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素忍不住握起他冰冷的手,含泪道为:“你……你这样做根本不值。”
萧逆剑道:“我也在想一个问题,却实在想不通,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幽素满脸迷惑道为:“什么人?”
萧逆剑怪怪地看了幽素半天,突然道:“你不肯嫁给我,不会是为他吧?”他说这句话时,心中似在为她心有所属由衷的开心,而不是男人最擅长的嫉妒。
幽素垂头道:“哪有什么人,除了洛花,根本没人打扰过我。”
萧逆剑道:“你是怕我去惹麻烦?怕我打不过他?还是怕他打不过我?”
幽素无奈笑道:“你似乎什么事都要问明白,好,跟我来。”说着转身回屋。
萧逆剑叫道:“他不会在里面吧?”说着箭一般窜进屋子。
幽素从梳妆盒中取出萧逆天留给她的金针递给萧逆剑,道:“他不是坏人,只是个伤心人。”她停了停,又道:“他说若你回来问起,就将这个交给你。”
萧逆剑拿着金针,嘴巴张得老大,眼睛也瞪圆了。
幽素忧虑地问道:“他说江湖人中应该认得这个,他……他真的很厉害?”
萧逆剑闭上嘴巴,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丝笑意,将金针放回梳妆盒。
幽素忙道:“他没对我无礼,你不要去惹他了,看来他真的很厉害。”
萧逆剑一笑道为:“放心,那小子,我要他趴下等我打他ρi股,他绝不敢说不。”
幽素道:“他也打不过你?你到底是什么造出来的呢?”
萧逆剑一ρi股坐在椅子上嘿嘿一笑道:“他不是打不过我,只不过呢……呃这么说,我呢就是他老子和他娘亲造出来的,明白吗?”他似乎对他的解释很满意。
幽素想了想,惊诧道歉:“你们是……兄弟?”
萧逆剑拍拍手,站起身,瞅着她道:“原来漂亮的女人也不全是傻子。”
幽素温怒道歉:“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萧逆剑抓抓头发,咧嘴道歉:“再正经就讨到不老婆了。”
幽素道:“你既然有兄弟,也有别的家人吧。”
萧逆剑把摆着桌上的假花道:“当然。”
幽素凄然一笑,道:“你的家人不会接受你带我这样一个女人回去的。”
萧逆剑摘了枝花含住花枝,道:“他们每个人的爱情都遭到了几乎全天下的反对。”
幽素置疑地看着萧逆剑,他把花枝拿在手上,又坐了下来道:“听说过萧十一郎吗?”
幽素轻叹一声,道:“谁没听说过呢?可我与沈璧君沈姑娘实在是云泥之别。名门闺秀与风尘女子的区别我不是分不清的。”她的眼中似已有泪光。
萧逆剑忙不迭哄道:“喂,别哭,别哭,我不是要让你们比较,我我……”萧逆剑对女人的泪尤其是他惹出来的泪总会手足无措,他拍了拍脑袋,道:“我是想告诉你,只要是爱他们都会接受,对不对?”
幽素徐徐道:“他们为感情受过太多苦,自然懂得别人的苦楚。”
萧逆剑用手支住脑袋,道:“那你还担心什么呢?”
幽素又一脸迷惑地看着萧逆剑,她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萧十一郎与沈璧君能接受就好。
萧逆剑又将假花Сhā入花瓶,站起身边往外走边道:“我姓萧,萧逆剑,明天我就带你离开这地方,不许再说不。”等他的话说完,人已出了小院。的确,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他明白,她自己是永远拿不定主意下不定决心的。
栖龙院大厅的部署还在,萧逆剑懒散散地坐在楼上的栏杆上,似在想着什么,老鸨满脸堆笑地移动到他面前,道:“早啊,三少爷。”
萧逆剑居然给了她一个灿烂笑,道:“早。”
老鸨似有些受宠若惊了,只顾一劲笑。
萧逆剑道:“明天我带走幽素后一会和她常来看你的。”原来他的笑也不是白送的。
老鸨立刻笑不出来了, 她张着大嘴,半响才将嘴合上,两只眼眨巴眨巴看着萧逆剑。
萧逆剑拍拍她的,笑道歉:“也不必太感激,无论如何你都照顾她这么多年,哦?”
