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向前行么,上校?”
“回去,的路程,一样很远。丛林营地,已经空了,我们还只有赶往海湾营地。对蛰伤来说,赶回海湾营地也无济于事。”
罗贝尔上校迟疑着说。
肩膀上有两个红肿包块的校官,用刀尖划破了其中一个,伤口渗出鲜红的血。
“可能没有什么毒性。”罗贝尔上校看过后说。
“我也这样想。红肿,只是皮肤对甲虫蜂分泌液的过敏反应。疼是有点疼,不过还忍受得了。”
“那,我们稍事休息一下,再往前行。”罗贝尔上校拿定了主意。
第四集
经过甲虫蜂的一番惊吓后,罗贝尔上校一行人行进得更加小心了。上校也下了严禁随意开枪的命令。尽管丛林里已经很闷热,每个人都还是长袖长裤,灌木荆棘奈何不了韧实无比的纳米材料迷彩服。只有挽起袖子的小臂偶尔会被枝条挂上,有时也会留下细小的划痕。
搜索中,有时,他们会闻到丛林里散发着的一种特殊香气,若有若无,这种香气竟然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愉快满足感觉。这种芳香,谁都没有闻到过。当他们靠近一种高大茂盛,树冠硕大树叶密布的树木时,香气会更浓一些。在这些树上,结着许多颜色艳丽的拳头大小的果子,样子象苹果。也有的果实掉落到地上,崩裂开来,果肉包着的核内,几颗石榴籽般大小的褐色籽实,也显露了出来。偶尔地,在这些大树下,还能看见类似于鸟,鼠之类小型动物的骸骨。
罗贝尔上校蹲下去,拔出匕首,划开了一个新鲜的果实,然后用鼻子快速的吸吸气嗅一嗅。
“香气不是果实里发出的。”上校摇起头说。
“也许,可能是大树上发出来的?”
“各位有没有注意到,这股特殊的芳香有种迷醉人的作用?”罗贝尔问。
“如果更浓的话,有可能。刚才我觉得很香的时候,差点晕倒。”臀上被甲虫蜂蛰过的那位少校说。他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疼痛大碍了。
“是不是,你体内的甲虫蜂毒液发作了。”罗贝尔上校关切的问。
“不应该是。”
“不会的,上校。”
“我也觉得不会。想想看,这附近地上的动物尸骨怎么解释。”
所有的人都把晕眩偏向于怀疑结着美丽果实的大树。
“难道,这些就是传说中的食人树。”
“你说的不对,最多只能算是杀人树。”
“会有这种树。”
“当然可能,地球上也有,在非洲的扎伊尔。——我没见过,听说的。”
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迅速地袭过每个人的心里。
队伍停下了。罗贝尔上校从肩上取下了卫星电话,接通了尚在迁营途中的穆姆托上校的电话。
“我需要一个植物学家。”他简短的叙述了遭遇的情况。
“你确认树上的果实正在成熟期吗?”植物学家从后面赶上来了,接过电话问。
“是的。”
“香气不是果实里的。”
“是的。”
“那么,有以下几种可能:大树散发出愉悦人的特殊芳香,是要吸引动物前来,吃它们的果实,把种子带走,从而通过粪便排泄的方式,将种子播洒向四方。”
“可是,大树附近常有小型动物的尸骨。”
“那,也可能是第二种情况。果树在果实成熟期,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体来催熟果实,就像苹果树在苹果成熟期会散发出乙烯催熟果实一样。如果散发的气体毒性较强、浓度较大,对小型动物就会产生较大的杀伤力。上校看到了新的动物尸体了吗。”
“是的,有。这类树都很高大,树冠浓密。”
“对了,那就基本上可以确定了。树冠的笼罩阻止空气流通,使大树下的香气,——毒气久久散发不开,达到一定浓度后,就能令小型动物晕倒,甚至毙命的——如果晕倒的时间很长,久久不能醒过来的话。上校请离开这类树远一点就行了。对于大型动物,它们的迷醉力还是有限的。从上校说的大树附近只有小型动物来看,我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
罗贝尔上校将植物学家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每个军人听。大家虽然都有些惴惴不安,但是都同意继续前进搜索。
搜索在进行,各类奇特的植物,不断映入眼帘,直看得人眼花潦乱。不知名的小动物也不时从不远的地方跑过。军人们忘却了危险,兴致勃勃的谈论着,好奇心此刻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但是他们都尽量避免去碰触那些看起来不怎么友好的植物。有一些树,树根部盘着许多气根,貌似柔软的匍伏在地面,好象一根根粗大的绞索。一个尉官谨慎的用匕首试着****了刀尖。
没有反应。树根的木质也很坚硬。大伙儿都开心的笑起来,嘲笑这名军尉的胆小谨慎。
忽然,西面传来凄厉的尖叫声。声音穿透了密林,也仿佛穿透了耳膜。所有的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叫声不断,声音却变的沉闷起来,好象发出叫声的动物被蒙住了嘴一样。
躬着腰,一步一步的接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突然,一幅景象,令看见的人都惊呆了,但是忍不住要更靠近一些去观看。
十多米之外,一头兔子般大小的丛林动物,被一棵巨大的“芭蕉树”叶卷住了,它四脚离地被卷到了树腰上。树根部原先摊伏在地上的巨大“芭蕉叶”正在向上收卷起来,只见这些硕大的“芭蕉叶”把丛林小动物逐渐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见了。小动物还在挣扎,惨叫,两条腿还露在叶片外面,只是声音逐渐变小,然后只是偶尔的发出一声呻吟了。
