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就没这些事情了。

车慢慢拐上盘山路,她睡的昏昏沉沉,远处雾霭轻绕。

司机说,“顾总,要到了。”

顾惜睁开眼,远远看到她们公司的白­色­楼,她整了整头发,拿出化妆镜,刚刚睡的太久。

车拐进去,在楼前停下。

她对镜看了看嘴上的口红,合上镜子。

车门被拉开,她以为是汤念聪,走下来说,“你要回去,正好……”一抬头,她却愣了,“你怎么在这里?”

程琦站在那里,看着她笑,“我坐飞机来的。”

顾惜看看她的司机,又周围看看,觉得非常非常没面子。

程琦伸手搭上她肩膀,“我接了个电话,觉得非过来一趟不行。”

顾惜被拥着往里走,“汤念聪呢?”

“走了。坐我飞机走的。”

顾惜恼道,“你不是说东西都给家里了吗?”

程琦意外地看着她,略委屈,“……那是交通工具呀。”

顾惜怔愣片刻,大步向前,不想和他说了。

程琦快步赶上,一把搂住她,低声说,“我特意赶来告诉你一句话。”

顾惜不说话。

他搂着顾惜停下,硬搂着她,靠在她耳边说,“你问徐洋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问我,知道徐洋为什么在电视上那么说吗?”

顾惜怒了,“戴邵东这个叛徒!”她以为他们有两年多交情,交情赶不上利益吗?

程琦笑着望她,好像很喜欢她发脾气的样子,而后柔声认真地说,“我答应了徐洋,不找他后账,让人治好他,他才会那么听话。”

顾惜停了,怒气也停住,她看着程琦,“那种病可以治的吗?”

程琦摇头,手搭上她,动她鬓角的头发,理所当然地说,“自然没办法治。”

顾惜完全糊涂,随即恍然大悟般,“那你骗他?!”

程琦无奈地看着她,而后那所有的无奈,都变成一种异常疼爱的眼神,他亲了顾惜的额头一下,轻轻地,“他也值得我骗——那自然是因为当初他吃的药就没那么严重。”

顾惜瞠目结舌。

程琦搂着她往里去,一边走,一边感慨,“knowledge is power呀。不能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不过,我倒有件事情要问你。”

顾惜还沉浸着一悲一喜间,只能茫然地,被他拉着走。

作者有话要说:

最初创作的时候,以前的顾惜,和现在的顾西,映­射­女人的两个阶段,年轻的时候,为爱付出不计后果,但是等到了可以结婚谈婚论嫁的年龄,很多年轻时候的轻狂就会付出代价。

角度不同,年少想的简单,喜欢和多少人睡,和谁睡,都是自己的自由。

顾西这个人物,大龄剩女,孤芳自赏,有很重的家庭和社会责任感,因为她是实业家,所以她的标准也只是那个群体的。

我的作品,是为了给我孩子看,给我妈妈看,可以给我爸爸看的。所以,我也只写普世的人­性­。觉得我封建的,包涵一下,这个没办法变。大家可以选更合心意的作者,么么哒。

☆、第176章

顾惜拉了拉肩膀的衣服,山里冷,她拿起电话,看着汤念聪发过来的短信。

“新招聘的人来了一部分,你有空正好见见。”

顾惜按过去一条,“你去餐厅看看,回去有没有带点东西顺便回去?”

汤念聪回复:“知道了。”

没有回复她的玩笑,顾惜皱了皱鼻子,程琦端着她的杯子走过来,“怎么了?”

顾惜说,“我问汤念聪,回去有没有顺便带点东西,他不理我。”

“你的意思他应该空运点蔬菜?”程琦喝着茶看她。

顾惜露出笑,刚刚听了徐洋的消息,心里始终多了坦然,她就多了心情,说道,“快要过年了,我也是想看看他有没有把给关系户的东西安排运回去,有没有给家里带东西。”她看着程琦说,“你家要吗?”

程琦端着杯子不知道怎么答。

顾惜说,“用你的钱投资的,我认真的,你看看我们养的猪,还有那些菜,也算是你养的,要不把方毕纯哪儿的两头猪送到你家去。”

程琦愣愣想着,说,“我实在想不出,我爸收到那两头猪会是什么表情。”

顾惜说,“就是个宠物,猪可聪明了。”

程琦转开脸,喝了口茶,死活不敢搭话,生怕顾惜真给他家送两头猪。

而后灵光一闪,他正站在顾惜的办公桌前,就挪了挪她桌上的文件,顺口问道,“对了,有件事,我还想问问你。”

顾惜说,“问吧。”她走去桌后面坐。

程琦说,“刚刚在门口我就想问的,你……”他把水杯递给顾惜。

顾惜接过,放在桌上。

程琦说,“你之前说,你认识戴邵东,是因为你认识平城那个意外死亡的女企业家。可是……”他走到顾惜面前,靠在她对面的桌上,“可是你不是都失忆了吗?怎么还会记得她?”

顾惜端起桌上的杯子,好像恍然大悟,“对呀,我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能记得她?”

她喝了口水,抬头看着程琦,“……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程琦抬手捏住她的鼻子,“给你打官腔,快说!”

顾惜打掉他的手,门上响起敲门声,她站起来,躲程琦,就走的很快,走到门边,看到程琦坐在了她的位置上,还笑。

她整理了下衣服,拉开门。

门开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真是傻了,­干­什么自己来开门,都是让程琦害的。

怪不得他笑。

外面站着一个男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他一看到顾惜,眼睛亮了,露出笑容,“顾惜,真的是你。”

顾惜在这人的笑容里看出一种令她不安的情绪,她走出去,问道,“你是汤总新招聘来的?认识我?”

那男人明显的愣了一下,说,“你不会是真的失忆了吧,我也能忘。”

顾惜板着脸问,“你是谁?”

那男人手里的文件被捏出了褶皱,他抿着嘴,停了一会说,“我是你高中同学。”

顾惜说:“高中同学?”

那男人把手里的文件塞给她,“我们经理让我带过来的,销售部的总结。”

顾惜说,“为什么不传给我?”她翻着报告,微微皱眉,“还有错别字,这谁打的?”

那男人看向她,惊讶而意味深长,而后他一把夺过那报告,“我打的!顾惜,你生气我当年不和你联系是不是,所以装不认识我?”

顾惜诧异地看着他,不好的预感重新燃起。

“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拿起文件,碰了碰她的肩膀,“你真的不记得了?也没过几年。”

顾惜不可思议看到自己肩膀上的文件,她沉下脸说,“你特别来我们公司应聘的吧,别有用心。”

那人笑起来,“趴——”一声,文件夹搭在顾惜肩膀上,他靠近说,“就算你失忆,也不能忘了以前的男朋友。你装过了。”

顾惜一把推开他,“放肆!”

她差点咬着牙喊出来,她以前的男朋友叫徐洋!还好理智还在,想到那天徐洋在医院的话,她又气又意外,有些浑身微微发抖。这是网上的事情扬开,“穷亲戚”都上门了吗?

身后的门一开,程琦站在门口。

他看一眼顾惜,就觉出不对,问顾惜,“怎么了?”

顾惜要疯了,每天晚上梦里被徐洋掐,被骂贱货,白天还来男朋友找上门,她破罐子破摔道,“他说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根本不认识他!”

她一把推开程琦,没人可以迁怒,只能迁怒程琦,怎么没有查出门外头那个人。

程琦被重重推在胸口,他打量着对面的人,淡声说,“顾小姐是我的未婚妻,你叫什么名字?”

一句话,就表面了决不可逆转肖想的关系。

那人一脸意外,他说,“我不知道顾惜这里有人。”说完转身就快步而去。

程琦看他转眼下了楼,转身来回屋关上门,“他叫什么?”

顾惜正在电脑前敲,“找到了,赵鹏程。”她看向程琦,“你知道吗?”

程琦摇头。

顾惜又去看电脑,“他说是我高中同学。”她抬手,揉揉太阳­茓­,想到刚刚那人不尊重的动作,心里更气。

徐洋的话回到耳边挥之不去,第一次也不是和他,自己这身体到底多少历史?

为什么会这样。她那时候明明看到家里很多书,以为是个爱学习的女孩子。

她停下看员工资料的手,也不看程琦,拿起手机,“我给顾念打个电话。”

程琦走到她身后,扶着她的椅子,看电脑页面上的员工资料。

电话通了,顾惜说,“念念——吃饭了吗?”

程琦侧目看了她一眼,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问顾念有没有吃饭。他看一眼电脑上的时间,6点10分,确实该吃饭了。

“正在吃呀……”顾惜犹豫了一下,说,“姐姐问你几句话,那个,我以前看到咱们家有好多书,搬家的时候都没要,我以前,是不是很爱学习?”

程琦看顾惜的眼神变的诧异,显然奇怪这种时候,她竟然先问这个。

房子安静,电话声音挺大,顾念的声音就响在房子里,“啊?那些——那些是表姨给租的那房子里面本来就有的。那家的哥哥以前爱看书,人家后来出国上学了,那些书他们的新家放不下。咱们租房时候说好的,那柜子也是人家的,那哥哥如果回来,就在那房子重新装修结婚。”

顾惜呆了,真是什么人,看到什么样的世界。她醒来,看到那么多书,就理所应当觉得是属于以前顾惜的,她有些不甘心,喃喃说,“只租了一室一厅,还要房东放东西?”

“房租便宜呀。”

顾惜一想,“不对,我记得你那时候说过我很聪明的。”

“你现在也聪明呀,比那时候可聪明多了。——姐,你到底怎么了?”

顾惜脑子里一团乱,又格外清明,她说,“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起来,想问问自己以前的事情。”

“这样……”顾念说,“我中学的时候开始在表姨家上学,后来家里出事你也过来,表姨就给咱们找了那地方。咱们就一直住着,当初我愿意每个月多出300块钱家用,所以我睡床,你睡沙发。”

程琦又侧头看了顾惜一眼。

顾惜装没看见,紧随她自己的重点,“那个……你以前中学还在表姨家住过?”

“那当然,不然我和安星怎么认识的?”

顾惜:“那我呢?”

顾念说,“你在老家呀。咱俩有四年没一起上过学,我其实也不知道你那时候的事情,——姐,到底怎么了?”

“没事,你先吃饭吧。”顾惜挂了电话。

她拿着电话发呆。

程琦说,“你忘了问顾念吃的什么?”

顾惜斜了他一眼,这是在调侃她,平时她都是先问吃了没有,再问吃的什么。

顾惜想破脑袋也想不透,这些事情怎么没完没了。每当她想做好心理建设的时候,新的问题就来了。

她心里已经想好,自己的事情,还不如让程琦知道,不然以后还不知道出多少事情。

而程琦显然也在等,他也觉出了不对吧。

顾惜抬头,望向他,说,“是有些事情。我……”

“轰隆隆——”外面响起直升飞机的声音。

程琦一下动了,他走到窗前,推开窗子。

“怎么了?”顾惜走过去。

程琦皱眉看着远处越飞越近的直升飞机。

顾惜看着朝他们而来,奇怪道,“这就是刚刚你来坐的吗?”

“不是。”程琦说,“——是我家里的。”他往外去,神­色­凝重,“应该出事了。”临走到门口,他想起来顾惜,“你怎么不走?”他一把抓上顾惜,拉着她往楼下去。

顾惜看着被拉的手,这一次,他没有转身就走,决定和自己一起面对,是长大了吗?

这里没有停机坪,就停在了空旷的停车场,那里没几辆车,又快过年了。

螺旋桨急速转着至慢慢停下。

程进跳下来,几乎是跑到程琦面前,“哥——老爷子进医院了,脑血栓。”

程琦的脑袋“嗡——”的一下,“什么时候?”

程进抬表看,“有四个小时了,打你的手机不通,我联系了早前接你的人,就直接飞过来接你了。”

程琦说,“我过来的急,手机放在家。”他转身,问顾惜,“和我过去吗?”

“我?”顾惜愣住,她才刚到。

程琦期望地看着她,“你不和我去?”

顾惜踌躇起来,脑血栓,也不知道多严重,应该是很严重的,不然程进不会这样慌慌张张过来。但她过来一堆事情等着呢,汤念聪走了,她刚来又走,真的不合适。

她说,“汤念聪走了,这会还没到帝景城,总不能叫人家再回来。要不你先走,我这里安排一下就去找你,可以吗?”

程琦看着她,眼神难舍难离,不说话。

顾惜柔声说,“我才刚到,不能说走就走。你那边也不能耽误,你明天早上让人来接我,我明早开过早会,安排完工作就去找你,好吗?”

程琦转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白­色­楼,把顾惜拉到旁边,“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刚刚那人还没搞清楚是谁。”

顾惜想说让程进留下,一想又不合适,程进此时心急,怎么能陪自己在这里,她说,“公司还有其他人,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程琦看一眼程进,话到嘴边,也咽了回去。

风吹过来,吹的顾惜头发乱飘,他的心里忽然爆出一千一万个不舍,好像这一走意味着什么。

他一把搂上顾惜,靠在她耳边说,“我有太多话和你说,明早,明早我就派人来接你!”他靠着顾惜,闻着她头发熟悉的味道,心里却惶惶的。

顾惜搂上他的腰,心里也生出不舍,这一刻,之前的怨气,不服气,好像都没了,只剩下分离的不舍,她反手搭上他的上臂,柔声说,“我也有好多话和你说,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程琦侧头,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我到了地方就给你打电话。”

他转身上了直升机。

螺旋桨旋转着升空,卷起地上的小草乱飞,黄土飘扬,石头子乱跳。

顾惜退的更远,头发依旧被卷的乱飞。

她抬头,隔着玻璃看程琦,那英俊的脸孔在玻璃后,卷着风浪,越来越远,越来越高……直至,远的看不见。

楼上

玻璃后,销售部的窗口,站着两个人。

“这来找顾总的不知道是谁?还有两架直升飞机,型号一看就不一样。”销售部主管回到桌前坐下,拿起自己的饭盒,拨拉了拨拉,“小赵,你去打饭的时候,还有什么菜?”

赵鹏程说,“就这些。”

“今天不行呀,食堂偷懒了。”销售主管吃了几块­肉­,一看赵鹏程还站在窗口,“小赵,你打的饭怎么不吃?”

赵鹏程回神,看着自己面前的饭盒,说道,“钱主管,这刚走的男人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销售主管说,“你那会正好出去了。”

赵鹏程闷闷吃着饭。他下午去跑市场,回来饿的不行,就去食堂帮主管和自己打饭,谁知道听到人说顾惜来了。他回来放了饭盒,一口饭没来及吃,就随便拿了份文件去找顾惜……谁知道是那么个情况。

他问道:“钱主管,我在网上看,别人说顾总失忆过,是不是?”

“嘘!”钱主管打断他,“这些是非有什么好说的,网上的人,隔着屏幕都不知道谁是谁,黑人不用本,你看过就算了,还拿到公司来说。”

赵鹏程说,“我和顾总,其实是高中同学。但她不认识我了。”

钱主管停下勺子,看着他,“你去找过顾总?”

赵鹏程点点头。

钱主管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说,“就算是同学,也不代表一定有交情,你这样忽然跑去攀关系,又想证明什么?”

赵鹏程被骂愣了,不理解地看着他主管。

钱主管端着饭盒站起来,说,“你来我们公司应聘也是为了这个吗?”说完不等他说话,就端着饭盒走了。

赵鹏程被扔在了办公室,随即看去窗外,那男人走了,顾惜应该会来找他吧。他是在新闻看到顾惜,知道她开了公司才来的。

要不是她的那两个公司都不招聘,他何必山长水远来到这里。

可是等到吃完饭,等到晚上,等到回了宿舍,顾惜都没有找他。

顾惜自然不会找他,她晚上忙着安排工作,要过年放假了,大家也没什么心思工作,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第二天一早,会议上安排了工作,就等着人来接。

飞机中午时分到的,程进来的。

“抢救过来了,很危险,但好在家里有人,抢救的及时。如果康复的好,应该没什么后遗症。”

顾惜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昨天你哥打电话来的时候还没有脱离危险。”

程进点头,在顾惜办公室看了一圈,看到收拾好的大包放在沙发上,他神­色­为难地看向顾惜,“昨天,米瑶的父亲过世了,老爷子受了刺激。”

顾惜问,“他们是同龄人?”一般听到同龄人去世,会令自己比较不安。

程进摇头,说,“米瑶的父亲还年轻将近20岁。”

顾惜这下有些明白了,年轻20岁的都没了,难免伤怀。

程进说,“主要还是生气我哥,他一直想我哥早点生孩子……”程进一顿,发现这个不能说,连忙换了内容,“所以昨天一直在家骂我哥,之前他也晕过一次,医生说过他不能受刺激,可是这件事,和家里又没关系,他现在是联想也能生气。”

顾惜想了下他话后面的意思,说,“……你哥哥,是不是想让你告诉我,先不要过去了?”

程进顿了顿,看向她说,“顾惜你体谅我哥一下,现在老爷子真的半点不能受刺激。”

顾惜点点头,拿起旁边的旅行包说,“我已经安排了公司的事情,总得走。你送我回帝景城吧。”

程进接过包,小意打量她的表情,“顾惜——你没事吧。”

顾惜摇头,“我理解,只要老人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她往外走,心里说不出什么味,昨天,程琦要带她一起去,大概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知道人没事,又是另一番情景了。

她上了直升飞机,程进跟上来。

飞机升空,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姿态,螺旋桨转的飞快,带着她越飞越远。

*******

顾惜回到公司,正好接手戴邵东那个超市的麻烦。

她和戴邵东抽了半天时间,来到其中闹的比较狠的一家社区超市。这超市不大,三百平方米,地下的。

顾惜怕人认出来戴邵东,让他在车上等。

超市已经半空,只在门口堆着箱子清仓,顾惜走了几步。

听到超市里两个人正在聊天。

“不关门没办法呀,我们卖五块,他们就敢卖四块五,还送东西。这让我们怎么卖?”

顾惜停下脚步。

看到是超市的负责人,她来之前看过照片了。和那负责人聊天的是个中年­妇­女,一看就是街坊。

那中年­妇­女拿着卫生纸看,说,“那为啥人家能卖的比你们便宜?”

“我们的来价不同。”

“一样的东西,来价怎么会不同?”

“人家是大公司。”那负责人说,“最气人的是,我们把快过期的东西也赠送,那来货的地方就敢没货给我们,这不是垄断这是什么。”

顾惜没说话,离开了这里。

上了车,她问戴邵东,“你们是不是联合供货商做手脚了?”

“这叫什么话,我叫你来是应付他们,不是替他们说话。”

顾惜看向他,说,“我不是帮他们说话,而是你要我处理这问题,总得告诉我到底什么问题?你是不是,联合供货商,如果他们敢搞促销,你们就断人家的货?”

戴邵东笑起来,说道,“你去一圈,就听别人一面之词,咱俩的关系呢。”

“你给程琦打电话的事情我就不和你算了。”顾惜说,“这个地方。”她手指着外头的超市,“地段不错,比我们旁边的超市还大,租约还有三年,现在提前解约,谁接手,我就会认定是谁搞的鬼!”

戴邵东傻眼,随即他举手投降,“只是普通的商业决定,扩张不就是这样,这家超市开了七年了,占着这么好的位置,房东要加房租他们就闹,没钱就别开店,是不是这道理?”

顾惜说,“这手法我不认同,你应该让房东自己去处理,怎么帮着搞­阴­谋诡计。”

戴邵东说,“我知道你怎么想,但生意一但做起来,就会越来越大,这些小超市失去竞争力是迟早的事情,我也是被人求到跟前了,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所以不是没和你说吗。”

“那我怎么知道的?”

戴邵东说,“你依然可以装着不知道的,女人你凡事那么较真­干­什么?”

顾惜怒了,“这是较真的问题吗,你这样越来越危险,只知道扩张,不知道给别人留一口饭吃。你看看你用的手段,你还联合供货商!”

戴邵东说,“难怪琦爷都被你气的离家出走,完全不讲道理。”

顾惜打开车门下车,“这事你找别人吧!”砰一声甩上车门。

戴邵东连忙打开车门,对着她喊,“有话好好说嘛。”他是被顾惜揭破真相有点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却不是真的想和顾惜闹翻。

却见顾惜走的飞快,一点停留的意思也没,他连忙甩上车门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徐洋提到的那个男人出现了,收尾阶段,看看所以的梗都出现在什么地方哈。

☆、第177章

他看顾惜头也不会,追上去拉住顾惜,“对不起,刚刚说那个太过了,扩张是迟早的事情,我就是想你知道,咱俩这方面的问题迟早得爆发。”

顾惜说,“这事情我真的帮不了你,你找别人吧。”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戴邵东说,“剩两天要过年了,你今年怎么过?”

顾惜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心情还是有些受影响的,周围过年的气氛很浓,到处都是卖年货的,她想到去年,程琦一定要留下陪她过年。

顾念和孩子也都回了家。

安星的妈妈住到了安星家,和他们以前商量的那样,照顾顾念。

她是烦的,她今年都不知道年三十怎么过年。

她说,“我买了机票,准备去一趟欧洲,正好看看我们轻酿在那边的情况,这边放假,那边不过年。”

戴邵东也知道程琦在家侍疾,过年不能陪顾惜。

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也不知道说什么,顾惜的事情,只能糊弄外头人,只要程老爷子没死,她就一定没办法进门。

戴邵东止住这想法,没有再说话。

倒是程进对顾惜要去旅行表示无法理解。

“我哥已经安排了我和你过,和我过不行吗?”他蛮生气。

顾惜买了大年29的机票,去马德里,今天都年29早晨了,他刚匆匆忙忙赶过来。

他看顾惜不说话,就喊着说,“你这样我哥又该乱想了,你自己去旅行多危险。”

顾惜笑道,“首先,我不是自己去旅行,我们欧洲有办事处,其次,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价值,我的人生价值不是你哥哥,他的价值也不是只有我。虽然我们相爱。”

程进的眼神开始转圈圈,他表示无法理解,拉住顾惜的手提包袋子,“说,说人话行吗?”

顾惜打了他一下,笑道,“那就这样说……你哥哥和我都知道。感情是不可控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只有在工作上和事业上花费的时间,不会亏待自己。”

她拉上提包拉链,“正好我心里有些事情,想出去走一走。”

程进抓着她的包。

顾惜不带托运行李,只有一个半大旅行包,她看程进死拽着她的包,无奈道,“阿进,你觉得人活着是为什么?”

程进说,“让我给我哥打个电话。”他去掏手机。

顾惜说,“人应该不断地调整,找到自己的价值和位置,之前我做管理咨询,是因为当时只能做那个,让自己有了平台,才能去计划别的。”

程进点头,根本没听,电话靠在耳边,响了几声,程琦接了,他说,“哥,我刚到,你知道怎么了?——顾惜买了去马德里的机票,马上要飞欧洲去考察。”

“把电话给顾惜。”

程进手一伸,把电话递到顾惜面前。

顾惜依旧带着笑意,接了电话。

程琦的声音传过来,“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带着疲惫。

顾惜说,“没什么,我想去那边看看轻酿的情况,顺便……散散心,这边的事情太多了。”

程琦说,“几天回来?”

“五天。”顾惜说,“初四就能回来。”

程琦说,“让阿进和你一起去,你问问他有没有带护照。”

顾惜看向程进,“阿进,你带护照了吗?和我一起去。”

程进手往西装内口袋一掏,神奇地拿出本护照来,“我这种高端人士,当然随时准备离家而去。”

顾惜笑起来,对程琦说,“他带着呢,那我带他走了。你们家没他过年,没关系吗?”

程琦说,“顾惜……明年咱们一定一起过,以后年年都一起过。”

顾惜说,“好。”

她挂了电话,程琦也挂了电话。

程琦把手机轻轻放桌上,看向对面的Mac,“说吧。”

Mac说,“等会出票的时候,顾小姐就能发现,三哥的订票时间和她一前一后,到时候就该发现三哥是故意带着护照去的。”

“那是小事,顾小姐心里清楚。”程琦说,“你说说查的事情吧。”

“已经吩咐下去了,从平城查起,看看顾小姐和那位朋友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很快应该就有消息。”

程琦看了他一眼,说,“还有什么,那个赵鹏程,你们去找他了吗?”

“去了还没消息。”Mac说,“不过应该很快了。”

程琦点点头,示意他出去。

******

顾惜下了飞机,和程进一起走出来,程进打着哈欠,周围看,“先找个地方喝杯咖啡怎么样?”

顾惜说,“接的人都来了,喝什么咖啡。”她拉着程进,向接他们的人走去。

来接的是他们这办事处的负责人,小三十岁,一直住在马德里。

他和顾惜说,“顾总,那个公益风险基金晚宴就在明天晚上,都安排好了。”

顾惜说,“辛苦你了。”

程进立时Сhā嘴,“怎么之前没听你说?”

顾惜望向他,眼中带笑,“这个基金我不懂,你不是专业的吗,既然要来,就正好给我讲讲。”

程进一想,彻底明白了,“原来你一早知道我要陪你来。”

他白高兴了一路,以为自己骗过了顾惜。

现在好不开心。

车在酒店外停下,顾惜和程进住两隔壁,程进适度表达了一下情绪也就不生气了。

倒了时差,第二天赶个清晨起来,程进就陪顾惜周围散心。本来要带顾惜回家,换成不回去。大家心里都明镜一样。所以,征用他就征用吧。

晚上,他们去了那个所谓慈善基金的晚宴。

却没想,发起人之一,是个熟人。

女孩非常娉婷妩媚,她伸出手,对顾惜说,“顾小姐,终于见面了,我就是王嫣然。”

她的国语,带着ABC的调调,顾惜一下露出笑容,也伸手说,“之前我给你发邮件,一直没回复,没想到……”

王嫣然说,“抱歉,我核实了一下信件内容。”

程进在旁边一头雾水,轻轻碰了碰顾惜。这女人谁呀,不认识的令他心里很不踏实。

顾惜介绍道,“阿进,这位就是王嫣然,戴邵东的未婚妻。”

程进一个激灵,顿时接线。

他不认识王嫣然,当初破坏婚礼是程思搞的,所以他压根没注意名字也没注意人。

就听顾惜对王嫣然说,“这是程先生——算是我弟弟。”

程进哼了一声,代表打过招呼了。

顾惜奇怪道,“你不是在杂志社,为什么换了做这个?”

王嫣然说,“现在,大家对社会投资的创新和高度参与模式越来越有兴趣。”她看了一眼程进,“我就不在程先生面前班门弄斧了。”

一句话,表明她认识程进。顾惜没想到,后来又一想,这女孩是米瑶的校友,都在美国,关系九转十八弯,认识也不奇怪。

顾惜笑意盈盈,觉得这事情还真是……她之前给王嫣然发过两封电子邮件,因为觉得戴邵东那个家伙可怜,和女朋友分手也不会说一句软话。

此时王嫣然见了她,态度这样亲密,显然是有戏。

王嫣然去招呼客人,临分开的时候她问顾惜,“你几号走?”

顾惜说,“我呆五天。”

“那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帝景城。”她转头走了两步,又回头说,“谢谢你发邮件给我,我当时听说他和别人结婚了,真是差点没晕过去。”

顾惜笑着说,“戴邵东也郁闷了整整两年。”

王嫣然一脸容光焕发地去了。

“怎么回事?”程进问。

顾惜对程进说,“去年,我和你哥哥决定结婚那阵子,我觉得戴邵东有点可怜,就给她写过一封邮件,讲了下我是戴邵东的表舅妈,所以当初为了家里面子好看,帮戴邵东客串过新娘。”

程进被“表舅妈”三个字深深刺激了。以前都攀不上关系,现在看来,只要脸皮厚,被攀关系的,慢慢就习惯了。

顾惜说,“后来她没回复,我以为邮箱有错,就又找到她一个邮箱,同一封信,发了两次。”

程进嗤笑起来,“你还挺有耐­性­的。”

“那时候不知道她认识你,对了?她怎么认识你,因为米瑶吗?”

程进说,“别提那个卖国贼,提她我和我哥就烦。她认识我是因为我长得帅。”

顾惜无语了。

程进又说,“不过你太多事了,管戴邵东的闲事,还那样说,让我哥知道又要吃醋了。”

“你哥知道。”顾惜感慨地说,“那时候觉得有情人终成眷属才是应该的。何况我年纪大了,偶尔喜欢做大妈的事情罢了。”

程进被她的“年纪大了”四个字深深伤害。

顾惜也不解释,反正她的事情,大概很快就包不住了,程琦已经起了疑心,现在一准在找人查。

她给他五天时间,足够了吧?

就是不知道,程琦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告诉程进?

王嫣然走了过来,亲热地说,“有个朋友,才从非洲回来,说是带了个好东西,你要一起去看看吗?”

顾惜问,“什么东西?”

王嫣然说,“不常见的,说从什么部落请出来的,人家那边用来祈福的。”她拉上顾惜,“好多人都去了,咱们也看一眼去。”

顾惜被拉着走,程进也跟上。

顾惜转头对程进说,“我最近一直做噩梦,天天做,要是真能见个祈福的,是不是能有好运?”

程进说,“这还不容易,回头我带你去泰国,你要什么福气有什么,那边可以下降头。”

“混球——”顾惜用嘴型说他。

顺着长走廊,来到一间小宴会厅,比刚刚的小。

宾客很多。

顾惜发现,想来沾福气的真不少,她竟然还得挤。

作者有话要说:

戴邵东和女朋友的事情,这个梗也完成了,以前说过人家俩是CP。

这个架构和前面两本不同,我前面说过哒,你们猜后面还有什么?今天留言我看到有人剧透了,又吓我一身汗,总被同步脑电波咋办。

☆、第178章

宴会厅很雅致,宾客也都衣冠楚楚,所以纵然人多,也不会真的拥堵。

看到女士进来,虽然是东方面孔,前面的人也很快闪开,顾惜就对上前方桌上的圣物。大桌上,唯一的东西,漆黑的木头,雕刻的不知什么东西,半米高,像是人,又像是动物。

顾惜往前一步,想看清楚,却猛然感觉周围的人影都淡了,她像被吸进去般,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想看清那雕像,却始终看不清,一直走,也走不到前面。

时间的秘道不断延伸,周围人影模糊,她往前去,看到时光如梭,各种镜像猛然间铺天盖地而来,从两侧飞快闪过。

32岁的自己,在没电没水的地方,每天早上先去提水,晚上点蜡烛,保持着仅有的体面,去村子的水边洗衣服,晾晒在晾衣绳上,衣服随风摆动,对方行贿的证据压在抽屉里,却不知道有没有用。

好像回到了那一天,那么怕。

一闪而过,却是满心欢喜,30岁的自己,终于可以开始自己的事业,以前创业浮浮沉沉,这次帮这村委会这么多年,有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感觉。

27岁的自己,饭桌上和人吃饭,对方的手从桌下伸过来,搭在她腿上,她一巴掌上去,顺带踢一脚,而后是回家后气鼓鼓的自己。

时光回到更远,自己25岁,外面黑蒙蒙看不到人,自己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和大伙一条条讲招商引资,怎么做,这么招。

村子递给她一个包子,她接过没时间吃。

时光扭曲向前,带着狰狞的呼啸之声,人生匆匆,22岁的自己,刚刚回国出机场,脖子上的许愿骨项链晃着,她摸了摸,去看自己的外婆。外婆去的早,那时候就埋在现在的地方。

平城的山上,她迎风站着,那么年轻的脸,她说,“以后给你搬个好地方……”

顾惜的心口闪过尖锐的疼痛,这话后来她也说过,她说过会去看外婆,会给外婆搬地方,会和外婆爸妈以后住在一起……起码再转世投胎的时候,能有资源抢到个外挂。”

“顾惜——”她感觉手臂被人拉住,周围的景象如瞬间碎裂的水波,哗啦啦散开。

顾惜心神难定,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她竟然,半步都没动。

“咱们去看,”王嫣然叫她。

程进拉着她的右臂,“怎么了?”

顾惜摇头,“没事。”

程进扶着她,“可你脸好白,要不要去看了?”

顾惜心里有种拥堵的感觉,喘不上气,就像晚上被快要掐死一样,她难受的无以复加,摇头说,“不想看了。”

王嫣然看她忽然不舒服,就也没看,大家草草说了几句话,顾惜就撑不住想先走。

她的胸口越来越痛,压抑的感觉也越来越重。

到了酒店,她已经恨不能立刻倒下,她觉得是那东西有问题。

走到房间门口,她忽然拉住程进,说,“你帮我把班机号和时间发给王嫣然,她要买票和咱们一起走。”

程进皱眉说,“我又没她电话。”

顾惜把名片从包里掏出来,塞给他。

又说,“阿进,以前我觉得王嫣然做慈善的,戴邵东喜欢的人,眼光应该也好。可现在他们分开两年,你说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我怎么知道?”程进满口叛逆腔。

顾惜喘了口气说,“不过……她现在的工作­性­质变了,我也不知道谁对谁错,不过,人生的价值,就是自己的人生经历。也在于可以帮助和成全其他人,我很开心。”

程进皱起眉头,那眉头中间锁成了川字。

顾惜靠在门上,又说,“成功,也不是以经济为衡量标准。接触更令自己喜欢的天地,有自己的平台,可以帮助更多人,做企业的时候,可以给员工一片天,当家人的时候,可以给家人一片天,当朋友的时候,可以给朋友一片净土。”

她好像魔怔了,“我唯一对不起的是你哥哥,伤过他的心。但他曾经也伤过我——令我知道,这世上,爱情那么不可控制……我还是不怪他。”

程进陡然火气窜了上来,“你怎么这么说话?简直和说遗言一样!”

话一出口,程进被自己吓一跳。

顾惜也木然地看着他,而后好像梦醒,她不再靠门,转身开了门,对程进说,“我太累了,睡吧。”

她的身影合在了门后。

程进看着合上的房门,心里慌起来。这种慌也说不清是为什么,顾惜刚刚那说话的语气,眼神,真的像是遗言。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贴在门上又听。

什么也听不到。

他转身,往自己房间去了。

看了看时间,程琦还没有醒,他就先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对了时间,半夜两点他醒来,打了国内的电话。

电话一通,他就说,“哥——我觉得顾惜有点奇怪。”

“怎么了?”程琦的声音略疲惫。

程进知道他最近每晚都陪老爷子,估计又一夜没睡,心里就心疼起来,本来要说的话,就变得不忍心起来,他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顾惜说了点奇怪的话。”

“说什么?”

程进就把顾惜的话挑着复述了一遍,“什么,人生的价值,就是自己的人生经历。也在于可以帮助和成全其他人,我很开心……之类的。”

程琦听完,说,“顾惜总拿你当弟弟,这是给你在讲道理。——这个时间,你那里两点,我也不能给她打电话。”

程进说,“也是……”她没有说像说遗言,毕竟那太晦气了。白让他哥担心。

程琦说,“过上四个小时吧,六点的时候我给她打,你先睡吧。”

程进应了挂上电话。

程琦也挂上手机,他想了想,还是按了一条短信过去。

而后他放下电话,看向对面的Mac,“你继续说。”

Mac垂下目光,一副还没有想好的样子。

程琦端起桌上的杯子,杯盖刮了刮杯沿,“你一大早要见我,说查出来了,可你这样已经站了五分钟,我还接了一个电话,你还没有想好?”

“还没。”Mac说。

程琦简直有些敬佩他的勇气,他喝了口茶,也就等着,“好,我不催你。”他吹了吹茶叶,看到杯子里舒展的叶子,“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说。”

Mac说,“很多事,我……我这会也挺乱,我就一件一件说。那个赵鹏程,我们给了他两万块钱,他说了和顾小姐的关系。高中的时候,他们俩偷偷在一起过一段,并不算早恋的那种关系。”

程琦面无表情地问,“什么叫不算早恋的那种?”

“就是……”Mac说,“赵鹏程说,他那时候就是和顾小姐,玩……玩的比较近,然后有一次他们同学去旅行,就有了那种关系,顾小姐后来怀孕,不敢去医院,他就让人去医院帮着买了药,在家吃的。因为那时候没钱,所以为后面买补品花钱的事情吵了几次,后来就谁也不找誰了。”

他说的很快,也不看程琦的表情,继续说,“……赵鹏程家没有钱,可以说特别穷,所以他在网上看到徐洋和顾小姐的新闻,才想着来这里,靠着以前的关系得点好处。”

程琦没说话,反而觉得Mac的表情和镇定令他略微意外,那就代表,这消息都不够震撼,还有更震撼的。

他说,“还有什么?”

Mac手一抬,把一沓资料放在他桌上,“James也给你发了视频文件,就在邮箱。这里面都是平城开发事故里面的文件。那个死的女企业家,也叫顾西!”他抬头,看着程琦说,“东南西北的‘西’”

程琦的脑袋“嗡——”的一下,有他爸爸得脑溢血的感觉。

他伸手去翻开那最上面的牛皮纸文件夹,竟然一瞬间重如千金。

Mac说,“这事情说出来有点难以相信,我把去查的人现在都下了禁口令,也不让他们再碰这件事,我自己查的,那个——”

程琦看他一眼,“说!”

那声音低沉威势,又如尖刀喇过牛皮纸。

Mac心中一震,从未听过程琦这样的声音,连忙站直,用报告的语气说道,“顾惜,就是轻酿的顾总,她的笔迹和以前完全不同。我比照了一下,反而和平城死的那位顾西小姐,笔迹一样。那位死的顾西小姐,出事的时候32岁,独身,非常漂亮,爱­干­净,有留学背景……”他抬头看向程琦。

看到程琦手里拿着张照片,已经陷入沉思。

程琦已经完全被震住!照片上面的女孩,似曾相识,什么样貌不重要,只是那一双眼,那样柔情似水,程琦一对上,眼泪就差点瞬间蜂拥而出。

Mac垂下目光说,“你手上那位顾西小姐,以前准备出的矿泉水样品,我们也找到了申请的专利。”他忍不住又抬头,看着程琦说,“琦爷,就是顾小姐送给您,瓶子底上有个‘西’字的那一个。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程琦抬手,握拳靠在鼻子前,压着情绪,压着疯涌而至的什么东西。

客厅里亮着灯,圣诞树在闪,她拿着那瓶子,身上穿着白­色­的家居服,抱怨说,“我的礼物太寒酸了,我没有钱,为了嫁给你要不停还债。但这个是独一无二的。”

他迫不及待拿出来里面的纸,以为是情书,微微失望,“为什么是空白的。”

她笑起来,花一样,“我的字那么丑,怎么敢在你面前写,当然等你写给我。”

他现在幡然明白,她那时,只是在撒娇想多要一张他的字,她痴迷他写字,可他,只写过一次给她,还被烧了。

程琦手一抬,抹掉从眼里挤出来不受控制的东西,“还有什么?”

Mac说,“要不……您看看视频。”

程琦开了电脑,找到视频连接。

美妙的花车,带五彩羽毛的黑人,几秒间他已经认出地方,是诺丁山狂欢节,一群学生挤在镜头前,有人说,“夏天这么多人,早知道不要来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挤死。”橙­色­的山­鸡­毛扫着他帽子过去,周围都是人。

“顾西——”有人喊,一个女孩被拉到镜头前,看上去特别小,十六七岁。

摄影机晃着,远近调不好。

镜头落在女孩脖子上,照到她脖子上的一根项链,许愿骨,在那白细年轻的脖颈前晃动。

随即镜头凌乱地晃到女孩脸上,聚焦,她手里拿着本旅游指南,矿泉水,“别照了,我们去看的表演要迟了。今天这种情况,公车不走,咱们也没办法坐地铁,得走路过去。你们快点。”她转头指方向。

程琦一瞬不瞬地盯着,恨不能穿透镜头,去抓住那个人,和他的顾惜一样,什么时候,都是­操­心的命。

Mac的心里震惊不亚于他,他们常年都是看证据的,这事情,简直匪夷所思到不敢相信。

他说,“影片资料不好找,这是在那边顾西小姐以前的同学那里找到的,只有这个,差不多过了十八年,那时候用的还是手拿的摄影机,所以映像资料很少。”

“那照片呢?”

“照片找到不少。”Mac给他在文件里翻出一袋子,“还陆续有来。”

随即他看着程琦,小意地问,“琦爷,这事情是不是就是我想的那样?”

程琦翻着手里的相片,平城开发事故后的照片,一片废墟,寻找尸体的救援队宣布找到尸体。

为什么顾惜在平城,为什么她莫名其妙去哪儿,并且不要命的救出自己,又有本事还有力气……要不是同样被埋过,她哪里有那么大的爆发力。

他看向Mac说,“这事你怎么看?”

Mac抬头看向他,“琦爷,这世上,很多科学没办法解释的事情。您还记得老爷子见过,以前他在南京的时候,他十几岁那年,走着走着累了,想歇歇,就看到青山绿水,还有凉亭小桥流水,后来才知道,他靠着休息的地方,是大屠杀的死难者墓地。”

程琦说,“你是说这事情,老爷子能相信?”

“那他一定信的。”Mac惊魂不定地说,“连我也信的。”说完他小声补充,“不信……不行了。看了这些才能解释,为什么一个人的消费习惯会变那么多,生活习惯天差地别,连兴趣爱好都变了。”

程琦心里的酸涩不断泛起来,拿起平城事故的报告,看了几眼,又看看桌上的时间,她没有回复他的短信,应该是睡了。

这会……实在不忍心打电话给顾惜。他想到那天顾惜想和自己说话的样子。

他坐在直升飞机里,看她头发被吹的乱摆,越升越高,她越来越小。

那一天,她没出口的话,大概就是想说让自己查吧……他是觉得事情不对,却无论如何猜不到是这样的。

但是,证据又是那么的无懈可击。

他的视线转向那调查报告,看了几眼,说,“这上面写,开放商因为不愿意给七百万的赔偿金,所以弄出事故,害死了钉子户?”

“是。”

程琦说,“那就是说,戴邵东因为七百万,弄死了我的太太,是不是这个意思?”

Mac傻了般看着他。

程琦说,“我试试,原来说出来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他说,“去安排接人吧,今天就让程进带顾小姐回来。”

Mac笑着去了,关上了书房的门。

程琦忽然叫住他,“Mac,那不是东南西北的‘西’,是‘茕茕白兔 东奔西顾’的‘西’。”

Mac点点头,笑的更开心,合上了门。

程琦拿起电话,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清风灌进来,他的心一时间简直说不出是激动还是煎熬,又想抱着顾惜哭,又想抱着她好好忏悔,她受了多少委屈呀……简直数之不尽。

他不觉惊讶,他认识的人多,虫洞,时空旅行的理论,还有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外星人,飞碟……只是维度不同而已。

如今,只是心疼,心疼的恨不能那些委屈和伤害都是自己的。

他低头,看着照片上的女孩,

这才是他爱的人,当员工的一片天,当妹妹的一片天,也是朋友的一片净土。俗世浮华,难怪她参透生死,于这世间格格不入,孑然独立而沉静。

而她,怎么能这么好看,美目顾盼,翩然就撩拨起了自己的心。

他从不曾觉得顾惜格外美丽过,只觉得,自己爱的就是那个人,无论她什么样,他都该觉得她漂亮,该喜欢的。

可如今,只是照片,就轻易骗走了他的心魂。

灵魂和外形合一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受着那巨大的冲击。

浑身火热,如再次坠入爱河,他等不到那边的早晨了。

低头拨了顾惜的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早上好!~

这个,一直遗憾顾惜不够以前漂亮的,现在知道为啥了。三部女主角,都是漂亮的才系列。

☆、第179章

手机在欧式的床头柜上亮着,一下,又一下,无声,只有灯,照出小小的一片,一下明,一下暗。

顾惜闭着眼,睡的正沉,眉头紧紧锁着。

她忽然醒来,却发现是在重生那一天的老房子里,灯光昏暗,左边是书柜,上面好多书,她左右看看,格局,摆设,都没变,但好像放在了岁月的洗涤剂中浸泡过,墙很黄,陈旧的样子,一瞬间就提醒顾惜,曾经她重生的时候,住的是那样的屋。

她走下床,“念念——”她唤顾念,地板很旧,她踩上去竟然有吱吱呀呀的声音,木地板都空了般,她走到客厅,看到屋顶上漏水的地方,也是黄,像­干­的一滩尿迹,旁边有蜘蛛网,她没有见过的。

她的心里变得惶惶不安,“念念——”她声音更大的叫顾念。

却只有回声。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阴­风从地面上向上吹,透过裤子,钻进她大腿根,顾惜紧张地转身,不知道该躲去哪儿。

“不用躲……”忽然一个声音说,熟悉更陌生。

她连忙向那个声音的方向看,看到在厨房冰箱旁堆杂物的墙角,蹲着一个女孩。

她的心猛烈疼痛地跳起来,那女孩站起来,转身来。

顾惜!

她说,“你不用躲,拿了别人的东西,迟早要还。你占了不属于你的,现在时候到了。”

顾西惊慌失措地后退一步,一瞬间把她打回原形,提醒她,自己还是顾西。

那声音是她,却带着沧桑,那眼神不是她,陌生冰冷,那样貌却是她,看了两年,还是没有感情的。

她不可思议地喊道,“这怎么可能,你不是死了吗?”

顾惜说,“我没有死,如果死了我为什么不能投胎?”她对顾西伸出手,“现在该你死,把我的人生还给我。”

顾西都懵了,只能看到那双手,细白熟悉,一瞬间就到了自己面前,准备掐自己的脖子。

顾西大惊失­色­,连忙闪开,“不行,不行!”她还有程琦,她死了,他怎么办?

顾惜神­色­淡淡的,却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寒狠厉,“为什么不行,这身子本来就是我的。”

顾西不知道怎么说,转身躲到桌后,只是摇头,“是,以前是你的,但现在是我的。”

顾惜抬起桌子,轻而易举地掀翻,“还给我!”

顾西被桌子砸中,她跑向卧室,打架她不行,转身去关门,却感动一股大力袭来,她一ρi股坐在地上。顾惜已经进来,“还给我!”

她扑到顾西身上,俩人扭打起来。

顾西被掐上脖子,她喊道,“你和徐洋真是一对。”一堆画面却铺天盖地而来,年少的顾惜坐在床上,旁边一个男人递给她一个小药盒,说,“我和刘伟借的钱买的,你吃吧。”那男人年纪不大,高中生的年龄,却从样貌上一眼可以看出是赵鹏程。

顾惜拿着那药盒,不确定地问,“这是打胎的?这样在家吃不会有事吗?”

赵鹏程说,“没问题的,你按着吃,别人都是这么吃的,我问过了。”

顾惜拿过旁边的杯子,就着水,吞了药片。

徐洋从阳光中走来,她看痴了,第一次后,她看着徐洋不大高兴的样子,不知道如何补偿,她搂着徐洋说,“我去戴环,这样以后你就不用戴套了好不好?”

她不想再怀孕了。

徐洋无可无不可地哼了一声,她心里想:我还能做什么,才可以让他高兴。

顾西一把推开顾惜,吓的魂不附体,“那是什么?”

她站起来就跑,这是要交换记忆吗,她不要。

头皮一疼,她被顾惜揪着头发拽了回去,后背重重砸在地上。

顾西被摔的七晕八素。

顾惜压上她,“你不要脸,抢别人的人生!还给我!”她抬手又去掐顾西,各种画面疯涌而至,自己站在一个非常体面的建筑物前,穿着浅灰­色­的长裙,旁边的男人令人灼目,穿着同­色­的衬衫,自己低头,外面的雨雾飘着,雾蒙蒙的。

男人伸手拉自己,“别站太外面。”

自己的心跳极速,却生气的语气说,“你为什么这样?”

啊——顾惜出神被推倒,顾西反压上她,“你不能这样,我有我的爱人,我的生活,你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顾惜抬腿蹬下她,又压上去,“什么你的,就是我的!”

她狠狠掐住顾西,想看更多的画面……

画廊里,周围都是画,那男人众星捧月,自己站在那里,表面镇定,却不时偷看他。

“琦爷——”周围人都那么唤他,带着恭敬。

他淡淡点头,带着摄人的威势。

只是看到,就令人热血到不敢直视。

“走开——”她也一下被推倒,顾西用手掐上她,“你只是想坐享其成,以前这身体是你的,但现在的人生是我的,我自己的事业,我的爱人。我已经给你收拾了太多烂摊子。”

顾惜还没看够刚刚的画面,用比顾西更大的力气掐住她,“什么烂摊子,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的人生也不用你管。”

画面再一闪,却是顾念一脸笑容,站在一间格外漂亮的房子里。

她看着有人往墙上挂画,跳着过来抱着自己,“谢谢姐,这样简直太漂亮了。”

顾惜没兴趣看,死掐住顾西的脑袋晃,“换!换!我要看别的。”

顾西被掐的喘不上气,她磕巴着说,“你听我说,有没有别的补偿……补偿办法,我不能死。”

顾惜眼睛一亮,“有!那个男人是谁?”

“什么男人?”

“我从你脑子里看到的。”顾惜微微松手。

顾西对上她的眼神,立刻心生警惕,那是贪婪的眼神,顾惜她看上了程琦!

她一下燃烧起战斗力,把顾惜掀倒,骑在她身上,压着她说,“你痴心妄想。”

顾惜没有被掐脖子,膝盖向上一顶,把顾西顶去一侧,一个翻身膝盖压住顾西的肚子,更有力死掐住顾西,“本来就是我的身体,物归原主。当你用了我身体这么久的报酬。”

顾西也回掐她,俩人都狠命使劲,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谁能下手掐死对方,谁就可以拥有下面的人生。

顾惜喊:“我不怪你用了我身体这么久,还给我!”

顾西喊道,“是——是你的,可已经两年多,你让爱我的人怎么办?”她哭起来,下不去手真的掐死顾惜,却也不甘心被掐死。

“咚——”一声,金星乱冒,她被顾惜抬起头重重砸向地面,时间仿佛一瞬间都放慢,视线被拉扯成白­色­,一丝一丝岁月的痕迹。

她的思想飘远,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误会,委屈,都一件件来而……又一件件远去。

自己一直觉得很委屈,别人不经意看不起的眼神,不经意的话语,都令她觉得难过伤心过。但她总告诉自己,因为是以前顾惜的生活影响了自己,可事实上呢。

徐洋和顾惜,自己和程琦,有什么不同。

她那晚被程琦救了,她也救过程琦,她知道他们是同命相连的,两个人,一条命。没了程琦,她一生不可能有别人。

可在别人看起来,她也一样是和男人婚前同居,和她曾经和徐洋同居是一样的……

没有因,哪里有果。情义是自己的,外人读不懂。

所以走的越高,流言蜚语就越多。想不被外人恶意解读诟病,就只能谨言慎行。

自己当局者迷了,一直都懂的道理,怎么那时候给忘了。……她想着程琦,只有他,才能迷的自己这样……

顾惜的手上越来越用力,她说,“我能回来,就是你的时间到了!”

顾西眼睛看着她,越来越空洞,“对!人生是你的,还给你,我什么也不欠你了。——反正横竖,我只欠他一个人。”

顾惜说,“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人生,会帮你补偿他。”

顾西笑了,头晕眼花,失去意识之前,她心里只有一句话:

“你骗不过他的,没人可以。”

*******

飞机在机场降落。

程琦带着人亲自来接,远远看到人出来,程进走在前面,王嫣然和顾惜走在后面。还有他派去的人跟着。

他看着顾惜远远而来,竟然一时间,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Mac说,“为什么要坐外头的飞机回来?周围都是人,别把琦爷挤了。”这话说的莫名其妙,都不知道是和谁说的。

周围人都笑。

一个说,“这年都没过完,机场就这么几个人,哪里人多。”

程琦说,“有戴邵东的女朋友跟着,程进说别让人家压力太大。”

几个人出来,Mac的人走过去接过行李车。

跟着回来的人纷纷和程琦打招呼,“琦爷——”

“琦爷——”

“琦爷——”

顾惜穿着白­色­的大衣,低着头,一下扑到程琦怀里,

低声柔柔地唤他:“琦爷——”

程琦搂上她,“回来了!”

“哥——”程进走到他跟前,看着他使了个眼神。

程琦搂着顾惜,当没看到。

王嫣然走上前,对他说,“程先生您好。”

程琦说,“戴邵东收到了消息,一会到我那边去接你。”又对周围人说,“先上车。”

他对顾惜说,“你陪王小姐坐阿进的车好吗?”

顾惜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大家一前一后出了机场,顾惜看到外面的车队。

看到有人拉开车门,她就上了车。

程琦和程进一辆车,车拐出机场,没多远。

程进就迫不及待看向程琦,却发现程琦也是满面寒霜。

程琦说,“怎么回事?”

程进说,“我也不知道,她上了飞机,忽然就不会英语了,空姐和她说话听不懂,让她填入境单都不会。”

程琦问副驾驶的Mac,“你看出来不对了吗?”

Mac说,“您说让她上三哥的车,她直接上了您的车。”

程琦的脸­色­更沉郁,咬着牙渗出来一句,“两年里,谁听过顾惜叫过我一声琦爷?”

车厢里,一时如被冰封住。

过年下了大雪,外面正消雪,周围白茫茫,透明的一片,美的和仙境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顾西:“程琦你死了,你竟然抱了别人!”

程琦:“能把你气死过来吗?”

☆、第180章

轮胎拐过路口,碾碎地上的碎冰。

程琦­阴­沉道,“老三,在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程进说,“就是那天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真的”他抬手砸了砸额头,“前天晚上,我们去王嫣然的那个基金的晚宴,然后中间有人说,从非洲带回来一个祈福的东西,我们就都去看了。晚上到了酒店,我就觉得顾惜不对劲,给你打了电话。”

程进还不知道顾惜是顾西的事情。

程琦­阴­沉着脸,问,“什么东西?”

“我看着就像非常常见的那种木雕。”他拿出手机,“我找人去问问,弄张照片回来。他们那基金,有我们认识的人。”

程琦转开脸,心慌意乱。

程进说,“其实昨天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他看向程琦,“昨天你打给她没有接,后来打给我,我就订了当天的机票,第二天一早,我和她说,她竟然二话没有。哥——顾惜这是怎么了?”

Mac转过来看他。

还有司机在,虽然也是自己人,但那借尸还魂什么的,还是不适宜直接说。

程琦说,“回去和你慢慢说,现在怎么办?”

Mac转头,看到前面的车,明白程琦的意思,大概不想去顾惜家,奥,不对,不想去顾西家。

他说,“要不,先送到酒店,王小姐也是住酒店的吧。”

程琦说,“戴邵东应该安排了住处。”他拿出手机来,拨了戴邵东的电话,“喂——是我,程琦。”

戴邵东在对面险些掉了手机,程琦可从来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他忙说,“我已经在路上了。”

程琦说,“嗯……你准备让你女朋友住哪儿?”