老鸨咽了口唾液,道:“三……”她急得就像被人从口中抢走骨头的狗。
萧逆剑作出很有礼的样子,道:“我说过不要感动,你当我们报恩算了。”
老鸨连连点头,又挂上了她的笑,比哭还难看的笑。
萧逆天摆摆手,眯起眼睛道:“去忙吧。”
老鸨跌跌撞撞跑下楼去。
幽素的姿势还是萧逆剑出去时的样子,她感觉就如做梦一般。
“他就是萧十一郎的儿子,萧家五子之一?”幽素简直不敢相信这事实,对她来说萧家就似神话故事中的,她又怎想到她此生会遇到萧家人?
“幽素姐姐。”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幽素忙将门打开。
门外的人竟是程雨!幽素看着她一时语塞。
程雨看着她,笑着拉住她的手,道:“我来看你了,你不开心吗?”
幽素忙道:“怎么会?快请进。”说着忙把程雨拉进屋子。
程雨坐下来道:“我正路过这边,所以过来跟你见一面,以后恐怕没什么机会了。”
幽素心中沉了一下,颤声问道:“为……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面对她。
程雨深吸了口气,潇洒地笑笑道:“我要带弟弟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下去,远离江湖。”
幽素立即想到萧逆剑,她刚要开口,程雨却抢先道:“这里布置成这个样子,莫非幽素姐姐已觅得如意郎君?”
程雨开心道:“那要恭喜了,祝你们百头偕老,儿孙满堂。”
门被猛得推开,萧逆剑大步迈进来,噔着程雨道:“谢谢你了,程二小姐!”
程雨被惊得站起来,见到萧逆剑要吵架的架势,忍不住冲他吼道:“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萧逆剑一捶桌子,冷冰冰道:“不早不晚,正听到您的祝福。”
程雨不知他为何这般,只觉鼻子发酸,叫道:“我祝福幽素姐姐,你凶什么凶,混蛋?”
萧逆剑咬咬牙吼道:“我替我未来的夫人谢谢你,难道不行吗?”他觉得脑中一股怒火直冲脑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程雨顿时无语,她呆呆看了萧逆剑半响,突然笑道:“是你……”她的声音微弱得连自己要听到都困难,或许是因为她全身都已瞬间麻木。
萧逆剑倔强地挑了挑眉,“挑衅”似道:“怎么样,留下来喝杯喜酒?明天的。”
幽素刚要开口,萧逆剑已冲她柔声道:“你也准备好了,对吧?”
程雨冲幽素一笑道歉:“实在抱歉,啸天一个人在客栈我实在放心不下,他不知何时又会变得像个孩子。”她的音调有些变了,显然在竭力控制自己,她停了停又笑道歉:“祝福你们。”
萧逆剑觉得胸中热血激荡,不觉大声道:“你怎么这么麻烦?难道等人赶你吗?”
程雨指着萧逆剑的的鼻尖,道:“若不是看在你要做新郎倌的份上,早把你鼻子打歪了!”
幽素似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站起身拉过程雨,道:“程姑娘,他……”
程雨似在怕些什么,忙抽手道:“好了,不必留我了,我得赶回去照顾弟弟。”说完人已跨出门槛,她一跃飞身翻墙而出。
萧逆剑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呆了半响,才发觉幽素正看着他,他极不自然地笑了笑,弯起食指蹭了蹭鼻子道:“这女人有毛病,不用理她。”说完自己又莫名地笑起来。
幽素微笑道歉:“你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你的功夫本就不低。”
萧逆剑皱皱鼻子道歉:“鬼才会追那头母老虎,我还想保住我这帅气的鼻子呢。”
幽素恳切道:“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将永世遗憾,你难道不懂?”
