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逆天再回到储兰阁大厅时里面仍是觥筹交错,欢声阵阵,他苦涩的笑了笑。
来贺喜的宾客看上去派头都大得很,却绝不会让人觉得他们像暴发户,婚宴的排场绝不会让人觉得太小,无论谁是这里的主人都应该觉得很有面子了。
萧逆天的确很有面子,每个看似亿万富翁的宾客都对他笑得很甜,而且客气的很,他也认为自己应该觉得很有面子,所以他在笑,只不过是苦笑,因为这些宾客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
自己成亲时在婚宴上对着的是一张张陌生的带着假笑的脸,而自己却不得不作出很开心的样子,这的确很讽刺。
萧逆天在酒席间端着酒杯对每个人点头微笑,他也在庆幸这些人中没有他认识的,这至少说明中原武林中人没有来,想到这些他嘴角才有了点真正的笑意。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他认识的人,他停住了一切动作,感到周身血液慢慢沸腾,喉头似被什么塞住,直到此刻他才感到自己像在成亲。
有亲人在的婚宴才不会让人失望,萧逆天看到了他的亲人。
萧逆风手中提着个用红绸包住的,长长的盒子正从门口走进来,萧逆飞就在他身边。
萧逆天立在那里似乎无法迈开步子,只觉鼻子一阵发酸,在几经痛苦挣扎之后突然见到血脉相连的兄弟总会让人忍不住落泪。
萧逆天的泪没有落下,他早已失去了流泪的权利,所以泪只能藏在眼中。
萧逆风已微笑着走到他面前,他的笑永远都让人觉得那么舒服,因为他是个君子,真正的君子,君子不会让人觉得难堪或不舒服。
萧逆飞没有笑,一点笑意也没有,看萧逆天的眼中似有几分责问的寒光。
萧逆天笑了,他只有笑,道:"哥…"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说。
萧逆风拍拍萧逆天的肩笑道:"好,哥祝你…"他竟一时语塞,也许是想到哪个本应该与萧逆天共渡一生的人。
萧逆飞突然道:"总应该让我们见见弟妹芳容吧?"
萧逆天一怔,随即道:"应该的。"他向周围的宾客笑了笑,转身带萧逆风和萧逆飞上了楼。
萧逆天带他们进的是他那间已布置成洞房的房间而不是铭兰的房间,他当然知道他们不是要看铭兰。萧逆飞并不是好事的人,这点,萧逆天清楚的很。
萧逆天将房门关上,转身笑道:"这房间很漂亮吧?"谁都看得出他笑得有多酸涩。
萧逆风将手中的盒子放到桌上,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萧逆天的目光落到了盒子上,他的眼角抽动了一下,道:"割鹿刀?"
萧逆风道:"是。"
萧逆天走到桌边,缓缓解开绸,将盒子打开,拿起割鹿刀有些无奈地笑道:"朋友,又麻烦你了。"
萧逆飞突然道:"你请了各派的人过来?"
萧逆天道:"是。"他又笑了笑,苦笑。
萧逆风道:"难道你想让他们快点找你拼命?"他话语间透着关切。
萧逆飞道:"他们还没有来?"
萧逆天吐了口气,道:"他们不会来了,但愿如此。"
萧逆风道:"到底怎么回事?"
萧逆天道:"故事长的很,简单点说就是这样一个聪明绝顶的女人的利用我将中原武林中的大人物都聚集起来,然后杀了他们控制中原武林。"他讽刺地笑了笑道:"好像什么时候都有人要控制武林。"
萧逆风皱了皱眉,道:"这等兴风作浪之人留在世上只能贻害人间。"
萧逆飞道:"你有把柄在她手上?"他知道要控制萧逆天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萧逆风道:"既然你已经知道她的阴谋为何不制住她?"
萧逆天道:"等我发现这天大的阴谋,她已经将我的死|茓握在手里。"
萧逆风道:"是什么?"
萧逆天道:"是落雁的命。"他黑亮的眸子似在因痛苦而颤抖。
萧逆风和萧逆飞惊诧地看着他,萧逆风有些激动地问道:"落雁还活着?"
萧逆天道:"是她就在这座楼上。"
萧逆飞道:"那一定又是个长长的故事。"他一双冷酷的眼中含着淡淡的叹息。
萧逆天苦笑道:"一定是,可惜我也不知道。"
萧逆飞的眼光落到玉箫上,道:"真的是落雁?"
萧逆天肯定地道:"是,我感觉得到。"
萧逆飞道:"各派的请贴是利用你的人发的?你成亲也是被她安排的?"
萧逆天道:"是。"
萧逆飞道:"你当然有办法让各派的人不能来这里。"
萧逆天微微笑道:"是。"
萧逆飞突然抬头盯着他道:"所以你早准备一个人对付那些对手?"他话中带者责备,可谁能知道那冷酷的眼神、厉害的责备后藏了多少关心与痛爱?
