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鹤年心里总觉着杨文吉是从他身上割下来的一块肉,送给了杨文吉他爹杨黑子。
好多年前杨文吉他爷曾踏着几尺深的大雪,胸口捅着一把刀,从十几条杆子手里把张鹤年救了出来。张鹤年考上举人的那一天,张鹤年的父亲拉着张鹤年的手,挤过热热闹闹的人群,走到远处一个角落,找到孤孤单单的杨黑子,对张鹤年说,“以后你吃一碗饭都要剩下一口给黑子吃,报他爹的恩!”这时候,张鹤年突然感到刀子从杨黑子他爹的胸口拔出来,涌出来的血喷到他脸上那热乎乎的###。接着,眼前又出现了杨黑子他爹死的时候,吊起的白眼珠子瞪着他,好像要张鹤年还那一股子热血。
张鹤年拉起杨黑子的手时,却从杨黑子的眼里又看到了那白眼珠子。
“逼债的人还活着。”张鹤年看着杨黑子那白眼珠子,心里突然生起一种仇恨来。
两年后张鹤年杀了一头猪,请了通天峪的杆子,让通天峪杆子到山南给他抢一个婆娘。当杆子们用花轿把一个闺女抬到张鹤年家门口的时候,张鹤年揭起轿帘一看,回身软了:这么排场的闺女。张鹤年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把轿帘放下了,指着悬在通天峪半山腰的茅草屋对杆子们说:“抬给黑子吧!”
杨黑子很让张鹤年失望,向张鹤年翻着白眼珠:“兄弟,你就是再可怜我,也不能拿自己的婆娘来可怜我。我还没有可怜到要你婆娘的时候!”
张鹤年指着通天峪的岭,狠狠地说:“那就把她扔到岭上喂狼吧!”
那闺女急忙从轿里爬出来,抱住杨黑子:“我给你生娃子,我ρi股大,能生男娃,你当我男人吧!”
“好!张举人就算我欠你的。”杨黑子抱着那个闺女对张鹤年说。
那天晚上杨黑子的茅草房里传来那闺女的第一声喊叫的时候,张鹤年看着罩在云里的弯月大笑:“我给你还了一条命!”
又传来那闺女叫声的时候,张鹤年狠狠地瞪着从云里亮出来的月亮嘿嘿一笑:“欠你那一股子血,也还清了!”
说完张鹤年回到屋里,关上门,把那闺女的叫声堵在门外,拿起他爹的水烟袋,吸了一晚上烟。
天明时,张鹤年一个人穿着一身要饭吃的衣服到山南。张鹤年进到一个好户人家,主人看看他的衣服,又看看他的脸,最后还是拿出两个窝头给张鹤年。张鹤年不要。主人又拿出了白窝头放在张鹤年的手里。张鹤年笑了笑,不要。
“你到底要啥?”主人被这个要饭吃逗笑了。
张鹤年指着坐在院子里太阳底下正在绣花的闺女说:“要她!”
主家的媳妇正在屋里洗衣服,听到这话,掂起一盆脏水就要往这个要饭吃身上泼。主家挡住了媳妇,还是一脸和气地对张鹤年说:“你要是能找来一台轿子,我闺女就让你抬走!”
“不能!”张鹤年说。
“那你能让我闺女跟着你走,也算成!”主家叫过他闺女到这个要饭吃跟前。
主家闺女说,“爹,快把这个要饭吃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