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是我们闽西的一些特产,过去运到海边热得很,价码、赚头都好得很,现在如果谁有本事把货物运过去,肯定能大赚一笔。***”
六爪女他们贩私盐,靠的就是掌握隐秘的交通路线,现如今,战火阻断了交通,他们就拥有了优势,“你手里有什么货?”六爪女再次追问。
司胖子明白了她的意思,掰着手指头给她数:“八大干啊,白鹜鸭啊,还有朋口香米。唉,没办法,价格一落千丈,没法活了。”
六爪女说:“其他的东西没法说,朋口香米我可以进一些。”闽西八大干名气大,海边的人却不太买账,六爪女也知道,什么地瓜干、萝卜干、笋干、猪胆干、老鼠干、豆腐干等,原来是客家人逃难的时候用来充饥用的,她也拿不准销路,所以没有兴趣。白鹜鸭不错,可惜活物没法运,运到了说不准死多少,只有香米还可以,不管是谁,都得吃米。
司胖子顿时兴奋:“你真的要货?什么价?”
六爪女说:“行市价嘛,做生意不都是随行就市嘛。ww”司胖子马上又问要多少。六爪女说:“你能给多少就有多少,如果货太多,可以先欠一点儿账就更好了。”
司胖子盯着六爪女看,六爪女目光炯炯地跟他对砍。最后,司胖子叹了一声说:“好说。”
筵席散伙以后,六爪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伙计们做新衣裳,每个人里外两套,有个换洗的,旧衣裳不管还能不能穿,一律烧掉。伙计们的衣服上虱虮成群,虱子、虮子烧得噼啪作响,冒出的烟味道就跟烧死尸一样臭,灶房里烧伙计的衣裳,臭气冒到六爪女的房子里,把六爪女熏得头晕,饭都吃不下,气恨恨地怒骂:“一帮猪。”
半个月以后,每个伙计带了五个背夫上路,每个背夫背六十斤朋口香米,这是六爪女的计划。伙计只管带路、管束背夫,胡子、黑子、豆子、条子、秃子每人负责五个背夫,每个背夫背六十斤香米,一千八百斤朋口香米就这样上路,朝闽南漳浦一带运了过去。六爪女自己提前已经带哑哥到了漳浦,找到了瘦猴儿白老板,不但商定了下一批私盐的价格和货量,还商量了他们一千八百斤朋口香米的价格。果然不出所料,不但名声远播的朋口香米价格飞涨,就连普通白米的价格也比往常翻了一番。
这趟买卖做得顺利,高价卖了香米,低价背回海盐,海盐到了连城一带就地出手,六爪女手里的大洋就由一千来块变成了两万多块。紧接着,六爪女琢磨着要堂而皇之地开办一家商行。商量名字的时候,伙计们七嘴八舌嚷嚷得凶,却没有一个中六爪女的意。这个时候,司胖子过来送货款,看到司胖子,六爪女心中一动,司胖子的商行叫“五福”商行,自己的商行跟他往来密切,生意做得很顺,索性就叫“六顺”,自己又是六指,大家都叫她六爪女,有个六字也暗含了自己的特征,想到这里,六爪女拍板,自己开的商行就叫“六顺商行”。
刻匾的时候,一般况下都要找个书法名家题字,他们在连城县无亲无故,也不知道谁属于书法名家,又听说请人写字要花钱,六爪女便亲自抄笔,书写了“六顺商行”四个大字。刻字师傅请教他们用不用商行的标记,六爪女想了想,脑子一热,就把自己的六指手掌印到了模纸上,做了六顺商行的标记。
“六顺商行”开张,六爪女顺理成章当了老板,伙计们自然而然成了雇员。成了雇员的伙计们都有了工资收入,很平均,每人每月两块大洋,此外还管吃管住,伙计们都非常满足,对六爪女敬若神明,尊崇程度甚至超过了师父生前。在师父手下当伙计,只管吃住,不给钱,不管哪个伙计需要钱了,都可以找师父要,只要合理,多少师父都会给,那个时候的头家和伙计的关系很像家长和孩子。现如今,则是老板和雇员的关系,你干活我钱,好处是,每个人每个月能拿多少钱,心里都明白,这也许就是固定收入带来的稳定感。
仗打个没完没了,六爪女的生意也做得顺风顺水,那条说不清经过多少人用脚板踏平的、用汗水和鲜血冲刷出来的、用性命铺垫而成的私盐小道,成了六顺商行的黄金通道。不断扩大的运输队伍将私盐、香米,后来又增加了山区的野菇、茶叶、四堡的**、姑田宣纸等特产源源不断地运往漳浦、厦门、泉州,再由这些地区的商行行销各地,有的还远销到了日本、欧美。六爪女的生意坚持一条:生鲜不做。在她的观念里,一些货物即使一时卖不出去,放着也坏不了,而生鲜卖不出去,很快就坏掉了,而且也不方便运输。这些货物换回的是价格极为低廉的海盐,然后以六顺商行为集散地,向西、向北一直贩运到了赣浙皖两湖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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