萧逆天知道。他笑了笑道:"我知道自己活的下去,再怎么说我娶的是他们家的小姐。"
萧逆飞道:"利用你的就是你的新娘子?"
萧逆天道:"不是,是她的孪生妹妹。"
萧逆风道:"那她…"
萧逆天道:"她是个可怜的人,到现在为止她什么都不知道。"
萧逆飞道:"对手实力怎么样?"
萧逆天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的父亲已经到了中原,而且…"他停了停道:"而且是个极难对付的人。"
萧逆风深吸了口气又呼出,道:"看来我们不只是两面受敌,这里还有另一只无形的对手。"
萧逆天道:"还有什么?"他的眸子又闪亮起来,就如感觉到猎物气息的狼的眸子,充满活力与战斗力。
萧逆风道:"其实我和逆飞三天前就来到这里。"
萧逆天闭着嘴巴没有开口,他已经猜到无论他们查到什么,都是他不愿意知道却又不得不知道的事。
"我们从落日峰一路赶来,沿途总会听到有丢失出生婴儿的事。" 萧逆风的脸上露出几分憎恨。
萧逆天道:“查到了什么?”
萧逆风到:"对方行动飘忽,武功诡异,我们追踪了两个晚上,也只不过知道那是个极其隐秘的组织,而且似乎在进行着什么重大阴谋。"
萧逆飞道:"第一晚我们跟踪两个强抢婴儿的黑衣人时,明明看到他们进的庙中有不少人,可我们进去后却找不到半个人影,只有只有被挖去心脏的婴儿的尸体。…"他握住玉箫的手的关节有些发白了。
萧逆风道:"第二晚我们追踪到墓地,远远地看到他们似乎在布置人马准备作战;婴儿被交给一个轿子中的人后便停止了啼哭,因为…"谁的心脏被挖后都不会再啼哭,无论是大人还是婴儿。
萧逆天感到脊背一阵冰凉,他轻握了握冰凉的拳头道:"他们是厖"
萧逆风道:"他们突然间全部消失了,就像鬼魂一般,"他的眼中还闪着几分难以置信。
萧逆天动容道:"你们被发现了?"他当然知道以萧逆风和萧逆飞的工夫就算他们站在一个武林高手的身后都很难被发觉,何况他们当时隔得远远的。
萧逆飞道:"是。"他从怀中抽出一张鲜红的纸条递给萧逆天。
萧逆天伸手接过,只见上面有十六个小字:圣兰称霸,萧脉莫犯,若要相犯,休怪翻脸。
萧逆风道:"对方已经将我们查得一清二楚,我们却厖"
不等他说完,萧逆天便笑道:"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萧逆风不解地看着他,道:"我们连对方何方神圣都不知道,也是运气不错?"
萧逆天停住笑,道:"我若猜得不错,你说的这个对手与这里这个阴形的对手是同一个。"
萧逆风道:"你是说我们追查的那个组织就是你的新娘子的孪生妹妹的同伙?"
萧逆天道:"不错。"他沉吟道:"'圣兰称霸'应该就是圣兰家族要称霸武林。"
萧逆飞道:"看来我们的运气的确不错,三方对手变成两方。"
萧逆天看着手中鲜红的纸条,脑中浮现出那个鬼魂般的红影,他感到一股寒意由足底升起,突然他抬头问:"这纸条厖"
萧逆飞的眉头动了动,似乎突然被电击到,他道:"你可能不相信,我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这纸条已经在我手中。"他的鼻头似乎有细细的冷汗渗出。
萧逆天道:"我信。"他的目光突然遥远起来,似乎又回到城外的寒冷月光中。
"我也信。"随着声音落地,萧逆剑和萧逆云已经推门进来。
萧逆天和萧逆飞不约而同地道:"哥。"随即相视微微一笑。
萧逆剑盯着萧逆天上下打量道:"这身衣服不错,好看得很。"
萧逆云冲萧逆风笑笑道:"哥,你们先到了。"说着疼爱地看了看萧逆飞。
萧逆天突然朗声笑道:"这才像成亲,一家人厖"
萧逆云握了握萧逆天的肩头,打断他道:"是晓兰计划的一部分?"
萧逆天的笑已从脸上滑落,他的嘴动了动,最终只是点了下头。
萧逆剑道:"客栈中那些'君子'们是你弄来的?"
萧逆天道:"他们听到要命的事向来跑的很快。"
萧逆剑讽刺地一笑道:"这倒不假。"
萧逆风正色道:"现在只有我们为武林挡这场浩劫了,但愿挡得住。"
萧逆剑道:"我没那么高尚,我今天来只是来白喝喜酒的。"
萧逆云和萧逆风看看萧逆剑摇头笑了笑。
萧逆天道:"不错,今天到这里来都是喝喜酒的,我们为何不下去喝个痛快?"