“……家”戴邵东放慢了车速,心跳太快。

程琦说,“你让她住酒店可以吗?和顾惜一起。”

戴邵东说,“有,有什么事情吗?”

程琦说,“在四季见吧,你等会见了顾惜就知道。”

挂上电话。

车厢里又是死静。

“滴滴——”程进的手机响,他拿着一看,递给程琦,“哥——照片来了。”

程琦连忙拿过手机,

上面是一个木雕,旁边放着支红酒,大概是为了他们比对高度,从酒瓶子判断,有两瓶半那么高,雕刻的不知道是人是动物。

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可怕,非洲有更可怕的东西。

他说,“你打过去问问弄东西回来的人,到底是什么地方弄的,那边巫术非常多。如果是偷的东西,就有点麻烦。”

程进连忙打电话。

又被程琦按住,“回家再打,我安排点人过去。”

车一路开的飞快,碾冰碎雪,开往酒店。

车门打开,顾惜从前面下车,她回头,看到后面的车门打开,那男人下来,穿着黑­色­的大衣,领子竖着,她的心简直狂乱了,一定要脖子够长,线条够锐利,才能穿出这样压迫人的样子。

身后是帝景城最好的酒店,她从来没有来过。

她深吸一口气,是空气的味道,困在不知什么的地方,做着灵魂出窍的游魂,她不知道,为什么连投胎都没有,但现在知道了,原来是为了等自己回来。

自己以另一种方式中了彩票。

那男人和旁边人已经说完话,朝她走过来。

只有那天的几个画面,她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只能又低下头。

“家里在装修,继续住酒店好吗?”他说。

顾惜觉得自己要晕头了,这人的声音也太——好——听——了!

她镇定地点点头。

没有看到程进意味深长,Mac惊讶,还有周围人诧异的目光。

大家一行往酒店去,各个衣冠楚楚,顿时令酒店蓬荜生辉。

顾惜觉得浑身像被点燃了,从来没有这么有面子过,她能感觉到周围人羡慕的目光,那些不敢直视,或是佯装浑不在意偷看他们的目光。

她被安排在沙发上坐下,周围人都站着,只有她和王嫣然两个人坐。

她偷看王嫣然一眼,一路上,这女孩都很仔细,带着天之骄女的味道,怎么这时候就沉默了,也怕那男人吧。

她忍不住又看他一眼,那男人在几步之外,在和他弟弟说话。

办理手续是他的人,他根本不过去,柜台小姐恭敬的目光一个劲往这边来,想看不敢看。

这个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这么有气场。

“琦爷——办好了。”办手续的人回来说。

那人看向她。

她忙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和大家往电梯去。

顾惜浑身越来越热,他行的快两步,那英俊不凡的背影,带着高不可攀的感觉,只是那种虚荣感,就可以轻易燃爆自己。

他对周围人说,“留一个人等邵东。”又转头来说,“需要让人从家里给你带被子来吗?临时要的房子,大概不是你平时用的防敏感的被子。”

顾惜懵了,她慌慌摇了摇头。

他盯着自己看了一会,转身进了电梯。

电梯在18楼停下,在双扇门前,有人开了门。

一推开,一派金碧辉煌,雍容奢华,旁边人恭敬地说,“琦爷,这里的总统套房占了18.19楼两层。”

顾惜已经快要昏厥,竟然还是总统套房,她心跳的能晕掉。

那男人说,“你先休息,我等会来接你吃饭。”

她点头,有些在梦里的感觉,那些人跟着都走了。

她跟着服务员来到卧室,“这里。”

王嫣然拉着行李,也被送到另一间卧室。

她对顾惜点点头。

顾惜挪开目光,心里不服气,这人还是沾自己的光。

服务生把她的包放在行李柜上,“客人,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顾惜让人出去,然后立刻打开行李,继续翻,昨天她没有仔细翻看,那个程进来了和她说要走,她同意了。然后那家伙就像膏药一样,害她一直没机会检查行李。

她只有一个手提行李包,护照,抖开衣服,白­色­高领毛衣,低领的珍珠­色­的,她扔到床上,这颜­色­太寡淡,不是她的爱好。内衣,­内­裤,她扔到床上,护照,钱包——

她拿出钱包,一打开,里面一排卡,金­色­的,银­色­的,她脸上涌上惊喜,一张张抽出来。还有身份证,那本来就是自己的,她越发心安。

她翻了一会,捂上脸倒在床上,那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男人。

******

隔着一层楼,

程琦进了房间,

跟着的人说,“琦爷,楼上的总统套房,咱没预定,人家五天后有接待……”

程琦抬抬手,沉声说,“五天足够了!”

那一声,低沉威严,带着只有熟人才知道的某种狠厉。

让人都先散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向Mac,“你先和程进说一下发现的情况。”

Mac点头,急速和程进报告了一下。

程进顿时觉得被一串雷劈中。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程进听完,连着说了三个怪不得,好像一连串的事情才有了解释。

随即他惊恐地看向程琦,指着楼上,“那……那这个难道是原主回来了?”

程琦脸黑如墨。

­阴­沉着嗓音说,“让James回来。”

拿出手机,拨了号码,对那边的人说,“你准备一下,程进发给你的照片,你去看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什么地方来的,什么作用,全都问清楚。”

他挂上电话。

Mac说,“我找个懂这个的,先来看看吧,有些人真能看出来换人的。”

“叫!”程琦说,拿起电话,又拨了一个号码,“你从泰国,马来西亚,澳门,各给我找个懂巫术降头术的,都过来,我这边有人大概被上身了。”

挂上电话,Mac的电话也挂了。

程进还在消化这难以置信却必须相信的消息。

他走到门口要了支烟。

外头人说,“三哥,这屋是非吸烟的。”

程进一甩门,把人和声音都关外头了,点上火,他猛吸了几口。

身后响起敲门声。

“你他妈——”门一开,外头人说,“三……三哥,戴邵东来了。”

*******

顾西头沉沉地醒来,周围一片漆黑。

她忙用手摸了摸,有意识,自己还在,刚刚那场打斗,她实在下不去手掐死顾惜,那身体本来就是人家的,所以她选了被掐死。

现在呢?

她的手摸到粗糙的床单,她的手挪了挪,还是床,自己头下面有枕头,她连忙坐起来,周围摸摸,还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空气里没有发霉的味道,挺正常。

但她心里还是有点怕,不会是­阴­曹地府吧。

不对,和上次怎么不同。

她站起来,

“哐当——”一个桌子倒下。

她一想,摸着上了床,在墙上一摸,果然摸到了布,她使劲一扯,阳光一下洒了进来,照­射­出一室明亮。

她惊喜地转身,看到一间白­色­整洁而熟悉的卧室。

她简直不敢相信,两下爬到床边,看到刚刚撞到的简易折叠电脑桌。

那么熟悉。

腿一伸,她跳下床,向外跑去。

客厅里明亮

白­色­的厨房,摆着白­色­的桌子,黑­色­的欧洲木餐椅,绿­色­的植物在窗台上,生机盎然着。

她在屋里转一圈,一时间天旋地转,这是她自己的家。

她跑到门口,那里有出门时用的穿衣镜,她对上镜子中的自己,刹那间,情难自持,放声痛哭起来。

镜中的自己,是22岁的自己。

她的委屈,她的憋屈,她的不被理解,她的过去,她黄粱一梦的爱人……她坐倒在地,眼泪大滴大滴砸在身上地上。

他抱着她说,“……我就想你爱我一个人。”

她捂上脸,黄粱一梦,一梦一生。

如今,她22岁,他才16岁……让她去哪儿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虫子”,你太厉害了~

昨天大家纷纷盖楼,下不去手,笑死我了~~~~但没办法改哦,这个梗,是和琦爷青春期的那个问题一起的。

所以你们看,这逻辑链,一环都不敢错。

也特别证明一下,顾惜和顾西的这段,不是我故意写的。连载中,大家对情节有误会是正常的,也感谢大家提供的思路,令我不断调整没写清楚的地方,完善作品。

☆、第181章

双扇门被推开,戴邵东对服务生点头示意,走进去。

一眼对上正出来的王嫣然。

他尴尬而惊喜地站在门口,“你……你怎么来了?”

王嫣然说,“我有话和你说。”

戴邵东心里的热情瞬间落下去,他还以为女朋友来是和自己叙旧的。

后面走廊传来声,他一眼望去,王嫣然身后的走廊,顾惜正走出来。他欢喜地走过去,“这事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他扶上顾惜的手臂,“之前那事是我不对,那天火遮眼,怎么能那么和你说话。你们公司给我们帮了那么多忙,那事是我做的不地道。”

顾惜茫茫然地,根本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她说,“我前几天没有休息好,这两天总头疼,我先回屋去休息了。”

她转身而去。

戴邵东愣住,回头看着王嫣然说,“我和顾惜很熟的,她这是怎么了,看着我的样子像不认识?”

王嫣然对他使了个眼神,指了指旁边的小起居室。

俩人一前一后过去,门一关上,王嫣然就说,“这事太奇怪了,我憋了一路,这个顾小姐,和我第一天晚上见的一点不一样。第一天我们见的时候,相谈甚欢,说什么,她也能接两句。可睡了一觉,他们通知我要提前回来,问我要不要一起订机票,我就同意了。可是一到机场,我迎面和他们走过去,这个顾小姐竟然不认识我。”

戴邵东呆了,“这是什么意思?”

王嫣然摇头,“我不知道,她上了飞机,空姐和她说话她都听不懂,而后,她吃飞机餐的时候,先吃的甜品。还有……她不会填入境单,自己的护照号都找不到。”她说的又快又急,“我都看得害怕了,她是不是撞邪?”

戴邵东笑起来,“你妈妈是广东人,你就知道打小人,现在还知道撞邪了?”

“真的。”王嫣然很认真地说,“我没有时间和你说别的,她绝对不对劲。我这两年去过非洲几次,那边的black magic很厉害,不止是我,连她男朋友都觉出来不对劲了。”

戴邵东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王嫣然说,“今天我们一下飞机,她男朋友就说让我们住酒店,分开两天,她男朋友就想的不行了,要她回来。可是回来就安排她住在了酒店,而且都没有预约,临时来的。你说,要是没有怀疑,现在不是应该和她腻在房间里吗?”

戴邵东看着王嫣然,低声说,“我们也两年没见了。”他只敢偷看她的脸书。

王嫣然说,“下次在网上偷看我,记得消掉记录。”

戴邵东:“……”

王嫣然推他,“你先去问问程先生,看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怕,我今晚不敢和她住在这里。”

戴邵东连忙拉开门。

却吓一大跳!

顾惜正站在门外。

她看着戴邵东说,“我来问问你们要不要吃东西,叫客房服务。”

戴邵东懵了,顾惜的眼神陌生­阴­霾,带着种说不出的­阴­寒之气,好像­阴­冷可以从眼睛珠子里流泻出来。

他的后背发凉,生硬地说,“好,咱们去餐厅吃吧,我和嫣然正要去。”

顾惜往后站了一步,说,“我在房间吃就行。”

戴邵东向后伸手,王嫣然已经迫不及待把手塞进他手里,戴邵东攥着说,“那你自己吃什么随意,我们俩先下去了。琦爷一会就来。”

顾惜点点头。

戴邵东如临大赦地带着女朋友快步而去。

一出房间门,走廊里快走着,戴邵东说,“乖乖,顾惜那是什么眼神,吓死我了。”

王嫣然更怕,她战战兢兢地说,“她在外头偷听,她一定听到了,听到我说她了。”

戴邵东抓住她是手,自然而熟练的姿势,“别怕,晚上去咱们家,别怕。”

王嫣然看向他,露出点羞涩地笑意,“这两年有没有别的女人?”

戴邵东拉着她进电梯,极快地说,“晚上你可以检查。”

电梯门合上,也关上了王嫣然的表情。

******

房间里,

顾惜左右走着,看看沙发,看看台灯,地毯,壁纸,而后她叹了口气,“不行呀。真笨!早知道第一天就装失忆了。”她一ρi股坐在沙发上。

像英文,像国际航班上的那些东西,都是她没有料到的。原来生活不同,经历的日常也不同。

她靠在沙发上,有点不舍得这才到来的新生活。

沙发非常舒适,她把脚放上来,鞋底踏了踏沙发面,“以后,大概没机会住这么好的地方了,先踩两脚。”

她伸手,拿过桌上的遥控器,开了电视。

娱乐新闻跳出来

“明星顾念怀孕时真身客串的民国戏,花城公映,反响惊人,所以她受提名这次的新锐女配角……”

顾惜一下弹坐了起来,一瞬不瞬盯着电视上的顾念,顾念穿着白­色­半低领的毛衣,长发披肩,明艳的长相,但因为打扮清纯,和以前判若两人。

顾惜的心中升起嫉妒,为什么两年没见,顾念竟然成了明星?她以前可只是一个挣不来多少钱的小模特,还兼职外围,别以为她不知道。

她站起来,去卧室找到自己的手机,却没有密码无法开机。

她扔掉电话,好像对着一座金山而无门而入,那么多□□,她没有密码,签名也不对,怎么能从银行取出来钱呢?她不知道。

这女人有公司吧,听刚刚的男人说,可公司的门在哪儿,她不知道。

顾念应该有钱吧,她现在是明星了,好歹可以帮衬自己,可顾念现在住哪儿?电话多少?她不知道。

顾惜被一连串的不知道困在原地,她抓着头发。

她狠狠把旅行包扔在地上,

护照蹦出来,她拾起来,又狠狠扔在地上,真是,现在除了多一本护照,身上连件首饰都没多。

真是草他妈的,她暴躁地想撕了那护照。

她伸手去拉门,却停住!

戴邵东女朋友的话响在耳边,“今天我们一下飞机,她男朋友就说让我们住酒店,分开两天……要是没有怀疑,现在不是应该和她腻在房间里吗?”

她一头栽到门上,挫败地认命,这个人的人生,她装不下去。

她回来了,还是她自己。

但显然,她以前那个破旧的楼也回不去,那怎么办?

她直起身子,“不行,没那么便宜,就算他知道,也只是物归原主,他们还欠着我。”

她拉开门出去。

外面正好传来声音,一群人陆续进来,都是今天见过的。

她站在走廊口,穿着自己不喜欢,顾西的衣服,看着进来的,属于顾西的男人。

随即看那男人没看自己,只是抬抬手,外面走进来几个人。

第一个,穿黑­色­的棉布长褂,脖子上带着藏蓝­色­的围巾,有六十多岁,一脸严肃。后面跟着的,四十多岁,穿西装,眼镜,有点和善,像南方人,顾惜觉得这人她见过,大概在电视上。

后面进来是位女士,四十多岁,慈眉善目,圆脸,看着就和气。

最后进来的,是个瞎子,有人扶着,他带着墨镜,看上去最少有七十岁。

那男人已经解开西装扣子坐在沙发上,那几个江湖术士打扮的人,都盯着顾惜看。

顾惜腿都软了,看向那个,她连名字还不知道的人。

琦爷,他姓什么?

­干­脆不管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琦盯着她看了一会,沉着声说,“你要是早前在机场,直接这样和我搭话,就什么事都没了。”

顾惜听不懂,傻站着看他。

程琦等了一会,没人说话,他怒声道,“都看出来了没有?”

穿黑­色­棉布褂子的,走前几步,用他苍老不再清亮的目光又仔细打量打量顾惜,顾惜厌恶地皱眉,却不敢说话。

看了一会,那老人回头,说,“我看没事。”

程琦的脸­色­不变,下巴微抬,“其他人怎么说?”

女士上前,看了看,摇头。

那四十多岁的男人说,“八字我看看。”程进让人递给他。

那眼睛不好的老人,手抬起来,在半空中抖了抖,扶他的徒弟说,“我师父让人过来。”

程琦坐着不动,

程进不耐对顾惜说,“怎么,还等着请你?”

顾惜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小徒弟拉住她的手,递给他师父,老师傅拉着顾惜的手,在顾惜左手中指第二节关节的地方捏了捏,停住。

顾惜咽了口吐沫,不耐烦地等着。

她是原装的,鬼上身的已经走了,还能怎么样。

“换了……”却听那瞎子说,“之前有个仙胎困了两年,现在走了,这是个鬼胎,自己本身短命,死前打胎留下果报,死后不得轮回,因缘际会,被召回魂魄……”

他准确地看向程琦的方向,说,“她杀死了仙胎,得以复生。”

“你胡说!”顾惜疯了般喊起来,使劲想抽掉自己的中指。

却一动无法动。

那瞎子捏着她中指,看着没使劲,却紧紧的。

她大急之下骂道,“你一把年纪活在狗身上了,怎么随便冤枉人。”伸手猛然一推。

“师父——”小徒弟尖声叫起来。

老瞎子被推掉,顾惜趁机逃脱。

程进喊道,“把她给我抓住!”

程琦站起来,脸­色­惨白,一字一句咬着音说,“我给你个机会坦白,我不冤枉你。你要是不说,明天,泰国,马来西亚,澳门的降头师都会过来。到时候,你想正常的说,我都不会给你机会!”

顾惜腿一软,摊倒在地。

*******

顾西拉开餐桌上的白­色­吊灯,她低头,看到灯泡果然是坏的。

她转身,靠在桌上,脸上已经全是笑容。

这才是重生呀……抢了三个果子,一直就倒霉,除了认识程琦那件事还算运气不错,其余都没有好过。

她已经检查过,确实是回到了自己22岁的时候,刚刚回国。

她回到了老地方,心情也仿佛回到了22岁。

哭过一场,有重新开始的希望。

她走到窗前,白­色­的长条暖气在窗下,她摸了摸,很­干­净,她的家,旁边的白­色­整体橱柜也整整齐齐,她推开窗子,外面蓝天白云,回到十二年前,真是连雾霾都没有。

她用力地呼吸,这里是市区,但空气也不错。

只是,这个时候连电脑都没,她要找程琦,可真是难如登天,她仰望天空,白云一朵朵从天上过,她望着,喃喃说,“那傻瓜,现在应该已经发现我死了吧,还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

她大声喊了句,“可这次我真没办法了!”

“顾西——”楼下的窗子打开,一个男孩探头出来,看着她说,“你今天起来的这么早?”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上好,文里写的所有算命什么的东西,大家千万别吐糟,这些东西,带着敬畏之心比较好。

还有那些问,怎么准确知道自己22岁的。

你们22岁和21岁时候的打扮一样吗?发型,服装,每季换衣服的款式,一定是年年都不同对不对?181

☆、第182章

顾西头向下一看,是个白净的男孩子,故人今又来,真是说不出的欢喜。

看她不说话,男孩又说,“你装修快完了吧,等会我上去看看。”

顾西说,“就是灯还都没装全,等会我要出去,买点灯具。”

“我和你去。”楼下的说,“咱们去灯具城怎么样?”

顾西点头,“先去街口吃饭,我请客。”

说完她伸手拉下窗子,跑向卧室去换衣服,白­色­的窗子,绿­色­的植物开在窗边,满满新的生机和希望。

另一边,大雪从天上落下,沾在酒店的窗子上。

里面,奢华雍容的装修,气氛却比外面结冰的天气还冷。

顾惜说,“……这是我的身体,我们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拿回自己的东西没有错。人生是我自己的,她觉得内疚,然后就选择让回给我了。”

“怎么让的?”

“我们当时互相掐着脖子,她选择了让我掐死!”

被掐死……

窗外寒风卷雪,冰雪呼啸,屋里大家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

Mac有点不安,屋里人虽然都下了禁口令,可是还是担心。

大家都看着程琦,程琦看着远处不知什么地方,一直坐着,冷峻着脸不说话。

那几位师父被请去休息。

外面暮­色­一点点墨黑,屋里的人,始终不动。

城中的灯火绚烂起来,变成纸醉灯谜,与白日完全不同的地方。

随即,马来西亚那些地方的飞机到了,有人进来,而后越来越多。

顾惜坐在地上,她已经这样坐了好几个小时,她现在知道,为什么这男人需要一个元首套房,来的奇人异世越来越多,不找个大房子,还装不下。

她的心里已经欲哭无泪,早知道这个男人这么可怕,她就不沾这个便宜了,可是,她就算不沾这个便宜,他们也不会随便让她走呀。

她这样一想还有点坦然,都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占了自己的身体。

什么神呀鬼呀,那算命的又不是神仙。

他说就是了?!

呸!

外面又有人进来,那男人站了起来。顾惜抬头跟着望去,姿态谦卑带着仰视,她发现这男人真的很爱已经走的那女人,因为他这迎接的姿态,带着满怀期许,她就这样坐着,都能感觉到。

大家重新落座,刚刚进来的人,包着头,神态表情僵硬,像硬核桃,令人不敢直视。

程进把电话递到程琦的面前。

程琦对着那木雕的照片看了看,闭上眼。

程进拿到那大师面前,恭敬地说,“就是这个。”

翻译说了马来话。

那大师眯着眼,看了看,乌拉拉说了一通。

翻译说,“大师说,这世上不同体系的巫术太多,这东西是非洲巫术里的东西,咱们没有办法。”

程进看向程琦。

程琦走到大师身边,满怀期待地说,“如果找到那边的人,能有办法吗?”

那大师听了翻译的话,摇头。

而后又说了一大串。

翻译说,“死的人现在早该投胎,如果是刚刚死,倒是有人可以做到。不过已经死了这么久。”

程琦的身子晃了晃。

程进连忙扶上他,然后试图把程琦扶远点。这降头师从来不出寨子,他们花了时间和极大的人情请过来。要不是没办法,他们也不敢招惹这种人。

程琦喃喃地说,“阿进——你听到了吗?她死了。”那声音满是心酸不能相信,一个字,都是一句话。

程进眼睛发酸,流出眼泪,“哥,谁都有那一天。”

程琦说,“不是……顾西不一样,她来一场,就是为了救我,然后跟着我受委屈。她那时候不想和我一起,是我逼她,她那时候不想结婚……也是我逼她,她为了和我结婚,那么忙的挣钱还账,最后我却走了……”他扶着程进站起来,对那几个大师的方向说,

“真的没有办法了是不是?”

大家都摇头。

程琦镇静地说,“辛苦大家了,Mac——”

Mac连忙帮他送人。

转眼屋里人走了­干­净,程琦坐倒进沙发里。

程进心神俱伤,忙说,“哥——老爷子还在医院呢,哥,今天找的这些也许不够厉害,已经让人去那部落查了,也许那边人有什么办法。”

程琦坐着不动,人像被打击的太厉害,完全魂魄离体了。

走廊里,Mac恭敬地送几位大师。

大家都离那降头师有点远。

有个师父走到了楼梯口,停下来,对Mac说,“多注意一下你们的程先生。”

Mac一愣,还想问。

那人已经摇着头,带徒弟进了电梯。

Mac心惊胆颤,傻在电梯口。

安全门推开,戴邵东走过来,后面跟着王嫣然,“怎么样?”他问Mac。

Mac说,“没事,都挺好,琦爷说今晚他在这里,你带王小姐回去就行。就不见你了。”

戴邵东远远眺望到走廊那头,门紧闭着。

他说,“顾惜呢……”

Mac想了想,靠近他说,“顾小姐走了,你们生意上的事情,还得麻烦你。”

戴邵东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什……什么叫顾小姐走了,里面那个会说话的怎么回事?”他有点急,一股酸涩也冲上鼻子,“Mac,你不能骗我,我给你说,我和顾小姐可不是一般关系……我们……”

Mac说,“再近,能近过琦爷,琦爷都没办法的事情。原主回来了。”

他抬手按了电梯。

戴邵东看着他按电梯的手,又看向Mac,这么灵异的事情他接受不能,摇头说,“不行,我得去见见她,不是鬼上身吗?把上身的打走不就行了?”

王嫣然扯扯他,一脸惊恐之­色­。

Mac说,“是顾小姐上了人家的身,你要怎么打?”

他的语气平淡,说的好像是最平常的事情。但语气情绪,明显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戴邵东:“……”

“滴——”电梯门开。

Mac让开位置,神态和姿势一样僵硬。

戴邵东被王嫣然拉了进去,到门关上的时候,他看着Mac,还是一脸不可思议。

******

房间里

顾惜的血液已经冰冷,灯光澄净,悲伤却无声无息地传给每一个人。

她,那个被叫琦爷的男人,还有看着他一直哭的弟弟。

她看着他们,一遍遍想,为什么没有人,这样爱过自己。

她从来没有审视过自己的感情,到底什么是爱情,是自己想要付出的那种渴望,根本不在乎对方想法的那种渴望?

还是希望自己对对方好,所以对方也会对自己好?

还是……什么都不多想,只是追逐着电视里,电影里,书里的那种感觉。

她想起好久好久以前,听一个节目,

主持人问,“如果你男朋友一个月才洗一次澡,你会分手吗?”

她当时笑,觉得主持人傻Ъ。

现在才觉得,如果一个月不洗澡,那是生活习惯的问题。她以前最喜欢的人是徐洋,只是他长得那样子,就够了。

但因为徐洋长得太好,她也从来都知道,俩人没可能永远一起,能好一段,回头想起来就够了。

她的眼泪迷糊了眼睛,可她心里一直都知道,徐洋不爱她。

她愿意给他花钱,给他买东西,和他上床,他那时候还在校,和本校女生搞难以甩掉。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去想而已。

付出一整,有什么用?

如果真是种投资,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窗外的夜­色­渐深,灯一盏盏的亮,而后……一盏盏的灭掉。

风雪飘扬,年还没有过完,

有人彻夜狂欢。

有人,再无法安眠。

******

早餐车上了街,有骑自行车的路人早起。

酒店里,西餐厅的自助餐已经开始摆放,中餐厅在摆碗碟,

窗子上都结了冰花,

顾惜走出卧室,她昨晚被安排了去睡觉,但外面的这些人,显然都没有睡。

看到她,

程进说,“这事情就算完了,我们不欺负你,等会有人送你走,你要去哪儿?”他觉得他哥太仁义,要他,得勒令这女孩离开帝景城。这里熟人太多,都是顾西的关系。

顾惜说,“我妹妹现在在什么地方?”

程进说,“顾念结婚了,也有孩子,你要去找她?”他看向程琦,不知道要不要给顾念说一声?

看程琦没说话。

他说,“行,那等会我让人送你过去。”

程琦站了起来,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顾惜一眼。

顾惜很诧异,看着那高挑而明显有钱的人影,不明白他们怎么对自己这么吝啬,她对着那身影喊道,“那你就白睡我了!”

世界瞬间安静。

程琦站着不动,背对着她。

程进左右看看,屋里这么多人,这女孩怎么出口的这句话?

顾惜说,“既然你说一件事归一件事,那你和你女朋友,睡了我身体这么久,这就完了?”她看没人搭话,又说,“你说她救过你,没有我的身体,她能救你吗?”

程进嗤笑一声,因为她这身子,顾西和程琦遭了多少罪。

可是,她这样说,也有她的道理。

程琦动了,他转身来,说,“那你想要什么?”

顾惜说,“你女朋友挣的东西都是她的,但用了我身体两年,你们赔偿给我就行。”

“你——”程进怒了,他们好歹对着这样貌两年,现在她说话这么没羞没臊,真是破坏人的好感,他们现在根本都没办法看她。

同一个样子,怎么能引起人这么大的好恶。

顾惜说,“我说的是实话,你们伤心我理解,但我也是无辜的。我不管这两年,你们对我这身体做过什么,可我现在始终是回来了。你们想让我当什么事都没有,从这门出去,世界上也没这个道理对不对?”

“你tm怎么没脸没皮。”程进骂道,“要不是顾西,就你这怂样,能轮上见我哥——”

程琦抬手按住弟弟,看着顾惜说,“世界上确实没这样的事,你想要钱,要多少?”

周围人都低下头。

Mac不知道今天之后,琦爷还怎么面对他们。

但他这次没有想笑一年的冲动,只觉眼眶也发酸。

如果是这样的顾惜,的确,就算她救过琦爷,琦爷也不会看上的。

当年,他们在帝景城观察了半年。

现在庆幸这女人没记忆呀。

顾惜已经在心里极快地算数字,如果一次要一笔钱,不知道他们可以给多少,如果分开要,会不会更好。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她看向程琦,说,“你能给我多钱?”

程琦看她一眼,错开目光……他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那个样子。

他说,“给你一笔钱,足够买房子。以后,每个月给你10万,这样够吗?”

顾惜惊喜地差点跳起来,浑身血脉膨胀,这简直比昨天见他时候还兴奋,“你说话要算话。”她因为高兴,语气就欢快,像唱歌。

程琦一股心酸冲上心间,用他宝贝的样子,说着她曾经也说过的话。

他说,“对,但我有个条件,你得去整容,不能再用这个样貌,如果你同意,刚刚的条件才有效。”

“可以整的更漂亮吗?”

程琦说,“随便。”

“好,成交!”顾惜更加高兴。

程琦转身往外去,对Mac说,“今天就去办,现在!”

Mac对旁边人挥挥手,厌恶地看着顾惜,“走吧……”

程进追着程琦出去,程琦已经进了电梯,他从另一部追下去。

出了酒店大堂,他追上程琦。

程琦正在左右看,对他伸出手,“把你的车钥匙给我。”

“你去哪儿?”

“给我。”程琦声音狠厉。

“不给,你先和我说去哪儿?”

程琦放柔声调,“我回家去看看。”

这是要去悼念?程进把钥匙递给他。

程琦接过快步而去。

看到自己的跑车冲了出去,程进的心里猛然涌上预感,就像他那晚,看到顾惜关门的时候一样。

他心中一寒,拿出手机来,“车,车快过来一辆,去追我哥。”

*******

程琦的车开的飞快,

清晨街道­干­净,才下过雪,地面有薄薄的冰,一边落雪,一边结冰。

一幕幕,都串了起来,都回来了:

自己第一次去找她,她低着头问:“如果救你的人,比你大六岁,你会怎么样?”

那时候,他只看到热腾腾的饺子。

去年他不回家,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喜,她却高兴的不知所措,抱着他的脖子小声说,“往年过年,我都是一个人。”

视线模糊,是自己冰冷冷把那纸递给她。

她温柔地说:“因为我失忆了,所以我只想着,你别难过就行……你知道我那样爱过别人,以你的­性­格,是绝对受不了的。我无论再怎么做,也比不上以前的顾惜爱徐洋,那样为一个人牺牲,我这个年龄,已经做不到了……”

那晚的最后,她说,“……我爱你,可是你永远无法理解我的痛苦,所以我也不想爱你了。”

程琦的心像碎成一块一块,他抬手,却抹不­干­净眼中疯涌而出的眼泪。

他明明爱她,却­阴­差阳错,走到今天这一步。

怪父亲养米瑶,还是该怪真的顾惜?

他们都是为自己打算,他们都没错。

他的手握成拳头,心痛欲裂的感觉令他不堪重荷。

脑海里全是以前的画面,圣诞节的光,大雨的夜晚,她搂着自己全心全意。

顾西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连个妹妹都是别人的……原本她只有自己,可自己都对她做什么什么?

程琦紧紧揪着自己的衣领,觉得自己无法呼吸,车行到大桥上,前方宽阔,一辆车都没有,就像他笔直开阔的人生。

可是已经没了目标。

这么痛,这么难过。

他原本就是个该死的人,顾西来一场,和他两年,现在她走了……他还留着­干­什么?

以后,日日夜夜个没她的日子,怎么过?

一个念头过来,他一把方向。

车头一拐,车身从大桥上毫不犹豫冲了下去!

*******

远远的,程进的车上了大桥,看到前面堵了车,他们被迫停下。

程进一下掀开车门跳下车,向大桥上仓惶地冲去。

带着第六感般,脸­色­惨白。

☆、第183章

程家大门打开,一排车开进去。

程老爷子住的正厅前停下,车门打开,程夫人走下来。

程进和程思都候在门口。

她盘着头发打扮得体,可一脸严厉的样子,令人无法与她对视。

“在什么地方?”

“老爷子在卧室。”

她向着二楼而去。

程进程思互相看一眼,紧随而去。

卧室门被推开,“砰——”的一声,程夫人冲了进去,看到躺在床上的程老爷子。

“你倒好,这是准备两腿一伸就去了对不对?”

程老爷子睁开眼,目光浑浊,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养子不教谁之过,他就这么撒手走了?”程夫人语气严厉,一点没有许久不见的陌生,她狠狠盯着程老爷子,“要不是你,在外面养的那些女人,生出那么多事情,他现在早娶了那个女人,什么事都没有了。我是不是和你说过,让你别管儿子的事。”

程老爷子抬手,程思连忙上前扶起来他,程老爷子说,“你别马后炮。这事情能怪我吗,那个顾西,谁知道还是个借尸还魂。说出去都没人信。他是着了魔。”

“我管他是不是着了魔!”程夫人的气势丝毫未减,“现在我唯一的儿子没了,你拿什么赔给我。你为了外面的那些野女人,弄的我儿子现在没了!”

程老爷子气道,“米瑶的事情是意外,再说她也没­干­什么,都是以前的顾惜自己在外头乱茭往人。让人抓住把柄也怪不得别人。”

“那避孕环的事情到底是谁告诉你的?你在网上看到的,还是有人告诉你的?你成天都不上网,谁敢告诉你那个?”

程老爷子嘴一动。

程夫人就说,“你别拿糊弄外人的糊弄我!米家告诉你的吧,你就由着她兴风作浪。”

程老爷子怒道,“你不是也给他养了一个,五十步笑百步,亏你笑的出来。你要是安心教养儿子,何至于他几岁你就跑了。你教养过他一天没有?”

程思和程进默默退了出去,合上了门。

程思说,“Mac已经带她去做手术了,顾念那里,琦爷的那笔钱,顾念主动退了回来。顾小姐的其他房产和公司,都留给了顾念。”

“给她说清楚没有,她那个姐姐整容完回来,让她可别随便相信人。”

程思说,“那就是别人家的事情了,咱们管不着。就是你别再难过了。”

“我知道,那些师父都说,哥是两年前就应该死的人……”程进抬手抹掉眼泪。

程思说,“当时挖琦爷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不对劲,你也说过,怎么可能挖出来,那么高的土,对胸腔的压迫,也够把人压死了。”他搭上程进的肩膀,“也许他能多得这两年,真是因为顾西。”

门一开,程夫人大步走了出来。

对他们说,“他晕了。”

网上多了一则不显眼的新闻。

大年初四,帝景城清晨发生车祸,年轻男子冲下大桥,桥栏杆穿破车玻璃,他被卡在车内死亡,据说此人背景显赫,英年早逝。其父惊闻噩耗,几日后也身亡。

程进程思接管程家。

******

顾西拿起一盏灯,白­色­磨砂的,她说,“这个就可以,要两盏,帮我配好灯泡。”

“我先给你试试。”店主接过。

“买的这么快,不再看看。”蹲着的男子站起来。

顾西拿起旁边的彩灯,“小东,今天几号?”

“12月12呀。”

“双12不做活动吗?”顾西问店主?

“双12是什么?”店主反问她。

顾西一想,双12过几年才有,她说,“没有,就是想个办法让人花钱的意思。”

“有男朋友,当然是男朋友花钱。”店主看着地上的男孩说。

顾西笑起来,“我们是邻居。”

苏小东也笑着站起来。

老板连说抱歉,“白白净净的,也挺配,挺配。”

苏小东去旁边看灯。

顾西透着玻璃看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真的很多优势,就像,她知道这个苏小东,后来认识了一个特别疯的女孩子,一会拉着他去看世界,一会拉着他做生意,折腾了几年,把苏小东和他妈妈的家当都折腾光了,然后那女孩和别的男人出国了。

后来,自己搬走后,苏小东都躲着总不敢见面,顾西开水厂之前,隐隐听人说过。他后来开车又压死了人。

越来越点背。

顾西把手上的彩灯递给老板,“这个也包上,快要过圣诞了。”

老板说,“我这还有没摆的,贵一点,但是更好看,你要看看不?”

“好呀。”

老板弯腰在抽屉下面找,“呦,咋没见。等等——”他拿起桌上电话,问那边,“我下面放的那一箱子灯呢——你拿回家­干­啥?”

老板挂上电话,抱歉地对顾西说,“我媳­妇­不知道给拿家去了,要不你明天来,那些,都比这个好看,你看看你长这么好看,得用点好的。”

顾西笑着说,“那好,可我明天不能来,家里还在装修呢,如果我没记错,明天开始要弄卧室,回头我再来拿吧。”

“行,行!”老板把那两盏灯还有灯泡递给苏小东。

俩人从里面走出来,顾西又买了两个花瓶。这个灯具市场属于综合的,还有工艺品。

她走到楼梯那边,看到远处几间玻璃房都挂着装饰画。

“咱们去看看。”她说。

苏小东把灯换了下手,“你还喜欢画?以前怎么没发现?”

顾西说,“嗯,才喜欢的。”

这些兴趣爱好都可以传染,以前她来过这灯具市场不知多少次,从来没有看过一眼。

苏小东问,“这种东西都花钱,你装修的钱凑齐了?”

顾西停住,想了两秒,想起来,她这个时候的确是钱有些紧,这房子是回国前,她买的期房,所以回来之后才住进去慢慢装。

装修都是分段来,倒不是她没钱,而是钱存了定期,分了几张存单,一个月只能取一张。

她笑起来,以前的自己可真有意思。

她说,“放心吧。我现在不怕损失那一点点利息了,毕竟时间也是钱。”

苏小东跟上,奇怪地打量她。

顾西的眼神已经挪到画上,那红­色­的,紫­色­的,大朵绚烂的牡丹,俗艳的颜­色­,却画的热闹。另一幅,荷花浅浅,水中映出倒影……她脚步挪了一步,一只小鸟停在芦苇上,嘴上却叼着一支麦秆。小黑眼珠带着玩世不恭。

“噗——”她一下笑了,“这风格,倒是令我响起一个人。”

“想起谁?”旁边多个搭话的。

顾西回头说,“也是位艺术家——”她的话卡壳了,看着面前穿盘口衣服的男人,年纪不大,圆脸,手上捧着一个为了彰显气质的紫砂壶道具。

“方……方毕纯!”顾西上下打量他。

年轻的方毕纯面露喜­色­,“你认识我?”

顾西由衷地说,“我见过你的作品。”

“真的?”方毕纯一点没有后世的做派,非常惊喜,“在这里见的,还是别人那里?”

顾西打量了一下这穷酸地方,这种散租的大厦,什么商家都有。她要说在外头见的,那就太假了。她说,“在这儿见过,之前我来看过。”

方毕纯抬手,摸摸头顶,“是吗?那我怎么没印象,这么漂亮的姑娘来,怎么能没印象。”

顾西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相见不相识,原来方毕纯以前也来过平城,她柔声问,“你还画猫吗?”

方毕纯说,“画呀。”他走到一边,“原来你真的来过,这边……这边都是猫。”

顾西走过去,透过上面的窗子顶,看到外面飘起了大雪。

一瞬间,她的心里也像下了雪。

世界已经变了,连方毕纯也变了……

她越翻,心越凉,都是躺着的,坐着的,戏耍的,正常的猫。

直到翻到最后一张,一只猫立着,手里端着一碗饭

她想到自己和程琦的家,被方毕纯被迫挂上去的那只猫,眼泪涌了出来。

以后,他还会被程琦发现,并且捧上别人无法想象的位置。

如今,他却和自己是一样的潦倒。

眼泪落了下来,掉在地上。

她如果从今天开始就交好方毕纯,等上几年,也许就能见他了吧?

可是见了呢……

和今天和方毕纯一样,只有自己一个人拥有记忆。

她闭上眼,把眼泪挤回去。

那她宁可一辈子不再见程琦,也不想看到他眼中陌生的目光。

“怎么了?”旁边的方毕纯都愣了,那明晃晃的眼泪珠子掉在水泥地上。

顾西松开那画框说,“没什么,我太喜欢这猫了,看着高兴。”

“真的?!”方毕纯像遇上了知己,“没人欣赏你不知道。”他把那画抽出来,“你看看多有创意,端着个金饭碗,人模狗样的。”

顾西笑着点头,眼泪又落下来,她说,“你帮我签个名可以吗?在那画上,这幅我要了。”

方毕纯看了她一会,眼中没了惊喜,也没了莫名其妙。

“上面有签名,就在猫抱的饭碗上。”他说,用牛皮纸包的很慢。

顾西指着旁边的那副鸟,“这个叼麦秆的鸟我也要。”

方毕纯看她一眼,把那鸟提了过来。

他说,“一副大,一副小,你给八百就行了。”

顾西的钱包差点掉地上,“多少?”

方毕纯帮绳子的手停下,解释说,“其实我一副要价就八百,两幅收了你一副的钱,小的算是送的,你看你,喜欢的都哭了。真没有和你多要。”

顾西连忙摇头,“不……不是那个意思。”

她点了钱,不好意思直接给方毕纯,放在桌上,“您点点。”又不死心地问,“你,一个星期现在卖出去几幅?”

方毕纯说,“不一定,有时候一两幅,有什么一天卖两幅。”

顾西说,“那没有人赏识你,帮你开个画展,运作一下吗?”

方毕纯把钱放进抽屉,没有点,“那得有贵人,有些人一辈子都没。你以后喜欢什么画就过来,我朋友多,你喜欢什么作品都有,仿古的字画都有。”

顾西点点头,略苦涩地说,“一定会的。”而后又说,“你以后一定会找到赏识你的人。”

“承您贵言。”方毕纯想把画给她,一看,她都没办法拿了。

旁边的男劳动力手上提着灯。

顾西也会省事,提议说,“要不你先帮我放着,过两天我要来拿灯,然后一起拿走。”

“好,没问题。”方毕纯爽快地拿出笔,在牛皮纸上瞄准,“你姓什么?”

“顾。”顾西说,“我叫顾西。”

方毕纯下笔潇洒,画出一个顾西,旁边几笔勾出一个圆脸。

而后他回头看着欣赏他的女客人,却发现那女客人已经走了。

******

“顾小姐,你这是木板床,我是靠在客厅,还是扔了?”

顾西追出来说,“那个别扔,那是我们家的老东西,我正睡呢。”

工人把床板靠墙上。

顾西这里分段装修,只剩下卧室了。

她给床板后面垫了块毛巾,害怕把她新刷的墙刮伤。

过了会,后面的工人过来,她就把床支在了客厅,这房子给她一个人住的,一室一厅。

她的卧室暂时没办法睡了,刚铺上床单。

“苏——小——东”楼下有人叫。

顾西走到窗口,往下一看,一个激灵。

一个女孩,烫着长长的“方便面头”发。

这女孩她认识,就是这女孩介绍苏小东,认识的后来那个女朋友。

顾西靠在窗子上,纠结了。

按理说,这是别人的事情,遇上什么对象,都是自己的选择。

可是苏小东没有爸爸,就她妈妈带大他,他后来那么倒霉,都是因为开始谈错了一个对象。

下面苏小东已经打开窗子,和下面聊了起来。顾西很大妈地听了几句,人家约苏小东明晚去吃火锅。

“冬天……当然是吃火锅最好。一定是想苏小东买单。”顾西想。

“顾小姐,你来看看这颜­色­对不对?”工人在卧室喊。顾西连忙跑了进去。

*******

顾西站在面包车旁边,看着方毕纯把画给她装进去。

旁边的苏小东偷偷在看表。

顾西当没看见。

灯具店的老板也把灯给她送了过来,她还多买了一棵假的圣诞树,另买了两盒装饰品。反正有车,一次装完。

这个时代,她才回国还没有工作。

面包车的门关上,她和方毕纯道了别。

苏小东开车。

他上了车,对顾西说,“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顾西看着前面的时间,5:20,她说,“该吃饭了,咱们吃饭去吧。”

苏小东磕巴了,支支吾吾不搭腔。

顾西说,“这么冷的天,要不回去吃吧,你妈妈说,昨天她在家做的酸汤面条。我觉得挺不错,外面的东西味­精­还多,还不­干­净。”

苏小东说,“那我送你回去,顺便让我妈给你下面吃。”

顾西透着前玻璃,看着远处路面上的冰,“那你呢?”

苏小东说,“我……晚上还有事。对了,你这车能借给我吗?”

“不行。”顾西说。

苏小东侧头看她,好像不明白,她怎么可以板着脸说这么绝情的话。

顾西说,“你上次和你妈出去吃饭是什么时候?”

“怎么了?”苏小东有点语气不耐烦。

顾西说,“你妈妈昨天和我说,你问她要了一千块钱,准备今天去请客。”

苏小东不说话了。

顾西继续说,“你妈妈都不舍得下馆子,在家里吃酸汤面,你知道一千块钱,你妈妈可以花多久吗?”

“我知道。”苏小东随口说。

顾西不再说话,她这说的都太多了,要不是苏小东的妈妈昨天拜托她,她也不会这样说。苏小东今年也才22,这个年纪的年轻男孩,都怕在女孩面前没面子。

当然,她不是女孩,所以她觉得她可以说他几句。

一千块钱,去给不认识的女孩买单,她觉得这是毛病。

有本事拿自己的钱去。

“那要不……我带你一起去。”苏小东说。

顾西想,他大概觉得自己太麻烦,“嗯,那就去吧。”她说。

等下,她会让他知道自己更麻烦。

俩人开着车,到了饭店。

大厅转角的位置,一张八人台,已经坐着五个女孩,各个年轻靓丽。顾西一看阵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感情真的是人家闺蜜聚会,找个来买单的。

一个女孩说,“小东,这是谁?怎么没听你说要带人来。”

苏小东还没说话,顾西说,“我是他的女朋友,等会AA是吧,我会付自己那份的。”

全部的人都静了。

苏小东傻住,顾西那么漂亮,他们“青梅竹马”太多年,他可不敢想追顾西。

那几个女孩互相看一眼,露出鄙视的表情。

“方便面头”立刻就不高兴了,“是小东叫我们来吃饭的,我可不知道这顿饭要AA,我们也从来不AA。”

她又对苏小东撒娇说,“你怎么也没说你有女朋友,出来那么多次也没听你说过,本来还想介绍个女朋友给你呢。”

苏小东支支吾吾,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妈妈拜托了顾西什么。顾西特早熟,人也招邻居的喜欢,她说是自己女朋友,他心里知道是假,都不敢反驳。

那女孩一推他,“你到底怎么回事嘛,我都和人家说好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和人家交代?”

苏小东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等会把单买了,回头再说怎么罚你。”

顾西没料到自己都厚脸皮冒充了女朋友,那边还能这样,她想到苏小东的妈妈在家吃一碗酸汤面的情景,心酸极了,这世道,从来都是老实人吃亏,老实的女孩子会吃亏,老实的男孩子一样也会吃亏,这社会到底怎么了。

欺负老实人就那么心安理得。

顾西说,“我家住小东楼上,你前头叫他来吃火锅我都听见了,怎么是他叫你的?既然你叫他吃饭,理应就是你买单。你不想买我也知道,好,我说AA——你就说想介绍女朋友给他,但他有女朋友就是得罪你,还是得他赔罪买单。”顾西脸都要红了,为了这么点钱。但想到以绝后患,她说,“我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一定要给你们买单。”

“因为什么?”“方便面头”笑着靠在苏小东身上,“因为一向都是他买的。你生气吗?”

顾西气笑了,“刚刚那话不是和你说的。”她看向苏小东,“你明白了没有?”

苏小东脸有愧­色­,路上说了那么多,现在又这样,他一想也知道,一定是他妈妈和顾西诉苦了。他有点奇怪,以前顾西是不会管这种闲事的。

他推开那女孩,伸手去拉顾西,“咱们走吧。”

顾西拿包站起来,觉得这孩子还不是傻到头。

“穷货!”“方便面头”嗤笑道,“以后不用打电话给我们了。”说完她也站了起来,“走,换个地方吃饭。”

走的比顾西和苏小东还快。

顾西低声说,“没事,甩掉这些坏朋友就行,以后别让你妈妈担心了。”

苏小东点头。

走到门口,却看到那五个女孩还站在哪儿,又多了一个穿红­色­大衣的,刚来。

“方便面头”一看顾西他们出来,就对苏小东不­阴­不阳地说,“苏小东,你可过来看清楚,这就是我原本要介绍给你的女朋友,让你那小肚­鸡­肠的女朋友看看,我是不是骗你。”她一指,“你看看后面那本田,就是美美的车,要不是我们考验了你这么久,觉得你人老实,才不介绍给你。”

苏小东看那女孩。

这火锅店在街头,正是门前是一整条大路。

两边都停着车,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哪一辆本田,可顾西这次生气了,这招太歹毒,明明为了贪图人家的便宜,现在变成了考验。

何况那女孩,可不就是以后的那个祸害吗?原来是包装成白富美出场的。

她拉上苏小东,低声说,“你别听她们的,那女孩开的起本田,你也要不起,想想她一个月得花多少钱养车,真正家境好的女孩,也不会总算计让男人请客。”

苏小东侧头说,“我知道。就是没想到,好歹认识两三年了。”

顾西露出欢喜的表情,说,“里面那酸酸辣辣的,可真香,她们走了,要不咱们进去吃吧。我请你。”

苏小东抬手搭她肩膀上,低声说,“咱俩这样走比较像情侣,今天谢谢你,我替我妈请你。”

顾西侧头看着他笑,

那笑容还没扬起来,一束超强的光照在她脸上,令她侧面受光都睁不开眼,她和苏小东同时向光源的地方看去。

就是正对大门停的那两行车,此时最前面两辆亮着。

她看不清什么车,但从高度判断是跑车,只是那光太强,太没礼貌,她猛然被照的睁不开眼。适应了好一会,两旁还有别的店铺,都亮着灯,此时那些霓虹都变成了星星点点。

橘红­色­,黄­色­,一条条的光影,拉扯出令人炫目的感觉。

“嗡——”一声,爆发的引擎声从右边的车上发出。

长街安静,只有那车,蓄势待发,好像随时要碾压过来。旁边还有几个同样懵逼的美少女。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个人从车上下来,穿着大衣,立着领子。

顾西看到那身影,脑袋“轰隆隆——”一阵,然后她手脚就不是自己的,脑子也不是自己的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越走越近,走到自己跟前。

陌生中带着熟悉的样,因为年轻,多了­精­致,简直看见就想找地缝钻的耀目,何况他还是看着自己的。

“认识我吗?”他看着顾西问。

顾西脑子完全懵掉了,“……不,不认识。”

他又问,“你再说一次?”

“……就不认识。”顾西想都没想。

他抬手,拉开她肩膀上的那只手,“我就晚回来这么一会,你又招惹了一个?别告诉我这是你现在的男朋友。”

顾西的眼泪冒了出来,好像这才知道不是做梦,怎么会不认识,就算是穿透时光的河多久,多远,她也可以一眼认出他。

她从不愿意承认,她第一眼看见他,就爱的不行了。

她扑进他怀里,搂上他脖子,痛哭道,“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地方适合停顿,所以今天没有晚更。

☆、第184章

这火锅城是红火地方,占着街头的优势,门口一串红灯笼红艳艳的。

里面火红的锅底翻腾着,上面堆满辣椒,白­色­的鱼汤咕嘟嘟冒着泡,出来又酸又辣的味道。

细碎的雪从天上落下来,霓虹光罩着的地方才能看到。

顾西搂着程琦,感受到身高的不同,他没有以前高,自己也比那时候高,她高兴的简直脑子成了空白。

中一万次,一亿次大奖,也不会这么开心。

何况她还从来没有中过奖。

程琦也早已把她掐到怀里,失而复得又心有余悸。

旁边人已经全懵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这正饭点呢,人来人往,这俩人旁若无人的太过。

旁边的几个小美女更是想,这男孩长得令人眼花缭乱,可他到底是“孩”呀?

那脸上的青涩劲,高中生吧……

随后小美女的目光直刷刷去洗礼苏小东,而后又看搂着难舍难离的那俩人。

——这被活捉劈腿,搂着哭一哭就行?

雪落的渐渐多起来,小雪粒砸在地上,被风一吹就滚去一边。

顾西简直不知该怎么办,她咬着程琦的衣领说,“我想都不敢想,你怎么在这里?”

“找你。”

“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没多久,我在车里定了定神。”

顾西推开他,她有好多话想说,但这里不是地方。

却腰上一紧,程琦箍住她。

顾西说,“回家,咱们回家。”

程琦这才松手。

她手垂下,握着程琦的,对旁边的苏小东说,“这我男朋友,刚从国外回来。”又对程琦说,“这是我邻居,他妈妈请我来帮他解决一下面子太薄,总拉不下脸拒绝帮人买单的问题。”

随着她利索的言语,程琦默契十足地往旁边小美女的地方望去。

那几个女孩转身比旋风还快,立马就互相拉着走了。

苏小东简直不知道该给一个什么表情好。

程琦转回脸,略带责备地看看顾西。跨时空见面也无法影响他吃醋。

顾西晃着他的手,高兴的不知所措,知道程琦吃醋都高兴,想开玩笑说,“早知道让你来了”。又想说,“果然女孩见到帅哥就会忍不住注意形象”,但她心里太激动,所有的话就卡在了嗓子。

可现在怎么办?刚刚要进去吃饭的,现在她迫不及待要和程琦说话,真是一分钟都坐不住。

但又怎么好意思说不去。

她攥了下程琦的手,“吃饭了吗?咱们一起先吃饭吧。”

程琦说,“恐怕不能吃了,我是来接你的,咱们今晚就得走。”

“今晚就走?”顾西没问去哪儿,反正以后天涯海角,他们一定都是一起的。

程琦说,“对。”

苏小东早已不自在,他也不想吃这顿饭,连忙说,“顾西,那你和男朋友说话,咱们改天吃饭。——就是车里的东西怎么办?”

顾西看向程琦,“有时间让我把买的东西拿回去吗?”

程琦手搭上她,熟练成熟地姿态,柔声问,“当然。我陪你回去,顺便收拾行李。”

苏小东朝他的面包车去。

顾西对程琦说,“你知道我家吗?如果知道咱们在楼下碰头,这样让人家开车自己回去不合适,都是给我买的东西。”

程琦抬手捏了下她的脸,依依不舍的味道。

顾西说,“你没开车吧?”

“有人开。”程琦说。

顾西这才放心,她和苏小东一辆车。

到院子里的时候,程琦的车比他们早到。

雪落的多起来。

顾西拉开面包车的车门,那跑车门打开,每辆各出来两个人。

程琦依旧从副驾驶下来,走过来。

顾西看到另一辆副驾驶下来的人影,低声说,“阿进也来了?”

