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陵更加神秘兮兮地用茶水,将“申屠建”三个字一圈说:“天机不可泄漏,全在造化二字上,申兄今后要处处防备提刀之人。”
申屠建对严子陵的测字卜命,心中疑惑不已,双手拢拳,连连致谢:“多谢先生指点,在下谨记在心。”
申屠建来时一心为施赈,兴高采烈。现为防他人陷害,心神不宁。正想起身离去,红叶端上来了酒菜,因心中不快,三杯酒下肚,已有八分醉意。害怕酒多误事,便起身告辞,跌跌撞撞地回城去了。
申屠建祖居云杜县申公岭下申家大湾,一世祖申包胥乃复兴楚国第一功臣。当年伍子胥投吴灭楚,申包胥到秦庭连哭七天七夜,借得秦国兵马,方才打败吴国使楚国复兴。待到楚王大封功臣之时,申包胥却辞不受封,径回故乡云杜县磨石山中隐居不出,传为美谈。后来子孙们迁到离云杜城外不远的一处山岭下定居,遂成申家大湾。那条山岭也被尊称为申公岭,也是纪念申包胥之意。这申屠建自祖父起移居新市邑,在那里买田置地,兼做些粮米生意,日久天长竟然发达起来,有田地百余顷,房屋数十间,成了新市首富。其父早逝,靠母亲抚养成|人。其母申文氏,心地善良,每年必要拿出数百石粮米放赈,救济南来北往的逃荒人。两年前申母仙逝,申屠建继母遗风,每年都要义赈施舍,少则一月,多则百日,当地百姓无不称颂。
申屠建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倒身便睡,一觉醒来猛然想起赈灾一事,便急急忙忙的走到院中,派家人牵马套车,载着工具到红叶客栈前的空地上搭棚、埋灶,施粥赈济饥民。他也身手不闲,奋笔疾书写告示:
连年天灾,今又大旱,值此青黄不接之日,民众穷困之时,申家后裔特遵祖训,为救济饥民施粥义赈两月,望过往饥民前来就食。
告示贴出,一时间前来就食的饥民,天天不下百人,申屠建请了几个帮工还忙不过来。有时,朱鲔、红叶也前来帮忙,新市城中比平时热闹了许多。这一天午后,申屠建刚刚来到粥棚查看,忽听身后有人喊叫:“申公子慈善济民,造福天下,我新市官府理应颂德。”
申屠建回头一看,是本城均官吴会,两手一拱说:“吴均官请了,来找在下,有何差遣?”
吴会回礼道:“请借一步说话。”
二人一起来到红叶客栈,找了个僻静的座位坐下。吴会接过店小二送来的茶水,放到桌子上说:“闻听申公子疏财义赈,司市老爷,也就是都尉大人十分高兴,特差小的前来,一来致意公子以表慰劳之情,这二来嘛,还有一事相商。”
申屠建直截了当地说:“扶贫济困,乃是人之常情,申某有些余财能为百姓们解点难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何劳司市老爷挂心?但不知司市老爷有何吩咐?还望吴均官明示。”
吴会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说:“去年司市大人刚刚到任时,命我等在市上均等谷价,我等体谅百姓困难,曾将上市的谷子全部收购。到了今年,春季欠收,夏季遭旱,百姓手中无钱,市上的粮价比去年还低。司市老爷听说申公子义赈必定需要较多的粮米,因此托老兄来与公子商议,意欲请公子在司市府库中购买一批粮米,既应了公子之需,也解了司市府库粮米积压之忧,公子以为如何?”
申屠建听吴会这么一说,便忽然想起去年吴会在全城设卡,强行用低价收购粮米之事,便说:“吴均官收粮之时,不是说朝廷并不是要收粮牟利,而是积谷防饥吗?今年雨水不顺,眼看饥民日多,怎好把司库粮米卖了呢?”
吴会神秘的口气中略带三分的惋惜,他说:“公子有所不知啊,眼下全国闹灾,上司已派命士到处征粮,如我等粮食被调往他乡救济灾民,那岂不是鸡飞蛋打了吗?所以司市老爷的意思是尽快抛售粮米,以免肥水外流啊。”
申屠建疑惑的眼神望着他说:“那,一旦今秋我地绝收,司市大人他,又有何法拯救百姓呢?”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吴会见申屠建似有不允之意,便叹了口气,实话相告道,“司市大人近日正在为升迁一事四处奔走,急等钱用,这粮米不卖出一些,他到哪里去弄钱哪?”
