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来得出乎意料之外的迅速,当小柳子排几枪都没拦住几个骑马的斥侯时,不过一个小时,两个连的国军前出到了罗家洼子的外围。
王道全在望远镜后观察了一阵,与刘政委咬上了耳朵,不一会儿,一队“国军”弟兄出了村口,在头马上端坐的,赫然正是暂七师的罗佑罗参座,他在村口摆开阵势,检阅了部队。
四行马队,齐刷整齐地走过了检阅场,七狗连的几个战士咬牙在马上硬挺着,有的战士甚至是把自己绑在了马上,才没有掉下马来;接着的几个行军方阵,让村口外围的国军们都有些目不暇给了,三个大队的行军队形方形展开,罗参座不住地挥着手向他们致意,王道全营三连的新兵训练确实搞得不错;最后是几门山炮被马车牵引着,走出了村口,几个炮兵戴着护耳军帽走在后面,那是张大炮的炮排每一个人用枪指着一个国军的集体“亮相”
村公所的厢房里,刘政委与那几个国军女通讯兵还在交谈。
“这么说,你们*是不会共产共妻的?”一个女兵问。
“哈哈”的笑声在刘政委脸上难得地绽开,“你想想,真要是共产共妻了,那老百姓会怎么看我们,日本人早就会出檄文*我们了,我们的罪状就又会多了一条,连小日本都不信的鬼话,怎么会让你们这些识文断字的洋学生相信哟?!”
一个模样最是清秀的留着齐耳青年头的女兵开了腔,“长官,”说话的同时她的脸已经通红,“我想去趟我的宿舍……”其实他是想去换条裤子。
刘政委一抬手,七狗窜了进来,“带这位国军弟兄去趟宿舍!”
七狗无声的答应了,在几个人的注目中,那个女兵与七狗一前一后走出了屋门。
在已经被轰塌了大半的女兵宿舍边,七狗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是否应该让这位女兵独自进入到屋里,他咬着牙不作声,半晌,才头一摆,示意那个清秀女兵入内。
清秀女兵象得到了特赦一样,冲进了宿舍—如果还能称为房屋的话,不一会她又红着脸走了出来,已经换完了军装。
七狗想装作脸无表情,但是年青的心是做不得伪的,他的脸上的红潮就始终没有褪去过,这时一发现女兵的装束有些不一样,尤其是裤子,更让他忍不住地一阵阵发窘,几乎不敢看那个女兵的眼睛。
女兵逃一样急匆匆走在前面,七狗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跟着,走回了村公所厢房,这时,厢房里已经是笑声一片,刘政委成了谈话的中心,女兵们不住地发着问,已经让刘政委这位老八路有些穷于应付,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气氛已经相当地融洽。
“你们八路一个师都没有一个女兵,我不相信,我听过赵一曼、冷云,你们八路还是有女兵的,是不是?”
刘政委黯然了,七狗难过地转过了脸,是啊,他们怎么否认,这些在东北大地上已经广为传播的女英雄怎么会让人轻易忘记,但是他带给七狗与刘政委的,只能是一阵阵的心酸。
“八女投江,是我们对鬼子时的事,我们一直自责我们的失职,一群爷们护不住自己的娘们!”刘政委的脸在扭曲,心在滴血。
屋里一时间安静了许多。
“求在座的各位一件事,我们想要给过来的国军们发个电讯,就说我们在演习检阅,实行了无线电静默,行不?”刘政委一脸的诚恳。
女兵们没有吱声,这是一件对于他们来说是天大的事,这就是所谓的叛党投敌了,没人在一时间内能下这样的决心。
“那好,我们也不强迫,你们想一下,我走了!”刘政委挺拔的身影站了起来,大度的神情让失望的情绪并不明显。
几个女兵面面相视。
“发电机坏了,得用人摇!”一个蚊子般的声音飘了过来,竟然是那个清秀的女兵,七狗一愣,众人把目光投向了她,“你们是好人,这样的部队不是我们排长说的胡子!”她的声音仍如蚊蝇。
院子里,大头溜子与三连的王二愣几个大力士一道,轮流摇起了手摇式发电机。张大炮不住地在旁边加油,但是累了半天,报话机的指针还是一动不动,大头一ρi股坐在了地上,张着大嘴喘着粗气,那个清秀女兵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抬头,但这时也是一脸的无奈。
李二虎一头撞了进来,狗急跳墙般地嚷着:“政委,王营长调大炮去前面,不行了,三连已经走了三个来回,马上就要露馅了,要打了!”
只有三十六岁的刘清全政委立起了身,岁月与操劳已经让他的鬓角染上了白霜,刀刻般的嘴角紧泯着,人虽苍桑,但是神情果敢,瞬间从一个慈祥的长辈变成了一个坚强的斗士!他不出一言,向七狗使了个眼色。
“谢谢你们,我们共产党、独立师一定会记你们的这份情谊!”他说。
七狗刘政委不再犹豫地转身要离开,要开战了,他们马上成为了一群铁血铸就的战士,不再意图侥幸,不再奢谈生存,就像一个即将上场的角斗士一样,无悲也无喜,只是一心抱定自己的决死之心,慷慨前行。但这样的果决让他们两个人身上犹如罩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安定而祥和,果决而庄重,犹如整个人已经进入了浑然的状态,令人顿起仰视之心。
大头一起身,刚到手的钢盔由于有些小,一下子滚落了下来,光当一声砸在了发电机上。
令人意外的是,李二愣一声惨叫,被电流击得一步跳开,烫着一样咧嘴呼痛。
有电了!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惊,大家的神情马上振奋起来,那个清秀女兵把手按上了发报机开关,一搬,但虽既失望地又低下了头,电流又断了。
七狗的眼睛亮了,他一跳而起,又用手摇起了摇把,溜子也加了把手,两个人的力量让发电机又呀呀地转动起来,刘清全政委关注地停住了脚步,大炮的眼睛都已经发直。
但无论七狗与溜子怎么努力,发电机仍是不再工作了,大炮一急,一脚踹上了大头的ρi股,“再来一下,快!”
大头来看着七狗与溜子满头的汗水,不及调整步伐,情急之下用戴阗钢盔的头一头撞向了发电机,一下,二下,在众女兵惊讶的叫声中,发电机冒出了一股白烟,但是电流的指针动了,终于有了电流。
李二愣与大炮接上了力,摇起了摇柄,电流终于接通,发报机的绿色灯亮了,那个清秀女兵马上把手一搭,开始了呼叫。
哒哒哒的清晰键音让所有在场的人神情无比的欢畅起来,只要是电流一不稳,大头就一头撞过去,不知撞了多少下,大头一ρi股慢慢地坐在了地上,软倒了,这位实称的老兄有点太过实在,每一下都不惜力,直到把自己撞昏!
清秀女兵发报完毕,另一个大圆脸的女兵皱了皱眉头,因为在收报的指针下,一道电报数据已经传了回来。
“怎么?”刘政委关切地问。
“收报,但是译报员与排长都没了,看不懂!”圆脸女兵解释到。
刘政委与七狗皱起了眉头,但是没什么办法。李二虎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又窜了回来,“遭殃军不动了,王营长收队了,可是把三连累了个臭死,但遭殃军还是没退,好像在等着干啥!”他急急地叫着。
刘政委长出了一口气,与七狗对视一眼,“管他干啥,不动就行,我们就跟他耗上了!”
“爱咋咋的!”大炮接了一句。
就这样,在国军通讯兵李文秀(那个清秀女兵)、刘芹(圆脸女兵)的帮助下,直到过午,前来的国军没再逼近。后半晌,一个联系官骑着马走近了王道全营的防线。
丘顺与那个三角眼国军班长迎上了他。
“合击?”那个联络官叫。
“联纵!”三角眼国军回答了口令。
“咋不回报?为什么枪击我们的斥侯?”国军联络官不满地问,但心已经放下,因为口令无误。
“操,天没亮,谁知道他是哪个,越让他站他就越跑,不给他娘的几枪,还不反了你们狗日的,没打人是不是?疑心个屁!”丘顺得到了刘政委的关照,精乖地反问。
联络官不满地看着丘顺的士官章,“没人跟你费话,我要见罗参座!”他趾高气扬地说。
丘顺一闪身,一个笑嘻嘻的国军中尉迎了上来,装模作样地呼喝退了丘顺,“跟兄弟走,罗参座在指挥部。”他说。
张大炮一边走一边往下拽着盖不住ρi股不合体的军装,陪同联络官一起走进了村公所的暂七师“参谋部”。
外间的作战室里,几个通讯兵正襟而坐,没人出声,几个参谋更是脸露苦色,忙着伏身写着什么。
联络官立正,在门口大声报告:“新三旅二团二级参谋吴国权奉命参见罗参谋长,请指示!”