程琦说,“他非要跟着。”

顾西说,“你怎么弄这么张扬的车过来,邻居现在肯定都在楼上看。”

“赶时间,车是到了这边老三借朋友的。”程琦说,“反正回头咱们就走了。”

他回头招招手,开车的两个人过来帮顾西搬东西。

顾西退后一步,这俩估计是代驾。

苏小东和顾西打过招呼上了楼,他觉得压力很大。

顾西合上车门,带人上楼。程进竟然坐回了车里,故意躲着不和她说话。

*******

搬东西的人关上门出去。

程琦打量着顾西独居的住处,白­色­的花盆,里面是绿­色­的草生植物,床支在客厅,卧室里有涂料的味道,他走过去,开了灯,刚刚刷­干­净的房子。

对面的门一开,顾西从洗手间出来,擦着手。

他看着顾西,几步之间,时间好像拉长停顿了下来,外面的风也停了,雪也停了……

程琦上前一步,狠狠把顾西抱进怀里。

顾西的眼泪又涌出来,这时没了外人,没了陌生,没了不可思议,她哭着说,“我刚刚在洗手间里掐了自己好多下,还是不敢相信。你怎么在这里?”

程琦把眼泪揉在她肩头,“那个……那个顾惜回来了。你去西班牙的时候,我已经查出平城的事故,知道了你是谁……”他狠狠把眼睛埋在顾西肩头一下,吸­干­眼泪,又说,“她一下飞机,我们就觉出不对。我没了你——我不能没了你。”

他心里也激动,说的乱七八糟。

顾西紧紧抱着他,非常陌生的身体,但是令她都可以忽略,因为透过不一样的体型,不一样的声音,她的心里还是那个人。

“可你怎么知道是我?”她说,“我的意思——我是我?”

程琦松开她,手伸上去,抚上她的脸,“我见你照片的时候就觉得是曾相识,我以为是眼神和感觉。后来死了才发现,这事情不对。”

顾西痴情地看着他,心疼地问,“你怎么死的?”

程琦的额头抵上她的额头,与她呼吸相闻,“……我开车冲下了大桥。”

顾西的眼泪流了下来,“你怎么那么傻?”

程琦说,“我想到,你出现一场,就是为了救我……受了那么多委屈……这世上,再没人爱我,像你爱过我那样……那一刻,真的撑不下去了。”

顾西搂着她,哭的泣不成声。

他何尝也不是,他们都是只有彼此,孤独的人。程进喜欢崇拜程琦,但是却不懂程琦。他的父亲,和程琦也不亲。程琦只有在她面前,才会不讲理,会发脾气。

她走了,就没人再懂他了。

而她自己也是,她照顾顾念,顾念才会对她也好。

可顾念并不是了解她的人。

能够彼此了解,依偎陪伴,生死相许的——只有程琦和她。

她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心眼的家伙,会任­性­到这个地步。真是又心疼又开心。

“可你……可你怎么可能也回到这时候?”顾西擦着眼泪,“难道你也抢了别人的灵果?”

“什么灵果?”程琦问,手指摸着她的脸,帮她擦眼泪。

顾西就把她抢灵果的事情说了。

“原来是这样。”程琦的拇指滑过她的脸蛋,“可我没有。我醒来就到这时候了,然后我知道你一定也在的。”

“为什么?”顾西拉着他的手指。

程琦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抢了三个灵果,可是什么资源优势也没。原本我还有些奇怪,现在一想,大概因为你得来的手段不正道,所以只能过这种非主流的生活。”

顾西吸着鼻子说,“……你这样说,我竟然无言以对。”

程琦摸着她的头,柔声说,“或许是种福气。正因为你有抢来的那东西,才能救了我,也把福气给了我。让我和你一起,都有回到过去的机会。”

顾西摇头,心里茫茫然的,“我不知道。”

程琦一把搂上她的腰,把她压在了墙上,“也许……你变成那个顾惜,就是为了把29岁的我带回来。”他深情地望着顾西,靠近,吻落在她脸上,那气息陌生刺激,顺着往­唇­畔而来,顾西连忙后躲了一下。

程琦伸手捂上她的眼睛,“你别看我就行。”

顾西摇头,“心……心理压力太大。”她拉下程琦的手,“你好歹给人点时间适应一下。”

程琦停了几秒,说,“好!”身子却向前,更用力地压她。

顾西推着他,脸都红了,“这真不行,你别闹。”

程琦和她僵持了一会,才依依不舍放开说,“那你快收拾东西,护照带上,上面还有签证吗?”

“没了。”顾西往衣柜方向去,在衣服下面翻压着的护照。

程琦说,“没事,我让人给你办,咱们去英国结婚吧,那边16就可以。”

顾西扭头,傻看着他,“你说什么?”

程琦帮她在柜子里翻衣服,好像很感兴趣她这个年纪都穿什么,用什么。

一边说,“马上圣诞假期,我这会还正上学呢,你和我一起过去,等圣诞的时候,我就安排咱们排期去结婚。”

顾西说,“……几,几岁结婚?”

“16,我都过完生日了,下个月就17了。”

“不不不!”顾西连说三个不,“这绝对不行。”

程琦挑出来一套内衣,放在床上,“你的旅行包呢?”

顾西拉开柜子,拿个拉杆的小箱子出来,一边说,“和你去可以,以后你在哪儿我在哪儿,可结婚太早了。”

程琦说,“行!都听你的,但你快点收拾,咱俩不能一直在这边说话。阿进还在楼下呢。”

顾西收拾了几件衣服,把护照和存折都装上。又拿出几条新的床单,“咱们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把家具盖上。”

程琦给她帮忙。

床单落下,罩住沙发,顾西说,“对了,我见方毕纯了。”

程琦拉床单的手停了一下,“在哪儿?”

“这边的灯具城,我买了他两张画,才八百块钱。你敢相信吗?”

“八百?”程琦也愣了愣,而后大声笑起来,“我怎么没有听他说过……”

顾西也笑,“当时我都懵了,才要八百,还是两幅。”

程琦指着那两幅牛皮纸包的画,“带回去我看看。”

顾西点头,“——对了,你现在这年纪,已经开始接触现代艺术品了吗?”

“当然还没。”程琦说,“你要想弄,以后可以先收,反正方毕纯那个圈子里的,后来你也都认识。”

“你来吧,我顶多认识他们人,不会看画。”

“我还得上学。”程琦走过来拉上她手,“走吧,今晚住酒店,签证办好咱们直接就飞。”

顾西说,“……还好我已经毕业了,不用再上一次学。”

程琦左手拎着两幅画,右手拉着顾西,顾西左手和他相握,右手拉着小行李箱。

俩人锁上门,留下一间罩着各­色­床单,刚刚装修好的房子。

******

俩人情意绵绵走出大厦。

顾西一眼看到程进。

他终于坐不住出来了,此时靠在车旁,警惕而审视地打量着她,但因为才十几岁,表情就显得特别叛逆。

他看着顾西和程琦手拉手走近,掏出烟放在嘴上,故作深沉地掀开打火机,点燃,烟雾袅袅升上去。

顾西拉了拉程琦的手,光明正大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说,“阿进,你不用那样一脸防备的看着我,我认识你。”

程进拿下烟,看着她,不想理又怕他哥的样子,最后哼了一声。

顾西说,“你不信,我真的很了解你,比如说,你是5月25的生日,不爱吃面,要吃只吃意大利面对不对?”

程进看了程琦一眼,用天降狐狸­精­,我讨厌你的表情说,“不是,我最爱吃面。”

“咦?”顾西摇头,把箱子拉到脚边,站定,“不可能。那你告诉我,你吃最普通的担担面,一般加几个­鸡­蛋?”

程进想也不想地说,“加一个。”两个胆固醇太高了,他这样想。

顾西不厚道的笑起来。

程琦宠爱地看着她,对程进说,“这就是顾西。还有,担担面里没有蛋。”

程进眼神怨念,他就是不吃面又怎么了,这一定是他哥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5章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酒店,酒店是一早订好的,顾西一个人一间房,程琦和程进一起住。

安顿好之后,程琦理所应当来找顾西,却被顾西挡在了门口。

她扶着门低声说,“你要­干­嘛?”

程琦说,“你说呢?”他推开顾西进来。

顾西看门合上,连忙转身追着他问,“你不会想今晚和我住吧?”

程琦点头,走到套间去看床,坐在床边,他摸了摸去掉床披的白床单,说,“咱们委屈几天,我都想好了,等到了那边,咱们就买套房子……”

“不不不!”顾西走前一步打住他,“先不说后面,说今晚,你不能和我住。”

“为什么?”程琦略意外地仰头看着她,“你不看我不就行了。”

“那是不看的问题吗?”顾西小声说,“万一警察来酒店突击检查,你知道和你现在的年龄在一起,我是犯法的吗?”

程琦说,“……酒店还有警察突击检查?”

顾西不想讨论他活的不接地气的问题,说,“真的会有。”

程琦左右看看装修,“五星级也有?”

“也会有的。”顾西表决心的语气说。她看他坐在床上都想伸手去把他拽起来。

“那咱们回你家去。”程琦说,“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回你家去住。”

“好。”顾西很有默契地准备配合,状似无意地随口问,“那阿进怎么办?他是真的未成年,你让他一个人住酒店吗?”

程琦一愣,伸手把她拉住,“等等!”手上使劲,把顾西扯到身边,“——还真是个问题。”

顾西被拉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站着,她柔声说,“还是先去吃饭吧。”

程琦伸手搂上她的腰,头埋在她身上,闷声说,“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

“……我也是。”顾西说。

程琦紧紧扣着她的腰,比以前强烈一千倍,一万倍的爱意焦灼地考验着他。他不想和顾西分开,生怕一分开,又没了以后。

他的手臂伸过去,箍紧顾西的腰,说,“顾西……你说咱们不会再分开了吧。”

顾西从那话中听出惊魂未定的味道,不到绝望处,不信神佛,她抬手,搂着程琦,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说,“我爱你懂你,你也爱我懂我。到了今时今日,纵然明天就是咱们最后的日子,我也觉得没有遗憾。”

程琦搂紧她,心酸和委屈,唯一心疼他,懂他的人,此时被他抱在怀里。

“你心里怪我吗?”他皱眉,觉得痛彻心扉的那种痛又开始折磨他。

顾西温柔地说,“没有!那不是我,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她的行为是她的选择,别人的确没权利指摘。只是,人生有各种各样的机缘,谁知道是不是会有一天龙穿凤,得了乘龙跨凤的机缘……等她的机缘到的时候,也许就会因为那些年少轻率失去机会而已,对自己负责的人,才能肩负更大的责任。这世道最公平不过。”

程琦说,“……那样的女孩子,别说等她乘龙跨凤,”他抬头,看着顾西说,“你知道吗?我不和她计较她掐死了你,让她走。她竟然还想要钱,反问我——那你就白睡我了?”

顾西抬手捂上嘴,看着只有16岁的程琦,眼中写满百感交集。

程琦说:“你知道我看到自己爱过的那张脸,说出那种话的心情吗?简直是……所以我让她去整容了,答应給她买套房子,每个月给她10万。”

顾西静了静,放下手叹了口气,“你这也……太狠了。她想事情简单,以前没钱的时候,都拿念念的钱去倒贴人,现在又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呆了两年。你给她那么多钱,我真不敢想,她会变成什么样?”

程琦冷笑道,“那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上次你打我之后,我给大家说过,你是我的心上人,免得她以后用着你的面子,到处去给你丢人。”

顾西想到那时候,摸摸他的脸,心疼地说,“那只是一个不属于咱们的误会。”

程琦点头,站起来说,“咱们先去吃饭。回头还有别的事情,咱们再慢慢说。”

叫了程进,这三人组合太有趣,顾西现在成了唯一的成年人,还得当他们俩的监护人。

程进特别不高兴,因为他死活想不通,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是怎么闯到他哥生活中的。他哥当然不会和他解释顾西是谁,怎么认识的。

所以小小少年很烦恼,这一次,他没了先入为主,知道这女孩救过他哥,又加上顾西比他们大,关键还来路不明,心里就更抗拒。

到了早餐桌上,这种抗拒就更明显。

因为他发现,上周还正常的哥哥,现在说的全是自己听不懂的话。

程琦把果汁熟门熟路放在顾西手边说,“等会取护照的人就过来,咱们随后过去,拿了签证就飞。”

“先办旅行的吧,旅行的快。”顾西说。

程琦把面包涂了点果酱,递给她,“你有什么吃惯的东西要带过去吗?”

顾西想了想,“没有,不过你这时候不是在美国那边上学吗?”

程琦说,“那边结婚年龄和英国不一样。我在什么地方上学都一样,不上都行。”

顾西说,“那还是要读完的。”

程琦说,“你想想,真的还有什么想带的吗,后面两三年说不定咱们不回来。”

“好。”顾西咬了口面包,皱眉,“这果酱怎么这么甜。”她递给程琦,程琦熟练地咬了一口,拿起小盒看了看,“不是你常吃的牌子,那别吃了。”

顾西放下面包,又说,“那阿进上学怎么办?”

程琦说,“他跟着我们,或者回头给他找个寄宿学校。”

程进坐在旁边,神情越来越茫然,他忽然感觉,好像自己多了一对传说中的父母。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6章

飞机在西斯罗机场降落,顾西和程琦,程进一起下飞机。

程琦没有行李,左手领着顾西,右手拉着顾西的行李。程进别别扭扭推个行李车跟着。

从机场出来,三个人面临很多问题。

程琦低声和顾西说,“这时候,我还没有在这边置业,咱们还是得住酒店。”

顾西非常意外,感情他带自己奔前程,前程未定。她低声说,“住酒店就住酒店,然后租个带家具的公寓就行。不过咱们都是旅行的身份,租房不容易,你银行有多少钱?”

程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要多少钱?”

顾西非常意外他的反应,她本来的潜台词是如果钱太多,别让人家知道了。她说,“咱们没有学校,你租房人家都未必租给我们,如果银行有钱还好看点。”她靠近程琦,“你是不是没钱?”

程琦靠近她,“……有几千镑。”

顾西惊呆了,才几千镑也敢带女朋友私奔,还敢说要结婚,还敢说要买房。她的男人显然被重逢冲昏了脑子,以为还和以前一样呢,从未缺过钱,最次走到各处也有供奉。

她使劲捏了捏程琦的手,“你真是耽误事,没钱不早说,我好换了英镑再出来,现在只有个存折。”

程进站在后头,拿出香烟来。

顾西伸手给他夺走,“你才几岁就抽烟。”

程进被抢懵了,想发脾气又不敢。

委委屈屈看着程琦。

程琦年轻白净的脸板着,成熟的做派看都不看他。

顾西把烟扔在旁边垃圾桶里。

拉着程琦说,“先住酒店吧。几千镑也是钱,能租到房子的。”

程琦说,“能挣到钱,一点点时间就行。你别管。”

顾西点头,程琦会玩对冲,又是搞基金的,以前的历史曲线图估计都在脑子里印着。她倒是不愁。

三个人找了家酒店住下,开始慢慢看房子。

正是圣诞假期,程琦想的很好,可是租的房子都不怎么好,这个时候,伦敦还没有大规模开始兴建住房,他能看上的房子要不都太贵,要不就还需要装修。

连着找了几天程进没了兴趣,顾西也总管他,他不自在,就给程琦说要走。也不管快要过圣诞。

程琦求之不得,连忙买了张机票把他送走了。

顾西的旅行签证是六个月,她和程琦重逢两周,真是连话都没有好好说过。

程进走的那一晚,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和程琦一起说话,他们在程琦的房间,从她变成顾惜开始,一桩桩,一件件说起。

程琦听的又心疼,又心酸。

他也仔仔细细给顾西说了之前的事情,顾西靠在他身上,俩人说到天都快亮了,还觉得没有说完。

俩人就那么睡着了。

顾西是被桌上的手机声吵醒的,震动,她拿过电话看,侧头看到程琦躺在红丝绒的靠垫上,睡的正香,顾西心酸地想,青春期的男孩子正是长个子瞌睡多的时候,她把自己身上的毯子搭在程琦身上。

接了电话。

是房屋中介,他们昨天约了要去看一个附近的房子,刚刚打电话问她今天能不能去。顾西回房间洗脸刷了牙,过来看程琦还睡的香,就拿了钥匙和检查房子的清单,自己到了对面街的中介公司。

他们开始还选区域,现在已经完全遍地撒网了。

很多不租给他们这种持短期签证的。愿意租给他们的又都是烂房子。

所以她觉得自己这样先看看也好,合适再叫程琦一起。

这次看上的是两室一厅。

改建房,一楼是一户,他们在二楼。

卧室的墙被刷成蓝­色­,顾西一看就很喜欢,她拿着清单,那都是之前看房程琦挑过毛病的地方。

一一看了,洗手间没有不实用,布局合理,床旁边一米半的位置,还有大窗子,推开可以看到楼下远处的菜场。再远处有个尖顶的教堂。

她想象着,如果挂上白­色­大大的窗帘,这房子早晨起来就会很漂亮。

她很高兴,又去检查厨房……

******

酒店里,程琦醒来,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毯子,随即他立刻惊觉地坐起来,身后的红丝绒靠垫掉在地上。

他管也没管,一跳而起,连忙左右看看。

看清这酒店房间,他脸­色­更加意外惊讶,大床,吊灯,双人沙发,床上扔着件衣服,像是他的睡衣。

他看着自己脚上的拖鞋,神­色­就带上了恐惧。

两步来到洗手间,看到桌上的电动牙刷,牙膏……冲到衣柜前,拉开衣柜,里面挂着他的衣服……

******

顾西回到酒店,手里拿着刚刚中介给的介绍单,一路都快要哼歌了。

走到程琦的房门口,却看到门大开,服务生正在打扫卫生。

顾西笑着去开门,程进走了,退一间房也是应该的。

一开房门,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屋里没人。

也没有程琦搬过来的迹象,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从屋里出来,问隔壁打扫房间的,“里面住的人呢?”

那服务生摇头。

顾西坐电梯来到楼下,问接待处的人。是位五十多岁的英国绅士,人家查了一下说,“退房了。”

顾西问,“退房了,那人呢?”

那位去问房间里休息的同事,一个女孩走出来说,“看到有车来接,很多人,他就走了。”

顾西懵了,她上楼,一想,猜出来可能是程琦家的人找来了,大概不想暴露她,所以他走了。

顾西一边想一边收拾东西,这可不行,既然程琦都走了,她也不能继续在这里。

她没什么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合上箱子,她在口袋里掏,掏出来一张50镑,一张20镑,还有些零钱。

顾西跺脚,“这家伙害死我了,我没有钱呀。”

她这边可没同学,还好酒店是提前交钱的,不然她这钱,一天房费都不够。

她拉起箱子,现在庆幸,还没到中午,又一想,他们提前交了几天的房租,不知道今天还剩下多少。

她到楼下问了问,人家告诉她,预定过也不能退款,还有两天。

顾西想了想,提出让人家给她换一个房间,再住两天,好过露宿街头。

她抱着电话坐在屋里,觉得程琦一定会尽快给她打电话的。

她没有钱,他最知道。

忽然……她扔掉电话拿过来自己的包,在里面一阵翻,翻出化妆包,护照,又找到地铁票,她打开票夹子,里面一摸,摸出来一张银.行.卡。

她按在额头上谢天谢地。

这还是那天她去唐人街买东西,程琦不想带包,随手塞给她的,他和她一起,现在越来越懒,出门有时候连手机都不拿。

顾西现在有了卡,就没那么心慌。

她的存折,是无论如何在这边拿不到钱的。

她换了衣服,找到就近的提款机,先取了250镑出来,银行一天最高就给取这么多。

手机响,是房屋中介打来的,她这才想到,还要去签约呢。

可是没有程琦的护照,银行证明,她去有什么用。

唯有接了电话,推了那房子。

马上就要圣诞了,顾西坐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陡然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她是旅行签证,又不能打工。

程琦不见了,她是等着,还是怎么办?

没有他,这么贵的酒店,一天100镑,顾西也不敢住了,她可以每天取250,然后100付给酒店,那万一哪一天取不出来怎么办,她还得攒点钱,以防万一需要买机票。

顾西去旁边超市买了点面包,心里并不是太悲观。程琦有她的手机号,如果能联系,他一定会找她的。现在她唯一怕的,就是不知道他家里人会不会来找事。

他毕竟年龄在哪儿,他父母要是来了,她就只有听着的份。

想到这里,顾西停在酒店前台,那个五十多岁的绅士范前台正在看着她笑。

很友好。

顾西想了想,走过去,把面包放在柜台上,问人家,“你要吃点面包吗?”

那人笑着摇头,“谢谢——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有。”顾西说,“我听人说,英国有地方16岁是可以结婚的,是不是真的?”

******

程进看着他哥,左看,右看。

程琦说,“看什么,到底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英国?”

程进说,“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你现在在美国?”

程琦皱眉,不愿被人亲近的表情说,“我觉得这事很奇怪,我也不是像被绑架,就先回来了。我明明记得那晚和你还吃了晚餐,为什么睡一觉,我就在英国了?”

程进呆呆地问,“哪一天?”

程琦想了想,“就是你说要装圣诞树的那天。”

程进头向左看,大大的圣诞树正五颜六­色­的亮着,绚丽华美,他又看向程琦,“哥——哥——那都快三周了。”

程琦眉头皱的更深,“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不和我一起?”

程进心里哇凉哇凉的,还有点怕,他警惕地看着程琦。

程琦对上他防备的眼神,烦躁地站起来,“不想说就算了。”他往房间去。

“哥——”程进叫停他,小声问,“顾西呢?”

程琦转头来,看着他问,“什么顾西?”

程进:“……”

*******

程琦在屋里走来走去,脚步迟疑而凝重,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得了­精­神分裂之类的病。

刚刚程进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他在飞机上一直都没有休息,躺在沙发上,他甚至有点不敢睡,生怕一睡,自己就又变了。

*******

顾西提着面包从超市出来,又顺便在提款机取了250,看到机器吐出来钱,她也不数,直接塞进了衣服内口袋。又进了超市,在里面转了二十多分钟,买了一本杂志,确定没人跟踪,才离开。

她一个人在外,什么都要小心。她已经攒了五个250,搬了一个一天50镑的酒店,所以存了快一千,这些钱,够她买机票回国。但现在圣诞机票有点贵,如果平时,只要400就能买到机票。

她这只进不出的日子,着实不好过。

她来的急,也没有带厚衣服,一件大衣得50镑,她裹上大衣,嘟囔说,“如果明天能取出来250,就去买件大衣。——还是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卡就被停了。”

手机在口袋响起,她的心一跳,连忙钻进旁边的一个红­色­电话厅里。

“喂——”她拿着电话,有预感般,觉得心都在发抖。

“西西——我!”程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声带稚­嫩­,却饱含无奈和焦灼。

顾西千言万语,拿着电话说不出话。

“你现在在哪儿?”程琦问。

“……你在哪儿?”顾西反问他。

那边停了一会,喧闹相拥的情侣从电话亭外面走过,程琦说,“美国。”

风从电话亭下面的缝隙吹进来,令顾西觉得冷的不是脚,而是心。

“是你家人抓你回去的吗?”她问的小心翼翼。

“不是……”程琦说,“你现在住什么地方,地址发给我,我明天就到,见面了再说。你这几天怎么吃饭的?”

顾西说,“我以为你家人把你带走了,怕他们来找我,就搬了家酒店。不过咱们之前的交了钱,我又不舍得,就住完了,现在住在北边三区,这边有很多酒店。”

程琦说,“都是我不好,这事我见面和你解释,还有钱吗?”

“有。”顾西说,“我找到了那天去唐人街,你顺便塞在我交通卡里面的银.行.卡。”

“那就好。”程琦说,“真是……吓死我了。”

顾西拿着手机,抿着嘴,感受着对面,来自程琦的沉默和沉重。她说,“……没有事情可以分开我们。就算你不在,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等你回来的。”

程琦不说话,只有压抑的呼吸声从对面传来。

顾西说,“程琦——要不我先回国吧。你这个年龄,根本身不由己。我问过了,就算去到英格兰和威尔士,那里能16岁结婚,可也必须有父母和监护人的同意书。”她的声音慢下来,异常温柔,“没人会同意咱们的。我不想——我们什么都挺过来了,却挺不到你的18岁。”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远处的商场门口,有小童在唱圣诞歌……圣诞灯一闪一闪,闪出,年年都一样美的景致。

*******

程琦走出机场,远远看到顾西,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把顾西搂到怀里。

顾西把自己的脸埋在他大衣里,低声说,“还好外国人看不出咱们中国人的年龄。”

程琦侧头狠狠吻她的头发,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俩人坐地铁回到顾西租住的酒店。

她怕程琦难过,故意今天还搬了一个好的,又在早晨出去买了件大衣,穿的暖暖和和去接他。

可程琦一算她口袋的钱,也猜到大概。

他脱掉大衣,郁闷地说,“咱们有问题了。”

顾西给他倒了杯热水,用他们自己买的烧水壶。

程琦接过杯子,放在一边,拉着顾西说,“我问你,你回到22岁,那么22岁的你,现在在哪儿?”

顾西眨着眼睛,给他一个茫然脸,“我回到过去,我的过去当然是没有了。”

程琦站起来,在屋里焦灼地走了两圈,走到她跟前,顶着一张令顾西无法直视的稚­嫩­模样问,“那为什么我的16岁还在?”

“什么意思?”顾西抬手,摸着自己心口,她真的不想再承受任何打击了。

程琦说,“记得那天我和你说,话说一半没说完,我死了才发现这事情不对,——以前我没给你说过,我在医生那里,一直有段奇怪的看诊纪录。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 ”

顾西坐倒进沙发里,战战兢兢地说,“你别吓我。”

一个这样的孩子,里面是29岁的程琦还行,如果真是16岁,——他们可真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早上好~~~

☆、第187章

风在窗外呼呼的刮着,程琦心很伤,生怕看完女朋友这一眼,下一眼他就睡过去换人了,再醒来完全没有时间差,好像刚刚才说话说了一半一样。

他站起来,拉着顾西说,“那天,我们俩正睡,我一醒来,就发现已经到了美国。然后程进看到我,眼神又惧又怕……”他盯着顾西的眼睛说,“你能想象我和他说我要来英国的时候,他的那个表情吗?”

顾西认真地说,“应该可以想象。”

程琦转身去拿自己的手提袋,“我觉得那孩子这次长大说不定得有心理­阴­影。”

他一拉拉链,棕­色­牛皮的旅行包打开,里面全是钱。

他一边往外拿一边说,“这钱你留着。”

顾西凑过去,英镑值钱,这会和人民币1:13,这里可不少,她说,“你怎么忽然有这么多钱?”

“本来也挺有钱的。我就是没回家去,我存的有钱。”

顾西走近两步,看堆在床披上的越来越多,她说,“这里有好几十万了,­干­嘛不寄过来,我这边没有银行,你给我这么多现金多危险?过海关的时候还得申报。”

程琦看着她,苦恼地说,“我用银行寄给你,十几岁的那个醒了,一看银行少了钱,以我的吝啬劲,还不立刻就找来了。”

顾西不忍直视,转开目光说,“那来了咱们录段视频,和他解释一下多好。”

程琦郁闷地说,“不行,那他要爱上你了我怎么办?”

顾西佩服地看着他,点着头说,“我竟然非常理解你。”

程琦把钱都放在床上,厚厚的一堆,“你快点,找地方放起来。”

顾西说,“你怎么不放在你的旅行包里。”

程琦说,“不行,他要醒来,看到旅行包不见了,也会找的。何况我要这包有用,我得伪装成自己来旅行,万一他醒来,看到熟悉的行李就会走的。放心,他爱面子,下次会自己偷偷走的。”

顾西听的一愣一愣的,而后她感慨地说,“……真是难为你了。——还有小时候的你。”说完低头去整钱,都是对折一沓一沓的。

她把钱放进一个塑料袋里,塞进了自己的行李箱,把里面的衣服拿了出来,她说,“这里到底多少钱,早前我看了一个房子,本来给咱们租挺好的。”

程琦说,“什么房子,要不现在再去看看,也许还在。”

顾西摇头,“这不是个事,你总两边跑,以后我们怎么办?”

程琦坦白地望着她,“这事情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就赶紧先取钱给你送过来,别的事情我还没有想。”

顾西放下钱,去洗了手,出来搂上他,“……要不我和你去美国吧。”

“去美国?”程琦只想在这里,这里可以16岁结婚。

顾西低头看着他,说,“你想想,你每次一醒来就在美国,他一醒来就在英国……这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她说着可怕,又觉得可笑。

可是,可笑之后还是可怕,她搂上程琦说,“会不会,有一天,你醒不来了?”

程琦果断地摇头,“一定不会,这一定只是暂时的,十几岁的记忆我都有,所以这个节点他完全是多余的。何况你的情况可以证明,年龄大的那个有优势。”

顾西不知说什么好。

想到一件事,又颓然坐在床上。

程琦立马着急,蹲在她面前,“怎么了?”

他那样子,少年一样,顾西完全不想看他,她转开脸说,“我就是刚刚想到,如果要去美国,我还得回国签证去,这真是瞎折腾。”

程琦:“……”

爱情的力量是庞大的,顾西和程琦现在已经不止是爱情的问题了,他们生死相随,现在想去英国结婚显然是不行了。

所以准备偷摸去纽约。

还好顾西以前留学就是在美国,这地方对她更熟一些。

拿到签证,已经是年后。

程琦早回去了,他中间又换来换去了几次,个中搞笑心酸,顾西已经不愿意想。

程琦给顾西安排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公寓,是一个1920年盖好的连排别墅,装修的很漂亮,白­色­床上挂着白纱帐,木地板,但床下铺的也是白­色­地毯。

顾西很喜欢,他激动的抱着顾西转了好几圈。

“你为我牺牲可太大了。都跟着我。”

顾西觉得翻个年,这孩子都大了一些,她说,“别说傻话,我不争分夺秒和你一起怎么行。”

程琦把她抱到窗口,指着远处的房子说,“我住的离这儿近,以后我天天能来看你。”

顾西看着他笑。

他空了一下,修正说,“他不醒的时候我就来。”

不等顾西说话,他又一抱顾西,旁边有三层高的台阶,程琦抱着顾西上去,按下去门把手,玻璃门就开了,风灌进来,程琦说,“看还有大大的阳台,你可以在这里看书烧烤晒太阳。”

顾西搂着他的脖子,心疼地问,“我沉吗?”

程琦说,“不沉,怎么会沉。以后咱们就住这儿了,你就每天去逛逛街,玩一玩。反正你也没有休假过。”

顾西点点头,转头望去外面,“其实我才毕业离开没多久你知道吗?竟然一转眼又回来了。”

程琦把她抱回去,带她去洗手间洗手,热水哗哗哗,温暖了两个人的手,顾西低着头,温柔的眉眼,柔声说,“以前你总喜欢给我洗手,给我穿衣服……就算咱们吵架的时候,我也没有忘记过。”

程琦的手指,在水下勾着她的手指,知道顾西和他一起­精­神压力大,他现在最多只敢抱抱她,亲亲无关紧要的地方。

他说,“等我18岁的生日一到,咱们就去注册,这还有一年多,你可以挑喜欢的婚纱,到时候咱们婚礼简单,你别嫌委屈。等以后,咱们回到以后了,你想办,咱们再办场大的。”

顾西摇头,那眉在描金的洗手镜里格外清丽如画,她说,“我不在意那些,结婚是为了最亲的亲人看,反正我的亲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所以咱们俩好,我什么都不在乎。”

程琦从镜子里痴痴望着她,觉得这画面竟然美的是曾相识,他垂着头,水下揉着她的手指头,他关了水,拿过毛巾来裹上顾西的手,柔声说,“我也一样。我只有你。没有你,我26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所以我现在,就是你一个人的。”

顾西轻轻靠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她垂着眼睛,轻轻地说,“我知道。”

程琦的下巴,揉着她的头发,从镜中,看到顾西坐在大理石的台面上,靠在自己怀里,姿态温柔。而自己的样子,却不是熟悉的自己,他搂上顾西说,“我现在的每一天都是为了你活着……”

说着,他抬起手,按熄了灯,靠了过去。

******

车在一栋庄严规整的建筑前停下。

车门打开,程琦下车走了进去,门口写着镀金的牌子,Dr,fort。

程琦坐在Dr.fort对面,神情苦恼地说,“我……我总觉得我生活中有一个女的,令我非常困扰。我晚上不能睡,一睡醒,我就怕我又到了伦敦,在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小酒店里。”

Dr.fort觉得这种情况很奇怪,嗑药都达不到,因为要中途坐飞机,他不可能嗑药一路保持high到英国。

于是他问,“你最近一次醒来在伦敦,是什么时候?”

“已经有一个月前了。”程琦说,“可我今天想说的不是这个,虽然我不在伦敦,可她还在。”

Dr.fort靠在椅子上,专业地注视着他,“怎么说?”

小程琦苦恼地说,“之前我是困惑,很担心,不知道哪一个早晨自己醒来就到了伦敦。后来没有了,我回到美国,她不在,可我还觉得她来过,我的衣服上有长长的头发,你看……”他拿出一根很长的头发,认真地说,“这是缠在我大衣扣子上的,还有香气。我的衣服上,总有不属于我的香气。”

Dr.fort是专业的,所以人家没有动手去接那根头发,而是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问题吗?”

小程琦说,“其他……也就是一些小事,我家里莫名其妙有些装饰品不见了,或者,我少了些钱。”他抬手,“我在银行查过,他们说是我自己取的,现金。但我不知道钱去了哪里。”

他没说有实话,那是他的学费,难道明年他不能上学了吗?

Dr.fort转身,开始向电脑里打字。

小程琦继续说,“……简直和见鬼了一样,关键我周围的人,我问他们有没有见我和别的女人,他们还觉得我很怪。”

他的语气很崩溃,“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Dr.fort说:“你这种情况,我必须把你转去专科医生。”他不敢说是神经科,转而说道,“不过你这样银行丢钱的问题还是可以查的。如果你确定不是自己,可以报警处理。”

小程琦站起来,觉得医生其实无法帮他。

Dr.fort坐着不动,又说道,“要不然就是,如果还有其他的钱,换个银行。”

小程琦一个激灵,他在国内还有一大笔私房钱,他从小到大攒的。一定要在复活节去取回来。

☆、第188章

小程琦回到家,程进和他一出一进,他看到程进心里就泛起别扭,这个从小到大陪他长大的弟弟,还是信不过。

程进心里埋着事情,不给他说。

他也不是一个会追着别人刨根问底的人,没说话,就进去了。

看了看放假时间,给家里打了电话,又略犹豫,家里只有他和父亲管事,他管自己的事,父亲管他自己。

他想问问自己银行的钱还在不在,那只有存折的账户……应该没问题的。

程进站在楼下,车来了,停在他身后。

程思伸头出来,“怎么不上车?”

程进坐进车里,郁闷地说,“哥回来了,又变成了那个不理我的样子。”

程思探头往楼上看了一眼,招呼司机走人,脸上很茫然。

最近他哥让他看不懂,弟弟也令他看不懂。

******

天台上,云散开着一朵朵飘远。

顾西坐在躺椅上,披着拉绒的毯子,悠闲地看着天,“咱们周末去看电影吧。”她转头望着程琦,“时光倒流二十年,咱们才能一起看场电影。”

程琦坐在桌子后面,铸铁的圆桌上放着手提电脑,带着雕花的桌腿,和远处的雕塑一样的曲线美。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古玩,艺术品,对冲,外汇,股票,选择这么多,这么繁忙,你允许我看电影的时候顺便给咱们挣钱吗?”

顾西转头,继续望着天上的云,她旁边放着素花的骨瓷茶杯,一碟切好的水果,那水果样子切的格外­精­致认真,却一口都没吃。

程琦走到她身边,蹲下,拿起叉子叉了一块切成四分之一大的草莓递到顾西嘴边。

凉凉的,顾西睁开眼,却没张嘴。

程琦看着她,她今天花了很漂亮的妆,眉细而长,有种异常优雅的弧度,­唇­­色­也是典雅的红,他猛然醒悟了什么,“噢……闷了是不是?”他抬手,温柔地点顾西的眉间,“原来是想我陪着出去……”

顾西只是看着他,眼神是一贯的柔情似水。

程琦沉迷了,他伸手把顾西的手拉到脸侧,亲了亲她的手心,“对不起……刚刚工作太专注,你要看电影,随时都可以。”

顾西这才露出一点笑,外加放过他的样子。

坐起来,抬手伸向他的衬衫,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才说,“情人节呢。”

程琦茫然一下,“不是下周吗?那个我怎么敢忘。”

顾西揪着他的领子说,“可下周万一小孩醒了怎么办,所以你应该提前和我庆祝,要是到时候你还在,我们就再庆祝一次。”

程琦微微抬了下巴,略佩服的眼神看着顾西,“简直太聪明了,为什么我没有想到?”

顾西靠后,顺便推开他,“你就想着怎么算计人家小孩子的钱,当然没空想别的。”

程琦一转身,坐在她脚边的粗麻地毯上,看着远处的高楼说,“那是我的钱,我从小存的,每个月的生活费……”

语气有些落寞。

顾西坐直了身子,手从后面伸过去,搭在程琦的肩膀上,“愿意和同生共死过的女朋友分享一下吗?”

程琦笑,抬起左手斜后搭上顾西的手,“和你,我知无不言。”

顾西靠近他,下巴压在他肩膀上,低声说,“那你先说说,为什么你现在总和我刻意保持距离?你靠近我……我不自在是我的问题,可是你忽然好像对我没了兴趣,我也会觉得是你不喜欢我了。”

程琦没有动,依旧压着她的手,眼睛看在很远的地方,天上有飞机划过,他侧头,亲了下顾西的手背,“我想,我每天都想,可我不想那臭小子摸到乐趣,回头惹出什么事来。”

顾西眼睛瞪大了,“这思路简直辽阔的我无言以对。”

程琦拍拍她的手,“你不懂男人,身体和思想是分开的。他现在总觉得有个女人在生活里,又怕又担心,所以见了女人就敬而远之正好。”他转头来,忽然靠近顾西,她瞬间身子向后躺倒,他的脸就靠在她脸前面,“他要是开了那个头,咱们可真的有麻烦了。”

顾西看着那张令自己脸红心跳,百看不厌的模样,又想到如果小程琦喜欢了别人,她还真不敢想,“难怪你那么小心,每次走都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其实……”她微微侧头,和程琦很近的目光相缠着,她娇俏地笑了一下,柔声说,“其实16岁的你,是不是你也搞不定?”

程琦抬手捏她的鼻子,“我从小就聪明,三岁以前更聪明。”

顾西抬手作势要打他,程琦一转身,又笑着坐回之前的位置,看着远处说,“看到你就想到那事,你不知道而已。”

顾西晃晃他,“是我不好,咱们换个话题,你真的复活节假期要回国?”

程琦说,“咱们一起回去,不是我自己。”

顾西端起旁边的茶,温度正好,递给程琦,“可是我回去­干­什么?”

程琦说,“上次你买方毕纯的画我看了,有些事情,早点能做就做了。”

“对了。”顾西托着下巴,用腿碰了碰靠着她的程琦,“你认识方毕纯之后,他有没有说过以前见过一个叫顾西的?”

程琦笑,“那怎么可能提过,你想他记得你欣赏过他?他一辈子得遇上多少人。”

顾西搂上他的肩膀,头枕在他肩膀上,“不是,我就是想,如果他的记忆里没有我,那是不是,证明后来我和他没有交集,难道咱们不是单纯的回到了过去?”

程琦说,“我过去的记忆都没变,你的呢?”

“我的也没。”顾西摇头,头在程琦肩膀上枕来枕去。

程琦忍着吻她的冲动说,“周围的人我都排查过,全都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戴邵东你想见他,过几年也可以。”

顾西懒洋洋枕着他,侧头问,“那我想现在认识方毕纯他们可以吗?”

程琦摇头,“不行,你认识他,以后我用他的时候,另一个我顺着就把你找到了。”

顾西说,“那我用化名,不说和你认识的。”

“意义呢?”程琦问,“转头你就回来了,认识他难道你要当网友?”

顾西搂着他一阵晃,“太讨厌了。”

程琦一脸纵容由着她,从口袋一掏,“这个是情人节礼物。”

顾西看着那明显是戒指盒的东西,心就开始跳,“什么呀。”她口是心非的接过,一打开,里面是一个白金的指环,中间的钻不大,一大两小。

程琦接过,给她往手指上套,垂着目光说,“我不能陪你的时候,总希望什么东西能代替我陪你,可是我这次竟然无计可施,能给的,就是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承诺。”他亲吻着刚刚戴上的戒指的位置,看向顾西说,“顾西小姐,我必须每年更新一次,情人节送上一样的礼物,提醒您,您已经被预定了。”

顾西笑着抽回手,看那戒指在云层透下的阳光之下,发出异常美丽的光。

她说,“你别又偷花人家小孩子的钱。”

“上个月玩对冲的一点彩头。”程琦看她喜欢,满意地坐回去,靠在顾西腿边。

顾西从身后的椅子上拉起来拉绒的毯子,裹上自己,也顺便裹上程琦,从后面搂着程琦说,“……你说,以后等你混出息了,别人都再次叫你琦爷的时候,他们得怎么叫我?——和爷对称的可是­奶­­奶­。”

程琦一愣,爆笑起来。

顾西用拉绒的毯子裹紧两个人,发愁地说,“……我可真替他们为难。”

******

超市里摆满复活节彩蛋,五颜六­色­,笨兔子做成金­色­的,包着玻璃纸的小篮子,里面也是各种彩蛋。

小程琦坐在飞机上,心神难定,他买了票,这次是他回家。

所以他一直撑着,喝了一杯又一杯咖啡,坚决不睡觉,生怕睡过去,醒来就又是一两周之后。

那些断了片的人生,没人可以给自己答案。

周围的人都正常自然,提醒着他,他的人生正在经历巨大的“­阴­谋”。

他和空姐又要了一杯咖啡,飞机上的咖啡真难喝。

他很苦恼,这件事没人可以说。

显然另一个代替自己生活的人,是非常可怕的。如果自己果断告诉家里人,也许大家更愿意相信“他”,看过太多监控视频之后,小程琦已经很肯定,自己记忆空白的时候,另一个也是自己。

他觉得要不是自己从小沉稳,这时候一定抗不过去。

飞机终于缓缓降落,到达帝景城机场,他家里有车来接,程进和程思都跟着,他觉得这两个兄弟纯粹多余。

在视频里,他看出程思程进,明显和那个人更好。

回到家,还好一切如初。

程老爷子正在书房里教训人,程思程进很乖觉的站在门口排队,他就趁机回了卧室。

推开门走到相连的书房,找到书柜,下面的柜子用钥匙打开,露出里面的保险柜,里面是他从小到大存的所有“好”东西。

他按密码的时候,不由自主都有些激动。

拿到钱,换汇这次一定现金带走,这样像那家伙一样,藏在什么地方只有自己知道。

保险柜一开,他傻了。

空了。

不止存折,还有里面各种外汇,一些喜欢的古玩把件,各年代喜欢的东西……他合上保险柜,一路冲到楼下,刚走到程老爷子书房门口,

就听见老爷子宏亮的声音说,“程琦怎么又回来了?上周不是才回来过吗?”

少年愤怒地一推门,程进,程思,程老爷子,齐刷刷望向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上好~~

☆、第189章

“怎么了?”程老爷子站在书桌后问他。

小程琦的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看过,程进目光亲近又想防备,程思更多是茫然,程老爷子则是一脸莫名其妙。

他的视线又转向周围,还是自己的家,黄花梨的书柜,带着古旧的味道,好像空间没变,只有他自己格格不入。

他浑身发凉,也没了和人说话的兴趣。

关上门,把自己关在了外头。

他很孤单,这一刻,他想起来小时候,自己想撒娇的时候,却没人哄自己。这些人,永远不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

他回到房间,心里堵的难受。

小程琦想不通,这世上,有谁能让自己心甘情愿把钱拿出来。他从来对谁都没说过,他自己真的有点“财迷”。小时候抓周就说明了。

这和有多少钱没关系。

是天­性­。

他也不乱花钱,那个拿走自己钱的,他自己!——到底是要­干­什么?

电光石火,他一下站了起来,到柜子里找到钥匙,拉开房门,来到楼下一间房,用自己的钥匙打开门,进去一看,他放心了。

里面都是他的古玩。

再一看,还多了个盒子,他走过去打开,才发现还是自己的东西,上面保险柜的东西……怎么放这儿?难道是挑剩下的?

他靠在门上,愁苦地想,自己这种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分裂。

“哥——”程进和程思站在楼梯口看着他。

他关上房门,照着原样锁上,一言不发上楼去了。

程思看着他上楼,低声对程进说,“……是有点怪对吧。”

程进随意哼了一声,低下头想,从那晚,他哥忽然很亲热的和他说话开始,这事情就越来越怪了,那个莫名其妙出现了几天的顾西,也就凭空消失了,他哥好像不记得般。

上次他问他哥,他哥说不记得。

转头又严厉警告他,以后不许提,想都不许想。

这大概……是失恋了吧。

楼上卧室,

小程琦拿起电话拨了号码,订了机票,他决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就算他现在还是高中生!

第二天,小程琦不在乎刚刚美国落地的时差,又飞往了英国。

直接找他妈妈去了。

程夫人住在曼城郊野,是一栋很大的别墅,门口的草坪修剪成跑道似的深浅两种绿­色­,程琦下了车,看着那一丝不苟的线条,就觉得刻板的令人讨厌。

弄成中式多好,水韵清姿,天然的雅趣,不懂吗?

程夫人正坐在后花园晒太阳,身边有两只白­色­的小狗在打滚。

小程琦走过去,程夫人看到旁边人提着他的行李,说道,“怎么过来的这么急,这次可以住几天?”

小程琦拉了白­色­的欧式椅坐下,看到桌上­精­致的下午茶。

他说,“放假。”

程夫人对管家说,“把行李送到楼上,晚餐今晚正常时间。”

小程琦余光看到管家走了,问道,“你现在真的不吃晚餐了?”

程夫人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很多女人为了保持体形,30岁开始就不吃晚餐了,妈妈试试。”

小程琦没说话,他心里一直带着点渴望,也许见了妈妈会有倾诉的**。

“我——”

“ma,ma,ma……”一个小女孩从屋里跑出来,跌跌撞撞,才四五岁的样子,穿着纱裙,裙摆带丝绒的装饰,那裙子漂亮极了。

程夫人笑着张开手,对程琦说,“这是你一个远方的小表妹,Diana。”

小程琦看了一眼,小女孩动作笨手笨脚,连路都走不好,他说,“她……来你这里度假吗?”

“不是。”程夫人说,“她来和妈妈住,去年暑假你来之前她也在,就是那时候正好回国去玩了,这一年,她都住在这边。”

去年暑假七月,现在四月,可不是快要一年了,小程琦急速算了这时间。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他也是差不多这么大妈妈就离家了,他不愿想过去。

说道:“我今天来,主要是问问,爷爷留给我的东西和钱,具体有多少,是不是一定过了18岁才能支配?”

程夫人把小戴安娜头上的发式正了正,看向他说,“这个……妈妈可不清楚,你去伦敦的律师楼问一下。”

小程琦站了起来,看到旁边的小女孩,有种想去踹一脚的冲动。

他说,“那我不吃饭了,赶到伦敦去。”

程夫人说,“那怎么行,现在去律师楼也关门了,你要去也等明天早上才行。”

小程琦看她说话间,身子始终都没动,还像贵­妇­人般坐着,旁边的小女孩已经坐到地上,正在摆弄手里的几个小娃娃,小狗在她身边打滚。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小娃娃,他微微低头,这才看到桌下一个大篮子,内镶着蓝格子布的内衬,里面全是玩具。

他只觉一股心酸冲上心头,一下笑了,说道:“不用,我在那边还约了个朋友,今晚一定要过去。”

程夫人说,“那让司机送你,注意安全知道吗?”

小程琦笑着转身,走了几步,那脸上的笑容就都没了。

巨大的别墅在他身后,有种庄严的感觉,却谱写着最荒谬的故事。

******

伦敦,酒店里

顾西趴在床上,程琦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顾西拨弄着床上的一堆手把件,“这都是你自己攒的?”

“有些是人给的。”程琦说,“这些是能带出国的,我就带来给你玩了,其他的,有些不方便带出来,还都在家里。”

顾西拿起一个白玉的顽童,躺在床上,对着光看,“可真好看。”她一个翻身,推一把程琦,“不过你都给人家孩子拿来了,那他还不得气死。”

程琦笑了笑,说,“我有办法,你不用管。”

顾西把那些东西推到一边,腾开地方,坐了起来,“你这样也太欺负人了,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要来英国?”

程琦说,“那还用说,受了委屈,这个年纪,还是心存幻想,希望到我妈妈那里找点安慰。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顾西说,“这事情是有点荒谬,你妈妈也是的,自己有孩子不养,去养别人的。对了,你小学在这边上的,是不是因为你妈妈?”

程琦说,“是呀,那时候我心里理所当然想着,如果要在她身边上学,她就会和别的家长一样,谁知道……我还是两周才能见她一次,有时候一个月。所以坚持上完11 plus,我就走了。”

顾西难过的趴在床上,“有妈妈在英国,却宁愿逃到美国去上学,我听到就觉得透不过气。真太可怜了。”

程琦伸手摸摸她的头,“没什么可怜的,那时候我还觉得想不通,现在早明白了。我妈妈不爱看见我而已。”

顾西脑袋微动,看着他说,“是因为你爸爸迁怒吗?戴邵东告诉我,那时候你爸爸也是大张旗鼓,要找人代孕是不是?”

程琦笑了笑,弯腰从床边拿出顾西的鞋,“我没亲眼看到的事情,不敢说。能告诉我的消息,也一定是经过修饰的。——走,咱们去古董市场。”

顾西起来坐在床边,等程琦给她穿鞋,她说,“你才刚来,不休息一下吗?”

程琦给她绑着鞋带说,“事情太多……我也不累。”

顾西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程琦,柔声问,“程琦,以后咱们会有很多很多孩子,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程琦绑鞋带的手顿了一下,继续给她绑,挽了个结实的结,他站起来说,盯着顾西看了一会,搂上她,“……我有你就够了,我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现在就是。”

顾西搂上他,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程琦笑着,拿出柜子里一件白­色­的风衣,给顾西穿上。

顾西想到一件事,“对了,那小女孩后来呢?”

“我妈身边那个?”程琦说,“后来,我妈妈大概想让她跟我,那女孩姓邝,是我妈家的,对了,我妈妈就姓邝,我是家里的独子,我妈心里谋的事情可比我爸多。我爸以为我妈想法和他一样,其实我觉得,我妈是想最后一举把我爸的财产全弄她家去。”

顾西听的目瞪口呆,“这还真是……”她笑起来,说,“你知道吗,戴邵东说,她把你爸在外头养的人一锅全端了。”

程琦说,“手法感觉挺一致的是不是?”

顾西说,“怪不得以前你没提过要我见她。我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拿不出手。”

程琦拿起顾西的包,钥匙,钱包,都装进去,拉着顾西出了门,俩人一路说说笑笑,顺着酒店走去古玩市场。

他们这次特意住在诺丁山附近的酒店,就是为了方便程琦来逛古玩市场。

俩人顺着大道和人流,走的很慢,刚刚过午饭时间,四月的阳光正好。

程琦说,“这个时间,偶尔还有些锡耶纳画派的作品出现过。”

“14世纪的吗?”顾西问,“那国外的艺术品多,还是我们国内的古玩多。”

程琦说,“国内的好东西是没有的,不过用几百几千,买个可以换几十上百万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真的?”顾西说,“那我当二道贩子吧。”

程琦闷声笑起来,搂上顾西,阳光美妙的洒在身上,他侧头笑看着顾西,“以前你一直想这样和我上街是不是?”

顾西懒懒地说,“谈恋爱就是这样,一起走走,一起看看,一起消磨消磨时光。”

她抬头看树,阳光暖洋洋包裹着他们。

程琦说,“顾西……等买了东西,你就直接飞回国,这里买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打上火漆印当文物回流回去的。然后我给你一个名单,你回国,注册一家公司,然后送到名单上的拍卖行去。”

顾西说,“好。”

程琦说,“这阶段国内的拍卖行还没有那么乱,只要注意点就没问题,我给你挑些难作假的。”

顾西点头,“都听你的。”

程琦侧头看她,她应着,眼睛却左右看个不停,因为年纪还轻,脸上带着种女孩特有的天真气。他靠过去,亲了下说,“我说的都记下了吗?”

顾西甜甜的笑,“记下了。”

******

复活节假期后

崩溃的小程琦收获了一大惊喜,他在自己的银行,见到了失而复得的“学费”。

他自己存的,但这次给他留了线索,他查到自己多了几个投资类型的账户。

他总算知道他的钱,□□什么用了。

随即……他被他自己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啰嗦一下,这几句话,也不知道放在哪一章合适。

这部分情节不是神展开的,我只是怕自己不想写了,一直不敢说而已。

这本三部曲,开始长度就是照着宝珠叶霓去的。后来我砍了一部分,就是现在后面的,这部后面本来是写前半部水面下的故事,顾西和程琦为什么以前那么厉害,顾西展现的才华和她的阅历是不相符的,程琦拥有的财富也是和他背景不配套的。如果没有这个, 从结构上会头重脚轻。

为了证明是真哒,给大家个彩蛋,

你们倒回去看看第20章,程进和程思第一次见James的时候,他们那时候根本和James不熟,还有第7章程琦被救的时候,也是不相信程思程进的。如果没有这种情节,那其实是说不通的。

当时我裁剧情的时候,想到写到重生回来,男女主弥补遗憾和就完了,反正也没人知道。但后来大家说还想看,我前几天才下定决心,这部分也写全。大家继续多乐乐吧。

(づ ̄3 ̄)づ╭?~

☆、第190章

顾西坐在桌前按着计算器。

带着先知般的优势,有时候也并没有太大用处,资本累积是钱滚钱,顾西算了一会,发觉出不对来,以程琦以后的高度,现在就算努力,也远远都达不到。

她拿起手机,想拨程琦的电话,又放下,他们俩永远只能单线联系。她有一个只有她和程琦知道的邮箱,可以用于留言,如果程琦醒来,就会看。

顾西走到洗手间,洗了脸,让自己清醒一下,而后回到桌前继续算账。算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对,她还没有问过程琦日后到底有多大的产业,但就是已知的那些。

他最初见她送的基金,要成立那种基金,不止要钱,而且准入门槛那么高,顾西摇摇头,站起来。

电视上跳动着画面,高楼林立,主持人在科普按揭。

顾西想到,加上程琦现在在海外完全没有置业,他以后那么多房子,哪里来钱买的?

还有他那些数不清的艺术品,当代的便宜。他入手早,可以算他白菜价。但其他呢。

古玩他们家能传承多少?