但见“芭蕉叶”越裹越紧,林中重新恢复了原先的寂静。
“先前见到过一次这样的芭蕉树,树叶也是摊在地上的,还差点上去,看它叶片上水珠一样的粘稠液体物呢。”一名中尉心有余悸地说。
所有的人都停下来,静观其变。
向上翻卷的“芭蕉叶”越卷越紧,偶尔从叶片的缝隙中漏下几滴浅红色的液体,那肯定是小丛林动物的血水。
这巨大的“芭蕉树”其实是一棵外形颇像芭蕉的大树,它足有八九米高,顶部开着一些淡黄|色的花。伏地的叶片呈蜡质的深绿色,厚实而显得韧劲十足,有一米至两米五长,由两片组成。现在,就还有十多片叶片环绕在芭蕉树四周,有的还互相重叠,粗大的叶柄连着树干。仔细一看,叶片上沾着粘稠的一些液体,还长着许多细小的尖刺。中间的叶脉呈浅棕色,象一副坚韧的骨架。
罗贝尔上校捡起一段手臂粗细的枯枝,扔进了“芭蕉叶”。
两片“芭蕉叶”突然弹起合拢,象老鼠夹子一样敏捷。众人不由得都吓了一跳。
“芭蕉叶”开始往树干方向卷曲,这时,它收缩得比较慢。周围的叶片也助援一般,随着卷曲起来,这样一来,包住木棍的叶片就变成三片了。谋杀口袋变得更加结实。
人们都静静的等待着。
“我相信,这些叶片不仅分泌消化液,还分泌一种麻醉液,使落入陷阱的动物肌肉麻木,失去知觉而动弹不得。”
“芭蕉叶”已经不动了,沉寂中,充满了恐怖。有人忍不住说话了。
“说得不错。我们看看结果。”罗贝尔决心彻底的弄清杀手“芭蕉”的面目。
于是,军人们在附近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坐了下来。
大约1小时后,卷曲于树腰的“芭蕉叶”开始一片片地舒展开来。“哗啦啦”掉下一堆白骨,落入树干旁浓密的草丛中。丛林小动物的血肉不见了。
“芭蕉叶”重新摊伏在地面上,隐蔽于草丛中。可是人一眼就看得出来痕迹,因为它旁边的草都被压倒了。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想,今天,我们就搜索到这里吧。”罗贝尔上校见人人都有悚惧之态,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说。
“是啊,装备不够,人手也少。来日方长啊。”ρi股受蛰的少校赶紧跟着打退堂鼓。
头儿的话自然是对的。罗贝尔上校连忙与穆姆托上校联系,简短的说了声“见面详谈”后,就带队沿着曾经走过的路返回。他们不知道通往海港营地最近的捷径,而且也不愿意去重走一条充满危险的陌生的路,只有先回丛林营地,再沿袭大队迁营人马的老路了。
罗贝尔上校相信,只有丛林深处,才充满了这样的危险。
第五集
凌晨或许是个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天色还很暗淡,熹微刚刚显露在天边,无涯的海轻轻的把深蓝融化在天与地之间,使它们几乎浑然一体,颜色也灰黑而模糊。海港营地在经历了头两天的喧闹后,正迎来了又一个寂静的清晨。
穆姆托上校被执勤通讯官吉米上尉从梦中叫醒。他拍拍胡子连在一起了的络腮胡下巴,揉揉惺忪的眼,眨了几下,立即从眼中放出抖擞的神采。
“有大群动物正向营地逼过来。”
“数目多少?”
“很多,超过两百。距离还有六七公里。”
“啊,六七公里。这么早。速度呢?”
“速度不是很快。”
“马上通知埃芬博格院长,罗贝尔上校和密罗辛中校到我的营帐来。阿仆杜拉上尉起来了吗?密切注意情况的变化,随时向我报告。”
吉米上尉领命而去。
穆姆托上校用润湿的毛巾擦擦脸。水还是昨夜下雨时,毕喜人挖的坑截留下来的雨水。海湾处在一个没有淡水河流的地方,一个连接几条水沟,在低洼处人工挖出的大坑,便是海港营地的储水窖。临战状态使穆姆托精神振奋,久疏活动的上校觉得全身筋脉都在发痒了。
停止了丛林的纵深搜索,地球人当然没能找到当地土著的聚居地,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土著人的形象,但是,穆姆托上校有足够的信心应对。
三分钟过后,三人都赶到了穆姆托上校的木屋,这间屋子正是毕喜国南征军先遣队统帅也罕居住过的地方。上校请进来的三人也擦擦脸,喝了一口昨夜就储存在水瓶里的开水。保温瓶是毕喜人留下的贵重物品。
“有两百来人的阿喜人开始进攻我们了。”穆姆托上校直奔主题。
“是吗?北阿喜人还不是刚卖了一条船给我们吗?难道其中有诈。炮船!有假?”埃芬博格院长打了一个冷噤。
“可能今天前来偷袭的不是北边的阿喜人,说不定正是番离土著。”罗贝尔上校精神倍增。
“连北阿喜人都放弃了南征回去了,可见番离土著从文明上讲虽然落后,确实是个难缠的角色。他们拥有天时地利,熟悉环境,我们可得小心。”密罗辛中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时间不待。密罗辛中校带领你支队的一半人到炮舰上守住,以防万一。要特别注意那些水下试图靠近的潜藏物。”说到这里,穆姆托上校觉得自己说过了头,以阿喜人的文明想要从水下潜近后攻击炮舰,即使以较先进的北阿喜人都不可能,番离土著就更难做到了,不知为什么,穆姆托上校凭直觉一直认为前来偷袭的是番离岛土著。
“密罗辛支队的另一半人由泰米尔中校率领,巡视海湾,防止有人突袭。罗贝尔上校支队分出一半人从正面拦截敌人。”
“支队一半的人正面迎击,只有十四五人,而敌人可是两百来人的队伍啊。”罗贝尔上校担心地说。
“别急,我的支队会从侧面包围敌人,务必将他们全部歼灭,当然我们也不拒绝他们投降。我们首先从两侧袭击他们,使他们不能找准一个方向集中力量进攻,这样上校就可以下手了。注意不要冲锋,等着敌人送上门来就可以了。以逸待劳而已,罗贝尔上校不必担心。”
