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凯克！”他等了片刻。“喂，凯克！我们得离开这儿！”

“我知道，”只听到一个沉闷的声音说。很明显，凯克的头朝另一个方向，也没转过来的意思。

“我们该怎么办？”

“嗯……”凯克考虑时出现片刻寂静。这时远处传来尖利颤抖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

“我们知道你们在那里，美国佬。美国佬，我们知道你们在那里。”

“东条英机吃屎去！”凯克大喊道。回应他的是一阵愤怒的机枪扫­射­。“罗斯福吃屎去！”远处的声音尖叫道。

“你他妈的说对了！”在贝尔右侧看不到的地方，某个惊恐的共和党士兵大声说。­射­击停止了，贝尔又一次大声发问。

“我们该怎么办，凯克？”

“听着，”那个沉闷的声音说。“你们大家都听好了。把我的话传给每个人。”他等了等，只听到众人齐声做出沉闷的回答。“都听好了。我喊走的时候，每个人都起来。上好子弹，锁定目标，手里再握一个弹夹。一班和三班在原地，跪着进行火力掩护。二班和四班赶快离开，撤到那个小山谷后面。一班和三班打完两弹夹就赶紧撤。二班和四班在那个山谷后进行火力掩护。如果没有发现目标，就纵深­射­击。­射­击要有间隔。敌人的据点在山梁半山腰。每个人都朝近处右边的山梁­射­击。知道了吗？”

凯克等着，与此同时，每人都压低声音试图使自己确信其他人都知道。

“大家都知道了？”凯克闷声闷气地喊道。没人回答了。“好吧——走哇！”他大吼一声。

山坡似乎恢复了生机。二排的贝尔都懒得像勇敢者那样先左右看看计划是否可行。他身子一拧跳起来，脚没落地双腿就像活塞一样跑开了。等躲到小山谷后面（此时这个山谷好像变得十分高大），贝尔转身就开始实施火力掩护，生怕自己像几码远外的怀特少尉那样胸部中弹。他有条不紊地冲灰褐­色­小山坡­射­击，藏在那里的机枪哒哒作响，仍旧看不到。先是往右一整发子弹，接着往左一整发，再往中间­射­出一整发，然后再往左­射­击……他不信自己­射­出的子弹会击中敌人。果真击中算什么呢：意外身亡；不是作为个人被杀，而纯粹是统计上的或然­性­，是纵深­射­击计算过的可能­性­，而他自己也可能随时被这种子弹击中。数学！数学！代数！几何！一班和三班连滚带爬撤回小山头这边时，贝尔满意地卧倒，脸颊紧贴地面，闭上眼睛躺着。上帝，哦，上帝！我为什么在这儿？我为什么在这儿？想了一会儿，他觉得应该改问：我们为什么在这儿？这样问他就不会因自私而遭报应。

显然凯克的计划非常成功。二班和四班掌握先机，毫发无损地撤回来了。一班和三班只有两名战士中弹。贝尔刚才一直看其中一名战士。那战士叫克兰，不过是个孩子，本来低着头使劲跑，突然间猛地仰起脸睁大眼睛，神­色­惊恐万分，叫出一声“嗷！”，嘴­唇­缩成一个圆窟窿，就一头栽倒在地。贝尔见此非常难受，感到胸口发出轻微的笑声。他不知克兰是死是活。机枪扫­射­声已经停止。这时相对比较平静。在前方五十码处，一排的人卧在弹坑和稀疏的草丛中，看不见踪影。战场上到处响起痛苦慌张的喊声“卫生员！卫生员！”，刚才死里逃生的二排慢慢意识到这里也不见得有多安全。

虹桥门户网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