又不是民国就流亡到海外的一派,那一派程琦曾经说过,最是底蕴深厚。

可程琦呢,他手上不止有古玩,更多有西方的艺术品。

顾西越想越觉得困惑。那条路何止任重而道远,在她现在看来,简直不可能完成。

毕竟充足的资金才是钱生钱的前提条件,以及,唯一条件。

房门响,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文件放进抽屉里,门一开,苏小东站在门口。

顾西笑着让他进。

苏小东说,“我来的够快吧。”

“是挺快的。”

苏小东看了看房间,是个套间,他说,“我妈妈一听你的电话,就催着我过来。说我在家闲着就是等这个机会。”

“坐。”顾西指了下沙发。

苏小东坐下,“公司已经注册好了吗?”

“找代办公司给注册的,没什么难度。”顾西拿了瓶水递给他。

“什么类型的公司。”

顾西说,“艺术品投资有限公司。”

说完她的心情就变得很微妙,有点不好意思,又有些隐秘的与有荣焉,一时想不到是因为艺术品高端,还是因为是她男朋友搞的,

“具体­干­什么的?”苏小东问的实在。

顾西看着他,那高端变成了接地气,“说实话,我暂时也还不知道。也是朋友带我入行的。他说后面几年是艺术品的大时代,算是个机遇。”

苏小东说,“那怎么开始呢,咱俩又都不懂。”

顾西靠在桌边,说,“这行靠的是眼学,但目前咱们俩都不需要。有人看,挑好了给我们,我手上有个名单,里面有几个大的古玩商,东西分两类,一类给古玩商,还有一类送到拍卖行。”

“那咱们等于是中介?”

顾西点头,“你要对这行有兴趣,就跟着我一起摸索,要是没有兴趣呢,也没关系,回头我还要做别的,咱们有机会再合作。”

“回头做什么?”

顾西低头,拧开自己的矿泉水,说,“还没想好,先做这个。”她还是想做饮料,也是蛮执着的。

“如果要做别的,那大概什么时候?”

顾西想了想,程琦现在太小,不方便出面,还真说不好什么时候可以抽身。

加上她也不方便出面,等以后嫁给程琦,让人认出琦爷的老婆倒卖过古玩,可不好看。

她说,“不好说,怎么你不想做这个?”

苏小东摇头,根本没有纠结的语气说,“那就跟着你先­干­艺术品公司吧,这个行业我也很感兴趣,正好没机会入门呢。”

顾西点点头,说,“那行,咱们走吧,去看写字楼。”

“现在?”苏小东很惊讶。

顾西说,“嗯,现在带管理的写字楼很多,我预约了两个中介,咱们先去吃午饭,吃完了直接去。”

苏小东跟着她往门口去,“你这速度,可够厉害的。”

俩人去看了地方,下午就拍板租了一个体面的写字楼。这时候服务式的写字楼还少。

租了写字楼,又找中介开始物­色­招聘前台。

顾西熟练的速度一点点构建了苏小东的信心。比起资质,苏小东和安星半斤八两,顾西觉得自己一辈子就是这命了,她真的除了程琦,就没有遇上过聪明伶俐的。

不过苏小东有一样好,工作了几天,大家毕竟关系远,他就看顾西带一点光环,有点崇拜顾西,觉得有什么事,只要问到顾西那里,就都不是事,

顾西每天都和时间赛跑,培训他是当务之急。

俩人坐在明亮宽敞的会客室了,顾西说,“适应一下,这是咱们公司的地方,你没事多在这里坐坐,回头你招呼人的时候,就会多点从容。”

苏小东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挪了几下,挪了个坦然的姿势,趁机问“顾西,你以前开过公司是不是?”

顾西点头,模棱两可地说,“算是做过一些。”

苏小东以为是她在国外办过公司,虽然觉得难度很大,可是瞅着工作能力很强,就信了。反正到月底能拿到工资才是真考验,现在看什么都是虚的。

他说,“那下一部,是不是就是找名单上的人来谈了?”

顾西没说话。那些名单上的,程琦能知道以后算个人物,可以和他说上话。但现在并不够格和程琦攀关系。也不对,程琦现在就一个毛孩子,此时也谈不上什么高不可攀。

无非就是家世和钱。

但人家求不到他跟前办事,对人家来说就没有攀关系的意义。

顾西说,“这是问题让我想想,那些古玩商,我是知道,但是并不认识,我们要让人家收我们的东西,还得先攀上关系。”

苏小东说,“那咱们还招聘其他的员工吗?要不然一个公司回头前台来了,也就三个人?”

顾西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问题,他们公司人手非常不够,她很发愁,因为既不想人家别人知道她什么样,怕以后成黑历史。又愁没人可用。

真是请人发愁,没人用,更发愁。

她和程琦说好程琦18岁他们结婚。

程琦今年生日17岁,明年八月就18了,说快也快。

她想了想,说,“这样吧,以后还是你对外处理所有业务,因为都是和男人打交道,我不太方便。”

苏小东点头,“这我知道,古玩圈都说是男人的世界。”

顾西笑着点头,“对!对!那这样就没问题了,回头把公司的人也配置上,公司上了轨道之后,可以请个副经理,以后和你报告,你和我单线联系就行。”

苏小东没有反驳这个单线联系的提议,而是很老实地问,“那这样容易出问题,古玩都是嘴上说价的,公司人乱说价怎么办?”

顾西说,“这个容易,咱们不用以前古玩圈的手法,都按做生意的手段,大家签合同。”说完她又说,“古玩这些东西,外人看来是没什么价,可在了解行情的人心里,公价还是有的。”

苏小东佩服的直点头。

顾西喝了口说,“那么从明天开始,你就先上网查一下名单上那些古玩商的周边信息。”

“上网?”

顾西想起来,这时候网络还没那么发达,不过谷歌搜索还是不错的,这时候也没有被屏蔽。

她说,“这个我来吧。”

苏小东说,“那我­干­什么,我感觉都没事­干­。”

顾西说,“先去各大拍卖行看看,了解一下市场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走到经理办公室,坐在电脑前,“现在我先查查那些人的信息。回头你去见人家,也多点信息聊,起码知道人家是什么人,做过什么。”

苏小东说,“古玩圈里水很深,我弄砸了事情你可别怪我。”

顾西想起程琦的话,复述道,“古玩圈里,最多­阴­谋,诈骗,造假,从这个地方进场,对你非常有帮助。”

话刚说完,手机就响了,她一看号码,连忙示意苏小东行个方便。

看到门关上,顾西笑着说道,“你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

程琦问,“怎么样?”

顾西抱怨道,“一点都不好,我租了个写字楼,就是在租房的过程中,已经看到最少五个商机,我好纠结。”

程琦闷声笑起来,“都有什么,说给我听听。”他的语调好温柔,好像每一个字,都带着深切的思念。

又明明刚刚才睡醒。

顾西觉得自己有点幼稚,就说道,“没什么好说的,一没足够资金,二没足够时间。”

她自己银行里只有二十万。

买房子以后会升值,但是流通速度慢。她连开稳赢的公司都没时间,更没时间囤房了。

而且……有钱了她更愿意给程琦,程琦玩对冲呢,资本是要滚雪球,程琦这样单枪匹马的阶段,本钱越多越好。

她觉得自己好奇怪,以前不喜欢他搞这些,现在,割­肉­都想成全他。

她说,“你怎么不说话?”

“在听你说……”

顾西低头笑,而后猛然想起来,“对了,还有件事问你,我算了一下你的账,当然是粗略的,可是我发现,以你现在的资金量,十年时间,也很难达到你以后的高度。你上次是怎么开始的?有用家里的钱吗?”

那边空了一会,程琦说,“我……我竟然记不太清楚了。好像那些东西,那些事,原本就是属于我的,在那儿的。”

顾西拿着手机,青天白日,觉得冷飕飕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1章

帝景城

高节奏的城市,写字楼林立。

顾西走到门口,打开门,在外面看了看,没有苏小东,公司玻璃大门紧闭着,苏小东应该在自己办公室。

她合上门,走到窗口位置,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以前努力的事情都忘了,努力到,占了别人的地盘被活埋,是不是对手都忘了?”

程琦笑起来,“当然不是,我记得后来成立基金的事情,当时天时地利人和。就那么做起来了,但是之前的,印象就有些模糊,也不是全然不记得,就像我记得自己怎么发掘的方毕纯那些,细枝末节就记不太清楚了。”

顾西说,“那就好。我还在想等这些回流的文物都出手了,就把以前你收的那些现代艺术品,都慢慢收起来。咱们先收谁的作品?”

程琦的笑声传来,带着种宠爱的无奈,像是小孩子说了傻话,大人疼爱不忍心戳破的感觉。

顾西说,“怎么?我说错了吗?”

“也不是……”程琦声音低低的,“西西……我想你。”

顾西心中泛起甜蜜,她清了清嗓子,说,“别打岔,直说就行。”

程琦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这些的主动权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在我们,当代艺术品运作是讲规律的,你收了作品,我们在这边要找人合作,用几年时间慢慢把他们的价格分阶段炒上去。”

顾西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她挪到窗玻璃附近,阳光照上,就发出光来,顾西说,“……其实我现在觉得,每一行都是一样,这些艺术家也和演艺圈的明星一样,得有机缘拿到好片子,遇上对路子的导演,并且要找到好团队包装,然后掌握资源的才是有话语权的人。”

“西西……”程琦轻唤她,“你以前就说过,你们曾经的行业,也是成败取决于销售渠道,谁掌握这个资源,谁就掌握了成败。”

“我知道。”顾西说,“就是发现以前并没有注意这个。”

程琦说,“累吗?”

顾西摇头,又一想,他看不到,她说,“不累,那后面我就努力,把你这边的渠道都走通,你给我的那些古玩商人,后面也没有和你说什么交集吗?”

“为什么问这个?”

顾西说,“……我有些缩手缩脚,我不想人家认得我,将来知道你太太倒卖过文物,那多不好。”

程琦闷声笑起来,而后纠正她,“程太,以后千万不敢说倒卖文物,你带回去的,都是民国时期的东西,不值什么钱,更算不上文物。”

顾西手抠着玻璃,被他一句粤语称呼的“程太”弄的不好意思起来,低声说,“口误了。反正我就是那个意思,不想人家认得我。”

程琦说,“国内的收藏大军你是不知道有多少,而且在不断壮大,那些都是以后不会见我们的,你想想以后会和我们打交道的那些人。”话锋一转,他又说,“但我这样说,不是鼓励你自己去,而是告诉你,如果真的有那个需要,根本不是问题。咱们说好的,你少出面。”

顾西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担心我的安全,但只让苏小东出面,我怕他不够压场。”

“先把东西送到拍卖行吧,现在刚过完千禧年,国家宣布古玩市场的冰河期过去才四年,市场才开始。”

“好。”顾西应了。

程琦说,“现在手机不能上网,我准备了一个手机,你有事就给我发短信,我睡觉的时候就会放好。你放心,能看到的时候就一定是我。”

顾西点头,知道他是给自己安心,又和程琦说了几句话。

她挂上电话,心里却有另一番计较,皇帝吃的米都比别人贵几倍,程琦曾经活的就像在玻璃罩里,顾西并不认为,他会完全清楚下面的这些弯弯绕绕。她认为作为伴侣,保证自家不当冤大头是必须的。

何况她的男人那么财迷,曾经被她20块钱就“收买”了。

她拿起外套,走出去喊苏小东。

俩人离开了公司。

第二天,

顾西带着苏小东来到拍卖行,这是程琦提过的其中一间。

在此时看来,是很大很气派,但是如果和以后比,赶不上方毕纯美术馆的后门。

站在台阶上,顾西有些感慨,因为平城没什么古玩市场,全国最大的古玩交易就在帝景城,所以顾西这次还住在这里,提前了13年,这时候也没有顾念,没有以前的顾惜。

就连她曾经买过房子的地方,都还没有盖。

公司现在的区域,也和以前不同,更靠近市区。更别提方毕纯的美术馆了,现在还没有影。

“让让——”后面有人说话。

顾西侧身,看到那人推门进去。是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抱着东西。

苏小东说,“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这里八扇门呢,他往右边走两步,就可以走另一个门。”

顾西说,“我看他手里报着文物,会不会这行有咱们不知道的讲究,比如进门一定不能拐弯之类的。难道这样会影响拍卖的价格?”

苏小东愣了愣,“还有这种说法吗?”

顾西笑起来,“逗你呢,进入一个新行业,你不觉得这样思考很有趣吗?”

苏小东一想,点头说,“好像也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流程,还要评估咱们的东西吗?”

接待处宽大明亮,右边玻璃隔断,里面是会客区,摆着小圆桌,一圈白­色­的沙发,很多。

顾西觉得这个接待区有点欠缺私密­性­,像后世比较好的传销公司。

接待的小姐正在和那人说话,“那您先登记一下,去会客区坐,很快我们就有专家过来,先给您的东西鉴定一下。”

那人问,“要鉴定费吗?”

“当然。”那小姐有礼貌的说,“一千元,这些都是必须的费用。”

顾西走过去,另一位接待小姐站起来,“您好。”

顾西说,“我预约了早上十点钟。”

那接待小姐低头翻了一会,说,“请去会客区稍坐,马上就有人来接待您。”

顾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苏小东坐在她旁边,他左右看了看,靠近顾西说,“我觉得这地方是给一般客人坐的,如果要是见了好东西,他们一准还给安排更好的地方。”

顾西点头低声回道,“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不多时,就出来一位专家,去招待先前的客人。

那客人在包里掏了掏,掏出一个裹的很严实的包裹,然后打开,一层一层。

因为他太过谨慎小心,包裹的又很妥当,就吸引了顾西和苏小东的注意力。

苏小东更是全神贯注,比起人家那边层层叠叠,他们这里的放在盒子里,就太不当回事了,感觉一比他们的更像工艺品。

就见那最后一层打开,一个带盖的罐子露了出来。

苏小东兴奋道,“……原来和咱们争进门的那个人,抱着一个蛐蛐罐。”

顾西说,“……那东西,不应该是叫蛐蛐罐吧?蛐蛐罐都是矮敦敦的,那个看着还有点灵巧。”

苏小东说,“咱们花鸟市场,我经常能见到这种,真的,你看上面有青花,咱们那市场也有,都是做成的蛐蛐罐。”

顾西说,“蛐蛐罐都是盖子和下面一样的,这个上面的盖子小很多。”其实她心里觉得是一个缩小的骨灰坛,可觉得那一定是不对的。

所以她拿出手机,默默给程琦发了一条短信,把那东西描述了一下。

过了会,短信回来,上面说,“听着像盖罐,具体什么样子?也许是莲子罐,是天盖地的盖子吗?”

顾西放下电话,觉得这条路,比较艰辛,她男朋友这一段话里,她竟然名词全都没看懂!

苏小东热切的等待着,“你是不是问朋友了,对方怎么说?”

顾西把电话装进包里,镇定地答道,“对,人家说古玩圈里都要叫藏友,对面那个人,你别总抱蛐蛐罐的那样叫人家,应该说那位藏友。”

苏小东:“……”

那边的专家已经开始说话,“需要鉴定吗?鉴定之后才能上拍。”

那藏友说,“那这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

专家说,“你决定鉴定之后,我才能安排人帮你鉴定,我们公司有程序,鉴定必须三位专家一起。”

“这样……”那藏友很犹豫,“一定要一千?”

苏小东靠近顾西说,“……现在一个月工资好多人才五百呢。”言下之意,一千真的也挺多。

顾西没说话。

苏小东以为她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又靠近顾西说,“你有没有办法……等会让咱么不交那个?”

顾西斜了他一眼,心里当然也是不想给这一千的,因为这明显就是糊弄人,如果够资格上拍,还得叫手续费呢,那不成了重复收费。

就听那“专家”又说,“除此之外,还有我们拍卖行的佣金,百分之二十五。”

“那我这东西可以拍多少钱?”那藏友追问。

“专家”说,“那这个真不好说,每一场次来的客人都不一样。有些场次,正好来的客人都好你这一口,加上你这东西又开门,就说不定能碰上好价钱。”

藏友期待地问,“那大概能什么价?”

那专家拿起东西看了看,放回去说,“那你要鉴定吗?如果要鉴定,至少可以先有一张鉴定证书。”他站了起来,“你看我那边还有客人,如果想好了,就找我们接待处登记一下,等会就给你安排。”

说话间,他就朝着顾西走来。

顾西很诧异,原来他们的待遇这么差,难道古玩圈,对门外汉都是这样的?一想,她又觉得一定是。

那人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瓷器部的副主管。”

顾西说,“你好。”

人家没伸手,她也就装着忘了应该女士伸。

坐下来,她说,“就一件东西。”

苏小东把盒子打开,那主管看了一眼,没有上手,也没动,说道,“这东西很一般呀。”

顾西没说话。

苏小东很不高兴,哪有一见面先踩人家东西的。

那主管看了顾西一眼,大概觉得她太过胸有成竹,没说话,也瞅不出斤两,就又说道,“看着像大开门,如果要具体的鉴定意见,还得专家一起来看看。不过就一个……”

顾西知道自己是外行,不能多说,说多就错,耳边又响起程琦的话,“不能多,多了就不值钱了。”

可她觉得,这件事不应该是这样的。

凡事得有道道。

既然她是生意人,纵然在古玩圈,也不一定要用古玩圈的规则。

于是她说,“这东西不算好,但却是高岭土烧制的,景德镇出品,绝对不亚于官窑的工艺水平。这东西是怎么回事,您多看两眼大概就知道了吧。”

她的语气淡淡,直接亮了底。

那副主管有点意外,本来还准备你来我往一下,古玩圈不都是这样,谈价,彼此试探眼学,懂的多一点的就可以压制懂的少的。

知识在这里最有用,谁懂的多,就是厉害的。

可是谁知道,这女孩不按规矩出牌,竟然一下就节约了“时间”。他也不再端架子,

拿起来一翻,下面有火漆印。

“回流的文物。”他放下,看着顾西,“那这个可以重新谈。”

顾西说,“全名应该是,清康熙青花渔家乐浅腹碗,水里捞上来的,这样……可以不用你们出鉴定意见了吧。”

那人微微意外,不知道是觉得她还价,还是意外她的吝啬。

玩古玩的还在乎一千块?!

却见顾西站了起来说,“这真的还得和您提前说清楚,其实我们就是个跑腿的。主人在国外,手上这样的还挺多,人家让我回来看看……是来拍卖行,还是联系几个相熟的古玩商,我就想着,毕竟如果多,还是走拍卖行好一些。”

那副主管:“……很多?”

顾西点头,“当然我们也考虑,来拍卖行也要迁就你们的时间,你们准备一场拍卖,春拍,秋拍,花挺久时间的。”

那副主管打断她,“你说的对方,也是搞收藏的。”

“人称他……”顾西灵机一动,“他行七,人都称七爷,而且……”她忽然靠近这专家,“我是做生意的,古玩其实我不懂,所以我也不准备班门弄斧,要不您帮我约见一下负责人,我们也有公司,咱们谈一下长期合作。”

她说着,苏小东有眼­色­的就递上了名片。

副主管看了一眼,对顾西说,“怎么不是你的。”

顾西说,“我没有名片,等会留个电话给你。”

那副主管站起来说,“走,咱们里面说话去。”

他带着顾西走了几步,看到那个“蛐蛐罐”藏友还在。

那藏友看着他们,神态纠结。

副主管说,“你还没考虑好?”

顾西看着他,发现他穿着一条有些肥大,很旧的裤子,脚上的皮鞋也脏脏的,只有怀里的宝贝,抱的很严实。

她有些不忍心,看那副主管过去了,她路过那人,低声说,“我不是搞收藏的,不过我觉得,如果东西是真的,上拍他们就可以分佣金,为什么会不告诉你呢?”

说完她就快步走了。

苏小东跟上,低声说,“顾西,你意思那东西是假的?”

顾西低低道,“废话,你见过谁有钱不挣呀。”

后面那藏友,抱着他的东西,一脸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顾西到了宝珠的地盘,O(∩_∩)O哈哈哈~她和苏小东俩外行也萌萌哒对吧

大家别管那空间的问题,那不主要。这明显和美剧一样,开了下一季,我今天好开心呀(づ ̄3 ̄)づ╭?~

☆、第192章

推开门,明显是贵宾接待的规格。

苏小东看一眼顾西,觉得他自己说的真准。

顾西已经落座,接待员捧着茶也进来了,之前水都没给一杯。副主管说,“对了,您怎么称呼?”

“免贵姓顾。”顾西客气。

副主管说,“您稍坐一下,我去请我们经理过来。”

看到门关上,苏小东连忙担心地说,“刚刚外头那个拿蛐蛐罐的是挺可怜的,你提点他。可会不会得罪这边的人,毕竟接待处还有人呢,能看到咱们和那人说话。咱们来和人家谈生意,会不会得罪人?”

顾西说,“你担心的不错,每个行当都得有规矩,不过……你知道古玩圈日常是什么吗?”

“啊”苏小东给了个第二声,“还有日常。”

顾西说,“哪一行没有日常。”

苏小东想了一会,“不知道。”

顾西说,“做的最多的那样不就是日常。”

苏小东一头雾水:“那古玩圈做什么?捡漏?”

顾西点头,“偷偷捡漏,互相掌眼。所以……”她看向苏小东,“我只是用特殊的方法给藏友掌了掌眼,有什么问题。”

苏小东:“……”

顾西端起茶,看了看,“龙井,你尝尝。”

苏小东端起来喝了一口。

顾西问,“怎么样?”

苏小东说,“还有点烧。”

顾西放了回去,说,“……其实说到底,只是谁掌握话语权,谁就不用看谁脸­色­。虽然咱们这会是上门来,这是他们的机会,如果没把握到,我们还能找到别的合作伙伴,所以刚刚那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苏小东点头,这才知道顾西是在教他。

经理室,副主管关上门,对桌后的人说,“今天有个预约的客人,刚刚我接待的,带来的是件外销瓷……”

副主管停了一下,没有回应,只有落笔刷刷刷的声音,他微微抬头,看到钢笔从毛边的信纸上飞速而过,那钢笔头,一点点金光。

他继续道,“东西本来也没什么特殊的,但后来,一是打了火漆印,二是,对方准确说出来来历,知道是高岭土烧制,官窑的水平。对方这才露底,他们是家艺术品投资公司,这东西,他们说还有挺多,想和咱们谈谈合作。”

笔停了,桌后的男子抬起头来,“什么形式的合作?”

副主管说,“我没有细问,对方是个年轻女孩,本来我想让我们主管接待她的,可刚刚外头,有个人送来个新东西,我说交了鉴定费再鉴定。那人一看就是个没钱还好古的,我就是打发他走。结果那女孩大概看他可怜,我走在前面,听她对那人点了句,要是东西是真的,上拍之后拍卖行就能分佣金,为什么会不告诉呢。”

男子放下笔,看着他:“你觉得她心眼好?”

“不是。”副主管说,“我觉得她说,来这里是帮客人联系可以长期合作的拍卖行,应该是真的,她挺胸有成竹。”

男子站了起来,身上是黑­色­合体的西装,他系着衬衫纽扣说,“我去看看。”

******

顾西看着桌上的茶,手习惯­性­的摸向自己的左手,空的。

她今天来没有戴自己的戒指,带着戒指一般是已婚的,已婚还给一位“爷”跑腿,那么,大概容易被人误解成情­妇­。

顾西一点不觉得她深谋远虑杞人忧天想的总是特别多。

她看着桌上的水,又问苏小东,“水还烧吗?”

苏小东端起来试了试,“行,正好可以喝。”

顾西这才端起来,吹了吹,心里感叹,当领导不容易呀,手下不给力,没眼­色­最愁人,领导的面子都是手下有眼­色­给捧的。

这个苏小东还得慢慢训练眼­色­。

还没瞎想完,门开了。

副主管走在前面,笑着道,“来来,我来介绍一下。”

顾西站起来,看到后面进来一个男子,她的心跳了一下,男子26.7岁,眉眼具佳,帅气的很正气,穿着黑­色­西装,浅灰­色­的衬衫,西装得体做工­精­致,衬衫没有系领带,关键那长相,如果说,男人的帅气分中式和西式,那么这个人,贴近程琦,是中式的那种。

这种类型的长相很少了,加之程琦以前也这么穿过……所以顾西在对方望向自己的时候,竟然破天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好,于自善。”

顾西伸出手,和对方虚握了一下。

“坐——”于自善抬手,恰到好处的度数。

顾西坐下,心里想不出这人是谁,她来以前了解过负责人,没有听说过这个。

于自善对他的副主管说,“东西我看看。”

副主管看向苏小东。

苏小东把桌上的盒子打开,心里吐糟这俩人,面对面还摆谱,为什么不直接和顾西要。

可他打开了盖子,于自善却没动手。

顾西把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

于自善这才上手,拿着看了看,问道,“什么地方碰到的这东西?”

顾西看着他的手势,那小碟,在他手中有种驾轻就熟的轻巧劲,和程琦越发像了。可程琦看东西的样子,比这还要行云流水。

她说,“英国。”

“英国……”于自善露出一点笑,看着她,眼神也带笑,“你才从那边回来?”

顾西:“你怎么知道?”

于自善说,“猜的。”他放下东西,靠近沙发里,说,“公司开了多久了?”

顾西猛然发现有点吃不消,这人句句都掏人底,但这显然没办法说假话,她说,“才开始。”

于自善看着她,非常感兴趣地笑了笑,侧头对他的副主管说,“既然是第一次来,你带苏先生参观一下咱们公司,我和顾小姐谈点事情。”他问顾西,“可以吗?”

顾西不太高兴,他都让人安排了才问自己,难道现在才说不可以。

她点头,苏小东站了起来。

看到人出去,于自善说,“知道你才从英国回来,是因为这东西,之前有人也从那边带回来过一件,都是同一批沉船里的东西。”他手撑着下巴,“而且你包上那个挂饰,伦敦千禧年的纪念品。”

顾西侧头,这次看自己包上的挂饰,这是她那天买东西看着好玩,顺手搭买的。

她说,“你观察能力挺好的。”

于自善点头,“就是想和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让外人出去,这样好说话。”他点点桌上的茶,“要不去我办公室坐怎么样,我那里有好茶。”

顾西觉得这善意有点过了,连忙说,“不用,这样就行。”

于自善笑起来,“你挺拘谨的,这么大的公司,你还怕我是坏人。不过你这样的女孩,出门小心点是应该的。”

顾西这才想到,因为自己现在年纪还显小,所以他说话就带着年龄优势,她又想起来,以前的程琦和她认识,也是这个年纪,那时候也是这样吧,那时候……自己也是才23岁。

时间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顾小姐……”

顾西忙回神,趁机说,“对不起,我也不是防备你,就是来以前,我大概也了解过你们的负责人,好像……”

“没有我是吧?”于自善掏出烟来,又一看顾西,扔在桌上说,“那些是挂名股东。”

顾西说,“……我猜也是。”

于自善又笑起来,说,“你有什么想法,直说就行。”

顾西猜,人家大概也很明确,对于古玩她真的是外行,她说,“我们的委托人在国外,你也知道,流落海外的东西现在还是很多的,国家开放古玩市场也没几年,最早的拍卖行,听说才开了五六年。这样的东西少,民国时期的居多。

我知道民国的现在不值什么钱,所以也不准备送到你们这儿来。但是这样的东西,以后一定还有。”

于自善觉得心情格外好,这女孩说话总逗他想发笑,天真的不行,好像古玩市场是她家开的,随到随取。

他说,“捡漏是运气,一次有,不代表次次有。”

顾西摇头,“对别人是运气,对我的委托人来说,大概就是这东西愿不愿意他伸手拿的区别,他做这个,确实只是兴趣。”

“兴趣?”于自善说,“什么意思?是兴趣不是应该收在家中吗?”

顾西说,“那位说,既然是我们的文物,流落在海外不是个事,如果见到了,就送回家来,喜欢的人收了,也能作为入门级别培养兴趣的东西,是好事。”

于自善的神­色­微敛,说,“……这想法倒是令人佩服。”

顾西说,“我们是艺术品投资公司,这其实是两个意思,艺术品投资可以放一起,也可以分开。”

艺术品投资or艺术品投资,

“有什么区别吗?但你先别说。”于自善有了想请顾西吃饭的冲动。

“先谈谈具体想合作的形式?”他拿起桌上的香烟,“我抽一根,昨晚熬夜了,不抽就该犯困。”

“请便。”顾西坐的离他远,就又说道,“其实我真的是外行,你们和行家都是怎么合作的?”

于自善的笑容简直一直收不住,他走过去打开窗子,站在窗口抽烟,摇头说,“还真的没有,我一般不接待人,今天是遇上了。平时就是他们走的那套。”

他看向顾西,“你今晚有没有时间,咱们一起吃个饭,慢慢再说。”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里有点期待。

“吃饭?”顾西却是神­色­犹豫,她当然没事,只是日程里没这个打算。

于自善问,“你手上还有什么东西?”

顾西说,“是有一些。”

“你家也不是帝景城的对吧。”

顾西说,“是不是如果是帝景城的人,就一定应该认识你?”

于自善大声笑起来,手伸到窗外,在那里的一个烟灰缸上面弹了弹烟灰说,“这行就是要靠朋友,我介绍点行家给你,有几个才入行的,手里有钱,但是正缺好东西,不过你的东西要我先看过。”

顾西说,“你意思不通过你们拍卖行?”

于自善说,“目前玩民国时期的人还少,东西先让我看看吧,看看你的委托人,是不是你说的那么神。”

顾西点头,站了起来,“那今晚见吧,东西我带去,顺便请您掌掌眼。”她有十几件,技术上是不是已经省了一万多。

于是她大方地说,“我请您。”

顾西离开拍卖行,发现了新问题。

她对苏小东说,“不行,咱们公司人太少,如果要和人家打交道,我出门连个助理都没,快点招聘。”

“你之前不是说要节省开支吗?”

顾西说,“现在已经有业务了,不用节省。”

苏小东大喜过望,“已经谈好了,是不是按照你预期的,别人佣金收百分之二十五,收咱们百分之十”

那是之前顾西心里的打算,她觉得拍卖行作为中介,收百分之十已经很公道了。可这家竟然这么心黑。

她说,“今晚我要去和他吃饭,你也一起。还有……我得赶紧找个住处,咱们不能一直住宾馆对不对?”她走的很快,“事情真的多,就咱们俩。”

苏小东提醒,“其实在国内做生意,这阶段你最应该有辆车。外头人都是通过车判断一家公司的实力。”

顾西吝啬地说,“不用,笨人才花自己的钱,回头有人会送给我们的。”

话一出口,她一个激灵,难道吝啬病也可以传染。她怎么现在也花钱这么省。

******

小程琦偷偷地走进书房,从抽屉里找到刚刚买到针孔摄影机,而后静悄悄,周围看看,找到书柜上面一个位置,对着电脑和书桌,悄悄的开了。

画面感很清晰,他觉得自己真是内心强大的人,才16岁就能轻易处理这么大的变故。

一定要搞清楚整件事,不然他一切的努力,都是老鼠给猫攒。

周围的人呢,谁也不能相信,按上监控,自己查。

调整着镜头,看到鬼祟的自己,又忽觉得有点伤感,对他而言,可应该说——这年头,连自己都信不过了。

☆、第193章

吃饭的地方是于自善提议的,顾西以前没来过,搞得和方毕纯以后美术馆的餐厅一样,还得预约,他们没有预约,所以顾西来的时候,得报于自善的名字。

要报别的男人名字才能混口饭吃,顾西觉得心里很别扭,以她男朋友的小气­性­子,她判断如果程琦知道,至少会心塞两天。

餐厅雅间,她坐在外间,苏小东去了接人,她百无聊赖,观察着这里的装修,周围有小水道,锦鲤顺着游玩,她心里生出无数奇怪的感慨来。

她的人生如此玄妙,她以前住过帝景城,这里却无人认识她,只因为她顶着顾惜的样子。也正因为她顶着顾惜的样子,她才能在十几年后,用自己现在的年纪,经历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她抬头,看着顶上的走马灯,挂着很多,画片上的人物转着,如同周周转转,变幻莫测的人生。

门一开,苏小东先走了进来,一对上她,苏小东就立刻使了个眼­色­,顾西没看懂,他后面,于自善走进来,浑身上下都写着,正是男人最好的岁月。

他走向顾西,抱歉地笑着说,“临出门,来了个人,老关系推不掉,多说了两句话。”

顾西站着说,“没关系,我们也是才到。”

苏小东和服务生带路。

大家落座,顾西这才知道苏小东那眼神什么意思,以为于自善要带人来,没想到就他自己。

不过顾西觉得这才正常,东西都没看,把朋友请来,再一看东西,全是假货多没面子。

她说,“您点菜吧,这地方我第一次来。”她看向服务员,示意抱餐牌的服务员先给男士。

服务员只是笑着却没动。

于自善说,“这地方我倒是常来。”他对服务员说,“让主厨随便炒几个时令菜……另外,”

他转头看向顾西,“你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吗?”

顾西摇头,她一个劳碌命,哪里忌口过。

于自善说,“这里有几个招牌秘制的菜都不错,我来也是每次喜欢吃那几样,有没有兴趣试试?”

顾西点头,“好。”

于自善停了一下,视线留在她面前的茶杯上,忍着没看她,刚刚那声“好”太温柔好听了。他从不知女孩这样说话,立马令男人能生出保护的**来。

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一秒钟,心思转了又转,对服务生说,“那就这样吧。”

服务生点头,转头去了。

于自善的心里却难平静,他说,“东西带来了吗?我看看。”说这个的时候,他有点隐隐后悔今天来吃饭。

或者说,他被自己刚刚的心思吓到了。

古玩圈里有意思的事情很多,常常能碰上好东西,不知道下一件,是不是更加令自己爱不释手。

但如果有人令他有了这种感觉,那就不好了。

顾西哪里知道她刚刚走神,说了一个“好。”把人家吓成这样,她前面几个月都是和程琦一起,柔声细语说话早就习惯了,对自己的男朋友,当然可以多温柔就要多温柔,这才回来没有几天,一时还没完全调整到工作语态。

她让苏小东把盒子拿过来,东西也放的不够仔细,完全是打包的架势。

顾西想到早上,于自善没有动手去拿,而是等他们放稳放好才动手,她挪开面前的地方,把东西亲自掏出来。

摆稳当。

于自善伸手过去,一个个过手看了看,看了几个,他就看向顾西,“你懂古玩吗?”

顾西摇头,“是不是玩这个的,从拿东西就能看出来,我只能坐这么远,我要一上手,您就知道我是外行了。”

“这没什么……我教你。”于自善把一个小碗放在她面前。

顾西说,“我知道应该怎么拿,有人教过我了,可我没有你们手上那种劲。”

“什么劲?”于自善随意问着,他拿起了那个碗。

顾西说,“就是你现在表现的这种轻巧劲,在一个行业浸透的久,才会有这种驾轻就熟的气势。”

于自善看向她,眼神格外幽深灿亮。

顾西对上这目光,立刻意识到对方也许误解了,大概以为她在恭维,她忙说,“我的意思是,每个行业都一样,你看大学食堂里打饭的,都极有气场,食堂是她们的地盘,所以大妈轮着勺子,那也是她们的江湖。”

苏小东端着茶杯愣住。

更别提于自善于先生了,他手里还正拿着“餐具”。

顾西这下知道自己是真的说错了话。

她伸手捂上嘴,做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幼稚动作。极快定了定神,她放下手说,“刚刚那个比喻不恰当,我,我是怕你误会我在恭维你。”

于自善放下手里的小碗,说,“真的还没有人这样‘恭维’过我……”他说的很慢,听不出有没有介意。

顾西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总说错话。

苏小东连忙端起茶壶,“喝茶,喝茶。”

“打岔的一点也不高明。”顾西用“教训”的语气说。

苏小东笑着坐下。

于自善却笑了,掏出烟来,“东西竟然全都没错。”他站起来,走到窗口位置,推开了窗,“来以前我还真没想到。”

顾西知道刚刚那事揭过去了,原来也就是,于自善这年纪的男人,早开始懂得度量是标配,在外行走随时都得装着。

于自善看着她,嘴动了动,却又没说话。

门一响,服务生走进来,后面跟着个经理打扮的人,还有几个传菜员。

“我听说您来了。”那经理和于自善熟门熟路的打招呼,又一眼看到桌上的东西,眼睛都亮了。

于自善抬了抬右手,示意他自己得站在窗口抽烟。

那经理却格外欢喜,看着顾西都格外欢喜的样子,“呀,今天还有女士。”回头对后面的女孩说,“去给主厨说,今天有女客在。”

而后对顾西笑着解释,“知道有女士,主厨会调一下餐单。”

于自善说,“这是刘经理,开业就在这里。”

顾西也对刘经理笑笑,转而对苏小东说,“要上菜了,把东西装进盒子里。”

苏小东连忙站起来麻利地往盒子里装。

于自善看不过眼了,站在窗边说,“你那些好歹也都是真的,就那么堆一起。”

刘经理意外地看看他们,又看桌上的东西。

顾西很为难,她没有别的东西装,因为他们是坐出租车来的,所以就分了两个盒子,她和苏小东各自拿一个,现在人家这样说,她左右看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找餐厅经理要个盒子不合适,经理也不敢给她。

于是她看着刘经理说,“要不,你借给我几块餐布,我垫垫。”

刘经理的眼神呆滞。

于自善转开脸,他怕多听两句被自己的烟呛死。

苏小东还是很给力的,他站起来对经理说,“是不是你们餐厅的餐布都是有数的,要不卖给我们几块也行。回头你们报损耗。”

哪里是这个问题,刘经理怎么敢答应,无助地看向于自善,“于先生……”

于自善抬手,疲惫的语气说,“先挪旁边桌子上放着,后面传菜的都累了。”

顾西站起来,无可无不可地对苏小东扁了下嘴,很有点同命相连安慰的意思。

她觉得跨行业真难,完全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想什么。

那小表情落在于自善的眼里,他叹了口气,心里瞬间清楚了几件事,

第一,这东西来价一定很低。

第二,来的确实容易。

第三,这女孩真的是外行也志不在此。

第四,第四,他自己今天有病了,为什么这女孩这样外行不着调,他却觉得越发有趣。

有病看病,该吃药吃药,他吸了口烟,刚准备缓缓神。

就听顾西对那经理说,“你一直盯着那东西看,是不是喜欢?”

于自善诧异地看向她。

刘经理支支吾吾,一直笑着。当然喜欢,谁不喜欢。

顾西说,“你喜欢我送你一个吧。”就见她说话间已经拿了个小赏瓶,递给那经理说,“这个怎么样,我自己觉得这个比较好看,你家里有小孩吗,你看上面画的那花多好看,回去让孩子玩。”

刘经理怎么好意思收,连忙推辞。又看向他,“于先生——”价钱合适掏钱买他都愿意,只要是真的。

但于自善平时过手的东西,他们普通人买不起。

于自善头很疼,她今天这样一出手,那还得了。但不让收显然也不可能,东西人家都出手了。

就是不知道,这女孩是真傻还是假傻,­干­嘛这么大方。

他说,“这位是顾小姐,她给你,你就拿着玩吧。”

刘经理乐的都要懵了,连忙谢了又谢,一个劲对顾西说,“以后来这里吃饭,找我就行。”

顾西点头,笑着客气道,“我就等你这句话了。”

刘经理脚步轻飘飘的出去。

于自善看着顾西,现在像看散财童子,不知道要不要提醒她,不要再随便给人了。

他哪里知道顾西的想法。

在顾西心里,此时就一个想法,要报别的男人名字才能混口饭吃,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

这地方她以后一定还常来,那小瓶子花20镑买的,不到300块钱,人家那么喜欢,她送了就送了。

以后吃饭至少不用排队。

而且……这地方这么高档,满天都是飘着看不见的关系……自己曾经被戴邵东为了七百万就埋了。

后来换了机遇,才能做上上亿的生意。

所以人生的格局真的不完全在自己本事有多大,而是在于可发挥的主场有多大。

作者有话要说:

程琦:“程太,你这样的想法,太世故太世故太世故了~~~~不过我好喜欢。”

☆、第194章

立在窗前,雕花的窗子半开,于自善手从空隙伸出去,在外面的水晶烟灰缸里按熄了烟蒂,生出再抽一支的感觉来,不知道自己是心烦还是心乱,他把那水晶烟灰缸拿进来,放在原先旁边桌上的位置。

走到桌前,拿过毛巾擦了擦手,“起筷吧。”

顾西拿起筷子,客气道,“您请。”

于自善点点头,猛然又觉得这女孩还是不客气的好。因为这样会显得她很虚伪,明明她就不需要和他客气。

当然客气是礼貌,他真是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开始用冷静的眼光试图分析一下。

这女孩吧,打扮的很像样,很顺眼,一看家境就很好。哪怕是说错话,都有种从容,还有种不动声­色­的大方劲。他想到这里就心里叹气,不是不动声­色­的大方,而是她做的事,就是那么大方。

古玩圈里买大件给个搭头没什么,可这样就是投眼缘送人的……他还真没见过这个年纪的人做。

他用公筷,夹了一口菜,犹豫了一秒,放在自己的小碟里,说道,“你觉得和刘经理投眼缘是吗?”投眼缘,他给自己找了一个“自我安慰”的借口。

顾西说,“我看他一直看那东西,给他,他能真喜欢,对东西也好。好过东西到了有些人手里,收着放在家里也是落灰。”

于自善非常意外她这样说,停下筷子,还是忍不住看过去,“你这想法挺有新意。”

顾西说,“没什么,把东西给喜欢的人收着,也正是我们那客人的意思。这是小事。又解决不到大的社会分配不均问题,不值一提。”

于自善结结实实愣了一下,而后笑起来,他真的不想再一次这样想,她怎么总能逗他笑。

顾西也跟着应景笑了笑,大家吃饭。

顾西心里知道,好听的原因是给别人听的,那理由就占最多百分之十,她觉得于自善一定不会当真,其实她早前把意图都说了,为了刷个脸熟以后方便。

她没有办法呀,人都是自私的,她男人小心眼,就一定得这么行事。

能花钱的地方花钱,不用别人的人情尽量不用,费事麻烦。

这一刻,顾西竟然奇妙的有了一种新的认知。

程琦以前从来不花自己的钱,车都是人送的,他那么爱攒钱,可后来有了自己,他什么都不要了,钱也不爱了,就一个想法,他说的,“我就想你爱我一个人。”

这样论证起来,程琦可真爱她,金山银山顶,她坐在尖尖上……顾西想的自己都要脸红了。

随即又觉自己神经病,她一死,她男人都自杀了,那还不够爱?!多少情侣约着殉情,一个还临时变卦不舍得死呢……

这样一想,她就觉得程琦更是爱她,脸更烧了。

随即她绝望地发现,自己没救了……她想程琦,太想太想了。

于自善觉得这样吃饭也太静了,就找了个话题和她聊,“快要五一了,都放假,你们公司也放假吗?”

顾西跟上思路说,“我们公司还在招聘期。”

于自善点点头,没有做出意外的表情,又问道,“你的那位委托人,有没有说这些东西,他想怎么出手?”

顾西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走到旁边桌上,拿过盒子里一张纸,“刚刚忘记给您看清单,他说要是有人掌眼了,可以和他这清单先对一对。”

于自善擦了嘴,用毛巾擦了手才接过那纸,姿态很郑重。

顾西仔细等着他的表情。

果然,纸张展开,上面是程琦写的清单,毛笔写的,只是一瞬,顾西就发现于自善的眼神明显滞了滞,那眼神换成弹幕就是:

“太惊艳了太惊讶了太惊为天人不可思议……”

“不对,应该是太夸张了……”

“这么漂亮的字竟然还不装裱,这是□□­祼­的装13.”

“这位七爷高龄最少得九十,这造诣!”

“这字体吊炸天了,那几个民国瓷器一比真是不够瞧,难怪人家不当回事!!”

于自善合起来那纸,踌躇了一下,递回给顾西,“原来是我班门弄斧了。”

顾西差点忍不住露出笑容,太虚荣了这不好,可没办法,人家夸的她男朋友。

她也不好表露关系,也不好太装谦虚,那过了,程琦的字是好,她说,“和您判断的应该差不多吧。”

于自善说,“能写出那样字体的人,真真出乎我意外,这样……东西还是先放你们公司,回头我约了朋友,咱们再碰面。”

他看向顾西,“以后你会常驻国内吗?”

顾西点头,“是的。”

苏小东一声不吭地吃饭,顾西装什么他都不给反应。

于自善说,“周围还有别人跟着吗?”他看了眼苏小东,说道,“别误会,而是你进了这行,出入以后要多留心点才是。”

顾西点头,“谢谢您,我们住的地方很安全,闹中有静,还有24小时保安。”

“那就好。”于自善的语气是由衷的。

苏小东继续吃饭,酒店晚上饿了可不容易找东西吃。

******

餐厅门口,临近五月,晚风醉人。

于自善打电话让人送了些盒子过来,分装了顾西的东西,此时大家提着东西站在酒店门口。

于自善周围看看,“你的车呢。”

顾西很不好意思,她没车,她说,“您里面不是刚刚遇上熟人还得说话,东西放在门口这地上就行。”

“这怎么可以。”于自善觉得她这人怎么一会就别别扭扭的。

顾西说,“没关系,要不东西放在你哪儿也行。”

“不合适。”于自善说,又周围看,“怎么你的司机还不过来,你打电话了吗?”

苏小东尴尬地提着一袋东西,不知道要不要伸手去抢旁边人手里的。

顾西一看没办法,才直说道,“我才回来,还没买车。”

于自善这才恍然,一瞬间他竟然有点自责,竟然没发现这个。他说,“那我送你,你等我一下,我进去和那几个朋友说一声。”

顾西哪里肯,人家显然本来还要回去再坐坐的,她说,“我们坐出租就行。”

于自善摇头,“不安全。”对他的人说,东西先拿到大堂,稍稍等我一下。

顾西一看没办法,于自善已经往里面去了,随即她郁闷,因为她还不想于自善知道她住的是酒店。可来不及郁闷,就见刘经理匆匆忙忙追了出来。

“刚刚在包间,这就走了?”刘经理和熟人一样,非常客气亲切。

顾西点头,“谢谢,今天的菜不错。”

刘经理说,“下次,下次提前打电话,有些秘制的要提前准备,下次保证比今天的更好。”

顾西:“那先谢谢了。”

“应该的。”刘经理客气了两句,又羞答答地问,“顾小姐,您……您那个名片方便给我一张吗?”

顾西说,“我没有名片。”

刘经理面露难­色­,说,“那,那方便告诉我一下怎么称呼吗?得了您那么大个礼物。”

顾西一想,她不能告诉别人她叫“顾西”,不然回头她和程琦回国来发展,万一被人知道琦爷的太太叫顾西,顾西做过二道贩子,这样就不好了。

她这一天接触的人,都只知道她姓“顾”,姓是不能改了,只好委屈名字了,上个绰号吧。

以供她以后行走江湖之用。

于是她灵机一动,说,“我叫顾保真。从我手过的古玩,都保真。”

于自善和人说完话正出来,听到这句差点从台阶上栽下来。

全古玩圈谁敢说自己保真?

拍卖行都不保真。

国家都不为古玩保真。

你保真?

他毫不犹豫走过去,手搭上顾西的肩膀,“上车。”

把顾西塞车里去了。

这名号传出去可笑死内行。

刘经理隔着玻璃和他们挥手,于自善觉得今晚来这里绝对是个失误。这人怎么这样。

但是很快他知道,和顾“保真”小姐一起,那打击必须都是成双的。

车在酒店外停下,于自善都愣没有缓过神,“你住的酒店?”她还不好意思直接说地址,这边拐,那边拐的,刚刚还要在路口下车,原来是住的酒店!

顾西说,“这里很安全,有24小时保安。”

酒店外面灯火通明,里面人不多,确实够得上闹中取静。

于自善收回目光,什么也不说了,让助理开门,自己亲自送顾西进去,不过只到大堂。

都忘了嘱咐“顾保真”的事情,以后能把他悔死。

看着他走。

苏小东提着两大袋东西,低声和顾西说,“‘顾保真’,他是不是知道你报了假名字,所以不高兴。”

顾西按了电梯,门“叮——”一声开了,她走进去说,“不是,一定是觉得这名字太土了,和我的形象不配套。”她语重心长地说,“你想想,包装多重要,这事也怪我,当时时间太短,不然我想个好的。”

苏小东说,“那这样骗人家会不会不好,万一被发现了。你为什么不想人家知道你的名字?”

顾西低声说,“刚刚给你才说过,咱们要包装,我一说名字,回头人家查出来咱们从个三线城市平城来的,谁还敢信任咱们的公司实力。现在咱们上一站是从国外回来的,咱们又没有骗人,他们也没问对不对?”

“那要问呢?”

“问你就有技巧的回答。”顾西出了电梯,边走边说,“反正咱们又不去他们那里应聘,谁还能查咱们的户口本。”

苏小东说,“顾保真其实也不错……”

顾西开着门说,“那当然,等用出气场的时候,就更好听了。”

她笑着,心情很好。

******

于自善回到刚刚的餐厅,

一推包间门,里面坐着的几个就笑起来,“光买单今天都不行,带来什么不着调的人,一来就明晃晃贿赂我们刘经理,我养了几年的人,不到十分钟就倒戈了。”

于自善接过毛巾擦手,“你等我缓两口气。”

“­干­嘛不让我们见见?你带人来我餐厅吃饭,我当老板的还不能见?”

于自善扔下毛巾,拉了椅子坐下,看着对面的几个,都已经喝的差不多,西装全随意搭在身后椅背上,衬衫上面的纽扣也解开,明明平时也是优雅范的,此时全都扯出来外人不得见的不羁样。

他敢说,就这样,让刚刚那“顾保真”见了,她一定跑的飞快,以后再不和他打交道。

他说道,“就是个客户,才从国外回来,有东西送到荣诚拍卖,一个小姑娘不懂事,看到刘经理喜欢,就没过脑子。”

“咦?这话有意思。”坐在对面的,正是这餐厅小老板,“你这样说就更有问题了,刚刚刘经理已经被我们问过,是个美人,长的特别漂亮。”

于自善连连摇头,“他的话你也信,不想想他现在什么心情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此处请自行加载弹幕:

顾西小姐特写,

坐在餐厅,散尽千金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淡然,加上万年不变的柔情似水眼神,以及怀念男朋友状态中的脸飞红霞。

那真是,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言语难述【此处版权归于洛神赋】

顾西小姐亲友团反应是这样的:

程进:“擦,这叫普普通通?没看迷的我哥七晕八素。”

戴邵东:“普普通通你妹啊!你没见她以前是什么样。”

苏小东:“卧槽,长这么漂亮还普普通通?我追的想法都不敢有……你要求太高了。”

程思:“大概他是瞎了吧。”

汤念聪:“普普通通?我见一面就忘不了,普普通通你是觉得我多没见过世面?”

琦爷:“希望全天下所有男人都是这个审美,普普通通,普普通通,求神拜佛我家顾西就是普普通通。不要总是美的我睡意全无。”

小琦:“……还有我。”

☆、第195章

屋里原本坐着四个人,加上于自善现在五个。

于自善放下茶杯,他做这行,三教九流什么朋友都有,但这几个比较特殊,认识的早,人和人的交情,一但沾了年代感,就说不清了。

就像对面的钱小乐,长得人模人样,可内里糙,喜欢古玩属于叶公好龙式的,真实爱好是吃吃喝喝,要不他这食府东西确实不错。可这样的人,就是占着认识的久,愣混成了于自善圈内的好友。

缓了两口气,于自善说:“你们怎么今天也在这里吃饭,不是说约了牌局吗?”

“什么局都没饭局好。”钱小乐说,“吃饭大过天,我们先来吃饭,顺便商量商量五一想去杭州,你一起吧?”

于自善看了看他们,“五月,想去吃莼菜呀。我走不开。”

他这几天朋友,要不是和他认识的早,现在真没办法坐在一起,那边就是俗称的“吃货”团。除了钱小乐,还有三个,汪睿,赵宣和郑开明,都是有钱有闲的主,

一年四季周围赶场。

钱小乐用筷子点点面前的东坡­肉­,“还想去吃这个。”

于自善说,“净瞎折腾,你们上次去,吃了几家,都还没有你这厨师做的好,你看看这颜­色­,汁盖着­肉­,虽然凉了,也能看出是好东西。真材实料花雕炖的,一点不肥腻,多少人来你这里,都吃这一口。”

“他还想去吃龙井虾仁。”旁边的汪睿说。

于自善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昨晚上熬夜,明天早上还得开会,要不你们继续,我这说好回来,也来过了,我就先走一步。”

大家顿时不愿意,

“一支烟都没抽完。”

“他是烟还没点。”

旁边赵宣递过来烟,于自善站了起来,“你们这继续,又不是明天就启程去杭州。”

“别。”钱小乐仰头笑着说,“你走的这么迫不及待,怕我们追问刚刚带来的女孩是吧,你不说清,等会我们把刘经理叫过来,再不行,我调监控了。”

于自善接过烟,赵宣立刻笑着给他点上,“再坐会。”

于自善能郁闷死。这几个今天明明应该不来这里吃饭的。

钱小乐却笑着说道,“我们不问人,你说说东西吧,怎么刘经理说,她带来的都是大开门的?”

于自善吸了口烟,在烟灰缸上磕了下,说,“今晚这些全是你们看不上的东西。”

钱小乐他们几个都是有家底的,自然看不上民国货。只是他们不明白,一个手上只是拿民国货的客人,凭什么让于自善亲自带到这里来。

但这些他们是不会明着问的。

大家又聊了几句。

看于自善确实累,才把他放走。

于自善前脚走,后脚刘经理就被叫了进来。

钱小乐问,“监控去看了没有?清楚不?”

“不清楚,没照到脸。”刘经理说。

“那让你去问名字,问到了吗?”

“问到了,”刘经理有点支支吾吾,“她说她叫顾保真。”他真不想说。

“保真?”钱小乐磕了磕烟灰,对旁边人嫌弃地说,“这名字忒难听。”

刘经理:“她说因为她经手的古玩都保真,所以叫顾保真。”

“什么?”几个人集体以为自己听错了。

汪睿是开文化会所的,接触的藏家鉴赏家很多,“这得多大口气才敢叫这名字?”

“名字是家里起的,她这明显是外号。”郑开明说。

赵宣纠正,“外号是别人给起的,自善说她才回来的。”

“……那是怎么回事?”钱小乐皱着眉头,“咱们认识那么多古玩圈的,谁敢这么说,保真?!她什么水平就敢给人保真?”

刘经理打心眼里喜欢今晚的女客,于是他Сhā嘴道,“也许,也许那体现了她对自己的要求。”

四个人看着他,随即另外三个都看钱小乐。

这经理已经彻底倒戈,钱小乐自己也知道,抬手挥挥,示意刘经理出去。反正刘经理顶多能给对方免个单,也­干­不了什么,倒戈就倒戈吧。

看到门关上,钱小乐说:“顾保真,在古玩圈,对自己敢有这种要求的人,那真是闻所未闻。”随即他噗嗤一声给笑了,“她不知道这样很得罪人吗?”