“我的支队还有一半人员呢?”罗贝尔上校又问,“是不是派他们驻守基地,防止混乱。”
“完全正确。至于埃芬博格院长,请你集中非军事人员到一块安全地方,莫宁中校会保护你们的。最好不要呆在木屋中,因为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这可是阿喜人的木屋,目标明显,小心为妙。”
埃芬博格院长不得不折服了穆姆托上校的机智周全,临危不乱。“不需要保护,我们也会开枪,我们也有枪呀。”他说。
“你们当然得拿好枪,还得学会准确发射。等营地建设初步结束后,即可抽时间进行训练。”
三分钟后,各队人马集合完毕。二十五分钟后,以穆姆托上校支队为两翼,罗贝尔支队的一半人马为正面的钳型口袋,完整形成,静静地等待着阿喜人自投罗网。伏击地,距离营地不到两公里。时间太紧,不能设得更远了。
穆姆托上校和他的亲密战友卡洛尼少校藏身于一棵茂密的大树上。宽大的树叶还有些湿漉漉的,想是晨露的聚集。这些晨露在炎热的番离岛上,保留不会再超过一个小时。
呼吸着清新湿润的林中空气,感觉不象是在做死亡游戏,而是更象丛林探险。自然虽然危险,却绝对不会存心编织好了陷阱,等着猎物往里跳,自然从来没有用心险恶。
主动权完全在穆姆托上校这一边。对于来袭的阿喜人而言,不管是背信弃义的北阿喜人,还是当地土著,那却纯粹又是残酷的死亡之路。穆姆托上校信心十足。
埋伏圈设在距离海湾营地近两公里的地方,这近两公里地就是一个缓冲地带,即使有部分阿喜人侥幸冲出伏击圈,也难以对海港营地构成任何破坏,难以威胁到营地里其他人员的安全。宽裕的时间,迅捷的通讯,守卫营地的人二次阻截,当能全歼敌人。
可惜时间太紧,麻醉枪尚未能配制,要不然穆姆托上校认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捕获俘虏的机会。现在对对方一无所知,而且对方人数又多,当然不敢冒任何风险去活捉俘虏。
但是上校心中却有暗暗抱着一个幻想,来袭的敌人中肯定会有伤者,不可能悉数毙命。有伤者,所以,还是有希望在这一战中捉到俘虏的。
手持式红外线远视镜已经能够捕捉到远处林中移动的红色斑点了。树林很密,这时候还看不到任何敌人。根据数据测算,大约还有一千多米的距离。上校悄悄告诉了身边的卡洛尼少校,少校激动得浑身都有些哆嗦。
身藏大树,两人靠的很近,穆姆托上校当然察觉得出卡洛尼少校的激动和紧张。他递过去了望远镜。
卡洛尼接过望远镜,微微一笑,向前方仔细的搜索起来。
“啊!”
“什么事?”
“阿喜人有多少只手呀?”
“你说有多少支?”
“晃过了,没看清楚,树木又挡住了,反正不只两只手。他们象是马呢。好像是有两种动物在走,一种高大,另一种矮的几乎看不见。树叶太密了。啊!看到了,他们长着四只手,举着长矛。”
“长着四只手?”穆姆托上校拉过了望远镜。
“好,这才是真正的番离土著,他们身材高大,长着马一样的头,不过要短得多。啊,一群丑陋的家伙。拿着木制长矛,矛尖很尖利,有的举着弓箭。窜来窜去的动物是凶狠的土獒。请务必小心土獒,它们可是一些决不吝惜同归于尽的家伙。”穆姆托上校一边观察,一边打开了短距通话器,把消息通知所有伏击的分队人员。此前,远隔千里之外的阿莱斯分队已经将一些阿喜人长有六肢的情况汇报给了舰队总部。作为队长,穆姆托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从现在开始,不到一个小时之后,包括徐豹分队在内的所有登陆人员,都知道了长有四只手的南阿喜人,或者说,番离大陆土著居民。这是穆姆托上校的功绩之一。
精心选择的伏击圈里,林木要比四周少一些,多为高大的参天大树,地面上事物因此比较容易看得清楚。慢慢的,近了,有一两个番离土著出现在视线中,接着一个又一个出现。不用望远镜,也能看的清楚。
这些番离土著人,看起来每个都超过一米八十,手中硬木柄长矛也差不多和土著一样高。他们果然长着四只手,相比之下,两腿就显得短了一些,不过十分粗壮,这使得他们的腰背看起来更加强健。他们全部赤祼着上身,腰际说不清是布条围成的呢还是坚韧的草叶,活脱脱像夏威夷草裙,但是更短一些。他们的头长而微突,只在头顶长着短毛,善于幻想的人会觉得似乎和地球上的马有亲缘关系。耳朵也较长,直立,还会动,以搜集来自各个方向的微弱声音。看来,阿喜星上的番离土著的听力应该是很好的了。
他们中一些人还同时擎着或拿着两种武器,弓箭和长矛。他们的手多啊,真是物尽其用。长矛顶部缠着黑硅石一类坚硬石块磨制而成的矛头,极象是古代地球人的克洛维斯长矛。毫不怀疑他们也能同时使用这两样武器,远射,近戳,一定是凶悍无比,勇不可挡。
再近了,后来又看见,应该还有第三种兵器,标枪。其实就是一根硬木棍,枪杆比长矛细很多,没有矛头,顶部削得很尖,象是投掷用的。十来只土獒窜前窜后紧紧跟随着主人。它们不时停下,用鼻子去嗅四周的气味。但是土著为了防止它们在行进中发出嗥叫声,会坏了大事,因而用布套套住了它们的嘴。当到达海湾营地的时候,便会扯掉布套,驱动土獒发起撕咬的攻击。
但是这种做法,恰恰帮了穆姆托上校他们大忙。土獒失去了它们往日极其敏锐的嗅觉,因而对森林中飘过的微弱的人类气味难以清晰的辨别出来,所以不安的四下乱望,跑前跑后。
穆姆托上校的藏身之处位于伏击圈的最前面。
“这约翰身穿骆驼毛的衣服,腰束皮带,吃的是蝗虫野蜜。”穆姆托引用圣经悄悄的在卡洛尼耳边低语,以此嘲笑番离人。再过几秒中,距离就近得没有机会说话了。
一个、又一个,高大强壮的番离土著经过了树下。