萧逆剑道:"这里有没有好酒?"
萧逆天道:"楼下都是好酒,而且多得很,你用来洗澡也够你用三年五载。"
萧逆剑大笑道:"只要有酒,让我淹死在酒坛中都行。"
他们在笑,在随时都会拼命的时候笑着,没有人知道那条要命的红影什么时候会来,也没有人知道下一时刻的命运,也许是生,也许是死。生死关头的笑才是最能撼动天地的力量。
酒,的确很好,每一滴就流进他们的血脉都散发出锐不可当的力量。他们的眼眸中闪动着野性的战斗锋芒,就如蓄势待发的群狼,又似即将出战的战神。
酒。
这里的酒并不是太好,地方也绝算不上高档,只是个野外树林大道边的酒铺。
可现在这里的人却都是些真正的大人物,本该喝最好的酒,上最好的酒楼的大人物。
"慕容大侠果然足智多谋,我们离开客栈让萧逆天那小贼以为自己高枕无忧可以安心地成亲了,当他正得意忘形时我们再冲回去杀他个措手不及。"书生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说着。
周围立即一片叫好之声,慕容语伯向众人一抱拳,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几十个人分坐在五六张破旧的桌子旁喝着难以下咽的劣酒,辈分低一点的弟子都在远一点的地方端着酒碗席地而坐,他们对酒倒没什么意见,因为他们平常喝的就比这好不了多少。
裴淮端起酒碗向对面的慕容语伯举了举道:"昨夜在下以为慕容大侠怕了五子才撤退,言语间多有冲突, 还请大侠见谅,在下赔礼了。"说着一仰头将晚中的酒一饮而尽。
慕容语伯道:"裴坦主言重了,老夫了解你丧子心情,老夫亲生儿子岂非也是死在萧逆天手中?"
颛孙岳红着眼叫道:"他萧逆天断我颛家血脉,我定让萧家也断子绝孙!"
慕容语伯抬头看了看渐进正午的太阳,缓缓道:"时辰差不多了。"
一辆轻便的马车从远处缓缓行来,车夫是个普通得无法再普通的车夫,马是个普通得无法再普通的马,可车厢中的人却不是很普通。
江湖中无论谁都不会说杜闭月和飞仙是普通人。一个与青云山庄少主的婚礼上没跟着声名狼藉的萧家五子走掉,一个无故跟着冷面杀手玉箫公子也就是五子之一的萧逆飞出走,这样的女人的确不是普通人。
"闭月,我们不会给他们增添麻烦,是不是?"飞仙轻声问道,她满怀希望地看着杜闭月,就像一个自欺欺人的孩子在等待着别人的肯定,而自己也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
杜闭月轻咬了咬嘴唇,道:"恩,我们只是要知道他们有没有事。"
飞仙抿嘴点头,道:"我们很快回去萧家的竹林,不会成为他们的负担,对不对?"
杜闭月紧握住衣襟道:"是,我们不会。"
飞仙的泪水突然涌出,道:"我业知道呆在落日峰才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可我实在无法过下去,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萧逆飞的安危,他们这次要做的事一定很危险,我…"
杜闭月轻搂住她,哽咽道:"我也一样。"
飞仙一脸天真地道:"我们只是出来打听一下消息,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杜闭月道:"是,是,我们不让他们看见,他们就不会因我们而分心。"
飞仙忙点头道:"不错,他们的对手也不会发现我们。"
她们在很拼命地骗自己相信自己的话,很可悲的是,她们似乎也知道自己最自己的话半分把握也没有。
"两位夫人,不如我们在前面的就铺歇歇脚,那边生意似乎很好。"普通的车夫道。
杜闭月一笑对飞仙道:"酒铺的确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随后便对车夫说:"那就依你吧。"
普通的车夫连句普通的话也没说,只是突然间把马车勒住。
杜闭月拉起飞仙的手小心地站起来,轻推开车门。
车门有被猛地关了起来。是杜闭月刚推开车门又把它关上。
飞仙看着神魂未定的杜闭月道:"怎么了?"
杜闭月呆呆地道:"外面全是武林名家正派中人,他们…"
还未等她说完,就听见外面有个声音道:"闭月小姐,何不下车与令舅父见面?"