汪睿说,“是不是她有什么手艺,要不然口气不应该这么大,而且自善还请她吃饭。”

“刘经理不是说女孩掏的钱吗?”

“那就是个形式。”汪睿说,“她要没本事,自善根本不会花时间和她吃饭,不要钱的饭局咱们也得挑着去,是不是这道理。”

大家都觉得很有道理。

钱小乐抬表,看了看时间,“费那­精­神­干­什么,让人去查查,或者请过来问问,多大点事。快吃,完事继续打牌去。”

******

顾西完全不知道她没有出山,名号已经开始得罪人。

纯粹听到那名字就可以看她不顺眼。

顾西抱着她“顾保真”的纯真理想进入梦乡,第二天一早,就恢复实业家日常,风风火火回到公司开始招聘。

她决定了,以后同事都称呼她“顾总”或者“顾小姐。”

外头,她就用顾保真行走江湖。

当然,对于她看不懂的地方,都是新江湖。

她有信心,总有一天,外面人人都会尊她一声:“保真姐。”或者“顾姐”或者“七姐”

哎……这方面要和她男朋友配对可真难。

“顾总。”接待小姐打断了她的思绪,“来应聘的到了。”

顾西站起来,整了整身上的小西装,一本正经向会议室去。

顾西用了几天时间,终于给自己挑了个助理,一个很有眼­色­的女孩子,家境不太好,所以人特别紧张这份工作,就是学历低了些,可顾西觉得只要人肯­干­,她就可以慢慢带。反正她已经习惯带人了。

苏小东比较关心他们公司的业务,看于自善没有打电话他就有点着急。

忍不住问顾西,“你手上不是还有其他拍卖行和古玩商,怎么不联系别人?”

顾西说,“不用,这一个就够了。”顾西正在写东西,抬头问他,“你觉得那位于先生怎么样?”

“看着人不错,长得很正气。”

顾西点头,“我也觉得,所以我们就等着吧,他这样的人,能帮我们起到筛选客人的作用。他能看上交往的对象,应该也不错。”

苏小东点头,“那确实是。”

*******

钱小乐嘴边叼着烟,眯着眼看着手里的扑克,有人推门进来,“钱先生。”

他一看是自己的司机,拿下烟,弹了弹烟灰说,“是不是查出来了,就在这说吧。”又对旁边人说,“我派他去跟顾保真的。”

另三个都笑起来,一句玩笑话钱小乐还当真了。

司机说,“跟了几天,发现她生活很规律,就是公司和回酒店。”

“酒店?”汪睿看向他,“她住的酒店?”

“嗯,在四季。”司机说,“公司是艺术品投资公司。正在招聘期,看着不像有什么后台。”

“有后台就不会住酒店。”钱小乐说,“那她平时出入什么地方?”

“就是公司和酒店。”

“我是说回酒店睡觉之前。”钱小乐有点不耐烦,这司机不灵醒。

司机重复说,“下班就是直接回酒店,在酒店吃饭,几天都是这样。”说完怕老板不满意,司机也补充道,“她和您的生活不一样,就是上班和回家,没有饭局,没有其他活动。”

钱小乐愣愣的,拿起烟抽了一口,“这么单调,那她活的有什么意思?”

一说完,他就换了思路,继续说,“那要见她,该到什么地方去抓人,她们公司?还是直接上酒店,在路上,感觉有点像绑架呀。”

一个笑道,“你刚刚说那三个地方,每个听上去都像绑架。”

钱小乐说,“她不是保真吗,咱们不见她,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保真,这名字我回去越想越觉得不顺耳,那简直是把所有人都踩了。”

“没那么夸张,你想叫,也可以让人叫你钱小爷,纯属个人自由。”汪睿说,他觉得这事不好,万一惹的于自善不高兴就得不偿失了。

他想到这里说道,“那是自善的关系,你还是别惹事。”

“什么他的关系,自善都说了没关系。你放心,我就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鉴定手法。”钱小乐磕了磕烟灰,“就是还没想好,在什么地方下手比较好。”他的语气能把自己愁死。

******

不过上天真是关照他,不等他伤神生出白头发,“顾保真”就自己上门了。钱小乐听到刘经理欢天喜地和员工张罗,准备秘制私房菜的时候,第一次发现他开餐厅好处大大的。

一点不觉得在自己餐厅下手有问题。

周末,顾西来这里吃饭,因为苏小东趁周末回家看妈妈,她一个人无聊,就想到唯一算熟悉的地方来吃个饭,她想的很好,这里好歹还有个经理认识。

刘经理今天特别关照,给她安排的雅间,顾西给程琦留言,准备一个人大吃一顿,等他回来,带外卖给他吃。

她吃一块糖都会想到程琦,那天吃饭,就想着所有的好菜都试试,可以将来给程琦吃。

可是谁知道进了狼窝。

她坐下没多久,包间门就开了,进来几个人,都是年轻男人,具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衣冠楚楚。然而顾西知道,衣冠楚楚最没用,那只和衣冠禽兽一步之遥,她立刻觉出危险来。

第一反应当然是绑架。她有个有钱的男朋友,还死过两次。

后来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太多,自己现在可是穷人,就那么几个民国瓷,谁为了那个绑架人。一个空壳公司,也不能是为了那个绑架自己,没车没房,看上自己的绑匪得多笨。

一念至此,她反而镇定下来,说道,“你们走错房间了吗?”

钱小乐几人视线对了一下,交换了内容,钱小乐一拉椅子,在顾西右手边坐下,“听说你叫顾保真,经手的古玩都保真,我们来看看,敢在古玩圈保真的人,长什么样。”

顾西转向他,清晰地对着他的脸,“那你现在看清楚,可以走了,我约了人。”

钱小乐没想到她还挺刺,他说,“那不行,既然是保真,没真材实料不能叫那名字。”

顾西顿时无语,他这语气纯粹不讲理,人家想叫什么名字是自由。她也懒得纠正他,知道这人纯属没事找事。

“那你什么意思?”

钱小乐说,“其实也没什么……”他掏出烟,流里流气点上,手指轻抬,“这地方,我的。”

顾西恍然大悟,原来上次的事情,经理高兴,老板不高兴了。想混个脸熟有地方吃饭怎么这么难。怪不得人都说铁饭碗难找,找个一成不变可以长久信赖的餐馆都不容易,何况是饭碗。

她心里好笑,说道,“哦,原来是您的餐厅,那真失敬,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预约Сhā队了,那我走。”她说着就站了起来。

钱小乐刚吸了口烟,直接一口烟卡在肺里。“咳咳——”地咳嗽起来。

他攒足了劲来找事,口气那么大,还以为她有什么本事保真。就这么要走?

汪睿笑起来,刚刚都说别来,钱小乐还非要,这下好了,人家女孩直接说是不是嫌没有预约Сhā队。这还得了,人一走,他们得罪了于自善。

他看旁边的俩,赵宣和郑开明,没人说话,他心眼算好,帮口道,“不用,不用,就是没听人敢在古玩圈里保过真,所以想来看看。大家交个朋友认识一下。”

顾西转身就走,不和他们废话。

钱小乐手一抬,搭在她椅子背上,直接把顾西困在和桌子中间,他没有看顾西,缓过那口气,说道,“你怎么没礼貌,说走就走。不知道什么叫口气比脚气都大,说那话真的笑死人,要不是因为你认识于自善,我们才懒得和你废话,那“顾保真”三个字,是名字也好,绰号也好,以后别那么叫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保真,丢人俩字搁在你跟前,你都看不出来。”

顾西顿时火了,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她说,“你不玩古玩吧?”

钱小乐说,“当然玩,我看不玩的是你,不然你不敢叫那个名字。”

顾西摇头,“不对,我听人说玩古玩的男人都应该是于自善那种的。”

“他哪一种?”钱小乐从女孩的话里听出讥讽之意。

顾西成全了他,说道,“就是说话比较文雅,不粗俗的。”

钱小乐怒了,“我他妈好心好意来提点你,你还敢说我粗俗。”他这么大一间文化餐厅食府在这里,他粗俗?虽然他知道自己不细腻,可从来没人兜头兜脸直白的说过他粗俗。

顾西更是没有被人骂过“他妈”,所以她也很生气。

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当然不和这些雄­性­争地盘,她看着钱小乐的手说,“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是你的餐厅,我不吃饭总可以了吧。让开!”

钱小乐还没有从“粗俗”中回神,手扶着椅子背一动不动,“那你懂古玩吗?你才多大,什么眼学,就敢给人保真?你没脸没皮叫那名字,你也不去打听打听,从古到今,古玩圈里谁给人家保真,看你长得也不错,别给你家里丢人了。”

顾西说,“我是不懂古玩,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可以给人保真,每个人从我手上买的东西,都会心甘情愿说一句,就是真,珍珠都没有那么真,你又能怎么样?!”

这小姐被气坏了,从来没这样和人杠过。

钱小乐闻言一下站起来,“好,好,你嘴硬……”他周围看看,“你看我能怎么样。保真,我让人拿东西过来,你给我认,认不出来你今天从这里爬出去敢不敢?你嘴硬,保真!”

顾西看了看桌上的杯子,第一次有用酒泼人的冲动。

不过,她想泼人的时候,会让那人自己来。这些臭男人又不是她男朋友,教训他们她都嫌手疼。

于是顾西说道,“我这可真是无妄之灾,来吃个饭也有来找事的。不过,我看你也不是什么讲理的人,这还是你的餐厅呢,就这样欺负上门的客人。”

钱小乐:“……”

汪睿三人已经自动屏蔽了自己,太丢人了,他们不想参与,希望从来没有出现,更不知道后面于自善知道了会怎么样。

顾西包往桌上一放,反而坐了下来,她说,“既然你一定要找事,我说能保真,自然有我的办法……要不这样,两周的时间,不管我拿什么东西,”她看向钱小乐,“我一定有办法让你说那就是真。你信不信?”

“信?”钱小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信你是孙……”孙子俩字眼看要出口,被汪睿眼疾手快给捂了回去。

钱小乐还挣扎。

汪睿笑着对顾西说,“误会,误会,他就是爱开玩笑。”

顾西笑了笑,说,“输了……就把那杯子拿起来,自己把那水从头上浇下去就行。还有你那满嘴不­干­不净,给我写五千字的悔过书。”她站了起来,“我要输了,就从这屋里爬出去,以后离开帝景城。你敢不敢?”

钱小乐依旧被捂着嘴,汪睿手横着,控制着他,听到这口气,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接。

☆、第196章

顾西站在那里,看着钱小乐,这种被人堵着欺负的情况,她还从来没遇上过。以前只在学校放学时见过外校生这样堵男生。何况他还敢骂她,她已经没有选择。

时移世易,当顾惜的时候,被骂**她也忍了,因为在她心里,那从来就不是她,被骂的那些事情也不是她做的。多憋屈都好,她心虚不知道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她无法反抗。

但现在不同,这是她真真实实的人生,她可是程琦的太太,所以就算不为自己,也不能让这些排不上号的家伙踩了。

此时和以后的路,早已和以前的路不同,身份不同,使命不同。她不能退,也不会退,谁来挑衅,都得狠狠地打回去。

听到她竟然放了那样的狠话,屋里的人也不好意思,三个看热闹的,被一个钱小乐拖累。

钱小乐也没料到会这样,他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这女孩就出口讽刺他粗俗。他这会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但现在她既然放了狠话,他也只能跟着上,退无可退。

他盯着顾西,看她眼神波光涌动,像湖水结了薄冰,不知是不是真的冰,却绝无退意,他猛然间明白了那眼神的意义:

有些人名声不值钱,被人随便骂也一笑而过。而有些人,挑衅到跟前,自己就一定得对方留下教训。有些事情可以退,有些事,无关­性­格,而是只有那一种解决方法,如今钱小乐在对面女孩的眼中,看到了和他一样的情绪。

想到这里他猛然甩掉汪睿,“赌就赌,不过看你是女孩,输了也不用你爬出去,你以后出门知道点好歹就行。”到底给了一个台阶。

顾西站起来,“一言为定。那现在我能走了吗?”

钱小乐心里乱七八糟,刚想问怎么个“一言为定”,雅间门开了。

于自善站在门口。

今天顾西一个人,坐的小房间,所以没有外间,直接通透。于自善站在门口,正看到汪睿和钱小乐挤在一张椅子上,把顾西堵在桌子中间。

他走进来,合上门,脸­色­已经绷不住,“这是唱的哪一出?”

汪睿连忙站起来,把焦点还给钱小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毫不怀疑是刘经理打的电话。

钱小乐也不好意思,“这么巧。”

于自善看了看顾西的脸­色­,顾西没有看他,但那脸­色­也不怎么好,他拉开椅子,背对包间大门的那一把,坐下说,“谁约的顾小姐吃饭?”

几人尴尬极了,特别是钱小乐,刚刚都是话赶话,他说,“没什么,我们就是听说你有朋友在这,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于自善看向顾西。

其余几人也蛮期待地望着她,这个时候,懂事的女孩都知道,不说话。或者说句客气话,这事就完了。

却见那“顾保真”把包往桌上一扔,坐下说,“你来的正好,这都是你的朋友吧,刚刚我们打了一个赌,你给我们做个见证。”

几人的表情顿时破碎。

随即他们都看钱小乐。

罪魁祸首钱小乐也没想到女孩这么蹭,半点面子不给。但他非常顾忌于自善,主要怕于自善以后不理他。这事情也是他不对在先,他心里当然清楚,就有点心虚。他看着顾西笑了笑,说,“你还真生气了?……刚刚话赶话,你要不说我粗鄙,现在早上菜了。”

呦,这话多可笑,你还真生气?他那三个“帮凶”都不忍直视。

顾西纠正他说,“我没有说你粗鄙,我说的是你粗俗。”

大家:“……”

钱小乐憋的心口疼,粗鄙和粗俗难道不一样吗?也不好争辩这个,更不敢去对于自善的眼神,现在彻底冷静,他周围都是文化人,他最没文化,所以大概他自己心里也一直心虚顾忌这个,于是顾西刚刚一说,才踩到他尾巴。

于自善站了起来,说,“真是没事找事。”他走到顾西身边说,“走,我送你回去。”

顾西跟他往外走,走到门口,她转头来说,“你叫什么?”

“钱小乐。”于自善答。

钱小乐从那三个字就听出来了亲疏,他是疏,对面那顾保真是亲。

就听那小姐望着他说,“两周后在这里,你别忘了。”

钱小乐:“……”

******

从餐厅出来,晚风轻柔,于自善说,“我自己开车来的,停在那边。”

顾西随着他走,心口依旧是堵堵的,路边的树上发出轻轻的香气,有饭后散步的人群,她还没有吃饭。

于自善说,“真对不起,他们几个,那个钱小乐,你别看他长得不错。可用俗话说,就是个粗人。平时就是在吃上面有研究。今天坏了你的兴致,改天我让他给你好好赔罪。”

顾西没说话,才进入一个行当,还没怎么样呢,就因为一个名字,就来找自己的麻烦。再笨也不会这样,一定是查过自己,知道自己住酒店,以为自己没有背景,不然不会说话那么放肆。

这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公平,挑衅强者,就是后果自负。

她说,“这么巧,你怎么过来了。”

于自善说,“刘经理给我打的电话。”

顾西有点诧异,停下脚步问,“那刘经理不会有事吧?”

“没事。”于自善说,“他开业就在这里,钱小乐就是­性­格冲动,但不是坏人。——我先陪你去吃饭好吗?”他的语气带着不确定。

顾西对上他的目光,转头继续走着说,“不用了,我回酒店去吃。”

于自善说,“你平时喜欢吃什么菜,这周我没有给你打电话,是因为那些事情还没有安排好。”

顾西:“我明白的,我们并不着急。”

已经走到了车旁,于自善迟疑着不开车门,“我心里很抱歉,那天要不是我带你来这里吃饭,就不会有这件事,我们不在这儿吃,帝景城的好地方多的是,换一家好不好?”

顾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事,我习惯一个人吃饭,抱歉,今天也给你添了麻烦。”

于自善站在车旁,一动不动看着她,他没有想到,他把话说的那么软了,她还不为所动。

他柔声又说,“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内疚,是我的疏忽,这件事才变成了这样,但你认识我,不是为了今天到这里来受气的。你说对不对?”远处的车灯闪烁,他看着顾西,诚挚地说,“我平时不管拍卖行里的事,那天遇上,也不是为了给你带来今天的不快。咱们这行就是交朋友,各种各样的朋友,今天这事,给我个机会。”

顾西盯着他看了一会,心里的不舒服已经慢慢散去,她说,“你想的倒是很通透。”

于自善打开车门说,“今晚是正好遇上了,如果遇不上,明天我也要打电话给你,咱们正好谈谈你那瓷器的事情。”

顾西上了车说,“明天是周日。”

于自善合上车门,自己拐到另一边上了车,系着安全带说,“是周日,大家才有空,聚到我那里。介绍些藏家给你认识。”

******

包间里

三个人都看着钱小乐。

钱小乐被看的不堪重负,“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对吧,你看看她,一点不给我面子,我来就自报家门是这里的老板,结果她起来就要走,明明一点家世背景也没,还那么拽,你们怎么没人说她没礼貌?”

他义愤填膺,“最主要,是她先讽刺我粗俗的。”

“你说的那句‘口气比脚气都大’,确实挺粗俗的。”汪睿问旁边的郑开明,“对吧。”

郑开明点头,“你不就觉得人家长得不错,结果不拿你当一回事嘛。”

钱小乐,“……”

赵宣说,“我觉得她生气还是小乐骂了人家。”

“我什么时候骂她了?”钱小乐差点一跳而起,等会于自善一定还会找他算账,没有的黑锅可不背。“我是一进来,觉得她长得还不错,谁知道她眼睛长在头顶上,不识好歹,可我没骂她。”

结果三人都看着他,“怎么没有,你说的‘我他妈好心提醒你。’那句,不就是骂人。”

钱小乐顿觉委屈,“冤枉,那也叫骂人?”

大家同情地看着他,“……所以人家说你粗俗呀,别人觉得骂人的话,在你这里都不是骂人。”

汪睿把水杯推到他面前,“你要不要先习惯一下,两周后这杯子怎么浇?”

钱小乐不可思议地瞪视他,“我为什么要浇?”

“你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没发现?”汪睿拿起烟,一人发了一支,没有给钱小乐,然后大家都点了,像看“笨蛋”一样看着他。

钱小乐喊道,“你们有病是吧,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到时候我就说她的东西是假的,她又能怎么样?”

汪睿弹了弹烟灰,淡然地说,“不能怎么样?然后你的意思,就是要看着她爬出去吗?于自善能看着她爬?还是我们三个会看着她爬?”

“那你什么意思?”钱小乐愣看着他。

汪睿说,“没什么意思。”他弯了弯嘴角,忍不住笑道,“就是到时候如果你说假,肯定直接得罪一堆人,得罪于自善你还玩什么古玩。我们也不好无缘无故得罪于自善对吧。所以,那女孩到时候如果真的一口咬定,她输了就要爬出去,到时候,你不认输都不行,你说说是不是就这么简单!”

钱小乐一跳而起,“这么大个坑,你们刚刚怎么不说?”

******

餐厅里。

顾西随意点了几个菜,把菜单递给服务生。

她和于自善坐在大厅,这里说话不方便,周围都有人,但因为就他们俩,她不想坐包间别扭。她心里清楚,刚刚说请她明天去,一定是临时决定的,如果不是今天晚上这场事,于自善还得想一阵子。

这么久没给自己打电话,他一定在衡量。

鉴于场地的问题,俩人只能聊些普通话题。

于自善说,“那些民国瓷,我找了个想要的藏家,他正准备筹备个私人博物馆,所以很需要这类东西充斥馆藏。”

顾西说,“国外的瓷器,如果年代不对,买回来也流通不出去。民国的瓷器有这方面的优势,从流通角度讲,以后只会越来越热。”她说,“所有我手上的这些,现在能买到是一个机缘,以后,现在几千块的东西,恐怕要上百万才能买到。”

于自善笑着说道,“你对这一块这么有信心,倒是没想到。”

顾西说,“并非我的预测,我不懂古玩你也知道。我进这行,纯粹就是给人跑腿。”

“这是非常有意思的行业。”于自善说,“非常多有意思的人,非常多有意思的事。对了,你的那位客户,是叫七爷吗?”

顾西点头,“别人是这么称呼他的。”

“那他什么年龄?”

顾西看向他。

于自善解释,“那天看他的书法,猜测人年纪应该不轻了。可又不太像是具有一定岁数人的笔法。”

顾西笑起来,一般人上了年纪,笔法雍容也好,淡然也好,返璞归真都会,都带着历练过人生的痕迹,他们虽然来来回回,年龄去没有太大变化,这个阶段的人生,注定经历的事情还是有限。

她说,“不瞒你说,七爷还收藏西方艺术品,画作,所以我们的古玩,真的对他而言不算什么。我也没见过他几次,一般都是他的助理和我们联系。”

“那他为什么会找你们,还让你们特别注册间公司代理他们的东西?”

“留学的时候,我捡过一次他丢的东西,他大概想谢谢我。”顾西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捡过他差点丢的命,也算是吧。

服务员端着菜过来,于自善拿起来餐布,说,“先吃饭,这些话题留到明天再聊。”

顾西也拿起餐布,心里却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

送了顾西回酒店,于自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面有六十多个未接。

还有短信。

他放下电话,没有理会,趁着夜­色­开车回家。夜风从车窗灌进来,身边好像还坐着一个人,他闭了闭眼,一直躲着,这么多天,心里还没想好要不要接触她,却在接到刘经理电话的时候,一路飞车赶来,藏不住心底欢喜的感觉。

人无法欺骗自己。

她曾坐在自己旁边,想起来就难以平静。

车拐进家门口,就看到了停在别墅区外面的车。他把车慢慢开到门口,靠边停下,那边车门已经打开,钱小乐几个一前一后的出来。

几步过来,钱小乐敲着他的车窗,“自善,说几句话。”

于自善打下车窗,视线看的还是前面,心里的怒气全涌了出来。他那天都不想他们见人,就怕这不着调的朋友给自己丢人,竟然他们还找上门去。

“今天晚上这事我也是冤枉,话赶话,我真的没有想为难她,”钱小乐的声音传来,“一见人,就一个小姑娘,我开始就想逗逗她,吓唬吓唬,可她口气大的很,又站起来就要走。我就忍不住刺了她两句,俩人就把话说远了。”

于自善看去他,对上异常谄媚的一张脸,于自善说,“你们四个,还是在你自己的餐厅,堵着人家一个女孩,这事情传出去我都替你脸红。”

钱小乐说,“当初我压根没想到,那我也不是没堵过别人,所以没有预料到这种严重­性­,你说对不对。”

于自善说,“你和她打的什么赌?”

“她没和你说?”

于自善推开车门下车,旁边的赶紧给他递烟。

于自善推了,看着钱小乐说,“这事完全错在你,我也不说了,你摆上一桌,好好给人家道个歉。”他接过烟,汪睿给他点上。

钱小乐犹犹豫豫,“摆一桌可以,可她让我拿杯子浇自己可怎么办?”

于自善怔怔看着他,“你到底和她打的什么赌?”

钱小乐没办法,就实话实说了。

于自善一听,简直有点不大相信,把一个女孩逼到说了那样的话,他扔掉烟,拉开车门上了车,“亏我刚刚还替你说好话。”一脚油门,回家去了。

钱小乐傻了,他到于自善会翻脸,等车影都没了,他才对周围人说,“他竟然为了一个才认识的女人,发我这么大火?”

另三个往车上去,钱小乐追上说,“好歹咱们关系铁,他和我闹翻,你们是不是也和我闹翻,真的六亲不认?”

汪睿说,“你就倒杯水呗,最多和厨房说,准备一杯温的,别把你弄感冒了。愿赌服输对吧。”

钱小乐一抓他们,“不对不对,咱们有事情说事,她保真,本来她就是不对。我说她怎么了。咱们这么多年关系,你们说句准话,要兄弟还是要利益?”他真的急了,“你们敢今天说不站在我这边,咱们就真的恩断义绝。”

汪睿三人看看,汪睿说,“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们当然没的选的对不对。”

“到时候我们中立总行了吧。”

******

顾西回到酒店,洗了澡,看了看手机,程琦又没有联系她,她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

也许因为受了欺负,特别的想念程琦。

她想到以前,他们俩最好的时候,程琦总是躺在一堆枕头间,晚上给她暖床,等着她上床,她有些伤感,现在是她最好的年华,等程琦长大,再次长到她相遇过的年纪,她就要三十多了。

她想一辈子都可以这个年纪,陪着他。

除了他,谁都不多看一眼。

电话响,她一个惊喜掀开被子。

看到上面的显示,她笑着按了电话,坐起来喊道,“你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想你。”程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顾西坐在乱被子中间,手伸上去,顺了一下头发,也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我也正在想你。”

“你猜猜我在哪儿?”程琦问。

他的声音和以后也不同,还没有那么动人心魄。顾西心里倒在床上说,“在咱们家吧,你一醒来,第一件事一定去打扫卫生了。一周不住人,就得落灰。”

程琦低低的笑起来,“那小子不安分,果然给家里装了针孔摄像机。”

“真的?”顾西一个翻身趴在床上,随即大笑着捶床,“你们俩,还真让你猜中了。幸好听你的我回来了,你猜他没什么发现,会不会找人跟踪自己?”

程琦说,“他会,为了防止私家侦探认错人,也许他还会约上门去取东西,所以以后,这家我也得少来了。”

“那我怎么见你呀。”顾西说,“……我真的好想你。”

程琦那边沉默半响,他说,“……我也想你。我们暑假去伦敦。所以我说不能给他钱,那针孔摄像机也挺贵的。他这时候又没挣钱,就知道乱花钱。”

顾西:“……”

程琦说,“要不是你心软,除了学费,我只给他基本的生活费。”

顾西又心疼又好笑,说,“那你注意着他的银行,他要是找私家侦探的时候,要花不少钱,没钱他会不会和家里要?”

“不会。那么爱面子,他会想别的办法。”程琦说,“你放心就好,我能管着他。”

顾西倒在床上,心里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嘴上却说,“那咱们约好暑假见面哦。”

程琦说,“你这周都­干­了什么?”

“也没­干­什么。去了一家拍卖行,就是你让我去的那家荣诚。可接待我的不是名单上的负责人,而是他们的出资人,叫于自善,你知道这人吗?”

程琦那边空了一会,“……没有印象,他也是搞收藏的?”

“应该是。”顾西说,“你没印象,那怎么可能?”

程琦说,“怎么,为什么我一定要有印象。”

顾西说,“我看他的做派以为以后一定会是个人物呢。”

程琦说,“国内古玩大家很多,所谓藏龙卧虎,我们以后接触的都不是这个层次的人,不认识也正常。他的拍卖行以后会退股转身也说不定,我确定以后的老板不是这个人。”

顾西扑进枕头里,苦恼地说,“我真的好想你,我想你在我身边,我们不要有钱,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能一直在一起就行,你说是不是?”

“……是。”程琦在对面说。

顾西的眼泪流了下来,“可是我今天发现我也变了,我想起来以前在方毕纯的美术馆门口和你争执,觉得你们这种人只会挣快钱,说的好听是融资,其实就是圈钱。但现在……我竟然想不出,为什么当初我那么肯定,实业才是我想走的路。”

“是那次,你说我们不说一种人吗?”他问。

顾西点点头,明知道他看不到,她说,“我点头了。”

“……我知道。”他说。

顾西抱着电话,恨不能那就是程琦,她说,“程琦,我爱你,好爱好爱。我爱你,所以我走的这条路也令我好爱……”

“我也爱你……”程琦的声音传来,带着长途线路的沙沙声,他说,“……我们还有一辈子,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过的很好很好。”

顾西的眼泪流下来,湿了枕头,她说,“对,我们要走不一样的路。带着那么多记忆回来,当然得更成功。”

“困不困?”程琦问她。

“不困。”顾西用被子抹掉眼泪,翻了个身说,“我要听你说话。”

大床上,她翻翻滚滚,手里拿着电话,白­色­的被子,床单,都被揉的乱七八糟,程琦不在,也没人帮她拉整齐。

灯光都亮着,她翘起腿,腾空蹬着,身上只有白­色­的吊带背心和短裤,一边蹬一边对程琦说,“我想好了,今天开始要加强锻炼,不然等你30岁的时候,我都36岁了。我不要。”

电话那边程琦不知说了什么,她抱着电话一直笑。

作者有话要说:

从我说走第二季,结果点击掉三分一,留言少一多半,大家都直接养肥去拉,我每天这么勤快,你们怎么舍得这样虐我。

☆、第197章

第二天,阳光明媚。

这个年代

国家还没有大力反腐倡廉,所以高档食府会所正是上升势头。

于自善走在前头,介绍说,“这家会所我也有些股份,所以常来。不时会有些聚会,也会互相掌眼看东西,你就算不懂,只要喜欢这行,也会觉出意思来。”

顾西点头,走在十字路的小径上,看到旁边有随风轻摆的小花,故意没有清理,保持着一点点原生态。

到了里面,果然已经来了很多人。

这里装修的空灵高雅。

顾西站在这里,一时间想到了十几年后,在方毕纯的博物馆,那次,程琦带她去,她心里赌气,明知道他想送钱给她,心里什么都知道,却故意赌气。还在艺术馆门口和他争执了很多。

顾西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好像改变了很多。

她以前并没有这种感觉。

但是这一次,从被人挑衅,她自己的反应。到再次来到这种地方,心里的不再下意识反抗,甚至觉得亲切和想要靠近。

她觉得自己的心态,原来早已和以前不同。爱屋及乌,程琦爱的东西,她也早已不知不觉爱上。

于自善说,“过去吧,大家等着看你的东西。”

顾西说,“都是些小东西,多谢大家给面子。”

后面跟着的人把东西拿过去,放在桌上,于自善在前面走,给顾西介绍了一些藏家,都是有些年纪的。

顾西­性­子稳,和年龄大的反而相处的好。

他带顾西在桌子旁坐下,大家就周围坐着,一边聊天,一边看顾西的东西。

的确大家也在互相掌眼,有人带了个碗来,让于自善看。于自善拿着,先笑着问道,“都谁看过?”

“还没,让您先看。”

他这才拿起碗来看。

长沙发上,顾西坐在他右边,一时间有点恍神,她知道于自善为什么这样问,因为他要确定,有没有人已经看过,如果已经有人看过,他万一是相反的意见,就伤了别人的面子。

曾经……程琦也这样对过程进,在那遥远的,遥远的记忆里。她深爱的那个他,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征服了她的心。

她慢慢靠进沙发里,心里特别难受,她想程琦,不止是现在的他,更想念十年后的那个他,那个她遇上,风华正茂的程琦。顾西想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这是……老碗新工呀。”于自善轻描淡写的语气打断她的回忆。

顾西看向那个碗,觉得画的很漂亮,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知道,这碗之所以是新工,正是因为画的太过漂亮,因为清代没有这么好的绘画工艺。

于自善自己把碗给人家放回去,问她,“在想什么。”

顾西说,“在想,那个碗是新画的,正是因为画的太好了是不是?”

于自善说,“这还说自己不懂收藏?”

顾西说,“确实不懂,但也许看的多了,胡乱想的。”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于自善拿起那碗,“的确是因为画工,你看画的多好,这行,每个时期有每个时期器物的特点,错了,哪怕太好,都不行。”

顾西却想的是,画那样一个碗,画工不知道才能挣多少钱。利益驱使下,渠道商永远占大头。

旁边人说,“顾小姐的这些打了火漆印的到底更保险些。”

于自善说,“我看过的。”

“那是,由您掌眼自然比火漆印更有用,那只能哄外头人,海关又不懂鉴定。”大家笑。

顾西应景的笑了笑,没说话。

“顾小姐,你平时玩什么?”旁边人问她。

顾西说,“我帮客户而已,我自己没有收藏。”

“噢,对,”那人恍然大悟,“我就是想问你们的那位客户,他手上都有些什么藏品?”

“这个我还不是很清楚……”顾西说,“七爷他收藏纯粹是出于一种爱好,他实际上是做投资的。”

“投资,”几个人被吸引了注意力,“哪一方面?”

顾西说,“这个真是……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做的特别大。”

“特别大。”果然旁边就有人笑了。

这里可都是有钱人,说做的特别大,别人心里自然会不服气。

立刻就有人说,“东南亚金融危机那次我觉得挺大。”

顾西老实说,“他做的倒没有那么大,就是做对冲那些。不过……上次我带东西回来的时候,听他的助理提起,如果要入手,最近会有一波大的行情,这样他应该也做A股B股吧。他还给了个几个代码让我玩,不过我还没去开户。”

于自善笑着说,“你是艺术品投资公司。”言下之意跑题了。

“什么代码?”有人加进来问。

顾西说,“我也不知道是A股的还是B股。”她把电话按了按,递过去,“就这……”

那人看了一眼,“上证的。”然后又意味深长看了顾西几眼。

女孩年轻温柔,说话偶尔带着外行的笨拙。这是内.幕消息吧。不过那几个公司不搭,机构做庄都不会同时这样来,那是怎么回事?

于自善摇头,他这种藏家,是不碰股票的。但觉得顾西不应该把什么都告诉别人。虽然是他介绍的,有些东西也不能说。

他说,“要我介绍点证券交易所的人给你吗?”

“迟点吧。”顾西摇头,“其实我这公司,完全就是帮别人跑跑腿,人家要什么,我们做什么。让买什么,我们跟着买点。”

于自善把杯子递给她,心里却猛然生出奇怪的感觉来。难道他还小看她了。

——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果然,到了晚上他送顾西回酒店的时候,这个问题来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问,“那些东西王先生都很喜欢,你的那位客户,想要什么价?”

顾西问他,“你觉得什么价合适?”

于自善说,“说真的,古玩没价,唯一的价格就是成本,加上你曾经说过,你那位客户的想法,所以这个价,我真的还不好帮你们开,只能传个话。”

顾西说,“嗯,那好,我手上的每一件东西,都走整数吧。”

“整数?”于自善搞不清怎么个整数,那几样民国的,有些值五万,有些值八万,有些才值两万,于自善一时想不到,这整数整到什么地方去。

难道想要十万?

还是小姑娘不懂,或者对方志不在此,想要一万?

霓虹灯从挡风玻璃上不断变幻,他的心思也变来变去,

心里变了半天还是没底。

他看前面暂时没车,抽空看了顾西一眼说,“能具体点吗?”

顾西说,“暂时都一百万吧”

“什么?”于自善一脚刹车,车停在了路边。

“一百万?”他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顾西,然而他发现,她绝对不是开玩笑。

顾西说,“这件事情,发生了点变化,我有个新的合作思路想和你谈,不知道行吗?”

“新的合作思路。”于自善侧头看去前方,平复了一下,“你说。”

顾西说,“这些瓷器,我现在打算做其他的用途,就连要送到你们拍卖行的那些清代瓷器,也会有其它用途。”

“你到底什么意思?”于自善心里有点怒意,因为他发现她或许是故意的,她一开始,也许就是为了这一步。

顾西说:“现在具体的还不能说,说了你也不信。但是这样,我知道古玩都要传承有序,我带回来的东西,都是回流文物,从你们拍卖行出去,你别管什么价,佣金我们照样给,这是真正双赢的事情,你怎么看?”

于自善根本不是笨人,他说,“你今晚,是故意那样的,引着别人问你那位七爷的事,你到底要­干­什么?”

其实这一招他早知道,好像就是出去买东西,问对方多钱,对方先答一句,“呀,这东西,有点贵。”

明知是坑,古玩圈里最多,但一定都会有人踩。

可她为什么呢,他搞不明白。

他想到这姑娘第一次来自己拍卖行就说自己是生意人,现在才发现,人家没说假话,和她给自己起的绰号一样

顾保真。

人家真真的

你别管人家真的叫什么名字,能带着你挣钱,给你真金白银,人家就是顾保真。

作者有话要说:

呀,竟然没写到那饭局,今天我要出去,用的存稿箱,写不动了。明天继续。

别忘了留言鼓励哦,

☆、第198章

顾西说完话,平静地等待,于自善的不快微怒,她都看在眼中。

如今成功的机会很多,正如十几年后,成功的机会已经不多。她带着别人看不到的,如同先知般的记忆,和这些人中间隔着鸿沟。

他们甚至连做真正的朋友都不可能。

因为大家看到的世界已经不同。

所以她根本不用去讨好任何一个人,机会只有一次,他放过了,自然会有别人抓住。

于自善给自己心理建设了好一会,才说,“民国瓷器,以后一定有升值空间,这行是没有价的,也许现在几千块的东西,几年后飞涨成几十万,那完全有可能。可你现在就要卖成未来的价,我实在好奇,你怎么来的自信。”

顾西笑了笑,她听程琦说过,过了05年,几千块的东西,别说十几万,真的上百万也成交过,不过她自然不是因为这个才说那“一百万”的话。

她说,“这事情我也没办法解释,只是,你做这行也是生意,如果是纯粹的爱好,就不会开拍卖行了,拍卖行本来就是商业化的行为。我以前的想法和现在也不同,但是机遇就是这样,不是考虑自己可以做什么,而是当下,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可以做的。”

于自善疑惑地看着她,“我觉得你说的我都懂,可是加在一起,一承前启后,我就又完全不明白了。”

顾西说,“其实这事情我可以先压着,两周后再说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可是我不想那样。”

于自善实在闹不清楚她什么意思,看着她,不明白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哪里来的这种自信肯定,他可不想往别的方向去想。转头发动了车,说,“迟点再说这事吧,对了,你和钱小乐打赌的事情,我听他说了。你说这事他该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顾西说,“一个小孩子,我不和他计较,气早就消了。”

于自善看向她,有些意外的惊讶,“一个小孩子!”她才几岁?又觉得有点惊喜,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那你的意思原谅他的莽撞了?”

顾西说,“都已经打赌了,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大家凭本事就行。”

于自善,“……”

车开着,路旁的树上有些开了花,香气飘在街上,绿的树,格外苍翠,于自善觉得,他遇上了人生很大的一个困难。

车在顾西酒店外停下,看到顾西走进去。

他没有走,而是思量了一阵,打了个电话,“小邓,我这里有个人,住在四季酒店,你能帮我查一下她的户籍资料吗?”

他听对面人说完,说道:“具体资料我没有,女孩,二十出头,姓顾,开的艺术品投资有限公司,公司地址等会我用短信发给你,她公司对外的总经理不是她,是另一个那人,名片上叫苏小东,应该是真名,你稍等,我一起发给你。”

他挂了电话,掏出安星的名片,对着按了信息过去。

对方是派出所的,打给酒店很快就能拿到房间号,身份证号,他千真万确顾保真一定是假名字。

资料刚发过去,电话就响了。

他看了看,按了接通。

汪睿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自善,你终于接电话了。这事情我们先表态,是小乐不对,你也知道他那人,家里有几个钱,都让惯坏了,不会说话,但他现在硬让我们三个站队,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交情。”

于自善正心烦,哪里有心情安慰他们,说道,“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解决,我真是无法理解,人家去吃饭,碍着他什么事,他竟然上门去欺负人。”

“好奇,好奇……都是让好奇害死的。”汪睿说,“我们张罗一桌,给她赔礼道歉怎么样?”

于自善心里觉得,顾“保真”压根就是不想认识他们,他说,“这事情我不管了,我还有别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

“那怎么行?”汪睿喊起来,“那两周后你到不到,你也知道钱小乐的­性­子,那货也有来倔脾气的时候,到时候真的杠上怎么办。”

于自善说,“我这正开车呢,回头说。”挂上电话,他停在红灯前,心里奇怪的想着,其实他不知道这事情怎么可能打赌,怎么可能有胜利的一方:

古玩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真还是假。

买卖的时候,对方认,就是真。

仪器验证,准确说来都能作假。

如果撇除利益关系,纯粹去争一件器物的真假,那就更是荒谬,一个现代的碗,那是真还是假?

碗是器物,能吃饭能用,当然就是真的。

所以古玩圈从来就只说新旧,不说真假。

他想到这里笑了,好像终于明白了顾“保真”敢取这个名字的玄机。

但是转念想到她今天的事情,那笑容就又不见了。

*******

汪睿拿着被挂断的电话,看着前面转了弯的车,对钱小乐和另外两人说,“你看,他还生气呢,我都没机会说咱们跟着他的车。”

钱小乐说“他送顾保真回来的,都是你,刚刚我就说不如直接冲到会所去。”

“你非要别人烦你是不是?”

“那到时候怎么办?”钱小乐看着酒店的高楼,说,“要不我上楼找她去。”

汪睿一听,吓的赶紧开着车走。

钱小乐说,“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郑开明说,“对了,你们发现没,刚刚自善送那顾保真回来,俩人关系很生分,也没太聊天什么的。我怎么觉得,他和那女孩也其实没什么太深的交情?”

“你意思是,你们到时候都站我这边算了。”钱小乐说,“你们说心里话,不觉得那女孩太没礼貌,太拽了点?”

“……那确实是有点。”汪睿说,“咱们几个一起去,她竟然站起来就走,想起来也确实有点生气。”

钱小乐说,“看看看,说真话了吧,她要有背景我也认了,可她开艺术品投资公司的,那么小个皮包公司,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郑开明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大家是兄弟,我们当然还是撑你,以后再有这么丢人的事情可别找我们。”

钱小乐笑着说,“其实我觉得她到时候肯定拿个真东西来,我们几个商量一下,找个台阶,对了,一般男人惹女人生气,是不是可以送东西,我给她送点东西怎么样?”

一直没开口的赵宣说,“你和她的问题,压根不是男人和女人的问题,还想做男女,你们是敌人。”

钱小乐:“……”

另两个爆笑起来。

*******

周一,顾西刚到公司不久,就来了访客。

她买了早点,正准备在办公室吃,一听来人,连忙把豆浆油条塞到了抽屉里。

一看来人,她恍然大悟,男人三十多岁,正是周六在会所看过她股票代码的那位。男人笑着走进来说,“抱歉不请自来了。”

顾西抬手示意,“您请坐。”

她们打开门做生意,上门自然是客。

男人说,“周六人多,怕随便那么一介绍你也没记住,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钟童生,是搞古玩收藏的,手底下有三家古玩店。”

顾西说,“我记得,您这三家店开的可不小,香港,台湾,内地各一间。于先生介绍的时候我听到了。”她知道还有一个原因,这人在她的名单上,而且以后是个很高端的古玩私人经济。

钟童生笑着点头,秘书进来送了茶,他说,“你们现在业务多吗?”

顾西摇头,“坦白说,还没开始,你看我们公司人都这么少,还在培训呢。”

钟童生点头,“那我也不客气了,我有点事情想请教你。”

“请教不敢当。”顾西谦虚。

钟童生说,“要说,这事放在古玩圈不该这么办,但不过顾小姐你不是古玩圈的人,我就开门见山了。”

“请——”顾西看着他。

他也看向顾西,说,“那天你让我看的那几个代码,我回去研究了一下,发现有两支真的有了动的迹象。

顾西说,“你这么熟,看一下代码就知道。”

钟童生点点头,也不知道对面的女孩说的是真的还是装,他说,“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除了做艺术品投资,还帮不帮客人做其他方面的投资?”

顾西摇头,“暂时只做艺术品。”她如果动别的,牵扯太大,也不安全,她说,“那代码说实话,就是人家挣大钱,顺带让我挣些小钱的意思,可这些事情都要本金,我们公司才开始,其实我并不准备买的。”

钟童生这才恍然大悟,“你那天是故意的?”

顾西说,“是,古玩圈我好歹要呆一阵子,谁觉得那消息有用,去用就行了,我对别人好,别人得了好处,按理以后也会对我好一些。”

钟童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他端起茶杯,“你这样的想法,倒是很活络。那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你,”他看着顾西眯着眼笑,“还是如果真的有行情,到时候我再谢你。”

顾西说,“都是举手之劳,不过如果您真的要谢我,不知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钟童生吹着茶叶,说,“那不行,股票我还没买呢。”

顾西笑着说,“那你除了股票,玩不玩期货?”

*******

手机在桌上想起来,于自善放下笔,拿起手机,接了电话,“喂——”

对面传来声音,“自善,帮你查出来了,那女孩叫顾西,安城人,我在安城那边打听了一下,她家没人,是个孤儿,有个最亲的外婆,也过世了,早几年她一直在国外读书,才回来,从她出入境记录看,回国来没多久又走了,去过纽约,伦敦,上一站是从伦敦回来的。”

于自善道了谢,挂上电话,说不出心里什么味,除了名字,她没有说假话,也许不想人知道她真实的名字,查到她的身份,知道她是孤儿,身世背景轻如鸿毛,为了保护自己,这非常好理解。

他盯着屏幕,看着上面的时间,不知不觉两周就要过去。他拿起电话,想问问明天晚上那几个怎么安排的,又放下,怎么安排都好,他去就行了。

第二天晚上,他早早过去。

走到路上给顾西去了个电话。

电话一通,顾西就说,“正巧,我刚离开公司,正要过去。”

于自善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该先说什么,最后说,“……那我在门口等你。”

挂了电话,他开车直达餐厅,就在外头接顾西。

不多时,就看到顾西坐的出租车到了。

他走过去帮她开了门,顾西下车来说,“我刚刚想说,在里面等就行。”

于自善说,“走吧。”在里面等怎么能够体现保护的意味,当然是这样,他要跟着她一起去才合适。

俩人向里走着,顾西出其不意问道,“对了,平时你玩什么?”

于自善说,“这些东西触类旁通,我玩的比较杂。”

迎面看到汪睿走了过来,对他们笑着说,“我刚从厨房过来,今天钱小乐亲自监督。咱们先去坐。”

他先行一步,推开了包间门。

里面刘经理正在招呼人摆凉菜,饭局都得在饭点,他没想到这些人来这么早。要不是刚刚于自善打电话通知,他们更得手忙脚乱。

顾西今天根本也不是来吃饭的,看到刘经理,她就知道了对方的用意,这是在告诉她,这经理没有被炒鱿鱼。

后面门一响,钱小乐进来了,还跟着他另外两个朋友。

钱小乐说,“来了,走,那边坐。”

于自善对顾西说,“先坐。”

刘经理拉着主位的椅子,“顾小姐来这里坐。”他的表情谄媚,带着老板不知道施压多少次的卖力,那样子差点把顾西逗笑。

她走过去坐下,于自善坐在了她左手边。

钱小乐硬着头皮过去,坐在顾西右手边。其实这种饭局,应该有个双方都关系好的来调节,但现在应该调节的于自善明显还有情绪。

桌上摆满了凉菜,他让人开了酒,满上一杯,对顾西说,“那天是误会,我今天先罚酒三杯,咱们后面的事情再慢慢说。”

顾西从身后拿过来包,从里面掏出一件东西,放在桌上。

于自善一看,就愣神了,就是那天那个老胎新画的碗,他说,“这碗怎么到了你这里?”

顾西说,“我借来用用。”她好像看不到人家端着酒要赔罪,继续问钱小乐,“这碗,真的还是假的?”

钱小乐还端着酒,笑容僵在脸上,怒气一瞬间冲到脑袋顶,差点忍不住爆发。

另三个直接当机,谁也没料到她这么直接。

于自善也没料到,随即他被这外行要打败了,无奈地柔声说,“顾……保真,那个……碗没有真假,准确说来,只有新旧。”

他犹豫了一下下,还是叫了保真。

顾西听出来他停顿的那一下,说,“那既然没有真假,我叫顾保真有什么问题。”她看着钱小乐,“你说呢?”

钱小乐真是想一脚踹翻桌子,他这两周每天都在研究菜单,想着怎么在这顿饭上做文章,好化­干­戈为玉帛。谁能想到这人这么不给面子,来了就一定要说“真假。”这意思一目了然,不就是要自己用水浇自己吗?

哪个男人能这么­干­。

他拿起那碗看了看,说,“你说的真假,不就是新老的意思,敢在古玩圈里保真,这下面有款,大清雍正年制,你保的是不是这个年代的真?”

他看向于自善,“她这是什么意思,自善,今天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她拿个半新半老的东西来,是纯粹难为她和我。她手上不是有民国瓷器吗?为什么不拿来,偏偏这么­干­。”

顾西说,“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拿个假货过来问你,不过我现在没有。”

于自善看着那碗,这是他断过的东西,他更加明白顾西的意思,这事情,她是不想他参合。

可她为什么呀。

钱小乐放下那碗,他们都是熟人,这碗是谁的都知道,他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顾西说,“我就要你说一句,我的东西是真的。”

“可这明明不是老的!”钱小乐气的都要晕头了还不忘纠正她。

顾西说,“你想找我麻烦的时候,其实真假有什么关系,我拿个真的,你一样可以说是假的难为我的。对吧。”

钱小乐瞬间明白了,她在讽刺自己那天找茬的方法。

这人怎么这么小气不给面子,他冷声说,“那我要说这是假的呢?”

“想说假呀?!”顾西转开了目光,看向旁边看热闹的三个人,“他眼神大概不好。你们帮他看看吧?”

卧槽,另外三人直接当机。

他们是真的来陪吃陪喝赔礼道歉的三陪呀,不包括仲裁。

连于自善都搞不清这是什么意思,他觉得顾西连那三人的名字肯定都不知道。

这一瞬间,只有钱小乐觉得发现了真相,——这顾保真也许是个缺心眼?不然她为什么问不认识的人,指望不认识的给自己站队吗?

汪睿不在乎顾西,还是要给于自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说,“我们……我们三个不懂鉴赏。”

却听女孩说,“哦,懂不懂有什么关系,反正别人说假,你自己觉得真就行。”她看着汪睿,很认真地说,“想挣钱吗?——机会稍纵即逝呢。”

汪睿一个激灵,眼睛就瞪大了。

和他一样瞪大的,还有赵宣和郑开明。

那样子吓到了钱小乐,“你们怎么了?”

于自善皱起眉头。

三人还是死盯着包间里唯一的女孩,好像一定要从她嘴里听出点什么。

就听女孩又说,“我是搞艺术品投资的,只想大家有钱赚,——你们觉得,我的东西是真还是假?”

钱小乐怒了,这样明晃晃的故弄玄虚,故弄玄虚要遭雷劈不知道吗?

“你妈——”他两个字刚出口,就被汪睿一下扑上,这次还有赵宣和郑开明,他们三个异口同声说,“真的!这东西当然是真的!”

钱小乐用杀人的眼神瞪视着他们,说好的兄弟情义呢,妈的他们都不认识那女人,为什么帮她?

于自善看着顾西,若有所思,他可不认为那三人为了自己会这么激动积极,顾西那晚说过的话,回响在耳边,她说两周后给自己答案。

现在显然是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只有顾西神­色­最淡然,好像在预料之中。

于自善说,“你做了什么?”

顾西说,“没做什么?就像……嗯,很多股票预测公司做过的那样,”她手一抬,指着对面三个,“我发了些虚拟交易记录给他们,两周前,假设他们在香港投资一百万,只做期指,又假设他们还做A股……”

于自善一下就明白了,“你那天给钟先生看过的代码?”

顾西看他,眼神告诉了他真相。

他心思转的快,立刻问道,“你怎么有他们的电话?”

顾西淡淡笑了笑,“钟先生拜访过我们公司。”

于自善的心咯噔一下,这就是说,这三个家伙的联系方式和家底,一定是钟先生给说的,能给她示好,那也是得了好处……他的心挤成了一团。

犹不敢置信,他还真是小看她了,“钟童生玩股票玩的很大……他也买了你说的股票吗?”

顾西微微点了点头,不细说。看着钱小乐又问道,“……你还没说呢,我的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

钱小乐被压着,用眼神骂了她祖宗十八代。

汪睿三个把他驾着往外去,“我们和他说几句。”

钱小乐被绑架似的弄了出去。

一到隔壁雅间,钱小乐就疯了一样甩开他们,“妈的,你们三个疯了。为了两个臭钱出卖我?”

“你才疯了!”赵宣示意令两个压上他,低声说,“你以为那是有钱就能搞的事情,那些股票我们研究了,多大的庄家敢那样玩,看上去是主力在­操­纵股票,其实离开政策面还不是死,她手里的消息来源,根本不是一个普普通通庄家那里给的出的!这和钱根本没有关系!”

钱小乐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来,“你们的意思,她有后台?”

“不是!”郑开明说,“应该是很厚的后台。你个家里几十亿做生意的,根本惹不起,赶紧回去自己浇一杯水算了。”

钱小乐挣开他们,“……去他妈的,我不去!”

*******

顾西推开洗手间的门,走进去拿出手机,看到上面还是没有未接,她有点失望的把电话装回去,一会没有消息就很想念。

门一响,她回头看了一下,以为一定是位女士,却没想钱小乐站在那里,一脸怒气。

顾西顿时紧张,这里可是洗手间,她转身靠在大理石台面旁,警惕地问,“你要­干­什么?”

钱小乐看她手放在台子上,好像随时要去抓洗手液的瓶子。

他走过去,看着顾西说,“你这人……”话没说完,他一开旁边的青铜镀金水龙头,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个杯子。

哗啦啦接了一杯水,然后塞到顾西手里。

顾西还没来得及挣扎,她就被拉着手,把那杯水哗啦一下,浇在了他的头上,顾西脸上也溅上水珠。

但她没感觉,她都傻了,被硬扯着手,不得不踮起脚尖,她看着对面一脸水的人,好像不明白这一下怎么发生的。

就听他怒气冲冲地说,“……这下消气了没?要不要再浇两下。”

顾西只是看着自己的手,心里想的是,糟了他拉自己的手,程琦知道一定要吃醋了,要吃醋了……随即她很绝望,她们家人现在都有了小心眼病,这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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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友团反应不一,

程进:“……这帮不入流的,一个空城计骗他们足够了。背景,背景,最吓人的就是深不可测的背景。”

程思:“出场费太贵了,这是琦爷的太太……便宜这帮家伙了。”

苏小东:“天天天,原来我们真的不是搞艺术品的,进场是为了圈有钱人。”

戴邵东:“这还是我们以前认识的那个老实温柔的顾西吗?”

程琦:“为了我……顾西竟然做到这一步,她这样爱我,我都无以为报。”

小琦:“……不是为了我,不开心。”

☆、第199章

卫生间里水还没关,顾西一下躲开,退开一大步,又慌又急。

水杯掉在地上,“哗啦——”变成玻璃碎。

钱小乐一脸一肩水看着顾西,她此时一脸惊慌失措,那眼里都是慌不择路的狼狈。他顿时觉得心情大好,第一次见面她要是露出一丝丝这种表情,他们绝对撕不起来。

他看了一下脚下的玻璃渣,“你慌什么?”

