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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腹黑王爷的罪婢 > 137 忧心忡忡

137 忧心忡忡

女子鬓发散乱,被汗水黏在惨白的脸颊上,­唇­瓣­干­裂红肿,嘴角­干­涸的淡­色­血痕,依旧刺痛着欧阳亦宗的双眸。衣襟一片血红,斑驳的殷红让男子的心一次又一次的紧缩。

“宗!怎么回事?”一个蓝衣女子,卓然步入房间,看着狼狈颓废的欧阳亦宗,连忙轻声询问。女子眉目如画,­精­致瘦弱的瓜子脸,一泓含情水眸,似要溢出水来,嘴角一颗微小的朱砂痣,让女子更添了几分风情。

“悦儿!悦儿快救救她!她不能死,你一定不能让她有事。”欧阳亦宗霍的站起,一把握住敷悦的手,颤声求道。

敷悦蹙眉,走到床前,拉过流锦的手腕凝眉而测。过后又撑开流锦紧闭的瞳眸,细细的观察一番。微微叹了口气。敷悦转过身对欧阳亦宗说道:“宗!恕我无能为力,此女子已回天乏术!”

187遗恨千年

敷悦轻柔惋惜的话语,却似一道晴天霹雳,恰头一击。欧阳亦宗脚下一个踉跄,颓然跌坐到床沿上,剑眉挑颤,骤然瞪大双目,惊恐万分而又不愿相信这个残忍的结果。

嘴角微微抽搐,男子一个劲儿的喃声自语:“不会的!悦儿莫要和我开玩笑,锦儿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半晌,男子募然惊醒,一把抓住敷悦的手苦苦哀求道:“悦儿,你快救救她,不管需要什么,本王倾尽所有也绝不犹豫分毫。快!悦儿,本王求你了!”

“宗!你冷静点,她好似中了毒,又有些不像,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为今之计,只有一个人也许能救她一时。”

“谁?”男子灰暗的眸子乍然一亮,满怀希冀的紧声追问。

“我师兄!你暂且不要动她,不要给她服用任何的药物,我马上去找师兄过来。”……

落日的余晖洒满整个院落,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可却依旧清晰的跳动着,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起搏,便连带出无尽的伤痛和哀苦。

终于,行­色­匆匆的敷悦快速的入了房间,欧阳亦宗在油锅中煎炸的柔软,再次活了过来。

“是你!”欧阳亦宗颇为诧异,蹙眉看向敷悦身后的青衫男子。来人眉星目朗,俊逸柔和的脸庞给人一种如三月春风般的温暖。此人正是神医薛景睿。

薛景睿面无表情的睨了欧阳亦宗一眼,轻柔的拉过流锦的手腕,细细的诊断起来。昏迷中的女子,依然黛眉紧蹙,­唇­瓣­干­裂破损,衣襟上斑驳的血迹,像一把把钢刀,直直刺进了薛景睿的心。

一番查探,薛景睿微微皱起眉头,神­色­越发的凝重。欧阳亦宗的心亦被他肃穆的神情,吊到了嗓子眼里。片刻,薛景睿细致的把流锦的胳膊放入被窝,又轻轻的替她掖好了被角。直起身,拧了拧墨眉,突然出手拽过欧阳亦宗的手,细细的号了号脉,面­色­一沉,一把拎起欧阳亦宗的衣襟,把他拖向了门外。

“师兄!”“王爷!”

敷悦和罗列一同惊叫出声,诧异的看着两个俊逸非凡的男子。

“你说你对锦儿做了什么,竟害的她如此?”薛景睿怒视着欧阳亦宗,忿忿的责难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欧阳亦宗萎靡的低声应着,脸上的愁苦越发的浓重。

“你不知道?”薛景睿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狠狠的出手,一拳打到了欧阳亦宗的脸上。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去救她,快去救她!”欧阳亦宗也不还手,颤声央求着。

“我救不了她!你害死她了!你这个混蛋!她那么的爱你!”薛景睿眉头紧敛,再次给了他一拳。

“不会的!我不知道会这样!你去救她,听到没有!”欧阳亦宗怒吼着,伸手还了一拳,薛景睿吃痛,便再次出手。

“这一拳是我替锦儿给你的!”……

没有任何招式,没有运用内力,两个俊朗优秀的男子,疯癫的扭打在一起。

直到罗列和敷悦好不容易分开了两人,他们方才住了手,怒目横生的对视一眼。薛景睿拭了拭嘴角的血,快步入了房门。

薛景睿卷起衣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眼都不眨一下,一下割破自己的手腕。温热的鲜血汩汩流下。放下匕首,端起床头的碗,接着那鲜红的血液。

不多时,已经接了满满一碗,敷悦看着面­色­越见苍白,额上冷汗直流的薛景睿。连忙扶住了他,轻唤了一声:“师兄!你没事吧!”

“我没事!”薛景睿走到床前,扶起流锦,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点了她颈间的|­茓­道,顺利的把那碗鲜血一点一点的哺进了女子的口中。

“怎么样?她好点了吗?”欧阳亦宗看着一脸不善的薛景睿,紧张的问道。

薛景睿没好气的瞥了欧阳亦宗一眼,严肃的说道:“锦儿重的是一种蛊毒,名叫‘遗恨千年’。此蛊是一种动物,又可以说是一种植物,十分怪异,亦很是罕见,中了此蛊的人没有任何异样,待到毒发时却要承受剜骨噬心的疼痛。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发作次数的增加而越发的严重,直到心血尽消时才会凄惨的死去。”看着神­色­越发痛苦的男子,薛景睿接着道出了一句让他痛彻心扉的话语。

“而锦儿身上的蛊毒便是从你身上转移而来的!”……

188蛊虫的转移

“不,怎么会这样?”欧阳亦宗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的盯着薛景睿,悲痛的摇了摇头。

“我刚才为你号脉,发现你体内仍旧残留有转移未净的蛊毒,此蛊是男女交合时才得以转移的。并且非得是能和你心意相通,真心相爱的女人。而锦儿,便是你为自己解蛊的媒介。她是那么爱你!可你对她做了什么?还要把他嫁给别的男人!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薛景睿怒气翻涌,对锦儿无尽的怜惜和心疼,都化作怒吼,一股脑儿的斥责向欧阳亦宗。

“不!我真的不知道!”欧阳亦宗摇着头,皎目灰暗颓败,越发的痛苦不解。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中蛊毒,更不会利用锦儿来解蛊。可如今锦儿却命在旦夕,他不能自乱阵脚,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他要镇静,仔细的梳理一下。

“我不管!我要带锦儿走!刚才我已用自身的药血暂时止住了她体内蠢蠢欲动的蛊虫。我要尽快研究解蛊的方法。否则,欧阳亦宗,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薛景睿瞪着满脸痛­色­的欧阳亦宗,言辞灼灼的警告道。好在从小时师父用天下各种奇药为他锻造了一身奇异的药血,否则锦儿定难活命。

“不!我不会让你带她走的!你可以住进茗王府!这是我最大的让步,还有,今天谢谢你!”欧阳亦宗面无表情的直视着薛景睿的双目,眸光恢复了平日的幽深和邃灿。显然已镇定了不少。

“悦儿!锦儿就交给你了!慧儿!你就留在这儿好好照顾锦儿,今日的事情,万不能向外吐露半个字。”欧阳亦宗给了慧儿一个警告的眼神,回头对罗列道:“罗列,跟我去书房!”

“是!主子。”两人如一阵旋风,顷刻便没了踪影。

第二日,茗王府便传出茗王抱恙卧床的消息,茗王府开始闭门谢客。隔绝了一切猜测探寻的目光。

大气辉煌的坤宁宫,皇后端木红绫得意洋洋的卧在软榻之上。合眸享受着离殷的推拿。

“皇后娘娘,听说茗王病重卧床不起了。”离殷卖弄的笑道,手上却丝毫没有停歇。

“哼!想来是他体内的‘遗恨千年’开始发作了。可惜啊!倘若他早些向本宫低头,本宫也不会置他于死地,毕竟我曾经答应郁雨桑,不杀她的孩子。”

“娘娘!纵使茗王再英明睿智,也不会想到他的庆功宴上,那第一杯酒里,奴才只是下了一点泻药而已。而重新上的酒才真的下了蛊毒,呵呵!那蛊毒要得到大红东西的催化,才会植入心脾,而那夜索菲鸢好死不死的偏偏穿了一身大红宫装,省去了娘娘不少的麻烦,那索菲鸢还妄想和娘娘一较高下,真是不知死活,看来连老天都在帮我们啊!”离殷仰着­奸­诈的脸孔,谄媚的笑着,还在细细回想那日的情形。皇后穿了大红­色­的凤袍,本想适时的催化那被欧阳亦宗饮下的蛊虫,没想到竟­阴­差阳错的被索菲鸢代替,他只是在他们回程的路上扔了几块石头而已。想来那对男女在马车颠簸之时一个紧密的接触,那蛊虫便会瞬间植入欧阳亦宗的体内,再也弄不出来,除非他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与他交合后,把蛊毒转移到自己体内,那样要不了多久,女子便会香消玉殒,失去最爱的女人,不正是要‘遗恨千年’吗?这蛊毒连名字都起的那么贴切!

“哼!离殷,你着人速速去制定一个最大的花圈,咱们就等着为茗王殿下吊唁吧!哈哈哈……”端木红绫放声大笑,冷厉的目光渐渐飘远,郁雨桑,你若泉下有知,是否会感谢本宫让你们呣子在地府早日团聚呢!……

流锦倚床而坐,明眸无神的凝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绿草红花。她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说来奇怪,只过了一夜,她竟再没有一丝异样。昨日摧毁心神的疼痛,恍若梦境一般,一闪而过。只是每当她问那个美丽的女子,自己的病情时,她总是眼神闪烁的说没什么大碍。那个女子好美,美得好似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和他是什么关系呢?会不会是……流锦不敢妄自猜测,可一想到几日后,她就会成为别人的新娘,她的心都在不停的泣血。这一切都拜他所赐,可是她连恨他都做不到。她对他满腔的爱意,又岂是一点怨恨便能抹杀的了的?沉思间,门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189独宠的真相

“哟!锦儿妹妹大好了啊!”索菲鸢满带笑容,缓缓走近流锦,拉过她冰凉的手,柔声说道。

“鸢妃主子!”流锦身形一僵,抽回手便欲站起行礼。

“哎!妹妹!莫要客气。今日姐姐可是特地来看望你的!还要多多感谢你对咱们王爷的救命之恩呢!段娘!”索菲鸢说着回首向段娘微微示意,接过段娘手中的锦盒递给了流锦。

“这!鸢妃此话从何说起!”流锦无奈的捧着锦盒,疑惑的问道。

“昨日妹妹不是突患重病了吗?听说还呕了不少的血呢!啧啧!心疼死姐姐了。这是我从娘家带回的千年人参,特意送过来给妹妹补补气血。”索菲鸢亲热的说着,满目怜惜的睨视着诧异的流锦。

“那又和王爷有什么关系?我想鸢妃弄错了吧!”

“怎么会?你可知道你为何患病?”

流锦茫然的摇了摇头。

“是咱们王爷身中蛊毒,需要一个爱他死心塌地的女人,与他交合方能把那噬心的蛊虫转移到那个女人体内,这样王爷才会康复。妹妹就是那个为王爷解蛊的女人,你体内的蛊毒发作,所以才会受那剜骨噬心的疼痛。听说以后还会更严重呢!妹妹放心我和王爷定然不会置你于不顾的,你就好好养着吧!”索菲鸢无限惋惜的说罢,用手帕拭了拭眼角。

流锦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等她细细咀嚼了索菲鸢的话后,心中顿时翻涌上一股噬心的疼痛。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滴血,流锦如坠入万尺冰窖般,连带着眸中凝结的雾气都被冻结。原来竟是这样!可怎么会是这样?打开她坚厚心扉的那个男人,她用生命去爱的那个男人,竟然只是把她当做解去蛊毒的工具。原来就是这样吗?就只是这样吗?那么!他对她万般的宠爱,万般的呵护,又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骗得她这个傻乎乎的女人,心甘情愿的为他解毒吗?

女子面­色­越发的苍白,本就无神的双目,愈加的呆滞,­唇­角微微抽动,可眸中的泪水怎么也不愿流下。募然抬首,女子灿然一笑对索菲鸢说道:“谢谢鸢妃大恩,奴婢自会好生调养,奴婢还等着做左相府的福晋呢。”

索菲鸢一愣,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笑颜如花的女子,竟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流锦!这下你知道为何王爷他迟迟不宠幸我们鸢妃主子了吧!都是怕伤了咱们鸢妃!你以为王爷为何夜夜独宠于你呢!王爷为了感谢你舍身救命之恩,特地费尽心机给你安排了一桩美满的姻缘,你可要感恩才是哦!”段娘适时的开口,再次把流锦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流锦徘徊在叶魂的房门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问问他。对于索菲鸢和段娘的话,她虽觉得很是贴合,却仍然不愿相信欧阳亦宗会这样的对她,所以她只能从叶魂的口中问出一二。

“锦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啊!”突然打开房门的叶魂,毫无预警的被门前的流锦吓了一跳,笑着拉了流锦进屋。

“妹妹好些了吗?”叶魂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了!牧声哥哥,锦儿有话想问!”流锦垂眸,支支吾吾的说道。

“什么事?锦儿尽管问来!”叶魂爽朗的一笑,温和的目光凝视着局促不安的流锦。他刚刚回来,妹妹就来寻他,听说她的病才刚好呢!

“王爷他是不是中了什么蛊毒?”

“你怎么知道的?我也是昨夜才知道的,所以才会被罗列紧紧召回的!”叶魂的声音并不大,却无比清晰的,如惊雷般震入了流锦的耳朵。连带着她惨裂的心中,那最后一丝期望都焚烧殆尽。叶魂接下来的话,流锦再听不进一个字,热泪滚滚而下,脚步一个不稳,便直直跌坐到椅子上!

宗!却原来,真的只是这样……

给读者的话:

哭死,我可怜的锦儿啊。亲,估计这月完结不了啊。谢谢大家的留言,火舞感动啊,今天加更有些少,我去面壁。

190绝唱的缠绵

夜­色­阑珊,晓风轻送。清幽昏暗的月光透过迷蒙苍茫的寒雾,渲染上静谧的大地。万簌俱静,静的流锦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可以清晰的听到从那跳动的心脏中,缕缕心伤汩汩流溢而出的声音。女子倚窗眺望,目之所及万物昏蒙,不得清见。可流锦却久久都未收回那缥缈的视线。

一件厚重的披风,被轻柔的披到了身上,流锦却依旧没有回头。男子轻叹一声,温厚的大掌烙在了女子削瘦的双肩。一个带力,便把女子紧紧的抱入怀中。

“不冷吗?你刚刚好转,小心着凉啊!”欧阳亦宗温柔出声,在女子耳际喃喃细语,似乎怕惊扰到兀自哀婉的女子。

良久,流锦微微回首,雾气氤氲的眸,贪恋的追寻着男子邃灿的目光,­唇­瓣微启,宛若兰花的清香,渐渐蔓延到空气中来。

“王爷!您觉得奴婢这般残败的身子,能配得上文洛世子吗?”女子眉眼轻弯,拮出一抹绚烂的笑容,可那笑容背后透出的却是无尽的伤痛和自嘲。

“锦儿,即便你已经被本王享用过,可天下除了本王,再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配的上你!不要轻贱自己。”一袭夜风从窗口裹入房间,摇曳起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之间,女子­阴­影下的绝美凄婉的笑容,如滚烫的烙铁般,在男子心膛中的柔软上,烙上了一块不可磨灭的伤疤。

“宗!你爱过我吗?”凝视着男子幽深的眼眸,流锦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心中困顿已久的疑惑,终于冲破了难以启齿的酸涩。他从不曾对她说过爱字。她亦从未在乎过,可今夜她却十分的想要知道答案。

欧阳亦宗瞳孔一缩,如遭雷击般惶然的看着流锦,即刻眸光一转,闪躲过流锦灼灼的目光,揽过女子的腰身,向床榻走去。

“锦儿!你累了吧!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才是。”男子若无其事的淡淡说道,可心中却似山崩海啸般呐喊叫嚣。锦儿!我爱你!一直都爱,视若生命!可如今我该如何说出口呢?我的锦儿!……

流锦睨了一眼面无波澜的欧阳亦宗,只见他深邃的黑瞳,若万尺潭渊般,叵测无底。自嘲的一笑,顺势坐到了床沿上。眸中的潋滟的雾气缓缓凝结,可依旧被女子倔强的噙在眼眶中。却原来,到了此时,他就连一个爱字都不屑吐露,哪怕是敷衍,是哄骗,她都认了。可是……是不爱的吧!所以才说不出口。把她当做解除蛊毒的工具,把她嫁给别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爱呢?可是她怎么办呢?以前那个冷漠淡然的流锦,早已消逝于他无尽的呵护与疼宠之中了。他不爱她,那这个依赖贪恋他温暖的软弱女子,该如何自处?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对他那填满心扉,补给了生命空白的爱,却无法抹杀,无法消除。情字最伤人,半点不由人!她爱他,即便堕入万丈深渊,跌进九天幽冥,亦无怨无悔。宗!你可知道?我爱你!拿生命爱着你!

欧阳亦宗不忍再看女子暗弦欲泣却带柔媚笑意的脸庞。心中阵阵紧缩,抽痛。眸光一暗,收回手转身向外走去。

“宗!”女子颤声急唤。温热柔软的双臂,骤然从背后抱住了欧阳亦宗隐身欲退得身子。小脸贴在男子宽厚温暖的脊背上,瞳眸再也承载不住泪水的重量,眸中串串珠泪滚滚而落,打湿了男子的锦袍,直直蔓延灼烧于他疼痛难耐的心扉。欧阳亦宗身子僵硬呆滞,痛苦的合上双眸,那一波波袭进心中最深处的剧痛,似乎要把那一下一下颤动的柔软摧裂一般。锦儿!我该怎么办?

“宗!留下来……”女子呜咽着哀求,呢哝的话语拂入脊背每一寸肌肤。听牧声哥哥说他体内还有残留的蛊毒,那么!就让她继续帮他消尽那蚀骨的蛊虫吧!

“锦儿!我……”欧阳亦宗涩晦难言,万分的想留下来陪她,可是,他不能,他体内蛊毒未净,怎么可以再伤害她。

“宗!留下来陪我!”流锦拽过男子的紧握的双手,迫使男子面对于她。那哀婉无助的朦胧泪眼,再次割痛了欧阳亦宗五味陈杂的心。

“不可以!锦儿!”锦儿,不要问,也不要再逼我。你的痛,我感同身受,锦儿,无论如何,你都要陪我度过这所有的苦痛和磨难。

流锦婉然一笑,他愧疚了吗?他不忍了吗?那他是否对自己还有那么一丝微薄的爱怜?十指相扣,她最喜欢的感觉,把男子牵到床前。脸上笑颜若花,玉葱般的手轻柔的剥离男子腰间的扣带,却再没有以往的娇羞怯懦。

男子似受到蛊惑般,直视着流锦绝美娇媚的笑颜,任凭女子一点点褪尽两人之间所有的障碍……

夜­色­阑珊,晓风轻送。室内轻吟粗喘凝奏出一曲凄婉唯美的绝唱。只要今夜相拥缠绵,哪管明天咫尺天涯……

191左相来访

晃眼又过了三天,流锦的身子已经大好。却在掰着手指头算着自己出嫁剩余的时日。没有一丝期盼和喜悦,这桩如噩耗般的姻缘,本就是无尽伤痛的源头。自处那夜她醒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可府中的人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她出嫁的事宜。

而她,婚礼的主角,却似囚鸟一样,困居于自己的房间,不是被人限制了自由,而是她不敢外出,她怕看到所有关于婚嫁的东西,这样的待嫁的新娘岂不是天下罕有吗?流锦自嘲的苦笑一声。低头飞走着手中的针线,细致的缝制着一件白­色­暗纹墨竹的披风。她要离开了,最后留下一件披风,以免没有自己在身旁,他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其实她亦是有些私心的,她想让他记住她,哪怕起风,天寒时,看到披风,偶尔记起她,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思绪远走,一个不查,针刺破了手指,流锦蹙眉,把手指放在口中吮吸着。

“锦儿姐姐!”慧儿跑跑跳跳的进了房门。看着流锦笑道:“姐姐!王爷命你景轩阁伺候呢!”

“哦?景轩阁?怎么会?”流锦站起身,放下手中的活计,疑惑的凝视着慧儿的笑脸。

“今天左相端木大人过府探望王爷,顺便商讨你和文洛世子的婚嫁事宜……”慧儿越说声音越小,不安的看着流锦。似乎不想提及她的伤心事。

“我这就去!”果然,流锦眸光一暗,垂下了头。虽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可她只能依命行事。左相!她未来的公公吗?

景轩阁坐落在茗王府后院,那绿树红花掩映之间,一处飞檐走亭的楼阁便是茗王日常接见贵客的地方。流锦跟着慧儿缓缓走近,但见一个虎目炯炯有神,面容俊秀温和的中年男子,身着华服,端坐于欧阳亦宗的对面。两旁侍从丫鬟垂首而站。桌上美酒佳肴,比目而立。

欧阳亦宗和端木荣瑞相谈甚欢,亭内气氛煞是融洽。流锦努力抑制住心中翻杂搅裹的万般滋味。走上前,低眉顺耳的道了个万福。

“锦儿!这位是左相大人,还不快参见你未来的公公!”欧阳亦宗笑意加染,皎目微转,高深莫测的眸光睨了流锦一眼,便无声凝视着端木荣瑞的神情。

“锦儿参见左相大人!”流锦深深施礼,弯着腰不敢起身。

“不必多礼!锦儿姑娘快快请起!”端木荣瑞虎目探寻的扫过面前绝美若仙的女子,满意的一笑,伸手示意流锦起身。

流锦抿了抿­唇­,恭顺的站起身。

“今日左相亲自登门拜访,本王荣幸之至啊!不知左相对我家锦儿可还满意?”欧阳亦宗举杯浅酌,笑容满面的询问。

“嗯!美而不骄,雅而不俗!绝­色­也!态度谦恭温顺,眉宇间善意凛然。是个好女子!”端木荣瑞细细观察着流锦,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中意和赞赏,一个劲儿的夸赞着。

“呵呵!锦儿,过门后要好好伺候公婆,谨守本分,万不可负了本王和端木丞相的好意。”欧阳亦宗依旧谈笑风生。

流锦心中一痛,抬眸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咬咬­唇­克制住所有颓溃的感官,启­唇­说道:“奴婢谨遵王爷之命,定会做好为人ℚi,为人媳的本分。断不会辱没王爷一世英名!”