慕容语伯扶桌站起来,有些激动地道:"闭月,真的是你?"他的样子就像历尽艰难的老人突然遇到了亲人。
杜闭月紧咬着嘴唇,不知如何是好。
飞仙起先惊喜道:"是爹爹。"随后,还未绽开的笑已冻结在脸上。
各门正派十家中有九家是萧家的对头,这点他们自然明白得很,而她们不止是萧家的媳妇,而且腹中怀有萧家的骨肉。结局已经变得让人不敢也无法想象。
慕容语伯屏住呼吸看着马车,谁都想一睹"杜门四绝"之一的芳容,谁都想看看那位以贤淑著称却为了萧逆风悔婚的杜闭月小姐。
杜闭月倚着车门轻轻喘息着,脸上不禁露出焦虑、无奈之色,她轻抚着隆起的腹部,眼中已经噙着无助的泪,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保全萧家的骨肉。
飞仙突然紧握住杜闭月的手道:"我们不能被他们用来威胁五子。"
杜闭月低头看着肚子,道:"可厖孩子不该陪我们一起死。"
"飞仙,你也在里面?"慕容语伯的声音有些沙哑,也带几分哽咽。
杜闭月一咬牙道:"我们出去。"说着她转身将马车门轻轻拉开。
每个人的呼吸已近乎停止,眼睛似乎已忘记怎样去眨。
杜闭月和飞仙并肩站在车厢门口,典雅而美丽,娴静而圣洁,他们的脸上带着的那丝不可侵犯的傲气让每个人不禁心弦一动。
他们中有人并不是第一次见杜闭月和飞仙,却也呆在那里。也许是因为她们多了的那几分成熟的韵味,也许是她们洋溢着的母性之美的柔光,也许因为她们决心面对一切的坚强,让在喝着酒的所有人停止了所有动作,所有声响。
慕容语伯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他边向马车走来边道:"好孩子,终于见到你们了。"
普通的车夫将条凳放在马车旁,杜闭月冲他优雅地点头致谢后便拉起飞仙优雅地走了下来,她们的一举一动都显出决不可轻视的气势,杜闭月轻轻一笑道:"各位好。"
有人拱手道:"两位小姐好。"还有人还未完全回过神。
杜闭月微笑着冲慕容语伯一点头道:"舅舅一向可好?"
慕容语伯颤抖着嘴唇道:"好好。"他的样子不禁让人心中一阵酸楚。
本来垂着头的飞仙终于忍不住扑到慕容语伯怀中哭泣道:"爹爹,飞仙不孝。"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慕容语伯,可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已让她不顾一切。
慕容语伯瞬间老泪纵横,不停第拍着飞仙的肩头。
书生慢悠悠起身道:"慕容大侠偶遇至亲实在可喜可贺,两位小姐…"他停了停笑道:"两位小姐觅的如意郎君也实在可喜可贺。"
柳忠钰不怀好意地一笑道:"却不知贤夫婿分别贵姓?"
杜闭月扬了扬脸,坚定中略带有骄傲地道:"萧。"谁都听得出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完全可以随便说一个姓骗过这些人,即使他们知道真相也决没有人找麻烦,因为萧家并不太好惹,这谁都知道,可她还是说了出来,只因她已经以这个"萧"字为荣。既然她已经说了这个"萧"字,那些大侠便没有理由沉默了。
柳忠钰的目光紧逼着杜闭月,道:"萧十一郎的萧?"
杜闭月勇敢地迎视着柳忠钰刀锋般的目光,道:"不错,外子萧逆风。"
柳忠钰嘴角扬了扬道:"慕容小姐自然是那位玉箫公子萧逆飞的夫人了?"
杜闭月紧闭上嘴点点头,她几乎忍不住要在柳忠钰的脑袋上打几个洞再骂他个狗血喷头,可她是个淑女,真正的淑女,就如萧逆风是个真正的君子,所以她忍了,可要她再像以前一样对着个讨厌的人强作欢笑已经太难,无论谁脱离束缚自由自在地生活那么久都会很难回到以前。
慕容语伯轻拍着飞仙叹道:"孩子,无论如何,你出嫁总该回家说一声。"
飞仙愧疚地抽泣道:"是飞仙不好。"
书生将手中的折扇"刷"一声张开轻轻摇着道:"两位夫人可是要去寻找萧家几位公子?"
杜闭月道:"不是。"她感到自己的脸像是被烧的厉害,她本不会说谎。
慕容语伯轻叹道:"那倒可惜了,哎…"
飞仙抬头问道:"为什么可惜了?"她的人已经离开慕容语伯的怀抱,瞪着眼睛渴望地等待答案。
慕容语伯道:"若你们要去找他们,我们父女还有时间一叙家常,可你们…"
杜闭月忍不住问:"你们要去找五子?"
慕容语伯道:"是去赴萧逆天的婚宴,我想其他四子不会不到吧。"
杜闭月惊道:"逆天要成亲?他他请了你们?…"
慕容语伯道:"不错。"他微微一笑道:"若是借此机会能让萧家和武林同道冰释前嫌岂非更好?我想萧五少侠也应该是这个意思。"
杜闭月脸上浮现出一丝安慰的笑,道:"其实以前的种种不过是误会哦。"
书生道:"不错,不知两位夫人可有兴致与我等同去?"