当最后一个番离人从穆姆托两人藏身的大树下蹑手蹑脚经过后,上校举起枪瞄准前面那个不时低声吆喝,看起来象是首领的番离人,用短距离通话器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三十来条死亡之光无声无息的射出,突然,只听见正在行进的番离土著,发出一片慌乱低沉的吼叫声。激光射出并不立即致人于死地,多数都需要两枪,三枪,才能击毙,奇shubao3.com书因此有人也把激光枪射杀叫做中国式凌迟。
悄然前进的番离人一下乱了套,他们的首领在剧痛之余奋力的毫无方向地投出一标枪后,才慢慢倒地。这时候,他手中依然仅仅攥着一柄长矛。第一阵突如其来射击过后,番离人已经倒下了二十来个。因为准备充分,这一轮的射击效果是最好的。然而死亡射击却几乎是连续的,因此番离人一个接一个倒下,没有喘气的间隙。
土獒遭受突袭,却找不到攻击之人,原地吼叫着。又有几个番离人痛苦的倒下后,他们终于明白了神秘的死亡之光来自于他们的身后和两侧,来自于高高的大树上。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皮肉的焦糊味,刚才还宁静清新的林中平地,刹时成了一个宽阔的烧烤屠场。番离人在不断的倒下。射击的人并不急着去解决那些土獒,如果方便凑巧的话才瞅准也射上一枪。
土獒永远不知道怎么去进攻树上的人,但是树上的人却可以轻易的置它们于死地。动物与人类,智慧与蒙昧,这真是不公平的较量。可是番离人开始反击了。
一个披着长发,身高足足超过两米,脖子上系着暗红色巾条,鼻孔上还穿着一只金属环的番离人,在中了一枪后,奔跑着跳近一棵有人的大树,事实上,这里几乎每棵大树上都有人。立即,又有两道看不见的光盯住了他的肉躯,青烟升起。
高大雄壮的番离人巨臂猛摆,奋力一掷,竟将标枪呼地飞起,直指十多米开外的树梢上。那正是穆姆托上校和卡洛尼少校藏身的树。标枪迅疾如风。
卡洛尼少校惊叫一声,来不及侧向躲避,只得仰身一闪,避开标枪。标枪躲过了,人却直挺挺掉了下去。
就在他掷出标枪的同时,一道激光指向了鼻孔穿环的番离土著的头。他来不及欣赏他的英雄杰作,便永远失去了在生存之地的所有感觉。他倒地和卡洛尼少校落地恰在同一时刻。这时,他的左上手,还捏着一张不大的弓。
四只土獒两前两后飞速地窜了过来,甚至比激光枪瞄准的速度还快。穆姆托上校连忙射击,只放倒了一只,另一只被另一个方向射来的激光烧倒了。它们都是在蹦跳了几下后才挣扎倒地,以至于射手怀疑它只是受了伤,不足以致命,所以又补了几枪。而它们的拼命劲头足以让它们窜起来,张着大嘴,妄图以锐利有力的牙齿去撕咬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卡洛尼少校。
借着惯性,扑倒在地的土獒擦着地,翻了几个滚,才完全止住。最近的一只,距离卡洛尼少校只有两三米距离。
另外两只土獒已经扑到了卡洛尼少校跟前。少校本能的举起手中的激光枪去格挡,然而土獒的速度比他快得多,动作也准确得多,一张嘴,竟一下咬住了他伸出的手腕。
卡洛尼少校听得见牙齿刺穿皮肉和咬破骨头的咯嚓声,一阵钻心的疼痛立即袭满全身,卡洛尼少校几乎晕了过去。这还不算完,另一只土獒扑咬住了小腿上的腓肠肌,摇头猛摔,结实的裤子象草叶一般被撕碎。一块血淋淋的腿肉被撕了下来。卡洛尼少校只觉得地狱里的惩罚也就是这个样了。
穆姆托上校大吼一声,纵身跃下大树,借着六七米高度的重力冲量,咬住卡洛尼少校手腕,还摇头始终不肯放松的土獒,一下就被踩憋气了。这家伙几乎半个身子都陷进了因积累了大量的腐殖质而比较松软的表土里。
在空中,上校已经掏出了匕首,刚一落地站稳,匕首猛地扎进了土獒颈项。上校左手摁住土獒,右手往匕首的锯齿方向用力,一拉一锯,一大股鲜血崩射出来,土獒几乎半个颈子都要掉下来了,它再也嚎不出凶狠劲来。
另一只土獒在稍一愣神之后,掉头咬向上校,就在这一刹那间,上校的匕首来不及抽出,顺势右拳横着向外猛砸,土獒的前胸受此一击,倒飞出去三四米远。等它一连翻身起来,想再进攻时,两道激光射来燎倒了它。滚了几圈后,再被两道激光结果了。
番离人中,有几个看见了这边的情况,呜拉呜拉吼叫着,不顾激光的穿射,也冲了过来。他们挥舞着蜘蛛般的四只手,把长矛,标枪抡得呼呼响,以壮声势。其中两个张弓引射。穆姆托上校暗叫不好,未等他扑倒已经疼得反应迟钝的卡洛尼少校,哧的一声,一支箭,穿透了卡洛尼少校的咽喉。
穆姆托还是倒地了,他这样做是为了减小挨打目标,赢得时间。一颗手雷冒着烟,划出一条弧线,轰然爆炸,冲过来的番离人倒下一半,其余几人也被激光枪搁倒了。最近的,只有七八米远,穆姆托上校这颗装了高能炸药黑索金的手雷,真是让他险中求生。
可是更多的番离土著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突然出现的情况,蜂拥而来。立刻,二十多道几乎看不见的激光在他们面前交织成一道死亡之网。是的,由于散射非常小,激光是很难见到的,但是地面上几乎燃烧的情景和一个个嗤嗤作响的小坑,只有死亡的透明的光,才能将远和近,枪指和燃烧这两种事物联系起来……阻止了他们的进攻之势。
一颗,又一颗,手雷轮番在番离人中间炸开了。他们开始四散奔逃,寻找突破口。现在,似乎只有朝向海滩方向没有阻力。他们中间的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叫了一声,立刻,剩下的土著开始向海湾方向涌去。已经有超过一半的偷袭者倒在地上。这片堆积着落叶和枯枝,肥沃神奇的森林土地,原本是他们自在的乐园,现在成了他们永远安眠之地。这来回之间,又有十来个番离人倒下。土獒已经没有了。在袭击卡洛尼少校的过程中,剩余的四只土獒悉数毙命。