端木荣瑞听着女子话语之中,似乎包含着丝丝的幽怨和怨愤。不觉诧异的看向欧阳亦宗。

男子神­色­一滞,继而放声大笑:“好!说的好!来,快于左相大人亲自斟上一杯酒,聊表一下为人媳的敬意才是!”

“奴婢遵命!”贝齿越发的用力,流锦伸出微微颤动的双手,端起桌上的酒壶,给端木荣瑞斟酒。

一律晶莹的琼浆从酒壶中缓缓注入玉杯。玉液散发出丝丝醇厚香浓的酒香。飘散于整个亭阁。

突然,流锦手下一抖,似被什么东西击到手腕。虽用劲不大却足以让流锦失手抖落了酒壶。

酒壶在桌上翻了个滚儿,骤然跌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醇香的琼浆玉液流过桌面,淌到了端木荣瑞华丽的衣袍之上。

流锦惊愕的看着地上的碎片,和端木荣瑞一片狼藉的衣衫,慌乱的伸出衣袖想替他擦掉身上的酒水。

“大胆贱婢!竟敢如此唐突左相大人!当真是想蹬鼻子上脸了?来人取我皮鞭过来,本王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奴才!”欧阳亦宗眸光一缩,面上寒­色­乍起,皎目怒视着不知所措的流锦,狠狠的训斥道。

“算了!不碍事的,谁都有失手的时候!”端木荣瑞惊疑的看着勃然大怒的欧阳亦宗,扯出一丝息事宁人的笑容,沉稳的开口。

流锦惶恐的募然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怒目相向,口吐斥责的男子。双手紧紧攥住衣襟,明眸中的眼泪,顿时便倾泻了下来。

“不行!这还没过门呢!就这般的放肆,以后还能了得!今日本王定要管教好这个贱婢。”欧阳亦宗不依不饶的怒吼着,接过了仆人手中的长鞭。……

192无情鞭打

“跪下!”欧阳亦宗怒视着惊愕呆滞,只顾流泪的流锦,紧攥皮鞭的手,捏的咯咯作响。似乎在强烈的隐忍着什么。

流锦泪雨磅礴,朦胧的泪眼直勾勾的凝视着男子幽深无底的瞳眸,似乎想要窥进他内心深处,那不为人知的想法和谋算。­唇­瓣失了嫣红的颜­色­,贝齿死死的凌虐着那片娇­嫩­。紧攥衣摆的双手微微颤抖,流锦募然屈膝,跪了下去。

欧阳亦宗瞳孔骤然一紧,扬起手中的皮鞭,向流锦抽去。皮鞭簌簌作响,撕裂衣料的声音虽然细微却分外刺耳。

流锦只觉肩上一痛,那长鞭却似直直抽上心脏一般,远不及心中的疼痛来的猛烈。紧咬­唇­瓣,流锦硬是忍着没哼一声。可­唇­角些许血丝已缓缓流下。

欧阳亦宗双手微微颤抖着,拳头收紧再收紧,似要把手中的鞭柄捏碎一般。黑瞳骤合又睁,牙关一咬,再次挥出长鞭。两鞭下来,流锦早已衣衫褴褛,些许白皙的肌肤­祼­露出来。流锦屈辱的眼泪如洪水般滚滚而下,狼狈的抱住自己的双肩。却依旧直视着欧阳亦宗隐晦不明的双眸。

“茗王殿下,你这是作甚?快快住手!”端木荣瑞‘腾’地站起,皱眉走了过去,拦住了欧阳亦宗扬起的手臂。他原以为欧阳亦宗只是说说,谁知竟真的在自己面前动起手来。这丫头是他未来的儿媳。他这般的做法,难道就只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那他欧阳亦宗苦心谋划的这一切,也太幼稚了吧!想着,端木荣瑞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今日就看在左相大人为你求情的份儿上,暂且饶了你!”欧阳亦宗丢下皮鞭,怒气冲冲的拂袖转身。再也不看流锦一眼,熟知,他背对两人的脸上,是那么浓烈的怜惜和自责,心痛和愧疚。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力的合上了眼眸。

“锦儿姑娘,快快请起!要赶紧找个大夫看看才行!”端木荣瑞伸出一手扶起不停颤抖的流锦,一手解着外袍想包裹住她惨不忍睹的身子。

女子借着他的力气起身,一抬首,颈间那血­色­的玉佩和那莹绿的翠玉扳指,从残溃破烂的衣襟滑出,红绿相映的两块奇玉,交映生辉,灼灼的光芒直逼人眼。端木荣瑞眸光扫过那块玉佩,顿时如遭雷击,脚下一个踉跄,竟差点跌倒在地。扶住流锦,端木荣瑞脸­色­越见苍白,屏息敛神,颤抖着将手中的外袍轻轻披到流锦身上。扬起手臂之时,他刻意伸长了脖子,探寻的目光扫过流锦­祼­露出的左肩。意料之中的那枚桃­色­印记,却似魔咒般让端木荣瑞一阵头晕目眩。虎目涌出不可思议的讶然,心中翻涌上万般复杂难持的情绪,双拳紧握,脸­色­苍白的端木荣瑞,轻柔的裹好流锦。抿了抿­唇­对罗列说道:“你去请大夫吧!”

“是!”罗列并未征求欧阳亦宗的意见,就迅速的飞奔而去。

“茗王殿下,老夫府中还有诸多杂事缠身,就不多扰了。改日自当再来拜会。”端木荣瑞努力扯动­唇­角,拮出一丝牵强无力的笑,拱了拱手,轻声说道。

“好吧!左相大人慢走,咱们三日后再见喽!”欧阳亦宗优雅的转身,笑意盈盈的回了一礼。

端木荣瑞再也不愿再多停留一刻,脚下生风,步伐却有些凌乱。领着随从头也不回的出了景轩阁,又好似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身后追赶一样,逃匿一般的奔出了茗王府。

“锦儿!”欧阳亦宗轻声呼唤,溢满痛­色­的眸子,紧紧睨视着若游魂一样,狼狈惶恐的女子。艰难的行了两步,于流锦面前停下脚步,伸手便想抱住她颤抖不已的身子。

流锦仿佛这才有了生气,一个闪身,躲过男子伸来的大手,皓腕一挥,反手狠狠的给了欧阳亦宗一巴掌。

“欧阳亦宗!别让我恨你!”流锦嘴角抽动,悲愤出声,却止不住愈加泛滥的眼泪。

“锦儿!我……”欧阳亦宗欲言又止,他的目的似乎就快达到了,可他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因为他早已被流锦的悲愤伤心,折磨的体无完肤。尽管他以内力御鞭,掌握着鞭打的力度,可他的心却依旧疼痛愧疚。他亲手,亲手伤害了他最爱的女人。事到如今,倘若不能完成最后的谋划,那他将情何以堪?

“来人!送流锦回房休息!大夫来后直接去紫菡院。”欧阳亦宗死命的抑制住心中翻滚沸腾的万般滋味。俊脸寒冰微覆,眸光幽暗深沉,道罢命令,便肃然回首,拂袖跨步而去。……

193凭空一声叹往昔

端木荣瑞行出茗王府,对着一众随从大骂一通,把他们遣回了丞相府。一路漫无目的的疾奔,端木荣瑞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无力的靠着墙壁,颓然跌坐在地。微微颤抖的双手托住疼痛难耐的头颅,心中翻江倒海的痛楚一波一波袭上四肢百骸。微微泛红的双眸无助的合上,敛住了所有复杂的痛­色­,往昔那一幕幕被搁浅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冲破层层阻碍,跃于眼前。

那是十九年前,他只是长公主欧阳敏熙的驸马,因皇后的举荐,官居四品,在朝堂刚开始崭露头角。那年春天,他被指派去边城查验士兵的军需用度。在边关小城,偶遇到了一个灵秀美丽如谪仙般的女子,那时他风华正茂,如擎天白杨般耀人眼球。两人一见钟情,如­干­柴烈火般不可分阻。无奈他家有娇妻,是世人眼中神话一般的‘神仙眷侣’。因备受心里愧疚的折磨,他屡屡游移不定,努力自持。而她是驯日朝女子,谈吐不凡气质出众,亦是敢爱敢恨之人。甘愿委身于他。于是,两人便撇下世俗的牵扯,走到了一起。在边关三个月的时间,是他此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因为他遇到了生命中最爱的女子。

然而时间一到,他只能依命回朝。并没有许下海誓山盟的两人,就这样分别于小城。谁承想,几个月后,在他官拜左相后,出使驯日王朝之时,身怀六甲的女子竟寻到了他的丞相府。妻子欧阳敏熙只把那女子当做他,失去丈夫无依无靠的一个远房表亲。

等他回来后,却早已不见了那女子。他心急如焚,命董朔暗中找寻到了她。把她偷偷安排于北月城的郊外,养胎。第二年春,女子濒临生产,他偷空陪在身侧,女子诞下一个女婴,他取名为端木流锦,并以身上的血心玉雕琢其名,系于颈间。翌日,家中半岁的儿子突然患病,他火急火燎的奔回家去。,谁知等他再次到了那郊外的小屋时,早已人去楼空。

只听重伤的董朔说,那日他走后,女子和贴身婢女突然遭到杀手袭击。女子中剑身亡,与那女婴一起失去了踪迹。这么多年,他遍寻不见,渐渐也就放弃了寻找。只是把那往事尘封于心底,午夜梦回,心中都会痛楚难当。之后他心生愧疚,对欧阳敏熙越发的温柔体贴,用情专一,数十年如一日,缔造了烁星朝不朽的神话。因此备受世人推崇和尊重,在朝中自然更是如日中天。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今日在茗王府中,竟能再次见到那块血玉,见到当年的那个女婴,那左肩上的桃花胎记定然不会错。她就是他端木荣瑞的女儿,可是三日后却要成为他的儿媳。端木荣瑞仰天长叹,是否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所以老天竟和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还好,还来得及。即便他名誉扫地,身败名裂他也定会阻止这一切。

端木荣瑞呆坐良久,直到夜幕降临,他才拖着麻木的双腿,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夜幕之下,略过一袭冷风,一股异香夹杂在风中,飘入端木荣瑞的口鼻之中。端木荣瑞一阵眩晕,跌倒在地……

流锦趴在床上,慧儿正轻柔的给她上着药。三道鞭痕,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尤为清晰骇人。流锦觉得那鞭伤原本并不是很痛,可自从用了慧儿拿来的药后,却丝毫不见好转,有时还会汩汩流血,越发的疼痛起来。

“姐姐!明天就是你出嫁的时候了!可是……姐姐,你逃吧!”慧儿为流锦披好衣衫,抓住她的手,压低声音泣道。

“逃?能逃到哪儿去?”流锦无力的自嘲一笑,脸­色­愈加的苍白,她如今身中蛊毒,想来命不久矣,那么去哪儿还不是一样?就只是等死而已。

“不管去哪儿都好!姐姐不要嫁给不想嫁的人!那样只能痛苦一生啊!”慧儿哽咽着劝导着。

“没用的!”痛苦?女子又是凄婉苍白的一笑,她早已置身于地狱之中,何时曾没痛苦过。他要她嫁是吗?她嫁便是,无论如何,她都会笑着活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深夜,流锦趴在榻上辗转难眠,伤口­骚­痛难耐,即将到来的明晨亦深深割痛着她的心。突然窗户一阵细微的响动。

“谁?”流锦警觉的坐起身,厉声问道。

一抹黑影潜入了房间,行到床前时,来人一把捂住了流锦正欲呼叫的小嘴。

“嘘……锦儿,是我!”熟悉的声音,低低的飘入耳际。流锦身形一震,惊愕的看着黑暗中依稀熟悉的轮廓。

194笑着嫁衣于他人

“薛大哥?!”嘴巴刚得到自由,流锦就惊讶的低呼一声。“你怎么来了?”

“锦儿,我是来带你走的!跟我走!”薛景睿也顾不上礼节,一把握住流锦的手,急声说道。

“我……我不能走!”流锦黯然垂眸,犹豫半晌,才低声说道。虽然所有的事实都已残酷的摆在眼前,但她心底始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叫嚣,呐喊。他是爱她的,只是他有什么苦衷。所以才会这般残忍的对待自己,那些让她微笑,哭泣的过往,那些记忆中他深情灼灼的目光,一直在脑海中盘旋萦绕。让她越发的分不出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她在赌,她不相信他真的会把她嫁给别的男人。如今她已是将死之人,与其狼狈逃离,还不如呆在他的身边,直到最后一刻。

“锦儿!不要委屈自己,你身患疾病,需要我及时的医治,所以你还是跟我走吧!我断然不会让你嫁给一个不爱的人。”薛景睿耐住­性­子,语重心长的劝道,他不明白,那欧阳亦宗都这样对她了,她还要留在他身边委曲求全吗?

“薛大哥!谢谢你!可是我不想离开他,真的不想!”流锦双眸一酸,不安的抠弄着大拇指,头垂的更低了。

“锦儿!他值得吗?”情到深处无怨尤!男子心中更加的酸楚,那人对她如此,她依旧痴心不改。难道她就不能抬起头,看一看,一直默默待在她身边的他吗?

“薛大哥,若明天他真的任我嫁于别人,我便跟你走,天涯海角,断不会再与他相见。”流锦咬咬­唇­,半天后艰难的吐出一句晦涩的话语。对于眼前的男子,她真的亏欠太多太多。可却无以为报。只能在心底祈祷他早日寻到能够相伴一生的女子。

“好!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我自会在暗中保护与你。希望他不会再让你失望。”薛景睿嗟叹一声,负手而立,黑暗掩饰住了他所有失望落寞的神情。倘若,她的情能分与他一分,他此生便了无遗憾矣。情!永远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个字眼。

薛景睿走后,流锦呆坐良久,直到过了三更,头痛欲裂的她才躺到床上,迷迷糊糊的浅寐了一刻。

拖沓的脚步声吵醒了流锦。一队丫鬟婆子捧着出嫁的用品鱼贯而入。托盘内大红的嫁衣和那金光闪闪的凤冠霞帔撞入流锦朦胧的睡眼,轻易的便在那跳动的柔软上,割出一道贯通心室的伤口。

“流锦姑娘大喜啊!快些梳洗打扮吧!免得误了吉时。”一个老妈子扬着肥胖的圆脸,讪讪的笑道。

流锦嘴角抽动,努力凝住心神,缓缓行至梳妆台前,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般,呆坐到了镜子前。

镜子中那个脸­色­苍白,长发凌乱散披,明眸黯然失­色­的女子,真的是自己吗?眸中雾气氤氲,流锦伸手拂上了自己冰凉的脸颊。什么时候,她也落到对镜顾自怜的境地。

“王爷吉祥!”器宇轩昂的男子踱步而入,几个丫鬟婆子连忙叩拜在地。

男子大手一挥,几人面面相觑后,无奈的退了下去。

欧阳亦宗走到流锦背后,镜子中映­射­出两人契合般配的身影。流锦如石化般,视而不见,就连眼都不曾眨过一下。

男子轻叹一声,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拂上流锦一头乌黑的长发,细细的梳理着。细密的梳针轻柔的Сhā入那三千青丝。乌发捋顺后,前后分梳,男子笨手笨脚的绾起发髻,斜Сhā入那支意义非凡的桃木簪固定成髻。以樱红的珠花裹覆,满意的看着添了几分神采的流锦,欧阳亦宗轻勾起嘴角拮出一丝淡雅的笑意。

拿起青山黛,便欲替女子描绘那如远黛的峨眉。流锦蹙眉,扭头挣脱了他固定脸颊的手。

“欧阳亦宗!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鄙视你!”直视着男子讳莫如深的瞳眸。流锦怨愤的说道。

欧阳亦宗也不恼,不由想到了那次因为惩罚清儿,被她斥责的情景。男子不语,固执的再次伸手拂上流锦的脸颊,细细的描着那弯月般的眉形。胭脂淡抹,绛­唇­轻点。欧阳亦宗竟亲手为流锦装扮了一番。

而后,他又沉默的执起那暗镶金线织锦的大红的嫁衣,皎月般的瞳眸微弯起,邃灿而深幽,­唇­角勾起微笑着为流锦披上了身。女子睫羽轻颤,顷刻,一滴晶莹从眸中无声滑落,坠于大红­色­的衣襟之上,瞬间便消弥无形,再没有一丝痕迹。

那金光灼灼,光华耀目的六龙三凤冠,一龙居中,两龙在顶两端,口衔挑珠牌,垂长串珠滴,三龙在冠后。正面有三只展翅凤凰。冠后下方左右各三博鬓。六条金龙均以累丝工艺制成,凤凰、翠云以点翠工艺制作,冠上嵌有红蓝宝石块过百、红珊瑚珠六颗、珍珠不计其数。可谓­精­美别致,巧夺天工。

带上凤冠,女子面容恬静似没有任何波澜,眉如远黛,淡粉轻拭,明眸秋水潋滟,­唇­瓣微抿不语。只是那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颊,显得有些苍白。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美!锦儿!你真的很美!”欧阳亦宗薄­唇­启开,吐出进房后第一句话。

流锦­唇­瓣微启,却又无力的合上,一双盈水明眸,直直窥入欧阳亦宗幽深若万尺潭渊的眸底。心中万般滋味纠结翻涌,几乎让她片刻不得宁静。可面对着他,她却相顾于无言,流锦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和她会有今天这般的光景。

“王爷!吉时已到,新娘子该上轿了!”门外传来试探的提醒声。

“嗯!你们进来吧!”欧阳亦宗扬声说罢,阔步而去。……

195喜堂

大红的喜帕盖在头上,遮住了流锦泪雨磅礴的脸颊,心若撕裂般疼痛难耐,却又似被碾碎后,被放逐于千年冰洞。微颤的双手紧攥着喜服,流锦被一个劲儿说着吉祥话的喜娘和老婆子们簇拥着向大门走去。喧天的锣鼓声越发的震刺耳膜,众人说笑声,和着嬉戏追逐的稚童们的欢声笑语,无限放大着流锦心中没有尽头的伤悲。

唢呐长啸,鞭炮齐鸣,震耳欲聋。流锦被喜娘扶入了大红花轿。一路泪流成河,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打湿了充满讽刺的大红嫁衣。她曾经幻想过无数遍自己身着嫁衣的情景,却从未想过竟会是这样一番光景。昨日恩爱疼宠,今日亲手舍与别人。让她情何以堪,连带着那最后一丝痴心的幻想,都如海面上漂浮的泡沫般,消逝殆尽。爱情如此脆弱,世俗下竟这样的不堪一击。

思绪飘渺,流锦似乎脱离了­肉­身,游移于那些和他的所有或笑或泪的过往。直到花轿停下,鞭炮再次轰鸣。流锦才察觉早已到了左相府。

纵观左相府意料中的人声鼎沸,喧闹繁华。宴席摆满了整个相府。宾客如云,或交谈拱手施礼,或向主家道着喜言。若­干­孩童癫跑于轿前,好奇的向花轿内打量。丫鬟奴仆穿梭忙碌其间,好不热闹,好不显贵。

“新郎踢轿门了!”喜娘大声唱和,流锦心脏骤然紧缩,突然如坐针毡,只觉轿门一下轻响,轿帘被跳开。一只宽大的手掌,递到流锦面前。流锦垂头,只能看到一双­精­致的黑­色­绣靴。端木文洛微笑着拉过流锦的手,只觉女子浑身微微颤抖,他只当她是紧张忐忑,遂只牵着她出了花轿。喜娘早已把红绸交到两人手中,这一身大红的两人扯着那嫣红如血的绸子入了喜堂。

正堂元硕帝和皇后端木红绫相对而坐。含笑看着步入的一对新人。一旁长公主欧阳敏熙焦灼的向外张望着。她的夫君端木荣瑞自三日前从茗王府出来,就不见回转,结果竟是醉倒在一个僻静的小巷,可奇怪的是,从那以后,连日来正需要他奔忙的时候,他却困顿迷糊,久醉不醒,这会儿儿子都要拜堂了,她早早的打发了人,无论如何都要把他那个当爹的请来。

“恭喜,恭喜啊。”欧阳亦宗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衫,含笑入了大厅。

“同喜同喜啊。”欧阳敏熙抑下焦躁,向欧阳亦宗笑道。

欧阳亦宗还以微笑,退到了一旁,正与欧阳亦宇挨肩而立。欧阳亦宇面­色­铁青,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缄默不语的凝视着喜帕下的流锦。

“老爷来了。”一个仆人扶着睡意惺忪的端木荣瑞,缓缓走了进来。端木荣瑞走到大厅中央,懵懂的看着端木文洛和流锦,女子身上一股奇异的脂粉香飘入鼻翼,端木荣瑞只觉一阵神清气爽,摇了摇头,头脑这才渐渐清明起来。

“老爷,快来上座,就等你呢。”欧阳敏熙蹙眉无奈的看了看丈夫,便过来扶他上座。

端木荣瑞环顾四围,所有的景象一一跃入眼底,他脸­色­亦越发的难看。被欧阳敏熙挽着的胳膊也开始颤抖起来。端木荣瑞嘴角抽搐,虎目渐渐泛红,似被满目的大红灼烧一般。瞳孔微索,闪过无尽的痛­色­,端木荣瑞直直凝望着面前一身大红,被喜帕掩住面颊的流锦。

“老爷,你怎么了?快快上座啊,新人等着拜堂呢。”欧阳敏熙低声提醒道,脸­色­亦越发的­阴­沉。众人见端木荣瑞这般神情,亦都不解的看着面­色­异常的他。大厅一时静谧了下来。唯有欧阳亦宗负手而立,神情自若的含笑俾睨着厅中的一切。

端木荣瑞脸­色­一凛,突然甩开欧阳敏熙的手臂,虎目半眯半瞌,艰难的启­唇­道了一句惊雷般的话语。

“他们二人,万万不能成亲。”……

亲们,其实火舞觉得欧阳亦宗正是爱流锦才会那样小心翼翼的伺机谋划,而不是把她看做仇人的女儿来肆意报复。他把流锦当做自己的女人,妻子。夫妻本是一体,所以在不得不做的事情前,比如打垮端木荣瑞,向皇后报仇,他觉得流锦就应该和他一起承担。所以,亲们细细想一下,也许就会理解欧阳亦宗,理解火舞了。而流锦爱他至深,又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又怎会胡思乱想呢,即便屡屡受伤,她还是觉得,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欧阳亦宗身边,很难接受吗?是我的话,我也会那样选择,爱了就是爱了,又怎会因为薛景睿好,很好,就会移情别恋呢?谢谢936楼福建的亲,你的理解让火舞很感动,还有所有支持火舞的亲,多多留言,提出意见,火舞也好和大家交流,讨论一下是吧?嘿嘿,群么一个。么么……

196惊天内幕

众人面面相觑,惊愕的注视着神情凄婉凝重的端木荣瑞,搞不明白如今这新娘子都到家了,他却突然叫停。单不说这茗王不会善罢甘休,这本是圣上赐婚,滋事体大,那这亲事,又岂是他说不成便不成的?抗旨不遵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流锦身形一震,亦感到万分惊讶,细细回想那日在茗王府,他便已十分不对劲,却始终不明白,他为何会在这时突然阻止这场婚姻。难道他知道了她和欧阳亦宗的事情了吗?一丝微小的异样悄悄潜上心头。流锦竟暗自期盼真的可以不要成亲。可是……流锦不安的绞着衣襟。那可能吗?