半天没见动静,联络官沉不住气,刚上前一步,一个满脸凶相流里流气的卫兵制止了他:“操,一边呆着!想干啥?”
国军联络官愤怒地望着他,“你这是和军官说话吗?”
三皮根本不看他,只是向后一步,拉开了紧闭的大门,门一开,一个大嗓门就传了出来:“参座,我们二旅这回可是深入敌后,三旅这些个玩意迟迟不跟进保护我们的侧翼,你管不管!?”
联络官吴国权眼见罗参谋长一脸苦相地坐在桌后,只穿一件睡衣,军装披在肩上,不发一言。
国军吴联络官一怔,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正有二旅的联络官正在向罗参谋长发飙,而且事关三旅,他怎肯碰这个霉头,他马上见风使舵地转了身,笑容马上堆在了脸上。
“原来罗参座有事,兄弟改日再来!”他对三皮笑容可掬地说。
三皮哼了一声,吴联络官见三皮没什么表示,转身就要开溜,他一边向外面走,一面向熟悉的几个师部参谋们含笑点头示意,一个参谋杀鸡抹脖子地向他使着眼色,他一怔。这时,一个川音响起在了那个参谋的身后,“格老子,不晓得罗参谋长正在火头上,想做啥子哉?”溜子一只大手搂上了那个参谋脖子。
吴联络官不敢再留,一路小跑着出了师参谋部,一出门,就看到了一队衣衫不整,甚至都没带枪的国军们,直挺挺地坐在墙边瞪着他,另一些可能是在晒太阳,见了他眼皮都没抬,更别说敬礼了。吴联络官这时不再敢纠缠这些细枝末节,匆匆上马离开了,一边走一边想:“老子在前面马上要开战,后面这些个丘八居然连枪都不拿在晒太阳,娘的看来老子也得想个办法调到师部来,安全啊,省得天天提心吊胆!”
吴联络官离开了视线,溜子松开了那个几乎要窒息的国军参谋,街对面房顶上的小柳子离开了狙击步枪的瞄准镜,七狗也关上机构的保险,长出了一口气,两人对视而笑。
“能蒙过他吗?”小柳子问。
“看遭殃军一会儿进不进攻就知道了!”李公鸡的大嗓门整个院子都听得到,王道全与刘政委走出了厢房的门,两个老战友也是相对一笑,“听天由命吧!”王道全说。
就这样,第二天顺利地度过了,国军的新三旅的两个连没有再前进一步,反而逐渐远离了罗家洼子。与王道全营脱离了接触。
四十六章:解围
第二天的半夜,东南方传来了沉闷的隆隆炮声,南满独立师突围的战斗打响了。根据方位判断应该是在李家粉房附近独立师遇到了国军的合围部队,李二虎等几个通讯兵不断地来往侦察,但是由于天太黑,人靠不上前,消息不是十分明确。
将要天亮了,王道全在营房中不断地踱来踱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刘清全政委在边上不住地抽着烟,刘君神色忧郁地坐在边上。
“不过十七八里地,怎么着也该过来了,吴师长为啥不派通讯兵?”王道全在急急地嘟囔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军区机关、被服厂、军工厂,这多人可是不容易快走啊!遭殃军的火力又猛,怕是……”刘政委还是比较冷静。
“集合队伍,我们去增援!”王道全扔下蛤蟆头卷烟,跺脚下了决心。
“老王,我们的这个村子,是师长告诉一定要守住的,也只有这地能让我们师再往外突,我们一走,要是没人驻守,人是接到了,没了路可怎么办?”刘政委不放心地说。
王道全唉的一跺脚,生生地被定在了屋门口,没人能判断在当前的局势下,离开这个小小的罗家洼子的决定是对是错,但眼看着自己的队伍就在眼前但是音讯全无,也确实让人心急如焚。
“我们连先去看一下,骑上马,是打是跑都比较容易,一去一回,晌午前就能打个来回,你看行不,营长!”刘君这才开了言。
王道全实在是有些舍不得七狗连去冒险,必竟现在七狗连是他的心头肉啊,其余的两个连队都是新组建的,战斗力不强,一但七狗连离开,敌人攻击的话,这剩余的三百多号人的战斗力就是个问题,但是当下的情况让这又成了最好的选择。不放心也罢,舍不得也罢,王道全营长还是咬牙下了决定,七狗连前出到李家粉房附近,抵近侦察一下独立师与新二旅的战况,一有消息,先派李二虎回来送信,让这里有个准备,是出击还是坚守,有个提前量。
于是,七狗连能骑马的战士,一律骑上了国民党79骑兵营的战马,趁着天还没亮,一路小跑上路了。
小柳子跑着跑着圈回了马,望向了回头路,七狗三皮犹疑地看着他,小柳子笑了,“张大炮自己追来了!”
“你咋知道?”三皮撇着嘴。
“后边追来的这几匹马这么重,肯定是这小子还驮了炮,没错!”小柳子望向来路。
晨曦中,六匹战马如同一片云彩,正在向着这边飘来,还没到前,张大炮气急败坏的骂声先到了,“你们他妈的不要兄弟了,走都不打招呼!你娘!”
七狗三皮小柳子大头溜子仿佛又回到了汤原的那次侦察,也是张大炮,那时还穿着伪军的军装,也是这样追上了小队,每个人心头都是一阵激荡,溜子礼亏嘴不亏,“炮兵作啥子哟,我们去侦察,又不是去抄家,一会儿就回,你还赶来,大炮,小心眼哟哈!”
张大炮凶野地对骂,“你们他妈的有好事从来不记得我,老子跟你们没完,七狗,你讲不讲理?”
明知道这不过是托词,张大炮舍不得才是真的,七狗憨憨地笑着,溜子也吐了吐舌头,大头迎上去,三皮当胸亲热地给了大炮一拳,“来就来呗,你小子就是什么时候也忘不了你的宝贝疙瘩(迫击炮)!”
就这样,七狗连又全部集结了,张大炮与几个原七狗连的炮兵战士,带着三门小炮,二箱炮弹跟在刘君后面,回到了连队。
越靠近李家粉房,枪炮声就越响了起来,溜子三皮带着一个班的战士,骑着快马抢上了东南侧的高地。溜子端起狙击步枪,三皮仍是心疼地看着他的望远镜,不住嘴地问:“怎么了,吱声啊?”
“硬是要的,龟儿子截断了队伍,现在我们两头挨打,中间还有人在河里,不好啊!”溜子回应到。
原来独立师的队伍在夜里渡河的时候,被二旅的侦察兵发现,狡猾的敌人等独立师渡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开了火,把独立师拦腰截成了二段。战斗部队在前面与敌人胶着在了一起,机关与非战斗人员还都大部分在河南岸,由于天又黑,局势十分混乱,现在刚刚好一些,能见度让独立师虽然损失十分大,但是已经能够组织起像样的反攻了。
独立师的先头部队不断地冲击着河南岸的几个小高地,那里有大约二个团的敌军在守卫着,由于没有重武器与火力,南满独立师的战士们只能用躯体不断地英勇冲锋着,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没有工事与掩体,经常被国军的优势炮火成片地杀伤,死尸已经积满了河口,战况空前地惨烈!
赶到的七狗的头嗡的一声轰鸣,血上了头,七狗连个个都急了眼,马上就要冲向敌人阵地。刘君及时赶到,与李公鸡一道制止了冲动的战士们。他在沉吟着,望远镜不住地在敌人阵地上逡巡,这让暴躁的三皮大为不满。“观景呢,刘扒皮,我可要上了,别挡道!”
刘君也不生气,扯过七狗与李公鸡,几个人在地上一顿乱画,不一会溜子小柳子也加入了,商量起来,让三皮抓耳挠腮地晒在了一边。
刘君招来了张大炮,让他用望远镜看了看四五里外的一处小山包,“有把握吗,把炮弹全打光,听我命令。”
“操的,没问题,但让我再近个一里半里就好了,我跟溜子他们一道再上前点,行不?”