杜闭月道:"当然。"她突然觉得手脚一阵冰冷,头脑一阵眩晕,她定了定神勉强笑道:"各位大侠为何在此 相聚呢?难道逆天会在这里成亲吗?"她当然已经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
书生一笑道:"当然不是哦,我等在此相聚也不过求个万无一失,以防万一而已嘛。"
柳忠钰冷笑道:"你们家那几位少爷武功盖世,咱们也只有人多求吻嘛。"他说完这些话已经有几道鄙视、愤怒的目光射向他,可他却似没有看到。
杜闭月道:“各位放心,他们本无心与各位为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毕竟怀疑别人总不太礼貌。好一向是个淑女,淑女就算怀疑别人也会装在心中绝不说出去。
慕蓉语伯突然笑道:“各位,午时将至,咱们该出发了。”
“不错。”众人纷纷起身,有的满脸激动,有的脸色苍白,有的在面无表情。
站起来的人也已重新坐了下去,此时没有哪双腿还有力量站得住。
就在众人刚站起那一刻,天突然黑了下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得让人窒息。
由正午突然变为黑夜,这变化虽荒诞,却也不至于将几十位武林中的大人物吓到双腿发软,真正让人心胆皆丧的是忽然响起的厉鬼嚎叫,冤鬼哀泣般的声音,那些刺痛耳膜的声音就像从地下炼狱中传出,从谁也无法辨清的方向传来。
漆黑的空间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鬼狞笑,阴冷的风带着死亡的气息扑面吹来,或许这是从地狱中渗出的阴风,转瞬间明媚的世界变成了阴霾恐怖的黑暗地狱。
若说有人不害怕那绝对是假话。酒铺中的人胆子绝不算小,可现在已没有一个人还站得稳,黑暗中阵阵恶臭传来,呕吐声也不绝于耳,其中也有人忍不住嘶叫起来,象似已疯掉。
“什么……什么鬼怪,有……有种现身!”说话的是慕蓉语伯,毕竟他一生经历无数大事,有足够定力,可现在若有光,谁都看得出他的脸已经发绿。
“谁……谁……打我的头?”颛孙岳惊恐地大叫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是我。”这声音像从地下发出,又似从天上发出,谁也辨不出这阴森的声音是从哪发生的,却感到全身的肌肉都似被这声音刺得颤抖起来。
这声音刚落四周突然出现无数白灯笼,每个灯笼都映着一张足以吓死七人十头牛的鬼脸,每张脸都在笑,映着惨白的灯光,说不出的可怕。
突然黑暗中又流窜着无数的惨绿色的光球,在众人身旁飘来飘去,就像只只不散的阴魂,缠着前世的债主。
黑暗中的鬼叫声仍不断蔓延,此刻又多了几声人叫声,惨叫,或许被鬼杀了,或许被理智失控的同伴杀了,又或许是自己将自己杀了,没有人知道真相。黑暗本来就能掩饰真相。
突然一声龙吟响起,只听有个略带颤抖却铿锵有力的声音:“冲出去!”
“哈……”一阵阴阳怪气的大笑传来,天上地下恐怕很难再找出如此让人不舒服的笑声。
‘“要冲出去是不是要先站起来?”阴阳怪气中又加了几分讥屑,“可现在这些大侠君子的骨头都软得像女人的舌头,你要他们怎么冲。”
“你到底是谁,想怎么样?”殷正季的声音已有几分沙哑。
“我就是我,只不过想与各位玩个游戏。”那渗人的声音停了停又响起:“我给你们半个时辰想想怎样救自己,这半个时辰之内我保证你们谁都不会死,过半个时辰之后你们若救不了自己我保证你们连半个活人都不会剩下。”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已充满霸道的残酷。
漆黑,死亡。
黑暗中的厉鬼仍在不停地嚎叫,四周随风飘动的白灯笼就像索命的符咒,阴冷的风贴着地面蠕动。死亡,除了死亡似已没有别的结局,人似都已麻木。死寂,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一阵酒坛破碎的声音,随后有人嘶叫道:“光,给我光,我不要黑暗!”
人群开始沸腾起来,哭声、喊声、叫声、骂声,甚至有笑声,绝望的大笑。
坟墓般的黑暗的确能将人所有的希望与意志消融掉。
幸好,一道光从“天”上泻下来。
谁能知道这道光对绝望边缘的人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仰头去看光明发了的地方,那不过是漆黑天幕上一道三尺宽的裂隙,那可爱的光就是从那狭长的裂隙间透下来,就如地牢口透出的光。
光明毕竟是光明,有光明就会燃起人心中的希望,激起人求生的欲望。
在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那道可爱无比的裂隙后,有人叫道:“我们逃!”
还未等众人站起身,殷正季大声道:“镇定下来,现在我们绝不能分开!”