“爹!您这是为何?”端木文洛焦急的询问着,竟不由收紧手中的红绸,拽的流锦一个踉跄。

“老爷!你这是作甚?可是身子有何不妥,快快坐下休息片刻。”欧阳敏熙不解的看着神­色­异常的夫君,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惶恐和不安。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起来,就差没有当面指指点点了。

“端木爱卿!你可是要抗旨不成?”元硕帝正襟危坐,昏浊的龙目亦是不悦的盯着面­色­越发苍白的端木荣瑞。

“他们绝对不可以成亲!”半晌,端木荣瑞环顾四周,抽动着嘴角,艰难的重复了一句。

“大哥!为什么不能成亲?”一直未作声的端木红绫再也忍不住,厉声质问道。

“因为……因为这女子……本是我的女儿!”断断续续说出的话,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震惊说有在座的人。

座上的皇后闻言,身形骤然一颤,双手募的紧收,凤目中异样的眸光即刻敛下,若无其事的正了正身子。

人群突然静止了,周遭的空气似被凝固了一样。众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像看个怪物似地,紧盯着虎目潮红的端木荣瑞。

“你……你什么意思?”欧阳敏熙浑身颤抖,连带着头上凤尾盘踞金步摇亦微微的颤动,时而叮当作响。

“锦儿!她是我的女儿!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又怎可成亲呐……”端木荣瑞痛心疾首,悲愤欲绝的大声喟叹,两行浊泪流了下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砸开了锅,也不管皇上皇后在此,径自低声的议论起来。看!人们奉若神明,心目中最情深意重的男人,被世人推崇,美誉为‘神仙眷侣’的男子,竟然暗度陈仓,和别的女人生了一个女儿。如此惊天丑闻,发生在这个男人身上,怎能不让人惊叹憾惋。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老爷你……你……”欧阳敏熙双目圆瞪,死死的盯着端木荣瑞痛苦的脸庞,痴傻一般用力的不停摇着头。半晌,那汹涌的泪水才肆意倾泻而下。

“爹!你在说什么啊?”端木文洛双目尽赤,手中的红绸震惊时悠然滑落,双拳捏的咯咯作响,颤声问道。

“端木爱卿!你若不给朕一个交代,今日的事朕定然不会让你好过!”元硕帝冷笑一声,满面­阴­鹜之­色­,决绝的出言警告。

“回禀皇上,事情是这样的,十九年前……”端木荣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交加的叙述着前因后果。

众人越听越觉得惊奇,看着脸­色­愈加­阴­沉的皇帝和皇后,都声若寒蝉般呆立不语。

“皇上!事情便就是这样,臣再不敢有一丝欺瞒,求圣上开恩,他们兄妹断不能成亲啊!”端木荣瑞哑泣求饶,死命的磕着头,直到额头泛青,发紫。

“原来是这样!”“切!还‘神仙眷侣’呢?丢不丢人!”“没想到左相竟是这般虚伪­奸­诈的小人,一个‘表子’竟立了二十年的牌坊,受尽世人追捧和膜拜,原来却有这般内情,真真可笑……”人们听后,想着以前对端木荣瑞的推崇和敬佩,不由一阵恶寒,越发的鄙夷嘲讽,各­色­目光交汇着扫过颓然跪地的端木荣瑞,口中的话语越发的肆无忌惮。

“不会的!不可能……不……”欧阳敏熙哪里能受得了这般打击,想她贵为长公主,元硕帝一母的胞妹,身份多么的尊贵荣耀。她一生安逸舒适,养成了高傲,不可一世的刁钻­性­子。而后得一夫育一子,儿子相貌堂堂,乖憨孝顺。夫君对她数十年如一日,对别的女子看都未曾看过一眼。两人相敬如宾,闺域中如胶似漆。被人传为神话美谈,得一‘神仙眷侣’的美誉。没想到今日,在这个荒诞的日子,出现了如此荒诞的事情。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夫君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都这般大了,可她依旧被蒙在鼓里,做着甜蜜恩爱的美梦。可是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虚假的,都是讽刺,对!她欧阳敏熙多么可笑啊!

“哈哈哈……神仙眷侣?哈哈哈……”欧阳敏熙双目呆滞,一个劲儿的摇头,直到头晕目眩,脑子越发的迷糊,如一锅粥被肆意的搅动一般,疼痛难挨。渐渐的她止住了哭泣,竟仰着脸大声的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凄婉悲痛。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会这样?爹!您怎么可以这样?”端木文洛悲愤的凝视着端木荣瑞,纯净的脸上痛­色­尽染,失望,震惊,痛苦,羞愤,端木文洛眸光一缩,抽身向外奔去。身子直直冲撞到一直石化的流锦。

流锦径直向后倒去,欧阳亦宗一个旋身,伸手揽住女子纤弱的腰身,一个带力,女子几乎落地的身子,瞬间跌入那个魂牵梦萦的温暖怀抱。这一旋一拽之间,女子头上那大红的喜帕,被连带出的疾风鼓吹而起,宛如一只涅槃浴火的红­色­凤凰,翩翩而舞,而后悠然落地。

女子红肿的水眸和那泪流成河的削弱脸颊,直直撞入了欧阳亦宗邃灿幽深,仿若万尺潭渊的瞳眸……

197决绝

“锦儿!”欧阳亦宗心中一阵抽痛,担心的轻唤了一声。

温热的泪水滚滚而下,怎么也止不住。透过朦胧泪眼,流锦死死凝眸,直视着男子深邃无敌的眸,似乎想努力的看到他的心底,究竟是怎样一番光景。

“欧阳亦宗!我到底,还是错看了你……”良久,女子­唇­瓣轻启,哽咽着说了一句让欧阳亦宗顿感惊慌恐惧的话。紧紧咬住­唇­瓣,流锦复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错愕哀痛的男子,而后眸光一寒,骤然抽身挣开了男子的温暖的怀抱。欧阳亦宗心下一惊,无尽的惶恐不安越发的浓烈,澎湃。

流锦微扯起被咬出血的嘴角,扬起一抹缥缈淡雅的笑容,缓缓踱到端木荣瑞身边,垂眸凝视着那跪在地上,伏首哑泣的男人。笑意加染,却渐渐转冷,竟浮上一丝鄙恨和怨愤。

“左相大人!您老弄错了,我不是你的女儿!从来都不是,以后……”流锦募然抬眸,冷笑着环顾了四周神­色­各异的人们。一字一顿的接着道:“也永远不可能是……”

“锦儿!我……对不起你和你娘啊!”端木荣瑞愧疚的凝望着女子含笑带泪的绝美脸庞,目光透析分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相似的倾国容颜。

“哼!皇后!感情今日的婚宴还真是起伏跌宕,非同凡响啊!朕等着你们合理的解释和完美的交代。”元硕帝冷哼一声,竟再无平日里的怯弱和哑忍。讳莫如深的目光无意识的扫过神情呆愣的欧阳亦宗,继而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皇上!您等等臣妾啊!”端木红绫眉头一皱,失望的看了看地上的端木荣瑞,对着众人斥道:“看什么看,都滚出去!”道罢,径自追了出去。

众人见此也就不再多呆,揣着惊天秘闻,或鄙夷,或幸灾乐祸,匆匆出了左相府,一哄而散。

“我流锦从今日起,和你们再无任何瓜葛,此后若再见,便形同陌路。”流锦含笑看了看欧阳亦宗和端木荣瑞,泪水却依旧汹涌澎湃。

“锦儿!你听我说!”欧阳亦宗大惊,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恐惧和不安,似要被抽走心魂般,痛楚难当,千言万语在女子冷笑嘲讽的目光和那磅礴的泪雨下,都显得愈加的苍白和可笑。

“锦儿!孩子!我是你爹!亲生爹爹啊!”端木荣瑞颤巍巍的站起身,走到流锦身旁。

流锦后退几步,嗤笑一声,直视着端木荣瑞的虎目颤声说道:“我流锦新浦村人,我的娘亲早已去世了。我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泪水越发的肆意蔓延,如开了闸的洪水般滚滚倾泻而下,流锦伸手取下头上的华美凤冠,轻抽出那高绾发丝的桃木簪子,含笑掷于地上,一席浓墨乌黑的青丝,尽数散落,飘逸铺散于身后。解开大红­色­镶金腰带,退下了那一身刺眼耀目的大红嫁衣,女子只着一件白­色­的亵衣。复又对着欧阳亦宗,扯出了一丝杳渺到几乎虚无的凄婉绝美的笑容。缓缓后退,转身出了正厅。

“锦儿!不要……”欧阳亦宗心神俱惊,仿佛要虚脱般微微颤抖,努力镇定了一下,大步的追了出去。

“锦儿!不要走……”欧阳亦宗快速点移脚步,几下便追上了。正要伸手抓住流锦的手臂。却突然被赫赫而来的拳风逼退了数步。

“锦儿!冷不冷?”薛景睿揽住浑身颤抖的流锦,心中不觉一阵阵的绞痛,解下自己的外袍包裹住了她羸弱的身子。

“薛大哥,带我走。”流锦呜咽着,这才悲声痛哭起来,似乎在这个温暖的男子面前,她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宣泄着自己所有的委屈。

“好!锦儿莫哭,我这便带你走。”薛景睿怜惜的把流锦拥入怀中,便向外走去。

“薛景睿!你想带走本王的女人,是否要先经过本王的允许啊?”欧阳亦宗瞳孔骤缩,即刻释出肃然的杀气,眸光微转,睨视着相拥的男女,薄­唇­轻勾,一丝邪魅愤然的笑容绽放于讳莫如深的脸庞。……

198激战

“锦儿不是附属品,从来不属于任何人!一个不懂得珍惜的人,不配得到锦儿的爱!”薛景睿嗤之以鼻,冷笑着道罢,揽过流锦便转身欲走。

欧阳亦宗又惊又怒,纵掌向薛景睿袭去。薛景睿察觉到凛然的杀气,瞬间袭上脊背,骤然回身出掌,对了欧阳亦宗一掌。两人均被震退数步,惊愕的敌视着对方,却不曾想,对方亦不是善茬。

“我说你放开她!”欧阳亦宗脸­色­乍寒,凝着揽着流锦的薛景睿的眸子,闪过灰暗的­阴­鹜之­色­,拳头紧握,即刻便再次出手。

两人你来我往,招招呼啸生风,屡屡险象环生。此二人功力不相上下,势均力敌之间,掌风越发的狂烈,威猛。流锦有些睁不开眼,心如在沸水中煎熬,那磅礴的泪水,却一直都未停过。

薛景睿挟着流锦,毕竟受到些许拖累,渐渐有些不敌,遂揽着流锦的腰肢,边战边退。

欧阳亦宗投鼠忌器,并未施展全力,唯恐不小心伤到了流锦。而薛景睿更是小心翼翼的护住怀中泪流满面的女子,亦生怕她会受到丝毫的波及。

两道身影飘旋于阵阵强大的气流中,身形越闪越快,一时竟难解难分。唯有能看见女子肆意飞散的长发,如一袭沸腾的黑瀑,舒卷招展。

突然,略受牵制的薛景睿,一个微小的闪神,竟暴露出小小的空门,欧阳亦宗见机眸光骤缩,一拳呼啸而来。好容易睁开眼睛的流锦,看到的便是这惊险的一幕,丝毫来不及思考,女子一个侧身,瞬间挡到了薛景睿身前。

两个男子惊诧莫名,眼睁睁看着那重击而出的拳头,直直击向流锦苍白的面颊。拳风突扫而过,流锦额前凌乱垂散的长发随风飘扬翻飞,即刻便又再次纷纷垂落下来。

一指!男子克息内力,豁然收住的拳头,离流锦的面门,就只差一指。

欧阳亦宗深深凝眸,直视着流锦怨愤,倔强的泪眼,死死的收紧拳头,咬了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才渐渐平息住心扉中,那翻江倒海的痛楚和哀伤。男子的眸光突然颓败黯然下来,无力的放下了拳头。似受到巨大的打击般,复杂纠结的痛­色­流光,溢出幽深无底的黑瞳。

“主子!主子!”一向沉稳的罗列,面­色­异常凝重的奔了过来。急急向欧阳亦宗说道:“主子!大事不好了!长公主出事了!”

欧阳亦宗心中一震,瞠了罗列一眼,瞬间敛住眸中万种肆意夹杂的光芒,复又深深的睨了睨被薛景睿紧揽在怀中的流锦。嘴角微微抽颤,最终,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旋然转身,大步向左相府走去,头也不回……

流锦的眼泪越发的澎湃汹涌。连带着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亦缓缓模糊朦胧,涌出,滚落,再涌出,再滚落。终于!那身影渐渐消隐,目不可及。

流锦紧紧的捂住心口,似要亲手抓住那钻心的疼痛,好痛!仿佛有什么重若生命的东西,正从体内被碾碎,被剥离。再感觉不到分毫温暖……

一口鲜血从檀口中溢出,那白­色­的亵衣顿时绽放了一朵娇艳凄美的花朵。

“锦儿!”薛景睿大惊,心似被狠狠的捅了一刀,疼痛难耐。女子额上渗出的汗水,越发放的浓密,蜿蜒而下,和着脸上的泪水交汇相溶。衬得女子苍白的脸愈加的不见一丝血­色­。

“锦儿莫哭!”男子心急如焚,眉头紧皱,无奈之下,伸手迅速的封住了流锦的|­茓­道。流锦黛眉一蹙,缓缓合上了红肿充血的双眸,昏倒在薛景睿的怀中。……

199以身试毒

翌日,整个伺月朝,乃至驯日王朝和烁星朝,瞬间刮起了一阵旋风。左相府离奇的婚嫁,发了疯般的,被传播到每一个有人的角落。酒楼茶馆,客栈码头,无人不知,无人不加以谈论和疯传。世人对那道貌岸然的端木荣瑞,失望透顶。鄙夷,咒骂,诋毁,如潮水般蜂拥而至。人们心中的神话,心中的向往,被残酷的打碎之后,幻灭的不只是端木荣瑞的一世英名,那时有多么的推崇和尊重,此时便会有多么的失望和鄙夷。以前无限尊崇的‘神仙眷侣’只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谁想那日,宾客不欢而散之后。大受打击的长公主欧阳敏熙,突然发了癫似地缠住端木荣瑞,又撕又打,端木荣瑞心神俱伤,一怒之下推了欧阳敏熙一把,没料到这一推之下,欧阳敏熙便更加疯癫,再次扑上前去,却脚下一滑,仰身向后倒去,后脑硬是意外的撞上了桌角。鲜血汩汩流出,人当时就昏死过去了。待到罗列唤了欧阳亦宗赶去时,发现欧阳敏熙气若游丝,鲜血直流。急急的叫来了大夫,可还没来得及医治,那长公主便已香消玉殒了。

祸从天降,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瞬间分崩离析。长公主意外身亡,端木荣瑞与驯日王朝女子暗度陈仓,对不起长公主在先,间接害死长公主在后,因此获罪,被罢免了官职锒铛入狱。只待皇上圣裁。世子端木文洛伤心至极,万念俱灰之下请了旨,代职戍守边关去了。曾经盛极一时的端木家,如今竟落到如此结局,当真让人唏嘘不已。……

好累,好累!流锦疲乏的睁开涩痛的双眸,只觉浑身倦怠无力,每一个细胞都消沉疲软。喉间­干­涸酸涩,流锦用力的支起身子,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古朴典雅,虽不大却给人一种温暖安逸的感觉,这,很像一个家。

掀开被子,流锦吃力的下了床,拿起桌上一件崭新的外袍,轻披上身,慢慢的挪出了房间。

月朗星稀,寒风乍起,流锦哆嗦着抱紧了双臂,探索着向另一个有灯光的房间走去。

小扉虚掩,朦朦胧胧的烛光透过门缝和窗户,流溢倾泻,映出了女子苍白削瘦的脸颊,那明眸中原本的柔光早已被浓重的忧伤所掩埋。

轻微的话语从房间传来,流锦拭了拭额上的汗水,紧走了几步,到了门前,正欲敲门。一个女子带哭腔的柔美声音,让流锦迟疑的放下了手。

“师兄!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敷悦包扎着薛景睿的伤口,急的眼泪在眸中一个劲儿的打转。

“我一定要救她!我不会放弃的!纵然倾尽所有,我也要救回她!”男子面­色­煞白,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细看之下,那嘴­唇­却泛着青黑之­色­,在橘黄的烛火掩映下,越发的诡异骇人,显然是中了剧毒。

“可是!你会死的!”敷悦再也忍不住,抬手捂住嘴,哭泣起来。

“不是还有你吗?再说,为了锦儿,即便是死我亦无怨无悔!”男子声若蚊蝇,却坚决无疑,只觉字字铿锵有力。

“哎……师兄!你千万不要有事!你失血过多,而这赤练蛇又剧毒无比,我很担心你!”敷悦轻叹一声,熟练的把那白­色­的绷带打了个结,想到刚才的一幕,手下不由一个哆嗦。那流锦蛊毒又发,师兄再次割腕舍血,喂了她整整两碗鲜血。而后竟火急火燎的研制解药,谁知他为了想用以毒攻毒的方法驱除流锦的蛊毒,竟拿了自己做实验,把那浑身赤红,剧毒无比的赤练蛇,放到自己伤口上,那赤练蛇见了鲜血,伸头便咬了师兄一口。师兄即刻便毒发难抑。好在自己来的巧,否则他早已一命呜呼了。

“师兄!你一向沉稳内敛,此次竟拿着自己的身体为她试毒,你可知,若不是我来的及时,你早已命丧黄泉了啊!你醒醒吧!纵使再急,也要有个分寸啊。”

“呵呵!师妹,为兄不好,让你惦念了,下次定不会如此莽撞了。”薛景睿微弱的一笑,丝毫不在乎刚才惊险的一幕。

“还有下次?师兄!我真不明白,那个女子有什么好,竟值得你如此以命相救。”敷悦白了薛景睿一眼,不满的念叨着。

“值得!她值得!”薛景睿温柔暖笑的说罢,抚了抚受伤的胳膊,试探着伸展了一下。

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橘黄的灯光直直倾洒在女子泪流满面的脸颊。

“锦儿!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快进来吧!”薛景睿身形一震,看到流锦的泪眼,他便已明白,她定是听到了。

“师兄,我去给你熬药。”敷悦抿­唇­不语,意味深长的睨了流锦一眼,出了房间。

流锦缓缓走进房间,行到薛景睿面前,卓然而立。溢满泪水的眸子,映­射­着男子苍白却满带暖笑的脸庞,和那怪异的嘴­唇­。

睫羽一眨一合之间,那串串晶莹,滚滚滑落。重重的砸进了薛景睿的心,男子心疼的看着憔悴的流锦,一股酸涩的喜悦,淡淡的渲染上心扉,缓缓蔓延扩散,渐渐流溢成河。这一次,她的眼泪是为他而流,锦儿,你的眼中可有了我的影子?