吼叫声渐渐远去,穆姆托上校用最后一颗烈性手雷为番离人送行。一般说来,手雷是不可轻用的。由于飞船上常规弹药的拥有量,以及登陆舱运载量的缘故,手雷极其稀少,只是面临紧急时刻才使用,因此可以看作是护身手雷。普通校尉和非军事人员一人一颗,副支队长及以上才有两颗,可是穆姆托上校一口气砸完了全部。他身边躺着亲密好友卡洛尼少校,洞穿的咽喉已经停止出血,头颅旁边的土地都变成深褐色了。上校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
仅仅过了一分钟,番离土著的吼叫声又再次剧烈响起来,显然,守株待兔的罗贝尔支队很好地接待了如约而至的客人。等番离人弄清楚激光的射来方向正在前面时,已经损失了近十人。
后有追兵,前有阻截,他们只有拼命往前冲锋。投枪,距离太远,只有一面借着大树的遮掩,跳来跳去冲锋,一面张弓欲射,然而却难以找到清楚的猎物目标。一旦有人终于看见了藏在树上的目标,正欲施展他丛林骄子的本色时,已经有一两道激光远远的过来招呼他了。
疼痛不仅挫伤了番离人的斗志,也极大的消耗了体力,因此,他们射出的箭多半失去准头和远度,但仍然是有一定威胁的,有的箭支飞出去钉在树干上,铮铮作响。
番离人的英勇着实让参战的所有人都心惊不已。只要番离人还有一点力气,就决不倒下,而是愤怒地发出他们的复仇之火,标枪和箭支在丛林里飞舞,高大的树木遮挡了他们的视线,也极大的削弱了箭和枪的威力,然而激光却可以通过细小的缝隙,穿过来引导他们走向死亡。偶尔的一颗手雷爆炸,更叫他们不知如何是好,简直是被炸得晕头转向了。
他们不断的在叫,在跳,可是只剩下四十来人了,纠结在一起,这样一来更为树上的人提供了射击的靶子。不知是谁又扔出了一颗手雷,虽然只在空地爆炸,还是有一个番离人倒地,但是这声爆炸提醒了纠结的番离土著,是该各自逃命的时候了,敌人是杀不到的了。
有人高叫了一声,顷刻间,番离土著四散奔逃,不再去寻找藏身树上的敌手。这一来,反而使射击的人不知该先击倒谁了,并没有一个瞬间反应法则和精细无比的指挥,来分配谁负责攻击谁,以便全歼敌人。有时,一个人招致了几道激光的招待,而有的土著却侥幸的却没有一人照顾。
最后,大约有十来个番离土著躲脱直射,扫射,逃进森林,不见了踪影。
青烟,白烟,在丛林里弥漫。番离人除逃脱的十余人之外,全部静静的躺在林地中。穆姆托上校这边,除一人轻伤外,只有卡洛尼少校一人阵亡。
罗贝尔上校四处游看,检查他们的胜利结果。他无法安慰穆姆托上校,走近卡洛尼少校的躯体时,他默立了一分钟表示哀悼。番离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他们几乎都把一种痛苦和惊恐的感觉停滞,保留在了脸上,许多人都并非立即死去,所以才把痛苦表现得淋漓尽致。罗贝尔上校此刻并未有打了彻底的胜仗的喜悦和满足,相反心情沉重。以番离人的英勇无畏和人数优势,以及他们逐渐对人类的一些了解,地球人类的优势能够占多久呢?如果刚才他们不是在树上,而是在地面,正视着番离人的冲击,他想,那一定才是惊心动魄。
罗贝尔上校伸腿,踢踢他面前番离土著头领身上伏着的一个番离人,从他张开四只手想要保护首领的姿势看,他可能是头领的卫士。上校弯腰拉开了卫士,以检查头领的样子。忽然,尚且闭着眼的头领倏地伸出上面两只手,抱住了罗贝尔上校的脖颈。他想往下拉,终究没有什么力气了,这个小小的动作也无法办到。他下面的两只手则努力想要抓住上校的腰身,但是举起来晃了几下后,无力垂下了。这时候,他的眼倏地眨开一下,紫色眼瞳发出逼人的光芒,随即暗淡下去,眼睑也合上了,抱住上校的手软软的滑了下去。
番离土著头领突然的动作令罗贝尔上校心惊胆跳,第一次本能的反应,要挣起身来,竟然没有挣脱,待头领丧尽一点仅余的力气后放下手,他才起身后退,退的远了,却感到心脏还在怦怦发紧。
第六集
庆功会是在海湾营地的白色海滩上召开的。此时除徐豹分队尚无明确的与阿喜人交火的消息,阿莱斯分队正在进攻火山堡。说是庆功会,首领穆姆托上校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在火葬还是土葬,或者海葬卡洛尼少校的问题上,分队的几位首脑产生了分歧。穆姆托上校当然是要求土葬,这需要费劲的去做一副棺材。密罗辛中校认为火葬是神圣,净洁的;罗贝尔上校则倾向于魂归大海的海葬,即水葬;埃芬博格院长则习惯于看到火化。最后,穆姆托上校考虑到,今后海上巡征还要倚仗各位的鼎力合作,作出了让步,不再坚持土葬,同意火葬。在离营地一公里左右,风景秀丽的地方,先火化,再土埋,安葬了卡洛尼少校。舰队总部也发来了唁电。
火化的时候,穆姆托亲手将准备好的一块白色毛巾,——这也是北阿喜人即毕喜人临走时的遗留物,——盖住了卡洛尼少校的脸,轻声说了一句:土里来,土里去。
接着,穆姆托上校在追悼仪式上,亲自这样念了祷词:
啊,安拉!宽恕我们这些人:活着的和死了的,出席的和缺席的,少年和成|人,男人和女人。
啊,安拉!在我们当中,你让谁生存,就让他活在伊斯兰中;你让谁死去,就让他死于信仰之中。
啊,安拉!不要为着他的报偿而剥夺我们,并且不要在他之后,把我们来做试验。
没有人对于这段悼词公开表示异议。哀思超过了信仰。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平和而安静的,听完了穆姆托上校为亲密好友所念的悼词。
在培土的时候,有人轻声哼起了莫扎特安魂曲的《号角声起》乐章,接着有人加入随声附和的队列,并以增二度音程完整的演绎出悲伤,哀怨的情绪。加入无伴奏合唱的人并不多,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唱这首安魂曲,但是那种情绪感染着每个人,使他们都在安静中屏息,无言中聆听。
