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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摇摆:难以抗拒的非理性诱惑 > 第三章

第三章

“哦,你们在挖沟的时候是不是碰巧发现了一些头骨?”

“没有。”

“好吧,如果你们挖到,告诉我一声。”

据道森说,他会时常去走访那些工人,毫无疑问,其中有一回,他们给了他些东西:一个原始人类的头骨。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奇迹般地发现了更多的头骨碎片,其中包括一个保存极为良好的颚骨。就是靠这些所谓的人工制品,道森昂首步入了伦敦自然历史博物馆(London’s Natural History Museum),为保险起见,他还加上了一个真正的古象牙齿,大概来自一个肯定曾在英国的大草原漫游过的史前栖居者。

弄清道森的样本(称之为“皮尔丹人”(Piltdown Man))有多么粗劣是至关重要的。头骨来自一个中世纪的人,但是,为了看起来年代更为久远,这个头骨曾被放在一桶棕­色­颜料里浸泡过。那个颚骨来自现代的一个猩猩,为了使其多少更像人类的牙齿,它的牙齿曾被锉过。即使你不是福尔摩斯,也能识破样本的骗局。

形容皮尔丹人实体模型的最佳方式,就是它与霍默?辛普森(Homer Simpson)(霍默?辛普森是美国动画电视剧《辛普森一家》中的一名虚构角­色­。——译者注)的惊人相似。正如英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馆长描述的,皮尔丹化石“也许很难看,可能拖着脚行走,但是,他的大脑和头骨一定属于人类,只是有些猿的特征。”看到博物馆里皮尔丹人的立体模型,优雅地磨着一个当作工具的棍子,你几乎觉得他会喊出“D’oh!”了(D’oh是动画电视剧《辛普森一家》中的人物霍默?辛普森的口头禅。2001年,该词被收入《牛津英语词典》,意为“得知发生严重问题时表示沮丧”。——译者注)。

第三章 霍比特人和缺失的环节(5)

但是,当英国的科学家们审视皮尔丹人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看出,那是个粗劣的样本。相反,他们对这一新发现深表惊叹,因为这个发现证实了他们怀抱的两个信念。第一,皮尔丹人证实了文明确实起源于英国。一位人类学家自豪地宣称:“一想到英国打出的这张王牌,我就振奋不已。”科学家觉得自己与这个化石有着情感上的联系。“他”被视为人们的远祖,“无疑是人类发端时期的人”。在道森声称发现头骨化石的沟渠边,竖起了一个纪念碑,自豪地宣称:“在这里的古河床砂砾层,查尔斯?道森先生、发现了皮尔丹人的头骨化石。”

此外,皮尔丹人还证实了科学家们的假设——缺失的环节拥有像人类一样的大脑和像猿一样的体征。

杜波艾斯发现的直立人化石哪怕只得到一半的“吹捧”也是好的,可没有,没有哪个人类学家将其视为真品。但同时,皮尔丹人则得到了科学界绝大多数人的推崇。只是到了1952年,科学家们才最终——而且是小心翼翼地——设法揭露了这一大骗局。

为什么科学界对杜波艾斯的真正发现不屑一顾,反倒对道森的伪造品推崇有加呢?其原因同样可以归咎于价值归因。用比喻的说法来说,如果说杜波艾斯戴着­棒­球帽、穿着牛仔裤,那么,道森则是一袭华美的演出服——燕尾服以及其他装束一应俱全。换句话说,因为人们将道森视为高贵的、声誉卓著的人,所以,他的发现自然被赋予了极高的价值。另外,道森声称,他是在英国的土地而不是爪哇的地狱发现的遗骸,同时,与杜波艾斯发现的物种相对很小(像猿一样)的头骨比较起来,道森发现的大脑样本更大。

现在,尽管我们大都自认为能说出真正的化石和经过颜料浸泡的头骨之间的区别,不过,我们不妨站在英国科学家的角度来判断这一问题。所有的机构都认为道森的发现是真品。媒体为之癫狂,自然博物馆的馆长也对这一发现给予了支持,甚至连国王也为皮尔丹人祈福。

一旦我们将某些价值赋予某个人或者某个事情,那么,它便会戏剧­性­地改变我们对后续信息的认知。价值归因的效力极为强大,即使被赋予的价值完全是随心所欲的、毫无根据的,它依然能对我们产生影响。为了明了这一力量发挥效力的过程,下面,我们来看一看一组经济学家进行的一项很有创造力的实验,他们使用的实验材料是“索贝激|情奔放”(SoBe Adrenaline Rush),这是一种号称能提高思维敏捷程度的饮料。为测试思维敏捷度,研究者设计了一个30分钟的“猜词”(Word Jumble)测验,让三组学生完成。