“薛大哥!你不用这样的!生死有命,锦儿已经欠了你太多太多了。多的都不知道该怎样还了。”流锦哽咽着说道,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她此生何德何能,竟得他如此情深意重的相待于她,他的心思她都懂得,可是,不管是以前还是今后,她都不可能做出任何回应。他待她越好,她就越愧疚难当。

“锦儿,我不要你还。为了你,我心甘情愿。”男子苦笑一声,抬手逝去流锦颊上的泪水。锦儿,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偿还,你只要能看到我,看到我就行了,虽然我知道,那也许只是一种奢求。……

200薛景睿之伤

“薛大哥!吃饭了!”流锦熟练的摆好碗筷,朝院中晾晒草药的薛景睿唤道。

“来了!锦儿又做什么好吃的了?”薛景睿净了净手,含笑走了进来。

“青菜炒豆腐,红烧鱼,青椒四季豆,还有香芋藕片,哦对了!还有一个酸辣肚丝汤!”流锦垂眸细数着桌上的菜,微微一笑,眯着眼睛,嗅了嗅香喷喷的饭菜。

“都是我喜欢吃的呢?真是越看越饿啊!”薛景睿坐了下来,拿起筷子便开始大块朵颐起来。

“锦儿的手艺真好,就怕把我的嘴给养叼了。以后再吃什么饭,恐怕都会觉得难以下咽。不如锦儿一直做给我吃吧!”薛景睿接过流锦为他夹的红烧鱼,凝眸直视着女子微笑恬浅的脸颊,似为不经意的说道。

“薛大哥,你过奖了!其实天下烧饭好吃的女子多得是,只是你还没碰到而已,我想,终有一日,定会有一个能烹饪出天下绝世佳肴的女子,日日为你洗手作羹汤的!”流锦眸光黯然,手下的筷子亦停了下来。睫羽微颤之间,启­唇­吐露出了那一语双关的话语。他真的很好,可是她的心中早已被另一个男子占据,尽管痛过伤过,可依旧抹杀不了那些让她心迷神醉的曾经。她坚信,像薛大哥这样美好的男子,定会寻到牵手一世的女子。

“呵呵!是吗?但愿吧!”薛景睿尴尬一笑,闪躲过女子愧疚自责的目光,心下不由有些懊恼,在她心神俱伤之时,他不应该这样再增加她心中的负担,虽然他十分的渴望,那个日日为他洗手作羹汤的人,会是她。锦儿,你知道的对吗?

“吃菜吧薛大哥!”流锦伸出筷子,夹了些四季豆,递向了薛景睿。

男子抬眸,蹙眉凝视着筷中的那绿盈盈的四季豆,迟疑的伸过碗,接了过来。

“快吃啊!四季豆很好吃的!怎么薛大哥不喜欢吃吗?”流锦含笑看着垂首不语的男子,疑惑的问道。一丝愧疚愧疚爬上心扉,她又让他不开心了吗?

“没!没有!锦儿做的我都喜欢吃!”薛景睿抬头向女子微微一笑,证明似地大口的吃了那青­色­欲滴的四季豆。……

“流锦!你真是个祸害!难道你真的想害死师兄,才会善罢甘休吗?”流锦正倚窗而坐,径自流连于书中­精­彩的内容,却突被敷悦一阵厉声的叱责,打断了心神。流锦一惊,连忙站了起来。

敷悦怒气冲冲的跨进房间,一双翦水瞳眸死死的瞪着惊诧莫名的流锦。

“悦儿!你怎么了,薛大哥他出了什么事吗?”上次薛景睿为她试毒险些丧命的事情,还让流锦心有余悸,难道……流锦的心突然一阵剧烈的收缩,莫名的疼痛袭上心头。

“你还好意思问?师兄这下当真救不回了,他身中赤练蛇毒,你竟然给他吃四季豆?你是存心要他死吗?”敷悦说着便悲声痛哭起来,愤恨的紧盯着流锦,似要把她吞进腹中一般。

“不?怎么会这样?我不知道的!”流锦顿时如遭雷击,惊愕的睁大双眸,不可置信的凝视着敷悦怨愤的泪眼,惶恐的摇了摇头,而后猛的咬住­唇­瓣,飞快的向薛景睿的房间奔去。

用力推开房门,流锦拢了拢额前被风拂乱,遮住了视线的乌发,屏住紊乱急促的呼吸,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到了薛景睿的床前。

床榻上,男子双眸紧合,似沉睡般恬然平和。一只手随意的放在被子上,却紧握成拳,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一样。

“薛大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锦儿好吗?你说话啊!”流锦抓住男子的大掌,惊觉他的手竟冰冷的可怕。心中的惊恐越发的浓烈,仿佛要割伤她每一寸柔软。

“薛大哥!你醒来陪锦儿说说话好吗?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流锦的双手紧紧握住薛景睿的大掌,来回揉搓,想要温暖他冰冷的手掌。眸中晶莹早已肆意倾泻,顺着那绝美的脸颊,缓缓流下,坠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溅起几缕无形的水汽。怎么会这样?这个用生命呵护着她的男子,就这样倒了下去,而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本就对他万分亏欠的她,此时此地,这般凝着他俊逸苍白的睡颜,让她情何以堪?

“你不知道吗?那四季豆,是诱发毒素最厉害的东西。他身中剧毒,又食了那四季豆,那剧毒便侵入五脏六腑,现在,纵使是大罗神仙也再难救活他了。”敷悦走到流锦身旁,哭着说道。……

201不辞而别

“不会的!薛大哥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我不知道的,我没想到那四季豆竟是害人之物。”流锦拼命的摇着头,眼泪越发的汹涌。不知从何时起,她便总是流泪,以前为了欧阳亦宗,现在为了薛景睿。她不明白,为何老天总是要屡屡耍弄于她,为何命运从来都不曾眷顾过她。

“你知道吗?他明明懂得其中厉害,可为了不让你伤怀,硬是吃了下去。他昏迷之时,还一直拽住我,不让我去找你的。他处处为你设想,无微不至的呵护与你,可是你呢?你可曾体会过他的感受?”敷悦泪如雨下,心中愤愤不平,虽然她知道师兄毒发的最主要原因,是无意之间吸入了那彼岸郁金的香味。可她就是想打击打击这个备受师兄呵护喜欢的女子。

“薛大哥!你好傻啊!你为何要这样?都是锦儿不好,你起来骂我吧!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流锦听罢敷悦的话,越发的愧疚自责,为什么她就没有察觉出,当时他的异样呢?她竟屡屡害的他命悬一线。亏欠他至此,她还要怎样面对他呢?

“小姐!门外有一小童求见。”一个粉­色­衣裙的女子,缓缓进了房间,向敷悦禀道。

“哦?这邪妄山瘴气重重,奇阵遍布,乃凶险至极之地,怎是一个小童能进的来的?”敷悦拭了拭脸上的泪水,惊诧的揣度着,向外走去。但见一个十多岁的俊美男童,身着道袍。卓然而立于门前。

“敢问这位可是敷悦姐姐?”小童合掌微微施了一礼,扬声问道。

“正是!不知小师傅怎会到了我们这荧荧居?”敷悦水眸微转,便已看出此童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吾本轩辕老人坐下门童,特奉家师之命,为薛大哥送一锦囊。以保他度过一劫!”小童眉宇间正气凛然,不疾不徐的说着,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沉稳与老练。

“哦!原来是轩辕伯伯!快快请进!”敷悦恍然大悟,这才知道原委。几个月前,师兄从烁星朝归来,便说轩辕伯伯为他批命,说他情劫已至,要小心提防,更要多多救死扶伤,积福行善,方有可能度过此劫。却不知为何只送来一个锦囊。

锦囊打开之后,敷悦眸光乍亮,一丝喜­色­涌上脸颊。迅速跑到药房,拿出师兄行医时意外得到的一块奇异的­肉­团。那次他救了一个山间老樵夫,那樵夫为了报恩,把手中珍藏多年的一个­肉­团赠与了师兄。却原来便是世间罕见的‘太岁’。这下师兄有救了。

敷悦取出‘太岁’熬成药汁,流锦仔细的喂了薛景睿服下。没多久,薛景睿便奇迹般的转醒了过来。

“薛大哥!你好些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流锦抓着薛景睿恢复温暖的大手,紧张的问道。明眸中氤氲的雾气凝结成珠,无声的滑过脸颊。

“我没事了。锦儿莫哭!”薛景睿微笑的看着又一次为他流泪的女子,心中无尽的怜惜都化为眸中款款的深情,映­射­着女子朦胧的泪眼。

“都怪我!若不是我,薛大哥也就不会屡遭浩劫了。”流锦心痛难耐,抬眸睨视着男子俊逸温和的笑颜,咬住­唇­瓣的贝齿越发的用力。

“不是的!一切自有天定,与你无关,锦儿无需自责。”薛景睿柔声劝慰着,苍白的脸上依旧是那温暖的笑容。

温暖的笑容潋滟于流锦朦胧的水眸。女子凝视良久,再也没有开口。……

翌日清晨,流锦回首环顾了一眼,这个给过她家的感觉的地方,咬了咬­唇­,敛住眸中所有的愧疚和感伤,薛大哥!对不起,锦儿不能再拖累于你了。你的深情,流锦无以回应。如今又这副即将消亡的身子,便是更加不敢再有任何奢望。薛大哥!锦儿祝福你!你一定要幸福。……

流锦有了一次经验,顺利的过了迷阵和瘴气林。一路向北月城行去。

行到城郊一处客栈,流锦走了进去,准备歇歇脚。刚坐下来,便被旁边一桌客人的话给震住了。

“哎!富贵如浮云啊!没想到盛极一时的端木家,就这样没落了。长公主一死,世子远走戍边,左相罢官入狱,等着砍头。真真是祸福难料啊!”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端着酒杯,大声的侃侃而谈。

“是啊!你说那端木荣瑞也算是点儿背。怎料取个儿媳竟是自己的女儿,结果竟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就是不知,他与那驯日朝女子生下的女儿,究竟是何人物?”一人揣度着接道。

流锦闻言,心中一阵阵的抽痛,原来,他竟锒铛入狱。不知他可熬得过,砍头?想来皇后定然不会任凭他被处死。虽说她口口声声不承认与那人的血缘关系,可是,毕竟血浓于水。她一个人孤独了太久,渴望的父亲终于出现在自己身旁,可没想到却是这般的境地。

流锦出了客栈,缓缓向北月城走去。路经一片僻静之地时,一把白­色­的粉尘,迎面飞洒而来。流锦还没来得及看一下来人,就只的眸光骤然一滞,便昏了过去。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走了出来,扶起地上的流锦。满意的笑了……

202昏入君煞门

“君嫣!你,你怎么把她给迷晕了啊?”紫樱迅速的走了过来,接过君嫣怀中的流锦,焦灼的查探着她的情况。

“老大,这样省事儿啊!免得她不信任我们,一个劲儿的解释,纠缠。”君嫣讪讪一笑,朝紫樱说道。

“可是!你迷晕了门主的女儿,也就是我们君煞门的小姐。门主不会怪罪你吗?上次任务失败,我们可是好容易才留得一命哦。”欣燕蹙了蹙眉,担忧的分析着。

“哦!君嫣,你惨了!门主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紫香棂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口齿不清的说道。

“啊?不会吧!我没有做什么啊?”君嫣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般,垂下了头。

“好了!回去再说吧!门主该等急了。”四个各有千秋的美丽女子,扶着流锦上了一辆马车,向君煞门狂奔而去。

头好晕啊!流锦悠悠转醒,只觉头晕的厉害,浑身更是没有一点气力。挣扎着坐起身,才惊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拍了拍额头,流锦摒眉下了床榻。

“小姐!你终于醒了,香棂快去通知门主。”推门而入的四位女子,看到流锦顿时喜上眉梢,紫樱连忙上前把流锦扶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水给她。

“你们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流锦戒备的连声问道,明眸却直直打量着几个含笑的妙龄女子。

“小姐!这里是你的家啊!我们是君煞门的四大护法。而你便是门主寻找了十九年的女儿。”欣燕微笑着看着惊愕恍然的流锦,轻声的解释着。

“不!你们定是认错人了,我从不认识什么门主,更不会是你们家小姐。”听罢欣燕的话,流锦错愕的摇了摇头。

“没有错,你不是伺月朝左相,端木老贼的私生女儿吗?那就不会错了。外面流传的与端木荣瑞生下一女的驯日朝女子,便是我们的门主,也就是你的娘亲。”紫樱亲切的说着,拉住了流锦有些冰凉的手。心中却暗自庆幸,幸好上次的刺杀任务失败,否则她们岂不是差点杀死了门主寻找了十九年的女儿?

“怎么会这样?娘亲?我真的有娘亲吗?”流锦惊诧莫名,明眸圆睁,心开始‘怦怦’的剧烈跳动,不可置信的看着紫樱。那日婚堂之上,那人不是说她的娘亲已经被追杀身亡了吗?就连尸身也和自己一起消失了啊?怎会变成了君煞门的门主?那么十九年前是什么人要追杀娘亲呢?而娘亲当时为什么要无情的丢下她,任她自生自灭呢?

“孩子!可怜的孩子,你可算是醒了!”流锦正思索间,门外突然之间便闪入一个玄­色­的身影。

只见一个面带玄铁面具的人,卓然而立于流锦面前,她浑身微微颤抖,唯一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渐渐潮湿红润,直勾勾的凝视着眼前微蹙眉头的流锦,那眸内的晶莹就要滚落。

“你们先下去吧!”君噬哽住颤抖的声音,沉声命令道,可那双含泪的眸子却一直都未离开过流锦。

几人相视而笑,迅速的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以免打扰到那对母女就别重逢的感人画面。

“孩子!你受苦了!”君噬伸出颤抖的手,轻柔的抚摸着流锦绝美的脸颊,那眉眼,那嘴­唇­,无不让她悲喜交加。晶莹的眼泪,滑出眼角,顺着那森冷的面具蜿蜒而下,竟曾加了些许温度。

“你!你是娘亲吗?”水眸含泪欲滴,眼中那泛着森冷光芒的玄铁面具,却让女子感到莫名的温暖和欣喜。也许,她不再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弃儿,也许,以后她都不会再是孤单的一个人。流锦抑住狂跳的心,攥紧了袖间的手掌,踟蹰的问道。

“我不是!你的娘亲早已在十九年前便已经逝去了。而我,是从小照顾她的丫鬟,亦是她最好的姐妹。”君噬收回手,解去了自己的面具。一张清秀和蔼的面容映入流锦的眼眸。

闻言,流锦顿时黯然,好容易充满希冀的心,却突然被现实无情的击入了万丈深渊。原来她的娘亲,那个抛弃了她的娘亲,已经死了,她永远不会看自己一眼,永远不会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叫她乖女儿。永远不会抱着伤心哭泣的她柔声的抚慰劝导。

流锦仰起脸,任凭那温热的液体肆意的洒落。再也不费尽力气去哑忍,去克制。

眼泪啊!你为何总是喜欢爬上我的脸颊?眼泪啊!什么时候我才能摆脱你呢?

却原来,她仍旧是孤单的一个人,未见过一面的娘亲,连带着那个俊逸疼宠她的男子,都已消褪出她的生命。此生,她拥有过什么?昙花一现的爱情,却是被利用来铲除她生父的武器,她于他,只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现在,她还剩下什么呢?无尽的眼泪,心痛,和有限的生命而已。

心痛!真的好痛!为什么会这样?老天!为何要这样对我……

蒙恩说的很有道理,火舞看了很感动,我想说,如果欧阳亦宗,需要利用一个身世特殊的女子,以他深沉的­性­格,定会处理的很顺利很完美,可是这个女子,偏偏是他最爱的女人,这就是纠结复杂的地方,若你是欧阳亦宗,你会告诉流锦吗?你说,我要把你嫁给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来铲除掉你老子,然后我封你为后。这,这……还有欧阳亦宗很自负,很闷­骚­,他对抛弃流锦的端木荣瑞,是痛恨鄙夷的,他认为他只是利用一下流锦的身世,他以为他可以处理好一切,只是让流锦不要放开他的手就好,到时他定会给流锦一个交代。所以才会这样。希望大家能理解亦宗,理解火舞,嘿嘿,到时火舞也会给亲们一个交代的。么么……

给读者的话:

蒙恩,火舞谢谢你这么重视咱们的文文,如果可以,是否能加火舞的QQ呢?我们细聊,嘿嘿,么个……

203不堪回首

“锦儿,莫要再哭了!否则你的娘亲若泉下有知的话,定会跟着伤心的。”君噬扶着流锦坐了下来,轻声劝慰着。

“我想知道,我娘为什么要抛弃我。”流锦迷蒙的泪眼直视着君噬怜惜的目光,哽咽的说道。

“二十年前,你娘,库尔君蕊,也就是我驯日朝的三公主。带着我偷偷潜出皇宫,到了两国的边界,想过界去伺月朝看一看。谁知在一个边关小城,偶遇到在边关查探军需的端木荣瑞。两人一个俊逸潇洒,一个貌若天仙。互相吸引爱慕原本便不是一件难事,只是那端木荣瑞家有娇妻贵为驸马,硬是隐忍着对公主的爱慕之意,屡屡躲闪。可爱情就是那样不可捉摸。公主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她知道后却一点都不在乎,飞蛾扑火般几次寻上门表白自己的心意。终于那端木荣瑞被打动,便和公主走到了一起。在小城的两个月,是公主最开心的时光。可是光­阴­似箭,一转眼端木荣瑞便要回京复命,只得别了公主,黯然离去。可怜公主本想从此常伴孤灯,抱着那一丝余情了此残生。却突然发现已经怀有身孕。无奈,我便伴着公主一起到了北月城,去寻找端木荣瑞,端木荣瑞碰巧不在家中,公主便入了左相府拜见了伺月长公主欧阳敏熙。说自己是端木荣瑞一个远房亲戚,死了丈夫,无奈来投。欧阳敏熙信以为真,几日来也颇为热情。只是公主每日听着欧阳敏熙诉说着丈夫对她的宠爱,心中绞痛难耐,一时伤怀就辞了欧阳敏熙,投到了客栈。几日后端木荣瑞回京,听闻后慌忙找了来。一边欣喜不已,一边又担惊受怕。把公主安排到北月城郊外的一处别院待产,每每得空便来照料陪伴。直到公主生下了你,你出生三天,端木荣瑞带来了一块奇玉,名唤血心玉,刻上了你的名字,端木流锦,送与了你。那日突然有贴身侍卫来报,说他的儿子端木文洛突然发病,他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别院。谁知……”君噬痛苦的合上了眼眸,似乎陷入了不想提及的回忆。

流锦渐渐止住了哭泣,凝视着君噬和蔼的脸庞,仔细的倾听着。

“他走后,突然来了一批杀手,刀刀致命,竟是想要了你们母女的­性­命。无奈公主月子里身体虚弱,又连带着襁褓中的你,所以,纵使我功夫了得也抵挡不住他们凶猛的击杀。我们边战边逃,行到一个村子时,被追堵包围了。公主为了护住你,竟以身体挡住了­射­向你的飞刀。而后拼尽全力,托住了那一票杀手,让我抱着你先逃。我还未走出多远,公主便已遭不测了。”君噬的泪水滑落下来,似乎又看到了那凄婉的一幕。

“原来,原来娘亲没有抛弃我……她把生命给了我……”流锦的泪水,再次决堤,紧紧攥住颈间的血­色­玉佩,当手指触及那一泓翠绿时,心猛的刺痛了一下。还好,她有了娘亲,尽管她再也见不到娘亲了。可是,她没有抛弃自己就好。

“之后,我抱着你一路逃窜,却依旧没有敌过他们,我把你偷偷藏在了一处隐秘的草丛,引开了杀手,最后,我受了重伤,跌入了河中。那人要的只是你们母女的­性­命,也就没有再追究,没想到,我命不该绝,被人所救,等到我能行走后,立刻去了那个村子,四处寻找你,可是却一直没有找到。后来,我回到驯日,亦无脸见皇上,便流落在外,创立了君煞门。这么多年以来,我每日不在苦寻与你,直到前几日,左相府……我才知道原来你便是公主的女儿。这君煞门本是为公主创立,你自然便是君煞门的小姐,所以她们现在还以为你是我的女儿。”

“姨娘,我能这样叫您吗?”流锦感激的看着这个对娘亲忠心耿耿的中年女子,温婉的唤道。

“可以的,公主对我恩重如山,视我为最好的姐妹,你这样唤我,我亦觉得很温暖。”

“姨娘,您知道那些杀手是谁指使的?”眸光乍寒,流锦神­色­肃穆,冷漠,让君噬不由一阵恍然。

“锦儿,你知道吗?那批杀手口口声声说是奉了端木荣瑞的命令,他说怕你们母女暴露了身份,影响了他在欧阳敏熙以及元硕帝心中的名声与地位。所以狠心屠之而后快。可公主,在临死前,死死的拉住我的手,让我不要去找端木荣瑞报仇,直到我含泪点头,她才开心的笑着,推开了我,扑向了那批杀手。所以尽管我们君煞门勇士万千,我却从没有动过他。”君噬愤恨的说道,眸中凛然的杀气,肃然而出。

“我不相信!他一定不会如此狠心,也许指派杀手的另有其人。”流锦拭了拭颊上的泪水,哽咽的说道。

“我不管,就算不是他,公主的死也是拜他所赐,我一定会让他死,以慰公主在天之灵。”君噬攥紧拳头,瞳孔微缩,愤恨不已的说道。所以她才会和端木荣瑞的死对头,欧阳亦宗达成协议,为的就是借欧阳亦宗之手,铲除端木荣瑞,另外亦给小姐找到天下最优秀的男子为夫。

“若有一天,我能见到他,我一定会替娘亲向他问个明白。”流锦一字一顿的说道,眸光却渐渐涣散,似乎又回到了那日在茗王府初见端木荣瑞的情景。

这个月文文就会完结,火舞厚颜开始向大家要票票,要金砖,最后冲击一下凤榜,亲们看文时,劳烦动手存入一下书包,火舞就会有一分,最好把金砖啊,票票啊,使劲儿砸过来吧。火舞在此先谢谢大家了,么么……

204心灵的感应

“小姐!昨天对不起了!我一时冲动就……”君嫣尴尬的挠了挠头,红着脸说道,还在为昨日迷晕流锦的事自责不已。

“没关系的!我不是好好的吗?妹妹别搁在心里了,流锦不是那般不通情理的人。”流锦莞尔一笑,右手勾了勾衣袖,向外走去。

“嗯!那就好,小姐真是大人大量,遵门主之命,今日是我随身保护与你。小姐要去哪里啊?”君嫣终于释怀,兴致冲冲的跟在流锦身后。

“君嫣妹妹,你不要再叫我小姐了,叫我锦儿姐姐吧!”流锦回首向君嫣温婉的笑道。

“呃……好吧!就叫你锦儿姐姐!其实,我还真不习惯教你小姐,显得多生分啊!”君嫣见流锦眼神恳切,又看得出她是一个随和温柔的女子,便也不再拘束,弯起­唇­角,高兴的笑了。

君嫣随着流锦穿梭于北月城大街,缓缓向妙韵的住处走去,一路上繁华喧闹的街市吸引了君嫣的目光,她拉着流锦一个劲儿的四处观看,拿起一个糖人举到流锦面前,粗着嗓子笑道:“美人,高老庄的小美人,我是猪八戒!你可愿意嫁我为妻啊!”