萧逆剑深深望了她一眼,道:“所以我不打算放过你。”幽素完全痴了。
萧逆剑道:“我这辈子也许在你面前才会正经一点。”说着自己笑笑摇了摇头,他又道:“我父母兄弟都远在西域,只好委屈你了,婚礼没有亲人参加的。”
幽素微笑着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萧逆剑深吸口气,慢慢吐出来,满意地道:“好了,你休息,我去准备,不会让你失望。”
萧逆剑的脚步声已远去,幽素坐在桌边似还未回过神。
酒,喝多了往往就分辩不出是什么滋味,桌下已有几堆空酒瓶,萧逆剑却还在仰头猛灌,酒楼的小二已几乎跑断了腿,连掌柜都快算不清他到底喝过多少了。
还未到中午时他已在这里,直到此时已日落时分他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中间似睡过一二个时辰,掌柜焦虑地看着他,或许是怕他死在这里。
萧逆剑拼命将酒倒时胃中,拼命折磨自己,他痛恨自己,恨自己忘不掉心中的那个影子。他从未搞清楚自己对幽素、对程雨到底是什么感情,当他看到幽素受苦时他心疼,想用自己的力量让她幸福;当他听到程雨的祝福,心中有种被抽空的感觉,他愤怒生气。
他搞不懂,干脆不去想,幸好世上还有酒这东西。
开心或不开心都能找它聊天,酒,绝不人将人赶出门外,至少不会对你的倾诉置若罔闻,至少它会将灌醉作为回应。
天已渐渐黑下来,没有月亮没有星,暗黑色的天幕倒有几簇乌云。
萧逆剑觉得天地似在迅速合并,他晃悠悠站起来,抓起桌上的酒坛就向外走,掌柜和小二对看了一眼,谁也没也问他要酒钱,对喝醉的人总有几分畏意。
街上的人还不太少,夹在人群中像几乎毫无重量的被人随意挤着浮动在人流中,他醉眼朦胧中看着街上的人突然大笑道:“知道吗?明天我就是最幸福的新郎了。”街上的人只顾走自己的路,最多满脸迷惑地瞪他一眼。
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拍拍他的背,叹道:“小伙子,男人谁都会遭到这么一天的。”
萧逆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含糊不清道:“什么……叫遭到?你知道我的新娘有多好?”
中年人推开的他的手,恳诚地道:“年轻人,该忘的忘了吧,别徒增烦恼了。”
萧逆剑提起酒坛,醉笑几声道:“你八成被老婆从被窝踢出来的。”说完又转身向前走。
中年人自言自语道:“你又为什么在新婚前夜还这般模样?”
萧逆剑的步子骤然停住,似被雷电击到般停止了所有动作,等他回头那中年人已消失在人群,他又回头大笑道:“对啊,为什么?我为什么?我何不回去?”