“好,也行,但是打完了马上就跑回来,我们掩护你!”刘君坚定地下了决心。
七狗连的战士们下了马,开始了紧张地准备工作,同时也让马匹歇歇,一会儿就要冲锋了,在这场以少对多的战斗中,冲锋的马力是七狗连的最大优势,机动性十分重要。
当李二虎被李公鸡连骂带吓地逼着离开连队回营部去报告,河口方向突然响起了冲锋的军号,这是独立师第一次有效地集结了部队,趁着天亮冒着敌人的炮火开始了又一次冲锋,刘君也手一摆,沉着地下了命令,七狗连兵分两路,开始了行动。
溜子带着二十几个骑术好的战士,挟着张大炮的三门炮,冲向了侧前方的一个小山包,那里边上的小树林中,出奇地安静,所以刘君判断,应该是遭殃军的指挥部。
隆隆的马蹄声,很快引来的敌人的注意,敌人在促不急防的情况下,乱七八糟地向着这一小队骑兵在射击着。骑兵小队中不断有人倒下,有的战士的尸体被马拖着仍然在队形中向前冲着,七狗心急火燎地用望远镜观察着,喉咙中不住地呜咽着。
张大炮在一片小树林中架起了炮,很快迫击炮嗡嗡的呼啸就向着目标开了火,一轮的炮后,目标区的树丛中,窜出了大队的国军部队,向着张大炮的阵地冲了过来,另一半冲向了溜子的骑兵小队,意图阻击,看来刘君猜对了,这里正是新二旅的指挥部。
张大炮没有犹豫,根本不管要包围上来的敌人,趁着敌人围上来的不长时间间隔,又发动了第二轮炮击。由于第一轮炮击打断了几株目标区树林的树木,几顶军用帐蓬露了出来,使这回的射击目标十分明确,张大炮一下子就向那几顶帐蓬倾泻了所有的十发炮弹,他操控的那门炮十分精准地打掉了两顶帐蓬,一下子整个河南岸乱了营。
溜子的骑兵等敌人冲过来时,一个迂回,从山包的另一面又向目标区的那片已经被张大炮轰得乱七八糟的树林冲去,国军们跟不上他的机动,另一队向张大炮包围的连队也被调了过来,两方包夹,要形成包围圈,合围住溜子的骑兵队。
一看有空,敌人被调走了,张大炮同几个炮兵一道上了马,没命地向着七狗连的高地窜了回来,可是以炮为命的他又带上了一门迫击炮,让他的马速最慢,拖在了小队的最后。一枪击来,他的马被流弹放倒了,张大炮一头撞到了地下。
三皮七狗冲下了高地,不顾自己的阵地暴露,向着张大炮坠马的地方狂奔而去,小柳子的狙击步枪紧张地瞄向每一个可能对三个战友构成威胁的地方,大头在机枪后面额头都冒着汗,事关自己的兄弟性命,他紧张的手直抖。
眼见张大炮一动不动,七狗三皮拼了老命在奔跑,但是一小队国军慢慢靠近了草地,距离张大炮的地方不足百米了,七狗三皮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快过他们,刘君李公鸡在望远镜中看到后急得直咧嘴,但是三皮七狗不放弃,仍在向着那片小草地狂奔着。
砰一枪,小队国军中的一个家伙一头倒下了,是小柳子开了枪,第二枪又打掉一个后,那个小队的国军们马上卧倒到了草丛中,让小柳子失去了目标。大头让小柳子指明了方向,30机枪轰鸣着响了起来,这让那个小队的国军更不敢再抬头,这突然响起在敌人后面的枪声也让整个河岸更加乱套,敌人知道独立师来了后援,而且不只一队,信心受挫。
溜子眼见敌人被调动,调转马头与剩下的十几个战士急忙打马向连队小高地跑回,冒着乱枪不断有人倒下,但正好赶在那小队国军前面接近了张大炮。
溜子跳下马一拉大炮,没拉动,他惊讶地看到,满脸是血的张大炮,手里仍然抱着他的那门宝贝炮的炮身,但是人已经昏了过去。
溜子又好气又好笑,手忙脚乱地扯掉了炮管,把张大炮架上了马,向马ρi股上狠狠一鞭,战马一声惊嘶,向高地奔来。溜子刚要上另一个战士的马,那匹马也被一个冷枪放倒了,二个人都成了滚地葫芦。小柳子不顾准头,没头没脑地向着那个打冷枪的地方胡乱地连开三枪,压制住了那个国军小队里的射手,大头也加紧了火力掩护,不住地长点射,机枪打得草丛里的草乱飞,这让溜子与三皮七狗四个人安全汇合了,四人从转身又向高地狂奔。
敌人被张大炮的炮击打得指挥部炸了营,十四五个参谋在一顶帐蓬中集体“殉国”,新二旅的参谋长被炸伤,敌人失去了无线电指挥,无头苍蝇般地乱了起来。由于溜子的虚张声势,更让国军们害怕了,他们眼见骑兵的攻击重点直指旅部,马上调来了一个多营的国军,向着骑兵撤退的方向攻击前进。
大头的机枪,掩护了七狗他们四个,但是暴露了小高地七狗连的位置,敌人一见,不明虚实的他们,为了保险起见,调动所有火炮,向着小高地轰击。
刘君与李公鸡带着七狗连已经凭着战马的机动力转移了地方,所以炮击没有奏效,但是他们要抢占一个高地掩护独立师大部队的意图无法实现了,因为一个营的国军已经黑鸦鸦一片地冲了过来,但是敌人在正面给独立师的压力被七狗连大大地减轻了。
是打是走,刘君犯了难,七狗把头一昂,喘着粗气,手一指,意思很明确,留下!
李公鸡眼睛放光,大嗓门又亮了起来,“打,吴师长还没到,我们怎么能走!”
刘君接茬问“打是打,打哪呢,我们就百十号人!”
一个虚弱地声音说了一句:“打他们的炮兵,抢他们的炮,不行炸了都行……”原来是张大炮刚刚醒了过来,又贼心不死地惦记上了敌人的炮,他的排已经失去了炮,变成了步兵,这让他心疼得不行。
三皮在后面又扶住了大炮摇来晃去的身躯,“操,就惦记炮,你小子!”
刘君的眼睛亮了,李公鸡张大了嘴,七狗的头昂了起来。
“对啊,打他们炮兵,我们人少,只能挑最软的地方下死手!”刘君下定了决心。
就这样,几个胆大包天的年青人(年龄最长的李公鸡也不过三十),不管不顾地实施了另一套灵机一动的备用方案,但没人考虑后果,也没有人想到退路。
攻击而来的一个营的国军由于被已方炮火拦阻,怕误伤,好一会儿才敢前进,但是七狗连凭借战马的高机动已经退出了老远,让那个追击的国军营一时间不知是追还是不追。这时河岸边的喊杀声与枪声空前激烈起来,这是独立师发动的攻势,已经到了决定关头。
敌人的炮火马上调转,又指向了河岸。七狗连这时也开始发动,斜刺直指向了国军营的侧翼。当国军们加强了火力配置,形成了阵地时,七狗连由松散的散兵队形(为了显得人多),迅速集中,迂回向了国军阵地外侧,一个急驰,已经绕过了国军阵地,仍然向着国军指挥部冲去。
国军营被七狗连搞得晕头转向,眼见这队增援人马不过百十多号人,以为没什么威胁,但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么不怕死,不管不顾地仍然冲向了自己的旅部,大惊之下,只好调整部署,撤掉火力阵地,又变成行军阵形,向着七狗连追击,但是已经被七狗连甩在了后面。
新二旅的指挥部更是惊恐,当他们发现自己又成了骑兵冲锋的目标后,狗急跳墙地从前面的阵地上,调回了二三个不满编正在战斗的连队,加上自己的警卫连,乱哄哄地在小山包前开始重新集结,等待着七狗连的第二次攻击。
七狗连的战马不断地倒下,有的是中了流弹,有的是被生生累死了,虽然他们速度慢了下来,但是战术意图却已经实现。在将要到达那片小草地的时候,刘君大喊一声,七狗连全体调转了马头,向着西南面的一大片灌木丛发动了冲锋。
那里正是新二旅的炮兵阵地,敌人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敌人的炮火马上顾不上河岸,慢吞吞地又调了回来,向着七狗连的冲锋队进行射击。
这是最后的冲刺,没有人再爱惜马力,不断有马倒下,没了马的七狗连战士们仍然向着炮兵阵地跑步冲锋着,义无反顾地冲锋着,不考虑退路,没有撤退的意念,根本没人仍想在这敌人的重重包围中能够生还,只是不顾一切地冲向敌人阵地!就这样,七狗连抢在敌炮调整之前,突破了山炮的最近射程,没有受到很大的伤亡,冲近了炮兵阵地。
由于距离已经很近了,炮火已经根本没有什么威胁。七狗连的最后一段路程只有警卫连的机枪阻击了几下,但是残存的战马让七狗连的机动性优势又发挥无遗,抵近的一轮手榴弹攻击后,炮兵阵地的警卫连几乎马上就被驱散了。
七狗连这些个老抗联战士马上冲进了敌人中,出手就是杀着,不管自己安危,连几个解放战士都变成了浑身杀气弥漫的野狼,并且抗联战士们只要没了退路就拉光荣弹,与敌偕亡!这一切让新二旅的炮兵们十分惊恐,由于炮兵的轻武器不足,很快就丧失了战斗力,大部分逃跑了,一小部分被成功地俘虏了。
张大炮歪歪斜斜地咧开了大嘴,手扶着三皮在傻笑着,象找到了无价之宝样看着眼前这些个美式重炮!李公鸡更是兴奋,只在书上看到的这些个宝贝,现在正活生生地摆在眼前了……
七狗、刘君阴沉地看着远方,新二旅的旅部方面,追击的国军营已经与旅部警卫连等阻击部队汇合,黑沉沉地一片向着炮兵阵地压了过来。这时的七狗连只剩下了八十多人,体力已经几乎全部耗尽,并且人人带伤,已经没有了什么战斗力。
猛然间,河岸方向山崩一样的呼啸声传了过来,独立师终于突破了敌人阻击,在激昂的军号声中,发动了总攻!