第一组,也就是对照组,不喝任何索贝饮料完成测验。第二组被告知,索贝饮料有增进智力的作用,并让他们饮用,此外,在饮料发挥效力之前的时间,让他们看一段录像片。这些学生还必须签署一个授权书:允许研究者从他们的大学账户中收取美元的索贝饮料费用。我们将第二组学生称为“奇幻索贝”饮用者。最后,第三组学生同样被告知索贝的神奇功能,不过,他们享受饮料的折扣价,只需为饮料支付89美分,我们将这组学生成为“便宜索贝”饮用者。

实验的结果令人称奇。在测验中,饮用了奇幻索贝的那组学生的表现,稍稍优于没有饮用索贝饮料的那组学生。但是,在我们因为它具有提高思维敏捷度的神奇功能而冲出去购买索贝饮料之前,应该注意的很重要一点是:便宜索贝饮用者的表现,比没有饮用索贝饮料的对照组的表现糟糕得多。因为两组饮用过索贝饮料的学生所饮用的饮料并无差别,所以,我们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学生赋予索贝饮料的价值,造成了他们测验结果的差别。这种结论听起来未免怪异,可奇幻索贝确实让饮用的学生们变得更聪明,而便宜索贝则阻碍了另一组学生的发挥。

该项研究论文的作者之一丹?阿里尔(Dan Ariely)告诉我们:“令人感兴趣的是,期望改变了我们生活于其中的现实。”我们赋予某些东西的价值,会从根本上改变我们对它们的认知。“当你得到打折的东西时,就不会涌起强烈的积极期望(Positive Expectation)。”而一旦我们将某些价值赋予某些东西,我们就很难从另一个角度来观照它了。

第三章 霍比特人和缺失的环节(6)

当约夏?贝尔穿上演出服装在音乐厅演奏时,人们便会将他视为“奇幻索贝”——从而,他的天才便会超越观众对他的评价。但是,当贝尔用同样的乐器在地铁“折扣”演奏时,他就被人们当作了“便宜索贝”。无论何时,只要我们需要做出判断,价值归因都会从中扮演重要角­色­,而且往往会改变我们对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的真实感觉所做出的反应。甚至在看到某部电影之前,人们对这部电影的观点,就已经被评论家的观点“定格”了,谁又没有这样的经历呢?即使是我们自己的乐趣和娱乐,也无法逃避价值归因强大力量的影响。由此证明,莎士比亚是错的:叫其他名字的玫瑰的确不那么香了(莎士比亚说:“名字本来没有意义,就像玫瑰花一样,换个名字也照样芬芳。”——译者注)。

俄亥俄州的哥伦布(Columbus),是俄亥俄州立大学的所在地,这并不是一个你能看到眩目的百老汇风格戏剧的地方。不过,长期以来,这个地方的学生和社区成员一直很喜欢俄亥俄州剧院的剧目。只需15美元,任何戏剧爱好者就都能买到一张季票,可以观看本学期所有十场剧目和时间已经排定的演出。

第一批购买季票的60个人并不知道,他们即将在一个经济学研究项目中扮演重要角­色­。该项研究的发起者解释说:“有人要买季票时,票务员会将三种票中的一种卖给他或她,将什么样的票卖给谁已经提前随机确定了。”他们中的三分之一,会买到15美元的普通季票,也就是全价票;三分之一的人买到的票有2美元的折扣;剩下的三分之一,买到的票有7美元的折扣。

那些得到折扣票的人被告知,给他们折扣是剧院促销行动的一部分。此外,无论票价如何,所有的购票人都有同样好的座位。

然而,结果表明,我们买票的价格会影响到我们观看演出的乐趣。虽然很难测量观众如何评判某一演出的价值——我们不知道每个人热情鼓掌的程度如何,也不知道每个人大笑的程度如何——不过,我们可以跟踪他们是否再次回到剧院观看后续的演出。