为什么?谁回答得了。
街上的人似在一瞬间全部消失,萧逆剑转了几圈又哼哼笑道:“人呢?都…都…到哪去了?”他在宽阔的大街上东倒西撞,现在绝没有人再挤他,因为没有人会去淋夜晚的雨夹雪,就算在白天有雨的时候也很少有人跑出来带火炉的暖房而站在大街上受冻。
雨点无情地敲打着他,夹在雨中的雪落到他身上又被迅速融化,他竟似全无感觉。
街边所有的店已熄灯,所有的门都紧闭着,只有青黑的无尽头的路向他敞开着。
“我要回去了,回去……”他的步子早已不稳,口中喃喃说些什么恐怕天也不知,雨仍在漂泊。
“雨,下雨了?”他伸出抓了一把却什么也没抓到,独自笑笑道,“雨儿,雨儿,你在哪里?”他不表露的感情让酒泡得再也藏不住,趁他头脑麻木时偷溜了出来。
客房中程雨坐在桌前,烛光摇曳,似灭非灭,正如她的心一般似死非死,想要告诉自己根本无所谓,却无奈人最容易骗的是自己,最难骗的也是自己。
敲门声已响了半天她仍毫无反应,程啸天推门进来,将她拉到窗前,道:“推开窗子看看。”
程雨无力地道:“啸天,自己去玩,别闹了。”说完回头向桌边走去。
程啸天一把拉住她,道:“现在我是正常的,不是那个傻小子。”他说着一把推开窗子,雨顿时漂进房间,一股寒气袭来,程雨打了个寒颤,目光落到楼前街上。
雨似乎已有了酒味,一个人在雨中散漫地走着,说不出的委靡,道不尽的颓废,他的腿已不太听话,地上的块小石块竟将他绊倒在地,他竟也没有爬起来的意思。
程雨的泪立即冲出眼眶,又混着雨雪流下,她整个人已无法支撑,倚墙蹲了下去,程啸天看了看她,转身出去,程雨慢慢站起来,一双纤细的手紧紧握住窗框,一咬牙飞身跃起落到街上,冰冷的雨立即灌满她的衣服,她在萧逆剑身旁蹲下来。
萧逆剑真的醉了,醉到毫无知觉,程雨颤抖着双手将他抱在怀里无声地哭泣着。
萧逆剑的眉头皱了皱,低低道:“雨儿,雨儿……”他口齿不清,可程雨又怎会听不出他的话?
程雨将他扶起来,忍不住紧紧抱住他,那刻全世界似都已失去了颜色。
雨再大,风再冷,雪再无情,又怎能冰封得住人间的情?
萧逆剑迷迷糊糊捧着程雨的脸,说着些天都已听不出的醉语。
下过一夜的雨,朝阳也显得格外艳丽,萧逆剑摇摇要裂开似的脑袋,勉强将眼睛张开,他本以为他是在酒楼的地板上,但 他很快发现这地方比地板要舒服多了。
他身盖着厚厚的棉被,周身暖暖的,若不是头痛的厉害,这肯定是个令人满意的早晨,他刚从被子里跳出来又以最快的速度缩了回去,一个赤祼的人的确无法抵御这袭人的寒气,萧逆剑紧闭嘴巴圆睁眼睛拼命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大脑除了疼什么信息也没有给他。
他伸出胳膊试着找他的衣服,当他将手缩回时手心都连半片布都没有。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脚步声传来,萧逆剑忙装作还未醒的样子。
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捧着套衣服直到床前将衣服放在床头上,萧逆剑闪电般扼住他的找手腕,突然打开眼睛问道:“这里什么地方?你是谁?”
店小二笑道:“公子,这里是家客栈,小人是这里的店小二。”
萧逆剑慢慢松开手,拍打着脑门自语道:“哎呀,怎么会睡到客栈。”
店小二嘴唇动了动,还是开口道:“是昨晚醉酒后自己进来的,您忘了?”