溃败的国军们蝗虫一样从河岸方向漫天地涌了过来,正要攻击七狗连的国军们受了感染,已经不再组织进攻,加入了集体的逃亡中,成了败兵的领头羊,这真是兵败如山倒,溃兵如洪水般从炮兵阵地涌过,就这样,七狗连眼见着大批的国军们冲向了北方。
七狗大头不停地射击着,七狗连所有的战士都开了火,重伤员都挣扎着端起了枪,好一会,大头的枪管都已经发红,但是国军们仍没有一次象样的还击,只是不管不顾地跑着,逃着。成批的人被放倒,但是身边的国军兄弟们没有人看他们一眼,只是绕过他的尸体,跑得更快。
七狗连的炮兵阵地,就象激流中的一块岩石,挺立在洪水中,岿然不动!
七狗连以自己无畏的勇气,打破了战场的均衡,以一个连的兵力,解了南满独立师的困境!
四十七章:摧枯
天过中午,七狗连的阵地上才终于有了几分活动的迹象,几个人挣扎着站了起来,相互扶持着,走出了阵地。
由于河北岸的战斗还在继续,所有没有人清理战场,满地的尸体中,七狗连的战士们的身影显得十分孤单,不时有国军伤兵畏缩地举起枪要投降,但是七狗根本管不了他们,他们能走出来,就已经是体力的极限了。
一个肠子被打露在外面的国军伤员在哀求着:“行行好,给我一枪吧!这个罪我受不了啊!”
三皮的眼角不停地在跳着,大头的脸上的肉都在抽动,汤源小刘护士的那血淋淋的一幕在眼前不停地回闪着,他闭上眼睛一枪解了那个国军痛苦,这,也是七狗连在这场战斗中的最后一枪。
河南岸的敌人被全歼,南满独立师在撤退中竟然击溃了国军的一个整编旅,战果辉煌!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吴瑞林师长带着警卫员来到了七狗连,由于战场上还不时有国军伤员,他被几个警卫员死死地夹在队伍中,但远远一见七狗刘君的身影,司令员就冲出了人群,快步冲上了阵地。
“还活着!?”师长问。
“是,任务完成!”刘君坚强地没让忧郁显在脸上,李公鸡正在与张大炮挨个“观摩”国军的野炮、山炮,闻讯也恋恋不舍地赶了过来。
这一次的重逢,让吴师长也格外激动,紧紧拉着七狗与刘君的手,久久不放,但是没发一言。
七狗连的炮兵阵地上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原来是跑腿赵那色迷迷的“相思五更调”又飘了过来。这老伙计牵着一匹战马,一跳一跳地走着,马上全是国军的食品补给,大家一拥而上,欢叫着他的归队,连李公鸡也没再批评他的下流小调,笑嘻嘻地看着他。
李二虎的到来更让七狗连暂时忘却了悲痛,气氛又热烈了起来,这小子一回营部,就马上换了一匹马赶回了李家粉房找七狗连,但是=路上被败军吓得在林子里藏了半天才敢出来,自己最后居然俘虏了十多个国军,得意洋洋地押着他们回了七狗连,只是由于是徒步,比跑腿赵还慢了一些。
是役,七狗连伤亡惨重,老抗联战士已经不足五十人,元气大伤,但是居功至伟,被吴师长当着所有团营长的面敬了军礼感谢,这让七狗连在独立师中再一次成为了英雄连。所以,他们在行军中,坐上了缴获的美式汽车,光彩照人地回到了罗家洼子。
王道全营长这时正忙得不可开交,他们营剩下的两个连与营部所有人现在全员都投入到了抓俘虏的热潮中了。只是七狗连的这块心头肉的光荣回归,终于让这位营长大人抛下一切赶到了村口,迎上了七狗连。他笑得合不拢嘴,刘清全政委也是红光满面。
加上归建的战士,七狗连又重新满了百人。当天下午,一道命令传来,王道全营接受了三个连的补充解放战士,升级为团建制,王营长成为了王团长,政委刘清全,李公鸡任团参谋长,大炮升任为炮连连长,七狗连的刘铁石排长调任新一连,任连长。
一下子两位战友要离开,让七狗小柳子三皮大头闷闷不乐了,大炮与溜子集体找王团长评理,被刘清全政委谈了一个小时的话给“缴了械”,灰溜溜地返了回来,刘政委跟在后面。
刘政委又找七狗关起门谈了半天,于是那天中午,几个战友恋恋不舍地送别了大炮与溜子。
故态复萌,三皮小柳子加上大头又不消停地与其它兄弟部队抢开了战利品,由于没了李公鸡,更加无法无天,由于有王团长的袒护,其它兄弟部队也让着他们,所以七狗连这几天可是滋润得呼呼冒油,冲淡了失去战友的伤痛,士气恢复了。
出七月,吴瑞林师长指挥南满独立师又围歼了退缩到了清化的暂七师新三旅与新一旅一部,至此,暂七师这个刚成立的国军满编师已经被消灭大半,这个“暂”字就始终没去掉,最终成了一个空番号,退出了国民党的编制。
七月中旬,王道全团已经满编,三个营加上一个独立师唯一的炮连,兵精粮足,在这次国军的精心围剿中,反而壮大了。
为了形成战斗力,刘君升为营长,七狗成为连长,与大炮溜子一同成真正的干部。三皮成为了营警卫排排长很是得意,小柳子成为了神枪排排长只是为了给七狗当翻译才没跟随营部行动而留在了七狗连,大头也是排长,负责七狗连重武器。
现在的七狗连可是大大不同以往了,虽然被调走了一部分老抗联战士(去了溜子连),但是骨架仍在,战斗力成了独立师中一等一的骨干,与一团一营的老红军营平起平坐了。武器方面,在王道全团长的直接干预下,七狗连普及了M1步枪,30机枪成了班火力,大头都用上了马克泌重机枪,班排长清一色的汤姆逊冲锋枪,丘顺排长还多了一把勃朗宁手枪,那是王国长特批的,也是全副美式装备了。
七月底,南满独立师在杜聿明将军精心布置的十倍于已的敌人的压迫下,向北转移,王道全团长从师部匆匆赶回,布置了任务。
一天一夜的强行军,王道全的四团与独立师一团赶到了通奉的三叉口,隐蔽进入了阵地,准备伏击国军89军60师的后援部队,三皮故地重游,竟然有点感慨万千了。
“想当年老子被日本鬼子追得在这丢了摩托车,要不是偷到了一匹骡子,现在可能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呢?”他回想。(这个地方就是七狗小队空投回国时,从汤原撤出声东击西迷惑敌人三皮最后油尽扔摩托的地点,详见以前章节)
入夜,国军60师的二个团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包围圈,与敌比居然是一比一,让王道全有些顾虑,但是生性大胆的他没多久就下了决心,打,与一团贺团长一通气,七狗连就马上奉命出发了,他们是专门负责扎口袋的“缝口”连。
放过了前面的步兵,在敌人辎重部队刚要接近伏击圈时,前面响起了猛烈的枪炮声与巨大的爆炸声,攻击开始了。
七狗连顾不上身后的兄弟部队,提前向国军部队中猛Сhā,一下子就把国军的步兵与辎重部队隔开了,不管从后面飞来的枪弹,七狗连马上就地转入了防守。敌人收缩的部队一见被人关住了门,一个营的国军马上冲向了七狗连的部队,双方迅速接近了。
七狗连以优势的火力将敌人杀伤大半,国军攻击营被换下了一线阵地,随后的敌人没有给七狗连任何的喘息机会,再次发起了冲锋。
大头的机枪排最后终于赶到了,重机枪的火力支援让七狗连如虎添翼,先后打退了国军十多次的冲击,阵地前尸体堆起了小山。