申屠建一听,什么都明白了,他在这里赈济施舍,他司市老爷却在那里想趁机粜米捞钱买官上路。想了一想,不无顾虑地劝道:“吴兄,不是申某不给你面子,而是在下家中尚有一部分余粮,完全可供施粥之需。不到万不得已,均市之粮是动不得的,以备大灾,预防天下大乱啊!”
吴会听了,闷不做声,半天后方说:“司市老爷的意思我已经转告公子了,望公子好自为之。公子的真情善意,我一定回复大人。”
申屠建也毫不客气地说:“谢均官看得起在下,若没有别的事,在下告辞了。”
吴会满以为他的话申屠建会千依百顺,没想到他如此的不给面子。眼睁睁地看着申屠建起身离去,气得脸色发紫无可奈何。又呆坐了一会儿,怏怏不乐的去衙门告知了黄都尉,黄都尉一听,气得咬牙切齿的骂道:“一个土财主,竟敢与老爷我做对,咱们走着瞧!”
新市司市官原本由都尉黄成所兼,当他听说申屠建施舍义赈,遂心生邪念,想把去年低价收购粮米倒卖出去,即可从中捞一大笔钱财。谁知这个申屠建不肯趋奉,怎不让他恼羞成怒,恶狠狠地对吴会说:“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想断我们的财路,看我怎么收拾他。”
“大人,小的倒有个主意,让他主动找我们买米。”吴会眼珠子转了几转,笑眯眯的走到黄成身边,说,“这个申屠建,虽然家资颇富,但粮米不一定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小的在回来的路上就想了一个主意,不知老爷你是否应允?”
黄成当即答应道:“有啥主意请尽管拿出来,只要能治服那个土财主,我都答应,”
吴会两眼一挤,便这般、如此的细说一遍,黄成一边点头,一边喜眯双眼说:“申屠建啊申屠建,我看你到时候如何求本老爷高抬贵手啦!”
申屠建开赈后,前来就食的饥民逐日增多,看着那些饥民狼吞虎咽的势态,听着他们感恩戴德的颂扬,申屠建甚是欢喜。不料,连着几日从四面八方拥来了好多外地人,多则日过五百人以上。申屠建只得增加锅灶,再添人手。不想又过几日,前来就食的饥民竟然日过千人。
看着红叶客栈周围已无空地,申屠建只得另寻一块空地再设粥棚。可是饥民还在逐日增加,申屠建显得力不从心了。偏偏这个节骨眼上,管家说家中存粮已经不多,仅够维持十日。申屠建掐指算了一下,离两个月义赈期尚有二十五日,足足还需粮米三百石,到哪里去买这么多的粮米?申屠建思前想后,一连几日愁眉不展。这日正在棚中沉思,朱鲔走了过来,见他不甚高兴,便问道:“申兄,为何精神不振?”
申屠建拉朱鲔坐下说:“你看这饥民越来越多,家里的粮食快没了,我能不发愁吗?”
朱鲔说:“你何不找均官商议,找他买进一批?”
申屠建心事重重地说:“前几天吴会来找我卖粮食,让我给顶了回去,此时怎好意思再去找他?”
朱鲔主动承担说:“那我去找他,只说我要粮食做生意,还愁他不卖?”
申屠建满腹疑虑地说:“那伙人鬼得很,绝不会轻易相信你的。再说,他们卖粮历来掺杂使假、以劣充优,价钱又高,弄不好会上当的。”
朱鲔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停了义赈吧?这事由我来办,你尽管放心就是。”
朱鲔走出粥棚,老远就见吴会向客栈走来,急忙迎了上去,热情地招呼道:“吴均官,今儿个有空,进店吃杯酒吧。”
吴会见红叶客栈老板那么热情,便以公务在身的口气说:“在下想去看看申公子施粥的情况,顺便鼓励鼓励他坚持施赈,为我新市增光。”
朱鲔实言相告说:“均官无须去了,我刚从粥棚里来,眼下每天前来就食的饥民已近千人。大大超过了申公子的预料。”
吴会听了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嘴上却口是心非:“申公子这一义举,可要大名远扬了。”
朱鲔明知吴会是申屠建没买他的粮而不满,反而假装不知地往粮食上扯,便说:“吴均官,小弟正有一事要找你相商。”
吴会心中一怔,遂开口问道:“怕不是粮食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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