萧逆剑抹了一把脸,道:“怎么搞得?”说着又将眼睛闭上。
店小二道:“公子的衣服已烘干了,小人告退了。”小二说着退了出去。
萧逆剑缩在被子里不想起来,却又突然坐了起来,他拉着被子闻了半天,又喃喃道:“怎么没有了?刚刚怎么闻到一股淡香?很熟悉……”他垂头拼命回忆刚刚闻到的香味却怎么也想不起,他却突然想起今天是他成亲的日子。
萧逆剑以最快的速度穿起衣服,冲出门去。店小二正迎面走来,萧逆剑将一块银子塞给他,转眼已跑出客栈,店小二瞅着手里的银子乐开了花,得意道:“那位姑娘已付了房钱,那这银子该是我的了吧。”他开心地笑着一步三晃走远了。
萧逆剑掠上房顶向栖龙院飞奔过去,在房顶施展轻功至少不会吓到街上的人。
“她莫要以为我变卦逃婚才好,”萧逆剑心想,“昨日只想点酒怎么醉到那副鬼样?”他晃了晃脑袋,栖龙院已在眼前,他脚尖一点一座房顶的脊梁飘落到幽素的小院。
“幽素。”他边叫边敲门,可里面就是没有回应,他拉着噪音撒娇道:“好夫人,开门了。”
萧逆剑倚着门等了一会儿,里面仍是没有回应,他冲里叫道:“你生我气了?再不原谅我,我可要闯了。”说着一把将门推开,他便看到幽素坐在椅子上。
幽素没有生他气,也没有原谅他,却没有给他开门。
没有哪个死人会开门,这是事实,不争的事实。
萧逆剑闭上眼睛把头转向一边,又低头道:“幽素,别开玩笑,新娘不可以开这种玩笑的。”
没人答话,死人也不会答话,这又是个事实事,不争的事实。
萧逆剑一步步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神情恍惚,拍着她的肩头,道:“别这样,别这样……”他的咽头似被浓烟呛住,想嘶叫却又无声,他摇着幽素终于叫道:“是谁?你起来告诉我谁害你的!”他的脸已成苍白色,手已几乎握碎幽素的肩头。
幽素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嘴角淌着血,全身伤痕累累,衣服已全被撕碎,手腕似已被打断,萧逆剑咬住自己的手背狠狠地咬,似要将自己咬成碎片,他将头埋在幽素怀里呜呜哭着,道:“别这样,我不逼你嫁给我了,快点告诉我你在开玩笑,快点……”
老鸨闻声跑进来,她惊叫一声坐到了地上,呆呆道:“完了,完了,肯定被采花贼先奸后杀了,完了,完了,完了……”她突然住口,因为没有人能在被别人紧扼咽喉还能说话。
她吐舌头,然后就看到萧逆剑几乎燃烧的眼睛,他简直就像一匹受伤的狼,正用狼爪扑住伤它的人,老鸨忙用双手去拍打萧逆剑的手。
萧逆剑怒目圆睁怒吼道:“说,谁害她的,说!”他已几乎失去理智。
老鸨的脸已被憋得紫红,不住吐舌头,翻白眼,却一字也说不出。
萧逆剑突然松开她,后退一步坐到地上,整个人已崩溃,眼睛显露一种死灰色的痛恸,老鸨连滚带爬逃出房间,萧逆剑半倚着桌腿坐在地上,顺手抓起一把椅子向门口丢去,“叮”地一声一块腰牌落到地上,萧逆剑眼中光芒一闪,猛地跳起来捡起腰牌,他的眸子在收缩,苍白的脸上燃起熊熊怒火,腰牌已被他握成粉末,他只从嘴中挤出三个字:“飞鹰帮!”