“呵呵!”流锦不由莞尔,勾起嘴角,开心的笑了,心中郁结的闷气,终于得到片刻的疏散。眼波流转,女子的眸光无意的微扫过熙攘的人流,颊边的笑容募的被冻结在了脸上。

人群中那个白衣胜雪,俊逸温润,宛若出海蛟龙般的男子,就这样直直撞入流锦含笑的水眸。

心,一下,一下的剧烈颤动,可每一次清晰可闻的跳跃,都迸发出无尽的伤悲与疼痛,流锦微颤的手,紧攥着颈间那交映生辉的翠­色­斑指,娇­嫩­的­唇­瓣,被贝齿习惯­性­的紧咬住。只见男子深邃的瞳眸,却不复往日的灿亮,虽然在笑,可那没有温度的笑容,被一层淡然的灰暗遮掩,并未到达眸底。突然!男子霍的回眸,似察觉到什么。流锦身子一转,那小摊前的半旧麻布帐篷便掩住了她风姿绰约的身影。

欧阳亦宗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痛,丝丝异样袭上周身。这般奇怪罕有的感觉,让他不自觉皱起了眉头,然而,心又是一下巨颤,欧阳亦宗募然回首,四下环顾,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有种预感,他似乎能感觉到心中牵挂的人儿,那绵长幽香如兰的呼吸。她就在身边!眸光乍亮,欧阳亦宗充满希冀的眸子,在人群中,四下焦灼的搜寻着,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然而,浅淡的兰香犹在鼻翼间萦绕徘徊,可就是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男子失望的顿下脚步,合上黯然幽深的双目,雪白的衣摆随风飘扬,翻飞。仿佛很是疲累,男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霍的启开再无一丝异样的瞳眸,跨出大步,向人群间走去。

而躲在帐篷边上的女子,右手紧紧的捂住嘴­唇­,早已泪流满面。宗!为何会这样?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锦儿姐姐!你……”君嫣惊诧的看着先前在笑,而后捂着­唇­流泪不止的女子。顺着她含泪的视线,君嫣只看见了那个鹤立­鸡­群的男子,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君嫣之前,因流锦甚得欧阳亦宗的宠爱,而受命暗杀于她,之后又听闻了左相府离奇的婚嫁。自然明白两人之间必有复杂纠结的牵扯。也就识趣的闭口不言。

良久,流锦终于平复了悲伤哀痛的心情,带着君嫣向妙韵所居的地方走去。

两人一路沉默,流锦在前黯然伤神,低垂着头颅,一语不发,思绪早不知道飘到哪儿了。

这时,迎面走来一人,掠过流锦,一下撞向了闷闷不乐的君嫣。

“喂!你不长眼睛吗?撞到人也不用道歉的吗?”君嫣一把拽住那人的衣袖,气鼓鼓的叱责道。

“我还说是你撞到了我呢!凭什么要我道歉啊?”那个贼眉鼠眼的高瘦男子,仰着黄瘦的脸,趾高气扬的说道。

“你!想吃本姑娘的拳头不成!”君嫣气不过,提气拳头便向那男子击去。男子一把抓住君嫣的手,得意的撇了撇了嘴,却原来也是个练家子。

流锦缓缓前行,走出了好几步,才察觉到异样,便停下脚步,蹙眉看着正纠缠理论的两人。突然,身后伸出一只大手,握着一条散发着异香的帕子,迅速的捂住流锦的口鼻。还没待流锦挣扎,那大手便在电视火光之间,把她拖进了拐角……

205牢中的探视

“唔……唔……”流锦惊恐的瞪大双眸,拼命的挣扎着,可身后的人,一手紧紧揽住流锦的腰,拼命的向后拖去。一手紧捂住流锦的嘴巴,却把她的鼻子露了出来,似乎有点小心翼翼,生怕弄伤了她。

流锦惶恐的眸光四下流转,希望在这人迹罕至的拐角能够出现路人,也好解救于她。那人身子一个反转,挟着流锦进了一所普通的民居。

进屋后,没待流锦收起惊慌失措的眼神,那人却立刻放开了她,俯身跪倒在地。

“小姐,老奴失礼了,请小姐多多包涵。”那人拱了拱手,神­色­有些激动,正仔细的笑望着自己,双目中似乎微微潮红。他约有五十多岁,高颧骨,高鼻梁,却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想来也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你是谁?为何唤我小姐,又为何携迫我到此?”流锦止住剧烈颤动的心,深深呼了一口气,连声问道。这几天有太多的意外,让她来不及消化。

“小姐,老奴是左相大人的贴身护卫董朔。如今大人身陷囹圄,其他人等也避之不及,显然忘了大人之前的种种援助,而大人对老奴恩重如山,老奴又岂敢忘怀。如今大人唯一的愿望,便是能见小姐一面。所以老奴才冒昧唐突,只希望小姐能看在生身之恩的份上,去狱中看一看大人。老奴求求您,老奴给您磕头了!”董朔武艺高强,在江湖中也小有名气,二十多年前,因被太守之子霸占了他的妻子,而那时官官相护,有钱有权便是理,他一莽夫求告无门,反而被下到大牢,受尽屈辱,董朔一怒之下越狱而出,屠了那太守和贪官满门。后被端木荣瑞暗中李代桃僵,救回府中隐匿在暗处,做了他贴身的暗卫。细算来已有二十年矣。

“老人家莫要这样,您快起来吧!”流锦平定了心神,听罢他的讲述,已明白大概,连忙上前扶起了董朔。

“也莫要再唤我小姐,我,跟你去一趟便是。”流锦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真的很想亲口问一问那人,娘亲到底是死在谁手。这么多年,他可还记得娘亲,记得他曾有的一个女儿。

流锦跟着董朔入了大牢,光线即刻暗了下来。流锦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一时之间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囚犯声声痛苦的低吟,和那腐败霉烂的味道,扑鼻刺耳的袭来,流锦不由蹙了蹙眉,想他一向位高权重,在朝中风生水起,如今落到这般境地,定然备受打击,他年岁已高,不知可否受得住?

“快点哈!否则小的也无法交代。”狱卒打开牢门,掂了掂手中的钱袋,满意的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主人,您快看谁来了?”董朔先进了牢房,立刻跪倒在地,抬首向端木荣瑞泣道。

流锦随后进入,这才渐渐适应了牢中暗淡的光线,只见端木荣瑞两鬓斑白,身着一身破旧的白­色­囚衣,萎靡的依着墙,坐在一堆凌乱散发着霉味的稻草上。他闻言缓缓抬起头,当看到卓然而立的流锦时,那空洞颓废的眼神,募的生出灼灼的光辉,迅速站起身,端木荣瑞颤抖着走到流锦面前,一双虎目早已泪光盈盈,颤抖的伸出手,想抚摸女子那绝美的脸颊,可即刻想起什么,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而后,颓然垂下了去,端木荣瑞只是一个劲儿的流泪,却含笑的看着流锦。

而当流锦看到他刺眼的白发时,那泪水早就一泻而下,心中漫天满地的酸楚,怨愤,心疼,即刻交织纠结,让流锦只是一味的抽着­唇­角,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锦儿,你终于肯来见爹一面了。”端木荣瑞怜惜的看着泪流满面的流锦,心中的苦楚感慨可想而知。没想到,有生之年,他竟还能见到自己的女儿。

“左相大人,您确定您是我爹吗?”流锦的脑海中,突然浮出君噬的话语,一丝幽怨占据了百味交杂的心。……

206离开吧

“我是你爹啊!你颈间血玉上的名字,是爹取的,亦是爹亲手镌刻上的。”端木荣瑞心中又是一阵悲痛,原来女儿还在怪他。

“爹?流锦被人肆意打骂屈辱之时,我的爹在哪儿?流锦被别的孩子骂是野种的时候,我的爹在哪儿?流锦被人反复贱卖的时候,我的爹在哪儿?我真的没想到,我的身世竟是这样!今日我来,就只是想亲口问一问你,你可曾爱过我娘?我娘究竟是谁害死的?”流锦氤氲的泪眸,直视着端木荣瑞悲戚的脸庞,冷笑着连声问道。

端木荣瑞身子颤抖的愈加的厉害,脸­色­也随着流锦怨愤的质问,愈加的羞愧难堪。

“锦儿!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爹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的活下去,至于你娘,她是我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她的死,我亦追查了十九年,可是,却没有一点头绪。我也是在后来的暗查中才知道,原来你娘是驯日朝的公主。我端木荣瑞此生最对不起的竟是三个女子,想来不久之后,我便可以去见她们了,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啊!锦儿,孩子,你走吧,让董伯带你走,走的越远越好,离开欧阳亦宗,他不是你能托付终生的人啊!孩子,好好活着。”端木荣瑞泪雨磅礴,再也顾不上自己的肮脏和狼狈,紧紧的抓住流锦的双肩,悲苍的念叨着,嘱咐着。

“我会的,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我一定要查清娘亲的死因。我也不会让你死!我要你亲自去娘亲的坟前忏悔,你不该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和虚无的名誉,而置我娘于不顾。她为你付出,舍弃了那么多,却只落得枉死的下场,我替我娘叫屈!”流锦越说越悲愤,而端木荣瑞亦越听越羞愧痛苦。

“锦儿,都是爹的错,若泉下见到你娘,我定会好好向她告罪。只是希望你能听得爹的劝告,快走吧!”端木荣瑞苦苦劝导,他如今只想着流锦能远走他乡,到一个没有­阴­谋利用,没有怨恨和伤怀的地方,好好生活下去。

走?她能去哪儿?她最爱的男人,利用她解去自己的蛊毒,铲除了她的生父。她最想见到的娘亲,早已逝去,她渴盼的爹,如今身陷囹圄。能给她温暖的那个男子,屡次被自己累及,而今她身中蛊毒,­性­命危在旦夕。她可以去哪儿呢?

女子泪水悄然泛滥,却让端木荣瑞更加心焦,他的女儿,是个敏感善良,聪慧的女子,一定知道欧阳亦宗的所有做法,他们之间的牵扯定是不浅,等死的他,该怎样保护女儿,不再受到伤害呢?

“好了,时间到了,快走吧!”狱卒讪讪的走了过来。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锦儿,你……能叫我一声爹吗?”端木荣瑞老泪纵横,微颤的手,扶住了大牢的栅栏。他还从未听过女儿唤他一声爹。

女子黯然回眸,凝视着端木荣瑞泪流满面的脸庞,心中的苦楚悲戚越发的浓烈翻裹。睫羽轻颤,串串晶莹无声坠落,流锦微扯了扯­唇­角,心中肆意呐喊叫嚣的那个字,却始终没有说出口。罢了,等到我救你出大牢后,你在娘亲坟前一缕清香之时,我定会唤你一声爹爹。

狱卒板着脸,越发的不耐。董朔擦了擦泪水,无奈的带着流锦出了大牢。

一步一步,流锦艰难的出了监狱的大门,心中曾有的怨恨气恼都在一点点的消散。对于娘亲的死,她相信他不知情,没有任何理由,也许只是亲子间无形的感应。她真的不想他死,所以……

“流锦姑娘!王爷打发老奴来接你了。”流锦正沉思间,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恭敬地唤着自己。……

207回府

门前一辆马车许是等待多时,余伯立于门前,神­色­并无异常,只是恭顺的微笑而语。

“小姐!你……”董朔却分外的焦急,主人的意思很明显,很是不想流锦再与欧阳亦宗有任何牵扯,而今这茗王府中的人,来的如此之快,想必是欧阳亦宗早有谋算。他就那么肯定小姐会来探望主人吗?

“董伯,您先回去吧!如果可以替我给君煞门传个口信,让她们务要挂念,我这就跟余伯回府了。”女子眸光微转,似乎早已做了打算,凄楚的一笑,接着道:“董伯,劳烦您,照顾好他。”

“嗯,我一定会的。”董伯哽咽的回道,心中替主人感到了一丝的欣慰,其实她是关心主人的。

流锦悠然回首,娉婷的身影,袅袅的向马车走去,余伯连忙扶着流锦上了车,心中却越发的疑惑。来之前,他生怕锦儿不会跟他回府,可王爷却口口声声的坚信,她会回来。果然,王爷和锦儿姑娘,真的是心有灵犀啊!可是,如今的两人还会像以前那般恩爱似漆吗?

流锦上了马车,却一直缄默不语,眼神飘忽的黯然垂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少顷,终于到了茗王府,流锦再次踏入这块熟悉的地方时,真的是百感交集,双眸酸涩难耐,却再不想流下一滴泪。咬紧­唇­瓣,流锦阔步进了大门。

“锦儿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慧儿飞快的跑了过来,拉住流锦的手,喜极而泣。

“慧儿,让你担心了,谢谢,还有你关心着我。”流锦微微一笑,看在慧儿的眼里,却凄婉酸楚的让她越发的怜惜。

“姐姐!”慧儿垂泪轻唤,眸中闪过一丝隐晦的光芒。

“锦儿姑娘,王爷在书房等你。”余伯含笑着说道,对流锦亦是分外的痛惜怜悯,毕竟她有着那般的身世,而王爷有加以利用,真的希望她能理解王爷的难处,不再耿耿于怀才是。

流锦辞了慧儿,跟随余伯向书房走去。行至门前,余伯微笑着退下了,流锦举着千斤重的手,轻轻叩了叩房门。

门骤然启开,男子的长臂一伸,一把抱住流锦,旋身进了房间,脚往后一别,和上了房门。

“锦儿!”千言万语,只化成这一声温柔微颤的呼唤,却怎么也道不尽心中万般的苦楚与辛酸,还有那日夜折磨着他的愧疚与相思。

“锦儿!对不起!对不起!”男子紧紧的抱住流锦,似要把她融入血液般,死死的禁锢在怀中。欧阳亦宗深深的呼吸着她身上散发出的馨香,那熟悉的味道,依旧让他迷醉,沉沦。久久空旷寂寥到疼痛难耐的心,终于注入了一丝细微的甘甜,可更多的苦涩即刻便翻涌而上,把那温暖席卷而退,欧阳亦宗微微垂首,把脸埋进了流锦的颈窝间。

“你……放了他。”被困在怀中的流锦,感受着他微微颤抖的身子,和剧烈有力的心跳,艰难的开口,那轻柔的话语被呜咽在男子的怀中,却震得男子身子一个颤抖……

208人生若只如初见

“王爷,奴婢只求你能放过他。”流锦抽离那依旧让她贪恋,迷醉的怀抱,酸涩的眸,却没有丝毫的泪意。原以为她定不会如此容易的克制住眼泪,可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已是百转千回般,恍如隔世。她不想再为他哭,亦不想再为他心动。也许,他真的不是她此生赖以托付的良人。她看不清他,他那怀抱熟悉的温暖,如今竟会繁衍出一丝丝的不安和忐忑,让她措手不及,正如他那样对她一样,让她深深的痛,暗暗的伤,久了,也许就不会再奢求,再眷恋。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啊!如果可以,她宁愿她依然只是一个卑微的婢女,一个他讨厌猜度的婢女。

“锦儿!对不起!”男子心如刀割,除了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对她说什么。深邃的瞳眸痴痴的凝望着面若冰霜的淡漠女子,那邃灿的眸底,清晰可见的是千丝万缕的柔情愧意,他的锦儿,他深爱着的女子,却不得不利用的女子,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就让他用余生的所有时光,好好的补偿她吧!

“王爷!其实就算您明说,您身上的蛊毒,奴婢也愿意为你移除,即便要了我的­性­命,也绝不后悔。可是,您明知道自那次去烁星朝的路上,您因袭击而中毒昏迷,我深深自责于没有将那芹叶铁线莲的粉末带在身上,所以从此便再也不敢离身,而您竟然对文洛下毒,然后我自然会用香囊中的药粉救之,之后,你极力撮合我们二人,终于皇后寿宴之上,你请旨赐婚,一面麻痹皇后一党,一面又称左相过府之时,故意鞭打于我,让左相知道我的身世,左相三天不发,定是你迷|药所致,所以,一切的­精­彩表演,自然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您做到了。王爷,谋决天下,您做的很好。奴婢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您能放了他,他如今已一无所有,对您构不成任何威胁了,王爷,奴婢从未求过您什么,就请看在奴婢不恨不怨的情份上,放过他吧!”女子抬眸,轻柔的嗓音,叙述着他所有的谋算,最后道出了唯一的要求,她可以不恨他,不怨他,因为,她不想再在乎,不想再留恋。真的不想了。所以连带他眸中那从未显露过的柔情深意,亦无法再掠入那双清泉般明亮婉澈,水光盈盈而烁的眸子。

“锦儿!你全都明白,我一直都知道,你了解我所有的用意和计划。对不起,我不敢奢求你能原谅我,以后我自会拿所有的时光来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只希望,你能设身处地的为我想一想,有些事,我虽万般不愿,却非做不可。至于他,我可以不杀他,亦会力保他不会被判死刑。锦儿,你说过永远不会放开我的手。所以,你只要像以前一样,静静的待在我身边就好。”男子苍然苦笑,心痛的无以复加,可她那句不恨不怨,却让他更加的愧疚和自责。同时,一股惶恐和不安顷刻便袭上心头,只有心灰意冷,不在乎了,才会不恨不怨吧!薄­唇­微勾,欧阳亦宗紧锁着流锦的黑瞳,夹杂上一抹痛­色­和自嘲的笑意,无力的摇首,却让星目,泛出一丝微红。他一直认为,她对他也许会有一丁点的理解,她也许会明白他的苦衷,所以即便对着她的泪,他再自责,再愧疚,也曾一直抱有一丝微弱的期望,他期望事情发生以后,她能理解包容他。可是,也许那亦只是一种奢求……

“王爷,您认为我们,还回的去吗?”女子仰着绝美的脸颊,媚眼一弯,突然笑了,那抹浅淡的笑容,虽然凄婉牵强,却依旧娇美动人,雾气潋滟的眸子,越发的氤氲欲滴,可始终没有落下一滴晶莹。欧阳亦宗,我不会再为你哭了,真的不会了。……

209何事秋风悲画扇

微凉的风,轻轻的拂过,似母亲温暖的手掌,轻柔的扫过脸颊。佳木枝丛掩映间,一个水绿­色­的身影,呆坐在秋千上,手执书卷,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书卷,好似在认真研读,然,若你细细观看,便可知她的思绪早已飘远,空洞的眼神,若一泓波澜不惊的潭水,看不出生机。轻柔的裙裾微微飘扬翻飞,额前的发丝拂上再没有一丝笑容的脸颊上,连带着那落日的余晖,在她颊上斑驳的些许昏黄的光影,亦再没有一丝亮彩。

树下呆立良久的男子,痴痴的凝望着沉寂的女子,沉稳跳动的心,再次莫名的疼痛了起来。

她变了,自回府后,就变了。变得让他心惊,让他惶恐,亦让他屡屡心如刀绞。这无尽的痛苦,凌迟着他每一寸柔软的血­肉­。心脏一阵阵的紧缩,一阵阵的窒息,原来这疼痛竟可以这般让他悲戚难耐,万语难明。

她沉默了,再没有一丝笑语,只把自己关闭在属于自己的小院里,每每见到他的时候,亦只是低眉顺耳行礼问好,中规中矩的叫他王爷。她麻木了,好似再没有一丝生动的表情。不哭,不恨,就连那少有的幽怨,亦渐渐消逝无踪。

他知道,如果不是她身中蛊毒,她定不会再呆在自己的身边。锦儿,其实你还是舍不下我对吧!所以隐忍着一切的心痛和悲伤,默默的守候在我的身旁,你是想在最后有限的生命里,和我在一起是吗?尽管我已让你受尽了苦,伤透了心。

“锦儿!起风了,你身子不好,就别在此久坐了。”欧阳亦宗敛住满目的悲戚和伤痛,抱着老实乖巧的迷豆,含笑走了过去。

“谢王爷关心!”女子袅袅起身,恭顺的施了一礼。却淡漠的似陌生人一般。

“锦儿!我……”欧阳亦宗心中一揪,熟悉的疼痛感骤然袭上心头,皎目中涌出一丝少有的颓败和灰暗,男子薄­唇­微微抿了抿,压下满腹的酸楚和苦痛,弯起­唇­角扯出一丝温暖的笑意,轻轻递上了手中雪白的小狗。

女子抬眸,睨到那抹雪白之时,沉寂的眸子,乍然一亮,可那一丝微弱的光亮,还没绽放开来,随即便一闪而逝。

“迷豆!”女子柔声轻唤,不带笑意的眉眼,却已然没有刚才那般的冷漠了。

迷豆越发的可爱了,油光发亮,比初捡到头时胖了很多,一声雪白的皮毛,亦更加柔顺­干­净,显然是他命人­精­心照顾的结果。

迷豆看到流锦,即刻两眼发光,兴奋的伸着粉­嫩­的舌头,哈达哈达的哼叫着,欧阳亦宗微微松手,迷豆便纵身一跃,跳到了流锦的怀中,流锦下意识的张开双手,抱住迷豆那柔软的身子时,那席细微的温暖却一丝一丝的荡漾入心底。

“呜呜……哼……汪汪……”迷豆在流锦的怀中蹭来蹭去,一个劲儿的叫着,调皮的撒着娇。

“迷豆!怎么了?你想我了是吗?还是饿肚子了呢?”流锦抱住迷豆,一手轻轻的抚摸着头的头颅,轻柔的呢喃着,脸上生硬的线条,渐渐柔和亲切起来。

“它调皮的紧呢?你不在,没人管束它,后厨的东西,没少遭它祸害呢!”欧阳亦宗的心,也随着流锦些许的温和,渐渐的有了一丝暖意。微微一笑,温和的轻语了一句。

“王爷,奴婢先告退了。”女子也不接话,亦看都不看欧阳亦宗一眼,把迷豆拥进怀中,低低的垂眸福了福身,轻轻道了一句,也不等欧阳亦宗的回答,直起身,毫无留恋的转身,缓缓踱步而去。

“锦儿!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呢?我该怎样做,才能找回原来的你呢?”欧阳亦宗自嘲的一笑,苦涩的味道从嘴角,直直晕染到心底,扩散成浩瀚的汪洋大海,只有那一片疼痛欲碎的柔软,在海中漂泊沉沦,随时都可能被搁浅……

给读者的话:

这几天在帮同学弄婚庆事宜,所以更的少,亲们见谅哦,真不容易啊,绝对的优秀剩男,终于把他嫁出去了。嘿嘿

210迷豆的报复

“迷豆,快来,接着接着!”女子若黄莺出谷般的笑声,飘荡在小院上空,和那清脆的铃铛声,奏成一曲醉人的乐曲,让听者不由心神愉悦。流锦蹲在地上,好笑的看着努力奋战的迷豆,眉眼轻轻弯起,嘴角微勾,颊上溢满开心愉悦的灿烂笑容。

沉寂了一段时日,她便渐渐看透了,既然时日无多,那她何不开开心心的度过最后的时光呢!她可以这样无声无息的呆在他的身边,这样变好,不再有一丝的牵绊,一丝的纠葛,就这样无拘无束,没有算计,没有宠溺,默默的守在他的身边就好。她依旧可以笑,可以哭,可以伤怀,可以愉快,只要不是对他就好。心中日益的平静,千般万般郁结的闷气,尽数释然。女子­唇­边的笑容越发的绚丽明媚。

“迷豆真笨,快啊!两个爪子一起,努力啊!”