埃芬博格院长则于此时间中,远离了送葬队伍,在营地里单独和总部通话了十多分钟的时间。总部虽然没有对穆姆托分队说什么,但是院长领会到其中暗含着责备,从反复叮嘱的要谨慎从事来分析,院长猜想舰队总部正是对分队的好勇冒进有些担忧。
庆功会上,每人都分得了毕喜人回国前赠送给他们一点酒。数量很少,却人人欣然。借着热烈的气氛和安葬卡洛尼少校后还留在人们心中的那份悲壮,穆姆托上校发表了慷慨的演讲,号召地球的勇士们乘胜出海,依次征服番离大陆,将番离岛作为传播地球人类思想的理想王国,将番离大陆作为地球人未来的家园。他的演讲引起了一阵欢呼声。
散会之后,人静之处,埃芬博格院长跟在穆姆托上校后面走,趁四下无人,他委婉的问上校是不是真的打算立即就开始征服番离岛的行动。
“那是当然。院长还有什么迟疑的吗?”穆姆托上校信心十足。
“可是舰队总部好象并不十分赞同我们的计划。”
“是吗,可是我还没有向总部汇报呢。院长已经打了秘密报告了吗。”
“绝对不是。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不可作假证见害人,这是耶酥基督的训诫。”
“哈哈,院长误会了,这将是事实呀,什么假证见。环游并征服整个番离大陆,将是伟大的事实。”
“目前,当地的番离土著已经吓破了胆,他们不敢再来袭击我们。慢慢地,或许还会与我们建立互相了解的联系,这不是很好的开端吗?而四处征战的话,别处的土著并不知情,仍旧会找机会来袭击我们,那样,我们不得不时时提防,疲于奔命。”
穆姆托上校一时不再说话,也不去反驳埃芬博格院长,他沉默着,心里默念着麦地那的穆罕默德章:你们不要气馁,不要求和,你们是占优势的,真主是与你们同在的,他绝不使你们的善功无效。
埃芬博格院长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用,暗暗欣喜,无声的继续跟在上校后边,在白色沙滩上漫步。前面不远,是一片水渍矮树林,切断了海滩的延伸,院长明白他们不会走得太远了。
忽然穆姆托上校站住了,他紧盯着海面,长袖迷彩服挽起了袖子,结实有力的小臂露出来,肌肉绷紧而且不时收缩着,说明他内心的警惕。他一直没有刮胡子,连嘴胡越来越青郁,看来上校标准的阿拉伯式胡子就要蓄成功了。
埃芬博格院长随着上校的视线看去,海面上有个地方似乎突出了什么,而且在动,但是凭肉眼看不清楚。
真的有吗,还是只是波浪起伏的错觉?院长问自己。可能穆姆托上校确实看见什么了。好厉害的眼睛,他不由得暗中佩服起上校来。
上校随时随身携带的望远镜取下来了,他搜索着海平面。确实,海面上有个突起的地方在移动,在向海岸靠拢,好象什么动物的头部,但是是什么样海洋动物的头呢?偶尔的它露出海面,象海龟,但是这么远的距离都看起来那样大,那么它的身体岂非不可思议。
上校叫院长立即躲起来。他们往水渍矮树林那边跑去,大约跑了三百来米的路程,找了棵枝叶浓密的矮树丛边蹲下。相信任何人不仔细往这边搜索的话,是不会发现他们的,但是他们却能看到整个沙滩。
渐渐的,那奇怪的头从海面上露出得越来越多,而且再不隐没下去,可以断定,那怪物已经爬行在浅滩的海底了。没错,看清楚了,是一只海龟,或者说非常象海龟的阿喜星海洋动物。它的头呈灰黑色,很缓慢的前后摇动着,与它的行动节奏同步。埃芬博格院长接过望远镜后,略一观察,根据距离便测算了它伸出的颈部,应该有一米多高,这还只是高出身体即龟壳部分的那段,龟壳以下应该也不会短于一米。
这还只是颈部啊。上校咋舌了。
“那是海龟吗?”上校抓回了望远镜,激动的问。
“当然不能确认它叫什么名字,怎能这样随便命名呢,可是没有比海龟更贴近于它形象的了。”院长摇着头,叹息着。
那海洋动物一半身体露出了水面,甲壳上一些地方沾着褐色或深绿色锦绒一般的水藻,不时的有轻微的反光。它身边的海水被它巨大的身体搅动得浑浊起来。一米,一米五,两米,越来越高。两人屏住了呼吸,等到看到它桨一样脚爪之时,它的身躯从头到底部,已经超过了四米高。
“象龟,陆地象龟。”埃芬博格院长语无伦次说。
“可它是从海里钻出来的呀。”
“我说的是,曾经在地球上可能存在过的象龟。”
“是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地球上出现过它的化石吗?”“或者,是将来可能出现的,我见过这样的报道,它可能是一种猜想吧,进化和时间能创造奇迹。”
“哈,我的院长,我被你彻底弄糊涂了。这里是阿喜星。我们还是来看看那家伙想干些什么吧。院长刚才叫它象龟吧,对,就叫象龟,会不会有第二只?”
“附近应该很难有吧。这么大的象龟,瞧,我也叫它象龟了,在陆地上是难以生存的,它们速度太慢,身体也太沉重,我估计不会小于三十吨。它可能是杂食动物。瞧见了象龟的桨状脚吗,它的确是在海洋中生存的。哦,上帝,它有六只脚。”
“是的,六只脚。那它爬上岸来,是要和我们一起庆祝吗?番离人是不是把他们当作美味很久了。它受尽了欺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上校可以去问问它呀,对地主客气的打个招呼,才有礼貌。遗憾,我不能做你们之间的翻译。”埃芬博格院长还以幽默的回答。
象龟身后拖出几条沙沟,它完全爬上了岸,并且继续往陆地内爬行。连同它昂起的头,绝对超过五米高。它有六只宽大对称的桨状脚,轮流着地,以挪动庞大的躯体。它真象一辆笨拙的肉体坦克。砂粒在它身下发出沉闷的嘁嚓声。象龟昂着头向前望,一点都不在乎旁边会有什么能够侵害它。
“这大家伙上岸爬行多费劲,它上岸来干什么?”
