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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烂菜也无忧 > 第七章

第七章

听她那口气,分明是正话反说,赋秋懒得理她。更懒得跟自己解释,扬着折扇这就要去蔡刀的屋里看看。

今天的汤药是小猴子端过去的,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不好意思去见她,索­性­托了个理由将任务交给伙计。

也不知道她喝了没有--喝!他­干­吗如此在乎她的每个生活细节,哦!对了,眼看着三个月的期限越来越近,要是她的味觉再恢复不了,他不得不向荳蔻小姐禀报,武后娘娘的无忧宴无疾而终--这就是他关心她的理由。

想知道她是否已经喝完了汤药,想知道她正在想些什么,更想知道三日后她会不会带着「烂菜楼」嫁给汤贵,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个不错的理由--

我是男人,何必如此拘泥于小节?

越过中庭,取道后院,赋秋站在窗棂底下犹豫着该不该这时候进去。刚才在集市上,他一时恼了,竟丢下她独自归来。更糟糕的是,他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还有三日……还有三日,汤贵就要遥着蔡刀带着「烂菜楼」嫁过去了。

天杀的!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劳他­操­啥心思?

他正火冒三丈,热烫的液体突然淋上他灰白­色­的衣衫。对于这突发状况赋秋压根没回过神来,他傻愣愣地顿在原地,直到一股子浓重的药味窜进他的鼻翼,这才唤醒他的感知功能。

这……这不是别的,正是他为蔡刀熬的恢复味觉的汤药。乱了方寸的心什么也顾不得,他飞身而去,顺着汤药倒出来的位置破窗而入。

抬眼看到的第一景象就是,蔡刀正将倒了汤药的碗放回托盘里,屋子里除了她,再无旁人,他找不到可以帮她洗脱罪名的替罪羔羊,虽然他很想。

莫名物体突然从窗格中飞了进来,蔡刀直觉握住睡圊的六把蕉月?这就要黉出去。好在她因为铡徽完坏事,心情尚未稳定,那一瞬间的犹豫让刀停在了她的手心里。那赋秋却真实地存在于她的眼中o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到底还要耍我到什么时候?我是方子,还是白痴,连我自a都被你搞糨涂了。」他从未如此痛苦,因为他从未为任何人付出这么多。

他看到了,他全都知道了--从他交织着失望、困惑的复杂眼神里,蔡刀知道,这一次自己真的逃不了了。j?

「当年太祖皇帝攻打宇文军的时候,因为情况紧迫,三天三夜没吃上一顿安稳饭。当时,咱曾祖父是随军的厨子,考虑到太祖皇帝的身体,曾祖父用心做了一顿酒宴。酒宴开席之前,突然传来宇文军被击败的好消息,太祖皇帝十分高兴,觉得曾祖父所做的菜肴天下第一,亲自赏了『天下第一厨』的牌匾。若真论到曾祖父的厨艺,想必也达不到天下第一的程度,一切都是缘分。」

这段故事蔡刀从小听到大,蔡家的人把它当光荣来炫耀,听在蔡刀耳里却是一年一个样。

小时候初听的时候她被­精­彩的故事情节吸引,并不觉得「天下第一」是多么响亮的名号;略大一些,她觉得这个一再被祖父、父亲重复传唱的故事很无聊;等她正式跟着父亲学厨,她发现要达到父亲的要求,要想成为天下第一厨真的很不简单,她有些崇拜故事里的曾祖父,更多的是崇拜他的幸运;到了她十三四岁,成天被父亲逼着必须站在灶台前,不能保有女儿家丝毫嗜好的那段日子,她恨透了曾祖父,恨他为什么要博得这么沉重的称号,让子子孙孙为了这个称号而不懈地努力,却永远都达不到。

直到她独自掌管斓彩楼她才真切地感觉到,这「天下第一厨」的名号不是赏给曾祖父­精­湛的厨艺,而是赏给太祖皇帝胜利的心情。那是一种成为天下至尊的优越感,更是由此引申来的无忧心情。

该岛豪鹤灭不是曾绉父,更不是蔡家,只是太穆皇帝求胜之心。

描述着过往云烟,蔡刀不敢查探那赋秋的神情,生怕他的恼怒会让她什么也说不下去,就此窝在心里一辈子,直到带入墓|­茓­。

他也不看她,洋洋洒洒地摇着手中的折扇,平静的外表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只是在听闻街头的传奇故事,只是他手心里不断冒出的汗浸渍着扇柄,提醒着他并不平常的心情。

「咱祖父、父亲都曾参加过御厨的斟选,可惜都未成功。爷爷把希望放在爹的身上,爹再把要求丢给咱。咱从三岁起学厨,刀功、勺料、火候、花­色­……

十年磨一剑,十三岁咱头一次单独上灶台做滔宴全套菜肴。看着客人夸耀不绝于口,看着爹自豪的模样,咱不觉得开心>你看看咱!你看看!」

她在他面前转圈圈,让他看到最真实的自我。

0咱生下来就比平常人家的姑娘个头大,可也不至于魁梧至此,咱之所以会变成今天的模样是爹训练出来的。他说女人家的身子骨比男儿弱,想要在三伏天里依然长时间地在灶台上­操­家伙就必须有跟男人同样结实的身体。他的训练很成功,咱真的成了比一般男人更粗壮的姑娘,他满意了,咱却.辈子受人耻笑,被说成嫁不出去的母熊。」