国军的最后一击到来了,由于七狗连处于口袋的最突出部,被消耗的程度也最大,已经无力反击,反倒是由辽南军区军工厂工人组织起来的王道全团一营二连首先进行了反冲锋,双方的胶着让包围圈里的敌人认为有机可乘,败兵蜂拥而上。
战线已经混乱,大有被突破的危险,关键时候,七狗率领七狗连,与小柳子丘顺等几个骨干指挥着,返身向后,把几辆大运兵卡车硬是推到了阵地前,大头的几个急促射让这些个汽油家伙爆炸得轰轰作响,成了敌人的天然障碍物,大大迟滞了国军的攻势,这让七狗连能喘了口气,腾出手来开始支援二连,小柳子七狗等神枪手用M1步枪一枪一个解决了还在与二连缠斗的一个国军加强排,阵地再一次被巩固。
战斗的总攻开始后,七狗连不顾伤亡,迎头冲向了包围圈内的国军残兵,他们猛打猛冲,又解决了一个国军的团部。但是最后的战果是七狗连最惨的败笔,他们没有一个俘虏,没留一个活口,没有任何缴获,打死杀伤敌人被全团公认最高,可是没有任何记录,虽然攻得摧枯拉朽,守得江海凝光,但是没有任何可以证明战果的东西留下来,反倒是几个新提的排长全部阵亡,这让刘君营长气得直骂,但这就是七狗连的风格,东北黑土地上铁血战士的风骨,连一团一营的老红军连都竖起了大拇指,只是没有任何表彰,此役七狗连没有留下任何荣誉。
王道全团长战后心急火燎地赶到了,七狗连的伤亡让他心痛地直嗦牙花子,但是没有办法,现在一团之长的身份让他必须有所顾及,不能象以前那样护犊子袒护,他与李公鸡相对无言。
李公鸡望着几个排长的遗体都要落泪,三皮与溜子大炮赶来探望,也是心情沉重,吴瑞林师长闻报,也是久久不语,于是,七狗连成了独立师有名的“疯连”,不顾自身,疯狗一样不咬下肉来决不松口,不光让敌人,兄弟部队也一样,望而生畏。
二连为感谢七狗连的支援,宴请了七狗连的所有能动的战士。那天,七狗连的战士们大碗喝酒,大口吃着缴获的美式罐头,心头的不平渐渐淡去,“一个军队得有几个这样的不计荣誉,一心求胜的部队!”师部小刘参谋最后总结说。于是,疯连的称号叫得更响了。虽然辽南独立师没有参加四平的前三次战役,家门口的头几次保临江战役更没赶上,但是已经名声在外,一提起“疯连”,黑土地上的每一支*联军队伍都十分敬佩。
1946年10月,杜聿明只留新一军固守松花江沿岸,调集所有能调动的兵力强攻安东通化地区,意图先南后北,扫清南满的*联军。
三纵的程世才联合四纵的胡奇才司令员,在宽甸地区布下了天罗地网,将孤军冒进的国民党52军195师围攻于新开岭险峻的山区间。
国民党军疯狂来援,11月初的国军增援部队新6军22师竟然已经抵达了双岭子地区,与新开岭只有一天的路程,而这时,曾经参加过缅甸抗日战斗的国军195师正凭借着老爷岭天险与优势火力进行着垂死的挣扎,老爷岭地区由于联军炮火不足,已经数攻不下。
于是,程胡两位司令员向辽东、南军区紧急求援,王道全团奉命直攻新开岭。更让王道全团长心痛的是,闻听疯连大名,远在哈尔滨双城的刘亚楼参谋长点名要七狗连作为支援炮兵的警卫部队,陪同张大炮的炮连由李公鸡统一率领,被借到了四纵。
四十八章:拉朽
由于是“外出观光”,王道全将全部家当都上了七狗连与张大炮连的身,两连三百号人一身的新换黄军装(国军军装改的),张大炮连属山炮三门、野战炮三门、大口径迫击炮九门,由李公鸡率领的三皮警卫排带领,雄纠纠地走在最前面。
本来的连队由于要在主力纵队前面亮相,进行了半天的队列演练,可是一来山路不平而且狭窄,二来大家一见到老部队都十分新奇,让这次亮相有些个忙乱,这让十分好胜的李公鸡有些个扫兴。
新开岭进山口,四纵的作战参谋与李公鸡接上了头,这时的战斗已经空前激烈了,七狗连与张大炮连水米没打牙,就向前急行军,跟着孙参谋一道奔向了老爷岭,这次战役的主要战场。
孙参谋可能有些年轻,一个不妥的举动让李公鸡十分生气,原来他一见到仍由二十几匹战马牵引的山炮与野炮,露出了不太在意的神情,可能他在想,看我们四纵的炮兵,现在都是汽车牵引了,地方部队部是地方部队,一见他的装备,战斗力就高不到哪去!明白这点后让李政委十分光火,不理孙参谋的建议,带领着部队急急赶路,向着枪炮声最响的地方奔去。可是由于道路狭窄,山路上又不断地有四纵的部队调动,加上火线上的伤员后撤与给养,路途上已经人满为患,这让七狗二个连的行军线拉开了好长,而且首尾不能联系。
在老爷岭的老道口,部队已经堵了好多,前方的人要下来,后面的人要上,让本就狭窄的道路一塌糊涂,几伙战士在争吵,有几个人好象都要动手,几个基层指挥员各不相让,也在火上浇油地嚷嚷着。
李公鸡看到这情况,脸色阴沉,注视着孙参谋,不由得让他羞红了脸,孙参谋跳上一块大石头,吼了起来,可是人声沸腾,根本没人听他的。
三皮伴着七狗赶到了。这次,三皮这回又见到七狗十分兴奋,将自己警卫的职责扔在了脑后,不再警卫李公鸡,反而天天跟在七狗后面,成了他的警卫员。李公鸡无可奈何地盯了三皮一眼,心中的不满转移给了他一部分。
“祁波同志,你怎么才来!野到哪去了?”李公鸡语声严厉。
三皮一愣,七狗刚要替他分辨,砰的一声近距离枪声打断了他们。
一个给养员司务长之类的战士扑在骡车上,骡车的车轴都已经没入了初冬烂泥中大半,可是他忠于自己的职责,拼命在护着骡车,甚至拔出了自己的手枪,向天开了一枪,与二个战士一道,虎视眈眈地看着周围已经象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的人群,这让周围的战士们无可奈何。
孙参谋跳下石头,向人群中挤去,可是很快就被大群的战士挤了出来,军帽都不翼而飞了,他狼狈地退回到了李公鸡的身边,这时,李公鸡身边的七狗连的战士已经越聚越多,张大炮带着几门轻型火炮,已经转出了山脚,马上就要赶到。
“舞舞咋咋的,这就是老大哥部队!也就一般!”三皮吐了口唾沫。
李公鸡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三皮头不抬眼不睁地没理他,边上孙参谋的脸更红了。
远处又是一番惊天动地的炮击,不知是哪方又进行了炮火饱和射击,这轰鸣的声音也让路口的战士们都静了一些,“新兵怕枪,老兵怕炮!”在这里体现的最明显。
七狗无声地用胳膊拐了李公鸡一下,让骤闻炮声已经兴奋得魂不守舍的李政委回到了现实。李公鸡的脸抽动了几下,向七狗三皮与大头一呶嘴,三皮抢上了前。
大头在那块孙参谋站过的大石头上架起了机枪,一个长点射贴着路口拥挤的人群的头上飞了过去。这让乱哄哄地战士们霎时一惊,几个头脑慢的战士都已经马上卧倒,情况更是混乱,但是拥堵的路口已经出了一道缝。
三皮开路,与七狗游鱼一样滑了进去,接近了那个司务长。
这突如其来的枪击让明白过来的战士们十分愤怒,吵吵嚷嚷地指着大头在骂,几个干部模样的联军都要冲过来教训这个“疯子”。大头虎着脸,阴郁地把机枪又抬了抬,但是手不离扳机,李公鸡站在了他的身旁,抽出了手枪,大嗓门吼了起来。
“前面在死人,你们堵着路,这是犯罪!现在听我指挥,我是辽南独立师的李参谋长,听我的!”
