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朱元璋开恩不杀,让我们活下来,那又有什么意思?”
“只要不杀,一切都还好说,就怕朱元璋不会开恩。对于降俘,他不会放心,特别是像我们俩原是土司蛮民的头目,他更不会放心。”
“与其让人去宰割,我们不如设法逃跑!”
“怎么个逃法?守卫官兵看得这么紧!”
“办法倒是有,只是要冒险!”
“有什么办法,你说说!”
向大坤凑近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们把船底凿开一个洞,让水浸进来,然后乘船上慌乱的机会,跳江逃跑。”
向大亨道:“这办法太危险,就算跳进长江,还不知能否游到岸边。”
向大坤道:“不冒险,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向大亨又道:“看看大家意见如何!如果都赞成,咱们就见机行动。
于是,兄弟俩分别将逃跑办法向众囚犯说了,大家反馈不一,有赞成的,也有顾虑的,但经过反复商讨,最后都一致赞同采取行动。时间选择在第二天天亮时分。
当夜,船过三峡之后,众人便开始行动起来。向大坤从藏在靴子底的夹层中取出一把小刀来,在船底一刀一刀的凿开了一个小洞,刚刚划破船底,一股水流就喷涌进了船中。
“快,快去禀报,船漏水了。”
几位囚犯跑上楼梯叫道:“喂,你们下来看看,船漏水了!”
两个守在梯上的士兵听到喊声,大声吼叫道:“你们说什么?船漏水了?”
“是呀,船底漏水了,不信你们下来看看吧!”
两位士兵半信半疑的匆匆忙忙下了楼梯来查看,刚到船底,便被众囚按住,结果了性命。
随即,向大坤兄弟与众俘囚一道冲上二层船舷,接着便一个个跳进了江中逃生。
大船的水还在不断上涌。过了不久,在明军官兵的一片惊慌叫喊中,那船一下便沉进了水中。
跳进江中之后,向大坤随波逐流向下漂了许久。两个多小时后,他拚力游到一处岸边爬了起来。此时,与他一同跳江的人一个也不见了,连他的三哥大亨也不知是死是活。
向大坤不敢在江边逗留,为了防官兵追捕,他沿着山路继续向湘鄂边方向疾行。半个多月后,他奔逃回了靖安境内。
刚奔逃至老家,眼前一片残垣断壁的景象又令他大吃一惊。靖安土司已不复存在,明军烧毁了土司寨的所有房子。他找不到自己的家人,寨里也不见一个人影。在这片废墟中徘徊了半日,向大坤漫无目地的又向桑植方向走去。
走近龙潭的一个山垭边时,向大坤猛然听到几声惊喜的呼唤:“七哥!七哥——”他抬头望去,只见八弟大望从山道上走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大坤惊喜之极地迎上去问。
“我躲在这山石后的岩洞里避难哩!”兄弟二人在山垭口意外地相逢了。在彼此的叙说中,大坤才知道土司寨的毁灭经过。明军曹良臣的官兵不仅焚烧了寨子,而且杀了许多无辜的土民,在抵抗明军的战斗中,老大向大雅和老二向大元已经战死,老四向大利和母亲被明军捉住杀死,老五、老六向铜仁方向逃难不知下落……“你现在想去哪里?”大望问大坤。
“我也没有目的啊,现在夏国已覆亡,覃垕举义也失败了,我被押解送南京途中,凿船跳入长江水中,侥幸没被淹死,才逃回靖安,现在还真不知朝哪去为好!”
“我看就在这山上的岩洞中躲一段,如何?”
“不,这里不是长久藏身之地!我们还是去龙潭我岳父家吧!那里山大林密,容易隐居。”
“好,你要去龙潭,咱们一起走吧!”
两兄弟随即往龙潭而去。
当日傍晚,两兄弟跋涉在大山之中,正走得又渴又累,前面遥见有一栋瓦屋。大坤道:“这山中有瓦屋,看来是个富人家了。”
大望道:“那是个窑主人家,专门烧窑货,当然有瓦屋住。你看,那屋旁有个窑子,门前还那么多土坯。”
“管他什么人家,我们讨点水去喝吧,我嘴都冒烟了。”大坤道。
“好,我们去。”
两兄弟说着,很快就到了那瓦屋门前。向大坤上前敲门道:“喂,这屋里有人吗?”
木门吱呀开了。一个戴着青丝帕穿着土织麻布长衫的老人好奇地问道:“你们是哪里人?要找谁?”
“我们是过路的,讨口水喝。”
“要喝水,有,有,请进吧!”
两兄弟进屋去,饱喝了几瓢冷水。
饮毕水,那老人又问:“听你们的口音,像是施州人?”
“不错,我们是施州靖安人。”向大坤道。
“靖安我到过哩!”老人又道:“五年前,我挑窑货到靖安土司衙署,曾认识过安抚使向肇荣。他是个好土官,我一担窑货送去,他还多给了我几两银子。”
“啊,你说的那土司主就是我父亲。”向大坤又道。
“什么,你是向土司主的儿子?”
“是啊!”向大坤道:“这位是我兄弟大望。”
“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们是逃难而来。”
“出了什么事呀?”
“我父亲早受陷害而死,我大哥向大雅袭位不久,明朝廷又派官兵征剿。大哥率二弟三弟到牛角山去阻敌已战死,四兄和母亲在家被明军杀了,只有我们两兄弟逃到这里来了。”
“天哪,原来遭了如此大难!”老人叹息一声,随即仗义地说:“既然你们是逃难至此,我看不妨就在我家住几日,我这里处在深山之中,外人轻易不会到此,你们就住下,待风声过去,我再帮你们设法打听家乡的情况,你们觉得如何?”
“多谢大伯一片好意收留!”向大坤道,“我们逃难正不知去何处为好,大伯滴水相救之恩,异日我兄弟当涌泉相报。”
“不必感谢!”老人又道,“我这栋房子有两间空屋,你们兄弟可以住。我的老伴已经病逝,家中只有一小女,她扯猪草去了。”
“好,那我们兄弟就给你老多添不便了。”向大坤又道,“大伯您贵姓?”
“呵,我免贵姓白,名白岩山。我那女儿叫白玉梅。我们祖辈都是本地人,靠烧窑货为生。”
“我们可以帮你干活,学做窑货。”向大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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