顾西准备去关水龙头,他先一步伸长胳膊过去,一秒钟转上,对顾西说,“快快,绕着出去,我叫人来收拾。”

顾西一声不吭,低着头绕远了向外走。

钱小乐跟着她出来,站在卫生间门口,正好看到一个服务生,他说,“里面碎了个杯子,找人来收拾收拾。”

顾西顺着走廊走,背后传来这话她顿觉胸闷,他从一个女卫生间出来,让人怎么想?

推开包间门,于自善他们都在,大家反常的很沉默。

她拿起包说,“事情解决,那我先走了。”

“解决?”于自善推开椅子站起来。

外面包间门也开了,不多时钱小乐头发湿湿的进来,他右手拿着个白毛巾,擦着脸上的水说,“我喊了起热菜……”一看顾西拿着包,他很诧异地说,“我这不是都浇了自己,怎么你还要走?”

顾西被他没脸没皮的话说的顿时无语。

其他人都看着他头发上的水珠子,眼神很佩服。

钱小乐压根当看不见,只对顾西说,“你可不能走,你上次说的那悔过书我还没写呢,你得留下看着我写,不然这事没有完,回头我还得和你继续。”

顾西惊讶地看着他,谁想和他继续?

门轻响,钱小乐站在门口,一回头,伸手去说,“取来了。”他从外面进来的服务生手里接过一个本子,看着顾西说,“你看,我可没骗你,上菜了,你吃饭,我在你旁边写,免得你还怀疑我找了人代笔。”

顾西:“……”

菜一道道都上了。

钱小乐坐在顾西的右手边,面前一个本,右手拿笔挠着脑袋,问顺着他坐的汪睿,“悔过书一般怎么写?”

汪睿用筷子夹了口菜,摇头说,“我没写过。”

钱小乐又隔着顾西去问于自善,“子善,你提点提点我?”

顾西向后靠在椅子上,给他腾­干­净视线。

于自善自然是不搭理他,于自善也摆着一张心事重重的脸。

钱小乐讨了个没趣,转而看着顾西说,“桌上有几个方子,都是我花五十万和人买的,你尝尝。”

顾西淡淡看他一眼,让她男朋友知道一定会好好谢谢他。

钱小乐又讨了个没趣,这年头手机也不能上网,他拿着笔,直戳脑仁,最后问顾西,“要不这样,我把悔过书三个字写到五千字怎么样?”

众人:“……”

顾西侧目看了看他面前的本,点头说,“那你写吧。”能写出来五千字也不容易。

于是这顿饭就变得异常诡异,她一个背景不明,弄的钱小乐不知真假,和五千字的悔过书磕上了,变成了他们吃饭,钱小乐一晚上趴在桌上用功。

可五千字真的不好写,顾西吃完饭,他还在写呢。

顾西当然不能等他,说道,“那你继续,回头放着就行,以后有机会再交给我。”说完,她就和于自善走了。

钱小乐扔下笔,痛苦地喊道,“五千字怎么这么多,早知道让个服务员给写好了。”

******

月­色­正浓,

四季酒店外不远处,于自善在街边停了车,今晚的事情竟然那样解决了,但又好像事情才开始。

他做这行,一直靠的都是谨慎小心,却没想,无意中认识了她,一切都变了,

顾西显然也知道他有话憋了一晚上要问,半点没催。

于自善打下车窗,晚风灌进来,他说,“你进这行,其实就是为了现在的打算吧?”

顾西说,“我当时手上有个名单,可以去的拍卖行除了你们,还有几家。我是个怕麻烦的人。”

于自善听出言外之意,看向她,“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既然有内.幕消息,为什么不直接帮人代理投资事宜?”

顾西说,“先更正一下,我那些,不算内.幕消息。内.幕交易是违法的。”

于自善不知道她说的真还是假,他不玩股票。

“我就是不明白。”于自善说,“你明白我的困惑吗?我不明白,你明明有这么自信的内.幕消息,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他说完又极快的修正,“不是内.幕,反正是什么都好。你告诉别人,万一跌了呢,其实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顾西露出一点点笑意,说道,“谢谢你的关心,目前,我还是有点信心的。”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他摇头,“你这个投资回报率比古玩高是不是?不然镇不住那些人。”

“看他们玩多大了,翻倍也不是不可能。”

于自善侧头看她,旁边有路灯,车里光线就很好,她脸上都是自信的漂亮,心里猛然一个想法,给这样的女孩花钱,大概没有男人不愿意。他转开目光说,“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做这个,多少人会争着找你。”

顾西说:“的确是,能做到年收益百分之二十五已经不得了,以后你会知道,我这个确实比那个强一些。但我还有其他方面的考量,所以我们公司不单独做其他类型的投资。”

于自善说,“你上次说你手上的东西要出手的价是一百万,应该和这件事就有关吧,能具体说说吗?”

顾西说,“没什么好说的。”她低头,整理了一下手袋的带子,“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些。”

于自善简直不知道这谈话要怎么继续,他说,“可我完全看不懂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好,平白无故给别人一个发财机会,又不认识。”

关键在他看来,这机会不是常有的。

顾西说,“我不认为这件事上我一定要有什么立时的好处,只是我们的社会结构现在变了,过去的人,互相帮助,接济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比比皆是,你看红楼梦,贾雨村不就得过甄士隐的帮助,虽然那是小说,但帮人,帮人,有能力就帮一把。为了别人好,不是为了别人报答。”

于自善意外地看着他,明明在说那么市侩的事情,她怎么就完美换掉了概念。

顾西看他不说话,又说道,“投资的事情哪里有一定挣钱,何况这种事情,我也是跟着别人沾沾光。如果真是好机会,大家一起,钱又挣不完。”

于自善盯着她看了一会,低声说,“我送你回去吧,只希望那代码都能涨,别人不会赔钱。”

顾西说,“钟先生买的是期指。”

于自善没有接话,他更不知该说什么了,在他的概念中,有人跳楼就是因为买了那些……

顾西看着窗外说,“到六月吧,六月中差不多。”

于自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话,不过,五月转眼就过去,六月来了。直到有一天,钟童生来找他,他才知道顾西说的全是真的。

钟童生和他是老关系,“这事还得你帮忙,看看怎么­操­作,一个民国瓷,拍的价格太高就该上电视了。可是顾小姐帮我挣了大钱,我想谢谢她,她不要钱。”

于自善看着桌上的热茶,心里猜不出数字,他说,“那要看看具体是多高,一般要是几万也没什么,上十万,看看什么东西,也不是没可能。”

钟童生说,“就是她手上的那些民国瓷,她说就算有彩头,也不该给她,她是回来帮那位七爷投资艺术品的。”

于自善苦笑,“这话都说这么明白了。”

“应该的。”钟童生说,“你不知道我这次……这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我现在都不敢相信我有那么大胆子,咱们俩认识的久,顾小姐也是你的朋友,你的关系,我给你说亮底的话,本来我要给她两百万的彩头,她没有要。”

于自善的心慌跳起来,“能给这么多,那你……”

钟童生笑着说,“前两年的辛苦,都比不上这一个月。”

于自善没忍住,当天晚上约了顾西吃饭。

却没想顾西公司的人说,“我们顾总没在,飞去国外出差了。”

*******

顾西心情一路忐忑飞到伦敦,生怕程琦来不了,可是一出机场就见到了程琦。

他戴着帽子和墨镜,人又亮眼,猛一看还以为是明星。顾西又惊有喜。

搂着他的脖子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程琦搂着她的腰,单手拉着她的行李,“路上累吗?”

顾西说,“你不是说比我迟点来吗,我都准备好了要等几天。”她拽着程琦的衣服,有点激动的不知所措。

程琦低声靠在她耳边说,“我怕来不了,你失望怎么办。”

那声音痒痒的都钻到耳朵里,顾西的心也痒了,她低声说,“那他不会派人跟你吧。”

程琦摇头,顺势在顾西耳朵旁亲了一下,说,“他没钱。”

顾西伸手紧紧地搂上他脖子,“呀,你又长个子了。”

程琦低头看着她笑。

顾西把脸埋在他身上,“你这样欺负你自己真的好吗?”

腰上一紧,程琦揉着她的腰说,“我不管着他,他有钱就买监控,要不就请人来监视我们了。”

顾西也搂上他,俩人亲亲热热去坐出租车。

六月,七月,八月,都是伦敦天气顶顶好的时候。

顾西的心情和蓝天白云一样飘在空中。她靠在程琦肩上,看着窗外绿­色­一丛丛过去,树上很多都结满了花。程琦的手始终牢牢圈在她的腰上,她说,“我等会有个惊喜要告诉你。”

程琦用力紧了紧,把她抱的更紧。

到了熟悉的酒店,程琦一脚踢上门,就把顾西抱了起来,“让我先看看瘦了没有。”

顾西笑的不行,低头看着他说,“你长力气了?”

程琦说,“你没好好吃饭,瘦了。”

顾西挣扎着下来,心疼程琦,“对了,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程琦抱顾西去洗手。

顾西说,“先洗澡,你要点吃的,这会都快七点了,我们不要出去吃饭了,就在房间吃。”

程琦堵在卫生间门口说,“咱们俩住一起吗?”

顾西把他推出去,“快把我箱子给我。”

程琦笑着把她的箱子拉过来,顾西弯腰拉开箱子,拿出自己洗漱用品还有浴巾,站起来,看程琦正低头看她,眉眼说不出的好看,她手指揪着他头发前面的刘海说,“我没有见过你头发这么长的样子,你看看这前面。”

程琦靠近她,柔声说,“我都没时间看自己,你不喜欢咱们明天就去剪了。”

顾西笑着躲进卫生间里,“砰——”一声,合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早上好。

☆、第200章

顾西很开心,她是一路笑着洗完澡的。

穿着浴袍,擦着头发出来,一开门,看到程琦正蹲在她的箱子旁边,在翻看她的一个本子。

他也洗澡换了衣服,手里还有她的内衣,看样子,他是原本要给她拿衣服的。

她靠在门上,歪头看着他,“你准备夸我吗?”

程琦抬头来,双眼复杂地看着她,“你怎么……”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嗓音是沙哑的。

顾西说,“呀,感动的要哭了吗?”她转身去拿过浴室的吹风机吹头发。

嗡嗡嗡的声音,给了程琦一点时间整理情绪。那是一份,她后面的详细计划书。

程琦走进来,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左手拿着,右手熟练的给她吹。顾西伸手过去搂住他,靠近他怀里,仰头问,“你不高兴。”

程琦只是吹着她的头发,等到觉得头发­干­了,把吹风机放回去,他才说,“我担心你的安全,你这样,有心人盯上你怎么办?”

顾西说,“谁会盯上我,你先看看我对自己的定位——”她推着程琦往外去,一路把程琦推到床边,她扑了上去,搂着他说,“想我没有?你还没有说想我。”

程琦被她压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她。

顾西手支起来,拉开点距离,但依旧趴在他身上说,“以后外面人都会这么说:顾保真呀,对,她是有些别人没有的消息!但她是个孤儿,没有背景,唯一就是运气好,救过一个贵人。可是她本身无父无母,身分一目了然。虽然读了点书,可是想要混出样子也不容易,就凭她,根本弄不来那些消息。”

她一下坐了起来,神采奕奕神情飞扬,继续说着想象中的蜚短流长,“所以……这个顾保真呀,她千万碰不得,你们想想,人家能漏消息给她,大家一起跟着沾点光,要是把她也弄没了,只不过断了自己的财路而已。”

她一个匍匐,手臂又压到程琦胸口,程琦作势被砸的要晕倒。

顾西没理,继续用散播谣言的语气说,“那些所谓内.幕呀,证监会查都没有用。你们动了她,那知道到哪去找那位七爷吗?”

程琦终于被逗笑了,说道,“程太,原来你是这样给自己定位的,让我听上去好心酸。”

顾西身子一斜,坐在了旁边,看着他说,“我们现在占了这么大的好处,总不能混得比上辈子还差,我也是没有办法……”她的笑容收了,神­色­也变得郑重,“我不想你将来又走上老路,拓展到外国人的地盘,又惹了不知什么人想要去埋你,这一次从根子上咱们就截了上次的源头。”

程琦坐起来,整着她身上乱七八糟的浴袍,手停在领口,给她理的格外整齐。手指留恋不去,上不去,下不去,进不去……更离不去。

顾西感觉到那动作的沉重难舍,她知道他心里又难过了,他不能陪着她,该有多难过。她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比以前更相爱了,以前我觉得自己挺爱你的,可现在……我心里多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心,就是我看不到你,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的时候,我也知道你时刻都在牵挂着我,我晚上睡觉睡的都特别踏实。不像以前,我总觉得你走了,我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你。”

程琦的手抬起来,疼爱地摸着她的脸,“还提那时候的事情做什么,那时候我不懂事,害你吃了苦。现在看起来,那根本不算事。”

顾西也不愿提那事,那事他们每一个都是无辜的,包括顾惜,真是无人可怪。她说,“我们不管别人的事情,说咱们俩,你觉得我这样做对不对,我又不懂古玩,总带东西回去,说是艺术品投资公司,其实充当的是古玩商人,我不喜欢。”

程琦伸手过去,把她拽到自己怀里,俩人都穿着浴袍,抱在一起软软乎乎,顾西被搂着就换了视线。

衣柜门半敞开着,她看到里面挂着一条真丝珍珠­色­的连衣裙,熨烫的极其挺括,一看就是高档货,应该是程琦才给她买的。

她侧头说,“我没那么贪心,不会急进,我不做他们的股票经纪,做了经纪人那低人一等,我就变成了靠他们挣钱的。现在不同,他们可是靠着我挣钱。”

窗口开了一些,有微暖的风灌进来,程琦低头,闻着顾西身上的香味。搂她的手,就更紧了。

顾西的手向下,盖在他的手上,柔声说,“你听听我这样想对吗?其实我心里也不知道,挣这种钱会影响资本市场,我还是有点心虚,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蝴蝶效应。”

她侧头,找寻程琦的视线,“我也是想着,我这里有东西他们拍了去,留着过些年,这些东西价格长上去了,现在我们也是用了未来钱而已。而他们现在挣了钱,以后东西还会升值,不止没吃亏,还挣双份呢。”

程琦心疼地亲上她的脸,贴着,好一会才不舍地离开说,“你想的是,最重要拍卖行的路子通了,以后合作现代艺术品方便对不对?”

顾西点点头,转身去搂上他说,“我还想着……到时候,大家都会知道,其实你十几岁就不得了,真是像后面戴邵东说的,天生就开了那一窍。你说是不是?”

程琦一瞬不瞬望着她,说,“那别人知道其实在外头帮我造势的是我太太,那怎么办?”

顾西晃着他,一撇嘴,神情骄傲地说,“看你说的,你不是说他们以后和我们的生活都没有交集吗?留个传说就行了,谁还会有胆子找琦爷去对质?”

程琦被她脸上少有的神情惹笑,心里如果有花,现在噼里啪啦都该开满了,一个翻身,把顾西压在了床上,“这么传统的项目,竟然也能被你玩出新花样。”

顾西笑看着他,“琦爷……我们是艺术品投资公司,做就要名副其实。”

她眼蕴水波,全然信赖依恋地望着他。

程琦忽然不想再说话,低头,吻落了下去。

大床上,床品都是白­色­,两个穿浴袍的人,顾西被压着,她身子向外挪了挪,程琦却一伸手,压着她的胯骨,又把人塞进了身下,紧紧压着,让她再无处可去。

台灯,壁灯都亮着,水晶的珠子见了风,微微晃动,折­射­出温柔带彩的光,叮叮当当。

☆、第201章

程琦把顾西压在身下,可以很认真,很清楚地看清楚她,她眉­色­和眼线其实很深,所有稍稍一化妆就很好看,温柔又高雅,他说,“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漂亮?”

顾西侧头笑看着他,“我以为你会不习惯我这个样子。”

程琦微微俯身,脸靠近她,却没有亲,他说,“我一见你,就觉得很熟悉,似曾相识一样,我当时还以为是因为我纯粹从审美上,更倾向喜欢你这个样子。”

顾西说,“那应该是,我长得偏古典一点,我外婆以前说过,要很有眼光的人才会欣赏我这种。”

程琦的笑意从眼中溢了出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男人都喜欢你这样的。”

顾西说,“那也要看那人够不够资格,一般人喜欢,我也不稀罕。”语气带着故意的高高在上。

程琦低低地笑起来,“你这样很好,一定要一直保持。”

顾西说,“以后我们结婚万一有女孩,我也要这样教她,女孩就是要世故一点,就算装的单纯都好,心里也一定要明白事。这世道,什么人都有,单纯漂亮的女孩,多数都坏在烂人手里,免得被人骗了。”

她看着程琦,随即又很苦恼,“可好多人就算真心,到最后也许依旧不能修成正果,那怎么办?”

程琦看着她的眼睛,手抬上去,摸了摸她的睫毛,柔声道“你怕了……”

顾西说,“你知道我怕什么?”她觉得自己鼻子发酸,如果那个十几岁的程琦一直都在,他们又怎么可能结婚。

更怕的是,她曾经以为不多时,程琦就会像她一样,完全接收这段生活,但现在都没有,万一,万一他永远都接收不成,那怎么办?

程琦轻摸着她的头发,温柔而不舍,顾西猛然心里涌上难过,他比自己还敏感,又怎么会不知道,在自己不得见的地方,他都不知道难过了多久。

她强迫自己露出笑意,看着程琦问,“你真的见我照片的时候,就觉得我很熟悉吗?”

程琦点头,“现在看来,也或许有什么玄机。”

“什么玄机?”

他吻着她的脸,“……我也希望自己知道。”

门铃响,客房服务来了。

程琦翻身下床,顺手拉起顾西,他往卧室外走,“你慢点,我先去迎接咱们的晚餐。”

他姿态优雅地笑着合上卧室门。

顾西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整理了下浴袍,听到外面的人出去,她才拉开门走出去。

程琦说,“等会吃完饭,咱们留在酒店看电影好不好,你困了就可以睡,这样顺便可以倒时差。”

顾西走过去,捏了根芦笋放进嘴里,说,“你的房间在隔壁?”

程琦说,“我不睡,这么就没有见你,我陪着你好好看看你。”

顾西坐下,看他把盘子摆在自己面前,她说,“你说要记录规律,这都好几个月了,到底总结出来规律没有?”

程琦摇头,“没有具体的日子,但大概时间还是有的,我在隔壁有房,隔一条街的酒店也有房。等时间差不多,我就和以前一样去那里住。”

顾西看着他。

他把勺子塞进顾西手里,安慰说,“这事着急也没有用,你先吃东西。”

顾西喝了两口汤,又说,“对了,你记得那些股指不会记错吧,那个要是出错,人家回头找我,我就真的麻烦了。”

程琦笑,给她倒了杯水放在手边,说,“如果是个股,我只能记得历年特别出­色­的黑马,像那天你问我的那几个,但是股指不会记错,你放心吧。”

顾西笑着指指面包,程琦给她掰了放进汤里。

顾西说,“还是这酒店好,靠近老的中国城,我们不喜欢吃西餐的时候,还有中餐吃。”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要他们再去买。”程琦问。

顾西摇头,“不要了,麻烦,我不喜欢有人来打扰咱们俩。”

程琦把最后一块面包放进她的汤里,他说,“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你别担心。”

顾西没有抬头,“嗯”了一声,大口大口吃着泡软了的面包。

这是番茄汤,有点酸,但长途飞机之后也没什么胃口,就正好凑合。

饭后,她靠在程琦身上吃水果,看她累,程琦今天没有强迫她活动。程琦翻着点播的电影,“想看什么?”

顾西说,“随便——”

程琦的手指停下,“以前有部电影叫dejāvu,我听说过还没有看过。”

“时间线索是吗?”顾西说,“06年的电影,现在还没有。”

“那算了。”程琦打了个古典音乐的台。

顾西说,“我看过,我给你讲吧,是讲一个探员通过时间机器回到过去,救一个遇害的女孩子。”她想了想,猛然坐了起来,看向程琦,“那个结尾是他救了原本应该受害的女孩,自己却死了,女孩最后和完全没有过那段记忆的他在一起。”

她手伸过去,摸着程琦的眉毛,“可我爱的不是这个样子,我爱的,是里面那个你,无论你变成多少岁,我爱的是芯子里的你。如果你没有了我们的记忆,也就不是我的爱人了。”

“我永远都爱你,只会爱你一个人。”程琦说。

顾西慢慢靠过去,压在他胸口的位置,她说,“我也是,没有你,我宁可一辈子一个人。”她说完就觉得不对,又看着程琦要公正,“我当然会一个人的,对吧?!”

程琦笑着点头。

她又说,“所以说离开了那时候,这个爱我的你,就算是一样的你,我也不会爱上。”顾西紧紧抓着程琦的睡袍衣襟,她觉得对爱情,这一刻她有了新的感悟,身子向下滑了滑,枕在程琦的腿上。

程琦拿过毯子搭在她身上,手伸进她的浴袍里,“你等会该困了,去换了睡衣好不好?我去给你拿。”

顾西摇头,“我懒一会。”她翻了个身,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说,“我就是不舍得你,离开一会都不舍得,你心里担心什么,我也在担心什么,其实说白了就是那么点事,也许我们才是不应该出现的人。”她闭上了眼,说,“可我不怕。”

程琦摸着她的头发,吻落在她的额头,他用安慰的语气说,“回头我给咱们选一块风水宝地,等这次投胎,咱们多拿点钱贿赂,下次一定还做夫妻。”

电视上因为没有节目好看,就播着音乐,很舒缓的曲子,顾西点头,渐渐觉得有点困,感受着程琦的手,在她的浴袍里,搂在她的腰上,一下一下摸着她腰间的肌肤,她慢声说,“如果真的有平行时空,你说我们走了以后,不知那边的人会怎么样?……我很想念顾念。”

程琦垂目看她,说,“我当时有遗嘱,公司大部分的生意都是阿进接手,她就算不会经营公司,戴邵东也会提点一二的,实在不行,她也可以请人来管理。”

顾西迷迷糊糊地说,“我有时候也想,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是宁可过那样的生活,还是过这样的生活。虽然选择权不在我,可我觉得因为我们,很多人的生活轨迹都变了,对人家未必是好事。

那时候……我心里其实有一段时间很气,觉得自己太倒霉,原本以为顾惜是个爱学习的女孩子,后来一件件事都令我很受打击,我觉得已经很受打击的时候,总还会有更大的,令我无法承受。静下心的时候,我会告诉我自己,那些我都没办法选,人家的生活也轮不到我说。可情感上我真的觉得无法接受。被她掐死的时候,我还觉得很解脱……”

程琦安静地,漆黑的眸光看着她。

顾西闭着眼说,“……可现在回来了,我真的很想念咱们那时候的朋友,我想顾念,我照顾她,却没能照顾她一辈子,这样我不喜欢。就像喜欢一个人,如果不能喜欢一辈子,最好不要沾惹人家……”

程琦觉得心像被纠成一团,他靠近顾西说,“我们去床上睡好不好,我抱你过去。”

顾西闭着眼嘟囔,“我又说了你不爱听的,你不喜欢我提她们是不是?”

程琦把她拽到怀里,打横抱了起来。抱到床上,顾西翻了个身,钻进被窝里就一动不动了。

程琦拿了她的睡衣过来,却发现没办法给她换。

他自己换了睡衣,上床,关了外头的电视,又开了盏小床头灯,拿了本书看。

顾西又一翻身,钻到了他怀里,搂上了他说,“……你真的不睡?”

☆、第202章

听了顾西的话,程琦放下书,关了灯,搂上顾西,亲了亲她的额头,没说话,拍着顾西哄她睡。

一下下,非常有规律,过了不多时,他自己也迷迷糊糊,手停了。

夜总会里,灯红酒绿,程进走在前面,冷着脸,周围人跟着他,大家都走的特别快,神情肃穆。

包间门一开,里面歪七扭八几个人,程进站在包间门口,没有进去。

Mac说,“这是刘先生下面的一家夜总会,他打电话给我,说不是第一次了,真不知道要不要报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警察一查就能知道怎么回事,样子虽然变了,可是一查身份,还能查出来。”

程进虽然极力忍着,但还是不禁怒道,“怎么弄成这样,你们就没有派人跟着,虽然换了脸,可身份还在那里。这才几个月时间,就变成了这样。”

Mac说,“家里那么忙,咱们又不住帝景城,这次要不是回来搬东西,赶巧,不然咱们连这事也不会知道。”

程进盯着他看。

Mac说,“三哥,都过去了,她有钱有貌却自甘堕落,根本和咱们都没关系。”他抬手,示意周围人走远,低声说,“我们查的清楚,这几个月,她有钱又有样貌,周围来献殷勤的男人就多,她又没事情做,没有工作,就是每天在外头换着花样花钱。”

程进说,“她没找个事情做?”

“做什么呀?一个月什么都不做就有十万。”Mac说,“她已经换了好几个男朋友……后来,”

程进瞪视着他,“那为什么你不说?”

Mac一愣,说,“我说有什么用,那是人家的自由。何况我还没说完呢,”他低声劝道,“三哥,我知道你心里想不通,觉得那是和琦爷有过关系的人。可人活的始终是灵魂,这么一个壳子,早和咱们没有关系了。”

程进缓了两口气,说,“顾念什么时候过来?”

“已经在路上了,咱们人去接的。”

程进走进去一步,抬手,挡着味,“开灯。”

灯光大亮。

他只看了一眼,就恶心地转开目光,地上沙发上都有呕吐物,男男女女穿的都像高档衣物,却可以把衣服揉的不堪入目,顾惜半躺在一个男人身上,身上穿着黑­色­的超短裙,这样躺着的角度对门口,可以看到她腿中间黑­色­的底裤。

又一看,不对,屋里就顾惜一个女的,剩下三个都是男的。

程进说,“怎么就她一个女的?”

Mac说,“所以我刚刚说我话没说完,她这两个月好像男朋友挺多的。”他用一种自己无法理解的语气说。

程进不耐道,“那怎么都是半昏迷状态,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Mac说,“就是嗑药磕多了,加上她心脏不太好。咱们的人接到电话过来的时候,她都吐白沫了,我们给急救了一下,剩下的三个男的没事,我们给用了点药。因为不想他们记得咱们的样子。”

程进抬手,刚想说话,背后走廊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顾念正和他们的人过来。

程进看着顾念,愣了愣神,顾念盘着头发,成熟了很多,有点像以前的顾惜,看顾念走近,他还没说话,顾念就说,“把您也惊动了,实在对不起。”

程进有点诧异,这话说的语气明显很像。

顾念走到包间里看了看,手伸过去,拨开女孩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非常明艳的脸来,韩国­精­品,一目了然。她熟门熟路,从一个男人的身后抽过一件西装,盖在顾惜腿上,又扯上去她的低领。

转身对程进说,“报警了吗?”

程进说,“你怎么不惊讶?”

顾念说,“这个月的第二次了。”她神情疲惫,抬手看了看表说,“如果没有报警,麻烦帮我叫辆救护车。”

Mac对程进说,“让咱们的人送去医院吧,叫救护车还影响人家这里做生意。”

程进点点头,对顾念说,“交给Mac怎么样?”

顾念转身出了包间,一点犹豫也没有。

程进看着自己的人进去,极快地搬出来顾惜,他错开目光,又看到包间里三个年轻男人,都长得不错,他说,“这三个人,就这么放着吧。”他问顾念。

顾念看了一眼,说道,“又换人了。”她冷冷嘲讽地笑了一下,“她说男女平等,有钱男人可以在外面玩,她也可以,以后她也不准备结婚,就这样挺好。”

程进皱眉,“走吧,我送你回家。”

顾念立刻抬脚,比他还快,走了两步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冷血,明明这个才是我姐。”

程进说,“她……对你不好吧?”

这是一个正常人能猜出的唯一理由。

顾念笑道,“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她把我的车开走了,说我现在开公司,开那种车不合适。你们给她买房,为什么不买车?”

程进:“……”

顾念看向他,“我开玩笑的,一个月十万还买不起一辆车,是不是可笑?她以前没有过有钱的日子,没钱的时候就知道还有我。现在好了,一觉醒来成了有钱人,每天就是报复­性­消费,十万都不够她花。”

程进没说话,生活空虚的人,除了花钱不知道该­干­什么,太正常了。

顾念说,“这就算了,她去了我家,看上我姐以前给我的东西,三天两头来要,我还不能说不给,她说都是她给我的“挣”得,没她的身体去认识程先生,哪能有那些,所以最少应该一人一半。”

程进停下脚步,“那是你的嫁妆。”

长廊明亮奢华,外面的音乐只能隐隐传进来。

这里现在被清场了。

顾念苦笑道,“你要是我能不给吗?她说的是没错,你们不是一样自认倒霉每个月给她十万。”

程进:“……”

顾念说,“这还不算什么,她也是我姐,我没办法,分了一半给她。但可气的是,她不识货,转眼就送人了。”顾念咬着嘴­唇­,“又是送给男人,她一辈子都是给男人花钱大方。我真是瞎了眼,到了这个年纪才知道,一个人,只会花家里人的钱去贴补外面的男人,她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程进:“……”

顾念显然委屈的不行了,她捂上眼,平复了好一会才说,“以前我不知道自己过的苦,那时候她给徐洋花钱,没钱就找我,穿我的衣服,我被逼的没钱,又没人去要,才会想到要去那些饭局。现在我想起来,我之所以混到那一步,她这个姐姐也是功不可没。”

程进懵了似看着她。

顾念擦掉疯涌而出的眼泪说,“一个人,活的对家人一点责任感也没,对社会更没有责任感,你想想,那时候我和她都是二十出头,没有父母,作为唯一的姐姐,她是不是应该照顾提点我?可她就觉得她谈恋爱她最大,都是她的自由。除了谈恋爱,什么都不在乎。要不是我姐,我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罪。”她打开包,在里面找。

程进一看她找东西,连忙周围看看,看到大家都躲的很远,有一个有眼­色­的,过来给了他一包餐巾纸。他赶紧递给顾念。

顾念的手在脸上胡乱擦了一下,接过餐巾纸擦着脸,“让你见笑了,我就是想我姐,又没人可以说。”

程进说:“我懂。”

顾念又拿出一张­干­净纸,擤了鼻涕说,“我真是不想管她的事情,你看,我家里还有孩子,白天六点起床,要学习公司不会的东西,九点开始就连轴转,五点准时能回家就不错了。家里还有孩子等着我,我也想做个我姐那样的人……我真的没有­精­神力气应付这些事情。”

程进无言以对,“要是实在处不来,就少见面。”

顾念说,“可我是她唯一的妹妹,她能不找我吗?上个月来找我,要我和安星离婚,说安星配不上我,他们家小市民。我问她,那她觉得我应该找个什么样的?她说的天花乱坠,我问她为什么不去找,她又说不出,你说气人不气人。自己眼睛长在头顶上,喊着男人没用,却又离不开男人。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她觉得她花钱才是大爷,可安星说,男人还觉得这是免费炮呢。”

程进没听懂,他说,“什么是免费炮?”

顾念愣的忘了哭。

程进惊觉自己不应该问,他说,“你继续说。”

顾念用手背在眼睛上抹了下,说,“也没什么了,就是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却令人不胜其烦。”

Mac从外面进来,对顾念说,“人到了医院,会留院两天,你去照顾她吗?”

顾念烦道,“我哪里有时间,我家里还有孩子呢,我给她请看护。”说完嘀咕道,“还好现在家里有钱,要是再没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Mac没说话,转身往外去。

“等等——”顾念又伸手,拉住Mac,样子欲言又止。

Mac奇怪地等待着。

顾念咬了咬嘴­唇­,靠近他低声说,“她,她有淋病,你让你的人小心点。”

Mac呆滞一下,随即暴怒,“你怎么不早说,她刚坐的我的车!”

程进无语,这个人对顾惜曾经带避孕环的反应奇大,私下里说,就是怕这些,现在显然有种噩梦成真的感觉。

顾念尴尬道,“刚刚我太生气,给忘了。”

“忘了?”Mac转头就往外冲,“我的人——”

顾念更尴尬了,对程进说,“她正在治疗呢。”

程进抬手连忙打断她,“这个真的不用和我说。”

顾念低下头,俩人异常尴尬的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顾念还是说,“她又装了避孕环,我和她说别装,那个不安全。她还把我骂了一顿,说我难道想看她怀孕?我说不是那意思,那不防病。她就骂的更厉害,说我龌蹉,哪里有那么多有病的人,说我质疑她的眼光。然后趁机把我家里的柜子搬走了一半……除了那套榫卯结构的,连那紫檀的,她都要。我说那是我姐给我孩子的。她说她才是我姐!”

顾念闭上眼,眼泪又流出来,转身往外去,“其实我今晚来的路上,真的希望她醒不来。我真恨她,我不恨她回来,而是我恨她,把我逼出了这种想法,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卑鄙自私的坏人。”

她转身,看着程进说,“最可怕的是,她永远不会明白我的感受了,她感染的地方多,医生说她很难有孩子,她说正好,她也不想要孩子,有我生就够了。所以以后,她就只能祸害我。”

程进站在过道里,完全懵圈的样子。

******

程琦一个激灵睁开眼,一瞬间不知身在何方,身上发潮,左臂被压着,他定了定神,才感到自己抱着顾西。

连忙转身,把顾西紧紧搂住。刚刚那梦太真实,好像他真的存在,站在程进的旁边,窥视到整件事。

这种感觉令他惶恐不安,那个压在心里一直令他不敢深想的问题回来。难道,那边的世界才是属于他的,所以在这边,他只能以不存在的姿态活着。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顾西睡的真熟了,他的吻贴在她的额头,心跳得乱七八糟。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情节大概有令大家不适的地方,我给大家道个歉,我写东西一向很温和,恶心的不喜欢写书里,但这是顾惜的结局。不然之前的没有意义了。

☆、第203章

程琦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再无法入睡,看一眼窗外,天­色­泛青,快要天亮了。

第二天,顾西很早醒来,她时差倒的正好。

睁开眼,就对上程琦的脸,她异常开心,过去在程琦脸上亲了一下,说,“我先去刷牙。”她说完翻身就下了床。

程琦追着她的背影说,“咱们今天去外伦敦,我告诉你了吗?”

“没。”顾西在洗手间里回话。

程琦的头歪在顾西的枕头上,蹭了蹭说,“有个人,他爷爷是位爵士,有些我们的东西。现在他们家不复往日风光了,迟几年他们也有意移民,我们去看看。”

顾西站在洗手间门口,捧着毛巾问,“你以前和他收过东西?”

程琦趴在枕头上怨念地看着她,“我又不是走街串巷的,为什么说我收东西。”

顾西想了一会,“匀,你们叫匀我知道。”

程琦笑着翻身下了床。

他站在洗手间门口,顾西已经把牙刷递过来,她说,“你昨晚睡的不好是不是?看着没什么­精­神。”

程琦接过电动牙刷,沉吟片刻,说道,“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顾念和阿进了。”

顾西涂着日霜,听了这话忘了手势,睁大眼睛看着他,只在脸上一个地方揉,“给我讲讲。”

程琦刷牙,点了点头。

顾西就专注地等着他,也不化妆了,拿杯子给他接水,“好的还是不好的?”她问的很期待。

程琦接过杯子漱了口,顾西已经把毛巾奉上。

他笑着接了,把梦里的事情说了一遍,“你说是不是奇了怪,还有头有尾的。”

顾西惊讶不已,“我怎么觉得像是真的,逻辑什么都有。会不会是你和那边还有什么联系,你身上有发­射­器吗?”她转着程琦看。

程琦被她拽着转了一圈,神情无奈。顾西问,“你第几次梦见那边?”

“第一次。”程琦的毛巾点了下她的鼻子,“多数是因为你晚上问了,我就梦到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可不想和那边有联系。”

顾西说,“那整容后的顾惜,你看到了没?”

程琦皱眉不耐地说,“我看她做什么。”

顾西说,“我就是判断一下你这梦的真实­性­。那顾念呢?”她的语气略微黯然,从后面搂上程琦的腰,亲昵地晃着说,“算了,咱们就当个梦吧。这世上多少事,永远都不会有答案,咱们现在的时间就是我们实在的。”

程琦放下毛巾,拉着她出去,她就变成了小火车,一直挂在程琦的腰上,他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

*******

几小时后,俩人驱车到了外伦敦。

有两个英国人陪着过来,四十多岁。程琦告诉顾西,这是他请来的,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太年轻。

他们把车停在小镇上,然后顺着斜而窄小的马路向内走。

不知道会走到什么地方,顾西看着两边的橱窗,都是小而­精­致的房子,觉得这样的地方分外令她开心。

顾西说,“这家的东西,以后你是不是也见过?”

程琦说,“我记不太清楚,后来见过太多东西了,这家,应该是他们主动联系的拍卖行,这次早了几年,我找了家拍卖行联系的他们。”

“哪里找的拍卖行?”顾西小声问。

程琦说,“就是前面那个,我入股了他的拍卖行,他的那家拍卖行生意不好,现在就是做一些中世纪家具,因为经营不下去,正在尝试做新式家具。”

顾西说,“你这么清楚,是不是他后来倒闭过?”

程琦笑着点头,低声说,“这家拍卖行注册的早,咱们接手,以后对外还用他们。这样就避免了上次的事情。咱们这次低调一点。”

顾西对他甜甜地笑了一下,“原来你想着和我一样的事情。”

程琦右手抬起来,捏着她的手说,“走这条路没有自己的拍卖行根本不行,欧洲拍卖行的历史上百年,都是很成熟的产业链,一般人拿着东西去了大拍卖行,也会有投递无门的情况。最大的那两间拍卖行,除了佣金上曾经因为垄断而被曝光过。其实在拍卖方面,拍卖行都有自己的潜规则,他们只要自己圈定的市场热点。”

顾西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问道,“你的意思直白点说,是不是就是,什么东西好卖人家收什么?这和我们销售中,不看自己卖什么,而要看消费者需要什么的理念是一样的。”

程琦:“……”

顾西看他不说话,只微笑,又说道,“还是你意思说,他们也完全掌握了定价权,和以前的空调一样,要不是奥克斯爆出来这行的内.幕,大家还都在高价买空调呢,觉得那是多了不起的东西。一定值四五千,其实成本也就不超过两千。”

程琦低低地笑起来,抬手,感叹地搂上她说,“这样一个有品位,有格调的行业,让你一解释,真是越解释,越没光环了。”

说完他侧头亲了下顾西,爱的不行的样子。

顾西低声说,“本来就是,每一行都是这样,敢把成本价公布,就没什么利润了。”一说完她惊觉不对,“那空调被掀老底是02年的事情,还没发生呢,糟糕。”她左右看看,“还好没有人。”

程琦搂紧她,柔声说,“是不是觉得周围都是机会,简直不知道该舍弃什么?”

顾西眼神柔柔地看着他,“人生难的不是‘得到’,而是‘舍弃’,这句话对吧。”

程琦说,“我从来要求都不多,就要一样。”

顾西顿时笑倒了,“就要我爱你一个人对吧!”

程琦抬手揉揉她的头,“那是以前的想法了,现在就想照顾好你。”

顾西停下脚步,指着橱窗里的糖果,“这么好看,等会咱们多带点回去。我放在公司招待客人。够漂亮吧。”

程琦说,“你从这里带回去,招呼客人?这么远的路,你带回去一次还能次次都带?”

顾西搂上他的手臂,“一看你就不懂,我们公司去的都是男人,男人有几个吃糖的。所以摆上一年半载也不会有人吃,但看着多好看。细节上包装一下还是必要的。过几年,等咱们的淘宝兴旺,什么包装都能有,我就不用这样了。”

程琦:“……你怎么想这么多。”

大家转过一条小路,就看到一大片丛林。裹着的大屋没别墅那么夸张,但也可见曾经昔日的辉煌。

英国外伦敦一向人少地方大,但能圈地盖房的,始终还是有家底的居多。

主人没有在,安排了人接待他们。那人五十开外,标准的英国管家,请他们在客厅坐,就去了和主人打电话请示。

摆谱的做派。

顾西心情很奇妙,这样说明主人并不重视自己的东西,随便让他们来看。还是说,主人不拿他们当一回事。

她低声问了程琦,“你怎么找的这家,是不是不想卖?”

程琦低声靠在她耳边道,“以前出手过家里有东西的,令我有印象的卖家,我都在关注,这家有意要出手东西我才找人来的。”

顾西一想,程琦又不是鲁莽的­性­子。何况,他现在可是屈尊降贵凡事靠自己,怎么会给自己挖吃闭门羹的陷阱。

不一会,外面有车声,顾西隔着木框的窗子望出去,看到一辆宝马车开进来。

接待的人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出去迎了人,一介绍才知道,原来是另一家拍卖行的。

顾西隐隐有些不大高兴,外面都说英国人做事最一板一眼,很多时候那“板眼”真是能郁闷死人,就像买房,大家一起参观,而后回到中介再偷摸各自报价,价高者还未必得,要看主人更喜欢哪一个买家。

所谓综合考量。

“难道这家古玩也像房子那么卖?”她低声问程琦。

程琦摩挲着她的手,无声地安抚她,“先看看。”

东西都在地下室。

主人倒是很慷慨,请他们先自由看看。

装修的倒是很好,不像一般家里做了酒窖,这里堆满了古玩,顾西看到有点惊讶,很多大罐子,上面是各种颜­色­画,她都不认识。

她问程琦,“那是什么?”

程琦看了一眼,低声说,“这是希腊公元前的彩陶,不过这里是装饰的。”

顾西说,“看着像个花瓶。”

“确实叫花瓶,不过不Сhā花。”程琦笑着低声说,“18世纪之后。他们才对古陶器进行了系统研究,虽然约定俗成是叫花瓶,可是事实上,那时候的彩陶只做实用­性­,比如作为饮具,他们喝的葡萄酒里面掺了水,这个办法后来被台湾人沿用了你知道吗?”

顾西大眼睛眨了眨,“台湾人?”

程琦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那时候古希腊人觉得他们要喝葡萄酒加水,所以需要很大的容器,这样才能把葡萄酒和水很好的混合在一起,于是他们做大的敞口盆,等水和酒融合之后,他们又觉得需要一个‘壶’,这样好装,于是他们做了可以倒酒的大壶。”

顾西问,“那和台湾人有什么关系?”

程琦说,“早年台湾人回祖国做生意,带入一种流行的喝酒方法,就是把一瓶红酒和两罐七喜倒在一个大号的啤酒扎里面,然后混合上柠檬片,是不是一样?”

顾西推了下他,“讨厌,又骗我!”

那一下娇滴滴的又带着与有荣焉的喜爱,程琦的心就轰然升起一团火,他的手垂下,握上顾西的手,手指刮着她的手心。

只觉得爱也爱不够,看也看不够。

顾西侧头看着旁边的一幅画,故意装着若无其事,又问他,“这个上面拿盾牌的女人是谁?”

程琦说,“胜利女神,她正在往盾牌上书写胜利,不过这幅不是大师作品。”

身后又脚步声。

他们回头,看到接待他们的人走过来,用中文问道,“喜欢这幅吗?”

顾西瞬间头一蒙,原来这人会中文。

程琦若无其事答道,“很喜欢,令我想起罗马图拉真庆功柱上的浅浮雕。”

那人笑着说道,“可不正是那个。”他看程琦的眼神就变得不一样,“抱歉我之前见到你太过年轻,又是东方人,觉得非常意外。”

顾西垂下目光。

程琦说,“艺术没有国界,你们这里的很多现代艺术品都不错。”

那管家看了一眼顾西旁边的彩陶,大概没想到程琦一下就肯定地把这定为了现代艺术品。他站了一会,才说,“进里面去看吧,里面还有很多。”

他向前面的柜子走去,顾西侧头看程琦,程琦拉着她的手。

然后他们就见那人对柜子按了密码,柜子挪开,露出里面一间房子来。

通顶的高玻璃柜,远远过去可以看到各­色­瓷器在里面灿灿生辉。

顾西恍然大悟,这么容易让进来,原来门槛在门内。

不懂行的,大概人家连真正的门也不会开。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之前写顾西见那个非洲圣物的时候,大家说想象不出来那些东西什么样,我自己觉得,非洲很多东西都做的异常奇怪,我那天特别去大英博物馆照了几张,做正常用途的,还有艺术品,我都觉得挺那个的……等会我发在微博你们自己看看。

还有,程琦不回去哦。

☆、第204章

顾西随着程琦走进去,觉得主人家这样的做法挺好,既保存了来访者的面子,又可以筛选出自己真正想要的客人。

真正的好东西,只有懂行的才能见到,古玩圈里从来就是这样。

顾西看了程琦一眼,果然凤凰无宝不落,程琦能亲自来,一定也是因为这家有他喜欢的东西。

另外两个随行的人一直都没有说话,顾西却发现,他们有不着痕迹去观察另一家拍卖行的那个人。

她暗自笑着收回视线,这些东西她都不懂,除了看人,还真是不知道该看什么。

紧邻她的柜子里是各­色­瓷器,

黄­色­,青­色­,深青­色­,浅青­色­,里面还有带裂纹的,程琦站着没动,在看。她的视线已经向前,看到前面两个柜子里的很眼熟,是现在很流行的青花,不过她看到的那个正好镂空。

她觉得那些更好看一些,往前走了两步,自己看,有一对很像水桶,特别小,她觉得也许是古代人家做了给孩子玩的,上面画着仙鹤,非常­精­致。

这里柜子都带锁,顾西发现,就算再心大不当一回事的主人,也不会真的是心大,人不在家,估计安保一点不差。

她猛然想起以前在帝景城程琦的家,也是常年没有人,却是让贼去,都无处下手。

她弯腰,下面还摆着很多盘子。

玻璃中多了一个人影,她抬头,看到是他们的“竞争对手”。

顾西直起身,走回程琦那里,偎到他身边。

程琦正在看一个青­色­的什么东西,盘子不是盘子,碗不是碗,顾西甚至不知这叫什么,以前程琦家特别多这个颜­色­的东西,她问,“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这个­色­调?”

程琦看向她,眼神有点茫然。

顾西说,“我记得咱们家以前,特别多这种颜­色­的东西,深的浅的。”

程琦“嗯”了一声,说,“颜­色­和颜­色­也有不同,这个是南宋龙泉窑的,你说咱们家很深颜­色­的那个,是绿釉。”

顾西说,“我记得还有蓝­色­的什么的。”

程琦愣了半响,说,“乖,你自己看吧。”

顾西狠.狠.撞.了他一下,还敢嫌弃她。

本来还想问帝景城的房子呢,现在不问了。

******

顾西被程琦领着手从远路走出来,她很茫然,“就这么走了,咱们都没有说要什么。”

程琦说,“那要怎么说,东西看好了,回头有人和他们联系。”

顾西惊叹道,“还真的和买房子一样。”

程琦抬抬手,那陪同的两人上了车,他拉着顾西说,“咱们再逛一会怎么样?”

顾西开心地靠在他肩头,“你怎么知道我还想逛。”

程琦说,“眼睛都不离橱窗。”

顾西离开他的肩头,用崭新的目光打量他,“你以前活的不食人间烟火,现在和我一起,总算越来越懂事了。”

程琦不说话。

顾西又说,“你看要是现在你去机场,一定不会被土贼打劫的。”

程琦郁闷地说,“……我明明已经不说话了。”

顾西高兴地指着另一边,“那边,我们去那边,可以吃甜品。”

程琦被她拉到甜品店,顾西要了蛋糕和咖啡。

俩人坐在外头,没有人,周围开着花,远处可以看到蜿蜒的路,偶尔有车经过。

顾西说,“那东西人家能卖给咱们吗?会不会卖给去的那个人,他也是拍卖行的。”

程琦说,“他们要的东西咱们不要。”

“咦?”顾西拿着叉子愣看着他。

程琦说,“明清官窑瓷器会持续成为市场热点。他们已经准备了很多年,05年之后,会炒元青花,这些都是有迹可巡的。现在高价的都是明清官窑瓷器,粉彩那些,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而且明清官窑瓷器距离现在年代近,好出手,喜欢的人也多。”

顾西完全听不懂,“你的意思是咱们不要这些好出手的,那咱们要什么?”

程琦:“……”

顾西用叉子叉了老大一块蛋糕递给他,“要吃吗?”

程琦连忙摇头,无奈地说,“……咱们当然要高古瓷。”

顾西说,“其实明清官窑以后价格高我知道,那拍好几个亿的谁不知道,你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现在堆一些?”

程琦说,“你也会说,现在堆一些,人家都是十几二十几年前就开始堆了。咱们资金有限,除了自己特别喜欢的,现在还没有能力大规模收购。”

顾西同情地看着他。

对于普通人,一百万闲钱,是扔股市还是房市,永远是两难的选择。

对于他们也一样,有一个亿,是买东西还是玩对冲?太难选。

她说,“那其实应该什么东西最有价值?”

程琦说,“这可难说,古玩圈里历来搞软片的看不起搞硬片的,就是指书画类的看不起陶瓷类的,陶瓷看不起杂项。”

“那就是书画最厉害了,书厉害还是画厉害?”

“那当然是碑帖……”程琦说了半句,闭了嘴。

顾西一下乐了,抬手去捏他的脸,“太可爱了,拐着弯夸自己。谁不知道你字写的好,碑帖上面要的功夫深是不是,普通人都看不懂,比如我。是不是这意思?”

程琦笑着抓下她的手,紧紧捂在了自己手里。

顾西看着他,幸福的不行。觉得这地方,简直成了自己来过最好,最美,最难忘的地方。

******

一个月后,顾西带着几件高古瓷回了国。

买房子成了新的问题。

没有房子,东西她就只能放在银行。

回到公司第一天,她就吓了一跳,公司里攒了一堆礼品盒。

“这是­干­什么?”她问秘书小常。

小常说,“天天都有人来送,快递公司的都认识我们了。”

顾西反问,“我刚刚问的什么?”

小常说,“不就是那什么千雍居送来的。”

“知道了。”顾西关上门,走过去拿起一张卡,果然上面是钱小乐的名字,她扔下卡说,“过十几年反腐倡廉,第一个关门的就是你。”又一想,估计撑不到那时候,她变成顾惜来帝景城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一号餐厅。

放下包,又看到桌中间一束花,只是看到选的­色­调,她就露出了笑容,没有卡片她也知道是程琦送的。

她把花拿起来闻了闻,想到十几年后,她才来帝景城,那时候最红的餐厅可是方毕纯那里。一家美术馆,偏偏出名的是餐厅。

门上响起敲门声,“进!”她心不在焉地喊,嘴角还带着笑。

门一开,钱小乐站在那里,看到她一脸笑容,他就站在门口说,“看来我这次来的时候挺对。”

顾西一看是他,收起笑容说:“你怎么来了?”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怎么会有你公司的地址?”钱小乐进来,顺手关上门,“我们海关有人,你一下飞机我就知道了。”

顾西没搭理这句。把花放在旁边,­干­巴巴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儿?”

“这次是好事……”钱小乐毫不客气,拉椅子坐下,“两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不对,是三个,三个好消息!”

顾西说:“应该都和我没有关系,所以你不用告诉我也可以。”

钱小乐顿时不乐意,“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趣?一下就拆穿了别人的乐趣。怎么能和你没有关系呢,明明就和你很有关系!”“很有关系”四个字他还重读。

顾西说:“我才回来,公司一堆的事情。”

钱小乐又碰一个钉子,他毫不介意地说,“那么说和你有关的吧。于自善已经开始帮你们公司的藏品安排上拍了。你是不知道,你真把老实人难为死了,自善为了帮你们公司造势,给我们几个发小都安排去帮你抬价,你知道吗?”

“不知道!”顾西都愣了,她拿起电话,“到时候有人拍就行,他搞这么多事情做什么,还弄的人尽皆知。”她很生气。

钱小乐说,“所以说你外行,不懂古玩市场这水多深,你敢多出手几个民国天价瓷器,整个市场都该追捧那个去了。”

顾西拿着电话愣在那里,她和程琦这一个多月,天天都在说这些,国外拍卖行如何有步骤炒热我们的东西。她明明都知道的,可是自己竟然没注意,差点在国内先弄出一个热点。

她摇头,“这可不行。”民国瓷不是这时候才热的,她不能随意改变历史,万一有什么蝴蝶效应把她自己扇死了怎么办。

她一时间很踌躇,“那就多拍几件?”她自言自语,她手上倒是不少,这次又带了回来,可是不舍得呀。

钱小乐笑了,“你怎么这么奇怪,搭上几件新的,分摊一下不就是了。”

顾西皱眉看着他,摇头说,“不行,不合适。”

钱小乐很意外,他们之前一直在讨论,古玩市场这滩水,都是顾保真这种生意人来的多,才搅合浑的。现在这个“势利”“世故”的生意人,竟然给他们说“不合适。”

钱小乐非常不明白,“怎么不合适,不行呢?我们都商量好了,到时候一件一百万太高,别人出手大家也不信,所以我们去,分三件拍,一件三十多万就没那么显眼了。”

顾西说,“我手上没有那么多东西。”

“外行!外行!”钱小乐又指指她,“露怯了吧,我给你说,古玩市场真的没有人保真,拍卖行我们也不保真,所以不管什么东西送去,有人买就行。”

顾西摇头,“这些我都知道。”

她站起来,把自己愁坏了。

她说,“我知道现在的时代已经和过去不同,现在的人,好多说话都不当回事,可七爷那人不同,和他有关的东西一定要是真的。不然他为什么要找我顾保真。”

钱小乐:“……”

真是活久见,这样奇特的思路,她到底是怎么说出来的。谁不知道她是孤儿?谁不知道顾保真是绰号?

关键,大家真的不保真啊喂,每次她说这个就伤害了古玩圈里大小专家,内行,资深人士。这个顾保真,真是活活能气死人!

他站了起来说,“先不说这个,你今天正好回来,原本应该给你接风,留在晚上吧。我这下午还有个拍卖要去,等会完事我来接你。”

顾西忍着没有反驳他,语气熟悉的好像她一定会赏脸一样,不过听到拍卖,她就多嘴问了一句,“什么拍卖?”

“一块地。”钱小乐说,“就是现在群众冷饮厂那地方你知道吗,我叔和别人一起准备搞开发。”

顾西看着他,神­色­很奇怪。

“怎么了?”钱小乐反问,随即反应道,“地方太偏,你不知道?”

顾西想了想,抽出一张纸,在上面画着,“东南西北……你说的是这个地方的冷饮厂?”她拿着自己画的地图问。

钱小乐真不敢恭维那画工,不过好歹看明白了,他说,“对。”

顾西奇怪了,她盯着那地方,那明明是程琦家的位置,她去踩点好几次了,他们拍卖拿走了,那她以后住哪儿?

难道程琦住的,是别人开房的楼房?