迷豆伸出前爪,努力的抓弄着地上五彩斑斓的绣球,球上的满缀的小铃铛,随着迷豆焦灼的抓挠,铃铛作响,清脆入耳。

迷豆屡抓不得,急的不满的呜叫着,时不时的‘汪汪’叫了几声,随后­干­脆放弃了抓弄,抬起一爪,泄愤似地狠狠的把那绣球拨弄出了好远。

绣球咕噜噜的滚出好远,突然被一只­精­美的红­色­绣花鞋狠狠的踩在脚下。索菲鸢嗤笑一声,轻蔑的瞥了流锦一眼,脚下越发的用力,好似那脚下踩的是流锦一般,咬牙切齿的捻辗,那美丽的绣球在女子的脚下渐渐变形,最后被踩成一个扁扁的邋遢物体。

索菲鸢这才满意的松开脚,脸上的笑容愈加的盛气凌人。

“哟!妹妹这是在做什么呢?和一只狗玩耍到一块了,怪不得会越发的连个奴才都做不好了,原来竟是这般沾染上了狗的习气。”索菲鸢傲慢的白了流锦一眼,­阴­阳怪气的讽刺道。身后的段娘‘呲’的笑出了声。

“鸢妃有何吩咐!”流锦直起身,冷漠的问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似没有听到她刻意的谩骂。

“本妃说,我茗王府,从不白养活人,虽说王爷利用你解了蛊毒,铲除了你的父亲,可是,你要记住你依旧只是个奴才,今日起,你就到厨房,专门负责挑水劈材吧!”索菲鸢吹了吹纤长白­嫩­的手指,慵懒的说道。

“是!奴婢遵命!”流锦恭顺的弯腰施礼,依旧是那波澜不惊的神情,好像天塌下来都于她无关似地。

“你!”索菲鸢愤恨的瞪着流锦,这几日她想方设法的以美­色­相诱,可欧阳亦宗睬都不睬她一眼,可凭什么这个卑微的贱婢,就可以得到他千般的宠爱。难道她索菲鸢连一个低贱的奴婢都不如吗?今天,她就是来打击她的,她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安生,可没想到无论她怎样打压刺激,这奴婢就是不动声­色­,当真可恶。

索菲鸢不由恼上心头,抬脚把那不成形的绣球踢出了好远。迷豆见了,突然瞪大眼睛,迅速的跑到索菲鸢的脚下,恼怒的咬住了她的脚踝。索菲鸢脚上一痛顿时花容失­色­,惊叫着跳起脚,手舞足蹈的扭动着,想摆脱迷豆的撕咬,可迷豆哪里肯松口,呜噜着死咬住索菲鸢的裤管不放。

“主子,主子!”段娘惊慌失措的去扶索菲鸢,却一下便被她撞翻在地,跌了一鼻子灰。

“迷豆,快松开!”流锦惊愕的看着迷豆,大声的呵斥着,迷豆这才悻悻的松了口。

“你这只死狗!”索菲鸢鬓发散乱,狼狈不堪理了理凌乱的衣襟,而后一脚把迷豆踢出老远。

“哇唔……”迷豆惨叫着向流锦爬去,流锦心中一痛,连忙走过去抱起了迷豆,轻柔的抚摸着它,眸中痛惜的泪,已然渐渐凝结。

“没事了,迷豆。乖,”

“爱妃这是作甚?竟和一只狗一般见识,不知情的人,没准儿会认为本王娶回了一个连狗都不如的妃子呢。”男子嗤笑一声,戏谑的话语却说的温和柔润,却让几人都不由的身形一震。……

211维护

“王爷!”索菲鸢委屈的低唤一声,梨花带雨的扑进了欧阳亦宗的怀里。竟装作没有听出欧阳亦宗的冷嘲热讽。

“奴婢叩见王爷!”这次段娘学乖了,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的俯首叩头。

“嗯!都起来吧!”欧阳亦宗走到流锦身旁,伸出手摸了摸痛叫着的迷豆,睨到女子珠泪欲滴的水眸,心中的怜惜透过皎目缓缓溢出,毫无任何的掩饰和克制。

“锦儿,最近有没有什么不适?怎么越发的瘦弱了呢?”男子柔声细语的询问着,自然的揽住女子纤细的腰身,把她和迷豆紧紧的收入怀中。

午夜梦回,那曾经让她眷恋,让她迷醉和怀念的温暖,再次回到了她的身边,可是,却只能让她更加痛楚难当,为何?为何不让她刚刚释怀的心,继续平静下去呢?

欧阳亦宗,你怎么可以再次走到我的身边?这样反反复复,没有任何的预期和理­性­,也许你是放不下我的吧!可是,我却再不会把手递向你,因为我害怕不知什么时候,你会再次放掉,我把从你身旁推开。

“奴婢谢王爷关心,奴婢很好。”女子面无表情的面颊之下,掩盖的却是波涛汹涌的心海,冷冷的开口,骤然侧身,从男子的怀中,挣扎开去。抱着迷豆,深深埋首,垂眸不语。

突然失去怀中的温软,男子墨眉一挑,一丝怒意凛上眉梢。他是在维护她,只是不想她以后再被索菲鸢主仆打压欺负。可她竟然毫不领情,依旧冷若冰霜,戒备着不让他靠近分毫。幽深的瞳眸睨了睨女子被发丝遮掩过半的面颊,欧阳亦宗薄­唇­一抿,收紧了袖中的拳头。

“你!你这贱婢也太不知好歹了吧!竟敢如此不将主子放在眼里。段娘。给我教训教训这个没规矩的奴才。”索菲鸢见欧阳亦宗面­色­森冷,知他定是已经恼怒了,便连忙乘机施威,厉声呵斥道。

“主子!这……这……”段娘一听,不由一阵心虚,吞吞吐吐的犹豫着,一边又偷偷探寻的打量着,缄默不语的欧阳亦宗。

“这什么这!快去!”索菲鸢见欧阳亦宗并未出声,更加的气焰嚣张,狠狠的瞪了段娘一眼,不耐的叫道。

段娘踌躇的走到流锦身边,复又回头瞅了欧阳亦宗一眼,忐忑的伸出了肥硕的大掌。

男子皎灿的瞳眸,幽晖如万尺潭渊,深不可测。如刀削般的脸庞,除了隐忍不发的薄怒,便再无异­色­。锁着垂首不语的女子,抿­唇­而待。

锦儿!难道你就这么的不想理我吗?就算是情势所逼你也再不愿开口。锦儿!我该怎么做才能找回原来的你呢?

“这是王爷和王妃的意思,你可怨不得我!”段娘还是有些惧怕,对着流锦低声的念叨着,好像这样就会多出几分底气。

女子悠然抬眸,直视着段娘畏缩的眼神,眸光竟若千年寒冰般冷彻入心扉。原本微微的水雾和那些许潮红,都已被满目的冷漠所遮掩。紧紧抱住迷豆,却依旧不肯看欧阳亦宗一眼。

“你这个死奴才!难道要本妃动手不成?”索菲鸢再没有一丝耐­性­,恶狠狠地痛斥起段娘。

“是!奴婢遵命!”段娘黄牙一咬,用力的挥出手,向流锦的面颊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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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盛怒

“住手!给我滚!”欧阳亦宗突然大声喝斥,吓得段娘身子一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段娘磕头如捣蒜,生怕欧阳亦宗一个不高兴,再罚她五天不许吃饭。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她至今铭记在心,所以对流锦愈加的痛恨。

“王爷!如今您还要护着这个该死的奴婢吗?她根本就没有将您放在眼里啊。”索菲鸢娇柔的嗔叫一声,黏上了欧阳亦宗的挺拔的身躯。

男子眸光乍寒,凛然的厌恶之气浮上脸膛,瞳孔一缩,猛的挪转身子,那索菲鸢一个不备,脚下生生的打了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索菲鸢!你明知道锦儿对本王来说是不同的,为何还要屡次为难于她?你不要忘了,七出之一便是善妒。如果你想另谋栖地,本王倒不介意已七出之名休了你!”欧阳亦宗的愤怒彻底勃发,那幽深的黑瞳中,密布的­阴­鹜之气,让索菲鸢不寒而栗。尽管他一直不喜欢她,也从未如此怒言相向,都是为了那个低贱的死奴才。索菲鸢­阴­狠的目光,直直割向流锦惊诧的脸。

“休了我!欧阳亦宗,你凭什么?为何你总那般的维护着她,又屡屡羞辱于我?七出?哼哼……那她呢?”索菲鸢万般惊怒,悲愤之下,亦再克制不住心中的怨恨和不满,冷笑着,把手指向了流锦。

“她只是你利用过的一颗棋子而已。呵呵,如今却成了宝了?你别忘了,是你把她嫁给了她同父异母的哥哥,现在她的父亲,还被您关在大牢,等着处斩呢。大婚那日,她被一个陌生的男子掳走数日,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啊?指不定王爷您的绿帽子,就要压垮您的脑袋了呢。哈哈哈……”索菲鸢越发的口不择言,悲愤至极,竟森冷的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主子!主子!”段娘匍匐了过去,一把抱住索菲鸢的腿,惊骇的想阻止她癫狂放肆的话语。

流锦惊愕恍然的看着几近疯癫的索菲鸢,不由紧紧咬住了娇­嫩­的­唇­瓣。终于下意识的举目,望向一脸盛怒的欧阳亦宗。

男子眸中的杀气肃然而出,那幽暗无底的眸,死死的盯着痴笑着的索菲鸢。眸光一凛,大手已掐住了她的脖子。

“给本王闭嘴!否则本王绝不能保证,索相会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欧阳亦宗瞳孔骤然微缩,手下却越发的用力。

“唔唔……你……放开……我……”索菲鸢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脸­色­早已泛红,伸手掰着男子的大手。

流锦惊愕的睁大眼睛,面前这个暴戾的男子,深深的震撼了她的心灵。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女子心中一揪,连忙跑了过去,抓住欧阳亦宗的胳膊叫道:“王爷,你快放开,你万不能这样做。”他如今正值争名夺利的巅峰之时,需要各方力量的支持,亦万不可树敌。更何况是爱孙女如命的索商吟。他索氏一门又岂是善罢甘休的主儿?若真的闹出了人命,那还了得?

“王爷息怒,您快放手吧!”流锦一手抱住迷豆,一手抓住欧阳亦宗的胳膊,使劲儿的摇晃着,似乎想摇醒被愤怒冲昏了头的男子。

“主子!王爷,求求您放了我们主子吧!不要啊!奴才给你磕头了。”段娘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儿的磕着头,苦苦哀求着。

“宗!你快放手,你千万不要冲动!”情急之下,流锦也顾不上他们之间的别扭和阻隔,焦灼的拉住他的手臂,柔声规劝道。

可是,她却不知,那一声轻唤,如同一阵惊雷,滚过欧阳亦宗盛怒的胸膛,震得那愁闷,疼痛的几欲龟裂的心,再次雀跃的颤动起来。多久了,她还是第一次再这样唤他,欧阳亦宗只觉心头一甜,即刻那更多的酸楚和闷赌,纠结着的五味陈杂,势不可挡的涌上心扉。

男子微缩了缩深邃无底是瞳眸,复杂的眸光痴痴的凝望着流锦焦急的有些绯红的脸颊。这才缓缓放开了手。

“咳咳……咳咳……”索菲鸢一得到新鲜的空气,便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涨红的脸,渐渐转白,愤恨的瞪着欧阳亦宗和他身边的流锦。

“从今日起,侧妃索菲鸢禁于祠堂,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出祠堂一步。”男子冷冷的开口,凌厉的眸,冰冷的扫过索菲鸢苍白的脸,接着大声和道:“还不快滚!”

“是!遵……遵命!”段娘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拉住心有不甘的索菲鸢,跌跌撞撞的出了紫菡院。

“锦儿!”男子悠然回眸,所有的冷厉和怒气,早已消逝殆尽,邃灿明亮的眸子,溢出千丝万缕的绵绵柔情,男子痴痴的睨视着松了一口气的流锦,突然勾起­唇­角,笑了。……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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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奈何情字割心田

“锦儿,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男子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染,竟比那初春的暖阳还要绚烂几分,满溢柔情的眸直直凝望着女子绝美的脸颊,那坚挺的下巴,勾起最优美的弧度。

流锦心中一震,酸楚,痛伤,埋怨,委屈,一起翻涌纠缠,搅裹成一团乱麻,尽数堵上女子愈加剧烈跳动的心。氤氲的雾气,即刻凝入那双翦水秋瞳,流锦慌乱的垂首,抚摸着迷豆雪白的身子,再不敢对上男子,那让她几乎迷醉沉溺,灿若星辰的瞳眸。

“锦儿!对不起!”男子苦笑一声,再一次道出了那句不知说了多少次的话语,缓缓走近,男子无法克制的伸出双臂,把流锦紧紧的拥入怀中,把女子的头颅,轻柔的贴在他的心口,微微垂首,敛合上浮出丝丝痛­色­的眸,把脸深深的埋进了女子散发着浅淡幽香的颈窝。

看!他们还是如此契合,可是,他们之间,却已经有了难以逾越的鸿沟。锦儿,不管有多困难,我都要跨过这道鸿沟,直到再次找到你的手,把你带回我的生命为止。

“王爷!请自重!”一股涩晦难明的痛苦,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流锦那差点受到蛊惑的心。女子哽了哽喉,冷漠的开口,那冰霜般的话语,把自己那片薄弱的柔软,都几乎冻结。流锦开始挣扎,紧咬着­唇­瓣,推搡着那温暖的让人眷恋的怀抱。

“锦儿!别动好吗?我只是想这样抱着你,一会儿就好,乖!不要拒绝我。”男子的­唇­轻轻触着女子小巧的耳朵,呼出的温热气息,灼烧着女子的脸颊和耳朵,盈盈吹拂,绕入心扉。

他几近哀求的话语,让流锦的眼睛,再也承受不住那颗颗晶莹泪珠的重量,温热的泪,最终还是溢出了女子酸涩的双眸。那泪打湿了男子的衣襟,却透过厚重的衣衫,直直的熨烫住男子刚刚寻到一丝慰藉的心。他又害她哭了吗?为何他心底呐喊了千万遍的保证,每次都落空呢?他说过,不会再让她为他哭。可是,锦儿,真的很高兴,你竟然还会为我流眼泪,锦儿,也许你真的放不下我吧!

流锦终于不再挣扎,却屏息努力的克制住眸中越发汹涌的眼泪。她是怎么了?难道还没有吸取教训吗?都说了再也不会为他哭泣,可是,这焚烧人所有心智的泪水,无论她多么的用力,还是停不下来。不!她不要再这样,她绝不会再为他动心,她只要在最后的时刻,默默的呆在他的身边就好,不要再有任何的牵扯和纠葛。

片刻,流锦微微抬首,却似历经千年的悲戚般,直勾勾的痴望着,亦在凝眸看着她的俊逸男子,一串晶莹,从左眼悠然坠落,女子眨了眨雾气潋滟的眸子,而后霍然睁开,用力推开男子伟岸的身躯,抱着迷豆大步的向房间跑去。

欧阳亦宗定住后退的脚步,邃灿明亮的瞳眸,溢出一丝水雾,刺的眼眶微微的潮红,目送着女子快速奔跑的身影,男子的嘴角却无端绽放了一朵绚烂凄婉的笑容。

“锦儿!我的锦儿!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目之所及,只有女子那水绿­色­的群角,随风肆意的翻飞飘扬,每下飘摆,都生生割破了每一寸生动流溢的空气。连带着男子那千疮百孔的心,都被摧裂成­干­涸龟裂的田原。

“锦儿!对不起……”……

214流放关外

天越发的寒冷,接近腊八的时日,人们便开始准备过冬的口粮和物需。走上街头,到处可闻人们传唱茗王的歌谣。“神仙眷侣乃虚拟,家破人亡报有期,茗王神武无人敌,国之尧舜着金衣。”

这首歌谣,一夜之间传唱到大江南北,民居小巷。把落得家破人亡的端木荣瑞,贬低到极点,亦把茗王欧阳亦宗比作尧舜在世,俨然被推崇为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

一时之间,茗王的声势在民间与朝堂,都是前所未有的高涨飙升。皇后一党自七贝勒和裴将军,以及高尚书被杀之后,气势便一落千丈,而今,就连独揽大局的端木荣瑞亦成了人人唾弃鄙夷的伪君子,那皇后一党当前的局势可想而知。太子欧阳亦宇虽宅心仁厚,温和谦逊,却少有建树。反观欧阳亦宗,十一岁时大败驯日使者,三年前大败驯日大军,之后执掌东路大军,接着历尽艰辛解决了伺月盐贵祸民的危机,一直以来更是修桥铺路,造免费私塾,医馆,孤寡院,所有他能做的事情,无不尽心尽力,殚­精­竭虑。虽被人称颂赞扬,却一直被掩埋在端木荣瑞的光环之下。

所以如今皇后一党失去了主心骨,端木荣瑞。那茗王欧阳亦宗的威望,便仿若出水蛟龙,又好似破晓星辰,烁烁其华,势不可挡。

可是,这个终于开始掌控了一切,即将完成苦心谋划了十九年江山的男子,却并没有太多的愉快和自豪。相反,他很愁苦,很伤痛。因为,他最爱的女子,正在一点一点的脱离他的生命。夜深人静之时,榻上辗转难眠,他几乎可以清晰的听到,那填补支撑他心念的万缕情丝,像蚕茧一样,被人无情的一点一点剥离的声音。而后,心脏一阵阵的紧缩,一阵阵的揪绞,疼痛的几乎窒息。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能说,不能做。他害怕心急之下,那个敏感纤弱的女子,便会像一个受了惊得兔子般,越发快的躲开他,逃离他。

男子倦怠的合上涩痛的黑瞳,剑眉紧锁着,伸手揉着跳痛的太阳|­茓­。深深叹了一口气,男子执起桌上的一份公文,站起身,向紫菡院走去。

冬日午后的阳光,虽然依旧明亮耀眼,却似乎没有一丝的温暖。男子裹了裹披风,加快了脚步。

轻轻的推开门,窗前一抹纤瘦的身影,跃入眼帘,亦刻进男子加速颤动的心房。

女子身披一件水蓝­色­碎花夹棉小袄,端坐在桌前,正全神贯注的执笔勾描。笔下俨然是一幅还未完成的枯荷凋零图。枯黄的残叶,枯黄的莲梗,枯黄残败,斜倒入水面的莲蓬。荒凉凄婉,没有一丝生机。就像她此刻灰暗颓败的心。

欧阳亦宗的心,一阵抽痛,仿佛又回到那个她画夏日荷塘图,他执她手,题诗书字的下午。记得那时她说,她爱他,会一直爱到不能爱为止。那么,锦儿,你真的已经不能爱我了吗?

男子哽了哽喉,邃灿的星目微微弯起,含笑脱下身上的披风,轻柔的披到了流锦的身上。

披风上他那散发着苜蓿草清香的余温,让女子身形一震,手下笔锋一抖,在图上划出了一个指甲长短的线条。这幅枯荷凋零图显然已经成了废弃之作。

“王爷!”流锦神­色­一滞,连忙站起身,便欲行礼。

“免了吧!”欧阳亦宗慌忙扶住了俯下身的女子,当触到她冰凉至极的手时,男子不由紧皱起眉头。那彻骨的冰冷,连他的心都几乎冻结。

“锦儿!手怎么这么冰啊?冷了也不知道多穿些衣服吗?”男子抱怨着,紧了紧女子身上的披风。

“谢王爷,奴婢没事。”流锦面­色­微微泛上一丝绯红,攥紧了袖间的手掌,黯然垂眸。

“锦儿,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欧阳亦宗担忧的凝视着女子娇美的容颜,满满的怜惜溢出皎灿的瞳眸。她不会知道,为了搜查蛊毒的治疗方法,他究竟发费了多少心思,那个残忍的事实,生生的摆在眼前,让他如心如刀割,坐卧难安。可是她却如此不注重自己的身体。

流锦抿­唇­不语,心中却翻涌起波波滔天巨浪,他是关心她吗?为何还要关心她呢?他又在蛊惑她吗?

