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也怕的沐浴 (1)
三日很快就到来,那一天,人们甚至忘记了顶在头上的烈日,携了爱热闹的孩子,从家中,甚至是沙夕偏远的村庄,骑了骆驼相约到了王宫外。甚至连驿馆周围,也围了许多女人。她们穿着透亮的暂新纱裙,想要偷偷流进驿馆,提前看一眼未来王后的模样。机灵的孩子更是从侍卫的腋下像泥鳅般溜了进去,然刚踏进驿馆的大门,就见一个脸若石头般冷硬的中原女人直溜溜站在院中,她只肖瞟一眼,那些孩子就吓得狂奔出去。
这个女人冷冷的对驿馆的侍卫长道:“关紧大门,大典之前不得放任何人进来打扰淙诚公主。”侍卫长忙应声而去,这个中原女人,是王宫总领宫监,即使国王阿会都也要尊称他一声阿妈,自己哪里得罪的起。
总领阿妈带着几十个侍女浩浩荡荡进了内院,欧露早已报与淙诚公主。拢西知总领阿妈是东海人,便远远的笑着快步迎了上来。总领阿妈见公主迎来,忙不迭的在三步远的外站住,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口中称道:“总领宫监陶月然参见淙诚公主殿下。”
拢西宫中长大,怎会不知这陶月然之意,看她是个恪守宫规之人,便将二十多年公主所受的礼教拿出,微微一笑道:“总领阿妈请起。”却并不去扶。依莲早已明白,笑着将陶月然搀起道:“公主已经等候多时,还请阿妈安排,以免误了大典”
陶月然一挥袖,身后两派侍女恭恭敬敬、整整齐齐行了礼。拢西和依莲皆是一愣,这哪里是沙夕侍女,和着东海皇宫的宫女毫无分别。可见这陶月然的手段,不禁对她更忌惮三分。
陶月然弯腰低头跟在淙诚公主身后,领了几十侍女进了屋内,有条不紊的忙碌开来。今时不同往日,一个特制的大木桶被四个侍女合抬进屋内。那木桶有两人大小,似是用一整棵树挖空树干制成,无缝无结,光滑无比,质朴之极,还散发着一股子桂花的淡香。
另有八个侍女穿梭不停提了带盖的桶进来,立即有另外八个侍女迎上去掀开桶盖,将水注入浴桶内。那水清澈无比,比往日在驿馆内用的水要透亮上好几分。拢西扫了一眼,并未见有人捧了花瓣之物,心想沙夕贵人沐浴还是比东海要简陋许多。陶月然翩翩走到浴桶前,把个并不到脚的沙漠袍走得莲花生风。只见她取出一个小瓷瓶,往水中倒入淡黄|色的液体。立即有一个侍女取了木舀将水搅匀。
拢西看着生奇,但不去问,只看众侍女拉过屏风,请她入浴。拢西自小习惯了有人伺候,只见替她脱衣的侍女未留长甲,动作轻柔,只有衣料滑动,手指却不曾碰到肌肤,比依莲不差半星。若不是那侍女棕肤深目,竟真似东海宫女一般。
公主也怕的沐浴 (2)
拢西扶着侍女轻抬玉足进了桶内,但叫水没过胸口,已有侍女将一小软枕垫于她脑后。待泡了小半个时辰,一侍女举了一扁圆之物来。拢西亦不认得那是何物,只管听陶月然安排。
拢西沐浴中,陶月然始终站在两旁等候,待此时方走过来,用小玉板在淙诚公主颈上轻弹一下,陶月然眉头立即皱了起来,轻声道:“烦请公主将手心向上。”拢西轻轻举起手掌,一侍女立即举了一软枕托住她的手腕。陶月然这回连玉板都没用,只看了一眼便紧皱眉头道:“沙夕尊贵的王后不应做那粗使之事。”
拢西自知穿越饿狼沙漠,灼热的阳光和长期骑在骆驼上,脖子和手上的皮肤已略有粗糙。然回到东海皇宫,经了依莲的悉心照料,已看不出粗糙才是。这陶月然好个眼力,绝非一个沙漠总领阿妈这般简单,定然另有身份。
陶月然一挥手,那举了圆扁之物的侍女便上前,轻轻摩擦淙诚公主的手掌。拢西但觉那圆扁之物似布非布,略有韧性,几番摩擦下来,手掌滑嫩了两分。
此番沐浴,竟是前所未有过的复杂,林林总总数十道工序,直洗的拢西头晕眼花,日头高挂。连个依莲也大开眼界,不想这沙漠之邦竟比东海皇宫还讲究许多,暗自起了与那陶月然相争之心。
待擦净身,两个侍女举了那蓝色的嫁衣来。沙夕女子的衣裳向来宽松,这王后的嫁衣亦不例外。此衣肩以上祼露,金环将肩两端的布料收拢,垂下几十条半月形蓝丝金线搭在上臂,并无袖子一说。胸前布料因那金环收拢,也自然形成数道半月形弧度,与中原斜襟样式完全不同。沙漠女装等级分明,身份越尊贵下摆越长,王后的裙子可以到脚踝,但并不及地。此衣并无刺绣花样,亦无中原拖地百曳裙般奢华,却妙在自然,垂坠十足,轻轻一动便无风起浪,惹的那银色瀑布似在流动,映得淙诚公主身材玲珑,分外娇艳。
拢西曾出嫁泊尔兹,因着嫁时乃是冬季,穿的泊尔兹衣裳尚有袖子,如今穿了这般暴露的嫁衣,想到要在百官之前露面颇有些不自在。然昨日已经试过,心内有数,知需入乡随俗,便微微抬头收晗,把心思收进肚里。
众侍女见识了未来王后的美丽,皆是心中惊叹,但不敢露在面上,低眉垂手侍立两旁。陶月然上下仔细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请淙诚公主落座,亲自取了梳将公主的一头长发扎起,盘成一个圆髻。沙漠炎热,大多女子都梳此发式。拢西知沙漠贵族重视发冠,果不其然一侍女捧了一遮了蓝布的托盘过来。陶月然轻轻一揭,拢西只觉眼前似夜空星光璀璨,依莲心里一咯噔,这不是星月贝吗?