他转头看看幽素,一股热泪又忍不住冲出眼眶,他走过去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用水小心地将她身上的血擦干净,又为她换上那身嫁衣,又用梳子将她的头发梳理整齐,然后他站在床边凝视着她,半响,才缓缓道:“你好好睡,等我报仇回来。”他伏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转身大步走出去,反手将房门锁上。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萧逆剑走到大街上,他走得并不快,他向来不喜欢快走,但这次不同的是他全肌肉都紧绷,脸色沉得怕人,而不像以前那般懒懒散散、嬉皮笑脸,他每迈一步愤怒与仇恨就多加一层,从他身边走过的人都感一阵从足底升起的凉意。武林中人早已感觉到迫人的杀气,全都将头缩回了街边的酒楼。
萧逆剑的拳头慢慢握住,眼中射出慑人的锋芒,他一个旋身腾空跃起从层层楼顶飞向远处,路上的人终于松了口气,有的甚至用衣袖在扇着满头大汗。
飞鹰帮第六分坛坛主洛英的府上笼罩着一层尴尬的烟云。
洛英也算得上江湖一大人物,他纳妾自然会请许多武林名宿,包括九大掌门在内的武林人士上百人被请入府中,可谁知洛英又突然宣告婚期推迟,各路武林人士只好住了下来,反正洛府的伙食也不是太差。
洛英却急着想办法对付那一个制住他那可算一流高手儿子的人,他必须无声无息地一举成功,否则此丑闻传江湖,他那张老脸实在无处搁置,故而想出推迟婚期这招,洛花提议随意找个女人顶着,可洛英此人生性疑谨慎,怀疑那阻婚之人是冲他而来,欲除之而后安。
他能爬到今天的地位绝不是侥幸,若不是步步小心,招招谨慎,只怕早已死在阴沟里了,到了他这种年纪对倾尽一生换来的名誉又怎能一点疏忽?可他却未想到,就算他找几千几万个女人来顶替萧逆剑也不会理。
洛英正和洛花在房间商量如何对付那个人,却未想那人已找上门。
萧逆剑站在洛府门前,恶狠狠地盯着正门随风飘动的红绸,他飞身跃起将洛府的门匾一脚踏碎,之后一个空中挺身跃上门顶,直冲洛府内部飞去。
洛府家丁一路跑进洛英房间喘着气禀报,洛花听后怒叫一声窜出房间,他却很快又退了回来,他眼中充满恐惧一步步后退,洛英也顺着洛花的目光看去。
萧逆剑一步步向前走,每一步后都在地上留个深深的脚印,可见他的仇恨已达到极点。
洛英毕竟是老江湖,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朋友,有何贵干?”
洛花躲到洛英身后,硕大的身体不停颤动,道:“爹……爹,就是……是他。”
洛英脸色立即变了,厉声道:“老夫可与阁下有深仇大恨?”
萧逆剑盯着他,脑中不断浮现出幽素的惨状,一股强烈的热血冲向脑袋,他一句话也没说举掌便朝洛英劈去,洛英轻呼一声侧身闪过,可他身形未稳萧逆剑迅雷般的掌法已密不透风地袭来,逼得他步步后退,洛花从萧逆剑身后举掌便击,谁知他一拳击出打到的却是洛英,他明明已碰到萧逆剑的衣服,却未想到萧逆剑在眨眼间了他身后,他的拳正击中洛英的前胸,洛英后退到墙边吐着鲜血,他刚要去扶洛英就感到身后一阵寒风逼来,后来他就只听到自己的惨叫声。
洛英红着眼嘶叫道:“恶贼,还我儿命来!”说着扑向萧逆剑。
萧逆剑直挺挺站在那里,忽然手腕一转,洛英所有动作已停止,一只玉钗Сhā在他喉咙上,他睁大眼睛,还不相信这事实,可人已倒了下去。
萧逆剑呼出一口气,道:“这支玉钗是她的,你就该死在它之下。”
院中立即喧嚣开来,萧逆剑一步一步走出房门就看到了满院子的人,他首先看到的是洪诚,他一副武林领袖的样子站在众人前面,杜羞花则跟在他身旁。
显然大部分的人都被叫到了这里,洪诚喝道:“萧逆剑,洛坛主呢?”
萧逆剑不屑地冷冷道:“死了。”
众人一片喧哗,杜羞花则眼珠一转低头一笑。
洪诚怒目圆睁吼道:“大胆奸人,竟在此行凶,视各路英雄为无物!”
这时,洛府一个家丁面无人色地跑到洪诚面前,结结巴巴道:“帮主……府上所有家眷已……已……”那家丁说不下去,跑到墙边弯下腰呕吐起来,可他的意思已很明白。
“萧家五子?”人群顿时如煮沸的开水,萧逆剑也不禁一怔。
“不好了,失好了,失火……”远处又是一阵叫喊声,洛府后院已燃起熊熊大火。
“萧家五子又在作案!”