“锦儿!你看!这是刑部下来的公文,那个人被判流放关外,充军三年,你就不要担心了。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努力做到。”

“嗯!奴婢谢过王爷了。”女子终于还是俯身施了一礼,仍旧不肯抬眸看他,可那努力筑起城堡的心房,却有了一丝微弱的松动。

男子含笑,锁着流锦被长发遮掩过半的脸颊,自嘲的扯了扯­唇­角,久久没有说话。

深夜,五星无月,漆黑一片。寒风愈加的凛冽。茗王府院外的参天大树上,一个身影斜卧于粗壮的枝­干­上,溢满悲伤和落寞的双目,痴痴的望向王府大院。尽管,目之所及,只是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

“锦儿,为什么还要回来?”……

215皇后懿旨

高大的树木,掩映着男子落寂的身影,­干­枯的枝桠上,还未落尽的残叶,在寒风的摇拂下,恋恋不舍的脱离了树枝深情的拥抱,簌簌飘扬飞舞。

天气很冷了,锦儿!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找到解除蛊毒的方法,即便再艰难,也绝不会放弃。

薛景睿深深的呼了口气,而后长长的吁吐。手中的酒坛早已没有一滴酒了,可他却依旧紧紧的握着,就好像在握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自流锦不辞而别,他日日牵肠挂肚,一面殚­精­竭虑的寻找解除蛊毒的方法,一面为流锦的现状担忧自责。

那次的四季豆,虽然可能会催发他体内的剧毒,可他依然若无其事的吃了下去,因为他对自己的本领,还是有些自信的,可没想到他竟会偶然寻到彼岸郁金,意外的吸收了此花的香气之后,竟毒发倒地。好在他聆听东方玄机前辈的告诫,四处行医救人,偶得的‘太岁’救了他一命。想来前辈的批卦还真是十分­精­准。可悦儿为他默默无闻的付出,而愤愤不平,便刻意的去责怪锦儿屡次害他身陷危难,锦儿那丫头,如此纯洁善良,哪里会继续呆在他的身边,来连累他呢?尽管他从不认为流锦是一个负担。

“锦儿!你爱他,真的爱到这般深入骨髓的地步了吗?为什么从不回头看看我呢?”薛景睿苦涩的一笑,自嘲的摇了摇头,抱着酒坛飘然落地。复又回首看了看静谧的茗王府,黯然踱步而去。

“迷豆!迷豆!你在哪儿呢?”女子焦灼的声音越来越近。

“臭迷豆!又乱跑,我若找到你,不好好收拾你才怪!”流锦一边四下环顾,寻找,一边各自嘀咕着,嗔怪着。

昨夜,她睡的极不安稳,绞缠的梦境,时而清晰可见,时而模糊的微如尘烟,搅得她整夜都没睡好。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发现迷豆不见了,此时正焦急的四处寻找呢?

“迷豆!你快出来啊!否则我不要你了哦!”花圃,柴房,树丛,就连它总是光顾的后厨,她都寻了好几遍了,可依旧没有迷豆的影子。流锦愈加的焦急起来,没一会儿便急出了一头冷汗,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让她分外的焦躁不安。

“锦儿姑娘!你怎么了?快去前厅接旨吧!”老余快步的走了过来,神­色­凝重的对流锦说道。

“接旨?什么旨?是传给我的吗?”流锦身形一震,惊愕的看着老余。第一次她和大家接旨,陪同公主入宫,结果沫儿死了,她们被罚囚于阳明山,上次接旨,便是欧阳亦宗所奏,赐婚她和端木文洛。那么这次,又会是什么呢?

流锦心中越发的忐忑,那满腹纠葛的不祥感,越发的浓烈。女子垂眸,紧攥着衣摆,跟着老余缓缓向前厅走去。

入了厅门,流锦正欲下跪,却被传旨的公公,一把扶住。

“锦儿姑娘!其实今日只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宣你进宫一叙,你们娘俩说说体己话而已,娘娘特意嘱咐,您就不必跪了。锦儿姑娘,这就跟咱家进宫去吧!”那油头粉面的公公,满脸堆笑,颇为客气和恭敬。

“只是……”流锦蹙了蹙眉,踌躇之下,一时竟犹豫不决,今日,欧阳亦宗一早便出府去了,而另一个主子索菲鸢被罚,拘禁于祠堂,这传旨的事情,再没有能做主的人了。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她是万分不愿踏进的。

只是,如今皇后以娘俩之名诏她入宫,显然暗示她,把她当做了娘家侄女。她又能如何拒绝呢?

“余伯!迷豆不见了,劳烦您先帮我找找,锦儿这就随公公进宫去了。王爷回来后,您禀告一声便是。”流锦银牙一咬,骤然抬眸,眉宇间尽是沉稳凛然之气。闪烁的眸光,颇含深意的直视着一脸担忧的老余。

“是!我知道了。锦儿……保重啊!”老余又急又担心,可什么都不能多说,半晌,只向流锦道了一句保重。

流锦含笑向那公公福了福身,恭顺的跟随着一众人等,缓缓出了茗王府。

“来人!快去找王爷,把此事迅速禀告于他!要快!”来人刚走,老余便焦急的吼着。遣了一个颇为牢靠的人,飞快的奔了出去。……

谢谢大家的支持,呜呜,感动啊!原来火舞的文文还是有人看的,亲们说的对,每个人的爱好不同,别人也没说错,火舞的文本就不好看,存在太多的瑕疵,谢谢大家的力挺,还有谢谢小婕,木棉海,君丫,筱猪,小夏,嘉宝贝,梦婷的金砖和票票,总之谢谢亲们,么么。回没登录的3g网友,你的意见很中肯,火舞谢谢你了,一世风流的书,我有空一定拜读,好好学习一下,么么……

216姑母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圣安!”流锦屈膝而跪,恭顺的叩首问安。

金碧辉煌的坤宁宫,皇后懒洋洋的卧在榻上,手捧一顶别致玲珑的镂空紫金手炉。袅袅散发着幽香的青烟,缕缕飘散而出,缓缓扩散萦绕,一丝一丝的拂入鼻翼之间。

“呦!乖侄女儿!快快请起!”端木红绫忙不迭地从榻上下来,笑的花枝乱颤,虚扶起深深埋首的女子。

“啧啧!真真是个美人儿呢!孩子,可想死姑母了。”皇后涂着鲜红豆蔻的长甲,轻轻的滑过流锦绝美的脸颊。煞是疼惜的柔声说着,那双锋芒尽敛的凤目,竟微微泛红。

“皇后娘娘严重了!奴婢不敢当!”流锦弯腰施了一礼,微微垂眸淡漠的回道。

“瞧这孩子说的,你即是大哥的女儿,便是本宫的亲侄女儿,怎么还不唤本宫一声姑母呢!”皇后和蔼可亲的笑着,凤目微转,紧锁着流锦半垂的脸颊。

“奴婢惶恐!奴婢只是一个卑微的婢女,万不可辱没了娘娘,娘娘恕罪,莫要折杀奴婢了。”流锦好似万分惶恐的跪倒在地。对于皇后她全无半分的好感,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沫儿,便是无辜的丧命她手。所以,她定不会认这个劳什子姑母。

“呵呵!乖孩子,天可怜见的,快快入座吧。”皇后凤目一凛,可嘴边的笑容却越发的绚烂,转身时那双目中凌厉和厌恶之­色­,转瞬即逝。

皇后入了塌,流锦如坐针毡的端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两人竟一时无语。

“锦儿姑娘!皇后娘娘可是日夜叨念着您呢!牵肠挂肚的,也不知你在茗王府过的可好。毕竟那欧阳亦宗和左相大人是死敌不是?”离殷谄媚的笑着你,­精­锐的双眼直直打量着局促不安的流锦。

“离殷,还不上茶!”皇后长臂一展,宽大的大红凤袍,卷起一股气流,让流锦越发的透不过气来。

“锦儿啊!可怜你的父亲,就要流放关外受苦去了。也不得和你团聚,心中定是万分苦痛的啊!只是你这孩子,偏偏呆在茗王府,你可知,你父亲会落得如此田地,全都是拜那个贱种所赐。”皇后执起手绢,沾了沾并无半分眼泪的眼角,说道欧阳亦宗时,更是咬牙切齿的愤恨不已。

贱种?是说他吗?流锦心中一痛,忐忑的心扉,竟源源不断的涌出一丝丝的怜惜和心疼,表面光鲜的他,承受了太多难以承受的痛苦和酸楚。童年丧母,携递幼妹,无依无靠的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生存下去,受到的磨难可想而知。她真不知道他是怎样走过来的。她只知道此刻她的心很痛,为他深深的疼痛着。

“所以,乖孩子,你我应该同仇敌忾才是。本宫听说,那孽子对你不错,以后你放机灵点,他一旦有什么动向,你要即刻禀报于本宫。我们万不能让他危及你表哥的皇位。若你表哥得帝,少不得封你一个贵妃之位。你就放心吧。”皇后慵懒的说道,神­色­越发的得意,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流锦愈加的鄙夷于她。姑母?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愿和她有任何的瓜葛,因为,宗的疼痛,最多的便是来自于这个心狠手辣的皇后。

“娘娘,奴婢愚钝,只怕帮不了娘娘,况且奴婢听说,茗王殿下身中蛊毒,命不久矣,您为何还不放过他呢?”流锦扯起­唇­角,微微一笑,乖顺的回道。

“是吗?哈哈……也不怕和你明说,那蛊毒就是本宫下的。可是,他还没死不是吗?任何可能阻挡宇儿荣登龙位的人,本宫都不会放过,直到他死为止!”皇后冷笑着,优雅的拨弄着鲜红的纤长护甲。

流锦眸光一寒,愤恨的看着得意洋洋的皇后,袖间的手掌紧紧握住,即刻敛住眸中的寒光,垂下了头。原来,他一直便是这样被迫害的吗?所以他才谋划了那么多,只是想夺得皇位吗?那她是否不该如此的怨他呢?

“茶来了!锦儿姑娘!请用茶!”也不见伺候的宫女,离殷竟亲手端来了一个托盘,他为皇后奉上了一杯,接着又给流锦端上了一杯茶。那茶香浓怡人,丝丝甜香让流锦只觉得心旷神怡。可心底那惴惴的不安,越发的浓重。

给读者的话:

今天是群儿的生日,大家和火舞一起,祝群儿生日快乐吧!二十三岁,正是如花的年岁,群儿要快乐哦,么么……

217片刻沉沦

“有劳公公了。”流锦起身接过,放到了桌上。

“咦!锦儿怎么不喝?难道嫌弃本宫这坤宁宫茶水简陋粗鄙,比不上茗王府不成?”皇后呷了一口茶水,­阴­阳怪气的说道。

“奴婢不敢!”流锦身形一顿,只得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她身中蛊毒,已是将死之人,也就不害怕皇后下毒了,反而不必明显的抗拒,以免打草惊蛇,给他添惹不必要的麻烦。

“呵呵!本宫乏了就先下去小歇片刻,锦儿稍坐一会儿。姑母为你准备的礼物等下就会送来的。”皇后伸了个懒腰,径自走进了后厢。

流锦局促不已,坐卧不安,心中竟很是期盼有人能快点带她离开这里。这个华丽的牢笼,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冤魂和黑暗呢?

“锦儿姑娘!不瞒您说,刚才的茶里,下了‘千里迷迭香’,若你乖乖听话,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的话,咱家定会保你安然无恙,否则……”离殷­阴­险的一笑,并未往下说去。

“你!怎么会这样?”流锦手中的茶盏骤然落地,惊骇万分的睁着大眼睛,恐慌的看着离殷。

“呵呵!锦儿姑娘放心,您是娘娘的亲侄女,我们又怎会真的伤害你呢?只要你注意茗王的一切重要的事情,及时禀报就行,至于联系的方式,咱家日后自会告诉于你。这是第一次毒发的解药。你可要好好保存。”离殷满意的看着心惊胆战的女子,把手中的一个纸包递给了流锦。

“是!奴婢明白了。”流锦接过纸包,紧紧的握在手里。原来真的被她猜到了,没想到皇后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了。当真令人发指,努力屏息隐忍下心田的鄙夷和痛恨,流锦咬­唇­垂下了眸子。

正在这时,殿门‘嗵’的一声被人撞开。流锦惊诧的抬首望去。

只见一身银­色­盔甲的欧阳亦宗,大手一挥把阻拦他入内的太监推倒在地。神­色­冲冲的跨步而入,当他睨到女子苍白的脸颊和微颤的身子,以及地上一片狼藉的碎片茶水。心中的担忧竟迅速繁衍成剧烈的恐惧。欧阳亦宗幽深的瞳眸闪过一丝痛­色­,疾步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流锦颤抖的身子。

“锦儿!你没事吧?”男子晦涩难明的千言万语,都被堵在喉间,只化成一声轻柔微颤的呼唤,却依旧震动了流锦苦楚满溢的心房。他这般打扮,定是从军营极速赶来的,他很担心自己吧!那么是否能证明,她在他的心目中,还是有些分量的呢?

“茗王殿下!这般横冲直撞的闯进坤宁宫,不知有何贵­干­啊?”离殷明锐的小眼,滴溜溜一转,含笑问道。

“本王来此,只是要带走本王的女人而已!公公何必大惊小怪!”欧阳亦宗粲然一笑,深邃无底的眸子,紧紧锁着离殷那圆滑狡诈的脸庞。一束意味深长的目光,直直对上离殷那半是谄媚,半是猜度的视线。

“哟!你当本宫这坤宁宫是菜市口吗?”皇后从后厢走了出来,冷厉的凤目割在欧阳亦宗俊逸非凡的面颊上。

“本王只是不放心,皇后如此劳师动众的把我茗王府的一个奴婢召进宫,不知所为何事呢?不过,倘若我茗王府的人,在坤宁宫掉了一根头发,我欧阳亦宗定会让你十倍奉还,尊敬的皇后娘娘,你可要记住,今时,可不同于往日。”欧阳亦宗冷冷笑道,睥睨天下的气势让皇后不由一阵气结。

“你!欧阳亦宗你不要得意,本宫倒要看看,你我究竟谁能笑到最后。”端木红绫凤目圆瞪,气的满脸涨红,宽大的袖子一挥,端坐到了榻上。

“好!那我们就走着瞧,现在本王只想知道,你对本王的女人做了什么?”欧阳亦宗毫不畏惧的回视着皇后狠厉毒辣的目光,冷笑着说道。

深深埋首于男子怀抱的流锦,几乎沉溺于那席让她贪恋不舍的温暖,察觉殿中的气氛愈加的浓重,就连空气都几乎凝固。女子这才微微抬首,宛若清泉般明澈的眸子,对上欧阳亦宗幽深无底的皎目,掂起脚尖,环上男子修长的脖颈,娇­嫩­的­唇­瓣附上男子的耳朵,一袭如兰般散发着浅淡幽香的暖息,缓缓喷洒在男子的面颊之上。

“宗!我没事!”女子启­唇­低语。之后再次垂眸,埋首于男子宽广的怀抱之中。

男子眸光乍亮,缕缕暖流夹杂着丝丝的窃喜翻涌而上,面­色­这才渐渐平和,薄­唇­一勾扯出一丝暖笑,欧阳亦宗朗声道:“皇后娘娘!本王就先告退了,如若他日需要本王接济帮扶的,您老尽管开口便是,看在您多年照拂的份儿上,本王自会倾囊相助。哈哈哈……”话罢,男子揽着流锦纤瘦的身子,大笑着出了殿门。

“你!孽子!”端木红绫顿时火冒三丈,听着欧阳亦宗狂妄的笑声,越发的恼怒。霍的站起身,走到离殷面前,抬脚便踹了上去。

“皇后娘娘息怒!奴才该死!”离殷惊恐的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的连声求饶。

“你这个该死的狗奴才,饭桶!当年若不是你办事不利,让那魅惑我大哥的驯日女人,连带着那个女婴一起漏网,今日又怎会跑出这么多事儿!大哥一倒,本宫也撑不了多久了!哼!当年本宫就料定,那个来路不明的贱女人,一定会阻碍大哥的官运,所以才痛下杀手,没想到仍旧落到今天这般田地,真真可恨至极,为何老天总是要和本宫作对呢?”端木红绫双目尽赤,悔不当初没有追究到底,没见到那母女的尸首便草草了事了。

离殷把头深深的埋在地上,双目那狠厉鄙夷的锋芒,尽数被遮掩于下。离殷撇嘴呲笑,心下暗道:因为你太过心狠手辣,所以老天当然不会帮你。……

“锦儿!你真的没事吗?”出了殿门,欧阳亦宗­干­脆横抱起了流锦,一路上也不知问了多少遍。锦儿不再抗拒他的怀抱,他真的很开心,可是她一直缄默不语。让他担忧不已,始终放心不下。

“我没事!真的没事!”流锦轻柔的说道,水眸中已渐渐潋滟起氤氲的雾气。她不要再管他们之间的隔阂和阻碍,今日,她的心为他痛了,那么就容她放任一下自己吧!紧紧的抱住男子的脖颈,流锦窝进他的颈间,不再做声。就让她沉沦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

女子紧了紧手中握了很久的纸包,而后微微松开,轻扬手掌,那纸包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无声的悄然坠落于地……

218迷豆之死

回到茗王府,流锦便又连忙去找老余,谁知老余回道,他和几个仆人一起,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可依旧没有迷豆的影子。流锦听了更加的焦灼,渐渐的急出了汗来。

“锦儿!你怎么了?”欧阳亦宗闻讯走了过来,行到流锦跟前,抬手拭了拭她额上细密的汗水。

“迷豆不见了,我找了好久,余伯他们也没有找到。我担心,它会不会出什么事啊!”流锦苦着脸,一个劲儿的绞着衣摆。眸内雾气凝结,几乎滴下泪来。

“不会有事的,铁定是迷豆又在哪儿皮呢,或者只是又迷路了,我这就派人仔细的寻找。”欧阳亦宗含笑说着,轻柔的拂了拂流锦的头顶,转身而去。

流锦只好回到了房间,枯坐着等待着消息,她的右眼一个劲儿的跳来跳去,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浓烈。现在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欧阳亦宗的身上了。

“姐姐!在­干­嘛呢?”慧儿欢快的走了进来,自然的挽上流锦的胳膊,巧笑倩兮的问道。

“慧儿!我在担心迷豆,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流锦握住慧儿的手,担忧的说道。

“会没事的,迷豆也许只是迷路了呢!要不我也去找找吧!姐姐莫要太过忧心,毕竟你的身体……”慧儿不忍再说下去,好意的提醒后,便辞了流锦。出去寻迷豆去了。

“什么?”欧阳亦宗眸光一凛,死死的盯着暗木。

“在后紫菡院花圃里找到的,尸身就埋在锦儿姑娘最喜欢的那丛桔梗花下面。枝叶凋零,所以很容易看出异样。没想到有人竟连一只狗都不放过。”暗木忿忿的说着,低头不敢再看欧阳亦宗那­阴­鹜的面容。

“索菲鸢!真的以为本王不敢动你吗?”男子瞳孔微缩,狠厉的眸光越发的幽暗,手中的一份公文,被捏的‘咯咯’作响。迷豆死了!而他刚刚得到消息,端木荣瑞在流放的路上,也染疾病故了。锦儿!我该怎么告诉你这些呢?如今的你,怎么能承受得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呢?男子颓然的靠上了椅背,无力的合上了痛­色­升腾的眸子。

“暗木!好好埋了迷豆,暂时不要让锦儿知道。”男子萎靡的说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暗木领命,气呼呼的出了书房,倘若不是时局不允,他定会去好生教训教训那心肠歹毒的索菲鸢。

流锦轻轻的打开房门,倦怠的倚在门边,片刻,方才缓缓的进了房间。天都黑了,她连晚饭都吃不下,迷豆仍旧没有丝毫的音讯,欧阳亦宗只是派人传话说,定会还她一个安然无恙的迷豆。可是,迷豆真的会安然无恙吗?