正如研究者指出的,因为所有购票人用以观看十场演出的票都是一样的,那么,以理­性­的经济学观点来看,所有观众就应该拥有观看系列演出的相同意愿。

但是,那些付全款购票的观众所看的场次,远远超过了那些购票时得到了2美元或者7美元折扣的观众。一个解释是:那些全价票观众认为,每看一场演出,他们的初始投资(也就是购买季票的钱)就得到了一些补偿。因此,那些付全款购票的观众会看更多的场次,因为他们的投资额也更高。但是,两组得到了票价折扣的观众,观看演出的次数却几乎没有什么差异。如果说花费是唯一起作用的因素,那么,你会认为,那些购票时得到了7美元折扣的观众,会比那些购票时只得到了2美元折扣的观众略过更多的场次。不过,情况并非如此。折扣的数量并不重要,影响观众的,是折扣这一事实本身。在他们得到折扣票的时候,价值归因便开始发挥作用了,进而,他们将演出票和剧目视为“劣等货”。

了解了价值归因如何影响我们以及人类学家、地铁乘客、热狗买主、索贝饮用者以及剧院观众的判断之后,让我们再回到迪安?福尔克和弗洛里斯岛上的伟大发现的话题。自杜波艾斯和道森的时代以后,科学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正如我们即将看到的,尽管皮尔丹骗局已彻底破产,而且其后我们已取得了技术进步,不过,当代人类学家依然没有逃脱同样源于价值归因的力量的控制。

国家地理学会的戴维?哈姆林急于告诉福尔克的破天荒消息是,迈克?莫尔伍德已经发现了在弗洛里斯岛发现的那些石器是谁制作的。事实证明,受海岛效应影响的并不仅限于蜥蜴和大象。就像曾有微缩型大象漫步于海岛一样,海岛也曾有小型原始人类生活。那是一种以前不为知之的物种,它们能使用神奇的工具捕猎身材矮小的远古大象。

如果这一新物种——“弗洛里斯人”(Homo floresiensis)(别名“霍比特人”(Hobbit))——的存在能得到证实,将具有重大意义:科学家们以前从来没遇到过任何经历过海岛效应的原始人类或者猿一类的物种。矮小的原始人类将自成一统。但是,更有意思的是,这一发现还将给人类进化故事的发展增添另一个方向:人类和弗洛里斯人在最近一万两千年前曾共同存在,而且其年代远远晚于所有其他原始人类物种——包括“尼安德特人”——灭绝的年代。

第三章 霍比特人和缺失的环节(7)

尽管福尔克很激动,不过,她知道,自己必须谨慎而客观地靠近这一奇迹。正如她告诉国家地理学会的:“这件事太重要了,来不得闪失。”福尔克和其他人在圣路易斯加入了调查队,圣路易斯也是霍比特人调查工作的起点。

质疑的中心点再一次落到了大脑上。福尔克希望通过取得头骨的“颅内模”(Endocast)来了解头骨的最深处。她解释说:“颅内模能反映出大脑在头盖骨留下的印痕。”这种大脑模型能­精­确反映印痕的细节,福尔克说,“这些印痕非常重要,而且极有说服力。”

虽然并不是所有的头骨都能留下足以制作良好颅内模的细节,不过,福尔克告诉我们,值得庆幸的是,“用这个霍比特人的头骨,能制作一个非常好的颅内模。”

你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当这个头骨的颅内模制作完成以后,科学家们屏住呼吸的样子。这个小小的大脑模型最令人惊奇的部分是,“就在前部的顶端——相当于你鼻子上面的前额处,是一个称之为‘布罗德曼10区’(Brodmann Area10)的区域。”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因为布罗德曼10区“是有生命的人的大脑中高度发达的一个区域。”福尔克解释说:“它就是让人主动采取措施的地方,是人事先做计划的地方,是人默默思考、做白日梦的地方。”霍比特人拥有复杂而发达的布罗德曼10区的事实,意味着它们能抽象思维。

福尔克惊奇不已。“我在任何物种的大脑中,都从来没见过各种特征的这种组合,所以,我们的解释是:它确实是个小小的大脑,但是,同时也是个富有想象力的大脑。”这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发现,但是,调查队依然未能全面证明一个新物种的存在。为此,他们必须将霍比特人的颅内模与所有的可能进行比较:“要与女­性­俾格米人(Pygmy)、雌­性­黑猩猩、正常的女­性­、成年女­性­直立人的头骨比较,甚至要与小头畸形病人的头骨进行比较,因为有人认为,霍比特人并不存在,头骨只是来自病态的‘智人’(Homo sapiens)。”