战士们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太明白这些个地方部队的家伙怎么敢这么嚣张,但是一时无人回应,因为大头的机枪仍然在冷冽的寒风中冒着烟!
“所有指挥员,马上约束自己的队伍,后面的向后退一些,让出路中心,我要疏通路面!”李公鸡的大嗓门仍在吼着。
战士们被震慑了,几个明显的队形开始向后退,但是那个司务长样的战士与给养员们仍然在护着骡车。
七狗靠近了司务长,马上下了他的枪,边上几个战士刚要动手反抗,被三皮用枪指住了头,这让周围的战士们不满了,怎么有这么嚣张的家伙,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战友!大家群情激昂,引起了众怒。
更让人惊奇地一幕发生了,七狗满脸的不忍,但是闪开了身,远处一声清晰的枪声传来,那头已经满头是汗但仍在挣扎的骡子一头倒下,竟然被击毙了!
众战士们吓了一跳,回头一起望向了李公鸡身边的七狗连与张大炮的炮连战士们,小柳子脸无表情,收起了四纵战士们大多没见过的狙击步枪。
这让四纵的战士们已经出离愤怒,几个激动的战士马上就要掏枪,但是李公鸡与七狗连的战士们根本不动身,只是沉静地盯着那几个冲动的家伙,可那边,三皮与七狗却动了手。
七狗窜上了车,把几箱沉沉的弹药箱扔进了路上的淤泥坑中,三皮解开了缰绳,一声呼哨,徒弟丘顺(他已经认三皮为师二天了)带着自己的战士挤了过来,大家一声号子,把骡车翻到了山下,随着几声轰响,那匹已经死去的骡子尸体,也一同被扔了下去,路口马上空了出来。
七狗阻住那几个仍在不要命地往上冲要与三皮丘顺理论的战士们,李公鸡带着七狗连战士快速赶到,“这里交给你了,孙参谋!”他嚷到。
孙参谋也被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一下子忘记了七狗连的番号,情急之下开了腔:“同志们,前面马上要总攻,我们不能等了,让我们炮兵先过,他们就是那个辽南独立师来支援我们的“疯子连”!”
哦的一声,周围的四纵战士们惊疑不定,齐齐地把目光投向了这些个黄军装的七狗连战士们,在他们的注视下,七狗连战士们把火炮集齐,车轮顶在七狗扔在泥中的子弹箱通过了烂泥路口,向着老爷岭的主攻阵地扬长而去!
走在最后的李公鸡安慰着那个司务长,写了一张说明情况条子给他,好让他可以交差。由于道路已经清,四纵的各支部队也开始有秩序地通过了,三皮跟着孙参谋回头远远看来,三皮哼了一句:“这才像样!”
一句话,让孙参谋更是无地自容!
老爷岭联军炮兵阵地上,李公鸡与张大炮被一溜排开的二十余门山炮野炮激动的身躯都在轻轻地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孙参谋拉了一下李公鸡,领着仍有些魂不守舍的他找到了四纵炮营的参谋长,两个炮兵指挥官迅速沟通了情况。
老爷岭是新开岭群山一块尖锐地突出部,由于象男性生植器官而得名。现在的国民党25师被围在了老爷岭的东侧十多平方公里的地带,双方的炮兵隔着岭对峙着,岭上由于被国军的一个机械化团抢占,四纵几次强攻都拿不下来,形成了僵持。
“我们的炮弹已经不满二个基数,同志,你们带了多少重炮弹?”炮营参谋长急切地问,他满脸的硝烟,嘴唇干裂,十分疲惫。
“这……”李公鸡语塞了,两人回头望向正在靠拢的张大炮连,重炮只有六门,还全是用骡马拉着,本来打算要上老大哥这来打打“秋风”,只带了勉强一个基数的弹药,被这一问,原形必露了。
“遭殃军那边是一个炮兵团,我们下风,可明天一早就要总攻,洪学智司令几次打电话问能不能支援,原指望你们,唉!”炮营参谋长转过头,无语了。李公鸡这回呆若木鸡,也没了主意。
张大炮凑了过来,问道:“他们真有一个团,我们怎么对付?只能用准头了,怕个啥?!”
炮营参谋长恼怒地转过来盯了张大炮一眼,“打准谁不知道,可一开炮,遭殃军的炮火还击转眼就到,马上就得转移,要不非被干掉不可,就这样,我们的牵引车已经被打炸了好几辆,不知道这次来不来得及跑呢!”
“那边岭上是最佳地点,几乎可以目测瞄准,应该可以提高精度!”李公鸡望向岭南一道几乎与老爷岭齐平的高地说着。
“我们的汽车上不去,炮击一来,更跑不了,那是个死地!”参谋长回应着。
参谋长、李公鸡、张大炮三个人一道陷入了沉思……
入夜,四纵的骑兵营奉命来到了老爷岭炮兵阵地,骑兵们心痛地看着一些个炮兵把他们心爱的战马当起了架辕马,吃力地拉着一门门沉重的火炮,走进了四纵151团驻守的那块与老爷岭几乎齐平的高地中,隐蔽在了一小块樟子松林地中。
拂晓前,七狗连吃了四纵副司令员洪学智特意通知送上阵地的“晚饭”,在四纵10师28团的联络官的带领下,悄悄进入了28团的一线阵地,张大炮带着他的战士们跟着他们,带着九门迫击炮,四纵的七门小榴弹炮也加入了这支“奇兵”。
11月2日凌晨7时,老爷岭战斗的总攻打响了,*联军四纵10师28团的战士们开始了冲锋!
张大炮由于在夜间就已经精确地测量了老爷岭的目标区,指挥迫击炮与小榴弹炮开了火,作了先行的火力掩护,七狗连在他的周围严密地防护着。
由于天寒地冻,国军们连日激战,始终没法构筑工事,只是在几辆报废汽车周围胡乱地挖了一些散兵坑作了阵地,被张大炮的精确抵近射击,打了个措手不及,阵地上火光频闪,火力体系完全被破坏,28团的战士们冲向了山顶,与敌人展开了近战。
七狗连马上变成了运输兵,拖着十多门炮向山顶上与28团的战士们一道冲锋,勇敢的联军战士们成功冲上了山顶,占据了居高临下的优势。岭下,国军们不及集结,乱哄哄的一团预备队向岭上进行了反冲锋,前几次也是这样,国军凭着优势的炮火,迫使联军很难将来之不易的阵地坚守,很快就会被反击回山下(因为四纵炮兵这时已经转移,没有炮火支援,岭上又空空的无法构筑工事)。
张大炮拖着迫击炮迅速支了起来,十几门小炮同时向敌人的预备队发起了猛轰,敌人成群地被放倒,这时,国军的炮火开始还击,一时间岭上火光闪烁,几乎完全被笼罩在了死亡的阴影中!
炮击一开始,七狗连与28团的战士们没像往常那样向后退却,反而直接向山下展开了反冲锋,迅速与敌人绞在了一起,小柳子的神枪排牢牢地护住了大炮的炮兵们,在山腰又开始建起了一小块阵地,大头的机枪也赶到了,二挺重机枪与四门30机枪构成了炮、机枪的双重火力。敌人成片地倒下了。
国军的炮兵观察哨马上发现了这个新情况,呼叫重炮调整射程,想把这个新的联军火力阵地消灭,但已经为时已晚!
国军炮兵的第一轮向岭上的掩护射击,就已经暴露了他们重炮阵地的位置,但愚蠢的他们还仍然天真地认为四纵的炮兵阵地仍在原处,没有射击角度,没有转移阵地!
在韩先楚师长的调动下,李公鸡与炮营参谋长一道,指挥炮兵与骑兵营战士们迅速把重炮推上了高地顶端,调整了角度,一声令下,韩先楚师长指挥向国军重炮阵地进行了第一轮急促射,炮弹呼啸而出,李公公鸡喃喃地念叨着“张大炮,你得挺住啊!”
老爷岭上,张大炮已经打光了所有的炮弹,大头的重机枪也发生了故障,当国军重炮袭来的巨大呼啸声从空中传来时,张大炮号了起来:“快跑,再回山上!”
国军的第二轮炮击破空而至,张大炮的小炮阵地转眼就被吞没,好在七狗连的战士们步伐一致地跑回了山顶,28团吴参谋长也领着支援部队趁着炮火间隔上到了山顶,两支部队汇合了。
吴参谋长指挥下,山顶的战士们集体大喊着:“快回山顶,炮来了!”