那绝对是开玩笑。顾西想到程琦家的规模,那私家路,私家前后大花园带泳池,还有地下地上车库,保险安保措施……首次有点搞不清状况。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昨晚睡的早,今天效率好像都高了点,嘻嘻~~

☆、第205章

这可急死顾西了,这么急的事情,她想给程琦联系又不行,万一小家伙接了电话怎么办。如果不联系,难道这块地就由别人拍走?

她问钱小乐,“这种地贵吗?”

钱小乐等了半天,没想到她就问了一句这个。他也挺着急的,原本就要去那边,结果临时接到楼下保安的电话,让留心的人回来了,他就连忙过来。其实他们根本没有在海关找人留意顾西,就楼下找了个保安,经济实惠,她一来公司,他们就能知道。

顾西说,“问你话呢?”

钱小乐说,“你问那个做什么,你又不搞开发。我走了,等会来接你。”

“别。”顾西连忙站起来,叫住他,“你先别急,我认真问你的。什么类型的拍卖,土地出让金多少?”

钱小乐一听她还知道土地出让金,他妈的他都不知道,但他又不想得罪顾西,他们现在默认她也许真的是一只“招财猫”,拜猫未必有用,“拜”她至少偶尔能有很准的消息。

于是他说实话,“我不知道。就是我叔也不知道,他一个朋友和他说,房地产后面会越来越热,应该先圈地拿一部分地在手里,不开发囤着都行。”

顾西想了想,现在还没有到01年,01年确实是地产的大时代,那些地产大鳄一掷千金买下数千亩地的事情都有。

她一念至此,问钱小乐,“我能和你去吗?”

钱小乐,“……又不是吃饭,这种事情你也有兴趣。”

顾西拿起包,不管三七二十一和他去,厚脸皮也得去,这可和地产没关系,那是她以后和程琦曾经的爱巢。

虽然痛苦有过,但始终甜蜜居多。

一辈子那么长,夫妻间磕磕绊绊,能相守到老,苦也能变成甜。

钱小乐倒霉,愁眉苦脸和她下了楼,人打肿脸充胖子通常都是自讨苦吃。

顾西坐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看他还别别扭扭,顾西问,“怎么了?我和别人去过,等会登记一下,我们公司可以进去。”

钱小乐眼看无法把她“踢”下去,发动了车。

车子拐出去,开往顾西曾经家里的方向,她有点小激动。

这次不是去踩点。

她说,“这地是什么时候拿出来拍卖的?”

钱小乐不说话。

顾西看他一眼,对方不乐意的太明显,她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想我去?”

钱小乐说,“也不是。”

“那你拉着脸。”顾西想了想,她也不能对人家太厉害,事实上,她是很想要那块地。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程琦没有联系她。

这事情她真的是外行,她很苦恼,就算她去了拍卖中心,确实见到了那块地,要跟着拍下来吗?

第一,她没有钱,她只有银行里自己的二十万。

手上的瓷器一件都没有出手过,别人承诺给她的两百万,她千真万确敢保证那钱不会打水漂。

她还有个账户,里面是程琦给她的零花钱,现在大概有个三十多万。

凑一凑,可以勉强凑出来250万。

可250万想拿块地,对方又不是真的二百五。

第二,就算被她拿下来地,她要怎么办?

盖房子手续那么多,听说需要特别多部门审批,真是给她一个这样的大饼她都不知道怎么啃。

视线到了窗外,曾经熟悉的街道如今呈现着陌生的模样,她觉得从以前到现在,她好像都没有遇上过真正的困难,就是令她踌躇的事情。

嗯,也不对,戴邵东和她抢地盘那次也挺困难的。

她转头看向钱小乐,说道:“那地的价格你到底知道吗?”

钱小乐说,“不知道。”

顾西侧头,打量了他一会,这会她心放在了他身上,很快就看出了那表情代表的意义,她说,“你没有和我说真话,是吗?”

钱小乐木着脸看了她一眼,说,“你说话别总用大人肯定的语气,好像别人都是小孩。”

顾西,“……”

钱小乐看她郁闷,他就开心了,他说,“其实也不是什么拍卖,就是我叔认识……”他清了下嗓子,“就是认识了一个包工头,那人和别人­干­了几年,看出以后地产会火。他和我叔是老关系,所以想一起搞。这个冷饮厂早不够用,搬了别的地方,早前这块地租给了别人,现在租期到了。我叔听说那厂周转不灵,想­干­脆把这块地卖了。”

顾西抬手压着自己剧烈的心跳。

原来是这个情况。她望去窗外,那如鼓的心跳令她血脉沸腾。

钱小乐说,“你怎么对这件事感兴趣,你们又不是地产公司,就算去了,看了有什么用?难道你也想要那块地?”

顾西压着心跳说,“那边确实又块地方是我一定要的。可不敢确定是不是你说的这块。现在那边厂子还多。”

钱小乐没再说话,他注意到了顾保真用的措辞,她说的是“有块地是她一定要的。”那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看看这块是不是她要的那一块。

又开了小半个小时,车子在大铁门外停下。

他看着大铁门说,“就是这里,我们也不去拍卖会,我叔让我陪着来,今天是来见这里的负责人,看看怎么拿这块地。”

顾西坐着不动,想象着十几年后这里的模样,从没有一刻这样近过。

钱小乐去和门房说了话,大铁门开了,他们的车进去。

顾西一路心思转的非常快,她甚至萌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是不是这地方后来被钱小乐的叔叔拿下,然后他们开发不下去,所以把这块地转送给了程琦?

不会,程琦现在17岁都不到,谁会去巴结他。

那么放在几年后再给程琦的吗?

那倒是有可能,可他们显然不认识程琦。这次她在这里认识的人,都和程琦细致地说过,程琦很认真地帮她筛选过关系,绝对是不认识程琦,也不搭边的。

车停下,四周是陌生的寂静。

顾西下了车,看到曾经的大屋,现在是一座办公楼,后面的花园,现在是一块平地,停了几辆车,前面有游泳池的地方,堆着一堆东西,三轮车停了好几辆。

那边有辆车开了车门,走下来两个中年男人。

顾西跟着钱小乐过去。

钱小乐和她大概介绍了一下,介绍顾西的时候,钱小乐说,“这是我一个朋友,做投资的。你叫我来看,我其实也不太懂,所以叫她一起来看看。”

钱小乐的叔叔很高兴,他说,“你那高档食府就是关系多。走,约了他们副厂长,也不知道能不能谈成。”又对顾西说,“谢谢你走这一趟。”

顾西点点头。

他说,“就是怎么看着这么小。”说完他就往里去了。

顾西面无表情地跟上。

副厂长接待的他们,看了钱小乐叔叔的名片,他说,“你们是建筑公司?不是地产公司也敢来拿地?”

顾西诧异地看向钱小乐,好歹申请一间地产公司呀。

钱小乐的叔叔说,“我们就想先来问问,咱们厂这块地是不是准备卖,地产公司说注册也是一句话的事。”

顾西低下头,这诚意还想拿地,人家能给他们是奇迹。

果然就听那副厂长说,“这块地现在才放出消息,来报价的已经有9家地产商,你们是第10家,我还真的没有见过一家像你们这样的。”说完人家站起来就走了。

钱小乐的叔叔跟着站了起来,追了出去。

钱小乐很尴尬,对顾西解释说,“我叔以前是捣腾建材的,发过几次。就是没有做过地产。”

顾西说,“看出来了。”

旁边的人说,“我就说不要这样来谈,约出去饭桌上再说,去你们那儿,多有面子。你叔叔非要来先问。”

钱小乐说,“那不是吃一顿饭的事,我早就和你们说了,你们起码有了公司才能来。这样多不好看。”

那人说,“那那么麻烦,我以前跟的几个老板,都是承诺好给对方多少好处,连土地出让金都不用我给你说,回头房子盖出去,卖了再给他们钱,就是这回扣多少要先说好。”

钱小乐不知如何反驳,他不懂。

那人又说,“你看现在多少搞地产的都是什么都不懂,先拿地,坑挖了再办手续。然后一年半载,三五年弄好了,卖的时候手续自然都有了。”

顾西惊讶地看着他,这土八路思路好骇人。

那人看顾西望他,有点小得意,“你这么年轻就搞投资?投资好做吗?不然以后也来我们地产公司,这才是挣大钱的行当。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公司拿地囤地,不是每个公司都有钱,刚刚我说的那些,你都不懂吧?”

顾西是不懂,但她有点常识,她说,“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公司扩张,拿地囤起来是很正常的,不过那是以后,就说今天这个厂子。这种厂子都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说的上话的领导好几个,你们要拿地,也得勘察,你们就这样来了,连个公司都没,他们会觉得你们对自己不够负责任,所以连报价权都没给。”

那人浑不在意地说,“所以说你小姑娘不懂。好地现在多的是,何况这地方我们刚刚大概看过,有点小,开发上面会受限制,你看那副厂长搬得硬,那是官僚作风,他们习惯了。现在是市场经济,两边都有话语权。”

顾西没有理会他话语中教导的意味,她现在是看着小,她说,“那您的意思,其实您还是考察过的?”

她的语气隐隐带着尊敬,那人立刻多了兴趣,说道,“当然看过,盖房要讲容积率的。这地方,要真的盖,只能盖一座,这个还得好好算算账。”

顾西看着他,认真地倾听。

那人看她还没听够的样子,心一热,又说,“你别担心,咱们这地方,还是关系第一位,谁都得给熟人几分面子,咱们找的也有熟人,你看着吧,小乐的叔叔回来,肯定有转机。”

顾西:“……原来是这样。”

又等了一会,门一开。

三个人都看着进来的人。

钱小乐的叔叔走过来,拿起自己的包,对他的包工头朋友说,“让咱们也报价,妈的,还给我透了个底,现在最高的报到1.2亿!”

“咋这么高?”

顾西默默地想,这个数,真的是有点高……比她的250,高那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姑娘说,是不是又要去搞地产了,我竟然觉得无言以对。

顾西不玩古玩,她也不搞地产,这些行业又不是被宝珠和叶霓垄断了,顾西收集个东西而已。

☆、第206章

千雍居.雅间

钱小乐张罗人上菜,他叔叔和那包工头坐在一起说话。顾西坐在另一边,心不在焉捧着杯茶,顺便回忆着大事录,地产是大热,她做生意也是跟着国家大环境走,所以还是知道一些。

98年换届之后,新政府把住宅建设放到了首位,所以说起来,房地产是从三年前才开始热的。

她记得有一份非常重要的文件,取消福利分房,实现居民住宅货币化和私有化。

那时候香港的楼市正不好,97之前香港居民都怕“解放军”要来了,所以仓惶卖了房子移民,以后他们只能回来对着高房价望而兴叹。

顾西觉得自己越想越远,她的问题好现实,和对面两位先生发愁的东西还不一样。

她坐着不动,听对面两个人说,

钱叔:“现在好多外地企业来也来咱们帝景城,我刚刚听说,报价的有三家都是外地的。”

包工头:“那他们给多少回扣?”

钱叔:“人家怎么可能告诉我这个。”

包工头:“那你说请他来这儿吃饭了吗?”

钱叔:“这地方谁稀罕来,菜好,可是太寡淡。请人应该去夜总会。”

顾西低下头,百无聊赖地想,不是应该先去注册公司吗?既然知道好机会要来,为什么不准备,这一次不成功,总也会有下一次。

她这样想,就这样问了。

钱叔一听,就说道,“那要看准了才能入手,我们项目还没有拿到,要是贸然申请了公司,做不出项目,资质一样会被取消。除非这事情有眉目,我们才敢做更大的投入。”

顾西听明白了,这些人还蛮谨慎。政策才出来,走过那条路才知道含金量多高,但是没有见过的,心里就总没底。

她说,“国外这条路子走了好多年了,国家现在鼓励大家去按揭买房,以后就没有分房子那一说了。”

“那不一定。”钱叔又教导她,“政策面的事情谁说的好,今天鼓励,也许明天就出了别的政策,土地,开发,建筑,个人贷款,房改,每一个都可能发生变化影响另一个。”

顾西点头,这样想也确实对。不过她因为已经走过这条路,所以很肯定的知道,这个时候,真的是地产这行入门的好机会。

可惜她没有钱。

那边两位继续研究怎么请客,怎么给回扣的问题。

顾西继续想,就算现在给她机会要这块地,她从哪儿去弄钱?

她手撑着下巴,开始算程琦有多少钱。

那次他从家里拿了钱回去,她曾经仔细的问过,他带回去了差不多一千六百多万。

这是很大的一笔钱,她当时很惊讶。因为程琦第一次接她去伦敦的时候,银行只有七千镑,她可记得清楚。

程琦那时候告诉她,他离家早,父母给的零用钱不少,好几万一个月,他“从来”没有花过,都是存起来的。到了11岁之后,零用钱还翻了倍,大概觉得他大了。加上历年的压岁钱,还有他外公留下的一个什么基金每年有拨款。

所以这些钱都是他存的。

她当时还觉得很奇怪,问程琦,“那你接我的时候,为什么银行只有七千镑?”

她记得程琦当时说了一句令她终身难忘的话,他说,“我平时都不花钱,那些钱,不管是放在现在还是以后,我都可以用好久呢。”

他是那么“老实”,没人的时候说的都是她以前没有听过的话。

顾西低下头,她觉得脸都烧了。她是那么爱程琦,每次想到他,她都觉得心跳的难以负荷。

哦,方向又错了,她应该想的是,程琦从那些钱开始,这四个月,已经逆天的捣腾出了不少,他有一亿多,顾西很肯定。

程琦也很困难,因为他要“悠着点”,就和赌博一样,次次都押对,庄家都该急了。所以他做的很谨慎。

门一开,钱小乐走进来,后面跟着传菜的。

他对顾西说,“上次给你准备的都是好菜,你都没好好吃,今天一定要用心点吃。”

顾西心想,你又挑一个差的时候,她哪里有心情吃东西。

她说,“你早前说那饮料厂效益不好,才想卖地是吗?”

钱叔Сhā话道,“他们搬了新的地方,这地方闲置了几年,迟早也得卖,现在那一片别的单位都在卖地。”

钱小乐说,“生意是不好,他们想多元化拓展,好像没有拓展好,有个项目搁浅了。”

钱叔说,“我们还是想那地的问题,其实我觉得,那地方离市中心太远,要搞起来还得时间。”

顾西低头继续算自己的账,她才那么点钱,怎么可能拿下这地方。刚刚临走之前,她仔细看过那块地,她很肯定,就是程琦家以后的大小。

可是1.2亿?

她如果要,程琦会把所有本钱都给她,可是买了这地方,她男人用什么钱去翻身?资本市场玩的就是资金量。

她拽着衣角想,要是靠自己呢?

她是搞咨询管理的,她可以去找那个饮料厂的厂长,管他什么搁浅的项目,她都有本事给他们盘活,可是……就算她用上后世麦肯锡的价格,“收”几百万,把几百万都给人家折现,那几百万依旧和1.2亿中间差着十万八千里。

从没有这一刻,令顾西清楚的发现,做传统生意和搞金融的巨大差距。如果不讲热爱,只讲需求,真是拾钱弯腰都能把自己累死。

问题那么多,她就像要吃月亮的天狗,心挺大,胃口也够大,就是钱包跟不上。

所以不行,还是得让钱小乐的叔叔把地先拿上,等他拿上了,顾西觉得,她可以再想办法从他们那儿弄过来。

这样显然更简单。

一但有了想法,说­干­就­干­。

于是她说,“其实我觉得你们的想法挺好,现在那一块是不够集中和热闹,但就是地大人少的地方才便于开发,因为人口密集的地段,只是拆迁安置,开放商就够头疼的。”

包工头说,“那不一定,这第一个项目对公司以后影响很大,主要也讲风水。”

“对,第一个要是做好了,咱们才有未来和希望。不然损失的不止是资金量,还有咱们的时间和时机。”

顾西觉得这句话很合她的心意,不止是钱的问题,而是一个项目如果出问题,损失的商机和时机更令人心疼。

她说,“股市,楼市,这些都是一脉相承,咱们国家投资的渠道太单一,不像国外,赌博也合法,很多东西有的我们都没有,咱们一步步都会向那边靠。现在电脑彩票就越来越多,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赌博而已。地产相对还是比较保守的行业。”

“哦,对了,小顾,你搞投资的,什么类型的投资?”钱叔好像这时候才想到她是­干­什么的。

顾西还没说。钱小乐就替她说道,“艺术品投资。”

“这个也厉害。”包工头叔叔说,“特别是古玩,就是对专业知识要求太高,家里没有底蕴的,入门难。外行有钱也难碰上真东西。”

钱叔说,“那当然,哪一行不用交学费?所以做生不如做熟。”

顾西笑了,觉得这俩人说话虽然糙,可是倒是难得的,心里有数的人。

又一想,她恍然发现一件事,她样子小,可是心里年龄在,怪不得和这些人说话更能说到一起。

可就是因为年龄阅历在,理论知识越多,风险意识就越强。

让他们去搞地产,他们就算有关系,但是因为没有搞过,也不敢轻易尝试。

顾西不喜欢忽悠人,她是个实在人,有问题解决问题的那种。和对方也不熟,一时不知道该再怎么劝。

正在这时,钱小乐开口了,他说,“1.2亿也不多,叔你又不是没钱,地价又不会掉,你就买了囤着多好。”

钱叔说,“那这样说也没错……不一定一定要自己搞开发,炒地皮也是个项目。”

钱小乐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陪你注册去,先把地产公司注册上。你不要,那地我买了。”

顾西很诧异地看向钱小乐。

这一刻,她竟然发现了钱小乐一个优点,人傻钱多原来真的可以是优点!

钱小乐看她望自己,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

顾西说,“你家……挺有钱的?”

钱小乐的脸,唰一下给红了。

当然他麦­色­皮肤,红了别人也看不到,他自己觉得烧。她这样满怀期待的,说出这样一句话,竟然令他觉得有钱很羞涩。

他简直不知说什么好,要不是看她很想要那块地,他才不帮口呢。

可是,她为什么很想自己的叔叔拿下那块地?

*******

第二天,

钱小乐陪他叔去注册了一家,“帝景城前景房地产有限公司。”然后和对方的副厂长吃了两次饭,又变相探了一下底,看看别家什么实力和情况。

当然,这个顾西没有去,有女人不方便。

不过后期探讨她有参与。对方让他们带人来做市场调研。

天气已经越来越热,程琦要过生日了,顾西心里和油煎一样,她又想要这地,又没有钱。程琦没有联系她,其实她特别想拿下这个给程琦一个惊喜。

她七月底回来,程琦答应八月生日的时候一定回帝景城来看她。

但他们连个家都没,在顾西心里,她和程琦一直都是夫妻。

所谓夫妻情重,怎么可以连个窝都没有,程琦回来他们还得住酒店,有总住酒店的夫妻吗?

何况她先生还是未成年……真是想起来就忧伤。

顾西心里凌乱,表面冷静,钱小乐的叔叔很喜欢她的沉稳,让她陪着竞标。她就热心地跟着人调研,研究周边的环境,做这个项目的风险和难度,其实她心里都有数。他们研究了一个比对方给的报价高的数字上去,钱小乐的叔叔挺豪气,说:“要拿,就一定得拿下。”

顾西心里期待又矛盾,还隐隐希望在事情敲定之前,程琦可以回来,也许他有办法拿到这地方。

可没有等她踌躇完,钱叔带来了消息,那地块不用烦,不用想了。竞标时,有人报价1.38亿。他们报价1.25亿,差太远。

顾西顿时傻眼。

1.2亿还不够,还可以有1.38亿!

她怎么完全把这个给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情节,大家可以当成顾西和程琦以前的事情看,我以为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些,都是后面他们会有的东西和事情。

☆、第207章

顾西很意外,她心里一直在心疼1.2亿,觉得那价格已经不得了了,她一个普通人,凭什么买一块那么贵的地自住?可没想到,还有人“可能”比他们出价高那么多。

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战场,自己心里根本没有点,只知道房地产是个火热的行业,可是这个行业和古玩一样,对她而言,什么价格是高,什么价格是捡漏?完全心里没有底价。

不像做瓶饮料出来,她知道成本价是多少。

搬来一台空调,她知道厂家的利润点多少,留给销售那边的利润点又大概是多少。

一下班,遇上来接她的钱小乐,他一见顾西就说,“今天我们找了个祖上做宫廷菜出身的厨子,咱们一起试试菜去?”

这个吃货整治了好几次美味佳肴,顾西多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他越发的来劲。

顾西上了车说,“我让你问的事情你问了吗,谁拿走了那块地?”

“你还想着呢?”钱小乐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对着念,“万华地产,外地的大公司,这是他们杀进帝景城的第一个项目。”

顾西一听名字,就知道坏事,这家地产以后做的不算大,可那老总有一样出了名。他曾经在一个专访里说过,他这一辈子做过的项目都是光明正大拿回来的,没有一个项目有过暗箱­操­作。

一个人敢在后世的媒体上说这样的话,多少人会等着掀老底。他能说,至少大部分就是真的。

顾西也想不到这人和程琦会有什么交集,总不会人家买了再送给程琦吧。

她问,“那地他们买了要盖什么,你问了吗?”

“好像是­精­装修的小高层,面对中产阶级。那片地方太偏,所以准备面向外地人,或者归国回来的那些中高端人士。”

“已经都有计划了……”顾西很难过,开始觉得1.2亿太高,还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要,现在没有了,才觉得心里不舍。

那地方,到底是自己的家。这座城市,在她的记忆里没有什么深刻的地方,只有那个家,到处都藏满了程琦和她的回忆。

她垂下目光,难过又委屈。

想到那时候每天下班,程琦都在家做好饭等她,半真半假的说是他做的。

她看去窗外,想象着那房子以后的样子。猛然觉得,其实程琦和那房子一样,对她而言,不需要那么大而奢华的地方。她也不需要程琦像以后那么高高在上。可她爱上的就是那样一个人,为了他如何拼荆斩棘都愿意,因为他能让她把心给出去,放在他那里。

但如今房子没了,他们俩还在,就比什么都好。

钱小乐一个劲打量顾西,看她端凝着窗外,神­色­寂寥,样子生的好,带着纯然,此时苦恼着,就有点令人替她发愁。他说,“你说你年纪小小的,怎么一天到晚那么多心事。”

顾西转头看向他,说,“没有,之前忽然想明白一点事。”

“还是那地?”钱小乐说,“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那么想要那地。”没出口的话是,她又没钱,想有什么用。

顾西的手机在包里响起来,她拿着看了看,眼睛一亮,随即不可思议,又拿着看,随后她把电话塞进包里,对钱小乐极快地说,“我有点急事,不能和你去吃饭了,你把我在路边放下。”

“什么?”钱小乐没有减速,诧异地看她。

顾西笑着说,“真的,我有急事,改天我补请你。快点,快点停车。”

钱小乐对着她愣了几秒,在路边停了车,看到她毫不犹豫开了车门跳下车,而后随手拦了辆出租车。那出租车绕过他的车向前方开去,十字路口,出租车左转。

钱小乐看到那方向,也露出一点笑容,她可从来没有给他露过好脸,更别说给他笑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事。

顾西的车在酒店外停下,她一路冲上去,冲回自己房间,一开门就看到了程琦的行李箱。

她关上门激动地喊,“人呢?”

洗手间的门打开,程琦湿着头发出来,站在那里说,“我说怎么不接电话,原来是直接回来了。”

顾西冲过去跳到他身上,“你怎么才回来?”

程琦连忙伸手搂住他的腰,笑着掂了掂,“……我这还回来早了两天呢。”

顾西挂在他脖子上,苦恼地说,“出事了,咱们家,咱们以后家那块地被别人买走了。”

“什么地?”程琦手里还拿着毛巾呢,他转身放回浴室,就让顾西挂在他身上。

顾西说,“你都没听我说,就是咱们家那块地。”

“你不是说现在是冷饮厂吗?”程琦笑着抱她往沙发上去。

“你没看我发的邮件?”顾西一头磕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我都急死了,你还逗我。你看我发的邮件了吗?”

“没呀。”程琦倒吸着凉气说,“我抽了空就赶紧赶到机场,买了机票就回来了。”

顾西沮丧地靠在他肩膀,垂头丧气地说,“就是饮料厂那地,他们要卖,对方要1.2亿,我觉得太贵太贵了,可是没想到,我们报价1.25亿,有人还比我们报的高。实在要气死我了。”她抬头看着程琦,很实诚地说,“你说这是什么心理,自己明明也没钱买,有什么好生气着急的?”

程琦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很心疼,他凑近,在顾西脸上亲了下说,“生气着急是情绪。我不见你的时候总想你想的睡不着,我也和自己说,想也没有用,应该保持­精­力,好好休息,可我也一样管不住自己。”

顾西的焦灼被微微治愈,她看着程琦,片刻,放弃般搂着他说,“算了,有咱们俩的地方就是家,这样也好,咱们再选个其他地方住吧,反正那房子也太大太显眼了。”

程琦一把抱起她,坐进沙发里,让顾西坐在他膝上,“这样怎么行,我这样日夜兼程赶回来,可是因为我太太说,我们以后的家要没了。”

“咦?”顾西猛然抬头看向他。

程琦细长的手指抬起来,刮了刮她的脸,“咱们俩唯一的记忆都在那里,我怎么舍得你难过。”他的声音柔柔低低的,“以前我没有和你去逛过一次街,没有陪你看过一场电影,甚至没有带你出去吃过饭。只有方毕纯那里,每每想起来,你不知道我多难过。咱们恋爱的记忆,都在那个家……”

顾西木木地说,“可是……可是人家已经都卖给别人了。”她心中一喜,“难道你认识那个买地的万华,找他们帮你出面的?还是,他们原本就帮你买的?”

她说的又快又急,眼神晶亮。

程琦摇头,“1.2亿,咱们现在哪里有那么多钱。”

顾西看着这个“吝啬鬼”,果然,他比自己还吝啬。

她说,“那你有什么办法?上个月我问你这房子以前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不记得了吗?”

程琦顺着她的腰,“是不记得了,你想想,咱们以后房子那么多。帝景城我又没来过几次。在我印象里,方毕纯开美术馆我都没来,就是后来为你才来的。”

顾西晃着他,“那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把那地再拿回来?”

程琦说,“当然是再转手买回来。”

“买回来?”顾西抬手揉揉眼睛,“我眼花了吗?你还以为是十几年后的你呢,呼风唤雨一呼百应,只要说句要,别人就捧了给你送来。要我提醒你吗,现在要买咱们都没钱。”

程琦唉声叹气道,“没钱确实令人苦恼。”

顾西抬手作势要打他,“我着急了,你看不出我很急很急吗,我天天盼星星盼月亮,你回来还急我。那地方太贵了,咱们要不起。”

程琦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心疼地说,“不急,我回来就没事了。这世上只应该有你想要的,不应该有要不起的。”

顾西又使劲咬他一口,这么“总裁体”的一句话也没能治愈她,她真的很着急很着急。

程琦忍着疼,说道,“好好好,我说。”

顾西这才放开他。

程琦说,“那地有问题,周围有限制,往南不远有个城楼,所以对周围的建筑都有规定,不能盖的超过那个城楼,那是文物,所以要先保护那个。”

顾西诧异地说,“完全没有听说过,怎么会有这种规定。”

“怎么不能有,很多城市都有类似规定。”程琦浅笑望着她。

“不是,不是。”顾西头懵了,“我的意思是,这地方我们没有查到有这个规定。”

程琦说,“一直有,只是没有拿出来用。因为周围没有大面积开发,现在还是厂房居多。这规定几天后就会公布。”

“这么巧?”顾西有点不大相信,看着程琦,“你做手脚了?”

程琦摊手无辜地说,“我和文物保护部门又没有关系。”

顾西一听,恍然大悟,扑上去搂着他说,“搞文物的还敢说和你没关系!”

程琦笑着搂上她,“……心里知道就行了。现在该想想,还有什么想要的?趁着我回来,都给你办了。”

顾西低头,激动地又想咬他,她忍着,忍着,侧头缓了两口气说,“我以前见你的时候,就总想咬东西,现在想想,大概是想咬你,难道你这人,令我一看到就有想咬一口的冲动?”

程琦:“……”

******

拿地是复杂的过程,同意把地给万华之后,饮料厂方面出于谨慎,还派了几个人去对方外地的公司考察。

结果没有等考察的人回来,上面就下了通知。

这部分地区,在三公里之内,所有的建筑物高度不可以高过那座城楼。

饮料厂那块地正在这范围内。这下厂领导急了,有了这个高度限制还得了,以后所有想搞商业开发的地产商都会绕道。

万华地产公司,千恩万谢没有签合同。

等了几天,顾西激动地说,现在终于该是她出手的时候了。

程琦按住她说,“再等等,过几天会更便宜!”

顾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上好。

☆、第208章

酒店房间里,点满了蜡烛,有些蜡烛里有­干­花和­精­油,燃烧之后就有很淡的香气。

顾西靠在程琦身上,桌上的盘子都吃了半空,她揉着自己的胃说,“心里装着事,吃饭都不香,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吃一点点就饱。”

程琦左手帮她揉,右手端起杯子喝了口香槟,“你要开香槟,就喝了半杯。”

顾西枕在他胸口,很自在地说,“反正有你在,不要浪费都喝了吧。”

程琦又喝了一口,也很自然地说,“嗯,还好是在国内,国外我这年龄还不允许喝酒呢。”

顾西愣了愣,转头看他,“17岁的生日就这样过了,你会不会很遗憾,咱们俩应该用点激烈的方式庆祝,比如去蹦极之类的。”

程琦放下杯子,淡声说,“那事情,我就算真的17岁都不会去做。”

顾西转回去,靠舒服了说,“咱们俩都太胆小,所以只敢碰熟悉的行业,我现在算是发现了。不过那地不让我去谈,我心里总担心别人拿去了,吃饭都不香。”

程琦说,“没人会要,再放几年也许能行,但现在才开始地产热,有实力的地产商都不会碰这种会压资金的地,搞地产的都是从银行贷款,走的是资金链,他们的厂已经搬了,这地方如果卖不掉,他们只能继续租。”

顾西说,“那我还是应该早点去谈,万一他们租给别人了也不好。”

程琦摇头,“你要想一想,这事情才出,那厂里正是乱的时候,如果早点去考察,早点签合同,或者早点把地提出卖,都会情况不同。一般那种单位,这种时候就是找责任,你要和谁去谈,得等那边尘埃落定之后,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你不怕去谈好,过几天换人,白谈了?”

顾西瞬间明白,拍着他说,“你早就打听好了对不对?”

程琦说,“你们找的那是个副厂长,如果能说上话,对方报价之前就该给你们通知一下,关系不够硬,你自己说是不是?”

顾西一想,钻进他怀里抱紧说,“好好,我等着,都听你的。”

又过了几天,果然那边传出来换人的消息,厂长退休了,一个副厂长变成了厂长。

顾西很庆幸,这位副厂长她没有见过,于是她找秘书约了对方,谈要买那块地。

潘厂长新官上任,但是状态并不好。他看了顾西的名片,比上次的副厂长见钱叔情况差不多。

“远东地产?”他沉思片刻,说“你们以前是不是搞贸易的?”

顾西说,“您的意思?”

“远东贸易有限公司是不是你们的?”潘厂长说。

顾西摇头,“我还有间公司是做艺术品投资的。”她拿出名片又递过去。

潘厂长看着第二张名片,神­色­就有点不同,这么年轻,开一家公司都过早,她还来劲,一开开两家。

他说,“怎么,你们公司准备改行?”

顾西说,“是这样的,我们的艺术品公司,主要是有固定委托的客户在国外,我们本身不主营艺术品,就是帮国外的客户把东西送到这边的拍卖行,我们等于是国外客人在国内的办事处,说的好听是艺术品投资公司而已。”

潘厂长点了点头,有些领悟过来,“原来是有些关系……”

顾西点头说,“我们这边合作的是荣诚。”

潘厂长来了些兴趣,说,“那好像是个大拍行。”

顾西说,“您对这些也感兴趣?”

“还好,还好。”潘厂长有点不好意思,“我儿子喜欢收集钱币,小时候我给他换了很多,现在听说价格都上去了,那天我还说想带他去问问。”

他话没说完,不过顾西猜到也许是碰了钉子,因为这年头,拍卖行对近代钱币并不是那么热衷。

她说,“现在市场才热起来,如果再放些年,价格能翻倍。”

潘厂长神­色­略喜,好像普通人见了医生,也不管人家是内科外科什么科,只要是学医的,说到病症就是“内行。”

“真的?”

顾西点头,很稳地说,“市场是不是热,什么东西会热,其实内部是有规律的,我们公司有别人没有的渠道,所以是很可靠的消息。”

说完她有点脸红,她现在带着三十颗灵果都不可能有的外挂效果,指点江山不在话下。简直太不好意思了~~

潘厂长的态度终于变的热情,他说,“顾小姐,不瞒你说,厂里有厂里的规矩,你想谈这块地,不是我们不和你谈,而是这事情我也需要和厂里职工交代。你看,你们公司才注册,一个项目都没有。我们就算要谈,起码得和有实力的公司谈,我们要卖地给你们,也得考察你们公司的实力。”

顾西说,“这个我非常明白。”当然要考察,上次他们要不是因为考察,这块地现在都成交了。

潘厂长说,“您能明白最好。”

顾西觉得这事情,就像有些人有钱,人家卖家也未必愿意把东西卖给他们,因为东西一但出手,特别是这种对自身有点追求的企业,他不会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他们关心后续这地方的用途,

更关心后续这地方可能对自身企业造成的影响。

顾西觉得自己又领悟了新的东西,她没有再纠缠,站起来告辞了。

走到路上,她拨通了于自善的电话。

电话一通,于自善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回来这么久,这是忙完了?”

顾西这才想起来,她从英国回来,还电话都没给于自善打一个,她说,“我这里收了几件好东西,想找您帮着掌掌眼。”

于自善笑起来,“找我有别的事你就说,不用拿东西说事。我都替那东西委屈。”

顾西笑道,“就是钱小乐说的那事,他说你找了他们替我去抬价,我回来当天就听说了,可一直没时间和你谈这事。”

于自善说,“听说你们在拍地,我以为你又要有大动作。”

顾西站在马路边,觉得大夏天日头真是晒,她头晕眼花。

没车很苦恼。

她说,“事情真是太多,我这路边站着呢,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那东西到底怎么回事?”

于自善说,“你在什么地方?我这正开车,看看远近,捎你一程?”

顾西说,“不用,你们的秋拍不就在下个月,我的东西上不上?”

说完对面一阵子安静。

顾西惊觉,自己语气太­干­巴了。她说,“抱歉,天真的太热。”

于自善说,“……上吧。你看看你,如果不让你的东西上,你都没钱买车是不是?”

顾西愣了好一会,“……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呀。”

于自善说,“无碍,回头细说。”

然后他挂了电话。顾西拿着手机很凌乱。她这次真的不是哭穷,难道她的“穷”已经深入骨髓,透在了一言一行中吗?

一定是被她的吝啬老公影响了。

她决定要找程琦算账。嗯,错误都归于程琦,荣耀都是她的!

回到酒店一推开门,程琦正在画图,垂目凝神,姿态端严。

顾西的“怒气冲冲”,一秒钟就被点成花痴惊呆在门口。

看到他一笔一划,气定神闲,富贵闲适荡然而来,她走过去,脚步不由都想细碎清浅,变成那画中红袖添香的美人。

她站在旁边,视线到了宣纸上,那熟悉的前后花园,游泳池上的落叶,阿进乱停的跑车,甚至奔跑的驯鹿,她的眼睛要湿了,“这是……你以前的房子?”

程琦收笔,更正道,“咱们的家。”

顾西靠近他怀里,怨念道,“为什么没有咱们俩?”她仰望着程琦,“我也要和你在里面,在画里。”

“在呢。”程琦眼神含笑。

“在哪儿?”顾西连忙趴上去找,小草都翻仔细了,也没看到,“我怎么没看到。”

程琦用笔杆点了一处,“在里面。”

顾西看向他,无奈道,“那是咱们的卧室。”

程琦说,“对呀,这是套画,里面还有一套春宫我还没有画。”

顾西转身扑上去打他,“混蛋,原来在骗我。”

程琦朗声笑起来,放下笔,被一路追打倒在床上,“就喜欢逗你,怎么办?”

顾西趁机和他算账,“你还说,都是你,差点又让我闯祸。”

程琦莫名其妙,“别说你­性­子稳,要不是咱们俩这么好,我可从来不知道你还有现在活波的样子。可要说你闯祸,那怎么可能?”

顾西嗔他一眼,“不用夸我。我说真的。”

她坐起来,盘腿坐在床上,正­色­道,“你怎么不提醒我,我不能把手上的民国瓷器都拍出百万?”

“那为什么不能?”程琦坐了起来,看着她问。

“那还用说?”顾西抬手,又爱又恨地点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忘了,如果我现在放出去一批过百万的瓷器,虽然是民国货,可是就会造成市场热点,到时候大家都追捧民国货了怎么办?”

程琦看着她,非常欲言又止。

顾西教训道,“你也没想到吧,真是,咱们俩真是昏头,天天说人家外国人分步骤炒我们的东西,现在我们自己差点弄出来个热点。”

程琦抬手,摸着她的头,同情的语气说,“你怎么想这么多?”

顾西一愣,“难道不是?”

程琦说,“就凭你,出手几个天价的民国瓷器就想炒高市场?你知道这市场有多大吗?人家苏富比佳士得是多大的市场份额,一呼百应,小拍行全都以他们马首是瞻,才能产生那种效果。”

顾西怔怔地看着他,“真不是你忘了?”

程琦说,“我怎么可能忘记这种事情,你自己都说是分步骤,那步骤是十几二十年的计划,你自己说,凭一人之力,能翻多大浪?就像凭你一家公司,无论你做哪一行,你能掌握市场的定价权吗?”

顾西一想,确实不就是这个道理。她被几个外行差点带沟里去了。她倒在床上松了口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有件事我可以去做了。”

“什么事?”程琦连忙不耻下问。

顾西歪着头看他,“冷漠”地说,“跨行业太难,令我经常找不准深浅,让你也试试,我不告诉你。”

程琦一翻身,压住她说,“那好,我试别的就行……我那图很缺灵感。”

顾西:“……”

******

第二天,顾西带来两件自己从国外买的民国瓷器,又一次去拜访潘厂长。

潘厂长有点受宠若惊,是不是好东西不知道,可底上打着红戳戳很诱人,他说,“这个……就是那个火漆印?”

顾西说,“这是我们客户在国外古玩市场挑的,我们的投资公司,就是帮忙过手这些东西,都是专家看过的。”

潘厂长说,“这摆在我们厂里,可不合适,太招眼。”

顾西连忙“惊讶”地说,“这东西是给您孩子玩的,这么小的东西,哪里值得放在厂里。”

潘厂长的笑容越发明显,看向顾西,和颜悦­色­地说,“还是想要那块地?其实那地方有高度限制,你们准备买来­干­什么?”

这句话才算是给了机会,之前都不和自己谈。

顾西说,“我们确实没有准备搞地产,这地如果要了,我们是私用……”她拿出一分草图,展开来说,“您看,我们公司将来想扩张成这样的。”

潘厂长看着那工笔草图,惊觉自己穿越进红楼梦了,大观园画的草图也是这种的吧,他语气惊艳,看着顾西问,“这是你们找人画的?”

顾西说,“这是一早设计好的,图也是我们的客户提供的,对方对我们公司很有要求,我觉得和你们一样。所以征求了意见,拿过来给您看看,”她开玩笑说,“至少证明我们不是皮包公司,对吧。”

潘厂长的视线在那画上流连不去,一再感慨,“画的真好呀。”

顾西没说话,她连夜逼她“老公”画的,没有游泳池,很高大上的艺术中心,反正画饼充饥,先画出来再说。

潘厂长说,“这个计划,或者说蓝图不错,可是……”

顾西微笑说,“我懂,您也得给厂里交代,关键还是得看公司的实力。这样,我们下周有个拍卖,就在荣诚,是我们回来之后第一次参加秋拍。”

她微微靠近潘厂长,压低声音说,“都是和您这种同类型的器物,您,要不要赏面来看一看?”

潘厂长看看她,又看看桌上的东西……

这种情况,有谁会说不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9章

这时候的拍卖虽然赶不上以后,可也非常热闹,成交额是一次比一次多。

于自善作为一名年轻老板,熟人非常多。

钱小乐几人下了车,他看了看荣诚拍卖行的门头,对汪睿说,“你说那顾保真到底和自善怎么说的,他就同意了?”

“他不同意又能怎么办,打开门做生意,自善不同意,人家就去别家了。这种是好事,平时熟人间给佣金是虚的,她这佣金部分肯定给的真。”

钱小乐说,“那这样说起来很厉害了,自善能收25%?不对,分两件,他收到的大概得……”他看向汪睿,压低声音道,“50万?”

汪睿搭上他肩膀往里走,“别和你的餐厅比,餐厅门槛再高,你也高不到哪儿去。男怕入错行,现在你懂了。”

钱小乐说,“我好怨念……真的,心里现在很怨我爸。怎么当初给我选这么个行当。”

“你也可以扩张的不是。”赵宣跟上了说,“多开几间,搞成饮食集团。然后也可以鼓捣鼓捣上市。”

“我才不。”钱小乐甩开汪睿的手说,“搞那么大成了流水线生产,还能有什么特点。我不­干­。”

赵宣说,“没想到还挺有追求的。”

钱小乐说,“你误会了,我是纯粹不想连自己的食堂都没了。要改行,可以从别的地方下手……”

汪睿推开他,“一边去!”

到了里面,于自善正在和人说话,看到他们就走了过来,小声嘱咐道,“等会你们举牌子别太显眼。

钱小乐周围看看,“姓钟的还没有来?还是他找别人替他来?”

“等会就到。”于自善说,“顾保真今天要带人过来,所以他也来。”

“她带人过来?”钱小乐心口猛一跳,紧张地问,“她带谁?”

于自善看他一眼,说,“对了,这事她让我和你提一下,我忘记了。就是……”他视线一挑,看到外头进来的人。

八月尾暑气重,她穿着件珍珠­色­的长裙,长裙飘逸,原本应该极其恶俗的样子,但看她穿了,好像才令人醍醐灌顶,一样东西会变的恶俗,正是因为有美的地方人人都想追捧,最后东施效颦的也来了,画猫不成的也来了。

他不知自己怎么走了过去。

她收回和旁边人说话的视线,挪到他脸上,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潘厂长。”

于自善这时好像才发现,她还是伴着别人来的。

顾西对潘厂长说了什么,他全没听到。

他这里今天特别装饰过,摆着很多红­色­娇艳的玉兰花,那花开在她身后墙角的边桌上,异常­色­泽摄人,这花原来这么好看?到底人比花娇,还是花为人艳?

于自善猛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乱了,这感觉太恐怖,就好像浑身思维情绪都失控,自己都不归自己管。

他想应酬说几句客套话,却一时把自己组装不到一块。

还好钱小乐他们也跟了过来。

钱小乐看着潘厂长,觉得这人很眼熟,但不敢肯定。

顾西和钱小乐说,“这是潘厂长。”说完又补充,“是群众饮品厂的厂长。”

钱小乐看着顾西,她眼中水波流动,今天“漂亮”的不得了。他挪开目光,好像一秒钟读懂了女孩的心事。

他从没有读懂过女孩心里的想法,可是对上那对目光,他看到了清晰的喜悦,她高兴,因为她请来了潘厂长,她还是想要那块地?或者因为别的?

但那对眼,水光柔柔的闪着,对上就令人心生柔软。

一时间,他的心跳的乱七八糟,简直像被人打劫了一样。

于自善已经亲自招呼顾西和潘厂长去坐。

他还傻站着无法回神。

汪睿对赵宣说,“这顾保真今天怎么这么漂亮?你们发现了没?”

“人逢喜事。”赵宣说,“她不是有东西上拍吗,别人给她送一百多万,换成你,估计也会容光焕发一下。”

郑开明说,“她一向就长得不错,要不然怎么能走到这一步,你们怎么还没有想到?”

“想到什么?”大家都看他。

郑开明周围扫一眼,低声说,“有人给她开公司,捡漏的东西给她,就跟垄断一样让她开间公司卖,还给她内.幕.消.息,这不就是包养。她那么漂亮,一目了然对方是她金主。”

世界一瞬间的安静。

钱小乐反应过来,第一个怒了,他说,“她长那样子,又脾气死硬。我要是她金主,要多少钱都给她,还用她这样抛头露面?你什么逻辑?”说完他愤怒地进去了。

郑开明被骂个狗血淋头,还没说话。

赵宣说,“这次我觉得钱小乐说的对。”说完他也走了。

郑开明笑着抬手唤他们,“喂——有话好好说,我就是推理一下,不对听过就算了,你们这样甩脸多不好。”

汪睿笑着靠近他,低声说,“你还推理呢,你没发现钱小乐不对劲?要推理,先推理推理周围的人。”

郑开明也笑的更厉害,靠近他说,“我不这样说,怎么能看到他是不是真的紧张。”

汪睿抬手鬼祟地说,“原来你故意的。”

郑开明也抬手,默契地说,“还有自善——”

俩人相视而笑,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样子。

******

台上竞拍热闹,顾西一副陪坐的样子,陪潘厂长坐着,聊的话题却很广。

潘厂长很感慨地说,“这古玩一开始可以拍卖,就等于商品化了。以后价格只会越来越高,普通人就别提入行了。”

于自善心里微微不高兴,他是拍卖行的老板,说这种话的都是手上没藏品的。

顾西浅笑,柔声说道,“这是大势所趋,西方的艺术品拍卖史更久,我们的拍卖行才刚起步,得迎头赶上才行。不然以后国外的拍卖行就该来填补我们行业空白了。”

“那倒也是。”潘厂长点头。

顾西翻着图录递给他,说,“上一次九场拍卖,没有一件东西流拍。你看看,这两个是民国的器物。”

潘厂长露出笑容,很快完成了角­色­从“围城外”往“围城内”的转换。

于自善看向顾西,心思又慢慢纠在了一起。

她这样柔声细语说话的样子,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不止没有在她这里见过,在别的女人那里,也没有见过。

就听顾西又说,“其实做哪一行都不容易,就说食品吧,想追求纯天然说的容易,但技术上根本不可能完成。”

潘厂长点头,“我们厂就是做这个的。”

顾西说,“我有个想法,也不知道对不对,您说,就比如做最简单的鲜榨果汁,如果里面没有化学添加剂,口味就不好,消费者不喜欢。但要做到消费者喜欢的标准,那里面就必须加东西。是不是很矛盾?”

这是她曾经遇上过的难题,那时候她和汤念聪到最后,也没有完成她们原生态鲜榨果汁的这条路,就是中间被这些东西卡壳。

所谓原生态,有机天然鲜榨的果汁,那东西直接榨出来,根本和灌装的果汁味道不一样。

很多人不喜欢。

潘厂长说,“这确实是个问题。”他看向顾西,“不过我们厂不做鲜榨果汁。”

顾西说,“您是业内人士,这其实也是以后饮料企业发展的大方向,我前段时间特别去国外考察过一次,那边人都习惯喝水,鲜榨的果汁就喝鲜榨的。灌装的很少。”

潘厂长感兴趣地看向她,“你这女孩子挺热爱生活的。”

顾西笑道,“我是正好遇上内行,想请教您一下。像果汁类饮品,要保持品质的稳定,口味的一致。那两颗树上的果子味道都不同,怎么可能味道一致呢?所以要把有机原生态的概念落到实处,是不是技术上是不可能的?”她语气苦恼。

潘厂长笑道,看她的目光有点像看自己的孩子,“所以说你还是年轻,刚刚你也说做哪一行都不容易,概念就只是概念,你是不知道,多少果汁类饮品都是勾兑出来的,里面根本一个果子都没有,还想用新鲜水果做。你想想那成本……”他压低声音,“比如猕猴桃汁,你一颗树的猕猴桃,可以压出来多少?”

顾西大眼睛看着他,“我心里想的是苹果汁和橙汁……”她想了想她们以前的,“那蔬菜汁呢?”

他们的团队当时也准备开发这个。

潘厂长笑着摇头,“根本不可能,你多少菜能压出来一瓶,而且给你喝,你能喝下去吗?”

顾西摇头,“味道不好,我在家试过。”

潘厂长笑着又说,“我让我家里人只喝水,果汁类的都要少喝,你也是。别出门看到瓶子漂亮就觉得里面东西好。”

顾西虚心点头,她以后卖的可不就是包装。她说,“其实还有一种能鲜榨的,就是胡萝卜汁,那个五六根,就可以榨出来一大杯。”

潘厂长说,“无法稳定,就没办法大规模生产……这道理你是聪明孩子,想想就能明白。”

“谢谢您。”顾西低声道谢,又翻着图录说,“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我有个朋友只敢做矿泉水,还是水简单,找到好的水源,品质就有了基本的保证,又不骗人……”

顾西几句话出口,把自己说愣了。

她以前最开始做水的时候,是没有这种经验和挫折的,她是和汤念聪在一起后,合作中间才一点点发现了这些问题,而且苦无解决之道。

要不就是捂着自己的良心,要不就是不碰。

想追求百分之百有机的果汁,那根本不可能,在家榨才行。所以百分百,纯天然,都是概念。

于自善在旁边早已听的瞠目结舌,这顾保真,怎么什么都能聊,她和一个五十多的厂长,也能相谈甚欢。

而且她对饮料怎么那么感兴趣?

“于先生——”旁边人靠近,“到了顾小姐的东西。”

“保真。”他叫顾西。

顾西抬头,换了口气,看向台上。

成交都是内定的价格,一个拍了104万,一个拍了98万。

顾西等拍卖师落锤,尘埃落定,她看向于自善说,“今天辛苦了,等会吃饭时再好好谢你。”

于自善笑着说,“应该的。等会——坐我的车吧?”

顾西还没说话。

潘厂长回神了,他说,“你那个——”他看向顾西,手尴尬地收回去,显然本来想拽顾西,看她光着手臂就换了主意。

潘厂长道,“怎么拍了那么高的价?”

顾西望向他,认真说道,“对了,我还没有和您说过。”她笑起来,有点羞涩,“我们公司是保真的,第一,我们只出手万无一失绝对不会有争议的东西。第二……”她视线对了于自善一下,说道,“只要是我们公司出手的东西,任何时候都可以原价回收。”

潘厂长愣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顾西说,“我们公司的东西,一般上拍都是这个价格,只高不低。”

潘厂长极快地消化着这个消息,也就是说,他手上的那两个,送到这里就可以拍这个价,或者直接送回她们公司,也能换来这个价?

两百万?

于自善神­色­复杂地看着顾西,她看着潘厂长,真是人逢喜事,眼中的星星点点,似水光,更像星光。

这个保真,原来她还管回收……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小剧场,

几位巨头聚首讨论自己的老婆:

如果今天顾西的情况,放到叶霓和宝珠身上怎么办,看上人家一块地,兜里没有钱。

林赫会说:“要是我老婆,这是我老婆强项,地产呀,对方要多少钱不是问题,给她300万一定行。”

乾启:“什么,抢地盘?随便他们抢,抢完告诉我老婆地址就行,我老婆去一趟,肯定房子就跟着她回来了。我老婆黑一块地不就几句话的事。”

程琦:“我老婆是老实人,人家打折给了便宜价,她还会变相把差价还回去的。我老婆叫保真……”

霍许,“什么房子?做我老婆要什么本事,确定我老婆看了吗?”

君显,“……那其实是我老婆,你替我养着而已。”

☆、第210章

千雍居

九不搭八的人通常因为某一个人,某一个原因,也会坐在一起,形成特殊的局面,多数饭局都是这么来的。

此时这里就有这么奇怪的一桌:

顾西请于自善帮她搞拍卖,于自善在。钱小乐作为这里的老板,和顾西还有点恩怨“情仇”,所以他也在,恩怨是顾西的定位,情仇是他自己的定位。

然后作为发现了钱小乐和于自善的小九九,有三个也跟着来看热闹的吃货团。

钟童生一心要感谢“财神爷”,送了两百万还担心不够拉交情。

潘厂长最是角­色­转换频繁,天平两端,一会觉得自己在上,出于买方市场,一会又觉自己往下,一路滑向卖方市场。

八个人,就这么凑了一桌。

顾西让潘厂长坐了主位,她陪坐,于自善坐在她下首,另一边陪潘厂长坐的是钟童生。

都是人­精­,这个座次很有学问。

潘厂长最是雾里看花的那一个,钟童生和他聊了几句,就自报家门说了那两件藏品是他拍的。

潘厂长一听今天“天价”出手的买主是他,心里就更不踏实,这不会是什么集团类的吧,把他诓骗进来。

他说,“那两件东西,民国瓷器现在已经这么热了?”

潘厂长开始的很含蓄,其实想打听个内行价。

顾西给他的礼他去问过,根本和天价不沾边,给□□人家都不看,不够行贿受贿那条线。

钟童生说,“古玩这东西最没有价,东西只要自己喜欢,愿意出那个价,那么那东西,就是值那个价。他们做餐饮的不也是这道理,现在那些天价宴席,十几二十万,吃什么。我这一百万,顶的上别人吃几顿饭。”

潘厂长:“……”

钱小乐喝了口酒,难得没有搭话。他坐在正对顾西的位置,抬头就可以看见她。

顾西说,“这价格离天价可还远,过几年,上亿的拍品会越来越多。”

于自善笑着看向她,“你有消息?”

他现在很肯定顾西有什么消息渠道,高深莫测的无法估量。

顾西说,“钱越来越不值钱,从投资角度讲,股市,楼市,艺术品投资,这些都有联系。”她看向于自善,“您做的就是这行,当初一定也不是误打误撞进了场。”

于自善笑着端起杯子,碰了下她的。

他还不到30岁,开这个拍卖行就开了好几年,人人都会算账。

他越过顾西对潘厂长说,“潘厂长也喜欢收藏,以后可以多点来我们拍行,有些东西还是不错的。

潘厂长点头,他惊觉自己好像猛然跻身进一个高端游戏场,这里面人用的手段都是隐秘而正当。

就像他收的那两件,准确定位为工艺品都行。

可是放在这个市场,有人愿意高价买,这件事完全就不同了。

于自善又说,“民国瓷也会越来越高,不过顾小姐手上的不太一样。”他的酒杯点了点钟童生,“钟先生最有感触。”

钟童生说,“这投资就是看眼光,顾小姐的眼光独到,前两个月,挣了我前面几年的利润。”他站起来,和顾西说,“这都是不是一杯酒的事情,咱们有情后补。”

顾西也站了起来,抬杯子和钟童生碰了一下,“客气。”

钟童生­干­了坐下。

顾西喝了两口,说,“太凉。”

“我给你要杯温水去。”钱小乐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转身就出了雅间。

潘厂长看着顾西的杯子,心里五味杂陈,她杯子里是水,人家是白酒。可白水她还就喝两口嫌凉?这饭局他坐主位,但显然大家都给“她”在抬轿子。她帮对方了什么忙?什么投资?人家怎么这么“信”她?