“杀了他们,为武林除害!”
许多年轻冲动的人已冲火起的地方飞奔而去,整个院子已乱成一团,九大掌门将萧逆剑团团围住。
洪诚道:“萧逆剑,束手就擒吧!”他说着一抖手的的长剑。
颛孙岳大叫道:“上次你们在各派水源投毒,此次又作此大孽,我等又岂非容你?”
韩铁齐也面有怒容道:“萧少侠,何必太过分?”
萧逆剑仰头哈哈大笑道:“我杀人就是伤天害理,各位大侠杀人就是替天行道,这道理我还是懂得很。”他说着一闪身退入洛英的房间。
洪诚他们全盯着门口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院中的人有的跃上房顶,有的围起房子。
“萧逆剑,是男人你就出来!”洪诚冲门口大叫道。
“不是女人你就进来!”萧逆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洪诚的脸色立即变了。
“那么是女人可不可以进去呢?”杜羞花的声音自外传来,萧逆剑心中一沉,深知这女人并不易对付,便道:“当然,最好脱光了进来。”
“好,你可看好了。”杜羞花娇腻的声音又传过来,萧逆剑不禁一颤。
她果然在脱衣服,一件红红的衣服已被从外面扔了进来,萧逆剑认得这件衣服,这当然不是杜羞花的,而是不久前他刚为幽素穿在身上的嫁衣。
萧逆剑突然出现在门口,手中握着那件红红的嫁衣,然后他就看到幽素正被一个剽形大汉双手托住,而杜羞花则在脱她的衣服。
“住手!”萧逆剑怒吼一声飞身直击杜羞花,他的眼角几乎已瞪裂,狠狠盯住她。杜羞花离门并不近,萧逆剑刚出门口已被团团围住。
杜羞花咯咯笑着,萧逆剑功夫再高又怎能在一夜醉酒后还战得胜九大门派掌门?洪诚的长剑已在他上划了一道长口,不知几只手同时击向他,萧逆剑只有倒下去,他最后听到是杜羞花的娇笑。
杜羞花冲众人道:“今日情非得已,用此有损正义的办法,实在让各位见笑。”
“羞花小姐机智过人,在下等佩服。”众人随附合道。
杜羞花嫣然一笑道:“多谢各位侠客助我帮报此大仇。”
她此语一出,众人虽仍在微笑却都已成为假笑,她无异在说萧逆剑已归飞鹰帮了。
洪诚也一抱拳笑道:“多谢各位同道。”随即又换了张悲伤的脸谱道:“今日洛坛主遭此剧变,在下实在痛心。”说着竟似在流泪。
杜羞花忙笑道:“此处已遭火灾,不宜久留,各位请到总坛,晚辈定备薄酒以表谢意。”
“洪帮主定要处理贵分坛的事,我等改日再叨扰了。”众人万分不情愿地纷纷离去。
洪诚与杜羞花相视开心一笑,洛府的火似已很难控制,浓浓的烟直冲向天去。
萧逆剑觉得周身难受得像打了人百铁棍,他尽量将眼睛张开,阳光依旧刺眼,风也大得很,他刚清醒就想到了幽素,其实,他张开眼首先看到的也是她。
这里是道悬崖边上,前方是直上直下的崖壁,后方则是较缓的山坡。
幽素被绑在十字架上,就在萧逆剑对面的五六步处,萧逆剑很快发现自己也被绑到了十字架上。最近,十字架好像老跟他过不去。他全身大|茓已被封住。
萧逆剑想起洛府的事,怒火重燃,大叫道:“洪诚,龟孙子,你给我出来!”
洪诚笑嘻嘻从他身后转出来,道:“萧三少爷,这么快就想在下了?”
萧逆剑咬牙切齿地道:“我的确想你,想你何时吃饭噎死,喝水呛死!”