听到战友的叫唤,28团的战士们迅速回缩,在炮弹的轰鸣中与敌人脱离了接触,炮击不断地让四纵主攻团的战士们成片地被杀伤,山顶上的四纵与七狗连战士们红了眼睛,咬着牙在眼睁睁地看着山下。
三皮破口大骂:“李公鸡,你个山炮,怎么这么慢啊!”
出奇地,小柳子也补上一个句:“狗日的是不是睡了!”两个“天敌”难得地口径一致。
李公鸡的第一轮炮火全部倾泻向了国军的重炮阵地,一个基数的弹药转眼就没了,但是国军的重炮阵地也被打哑了,忽然停顿的国军炮火让老爷岭方向的28团主攻部队压力马上减轻了!
由于敌人的第二轮向山腰的炮火支援也把国军自己的预备队也笼罩在了射程中,国军的第二梯队措手不及吃了大亏,由于连受张大炮与自己人两轮打击,已经乱成一团地退回了山下,这时,周围的群山中喊杀声响震山谷,四纵对国民党25师这支“千里驹”的总攻已经全面展开,但是老爷岭方向却是静了下来。
经过短暂的间隔,老爷岭这道新开岭山脉的命门再次成了双方攻防的焦点,近一个团的国军们鼓起最后一点士气,作了垂死一击。
国军的重炮已经被消灭,余下的轻型火炮由于打不到四纵的炮兵阵地,转而全部把炮火对准了老爷岭的岭上,加上蜂拥而来的国军冲锋队,形势对28团与七狗连来说空前地严峻起来。
28团主攻营已经伤亡过半,重武器几乎全部失去,大家蹲在各自的散兵坑中,苦熬着躲避炮击,伤亡时时袭来,但是人人都作好了准备,战士们上好了刺刀,准备着最后决死一战的到来!
好在在李公鸡的建议下,韩先楚师长调整了计划,将对老爷岭的火力掩护排在了最优先考虑的重点打击目标中。另一个不满的弹药基数全部倾泻向了老爷岭的山腰中,将国军们的冲锋团打得鬼哭狼嚎,死伤惨重!山顶上的联军战士们,虽然也在挨着炮击,但是目睹此景,个个大乐,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危险,高声笑骂起来,看起了“西洋景”。
老爷岭被巩固了。
上午10时,新开岭战斗结束,国民党25师这支“千里驹”被顺利消灭在了黄家堡子附近的河滩上,该师师长李正谊居然能在兵荒马乱中令人惊奇地找到一支剃刀,剃光了自己的满头头发,化妆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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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章:归来(上)
新开岭一役,四纵共毙伤国军2000人,俘虏7300名,缴获火炮百余门,其中重型火炮35门,重机枪22架,其余枪支无法统计。
这是一场国共双方力量相当,*联军装备劣势下的对等战斗,但是战局的结果大大出乎了国民党方面的意料之外,来援的新6军22师在距离新开岭不足15公里的地方得知了这匹国军“千里驹”整师的灭亡后,吓得三天不敢前进,最后撤退了。
四纵司令员胡奇才,会同副司令员洪学智,一同来到了老爷岭阵地,10师师长韩先楚率领干部们迎了上去,大家正在谈话间,七狗连在151团高地的炮兵战士们纷纷返回了,李公鸡在收拢部队,七狗与张大炮开始清点人员、武器、装备。由于也是同样经历了一场激战,七狗连的损失也是不小,小口径迫击炮几乎全部损失,人员也伤亡二十多人,但是七狗连的人都是十分安静,虽然身躯疲惫、神情悲伤,但是仍然十分平静,出奇地大家在沉寂中完成着这一切,就像一支刚刚激战过,受了伤的狼一样,在沉默中不声不响地舔着自己的伤口,与四纵的部队欢呼雀跃的表现决不相同,在胜利后表现得十分突兀。
听完了洪韩两位的汇报后,胡奇才司令半晌沉吟,不由得说“好个吴瘸子,怪不得能名满东北,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有这些个虎狼一样的战士,辽南独立师,将来也是一等一的主力军啊!”
李公鸡七狗张大炮奉命上前,立在了这三位主官的面前。
“你们就是那个什么连?”胡奇才不好意思说疯字,含糊地问。
“七狗连!”李公鸡的大嗓门一亮让人有点意外。
“谁是七狗?”司令员问。
七狗被张大炮与李公鸡的目光架了上来。韩先楚忙在胡司令官耳朵边低语了几句,胡奇才司令员神情复杂,怜惜的看着七狗。
“真羡慕你们吴师长啊,有这样的连队,不比我们四纵差到那去啊……”还没接着说下去。三皮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后面飘了过来,“老大哥部队吗,也就那么回事,是不是?小柳子!”
小柳子回了一句:“能打是不含糊,就是脑袋不灵,溜子怎么说来着,呆瓜!”两个“天敌”在一唱一和。
胡司令被闹了个红脸,其实七狗连架机枪疏通交通的事他第一时间就已经知晓,但是除了几分惊诧外,这位赫赫有名的战将反而对七狗连的行径十分敬佩,又有点羡慕,于是今天他刚结束战斗就匆匆而来,就是想当面看看这些个传闻中“疯狗连”的样子。他更存着一个心里有但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想法—既然刘亚楼参谋长都已经点了名,莫不如把这些个铁血勇士直接收归四纵算了!可是被三皮与小柳子由于人员损失、装备不齐而引发的怒火一顶,司令员又一次沉吟了,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转头走向了别处。
心直口快的洪学智司令员留下了,堂堂的山东大汉的嗓门也是不低,与李公鸡相映成趣。
“架机枪突突我们四纵,你们是第一份,真狠啊,不赖,有种!”
李公鸡一下子就被人抓住了短处,应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十分尴尬,张大炮接过了话头。
“首长,我们这回可是赔了老本啊,都回不了家了!”他以自己擅长的公关炮术进行了迂回进攻。
“哈哈”外表粗犷而内心非常精明地洪学智司令员怎么会中他的圈套,“回不了家就不回了,明天我给吴瘸子发个电报,你们归我们四纵了,还马上给你们补充装备,怎么样?”他同时用眼睛瞄着三皮与小柳子,想看看战士们的反应。
“啥,这?!”张大炮如同被炮炸晕了头,张口结舌地说不出一个字。
小柳子三皮也是目瞪口呆。
危急关头,七狗硬着头皮面对了这位一句话就让七狗连哑火了的开国将军。七狗脸色通红,但坚定地向前一步,敬了一个礼,什么都不说,只是望着洪学智司令员,用手指着南方的天空。“我们南归!”这是无声的誓言,因为辽南还有他们的兄弟,还有刘君、溜子、王道全,他们怎能留下?
洪学智司令员对七狗是十分爱惜又有些敬重,一见七狗着了急,就收起笑容,不再调侃,庄重地拍了拍七狗的肩头,“决定回去?”他有些不舍地问。
七狗无言,但身后的三皮小柳子大炮李公鸡都站在了他的后面,这是无声的誓言,一定要回去,回辽南!
兄弟的情感打退了洪学智司令员的智慧攻势,“走好!”司令员有些艰难地说,转身也走开了。
新开岭道口,七狗连与张大炮连垂头丧气地走着,小炮全没了,野炮与山炮各只剩下一门,骡马大部分已经走失,剩余的几头,上面驮着伤员。本来是要到老大哥这来显摆一场,顺便打打“秋风”,没想到被智慧过人的聂副司令员一句话就打回了原形,成了溃兵,情形实在有些凄惨!
李公鸡仍在埋怨着三皮:“不说话能憋死你不?就知道发牢骚,也不看看地方,老大哥部队是这么好弄的,这回好,啥都没了,没用的家伙!”
三皮小柳子灰溜溜地走着,想反击又不占理,只能闷不作声,三皮已经在咬牙切齿。
远处,孙参谋那光滑如女人般的面容闪烁着笑容,望向七狗连的这一队垂头丧气的人马,身边六辆雄纠纠的汽车一字排开,很是威风。
李公鸡疑惑的停下了,小柳子的眼睛放了光,拉住了仍在喃喃骂人的三皮。孙参谋上前一步,敬礼报告。
“报告参谋长,这是我们胡司令与洪副司令员的送行礼,汽车六辆,吉普车一辆,山炮野炮各二门,90迫击炮十门,还有枪支与弹药。”
李公鸡被弄得有点发呆,只还了一礼,但说不出话来,反倒是小柳子十分迅速地进行了反应,他以标准的军礼开头,得体的侃侃而谈。
“谢谢胡洪两位司令员,我们临来时吴司令员说了,不能要谢,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
三皮刚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一听小柳子这话,杀鸡抹脖子地红了脸。在后面扯上了小柳子的衣襟。“你疯了小柳子,给东西不要,是不是有病?”