不动声­色­打量在坐各位。

其实这些人他也都知道,于自善那么大拍行的老板。对面几个陪坐的一看也不是一般人。这旁边的钟先生,出手两百万,也不能是一般人。

还有对面那刚刚跳起来姓钱的,这里千雍居的老板,潘厂长认得。他叔叔之前也去自己厂看过地。

土财主,没做过地产但有真金白银,出到1.25亿,已经是最高。他们当时确实考量过,但觉得还是不靠谱,毕竟他们没有做过,才挑了万华,对外说那个价,其实说好,就付1.25亿,这事他保证除了他们几个没人知道。

于是这顿饭他吃的心事重重。现在发现,这女孩,他不想卖地给她也很麻烦。但那地,他其实真的不能卖。

*******

走廊里,顾西端着杯绿­色­的饮料,看着对面钱小乐,“你叫我出来就给我喝这个?”

“也不是。”钱小乐说,“我没机会和你说话,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那么想要那块地?”

顾西抬起杯子,问道,“这不会是芹菜汁吧?”她闻了一下,很诧异,“wheatgrass,你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当然是进口的。”钱小乐很惊喜,“你还知道这个,那你该知道小麦草是好东西,快喝。”

顾西推开杯子,“我知道是因为我不爱喝。”不过她很感兴趣这东西的成本,抬起来杯子问,“这样一杯榨出来,得花多少钱的草?”

钱小乐:“……你故意的吧。”

顾西摇头,“我说真的,我早前和潘厂长研究鲜榨果汁的成本,如果真的都是鲜榨,那一定成本就很高。”

“那得看什么东西,我们这里的……”他周围看看,牵扯行业秘密,把顾西拉到旁边。

宽阔的休息区,四通八达,旁边的鱼缸里五颜六­色­,有鱼有灯。

他说,“这草的一个主要作用就是榨汁,所以提取容易,但这样一杯得两小捆,我们买回来不加空运的钱,得25块钱一捆,这样两捆榨出来一杯。”

顾西说,“那加上运费,你们这还得保证新鲜。那不便宜呀。”

钱小乐说,“所以便宜没好货,但是好货一定无法便宜就是这道理。这些东西不挣钱,成本一目了然。真正挣钱的是酒水……”他连忙打住,“怎么咱们俩越说越远。”

顾西说,“我爱说这些,下次咱们有机会再聊。”她转身想走,被钱小乐拦住。

“话你还没说呢。”钱小乐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旁边桌上,“说清楚你再去,为什么你那么想要那块地?”

顾西说,“那你倒是说说,那地方现在有高度限制,你说多少钱他可以卖给我?”

钱小乐想了想,“他一年也就租不到一百万,算上他30年租金,也就三千万,之前要不是开发商能搞商业用途,那地根本值不了多少,你要真的要,给他三千万就差不多。”

顾西说,“那他肯定不会卖给我。”

她有点垂头丧气,“而且三千万也不少。”说着往包间去。

钱小乐看她神­色­寂寥,追上去安慰道,“那起码是块地,虽然半大不大,其实三千万我也是随便说的。之前一亿多,现在打三折,人家一准也不想卖的。要不你和我说说用途,我帮你找别的地方,有些关系,你可以用很低的价格租到很贵的地方,这些一看你就不懂。”

顾西说,“谢谢——可我就想要那块地。”

钱小乐:“……”

当然这世上,再没有一个理由能够大过,我喜欢,我想要!

他想到这个,忽然觉得有点心惊胆颤。

*******

第二天

潘厂长特别约了顾西来厂里,顾西想要这块地,人人现在都了解。

桌上放着那两个民国瓷,他开门见山道,“顾小姐,我知道你很想要我们那块地,你是个有本事的女孩子,我也就直说了。这事情,一个是实力,另一个还是钱?”

顾西的心猛一沉,还是钱作怪。

潘厂长说,“我们厂现在有自己的难处,这地方现在确实不好卖,可是如果价格太低,确实还不如不卖。”

顾西问,“这部分有高度限制,如果做别墅面积不够,没有开放商会要这块地的。这块地方太小,只能做高层……”

潘厂长打断她说,“这我们都知道,就像我知道,其实你们公司有前景,有设想,也有头脑,但是没有背景,没有资金是一样的。”

顾西笑起来,生平第一次,她笑的这么假,心里明明都震怒了,这地要不是她以后的家,她用得着低声下气一路作陪。要不是没钱,她用得上花这么多心思。她倒是很想花钱解决问题!

可她确实是没钱,人家也没说错。

她很快地平静下来,看向潘厂长说,“这块地,我一定得要。”

“那你们有多少钱?”潘厂长靠近沙发里,看着她等。

顾西知道这时候不能说,报价多少都会低,她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给两个方案,你看看哪一个可行。”

潘厂长微微不悦,这态度变得太强硬,他还不习惯。

顾西说,“你们厂本身的问题我知道,缺少资金周转,但也不是完全无法周转,现在主要是怕我给不起你要的价。”她看着潘厂长说,“我给1个亿!这是当初你们想卖地的时候,厂里想要的价格,1.2亿,是你们当初对外称的价,那个不能作准。”

潘厂长看着她,“你们公司有一个亿?”

“没有!”顾西看着他,稳稳地说,“我们需要延迟缴纳!”

“这不行!”潘厂长连连摇头,“和你接触几次,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公事公办,这事情我后面还有领导,我也得对别人交代。”

顾西说,“这有什么不行?就像很多地产公司延迟缴纳土地出让金一样,这是业内很常见的规矩。”她话锋一转,“而且,我不沾你们的便宜。这三年的租金我会一次­性­给你们,要是三年之后,我们付不起地价,地你们就收回去怎么样?”

潘厂长惊讶地看着她,这个方法当然好,他们这地方现在还能卖出去原价,简直不敢想。

三年当然有风险,可是风险对方承担了,反正这地他们卖不出去还是只能对外出租。

“三年……你确定你们公司三年能挣到这个数?”潘厂长说,“如果是这个价,确实没什么问题。”

顾西说,“能不能挣到是我们的问题。您需要担心的,是应该找几个可以信任的律师,咱们把条款签好,这样您好方便和厂里交代。”

潘厂长站了起来,看着她说,“行!一个亿你可不能变卦。”

顾西站起来,笑道,“咱们一言为定,这一亿是人民币。不是美金,更不是韩元。”

潘厂长看着她,大声地笑起来。

顾西也松了口气,跟着笑,其实她觉得潘厂长应该听听她的第二个方案。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1章

过了三天,潘厂长打电话给顾西,说是和他们总公司领导已经谈好,顾西终于落下心中大石。

签约之前,顾西和律师去和潘厂长做最后的确认,潘厂长却出其不意给了顾西一个惊喜,他说,“那个回款三年,换成五年吧。”

顾西看着他。

潘厂长解释说,“我们厂以前都是出租一签签五年,这中间,你们有钱随时可以清地款。比之之前的三年,五年更宽松一些。”他笑看着顾西,“这也是随着我们公司的规矩,没有看你的面子。”

顾西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说是没有看她的面子,自然还是完全看她的面子。内部的事情,人家不愿意说,外人是永远无法知道的。她好惊喜,她其实连中奖都没有中过。

律师高兴地说,“那太好了。我让人去把合同条款修改一下。”他装了文件,先走一步。

看着律师出去,顾西看着潘厂长,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五年时间,五年时间她的老公就22岁了,程琦做对冲,差不多是复利计息,她都不敢想象五年后的程琦会有多少钱。

潘厂长也笑着她,“高兴了?”

顾西点头,很诚实地说,“其实从来没有人给过我这么大的好处,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潘厂长慢声说,“你对别人好,别人自然也对你好。你是个实诚的女孩子,我看你也是太想要那块地,估计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本意。”

顾西知道,他指的是她一路相伴的低姿态,还有送东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确实很想要那地方……”她看着潘厂长又说,“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您能多给我们两年时间。”

潘厂长一直笑看着她,一个人是浮躁还是功利,逼上梁山还是故作坚强,有时候是一目了然的。

潘厂长说,“是双赢的事情,你们公司也有门路,有个五年时间,不知道到时候是不是还有能仰仗你们的地方。”

他看着顾西,语重心长地说,“做生意就是利益交换,如果你们公司没有自己本身的价值,或者你这个人,如果没有本身的价值,这个机会我也是争取不来的。所以搞好自己的公司,不用想其他的。”

顾西点头,离开潘厂长办公室的时候,她心里感慨良多。

她相信潘厂长给他们多两年时间,当然有她的关系,可是更多的,却还是出于对她们公司的评估,五年的租金收了,作为一个厂长,他就完成了任务。

五年后自己给不出地价,地人家可以重新卖,反正现在除了自己根本没人会想要这地方。

而作为自己,落了潘厂长一个大人情,以后还能有不关照的道理?

所以潘厂长透了底,始终不过是利益交换,他们公司有令别人看到的,明确可视的好处,人家也才愿意把好处给她们。

两周后,他们签了约。

顾西签约后就飞了伦敦,程琦生日回来一趟,这转眼就一个半月都快过去了。

已经是十月,顾西站在西斯罗机场等程琦,这次她先到,她取了托运行李就没出去,这两口子现在都有经验了,在里面直接碰头。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处标示行李信息的大屏幕,心里很激动,五年延迟交地款的事,她没有告诉程琦。

她想亲口告诉他。

那边看到程琦班机的传送带开始动,她眼神一跳,开始拉着小箱子周围看。程琦没有托运行李,就会出来的早。

果然,大灯箱一闪开,她就看到程琦,他穿着件米­色­的风衣,立着领子,戴着墨镜,只这么远远看着,忽然已经有了以后的感觉……顾西跑过去,一下跳到他怀里。

程琦接住她,笑道,“不是说让你去餐厅等吗?”

“我心急。”顾西搂着他的脖子,仰头看他的脸,“我心急!”她又说一遍。

程琦笑着摘掉墨镜,视线对上她,那一双眼,柔柔带着水光,每天梦里都出现,变着花样的折磨他,他低头,在顾西嘴上挨了一下,格外轻,而后低声说,“我也很急,一见你就着火。”

顾西一僵,随即一把扔开他,“义正言辞”地说,“别在机场胡说八道,等会把你当恐怖分子抓了。”

程琦的笑容收都收不住,伸手去拉她的行李,“先出去。”

顾西抬手按住他的,说,“那地是我们的了!”

程琦对上她的视线,眼神溢出笑意,“签约了?”

“签了。”顾西得意洋洋,“你猜花了多少钱?”

程琦抬手,捏了下她的脸,“你高兴的整个人都在发光,一定不会贵。”

顾西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程琦有一瞬的茫然,“我给了你五千万,如果用那个价,你不会这么高兴,可是五百万又太低。我还真猜不到,你这一下是什么意思。”

顾西歪头看他,眼神灿亮,“五百万,对方不想卖,怕价格太低。我提出一亿,但三年后才给地价。”

程琦的笑容收了起来。

顾西却笑的更甜,她说,“但是潘厂长签约前又多给了两年,所以这地是我们的,五年后延迟交地款。如果到时候没钱给,那么这五年就算租的,他们有权利收回。”

“所以你只给了五年的租金?”

“三年。”顾西说,“你刚问我花了多少钱,我还有两百万准备花,所以一起算进去了。”

“所以你只花了三百万,另外的地款五年后才清?”

“是!”顾西得意地看着他,“租金也分两次,三年后如果不清地款,就交第二次的租金。那个潘厂长特别喜欢我,这么优惠的条件也能给我。”

还没自夸完,就被程琦一把搂进了怀里,“真能­干­!”

他的声音坚实有力,这三个字说来,不像对女朋友,更像对伙伴!无数的肯定和喜悦都在这三个字中尽显。

顾西抬手抚上程琦的背,柔声说,“无论是三年或者五年,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大不同。当时我想,三年时间,省下哪怕两千万,你都能翻出不少去。就报了他们之前想要的地价。”

程琦松开她,看着顾西,看到一张异常美丽动人,写满千言万语爱意无限的脸庞。

他捧着顾西的脸,左右左右,连着亲了好多下,“你这办法真好。别说一亿,给他两亿也没什么,咱们要的就是时间。”

顾西抬手,挨了挨他的脸,甜声说,“你那么辛苦挣的钱,一下就留了一半给我。我怎么能都花了呢,资本市场靠的就是本钱。”

程琦搂紧她,靠在她耳边说,“咱们先出去,回酒店再慢慢说。”

顾西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又不舍得放开,她仰头说,“你不问剩下的两百万我要­干­什么?”

程琦拉过她的行李箱,往外走着说,“那大概还是知道一点的。”

顾西挽着他的手臂,追着问,“你说,你要猜不对怎么办?”

程琦笑着看她,她是那么高兴,说的每一个字都像跳着,他从来没有见过顾西这么高兴,他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

顾西说,“这次买地,我学到了很多东西。那个潘厂长——怎么说呢,我们俩几次交往,中间他一直不松口,我觉得他挺难打交道。可没想临到最后,我都说三年了,可他却说可以改成五年。”她看着程琦说,“我真的有种中大奖的感觉,那些钱在你手上多放两年,我都不敢想能翻出多少去,你说是不是?”

程琦点头,却觉心酸,他说,“这听起来真让我惭愧,以前你和我在一块,真是一天没有享过福,所以遇上这事就高兴成了这样。”

顾西说,“你又知道我心里的标准是什么,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就是福气,可以见到你就是福气,和你吃苦受委屈也是福气,你又懂什么。”

程琦搂她的手臂紧了紧,走了一会,还是想不到可以说什么,侧头,使劲亲了一下,落在她鬓角的位置。

顾西指着前方,“那里有贩卖机,我去买瓶水,再买块巧克力。”她拉着箱子就跑过去。

程琦的视线追着她,顾西也穿着风衣,带子绑在后面,背后看,她腰肢很细。里面穿的裙子,她弯腰给贩卖机塞钱的时候,露出里面的裙边,镶着两寸宽的厚缎,质地一流,长发落下,整个人都诗情画意而楚楚动人。

程琦眼热,这样的顾西,显得像锦衣玉食,没有吃过任何苦而长大的女孩子,但程琦知道,她是个苦命的人。

在他认识顾西的三年间,她就没有过什么舒坦日子。戴邵东和汤念聪,技术上是间接害死她的人,她却帮他们在做生意。

认识了自己,也没有过任何舒坦日子,无穷无尽,不属于他们的误会。

程琦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猛然间看到,时光就这样过去,已经完全想不起当初如何被吸引,因为从内到外简直就是两个人,以前的顾西温柔却沉郁,不放纵,不放松,不娇气。此时的顾西,快乐积极,甜蜜满足。

他从不知一个人的变化,原来可以这么天翻地覆。

现在的顾西,整个人快乐的就像一只鸟。她愿意放声高歌,是因为跳上了合适的枝头,看到了令她想高歌的风景吗?

程琦走过去,顾西把一瓶水塞到他手里,说,“你发什么呆?”

程琦拧开水递到她嘴边。

顾西抬手喝。

程琦说,“我刚刚在想,爱情的路那么长,是不是很多女人都和你一样,受很多委屈,但都耐心等着自己的老公长大,懂的体谅她们?”

“咳咳——”顾西捂着嘴,被水呛的不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下午好~~

☆、第212章

程琦和顾西到了酒店,顾西扔下行李,第二天就拉着他去地产公司。

他们上次没有钱买房,现在情况已经大有好转,“咱们这是刚需。”顾西站在中介门口说,“你看看这上面的房子,这放到十几年后,得翻出多少倍。”

程琦立在她旁边,笑着问,“那你要买多大的,太大的每年地税和管理费也很高,咱们不住的时候还要找人来维护和打扫。”

顾西转头,同情地说,“你其实以前总是偷偷心疼给James他们的工资吧?”

程琦抬手把她圈到怀里说,“那时候怎么一样,那种时候,钱就成了数字,完全没了乐趣。他们都是跟着公司的福利走。现在这种时候才最有意思,”他靠在顾西耳边说,“就像我从来不知道,咱们俩买房让我也可以这么兴奋。”

顾西觉得他的气息全都钻进耳朵里,他现在还小呢,大孩子一样浑身热情洋溢,她脸红推开他说,“你昨天还说我现在变了,其实都是因为你,我整天和个少年在一起,怎么能不被影响。”

程琦抬手摸摸她的脸说,“你说话就说话,脸红什么?”

顾西感觉自己心律不齐,她说,“你正经点说话,咱们还要进去买房子呢。”

程琦说,“我挺正经的,我也什么都没说,你想哪儿去了?”

顾西嗔他一眼,说,“咱们等会进去,说我是你姐姐吧,咱们装成两姐弟买房。”

程琦点头,“可以,不过有两个小问题。”

“你是说咱们俩名字不一样?”顾西说,“那是小问题,反正买房只写你一个人的名字。”

“不是名字。”程琦说,“咱俩护照也不一样,还有,咱们俩哪里长得半点像姐弟?”

顾西“惊慌失措”地说,“糟糕,难道咱们俩没有夫妻相?”

程琦笑着搂上她,亲了下说,“国外才不管你什么年龄恋爱呢,你别想那些无聊的事情。看房子就行。”他推着顾西进去。

顾西偎在他身边说,“其实我看好了一栋。来之前在网上看的。”

程琦侧头看她,“那两百万就想买你看好的那栋?”

“便宜,地段也好。”顾西紧紧靠在他身上,第一次买房,很紧张的样子。

程琦拍着她的手,柔声问,“特别想要?”

顾西点头,搂着他的手臂说,“三室一厅,靠近咱们现在住的酒店附近,距离老的唐人街也近,以后咱们吃东西方便,还近海德公园。”她靠在程琦肩头,更小声地说,“朝向都好,还有两个浴室,这种房子,以后得一千多万,咱们不算乱花钱。”

那样子,明明有自信,但是还带着和人商量怕人不答应的忐忑,其实她知道,她要什么程琦都是会答应的,可她还偏偏这样。程琦爱的不行,手垂下,握着她的手就进了中介公司。

房子买的完全没有障碍,对于现金买家,从来都是地产中介最喜爱的客户群,英国人也不例外。

只是英国的房子一般都是房东一边买房一边卖,所以很多房子都要等。他们这个唯一提的要求就是立刻交房。可纵然是这样,律师要做手续,加上中间要检查。也一时不能入住。

******

顾西趴在酒店的床上,面前是大大的图纸。

她看了一会,忽然朝着床上仰倒躺着,“我现在觉得好忙好充实,咱们这边房子要装修,国内的也要盖。但我只管花钱不用挣钱,我太自在了……”

程琦坐在书桌前,正在对着电脑下单。

他在伦敦玩对冲不需要熬夜。

他说,“喜欢为第一原则,其他都别想。”

“我知道。”顾西伸手拿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说,“今年年底,我记得欧元会回升?是不是?”

程琦说,“你没记错。欧洲央行会有六次连续提高基准利率,然后,欧元出现回升。”

顾西说,“明年这边经济会继续低迷。对了——”她猛然抬头看着程琦,“咱们要不要做一些拯救世界的事情?”

程琦对着电脑屏幕看了一眼,用笔记下号码说,“人能照顾好自己就不容易,世界那么大,怎么拯救,国家领导人都只能拯救自己的国家。”

顾西说,“那咱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程琦停下笔,转身来看她,“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你去告诉美国五角大楼,明年911会有恐怖袭击,你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顾西沮丧地说,“没人搭理咱们。”

程琦摇头说,“不是,是如果没有事,就没人搭理你。如果一发生情况,你也跟着倒霉。因为在发生之前,就算他们收到警告,也是不会当一回事的。”

顾西说,“这我也知道,有时候灾难发生前,的确是会有人给消息的,但是谁都不愿承担责任。”

程琦吓唬她说,“何况咱们是中国人,到时候人家顺着查到我们,发现我怎么在金融市场上这么厉害,和先知一样,回头把咱俩都关研究所了。”

顾西趴在床上笑起来,“你别吓我,我不会偷偷鲁莽地给人家寄信的。我又没有个人英雄主义情节。”

程琦转身去看着电脑说,“不过我还是会寄一封的,就是得想想寄给谁。不过估计也没用,世界太大,我们都太渺小。”

顾西仰头看着天花板,深吸了几口气,说,“你说的对,我们还是照顾好自己最实在。”她翻身,继续看图。

过了会她又说,“对了,你以前的房子是三层的,我算了一下,高度没有超过标准。这次咱们还盖三层的吗?”

程琦对着电脑屏幕说,“两层房间就太少了。”

顾西在纸上画了画,又把房子挪了个方向,说,“我决定了,这次要和上次不一样,既然咱们重新活一世,就要和上次不同。这次咱们把朝向变一下。我回头找钱小乐他叔叔认识的那个包工头帮帮忙,之前我们买地之前做研究,有两个工程师我觉得不错。盖房的事情得好好咨询一下。”

她低头一边画,一边记录。

惊觉屋里很安静,她抬头,对上程琦正在看她。

“怎么了?”她问。

程琦说,“你那人物关系还挺复杂的?”

顾西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她说,“我自言自语你不用理我。咱们这也算双喜临门吧,一下买两个家。”

她埋头继续写,很用功的样子。

程琦看着她,顾西今天因为不出门,就梳了两条辫子,她以前也总这么梳头,但此时漂亮很多。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走到床边坐下。

顾西眼前的纸跟着床起伏,她抱怨说,“你应该坐在另一边。”

程琦的手搭在她腰上,靠近说,“画的什么我看看?”他的声音就那么柔腻地缠向了顾西。

顾西连忙躲开,“你别闹,我这脑子里都是灵感,等下被你打断了。”

程琦笑着抬手,举手投降的样子说,“好,我就看着不动手。”

顾西把本子抽开,躲在旁边继续画,一边说,“咱们把大门也开到另一边去,到时候不要游泳池,咱们这辈子,改动就从这里开始。”她在空白的纸上,圈出一块盖房的位置,又在以前客厅对着的草坪,画一条路,“这边也是大路,以后咱们从这里回家。”

她画的异常认真,头一点一点。

程琦的心思一点都没办法放在纸上,他很想抱着她,又很想揉着她,可她这会画的正起劲,他捣乱,顾西会打他的。

他无奈,就捏上顾西的辫子,在手里玩,那头发又直又光,他说,“你以前就爱梳两个辫子,是这时候的习惯吗?”

顾西点头,继续低头努力画着图说,“……我外婆说我头型生的好,所以这样梳头好看,要不是现在这个年龄,我也没办法这样梳头了。”

程琦说,“你在帝景城因为要和人打交道,做生意得注意外在形象。等以后咱们结婚了,你自由生活,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喜欢梳多久就多久。”

顾西的笔停下,看着他说,“你喜欢我这样梳头?”

程琦趁机低头靠了过去,柔声说,“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没等顾西反抗,就强势地吸住了她的­唇­,随即,攻城略地。

顾西顿时慌了,一个劲推他,“你不是——不是说要悠着点吗?”

程琦拉着她的手就往下,“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到了,你看看我,我一见你就这样,——煎熬。”

顾西­精­神随即高度紧张,“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语气戒备,声音绷起来,使劲抽回手。

程琦靠在她耳边,喘了两口气说,“我知道你心里反感什么,以前的事情你没忘,我也没有。”

顾西的心跳的很乱,气息也乱。

程琦靠在她耳边,柔声话,“我什么都不做……”他说了这话,突然觉得悲从中来,那一次他和她分开,就是在他生日,如今他又过了一个生日,可中间实际上已经隔了14个月,要等到明年结婚,那还得10个月。

他想到漫长的日子,真是觉得煎熬的没办法过,手比心思更快,就伸进了顾西的裙子里。

顾西拉住他的手,“你­干­嘛?”

程琦的手指碰到她细,滑,令他血脉喷张的腿内侧,简直想不受控制,一路向上。他的手狠抓住顾西的手,压在头顶,完全一秒犹豫都没。但顾西错愕的目光他无法视而不见。

他不知该怎么办,靠到顾西的耳边,吸允着她最敏感的地方,一时间又想哄,又想骗,最后他愤怒地说,“我老婆,我摸一下都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

☆、第213章

顾西躺在沙发上,枕着程琦的腿,手里翻着本杂志。

程琦捏着她的辫子,左手也拿着本书。

屋里格外安静,

顾西说,“还生气呢?”

程琦说,“没。”

“明明语气还在生气。那有什么好气的?”顾西仰头,姿势“艰难”地看他,“咱们都回来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程琦嗯了一声,不咸不淡的样子。

顾西坐了起来,脸凑到他面前,“气也没用对不对?”

程琦看着她,抬起辫子刷她的脸。

顾西没感觉地说,“再过上一年半载,等咱们结婚的时候你肯定都忘了。”

程琦点点头,抬手搂她。

顾西靠在他怀里,过了会,又抬头问,“我变成她那会,之前应该就两个人,没有病,再说有病咱们现在也回来——”

她没说完就被程琦按在了怀里,捂着她不让说。

她和程琦的问题很多,

那时候的误会,虽然根源是顾惜生活方式和顾西不同引起的误会,但顾西受辱和被周围人轻视留下的­阴­霾是真实的。顾西没办法忘,程琦也是。

可就算顾西愿意忽略,但程琦也有自己的­阴­影。

那句愤怒地,“我老婆,我摸一下都不行吗?”

更多的还有意思,“我老婆,我应该摸的是这一个!”

顾西搂住程琦,想安慰,却又觉不妥。之前的事情,对程琦的打击远远多于她。他当时倒是不顾一切,看上自己人品­性­情,发生关系的时候大概心里还挺美,觉得一辈子都可以只抱着那个人幸福到老。

可到头来,一会徐洋,一会别的男人。后来她换人,真的顾惜回来,一桩桩,一件件,摧毁了程琦记忆里所有的美好。甚至在梦里还给了他致命的一击。不说任谁知道那身体最后得了那种病,大概都会心有余悸一番。只是这换人,很多人就会有障碍。

毕竟曾经想去爱一辈子的,是那个模样。

顾西自己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呼吸困难,就像她现在对着年轻的程琦,如果再亲密,也会有心理障碍。

对于心理洁癖严重的某些人而言,这不是对方是不是变得模样更好的问题。

可有什么办法?

谁不想爱上一个人就相伴到老,只是很多人都没有那个机会和福气。

“你刚刚到底想到什么了?”顾西问。

“我不想说。”程琦说,他真不想回想,刚刚后来猛然想起梦里的场景……真是什么热情都没了。

现在觉得一年挺好,没有这些日子真的还忘不了。

顾西看了他一会,看他死活不想说的样子,笑着柔声说,“好,我不问了。但我希望你能这样想,人的身体也和房子一样,咱们的房子没了不难过,只要咱们俩在一起,家就还在。咱们换了人也没关系,只要你还记得我,我也还记得你,咱们俩就还是咱们俩。”

程琦把她抱上去,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搂住她,“就这样抱着你我才踏实。”

顾西的脸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小声说,“有什么不舒服的都会过去。就像我也不习惯你现在的样子,过了这么久也没有习惯。我爱上的,是十年后的你,不是现在的样子。现在就是个大孩子,我的心理压力真的也很大,所以咱们一起克服。不过你比我困难,我这里毕竟还换了人,所以你就算更喜欢以前她的模样都好,都要对着我现在的模样想天长地久。”

“别乱说。”程琦圈紧她,“我当然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你什么样我都喜欢。”说完又补充,“不该想的我知道不去想。”

顾西笑着说,“没想就好,不如咱们想更难的事情,本来我不想提这事的,可你想过没有,我都替你算日子了,现在你和他还是一人半个月是不是?我真是每个月都盼中旬,不敢盼上旬。”

程琦抬手,挨在她的脸上。

顾西说,“我知道你也没办法,可你想过没有,要是到你明年生日的时候,你还是这个状态,咱们怎么办?”

程琦搂紧她。

顾西说,“他长大了,将来再谈了女朋友……咦,”她猛然发现,“你说,那些在外面两个家的男人,是不是很多都是在自我进行这种角­色­扮演?”

程琦笑起来。

顾西说,“我认真的,你想想,回头咱们俩结婚,孩子都有了。他也不知道,他再去谈恋爱,又结婚,以后你就两个家了,有天醒来,身边睡个不认识的女人。”

程琦搂紧她,“……这个真不能有,你别吓我。”

顾西笑着靠在他怀里,“苦中作乐一下,他还小呢,这事回头再愁也来得及。”

程琦长长叹了口气,“到了明年够生日的时候,就算还是这种情况,咱们也一定要注册,这件事没什么好想的。你活着一天,就得是程太太。”

顾西拿过旁边的杂志说,“那我先看看婚纱。”

程琦的下巴靠在她头发上,“……咱们一起看。”

顾西说,“咱们这次一定要和上次不同,上次咱们就没有结婚,这次早点结婚好,我也喜欢早点结婚。还有那房子,也要盖的不同,咱们这次活的自由一点,以后你也不用请James和Mac那些人。咱们到时候说不定就可以退休了。”

程琦柔声说,“到时候我陪你周游世界去,然后等孩子够年龄上学,咱们就找个喜欢的地方住下,专心陪孩子,一家人在一起。”

顾西侧头看他,眼中星星点点,全是幸福甜蜜。

*******

半个月后,“学生”回去上课,顾西回了国。

顾西把图纸展开放在桌上,“我大概画了个想要的草图。你先看看。”

钱小乐从对面伸头过来看,顾西皱眉,望向旁边的设计师。这设计师是那个包工头叔叔的关系,设计师姓王,今年刚过三十,有正职,在一家地产公司上班,上次合作接他们算是私活,这次也是。

钱小乐说,“这么大一块地方,你准备自住?”

顾西说,“我帮别人做事,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钱小乐这才收回目光,把图挪给那王设计师。

设计师说,“盖房的成本没有多高,主要是地价和手续,现在已经11月,马上圣诞跟着过年,如果不是很急,我建议过完年天暖了再开始动工。”

顾西说,“细节需要敲定的地方太多,就算想冬天开工都来不及。你先出设计图吧,按照要求,看看怎么规划。”

“可以。”设计师说,“不过你不准备找人看看吗?”

顾西问,“看什么?”

钱小乐Сhā嘴道,“当然是找看风水的看,你这是动土的大事,这么大的工程,没人不找风水师的。我开家餐馆还找人看风水吉时呢。”

顾西以前真没用过,她没有过需要用到这种人的时候,但却知道,如果开业时间不对,后面就诸事不顺。

她说,“那就找人来看看,至于土地手续不用咱们管,有人会去做。”

设计师说,“那就没问题了。”

钱小乐积极地说,“那找风水师的事情交给我,我帮你请个好的,有个姓邓的世外高人特别厉害。”

顾西忍着没有说,世外高人能让你找到。

但钱小乐好像已经读到了她心里的吐糟,嬉皮笑脸地说,“我们师傅的秘制手艺不错,很多人愿意给我两分薄面,是真的喜欢吃那几口。就你不识货,几次都没表示一下。”

顾西的眼神只落在图纸上,慢声说,“高人不是都应该吃素吗?”

“他是吃素,他老婆喜欢吃。”钱小乐说。

顾西看向他。

钱小乐一脸坦然反问,“怎么了?”

顾西觉得那高人结婚有点怪,可又说不出什么怪,转头看向设计师,倒是对上设计师理解的目光。

设计师说,“风水师又不是和尚,再说和尚都有结婚的。”

顾西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她的手在图纸上划了划,心里想,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不能结婚,听到别人结婚的,都要“羡慕嫉妒恨”一下不成。

看向钱小乐说,“那拜托你了。”

高人就是高人,毕竟难请。

顾西过了小半个月才见到人,那人一到,就先把顾西早前画的图给否了。

“良禽择木而栖,择的就是巢­茓­。座北朝南,背山面水,这样才能藏风聚气。你这地方不错,就是大门不能开在这里,要开到另一边。”

那大师走了几步,气质风度站在那里就是“藏风聚气”的代言人。

他看一眼顾西画的图,“坐北朝南是帝王座向,你这里有这么方正的地块可以盖,非要把门开到那边,简直胡闹。”

顾西:“……”

设计师低声安慰她,“这人厉害,一看就经常给大开发商看,你看他用的词,地块,一般风水师轮不上去看地块。”

顾西:“……”

那大师转了一圈,忽然看向顾西,意味深长地说,“这里住的人,富贵荣显,回头门的高度要特别量。”

顾西有点心惊,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那大师又说,“另外前面缺水,背山面水,所以门口必须修个喷泉,这样才能流泻不息……”

顾西说,“那如果门开在那边,门口不够开阔,有喷泉不好看。”

“那就修游泳池!”大师说,“什么命的人住什么样的房子,你不用试图去改,有时候改也没有用。”

顾西心惊胆颤地看着他,“您……您怎么知道我想改?”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给大家道个歉,之前顾惜那个设定,没有写开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这么膈应。我当时想的还是太简单。

☆、第214章

那大师站在那里,气质高华,如青山皑皑。

顾西顿时就被人家专业“倾倒”,信了。她心里千分之一秒的时间甚至燃起希望,这人如果是“高人”,她“两个老公”的问题是不是就可以解决了?

因为希望太大,所以胆颤心惊:

“您……您怎么知道我想改?”

那大师却看也没看她,手一抬,旁边的徒弟展开顾西的图纸,阳光下,改动过的铅笔痕迹隐隐可见。

那大师说,“原本的方位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这一改,就改成了乱七八糟。”

顾西一腔热情变成了灰烬。

不过盖房是大事,盖的不好谁住谁倒霉,就不是祸害自己一家了。顾西不想和这些东西抗衡,这世上如果还有两个人可以证明神秘力量,她一定是二分之一代言人。

房子的图纸重新去画。

想请人家大师吃饭,人家没给面子,直接走了。

竟然连钱都不要!

这下顾西震惊了,这年头,还有不要钱的好事?

她只好转而求其次,改请钱小乐。

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关系。

******

千雍居

雅间坐着三个人,钱小乐很高兴,顾西今天单请他。旁边的设计师他当透明。

顾西说,“这不要钱,恕我孤陋寡闻,是不是还有什么讲究?”

“人家也是看人,合适的才看。”钱小乐说。

“还有这么厉害的人,我第一次见。”设计师说,“这年代,如果真能看不起世俗之物,才是高人。”

顾西觉得这句话不对,应该是什么时候,看不起世俗之物的都是世外高人。

“你这就是孤陋寡闻。”钱小乐却对设计师说,“你没去过泰国,多少人去拜见白龙王,人家说不见的人,多大的明星都没用。”

顾西想到后面张国荣离世,听说也是离世前想去见白龙王,但是白龙王说不用见了。

她垂下目光,可惜她不是张国荣的粉丝,一时想不起来他是哪一年离世的。

不过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

“保真!”钱小乐叫她,“你又不动筷子。”

顾西回神,看着他说,“不是,我在想这样多不好意思,应该怎么谢谢人家。”

“那等有机会吧。”钱小乐说,“有很多人给人家送东西,人家不要。你别放在心上,他一般不见人,你这事他能亲自走一趟,就是缘分。这种强求不来,你放宽心。”

顾西对他有点刮目相看,“看不出你还挺豁达。”

钱小乐说,“不是,我是觉得你做艺术品的,有的是机会。就像你要谢我,也有的是机会。”

顾西笑起来,“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钱小乐却没说话,有外人在,说话不方便。

那设计师是他叔叔的关系,成天接私活,巨有眼­色­,一看他不说话。过了会就接了个电话,借故走了。

这种把戏顾西心知肚明,但对方是给她­干­活的,他们是雇佣关系,吃饭是其次。所以走就走了。

人一走,顾西和钱小乐也方便说话,“说吧,什么事?”

“两个事。”钱小乐说,“第一,你给钟童生的路子,能不能把我叔带上,他和我说,要是有消息,挣了钱,这次的房子他们免费帮你盖。”

顾西的筷子僵在空中,看着他,“你怎么和别人吹的?”

钱小乐顿觉冤枉,急急分辨说,“没有!”他挪了下,对着顾西坐,“我就是实话实说,说你给了姓钟的点内部消息,姓钟的挣了大钱,拍了你的东西。”

顾西说,“我谢谢你,抖底细抖的这么­干­净。”

钱小乐笑起来,“你也不怕人知道,咱们也是熟人,以后更熟是不是?我叔叔什么人你也知道,心里有数。他一听,就说,人家能花那么大的价钱拍你的东西,那你给的消息一定更厉害,你看,多明白一个人。大家熟悉熟悉怎么样?”

他嬉皮笑脸,语气熟稔的不得了。

顾西想了想,其实盖一栋普通别墅的造价就二十多万,但程琦的这栋就不知道了,他要安除尘和保全的那些东西。

顾西说,“我能买到这块地,也是间接托你叔叔的福气,谢谢他是应该的。就不用帮我免费盖房了,那房具体要什么标准你还不知道,所以我也不敢和你说定。”

“那投资的事我当你答应了。”

顾西转着手里的杯子说,“股票的事情一两个预测消息没问题,但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赔了别找后账……”

“那当然。”钱小乐乐呵呵道,“那咱们说第二个事。”

顾西说,“你还没完了,你帮我一个忙,我帮你一个,大家公平合理。”

钱小乐说,“这事情不一样,是关于圣诞的,我们准备圣诞节出去玩,你一起去吧,咱们不走远,带你吃个好东西去。”

顾西笑着说,“那不好意思,我去不成,圣诞节我不在帝景城。”

“又走?”

顾西笑着点头,圣诞节她要回伦敦去接收他们的房子。

钱小乐失望道,“那过年呢,过年总可以吧。”

顾西说,“过年那么远的事情谁知道。我不出门,去哪里找消息。”她说着就站了起来,“那你也吃好了,咱们走吧。”

钱小乐,他才吃了几口,他又不减肥。

但顾西吃饭快,给消息更快。

程琦有各种消息,顾西问清楚钱小乐的叔叔玩什么,给了半个月H股后面的大盘走势,这个和后来她给钟童生的一样,股票有涨跌停板,连着涨停板也挣的有限。

要立杆见影,不想出国,此时可以在香港玩股指期货。

股指期货双向交易,还可以做空。能知道大势那不得了。

*******

圣诞节,顾西到了伦敦。

帮她做房屋检查和装修的人都在。

“房子很多东西都半新不旧,你们既然要装修,所以我建议你们都换掉。比如中央供暖部分。”帮他们做房屋调查的人说,“如果要自己住,那些洗碗机洗衣机,也都可以换掉。”

顾西都在本上记下来。

“还有最后的手续需要您先生去签字。”

顾西说,“他在美国还没到。等他来了去补上可以吗?”

“可以。基本上手续都完成了。”

顾西说,“那就把那几样都换掉,然后开始装修吧。”

“好。”年轻的设计师是个女孩,她打开包,拿出手提电脑,“我们已经选了一批,你看看喜欢什么风格。”

顾西翻看着图片,心烦意乱,程琦和她约在机场见,应该是昨天,却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她在这里和人说着话,心思根本没办法专心。

甚至看图片都觉得心烦,一点不想挑。

她说,“这些你发到我的邮箱,我今晚回酒店再看。”

“好,”女孩说,“不过我们圣诞后天就放假了,如果你圣诞之前可以选好布料,这房子里要用的布,你先生指定的意大利那家,我们预定要六周。”

顾西一想,如果要六周,现在放假,她下周要回国,那就是说她六周后还得来一次,电邮交流她也看不到丝绒的质地和颜­色­。

程琦说这边的沙发要定制,所以上面包的丝绒要定制。

她一时间觉得头很疼,事情也很多,国内每天都要问她设计上的事情。这种原本很幸福的事情,因为老公不参与,而失去了乐趣和期待感。变成了任务。

顾西的手机在包里响起来,她走过去接了,程琦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抱歉迟了一班飞机,你已经到了是吗?”

顾西说,“我在新家。”

“我马上到。”

“真的?”顾西的心一下飞了起来。

他说,“二十分钟!”

挂上电话,顾西觉得自己整个人一下活了,每次要见程琦,她就像黑白影画被注入颜­色­,她转身对那设计师女孩说,“刚刚的图再让我看看。”

程琦来的时候,顾西已经挑了好几张。

程琦又陪着挑了剩下的,他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沙发的布料,到窗帘布料,他都给出很明确的选择。

顾西靠在他身边,只觉得和程琦在一起,她就是真的放假,不想动脑子的时候就不用动。

送走了设计师,房间里空空的,连坐的地方都没。

程琦推开卧室的窗子,这窗子外面突出去,正是下面的门廊,所以圈着黑­色­铸铁的保护栏杆,夏天可以跨出去坐在外面。

看到设计师他们上了车离开,长街异常优雅安静。

落叶满地。

顾西靠在他身边,抱怨说,“你怎么迟到,昨天我在机场等了好久。”

程琦转身坐在窗口,拉着她抱着,“再别提了,前天我醒来,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顾西刚想说话。

程琦捂着她的嘴,“别乱说!”

顾西拉下他的手紧张道,“什么地方?”

程琦恨恨地说,“在墨西哥一家旅馆,气死人,还欠人家一周房钱。欠一周房钱就算了,我还没有信用卡,什么都没!”

顾西诧异道,“那人家怎么能让你住?”

程琦看着她,“你也好奇是吧,我也是,你猜怎么着?”

顾西老实地摇头。

程琦说,“听老板说,‘我’把护照自愿押给他了。说我家里人会来赎人。”

“赎人?”顾西说,“这个词好奇怪。”

程琦咬着牙说,“嗯,据老板说‘我’同意和他二八分,‘我’亲口和老板说,有人会给我10万美金。”

顾西目瞪口呆地说,“所以……你就花钱把自己的护照买回来了?”

程琦说,“你有更好的办法?”

顾西摇头,实在很想笑,但又可怜程琦醒来时的惶恐,搂着他安慰说,“算了,算了,都过去了。”

程琦说,“他嫌我不给他钱,这是在示威!”

顾西继续安慰道,“那还用说,不过你是心疼那花出去的两万美金吗?这钱是不少,不过还好他说的二八分,你想想,你要和我结婚了。他的财产就被你和我五五分了。这样想有没有平衡一点?”

程琦:“……”

这次真不是钱的事呀,程太!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5章

顾西的玩笑一点没有治愈程琦,程琦搂着她靠在窗口,外面的风很凉,他担心顾西冷,又站起来关了窗,“咱们先回酒店再说。”

顾西把刚刚收的钥匙递给他。

俩人顺着长街往酒店去,两个地方不远,步行正好当散步。程琦右手拎着旅行包,左手牵着顾西的手。

冬季清冷,程琦走了好一段都没有说话。

顾西心里也有很多疑问,她说,“你为什么没有把护照也放起来,不让他找到?要不这次回去你放好怎么样?”

程琦沉默许久,说,“不行。”

顾西也知道护照重要,平时说不定就要用了。她和程琦手拉着手,只能捏紧他的手,鼓励地使着劲。

程琦看着前面说,“我之前想过不给他留的。但我思量……如果是我,我会­干­脆把护照报失。”

顾西顿时无语,补办护照期间,程琦可就被困住了。

她想了会,又觉好笑,“这真是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那我问问,你以后会怎么办?”

程琦想了想,如果回到自己十几岁时会怎么办?但他真的不知道。

前方,一排排高大的白­色­房子,顺着长街延伸出美丽的弧度。他们俩顺着长街走,很慢很悠闲。

他说,“别的我也不清楚,但我就知道一样,如果我十几岁知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以后要娶的人已经有了。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顾西:“……”

程琦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顾西柔声说,“没事,你这­性­格我怎么会不知道,以前的你不认识我,十几岁,还正是满满雄心壮志的时候,知道自己以后要娶个大六岁的太太,他会气的跑到北极去也说不定。”

程琦差点被她这句话噎死,抬手搂上顾西,“你这个角度很新颖,我都没有想过。那咱们俩想想,这事情该怎么办好吧。”

顾西笑着说,“哦……原来你现在要我帮着对付你自己?”

程琦长长叹了口气,岁月过去,回头翻看青春期的日记,未必都能想起来那个年月的自己喜好是什么。

他心里很担忧。

顾西说,“我从来都没有和你说过,在曾经那次,我最后的日子里,忽然领悟了很多东西……”她看程琦一眼,笑着说,“一个人的成功,其实不在于自身把企业做了多大,公司有没有上市。”

程琦看着她,认真专注地聆听。

顾西说,“当时,我确实追求的比较实际。但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我发现,实现自我价值才是我真正在意的地方,而我的价值,不一定只要在工作中体现。生活里,朋友间……”她靠在程琦手臂上,温柔地说,“还有和我的爱人一起。”

程琦瞬间觉得说不出的感动,她这样温言细语的样子,真是说不出的美妙动人。

顾西说,“咱们俩都是这样的人,你是当局者迷,我说的其实就是‘使命感’,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这是我们懂事起就该问自己的问题……生而没有意义的人最痛苦,没有目标,没有目的的活着。”

程琦说,“你是说,我应该多花点时间去引导我自己?”

顾西说,“每个人都应该多花点时间在自己,去认识和了解自己,问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是我觉得你特别有福气,有一个更成熟的角度可以引导自己。如果我十几岁,有一个更成熟的灵魂引导我,那么我一定能更加成功。”

程琦停下脚步,拉着她的手,对上顾西美丽温柔的脸。

程琦说,“你总能令我忽然一瞬间,觉得爱你爱到言语难述。”

顾西说,“每个阶段的人生都要调整自己,你以前很孤独,除了我,和阿进他们也不够亲近。如果可以重新来一次,我希望你能生活的更快乐……”

她望着程琦,眼神带着抚慰沉静的水光,柔柔沉沉地只是望着他,“纵然咱们俩以后不在了,他能长大,那也是你。我们既然可以出现在这里,也许是为了更有意义的事情,你不要把心思只放在我身上,现在的事情就是告诉你,忽略自己会有反向作用力。”

程琦神­色­露出不快,他不喜欢顾西说什么分开没有以后之类的话。

顾西也知道,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我就是那么一说,又不会真的分开。我的意思是,以后你别防贼似的防着他,用点心思去引导,也许效果会不一样呢。”

程琦说,“……你别那么说。”

“好,以后你引导他,我继续引导你。”顾西靠在他身上,“你对自己好,也一样是对我好,你不明白吗?”

她那样温柔依恋地依偎着自己,程琦觉得这一刻,他对自己的人生角­色­忽然有了新的认识。他对自己人生的负责,也是对爱人责任的履行。

圣诞节假期之后,顾西回了国。

程琦回去之后,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生活。

于是少年程琦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有天清晨他醒来,不再是在伦敦陌生的酒店里,而是在自己卧室。

书房里显然的地方,是很多艺术品方面的书籍,这些以前周围也都是,但此时做了标注。

家里也多了很多现代艺术家的画作,这是以前没有的。

以前家里都是“少”,现在是“多”。

银行里直观的数字令他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水准的东西,留言本上,清晰地记录着这些东西以后的走势。

甚至他发现,自己的眼学也在进步,看到一样东西,其实直觉上他就可以分辨什么价值?学术价值多高,经济价值多高……

他好像一下自由起来。

这是异常奇妙的一件事,以前看监控视频,他总想找出“那个自己”的错处,可是现在,他把一切摊开来给自己看。他就会发现,里面那个自己,说话更好听,顿挫有度,他也开始不知不觉注意自己的语调。

小程琦并不认为这是自己去了一趟墨西哥的战果。

知道深浅的人,什么时候都分辨,对方是真的手下留情。

不再烦躁想着反击的时候,他甚至发现自己写的字好美,越来越漂亮。这些是正能量的事情,他就愿意花更多的时间去练习。

他如同被引领着走入不一样的殿堂。

*******

三月,荣诚拍卖行

于自善刚下楼,就遇上钟童生。

钟童生说,“重要的事情,我得先和你说。”

“怎么了?”于自善笑着对远处的熟人抬抬手,“早上就打电话给我。”

钟童生说,“钱小乐昨晚打电话给我,说今天顾小姐上拍的东西,让我别拍,留给他们。”

“什么……”于自善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他要­干­什么?”

钟童声说,“估计和我的情况差不多,你看……”

于自善抬手止住他,那边钱小乐已经和朋友进来了,钱小乐的叔叔也在。

于自善说,“我先去问问。”

他快步走过去。

钱小乐立刻眉开眼笑地说,“保真今天来吗?”

于自善说,“你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钱小乐跟他走到旁边吧。于自善看看周围没人,说道,“你又搞什么鬼?今天的东西是给钟童生的,你参合什么?”

钱小乐说,“这话多有意思,这是拍卖行,当然价高者得。”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于自善拿出手机,“你不说我立刻给顾保真打电话。”

“别!”钱小乐急了,也左右看了一下,说道,“圣诞那会,三个月前,我叔叔他们听说钟童生拍了保真的东西,也托我和保真说一下,给个消息。然后你知道怎么了?”

于自善说,“还能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挣钱了不是。”

“要是简单的挣钱也算了。”钟童声靠近,小声说,“做的股票期货,我二叔这辈子真是有时候命好的吓人。你说之前我们拿地,他小心翼翼,可是买这股票期货,他不懂,就敢大手笔跟进。挣了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

于自善看着那“神叨叨”的二,试探说,“两千万?!”

钱小乐­干­笑,“再加个零。”

于自善愣住。

钱小乐没意外他的表情,说,“现在你明白了。”

于自善说,“那你要谢人,自己去找保真,抢别人的东西是什么道理?”

钱小乐说,“我没办法呀。她生气了,都不理我。”

于自善奇道:“……这是为什么。”

钱小乐感慨地说,“她当时和我提过,就算要买,别手笔太大,大概……我们俩对大小这个概念欠缺共识吧。”

于自善一听就明白了,“你叔叔就是因为这句话,反而加大了投资额度是不是?”

“谁都不容易,现在生意又不好做。”钱小乐唉声叹气诉苦。

于自善没空和他做戏,说道,“那你的事情我不管,反正今天的东西你别和人争,你要想买什么,回头和保真说去。”

钱小乐说,“我叔叔说,愿意按照百分之十给保真这好处,可是保真都不要,要不你帮我想个办法。”

于自善说,“我没办法。你搞那么大动静,不会给她惹麻烦吧?”

“我不知道呀。”钱小乐说,“她最近这个月一直在伦敦,听说前几天才回来,我去她公司几次,都没有碰上人。我在她酒店也弄了间长包房,都没见到她,你说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那么忙?”

于自善无语地看着她,“你这样穷追猛打,她有家都不敢回了,你还问我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早上好,人生找到自己的意义不容易,无法做到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至少可以做对亲人有用的人。快过年了,大家多点陪陪爸妈哦。最近都是顾西的事业线和成长线,她和程琦没有误会什么的。大家筛选一下期待点,自行选择哦。

☆、第216章

邮局里

邮政工作人员看着机器打印出回执,从窗口递出去,“都办好了。”

顾西从外面接过,看了看上面的地址信息,问道,“那画上面贴小心轻放的标志,一般就不会有问题了吧?”

“你包了那么多层泡沫一定没问题。”工作人员隔着窗口说。

顾西把回执装起来,道了谢。

出了邮局,她收到一条短信,是程琦发来的。她回道,“东西寄了,回头转寄给你的时候,你注意检查一下,我看到他们都没有小心轻放,不知道会不会摔坏。”

过了会,短信回来。

程琦打,“那框子回头还得换,所以只要画没事就行。”

顾西这才笑了,回了一个“好”

她把手机装起来,从包里掏出另一个手机,上面105条未接外加留言短信。她一秒钟露出苦恼的表情。

这事情真是气死她了,她也没想到钱小乐的叔叔那么大胆,程琦什么消息都有,却小心翼翼,这下好了,别人半个月挣了程琦半年的钱。

程琦都不敢这么弄。

真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可又没办法说,是她自己的错,她也没料到会这样。

还没想完,早前的电话就响了,她从包里掏出,一看,脸上就露出笑容,接了电话说,“刚刚才发过短信,怎么又打电话。”

她的声音愉快,好像跳跃着穿过电话线。

程琦带笑的声音传来,“没有听到你的声音怎么行。”

她低头笑起来,不见面,柔情蜜意也洋溢在脸上。

程琦说,“住的地方找到了吗?”

“我搬了家酒店。那边没有退。”顾西说,“他们又害我多花钱。”

程琦说,“安全第一,实在不行你回平城去。”

“不好,我不要。”顾西说,“他们万一见不到我,又去找我怎么办,放心,我有办法。”

“你那办法不行,你别让我给你担心。”

顾西洋洋得意地说,“你又知道我想怎么样?”

程琦说,“还不是准备给个错的消息,让他们再赔一次。”

顾西撅起嘴,不甘心地扁了扁,说,“……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他们那样准确的买升买跌,万一有心人跟着他们注意到我怎么办?”

程琦说,“这样……那指你条明路,这个世界上,有种人比财神爷还令人惦记和忌讳,你想想。”

顾西站在邮局门口,三月的风,吹着她头发丝乱飞,她想了会,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当欠债的?”

程琦说,“我就担心我老婆的安全,要是可以把这种担忧转加给惹事的人,我觉得比较公平。”

顾西笑起来,“这太坏了……”

另一个电话在包里又震动,她拿出一看,对程琦说,“拍卖行给我打的,我先接个电话。”

她接了,于自善的声音传来,很低,“你在帝景城吗,如果在赶紧过来看看。”

他的声音又急又郑重。

“怎么了?”顾西觉出不对来。

于自善说,“你要拍给钟童生的那东西,他们说一千万都要抢,你再不过来,我这里也得跟着倒霉。”

顾西怔了几秒,“谁抢呢?”

“还能谁?钱小乐的叔叔。”

顾西说,“那我赶过去也来不及,你和钟童生说,让他别拍了。”

于自善说,“还用你说,他早停手了。”

顾西顿觉奇怪,“那还有谁拍?”

于自善说,“……钱小乐的那三个损友。”

“那我不去。”顾西说,“都是你的朋友,你不好发火让我去,我才不去!”

于自善顿时急了,低声说,“要不是你给了什么消息,让钱小乐的叔叔挣了大钱,这三个会来凑这个热闹,你快点快点过来,不然这东西我流拍,回头可损失你们公司的名声。”

顾西说,“那你流拍了吧,以后我找别的拍卖行合作。”说完她挂了。

另一只电话靠在耳边。

还没说话,对面就传来了重重的叹息声,“程太,你怎么办呀?”程琦长吁短叹地说。

顾西说,“你不管了,这事情谁也没办法,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没有保镖还不行。要不我咬咬牙,先把你以前的人找到,你知道Mac现在在什么地方吗?他以前给过我白眼,我早点找到正好欺负欺负他。”

“嗯……这想法不错,他现在……”程琦慢悠悠说,“我想想……他这会,20出头,应该还在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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