借着透下来的光,已足够看清周围的人,现在已经有人在想念刚才的黑暗了,至少在黑暗中别人看不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现在绝没有人相信这是些武林中声名显赫、尊贵无比的侠客,大多数人平日绝无一丝杂乱的头发已散乱不堪,裁剪合身的华服上已满是呕吐物,谦谦笑容已变成呆滞的苍白的苦脸,像极了群被猎人追杀了三天三夜的野狗。
其实,作为生物谁又不是猎物?
慕蓉语伯勉强稳定下来,道:“不错,我们必须同心协力。”
颛孙岳眨着小眼看了看远处的黑暗,跳起来大叫道:“难道……难道我们坠入了地狱?”
殷正季用力握着剑柄,道:“不管在哪里,我们只有半个时辰,半个。”
颛孙岳抓起一个酒坛用力摔在地上,叫道:“半个时辰,怎么办?半个时辰,半个时辰……”
“我们跑,跑出这个黑暗的圈,跑![奇`书`网`整.理提.供]”已经有人勉强站起身跑到马身边准备上马。
慕蓉语伯提高嗓音道:“你们要跑去哪里?”
牵住缰绳的手突然都僵住,随后便有几声悲惨绝望的笑声传来。
殷正季怒目圆睁大声喝道:“阁下藏头藏尾算什么好汉?”
殷正季的话音刚落,每个人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等回过神却发觉自己手上已多了只兰花,鲜红的兰花,红如刚滴出的鲜血。
“你可看清我了?”阴森的声音中充满挑衅与不屑。
不知哪派的一个紫面少年突然大叫一声将手中的兰花塞入口中拼命地嚼着,一双眼如受惊的野兽般充满恐惧、悲凉、绝望,他的嘴角渐渐渗出丝丝鲜红,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兰花的花汁。
随后,有人将手中的花丢到地上拼命的踩,有的托在手中看着就如看着个被下了魔咒的最可怕的东西。
殷正季怔怔地看着手中鲜红的兰花,已说不出话。
书生突然站起来,道:“这里离哪个门派最近?就算不能抗敌也至少有秘道可以藏身!”
的确各大门派往往都有藏身保命的秘道。
“不错,”柳忠钰突然跳起来激动地道:“秘道,秘道……”
众人眼中突然放出光芒,是生物本能的反应。
“去哪儿?我们该去哪儿?”颛孙岳抓着焦发的头发不停问道,他的脸已因激动而发红,他突然用力一拉头发,一张又苍白起来,呆呆地道:“不到半个时辰我们能到哪?”
绝望又一次袭来。
“去若古山。”不知呆坐在地上多久的杜闭月突然道,她的脸苍白的可怕,目光似还在因恐惧而颤抖。
“若古山有藏身之所?”双双眼睛闪着渴望的光。
杜闭月定了定神,缓缓站起身,她紧咬着牙似在下着什么决定。
飞仙突然道:“没有物,‘若古岩洞’没有萧家的血是无法打开的”她的声音微颤着,刚才的惊吓让她全身都已冰冷,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杜闭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叹息,随即对慕蓉语伯道:“舅舅,去若古山。”
慕蓉语伯迟疑道:“可飞人说……”
书生突然一合折扇道:“两位夫人腹中胎儿岂非就是萧家的骨血?”
殷正季瞪着书生怒道:“你想怎样?”
杜闭月凄然一笑道:“不错,我们腹中的孩子的确是萧家的骨血。”
慕蓉语伯颤声道:“闭月,你想……”
杜闭月打断他道:“舅舅,马上带人出发,再迟便来不及了。”
近二百匹马拼命地狂奔着,那辆普通的马车已换上了不普通的好马在队伍中间疾驰着。
“闭月,你……你要强行生下孩子?”车厢中,飞仙用冰冷的手紧握住杜闭月的手。
杜闭月轻抚着腹部,满眼不舍地道:“现在已没有别的办法了。”
“可,可你会有生命危险。”飞仙的手握得更紧。
杜闭月道:“只要能让两个孩子和你还有大家活下去,我一个人的命已值得。”她突然笑了笑道:“我也不一定会死的,对不对?”
飞仙的泪涌出眼眶,她哽咽道:“让我来,我……”
杜闭月打断她道:“你腹中的孩子只有七个月,岂非更危险?”她不容飞仙说话又对着车门道:“舅舅,请进来吧。”
慕蓉语伯推开车门,阴冷的风立即灌满车厢,他反手关门,在杜闭月对面坐了下来。
杜闭月道:“舅舅,闭月只求您能将孩子交给萧家。”
慕蓉语伯叹息着点头道:“放心吧,你也不会有事。”
飞仙的脸色已苍白如纸,她突然抓住慕蓉语伯的手,道:“爹爹,让我来,我腹中也是……”
杜闭月打断她道:“你一点武功也不懂,身体肯定受不了。”
慕蓉语伯道:“不错,闭月是想借用我的内力强行生下孩子,你根本不懂内功又如何驾驭我输到你体内的内力?”