孙参谋灿烂的一笑,“我送你们一程,这有一封信,由我带着面呈吴师长,这些枪支与军装请李参谋长先行验收。”
李公鸡还了魂,神气活现与孙参谋一起进行了交结,只是为了显得和蔼,拼命压低了声音,语调显得十分怪异。
外表粗犷但心细如发的聂凤智司令员不但给七狗连准备了装备,还准备了好了中饭,孙参谋一闪身,路边的野地中架起了四口大锅,竟然是大块的猪肉炖粉皮,热气腾腾!
大头首先欢呼了,与三皮一道冲了过去,丘顺先用大海碗盛了满满一碗,递到了师傅面前:“师傅你先来!”
三皮有些难为情,可是又舍不得到嘴的热菜,含糊地推辞了一下就接了过来甩开腮帮子大吃。小柳子精乖地接过了部下送来的大碗但得体地送给了孙参谋与李公鸡,这让七狗李公鸡十分满意,这位已经身经百战的小兄弟终于懂事成|人了!七狗横了三皮一眼,三皮红了脸,不满地对丘顺嘀咕着什么,丘顺两头不讨好,尴尬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欢声笑语中,七狗连与炮连吃完了饭,从几个四纵作战参谋中接交到了一色的新装备,包括每人一顶主力部队的灰军帽。大家跃上了车,与四纵装备参谋告别,孙参谋与李公鸡坐在头车,三皮与七狗小柳子上了吉普,担当了先锋。
一行人午时出发,为了躲避附近的国民党新22师,走了不少弯路,历时四天才回到了安东辽南独立师的驻地,路上唯一的大事是大头、小柳子向四纵的驾驶员学习开车,撞瘪了送给吴师长的吉普车的车头。
可当这些个英雄以凯旋般地姿态回到驻地后,发现现在的军区,并没有离开时的斗志昂扬,反而有一种山雨欲来的飘摇感觉。吴师长已经去南满临江局开会三天了,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地说着将要来临的杜聿明的围攻,没人特别在意七狗连的回归。
第三天,孙参谋等不及就带着驾驶员们回了四纵,这样就给了王道全团长可乘之机,送别孙参谋后,他抢先坐上了师长的吉普,很是得意了两天。
七狗三皮小柳子大头练习驾驶的热情空前高涨,张大炮成了众人的师傅,溜子也不时回来一道跟着练习,七狗连沉浸在单纯的快乐中。
可这时,南满根据地,却是风雨飘摇,风声鹤唳。
国民党东北剿总的杜聿明,由于25师这匹千里驹被歼,气得七窍生烟,加快进行了先南后北的攻击部署。他出动了所有兵力,加强了各部队之间的联络,步步为营地扑向了南满的*联军根据地。远在哈尔滨双城的东北局*司令员马上进行了应对,部队进行了迅速地整编,万毅、刘震、陈光等纵队司令员先后进行了人员调整。战斗中,四纵进行了英勇的阻击,但战事不利,在优势敌人的攻击下,南满根据地在迅速缩小。
由于辽南独立师没有参与到纵队的整合中,在这段时间内,得到了难得的休整。七狗连也是这样,没人关心即将到来的战斗,按三皮的说法,那是王道全那样的大官的事,他们只是在单纯地生活着,快乐着,傻傻地笑着。
四十九章:归来(下)
清晨,七狗与小柳子发动了汽车,七狗是主驾驶,神情紧张地坐在座位上,他这是第一次出营区上道,手都有些在发抖,他们是去张大炮的炮兵连“借”汽油,这些于由于这台车几乎都没停过,孙参谋留下的汽油已经很快被消耗尽了。
乡间路上,突兀地来了一辆当时是希罕物的汽车,让几个早起捡粪的庄稼老汉都直了眼睛,七狗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神气地摁响了喇叭,打个招呼,速度也快了些。
大头由于有些晕车,这是当年在汤原留下的老病,一上车就如喝多了酒,所以与几个他们排的战士留在了车上,几个人一道,佝偻着身子,躲在车头后避风。李二虎要上团总送信,也与他们挤在一起。
庙台子道口,发生了拥堵,小柳子前去侦察一番,回来报告,原来是前线的伤员们下来的大队挤在了一起,师部通讯连的骡子瘸了腿,堵住了路口。
李文秀连长现在十分焦急,他的通讯连刚刚成立,与这个连长一样,大部分都是“解放”战士。工作需要,她经常要带着战士到前线去接收各种各类的通讯器械。她的原则是凡是有的都要,不管被破环得多么严重,因为在那个几乎没有什么电器的时代里,修理只能是东挪西凑的拼装,最少坏的设备可以当成配件来用,所以每次都要带上骡马,几个男战士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全部都是膀大腰圆的家伙。这次从四纵的战区里拉回了一大车的废料,她可是一件不舍得扔,全都带了回来。可是七八十里的路途走下来,骡子已经疲惫不堪,累得趴在地上起不来。连指导员刘新兵原来是师部的作战参谋,他大声吆喝着,可是骡子已经没了力气,失神的眼光根本就不为所动,加上周围的支前队的老乡们的不耐烦的议论,更让这位新政委焦躁地直骂,不住嘴地在嘟囔着。
文秀连长已经成熟了很多,只是生性的腼腆让她仍不失淑女本色,虽然急的不行,可是仍然细声细气,反而在劝着刘新兵。
七狗不耐烦地摁起了喇叭,那个破喇叭本来就十分难听,吓了所有人一跳,也更让小刘政委烦躁起来。可是正是这声突如其来的喇叭声,让那头已经筋疲力尽的骡子被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大家的哄笑中,通讯连驭手忙把车归了边。
小柳子喃喃自语,“吃了大亏了这是,怎么搞的?不是老部队在这吗,怎么还是打得这么惨?”七狗出神地望着那一大串的伤员人流,没有回应。路上,二三十个伤员分躺在四五架架子车上,拉成了一个长队,可能已经赶了好远的路,伤员的厚棉被上都结了霜。
没注意走近的小刘政委,大头擂了擂车头铁皮,“能拉上他们吗?”他想把伤员捎上。
七狗惨然地摇了摇头,小柳子补充说:“人太多了,伤员不能挪动,一上车,没有个半个钟头折腾不完,有这功夫,到城了!”
“这是怎么搞的?”大头不解地问。
“是三纵,吃了大亏,围住了遭殃军一个团,打了二天楞是没啃下来,反而差点让195师给围住了,这些都是从三纵退下来的,三纵已经转移了。”小刘政委从旁边Сhā了一嘴,解开了七狗小柳子大头等的疑惑。
小刘政委与七狗连不是外人,半年前七狗连的第一批装备就是他拉来分配的,并且由于七狗连经常上师部开会,与他更是相熟。大家亲热地相逢了,寒喧了好一阵。
小刘政委要履行一下外交职责,介绍一下他这位新首长的搭档—文秀连长,可是一转眼,却发现这个淑女连长已经离奇地失了踪,让他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满头的疑惑。
其实文秀连长早就看到了大头,都是熟人就想上前见个面,但是一见方向盘后面的七狗,她哪里还敢露面,当年尿裤子的糗事正是七狗帮她解决的,这可让这位腼腆的连长受了惊,一下子消失了。
事情有变,小刘政委不明就理,由于骡子走不动了,他求上了七狗,想让七狗帮忙把那些个通讯器械运回师部。都是熟人,七狗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大头等几个人忙下来帮忙,与通讯连战士一道往车上装东西,七狗小柳子也在帮忙指挥着,这可难坏了文秀连长,这回躲不掉了,大姑娘硬着头皮站到了七狗面前。
七狗一楞,几个月前的那一幕瞬间又回到了脑海中,一想就羞红了脸,两个人都是一脸的红色,不敢看对方的神色,相对无言。
小刘政委发了呆,怎么回事,他不明白,小柳子大头也是不太知情,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这么忸怩?
大头的到来打破了两个人的羞涩,小刘政委这才进行了互相的介绍,当七狗听到当年的小姑娘李文秀已经成了师部通讯连的连长,惊奇地注视了她一眼。就这一眼,又让文秀连长低下了头,但是他发觉这位当时的“看守”也已经成为了一位基层的干部,也是十分好奇,两个年青人的心,已经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