洪诚拍了拍手道:“行啊,有胆量,落入我手,还"奇"书"网-Q'i's'u'u'.'C'o'm"如此猖狂。”
萧逆剑冷笑道:“还好,总得大得过你那狗胆。”
洪诚撇嘴摇摇头道:“嗯,不好,你还这么冲动,若不是这致命的毛病你又会在这里呢?”洪诚说着拍了拍萧逆剑的脸,继续道:“小子,我告诉你,害这个表子的是我,是我故意将腰牌留给你的,傻瓜!”说完他仰头大笑起来。
萧逆剑喘着气怒视着他,狂吼道:“不准你骂她,你这杂种!”
洪诚仍得意道:“笨小子,知道吗你?我就是要引你去洛府大开杀戒,然后我这个老朋友再顺便帮帮你杀几个妇孺,放几把火。”
萧逆剑如被闪雷击到般傻呆呆地:“难道我错杀了洛花父子?难道中了洪诚的圈套?”他的脑袋如要裂开般疼痛起来。
洪诚阴森森笑道:“这样也为萧家五子的光辉事迹又增了一笔,你说这是不是功德一件?”
萧逆剑目光呆滞,似根本没有到洪诚的话。
洪诚突然抽出长剑,在萧逆剑面前晃了晃,道:“萧逆剑,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算什么男人?”他说着将长剑弹出,正Сhā在幽素前心。
萧逆剑狂叫一声,吼道:“洪诚,你不得好死!”他额的青筋已全部暴出。
洪诚哈哈笑着,背负着手踱到幽素身边,伸手将长剑拔下来,在她脸上抹了抹。
萧逆剑咬咬牙大叫一声。
洪诚又踱回萧逆剑身旁,抓起他的头发咬牙道:“萧十一郎的儿子也不过如此嘛,不过是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孬种!” 他的眼中闪着报负的快感,他的脸激动成紫红色。
萧逆剑的眼睛已死了,所有的活力与生气都被压榨了出来,散在冷风里。
洪诚反手将一把飞镖打到幽素身上,萧逆剑却似已麻木。
“这崖底肯定有不少猛兽,这表子下去必定尸骨无存了。”他说着转身滑步到幽素身边,举掌在幽素的十字架上一拍,十字架带着幽素便坠入深不见底的崖中。
萧逆剑似未瞧见,一又死灰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地面,谁也看不出他还是个活人。
洪诚冷笑几声,突然出手将萧逆剑的|茓道解开。
“你要做什么?”杜羞花气喘吁吁惊叫道,她刚从山坡爬上来。
洪诚没有理她,长剑一挥,绑住萧逆剑的绳子刷刷落地,而萧逆剑也像一堆泥落到了地上,他的脸紧挨着冰冷的岩石,眼神还是那般汉满死气。
杜羞花兴奋道:“杀了他!”
洪诚转身向山坡走去不再理她。
杜羞花急忙叫道:“你难道不怕他跳起将我们全部杀掉?”
洪诚冷笑道:“他现在连鸡都杀不了!”他扬了扬嘴角,道:“他现在认为自己连鸡都不如。”
的确,一个人的自信若是毁了,还能做什么事?一个时刻认为自己是世上无能、最卑微的人的人又能成什么大事?
杜羞花笑了。“你为什么那么恨萧家五子?”杜羞花瞥着洪诚道。
洪诚的嘴角动了动,将目光投向别处道:“是义父留给我的任务。”
杜羞花撇嘴道:“不全是吧?你恨他们是因为你嫉妒,你恨自己为何不是萧十一郎的后代,你羡慕他们,你嫉妒,嫉妒得要命!”她越说声音越高。
洪诚骤然停止脚步,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双手也在颤抖,突然转身狠狠掴了杜羞花一巴掌,道:“女人最好笨些。”说完转身急速奔下山。
杜羞花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笑,至少洪诚的心思被她猜透了,她用手理了理头发,提着衣襟向山下走去。
山坡上的枯木总有逢春的时候,可心死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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