就像进入了警察局“列队指认”的现场。“我能看到,他们所有人都在一起,而霍比特人就在他们中间。它看起来很像直立人,这让人非常兴奋。不过,它也具有其他早期原始人类的某些特征。我还记得将它拿给戴维?哈姆林看时的情形,那真是个令人难忘的时刻。”

福尔克和调查队完成了测量工作和某些统计工作,准备写作他们的第一篇论文,《科学》(Science)杂志已经同意发表该论文。完成了严格的测验,并排除了所有其他可能以后,最终,福尔克确信不疑。福尔克说:“根据进一步的研究以及其他人的研究成果,我想,发现者的结论是正确的,这是人类的一个全新物种,也就是所谓的海岛矮化人种。换句话说,它们的体型之所以变得比其祖先的体型更小,是因为它们生活在一个岛上。福尔克无法掩饰自己的激动。“它们的体型是独特的,它们的大脑也是独特的。我们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物种。”

但是,来自澳大利亚、印度尼西亚和美国的大学和博物馆的当代人类学家们,并不推崇这一发现,反而渐渐被价值归因控制了。他们以人类学历史典籍中的只言片语,对霍比特人的真实­性­展开了顽强的攻击。他们坚称,那不过是个小头畸形病人的头骨。其情状简直就是一个多世纪以前,尤金?杜波艾斯遭遇的翻版。“我有些吃惊,因为我想,‘噢!这可是2004年啊!’我还想过,‘是的,我们已经进入现代化时代了,自发现尼安德特人之后,我们已经学到了很多。’所以,我对他们的刻薄程度和争论——有时非常卑鄙——确实很吃惊。”

是的,人类学家对新发现提出质疑是可以理解的。甚至连福尔克自己,在接受霍比特人是个全新的物种这一结论之前,在学术上也一直保持着谨慎小心。但是,即使在确凿的数据面前,有些人类学家却依然冥顽不化。与此同时,研究工作不断取得新成果。“最近,我们完成了一个小头畸形病的研究项目。”福尔克说。“我们认为,那就是我们对他们的回答。我们扫描了那些头盖骨的影像,并与霍比特人的头骨进行了比较,之后,我们向他们证明,霍比特人的头骨形状并不像小头畸形病人的头骨。我们完成了这些工作。”这项运用了非常先进的统计学方法的研究,为福尔克此前的数据提供了有力支持。

但是,尽管已经有了新证据,科学家们却依旧不能摆脱价值归因的束缚。福尔克回忆说:“他们说,‘噢!可是,你的统计样本规模还不足够大。我们希望看到更大的小头畸形病人样本。’事实上,从统计学角度而言,我们的样本规模已经非常大了,而且统计结果也将样本的规模考虑在内了。”

有时候,福尔克觉得这些人类学家简直在集体抛弃科学方法:“他们只是一味地争论,‘我不相信!也许,那儿发生了没人听说过的什么事情?’这根本不是科学态度。”福尔克回忆说。“他们说:‘也许,那儿曾发生过不可思议的小头畸形病,而且尚不为人知。’”这让她迷惑不已。“你怎们能这么争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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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在于,价值归因是如此强大的一股力量,以至于它足以将我们的客观判断和专业判断推出正轨。简而言之,人类学家群体中的这个小派系,根本没有按照科学的方法来思考。

福尔克解释说,如果他们按照科学的方法来思考这一问题,那么,他们必须先提出一个证伪假设。比如,如果假设是:所有的西红柿都是红­色­的,那么,你可以通过发现了黄|­色­西红柿的事实来推翻那个假设。福尔克告诉我们:“我在论文中写到,(那个霍比特人)并不是小头畸形病人,要想推翻这一判断为假,你可以找一个确证为小头畸形病人的头骨,并利用那个头骨制作出与霍比特人的颅内模完全一样的颅内模。这才是科学的方法。”

归根结底,他们的行为都可以归咎为他们的价值判断。就像他们的“前辈”一样,他们就是无法摆脱“这个发现‘价值太低’,所以不可能是真的”的观念。

我们对一个想法、一个人、一个商业机会、一位客户的认知方式,都会因为我们为它们所赋予的价值,而带有缺乏公允的­色­彩。当价值归因的潜流夺取控制权时,它会彻底扭曲我们的决策过程。就像我们即将看到的,它与另一股强大的控制力量紧密相关,那股力量能成就一个篮球运动员的辉煌,同样也能葬送他的职业生涯,它能让麻省理工学院的学生对一位讲师充满好感,甚至能让我们坠入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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