杜闭月深吸了口气,道:“望舅舅无论如何要保全这个孩子。”
马仍在飞奔,远处仍是无尽的黑暗,黑暗中不知还飘荡着多少恐怖的游魂厉鬼。不时有几声凄厉的嚎叫传来,那个阴阳怪气的笑声夹杂其中。
那道透光的三尺宽的裂隙随着马队的移动而移动着,也为得那么诡异可怕。
储兰阁中没有黑暗,没有阴森凄厉的鬼叫,更没有死亡的灰色的步伐,至少表面看来是没有,随风舞动的红绸在明媚的日光中泛着耀眼的红光,将整个储兰阁笼罩在欢庆中。
每个人的笑都似开心极了,红玉娘子又似是笑得最甜最开心的一个。
此时她正端着酒杯从楼上走下来,如花般的笑脸竟使她显出几分少女的娇美,她自己对这点想必清楚的很,所以她笑得更甜了。
“恭喜夫人。”宾客中已有人起身向红玉娘子举杯,无论如何她总是个漂亮的女人。
红玉娘子笑道:“多谢。”说着轻抿一口杯中的酒,又道:“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新郎倌更是双喜临门,不但娶到一个美丽的妻子,而且很快会有个可爱的孩子。”
“祝两位新人早得贵子。”又是一阵举杯。
红玉娘子道:“我保证会很早,因为新娘子已经临盆了。”
大厅中突然一阵静寂,几乎每个人都吃惊得像见到了公鸡下蛋,母猪爬树。
红玉娘子仿佛没看到众人惊诧的表情,仍旧笑道:“就请各位先用些酒菜等新娘子忙完那边的事。”说着转身向楼上走去。又回头笑道:“逆天,招呼好客人。”
“恭喜,恭喜……”众人又举杯笑道,他们都是有修养的人,绝不会让人感到尴尬,所以他们又在笑,可谁都看得出他们笑得有多勉强。
他们的确快要笑不出来了,这半天中遇到的怪事简直比半辈子遇到的都多。
——早上刚迈出自己金壁辉煌的家门就接到萧逆天的婚宴请柬,可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与这位令江湖中人丧胆的萧逆天有什么交情,自己只不过是个有着数不清的金钱的生意人。
——壮着胆子到了婚宴竟被告诉新娘子正在忙着生孩子,而新娘子的母亲好像还开心的不得了。
萧家五子本在一张桌上喝着酒说着些什么,可现在萧逆天不得不站起身向满屋子的宾客敬酒致谢,他微笑道:“各位只管尽兴,一醉方休。”
众宾客都随声回应着,虽然心中在奇怪新郎此时怎么还笑得出来,却没有一个人说出来。
萧逆剑大专道:“臭小子,没酒了,你让人家喝什么?”说着他将一个酒坛倒放在桌子上。
萧逆天怔了怔,随即大笑道:“此时怎能无酒,我去找。”说着离席向楼上走去。
萧逆剑道:“你再有本事你能扛得了这么多人的酒吗?”
萧逆云道:“萧家娶媳妇招待客人当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萧逆剑跳起来,拉着萧逆风和萧逆飞道:“走走走,我们去帮他。”
萧逆云也起身向楼上走去。
他们当然不会真的去找酒,萧逆天房间中并没有太多酒。
“你这里的酒好像不多。”萧逆剑环视着萧逆天的房间。
萧逆天道:“楼下的酒好像也不多了。”他的面色深沉起来。
萧逆剑道:“楼下的酒该不该不多?”
萧逆天道:“不该。”
萧逆剑道:“为什么?”他虽在问,可谁都看得出他根本没有要问的意思。
萧逆天道:“这里本来有很多仆人。”
萧逆剑道:“现在仆人都不见了?”
萧逆天道:“一个都没有了。”
萧逆剑突然笑笑道:“肯定是你没有发工钱给人家,人家跑掉了。”
主子不发工钱给仆人,仆人再笨大概也不会不去要工钱反而跑掉。
没有人注意到萧逆剑这句话有多少不合逻辑,多愚蠢可笑。
萧逆云道:“那些仆人本是‘圣兰家族’安排在这里袭击赴宴的武林中人的。”
萧逆天道:“不错。”
萧逆剑道:“可现在那些仆人全不见了,总不会全回家种南瓜了吧?”
萧逆天道:“晓兰也不见了,我若猜得不错,那些人是她调走的。”
萧逆风轻吐了口气,道:“他们竟能无声无息地离开这里,而我们竟一点也没有发觉。”
萧逆云沉思着喃喃道:“他们会去哪儿?客栈中的武林人士岂非已经离开了?”