“可能,应该是寻找产卵的地方。”
“现在是它的产卵期吗?”
“不知道,或者在赤道热带,随时都可以产卵的。不会是上岸觅食,象龟这样的速度,会在陆地觅食么?当然,还是有可能的,譬如吃植物类食物。嗯,它的主要食物可能是海藻之类吧,或者它是杂食性动物,如人类一样。作为肉食性动物,必须具有速度,力量,和特殊的捕食工具的。譬如蓝鲸,便有一张巨大的嘴和游泳速度,能象网一样捕捞吞噬大量的磷虾。象龟能有什么呢?”埃芬博格院长竟然滔滔不绝的讨论起来。
象龟继续向内陆爬进,象一座小山似的挪移。它离开海水边缘已经有四五十米,由于此处沙滩很平缓,涨潮的时候,仍然会淹没到这里。它还没有停步的意思。
“看来要请大家大量生产腌制龟肉的盐了。”穆姆托上校走出矮树林,一边走一边举枪瞄准了象龟伸出的颈脖。
青烟升起,在明朗的环境里迅速散去。象龟扭动着脖子,摇晃着,疼痛使它难耐,小山一样的身体停下了。它将长长的比穆姆托上校腰身还粗大得多的脖子缩进了壳中,但是它巨大的六只桨状脚在沙滩上用劲的刨着,砂粒从它身下飞溅出来。
“象龟要转向了。”埃芬博格院长叫道,他也从矮树林中出来了,但是他没有带枪,而且象龟那么高大,院长几乎无从下手,只有在一旁干叫。
穆姆托上校用短距离步话机通知了营地的人赶过来,他估计这里距离营地有近两千米,由于山崖的阻隔而直望不见,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散步了这么远。以象龟的速度,即使营地的人马上赶来,象龟可能也已经下海了。他得拖延住时间。
象龟缩进了头,他一时难以找到可以致命的地方,也不敢靠得太近,被象龟那桨一样粗壮的脚刨一下,恐怕都得掉一层皮呢。但是,另一方面,缩进去头以后,象龟也失去了方向感,难免会走一些冤枉路。上校瞅准象龟上下两片巨甲中宽大的空隙,在它颈脖处又开了两枪。这下象龟更加惶惑了,它显然已经受到剧痛的困扰,两片壳合得更拢了。不过,它看来不仅仅只有视力作用,凭借着对海水方向的各种敏感性,开始转过方向来,朝着潮起潮落的那边爬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果能爬上去,对准象龟缩进去的头射上半分钟的时间,足以让象龟毙命。怎样上去呢?上校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方案。
犹豫间,象龟向海水方向爬回了四五米,偶尔也伸出半个头来,但是它开始停顿下来,不知是在判断方向呢,还是被刚才的射击灼得疼痛难忍,迷糊了。过了一会儿,它才又开始挪动。穆姆托紧跟着象龟走,埃芬博格院长离得更远,上校已经不准他靠近。
如果有一颗手雷,跳起来象扣篮一般塞进象龟的脖颈缝中,那也可以一下子解决。危险是危险一些。那前面的龟甲夹缝处,现在估计还有三米来高,拼力一跳,在较软的沙滩上,或许勉强可以成功。但是上校仅有的两颗手雷已经在与番离土著的交战中消耗光了。他还没来得及搜集分队中的剩余手雷重新分配呢。
那,只有爬上去,从后面爬到象龟身上了。扯淡!怎么行?背壳上滑溜溜的,象龟又在动,靠得太近都危险十分。
但是,如果烧灼象龟伸出来爬行的脚呢,他想,一想到便立即动手了。
穆姆托避开正面,退到象龟的侧面,向最前面一只桨状脚射了两枪。象龟负痛,果然暂时收回了全部的脚,整个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橄榄球似的。不过,稍缓过一口气,它好象明白了岸上才是危险的境地,又开始爬行起来,并且把沙粒向四周拔得如下着沙雨一般。沙粒打在身上生疼。
穆姆托上校的计划暂时被打了折扣。他仍然向它的脚射击。不过象龟这次并不停下来,尽管它的前面两只桨状脚已经被烧穿了几个小洞,竭力的运动使伤口裂开。沙滩上也留下了褐红的血迹。
随着象龟一点点的挪动,穆姆托上校也在不断后退。此时,他距离海水还有十多米。一旦象龟接触到海水,就会限制他的行动范围和行动能力,即使有了手雷,也难以准确地扔进象龟的龟甲缝里。
上校一转念,绕到了象龟身后,向它的后两只脚开枪。果然,象龟的这两只脚尚未受伤,还保持着比较敏感的反应,一旦遭受射击,便疼得缩了进去。它的前肢力量已经减小了,缩回后肢,中间一双脚便有些吃不住,它的速度几乎趋于停止。稍过了一会儿,它耸动着身体,往外又拨起沙粒,为避免沙子弄到眼睛里,上校不得不离它远一点。象龟努力的又向海边挪动。一米,两米,眼见得只有四五米便触到海水了,它的前脚开始感觉到了海水的湿润。
欢呼声从不远处传来。营地的人赶来了,他们为穆姆托上校和象龟的精彩对决欢呼,也为象龟这个亘古未见的庞然大物惊奇欢呼。
海水开始浸润到象龟的前脚,它受到这种刺激,活力重新回到了巨无霸的身体中。它更加努力的向前爬。
“快,把手雷扔进它头颈的缝隙中,炸掉它。”穆姆托对围过来的一个校官喊道。上校看见了他腰间的手雷。
“缝隙那么小,又那么高,怎么扔得进去,塞进去还差不多。”那个校官紧跑了几步,仰头望着四五米开外的象龟说。
“嗨!炸它的脚。”埃芬博格院长一语惊醒梦中人。
校官闻言,猛拍了自己脑袋一下。他退后几步,攥着手雷,在膝盖上猛一磕,算好时间,瞅准机会,将手雷滚到了象龟中间的一只脚下,然后向后扑倒。