公主也怕的沐浴 (3)
拢西见那确是星月贝无疑,不过比着自己那串挂饰要亮上许多,带在头上似顶了满天星光,映得眼睛闪闪发亮。
拢西装作随口一问到:“总领阿妈,王冠美轮美奂,不知是用何物制成,我在东海并不曾见过。”
陶月然道:“回公主殿下,此乃沙夕特产,名唤星月贝,乃星月湖出产。”
拢西道:“此物甚是美丽,不知可在何处买到?”
陶月然黑了脸道:“星月湖已经消逝,大王下令不准任何人去开采星月贝。星月贝乃是王上与王后专用之物。”
拢西惊道,难怪如此昂贵,用南国女王进贡的一对红玉镯才换得此物。只是依陶月然之言,如何那店中会有此物,西日莫的妻子又如何敢去买这王室专用之物?
沐浴后拢西粉若桃霞,陶月然取出一个小盒,用特制的银簪粘出白色油脂之物,涂于公主面上。此物极易化开,但不免有些厚重,陶月然道:“大典之时需暴晒于日下,此物可防治晒伤,公主暂且忍耐些。”
拢西点点头,任陶月然涂抹。好在沙漠炎热,沙夕女子并不涂那艳丽之色,陶月然不过在淙诚公主唇上匀上红膏,垂首而立,宣告大典前的装扮终于结束。
驿馆的大门重新开启的时候,已近正午,轰隆隆马车驶过的声音惊醒了在树荫下假寐等待的人群,有人大喊:“王后出来了!”齐刷刷的几百双眼睛立即紧紧盯住驶出的马车,然那些马车外表一摸一样,不知道那辆才是王后的座驾。拢西在车内也纳闷不已,依莲道:“说沙夕国讲规矩,可是偏这车轿也不分个尊卑。”拢西想了想道:“这般定是自有缘故。我曾听说承泊王当年被仇家暗杀,就是因为刺客认出了承泊王的马车。也许这马车是特意做的一般模样,不叫人知晓王后的所在。”
依莲点头称是:“公主,如此说来,沙夕并不是个太平地方。”拢西点头道:“我等进了宫,要小心行事。”依莲忙记下。
车行了些时候停下,依莲悄悄掀帘望去并未到王宫,只听陶月然在车外道:“禀公主,到婆娑林了,公主需下马步行到卓阳场。拢西知沙漠民族有些自己的习俗,不同于中原的新娘子不落地,便扶着依莲下来,只见面前青林一片,颇为眼熟,竟是到了与灰发人相遇的林子。拢西心道,原来这婆娑雅尔是看林人。
婆娑林郁郁葱葱,好不凉爽,实在是沙夕的避暑胜地,拢西顺着陶月然领的方向穿过林子,不禁朝敖登湖所在的方向侧头望了望。陶月然的声音立即响起:“公主,穿越婆娑林不得回头。”拢西忙收回目光,陶月然这般规矩严厉,甚至胜于东海皇宫,不禁对她更加好奇。
公主也怕的沐浴 (4)
穿过林子,面前开阔无比,满眼的黄沙,远远可以看见王宫的宫殿。早有人牵了匹骆驼来,陶月然道:“请公主骑上骆驼,独自行过这片沙地,我王已在前方等候。”
拢西也是聪明之人,立即猜到这是沙夕风俗,想来是取沙夕人无惧沙漠之意。她曾穿越过饿狼沙漠,这片沙地又算什么,上了骆驼,昂起头向着王宫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