忽然萧逆天和萧逆飞同时跃向窗边闪电般推开窗户。
从窗中看去,远处的天空中浮动着些黑色的东西,像漆黑的云层,透着诡异的气息。
萧逆风他们也到了窗边惊诧看着天边那些若隐若现的黑云。
“那是什么玩意?”萧逆剑倚着窗柜眨了眨眼道。
萧逆飞道:“是种不透光的气层,被它包围的地方立即会变得漆黑如夜。”他的手不知不觉中握紧了玉箫,道:“至圣宫也曾用它装神弄鬼,不过连绝义的功力也只能将它控制在方圆三丈之内。”
萧逆云道:“现在看到的这些好像比三丈多。”
萧逆剑用力一捶窗台,道:“简直多到可以用来种南瓜。”他又转头问萧逆飞:“那鬼玩意到底怎么搞出来的?总不会像种南瓜一样种出来的吧?”
萧逆飞道:“据说是一种天竺的微细尘土,积累到一定厚度便可以遮天敝日。”
萧逆剑道:“现在是有人用内力将它控制在半空中?”:
萧逆飞点了点头,它的手握的更紧了。
萧逆飞突然道“‘圣兰家族’好像是天竺人的后代。”谁都看得出他对这个说法肯定得很,因为他黑亮的眸子已射出战斗的寒光,透着迫人心扉的野性力量。
萧逆风道:“难道是‘圣兰家族’的人在那边害人?”他稳重的脸上不禁有了几分怒意。
萧逆剑撇嘴一笑道:“看来这次又有的玩了,希望这个游戏不地太令人失望。”
谁都知道这绝不是场游戏。
只要坚定了心中的信念,狼便会勇往直前,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狼不会盲目逞强,却也绝不会逃避退缩,面对着几乎不可战胜的敌人,也绝不会失去那骄傲的自信与原始的傲气。
萧逆剑用臂肘碰了碰萧逆天道:“小子,看来我们要活动一下筋骨了,你至少该换件衣服吧?”
萧逆天看了看身上的喜服,道:“不要,这是落雁做给我的,也是她帮我穿上的。”
萧逆云一笑道:“你至少应该去看看落雁。”
萧逆天抬头转向窗外,道:“我若猜的不错,你们不会等我回来。”他的眼中已有泪光,他岂能不懂他的兄弟只不过不想让他冒险?
萧逆风道:“逆天,你不该在这时候离开你的孩子……”
萧逆天突然转回头道:“我们是不是不该再站在这里?”
已经没有人回答。明镜般的湖面闪映出几条穿窗而过的身影后又恢复了平静,刺眼的阳光撒在湖面反射出的徇烂已显得那样讽刺。
这里没有阳光,一切却也显得那样讽刺。
一群武林名侠、名门子弟疯了似得策马狂奔,就像拼命奔逃的野兽,脑中只剩下“生存”两个字。也许只有这种时候,人类才会卸下所有的伪装,回归到最原始最本质的状态。
阴风、昏暗、鬼嚎、死亡,这些几乎可以将人逼疯的东西始终在空中游荡。
速度已近乎能将滚烫的鲜血冷却,大道两旁的树木闪电般向后退去。
马队中的那辆普通的马车几乎要被颠散掉,车中不时传出几声杜闭月难忍剧痛的呻吟,与远处的鬼叫声相映衬显得更加凄切。
慕蓉语伯的额头已渗出泪珠,他紧闭的眼角不时抽动着,脸上露出求生的焦急与对死亡的恐惧。他将内力集于掌上,缓缓输入杜闭月体内,期待着那个救命的孩子的哭声。
杜闭月的头发与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嘴角已咬出鲜红的血。
飞仙紧握住杜闭月的手,双唇不停的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只有雨水般的泪在不停地流。
杜闭月喘息着道:“飞仙,将这个孩子交人逆风,我能留给他的只有这个孩子了。”
飞仙不停地用力点头,却还是说不出话。
杜闭月深吸了口气道:“舅舅,你用内力强行让孩子出生吧,恐怕我很难……”她咬紧牙再也说不下去,额角的汗又淌下。
飞仙紧咬了咬嘴唇终于喊出:“不行,那样你肯定没命的。”
慕蓉语伯道:“你自己运用我的内力真的不行?”
杜闭月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飞仙乞求地看着慕蓉语伯道:“爹爹,不要,她会死的。”
“哈……还有一柱香的时间游戏便结束了。”那个阴阳怪气声音回荡在空中。
杜闭月大声道:“快点,再迟谁也活不下去,只有我死,只有这样才能……”她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阵阵剧痛几乎让她昏厥过去。
飞仙突然笑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让你们的孩子活下去,想让我,让大家都活下去,我……”
她又突然哭出声来,将头埋到杜闭月的肩上放声大哭起来。
杜闭月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逆风,不要难过。”
慕蓉语伯暗提真气,一股强劲的内力向掌心集去……
“看到了,看到若古山了!”马上的人疯了一般大叫起来,就如在旷野中逃亡了三天三夜突然看到个可以隐身的洞|茓的野兽,眸子中都充满着重生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