象龟的桨状脚刚触到手雷,还没来得及拨开,轰的一声巨响,血肉横飞,碎片四溅,象龟中间的一只脚不见了,龟壳也炸掉了一块。它一阵抖嗦,暂时停止了前进。此刻海水已经淹没了它的前脚,近处的海水,也因此而变成一片鲜红。
“这样太危险了。”穆姆托上校制止了准备继续爆炸象龟另外几只脚的军尉。“射它,射它后面的三只脚,只剩下前面的两只,它恐怕爬不动的。”上校命令道。
于是每只桨状脚都有四五道激光射在上面,青烟缭绕,偶尔一枪射到水里,哧的激起一道汽柱。象龟的后面三只脚的脚部肌肉筋腱被激光烧断,再也用不上力。剩下的前脚本来就受创甚重,这下虽然还能划动,把近处浅浅的海水搅得波浪翻滚,混浊不堪,但是,它巨大的身躯再也挪不动半步了。
晚上,就着粗糙的焖烧龟肉,烤龟肉,——那味道比牛肉差不到哪里去,但是更粗糙,——穆姆托上校再次和分队的几个首领谈起了他的周游番离岛计划。他把整个番离大陆比作是象龟一样的庞然大物,虽然巨大,但是在人类的智慧文明面前只是一道菜,他们应该做优秀的烹调师。
“真主把如此优厚的礼物送与了我们,焉可不接受。象龟好像是阿喜人的神兽,他们从来不动的,可是还不是成为我们盘中餐。如果院长不愿意随船出行,可以留下十来人驻守象龟营地。正好固定卫星天线也可长留在这里呢。对于将来继续登陆的人员来说,象龟营地就可以成为一个坚固的要塞了。这里建城市不太恰当,没有河流,缺少淡水。”
院长思索着,过了很久才回答上校:“我们人员本来就很少,人人都要独当一面,各有各的不可替代的作用,如果再次分流,难免势单力薄。若真的要环游番离大陆,需要的话,留下四五人以便联系就可以了。但是前提条件是,我们必须确信,番离土著已经闻风丧胆,几年之内都不敢再来偷袭。”这时,院长的口中流露出一分忧郁和担心。
此刻的院长不知道,昨天早上来袭的番离人,几乎是整个部落倾巢来犯,现在,部落里剩下的仅是二百多名妇孺儿童,而附近,已经没有更大的部落了。几十,乃至一百公里之外的其他部落,轻易不会侵犯别的部落的地盘,因为整个大陆太宽阔了,而人口却太少。在番离岛上,土地和食物从来就不缺少,缺少的是人,番离人自己,所以,没有一个部落会轻易的发动战争去侵略别的部落,除非自己被逼到了危亡的边缘,部落之间的交往,也是非常稀疏的。
一向沉默寡言的密罗辛中校此时说话了。他兼具有军人的机智果敢和科学家的睿智周密,逻辑严谨。他慢慢的说:“其实,以我个人观点来看,营地的安危倒还在其次。只要我们集体行动到哪里,哪里的营地都能象铁桶一般,而目前的象龟营地即使失去的话,——驻守的人员太少,是有可能的,——但是那也不足为虑。我主要是担心来自北阿喜人的袭击。他们与我们交换战船,是因为还不知道北方的状况。回国后,便态度不一样了。可以比较肯定的说,从距离,方向和管辖权限来看,他们的国家正是让第一支登陆部队全军覆没的地方,至少相隔不远。如果他们率船队来犯,仗着船多炮利射程远,在海上袭击我们,而且,请一定注意,他们使用的是机动船,不受海洋上风向风力的影响,可以灵活的攻击我们。那样的话,才最有可能让我们陷入绝境。”
“密罗辛中校的意思,是不赞成乘船出海。”
“宜从长计议。”
“中校分析得颇为周密。我已经将此情况汇报给了舰队总部。”院长补充说。
“有回答吗?”穆姆托上校问。
“还没有,不过现在应该有了。”
“好,我们一起来听听总部的建议。”穆姆托上校打开了卫星接发通讯器。
当屏幕上出现克里将军,希斯顾问,及九位飞船主管的时候,穆姆托上校首先径直地把三位队长都基本上一致通过周游征服番离岛计划进行了汇报,只是有些细节还在探讨中。此时,虽然听到了穆姆托上校不尽诚实的汇报,密罗辛中校却没有公开表示异议。院长也保持了适度的沉默,他只是将密罗辛中校的提议加上以前自己的思考结果,向总部仔细的叙述了,包括五桅炮船的具体情况和与阿喜人机动力炮船的优劣对比。
“如果考虑到我们侦测信息的巨大优势,及时防备调动,避实就虚,再配以一种可以在阿喜星上现时制造的秘密武器,可以对付阿喜战舰在海洋上的进攻。”
克里将军把这段时间总部商讨的这个结果告诉了象龟营地的所有人。
征服,占有,一个五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广阔大陆,对于人类是多么重要啊,恰好有利的条件是,这里没有比较先进的北阿喜人,人类可以比较顺利的实现占领和开发。以穆姆托上校为先驱,征服一处,便可降落一批人员去驻守,所以人手不够一事是很容易解决的,只要登陆飞船能够如愿成行,反复升降就行,而那将是另外一个分队的任务。
穆姆托上校的计划竟然通过了。
四天之后,两架携带着一些必要设备和四名专业工程师的小型登陆器,降落在阿喜星上。一架在火山堡附近的熔岩流成岩地段,专为阿莱斯上校分队的黄金工厂送去人员设备;一架在象龟营地。象龟营地自此开始了周游番离岛的筹备,但是制造神奇武器的工作的速度仍旧快不起来。直到十多个阿喜日之后,才一切就绪。
五张大帆全部张了起来,穆姆托上校为炮船起名凯旋号。桨手们整齐划一地摆动起手臂,炮船徐徐驶出海湾。在海洋风的推动下,帆鼓涨了,凯旋号沿着番离岛曲折的海岸线,开始它未知的行程。炮船的第一个确定目标,是西南方向距离象龟营地三百多公里的一条大河的入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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