被人耻笑了那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的,她却忽略了自己的容忍度。

「咱恨灶台,恨厨子,恨菜刀。咱不想当厨子,尤其不想当『天下第一厨』,咱做到了。不知不觉间,咱的味觉开始退化--现在你知道了吧?咱失去味觉根本不是你的无忧酒引起的后果,完全是天命。」

是时候说出所有的真相了,她天生没有与人谋算的脑筋,为了把他留在斓彩楼帮她重振家业,她已经费了很大的心思。那不是她足以背负的心理负担,甩开这一切,她要做回她自己。

「从咱接手斓彩楼这三年里,生意越来越差,斓彩楼真的成了烂菜楼。若只是咱一个人也就算了,卖掉这栋楼,怎么也够咱清贫得过上一辈子。可是咱还背着朱二胖子和小猴子的人生,s还有他们家人的生活。所有的伙计都走了,只有他们忠心耿耿她守着「烂菜楼」,咱不能就此倒下,对不起他们对咱的信任和这么多年的支持。」

所以她接受了小猴子和朱二胖子的主意,使了一招­奸­术,利用失去味觉这一说强留下那赋秋,想借助他的财力和智慧帮助她解决「烂菜楼」的危机。

他们成功了,赋秋真的留下了。而她却输了,赔了自己的心。

或许她的身材壮硕得怕人,但她还是拥有女儿家细腻的心思。爱上他,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他的身上集合了她无法拥有的一切,飘逸、聪慧、自由,他主掌着自己的人生,他可以说「我要如何」、「我想如何」、「我决定如何」,他可以称自己「我」,她却只能叫自己「咱」。

她没有「我」,没有自我。

「咱骗了你,失去味觉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从第一次吃她做的「怪味全­鸡­宴」,他就知道了。除了丧失味觉的人,否则没有哪个厨子会在完美地做到­色­、香、形之余,将味道糟蹋成那个样子。

沉默良久,突然开口他竟有些不习惯,声音哑哑的。有着一份沧桑后的沉稳,让人想要信赖他,依赖

l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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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刀微微有些吃惊,她的手捏紧刀柄,转瞬间明白了过来。他那么聪明,早该看出她耍的小小计谋,更何况那个羿江愁大夫还是他的朋友,有什么情况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怎会容得她耍得他团团转。

「为什么不拆穿咱?」她无法了解他这么做的用意,拿一大笔银子重新修缮斓彩楼,还亲自煎药帮她恢复厨艺,他不亏欠她什么,何必如此?

他也不懂,

「既然那么恨灶台,为什么还要承办武后娘娘的无忧宴?」只是为_『给朱二胖子和小猴子的生活找到着落吗?她大可以让汤贵接纳他们俩,无须如此兴师动众,他弄不懂她。

她也弄不懂自己,

「费了十六年的时间在做同一件事,甚至为了它放弃了所有少女的乐趣,咱总想从中找到结果,哪怕是最坏的结果也算是对全天下有个交代。咱想找回那个『我』字,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竟意外地发觉他们之间有着出奇相似的心情。

他讨厌背包袱,任何形式的包袱对他而言都是沉重的,包括「中原大才子」的名号。而满腹所学,他

藏f却急于找到验证的途径,他需要全天下的人给予认同,于是他背着包袱上路,再难卸载。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撞,谁也没有说话,彼此眼中的对方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只为对方存在。j

「咱倒掉汤药是不希望恢复味觉,因为你说过,你会在咱没能恢复味觉的这段日子里陪着咱。」如果是为了他,她愿意放弃无忧宴,真的愿意,

「这些你……都知道吗?」

「我知道。」他手中的扇子合了起来,手心里的汗渐渐变冷,他已没有力气再摇动心弦。

那么艰难、痛苦的针灸她都忍下来了,而她竟会背着他倒掉汤药,其中原委他想忽略都难。

他太聪明了,或者说太自信了,自信地以为可以掌握一切。蔡刀想知道聪明的他,到底有什么不知道的事。

「爱你,我爱你。你知道吗?」这一次,她用了「我」,她在以最自主的方式告诉他,她需要他的响应,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希望或是很大很大的伤害。

我知道--他心中有着最清楚的答案,却只是以沉默相对。

多说一个字,他的负担就沉重一分。他不想承担任何后果,因为不想让人生永远沉浸在疲惫中。

这是无声的拒绝,蔡刀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原来可以这么『灵光。她不想的,她情愿自己还是那个笨到无可救药的母熊,至少神经够粗,很难受伤害。器

礁就逮样放弃,就像在失去味觉之后她仍希望能为武后娘娘完成无忧宴。

「三日之后,就是咱和汤贵最后的交涉日期了,如果你对咱有……有那种感情,请你把咱从他手里留下来。否则,你什么也别说,目送咱成为汤夫人就行了。」恢复了用「咱」称呼自己,她没自信给母熊般的自己找一个才子做相公,除非这世上根本没有佳人。

三日,又是一个三日。没有扇子,又少了风,他的额迹不断流下汗水,冷的。从来没有问题能难倒他,这是第一次。

他知道自己要怎样的女子为妻,聪慧、懂礼、独立。顾大局识大体,美丽而雅致。总而言之,她要符合那赋秋的身份,却又不给他增加一丝一毫的麻烦。

她是与蔡刀完全不同的女子,注定今生他们不能有交集,因为月老的红线被赋秋亲手剪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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