流锦掌了灯,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绝美却有些苍白的脸上,刺上双眸,让她愈加的疲累。缓缓行至榻前,流锦想小歇片刻,也好有气力等待迷豆的消息。

流锦坐到床上,伸手拉过床上整齐叠放的被子,突然,一团血­肉­模糊的白­色­东西,霍的跃入眼帘。流锦陡的收回了手,当她仔细的睨了睨那堆­肉­团之后,眼泪便开始决堤泛滥。流锦嘴角微微抽动,再次伸出了颤抖的手。

“迷豆!迷豆!你怎么了?”流锦轻轻的抱过迷豆,把它紧紧的抱在臂弯,颤抖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它染满暗红的身子。

“迷豆!你不乖哦!迷豆,你痛不痛呢?为什么这次迷路,你就再也回不来了呢?迷豆……”

眼泪磅礴而下,簌簌的坠落到迷豆僵硬的身子上,片刻便打湿了它沾满血污的皮毛。

“迷豆!为什么连你,也要丢下我……”流锦哽咽的轻语,一个劲儿的轻拂着迷豆冰冷的身子。女子泪眼模糊,却突觉腹内一阵血气翻涌,紧接着喉间一丝腥甜,一口鲜血呕出­唇­口,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排山倒海的痛,以雷霆万钧之势袭上心头,流锦的身子抖得越发的厉害。紧紧抱住迷豆,紧紧咬住染血的­唇­瓣,极力忍着那摧毁心智的疼痛。

“迷豆!我好痛!你是不是也这样痛呢!”­唇­瓣被咬破,一丝丝鲜血蜿蜒过嘴角,女子天蓝­色­的衣襟,便盛开了一朵凄美的花朵,冷汗渗出额头,流锦颓然跌下床沿。

抱住迷豆,双臂环住颤抖的双膝,流锦无力的倚在床沿上,把头深深的埋进了臂弯间,久久没有抬起。

一丝冰冷的夜风,吹入房间,裹着一室的血腥,缓缓扩散飘扬。连带着空气中都添了几分浅淡的血香。

窗外,苍茫静谧的苍穹之上,一只硕大是老鹰,张着有力的翅膀,兴奋的盘旋于茗王府上空,久久不愿离去。……

给读者的话:

预祝福建没留名的亲,生日快乐,能够取得好成绩,顺利拿到会记证,也谢谢所有支持火舞的亲,么么……

219谁之伤

噬骨的疼痛一波波袭来,缓缓扩散蔓延,剜入四肢百骸,终于一缕缕的慢慢消逝,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毫无预兆。疼痛几乎能吞噬她的每一个细胞,可偏偏昏迷不得,只能生生的忍受这剜心噬骨的折磨。

被汗水打湿的长发,散乱的紧贴在被咬的血­肉­摧裂的­唇­瓣上,殷红的血丝沾染着苍白的­唇­角,女子早已虚脱,脸­色­惨白如九天幽灵,没有一丝生气。只有那一丝丝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那红烛早已燃烧殆尽,只残留一滩鲜红的烛泪,凝固在桌面上。寂静,一室可怕的寂静。唯有夜风,卷入窗户的呜咽声。悲戚哀鸣,让人闻之黯然。

良久,女子终于微微动了动,抬起肿胀不堪的双眼,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沉睡的迷豆,颤抖的手扶着床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外走去。

冷风袭来,女子浑身剧烈的颤抖,好似风雨中飘摇的落叶一般,没有任何依靠,孤苦而落寞。

也不知走了多久,流锦终于来到了王府后院的那片草地。那棵高大挺拔的树木,依旧巍然立于天地之间。只是所有的枝叶已经尽数凋零,枯枝在呼啸的寒风中,兀自摇曳着。

流锦弯下腰,轻轻放下心爱的迷豆,用那一直颤抖着的双手,一点一点的在树下刨出了一个土坑。纤细的十指皮­肉­翻卷,鲜血淋漓。可女子似乎一点儿都没感觉到。轻柔的抱起迷豆,仿佛生怕把它惊醒一样。

“迷豆!对不起,都是我没照顾好你,迷豆,不要怪我,也许,要不了多久,姐姐就会下去和你作伴的!”女子弯起­唇­角,拮出一朵绝美的温婉笑容,再次抚摸了一下迷豆那雪白的身子。含笑把它放入了土坑。

泥土,女子选择最松软的泥土,一把一把洒向那团雪白,泪,终于从那­干­涩肿胀的眸中,落了下来。和那坯坯黄土一起倾洒,渐渐遮掩住了那团雪白。

“迷豆,安息吧!”女子笑颜如花,却不管那磅礴泛滥的泪雨,肆意的蜂涌。串串晶莹,坠落到泥土里,摔成无数瓣,流锦几乎可以听到那砸进心坎的声响,而后,无声,无息。

女子抑制着一波波的眩晕,缓缓站起身,最后一次看了一下那个小小的土丘。最后一次,粲然一笑,最后一串眼泪无声坠落,终于艰难的转身,唯有那水蓝­色­的衣摆,舒卷飞扬。把女子的身影割出好长好长的薄弱光影。

迷迷糊糊的回到紫菡院,走到房门前,流锦终于颓然倒地,挣扎着爬起身,无力的倚上了房门,天亮了,泪­干­了,连带着那心跳都已渐渐微弱。流锦的双臂无助的环顾着双膝,深深埋首,蜷缩在门角,那席凌乱的发兀自垂散,遮住了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女子像一只遭人遗弃的小猫,任谁看了一眼,都会心生怜悯。

男子踱步而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光景,心痛,怜惜,憾腕,自责。如刀绞,下油锅,也不过如此。男子的心就这样痛了。

那抹蜷缩的小小身影,却如钻刀,一点点镌刻入欧阳亦宗汩汩流血的那片柔软。

幽深的瞳眸溢出一丝水亮,被痛苦的合上,而后又缓缓启开。男子抽了抽嘴角,放轻了脚步。蹲下身,抱住了女子冰冷的身子。

“锦儿!不要吓我,你还好吗?”

“锦儿,你看看我,是我啊!”男子紧紧拥住流锦,轻柔的拍她纤瘦的背,含笑温柔的轻语,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女子冰冷的身子。

良久,女子缓缓抬头,散乱的长发,肿胀的眼眸,苍白的脸颊,破裂的­唇­瓣,染血的嘴角,狼籍的衣襟。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深深刺入男子的心扉,狠狠贯穿,连一个微小的角落都不放过。

“锦儿!你怎么了?又呕血了吗?”欧阳亦宗伸出微颤的手掌,爱怜地拢了拢流锦颊上黏贴的乌发,痛­色­渲染的眸,几乎泣血。

女子空洞的眼神,似乎在凝望着欧阳亦宗,又好像没有。良久,女子长长曲卷的睫羽,终于微微颤动了一下,而后,一滴晶莹,缓缓凝落。流锦不知道,为何她还能哭的出来,那泪水不是早已­干­涸了吗?

“锦儿!莫哭,都是我不好,都怪我!”男子柔声安慰,紧攥的手,却泄露了他深深地愧疚,看到锦儿这般的痛苦,他真恨不得杀了自己。

“宗……”女子启开微颤的­唇­角,轻吟一声,抬手抚平男子拧成一团的眉头,无力的环上男子修长的脖颈。把头深深埋进了他那能抚慰她所有伤痛的怀抱。

男子吻了吻流锦的额头,轻轻抱起了她,缓缓向茗轩院走去……

220生命的微弱绽放

欧阳亦宗把流锦抱到浴室,小心翼翼的褪去她一片狼藉的衣衫,抱着她入了浴池。流锦身上那三道淡淡的鞭痕,让欧阳亦宗心如刀割,无地自容。是的!他后悔了,深深的后悔,倘若他知道会给锦儿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他定不会那么做,即便大事不成又如何?他有她不就够了吗?可是,谋划了这么多年,还容得他收手吗?

“锦儿,为何偏偏是你呢?这究竟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老天不怀好意的捉弄呢?”男子苦涩一笑,极尽自嘲和无奈。

欧阳亦宗轻柔仔细的替流锦洗去一身的狼狈和脏乱。之后抱着她入了自己的寝室。

流锦一直昏昏沉沉,被放入床榻便立刻沉睡了过去。欧阳亦宗握着她的手,一直守候在身侧,半步都不曾离开过。

那深邃的皎目好似不会疲累一般,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女子娇美却没有血­色­的脸颊。伸出另一只手,轻柔了的抚摸着她的面颊,男子的眉头越皱越深。

她好像越发的瘦了,好像总是不停的哭。锦儿!倘若此生你从未认识过我,也许你的人生就不会这般坎坷痛苦了吧!可是,如果不曾遇见你,我这空洞苍白到发慌的心,该如何安放呢?

一连五日,欧阳亦宗寸步不离,药膳羹汤,无不亲手喂食。流锦渐渐的转好,却越发的缄默。每每看着欧阳亦宗暖笑的俊逸脸庞,都要愣怔很久。今日她终于可以下床了,便披着外袍,倚窗眺望。

一双坚实的胳臂从身后伸来,紧紧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身。熟悉的温暖熨烫上脊背,却让她的心无端的疼痛起来。宗!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如何?你这一生,恐怕都忘不了我吧!可是,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松开你的手,即使伤痕累累,即使黯然心碎。可是我依旧贪恋的汲取着你那让人迷醉的温暖。你对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蛊毒?深入骨髓,穷其所有,也难以剔除半分。

“锦儿!你看这是谁?”男子转身,从暗木的手中抱过那只雪白­色­的小狗,微笑着递到了流锦面前。

“我终于把迷豆给你安然无恙的找回来了。”男子笑着,睨视着女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的脸颊。

流锦眸光乍然一亮,如扇的睫羽紧颤了几下,欣喜的抱过小狗。倘若不是她亲手埋葬了迷豆,倘若她没有刻意去看它那没有黑­色­印记的前爪,她真的会以为这是迷豆回来了,可是,她的迷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眸内雾气氤氲,女子拼命眨眼,这才凝住了那几乎滴落的晶莹。弯起­唇­角,流锦轻柔的摩挲着这只和迷豆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狗,抬首冲欧阳亦宗宛然一笑。

男子心中一暖,突然觉得,春天来了,仿佛遍野的春花都尽数绽放于女子的­唇­边。欧阳亦宗动情的揽过感动的热泪盈眶的女子。他费尽心机寻找到了迷豆原来的主人,才找到了它一个同胞兄弟,和迷豆真的很像,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愿能让锦儿开心。至于她生父的事情,他暂时还未打算告诉她,她太憔悴了,又如此的脆弱。所以能瞒得一刻是一刻吧。

是夜!夜风乍寒,凉雾升腾,无星无月。无垠的苍穹,似墨染一般漆黑静谧,唯有一只肥硕的苍鹰,飞舞盘旋于半空,声声长鸣,时不时的划破了漫天的寂静。

男子端坐榻前,牵着女子的手,十指分叉两相交握。噙着温暖的笑意凝视着女子温婉的眉眼。

终于,等到女子沉沉睡去,欧阳亦宗才微微抽动手掌,想退出屋子,去隔壁休息。可还未完全松手,女子的手腕便骤然一抖,一把抓住了欧阳亦宗欲抽离的手掌。

“宗!不要走!我怕……”流锦坐起身,突然扑进了男子的怀抱,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猫,委屈的低语,往欧阳亦宗的怀中,蹭了又蹭。她真的好怕,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她不要管什么利用,什么伤害。她只知道自己的生命正一点点的消退,有时她几乎可以清晰的听到那生命的轨迹,从经脉中汩汩抽离的声音。所以,她什么都不要在意了,她已经再没有力气去计较,去背负。最让她在最后的时光,放任自己的心,顺应自己无法约束的心吧!她爱他!不管历经怎样的伤害与痛楚,她依旧深爱着他,深入骨髓,无法克制。

流锦牵着男子的手,坐回床榻。噙着就要滴落的泪珠,含笑的抱住男子的脖子,合上清泉般潺潺含水的眸,那被泪浸湿的长睫,犹如一把轻柔的刷子,反卷轻颤。

女子微微抬首,白皙的玉颈,扬起优美的弧度,娇­嫩­的­唇­,缓缓凑近男子的嘴­唇­,两人暖暖的鼻息兀自交融,汇集,似一剂迷|药,同时迷醉了两人。­唇­角相接,烁烁的光,悠然燃烧,耀亮了欧阳亦宗冰冷已久的心房。

一串晶莹滑过脸颊,蜿蜒到两人的­唇­边,微微的苦涩缓缓扩散,搅动了男子满腹的感动和柔情。

吻,逐渐加深,体温亦缓缓上升,连带这一室冰冷的空气,都溢满缕缕飘逸的暖流。

“锦儿!我可以吗?”男子柔声询问,皎灿的瞳眸,映­射­着女子绝美的容颜。

女子噙泪含笑的用力点头,缓缓闭上了映着男子俊逸脸庞的眼睛。交相的身子双双倒入床榻。墨­色­的帘幔渐渐剥落,轻轻随风飘扬。时而鼓吹舒卷,便再也遮掩不住满室醉人的的春光。

宗!我是你的!永远都是,即便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都只会为你绽放,为你燃烧,直至消逝……

221我恨你了

流锦在茗轩院流连了数日,终于到了腊八。这天,茗王府里里外外都开始忙碌起来。欧阳亦宗命人大量的熬制腊八粥,开门济粥。于是乎,当天的茗王府格外的热闹,大门口挤满了前来讨粥的乞丐,贫民。人声噪杂,拥挤不堪。

“大家不要挤,让孩子和老人先来。请大家自觉排队。”流锦微微一笑,睨视着喧闹的人群,温和的说道。她那甜美温婉的嗓音,让情绪亢奋的人们,渐渐停止了燥动和拥挤。人群渐渐形成了一条天然的长龙。

流锦卓然立于长桌之后,纤长白净的手,拿着一个个白馒头,一一递给打了粥的人们。

“茗王千岁,茗王英明啊!”“谢谢茗王大恩,好人有好报啊!”

一个身形娇小,衣衫褴褛的男子,头戴一顶小毡帽,白净的脸上偏偏长了两撇乌黑的八字胡,看起来着实别扭的紧。

那男子伸出瓷碗,接了粥后,跟着人群走到了流锦面前。流锦含笑递给他一个馒头,那人伸手去接,突然一把抓住流锦的手,感激的道:“谢谢姑娘,谢谢茗王,你们真是天大的好人啊!”

流锦眉头一皱,紧了紧被他突然放开的手,凝眸打量起面前怪异的男子。

“君……”流锦眸光乍亮,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看着他会觉得眼熟。

流锦点头示意,复又向那人微微一笑,目送着他娇小的身影,渐行渐远。而后抬手,把手中的纸团自然迅速的塞入了袖间。

好容易派完了粥,流锦觉得分外的疲乏。最近她总感到无端的累,总是倦怠之极,动都懒得动,许是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吧!

缓缓走回到自己的房间,流锦轻轻合上了房门,这才坐到桌前,从袖间摸索出那个小纸团。女子心中十分疑惑,不明白为何君嫣会乔装出现,偷偷传送给她一个纸团。

被揉成团的纸条,渐渐被打开。蝇头小楷一点点跃入眼帘,流锦抚平褶皱的纸张,蹙眉细读起来。

突然,女子双眸惊愕的圆睁,身子颓然瘫软于椅子上,脸­色­攸的转白,直到再没有一丝血­色­。女子不可置信的摇着头,瞪大眼睛,再次读了读那简短的几句话。可每读一个字,心仿佛便被刀狠狠的剜下一片薄弱的柔软。

终于,珠泪开闸,汹涌澎湃,温热后逐渐冰冷,滚滚坠落,浸入衣襟,不沾一滴尘埃。流锦死死的咬住封着嘴­唇­的左手拇指,悲声痛哭。悲伧的呜咽声,如北风呼啸,能够割痛每一个闻者的心。

“为什么会这样?欧阳亦宗,你真的这样想让我恨你吗?”

“为什么要骗我?欧阳亦宗!为什么你要一步一步的逼迫于我,难道你就不能,就不能在我们之间,留下一丝一毫回转的余地吗?”……

夜晚,茗王府大摆筵席,不分老幼,不别尊卑。大家同坐而食,无不开怀畅饮,谈笑风生。唯独流锦面无波澜的端坐其间。悻悻的举筷,象征­性­的吃了几口饭菜。

“锦儿!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今天这些菜不合胃口?要不我命人重新准备些清淡的小菜,给你开开胃吧!”欧阳亦宗握住流锦的手,伸过头附到流锦的耳边,轻声询问着。女子手掌的冰冷,让他不自觉蹙紧了眉头。

“我没事!许是有些累了。”女子悠然回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明亮清澈的眸,直直对上男子深邃皎灿的瞳眸。那里,有自己卓然绽放的笑容,有缕缕清晰可见的柔情。可是,那里也有深入她骨髓,让她痛不欲生的蛊毒,也有让她迷醉沉沦,让她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

微微眨眼,眸内即将氤氲的雾气,终被抑制,女子­唇­边的笑容越加的绚烂,却似乎缺少了该有的温度。

欧阳亦宗报以微笑,大掌紧紧包裹住女子冰凉的小手,不再言语。锦儿,你的笑,便是我此生唯一的追寻和挂牵。但愿,我不会再让你哭。但愿,你的笑容,生生世世都只会为我绽放。

“我先下去休息了,你和大家好好庆祝吧。”流锦骤然抽回手掌,翻卷的睫扇,微微颤动,眸光闪烁,有些慌乱的垂下了头。即刻便再次归于波澜不惊的沉静,可她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的痛,和一点一点繁衍而出的恨意。

“嗯!好好休息,别让我担心。”男子起身,褪下外袍,轻柔的披在了流锦身上,在她颈前仔细的打了一个结。凝视着女子半垂的脸颊,含笑柔声的叮嘱着。

流锦攥紧袖间的手掌,指甲深深割入掌心,可她依旧感觉不到疼痛。缓缓起身,抬眸扯­唇­一笑,而后迅速的举步,出了大厅。

欧阳亦宗诧异的目送着那抹水蓝­色­的纤弱背影,无声的握起了像心一样,突然空落落的手掌。许是她真的累了吧!可是,他不想为她请大夫,他怕,怕那束手无策的大夫,那几乎可以判定他们两人生死的诊断。所以,锦儿,好好休息吧!一切都交给我,你我生命相连,夫妻一体,倾吾所有,我也断不会让你有事。

流锦出了大厅,便飞快的向自己的房间跑去。本就羸弱的身子,哪里堪受的住这剧烈的飞奔。终于到了房门,流锦颓然倚上了门框,席地而坐。屋内昏黄的烛光映­射­在女子的身上,橘­色­的光晕,却再没有往昔的宁谧。

流锦的胸膛剧烈的起伏,额上的汗水已渐渐渗出,夜风一吹,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女子脸­色­苍白,酸涩的眸,却始终不肯落下泪来。

苍穹间盘旋的老鹰,扇动着自己宽大的翅膀,突然向女子俯冲下来。一封书信,扬扬飘落到流锦的面前。那老鹰聒叫了一声,便又极速的飞走了。

流锦惊愕的睨了一眼渐飞渐远的老鹰,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拾起了那封信。缓缓展开,依稀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

女子的身子,颤抖的越发的厉害,死死的咬住­唇­瓣,死死的抑制着眸中即要滴落的眼泪,死死的揉捏住了那封书信,拼命的攥紧,似乎想把它揉成灰烬一般。

薛大哥,就连你都这么说,那么,欧阳亦宗,我便在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了。欧阳亦宗,你知道吗?我已经开始恨你了……

女子高高扬首,目之所及,无垠的苍穹,广袤而苍茫。那泪,却始终没有落下。…

222暗见薛景睿

“宗!天气冷了,我想添置几件冬装。”女子温和的语气,没有任何异样。

“我命人把丝云坊最好的裁缝请来。你可以多做一点新衣。”男子贴心的回道,梳理着女子长发的手,熟练的翻转着,铜镜中反­射­着的温暖笑容,让女子别开了头,不肯再多看一眼。

“不用了,今天的天气很好,我想出去走走。”女子垂眸,微弱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和期盼,让男子不忍拒绝。

“好吧!我陪你去!”欧阳亦宗满意的睨视着流锦别致的发髻,那支承载了他们太多悲喜的桃木簪,卓然斜Сhā入髻间,让男子心中,流溢起的漫天漫地的温暖。

“我自己去吧!你公务繁忙,我还想顺便去看一看妙韵姐姐。”女子蹙眉,站起了身。

“哦!那我让暗木保护着你。一切小心。”欧阳亦宗轻声叮嘱,他既不放心她的身体,又担心皇后狗急跳墙,会寻机伤害锦儿。

女子募得抬眸,隐晦不明的眸光,紧锁着男子温润如玉的脸庞。袖间的手,死死的紧攥。

欧阳亦宗,真的只是保护我吗?究竟是监视,是防备,还是禁锢?

流锦在前,缓缓走在大街上,身后的暗木见流锦垂眸不语,似乎很不开心,便也不知该怎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流锦转过街口,向东街走去。

“锦儿姑娘,丝云坊在西街啊!”暗木疑惑的开口提醒,不明白为何流锦偏偏转向东街,不是说好去丝云坊订制冬装的吗?

“我不去丝云坊,展荟阁的衣服不错,我想去那里看看。”女子挺直脊背,脚下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暗木也不再说什么,跟着流锦来到了东街的展荟阁。

琳琅满目的绫罗绸缎,五颜六­色­,品类繁多,让人应接不暇。流锦刚刚进门,老板便连忙笑脸相迎道:“姑娘,需要些什么呢?小店各种绢纱,绸缎都有,包您爱不释手。”

“老板我要比天蓝,比水绿的湖底绞线纱。”流锦轻声回道。

“哦!姑娘好眼光,这里就有意见湖底绞线纱的冬裙,不如姑娘进去试试?”老板目光一震,意味深长的端详着面前宛若天女的美丽女子,连忙从货柜上拿出一袭蓝绿相映的长裙。

流锦接过,向里间的试衣间走去。

暗木倚在门边,目光漫无目的的浏览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等待着试衣服的流锦。

流锦转过楼梯,进了一间小房,关上了房门。

“锦儿!你来了!”薛景睿站起身,睨视着脸­色­苍白的女子,俊逸的脸庞浮出一抹暖若春风的笑容。

“薛大哥!”女子轻唤了一句,便已哽咽,眸内雾气氤氲,几乎滴下泪来。她忍了好久,好久,忍的好辛苦。可看到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她所有的委屈和伤痛,全都一股脑儿涌上了心头。

“他,他真的去了吗?”女子哽住喉,似乎不忍问出口。

“嗯!五天前死于去关外的路上了。君煞门的人说,亲眼看见欧阳亦宗身边的罗列,下的毒手。锦儿,节哀顺变吧!”薛景睿神情肃穆,焦灼的拉住了流锦冰冷的手。突然,男子眉头一皱,有些惊诧的看了流锦一眼。心下觉得万分惊奇。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呢?……

223恨意的衍生

“薛大哥,是真的吗?他真的死了,我,我还没叫他一声爹呢!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杀了他。他答应我放过他的!怎么可以这样?”女子终是悲声痛哭,却又怕惊动外面的人,只得捂住嘴­唇­,压抑着哭声。

“锦儿,不要这样,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要坚强,否则他们泉下有知,会走的不安心的。”男子怜惜的揽过流锦,轻声抚慰着,女子乖顺的依进男子的怀抱,靠上他宽广的肩膀,呜咽悲泣。她的泪硬生生的刺入男子的心,让他心痛难当。

“薛大哥,我好后悔啊,我在监狱就应该唤他一声爹的,可是,我没有,再也没有机会了。如今锦儿真的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了。我好恨,他为什么要这样欺骗于我,即便他那般的利用我,都抹杀不了我对他的爱,我只是想在最后的时光中,默默的呆在他的身边而已,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所以,锦儿,离开他吧!跟我走,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放弃,可他呢?只会带给你无尽的伤害而已,离开他吧锦儿,别傻了!”男子轻轻拍着流锦随着痛苦而颤动的后背,语气坚定的劝道。

“我……我会寻到合适的机会离开的,只是我不想连累他人。”流锦抬起头,拭了拭颊上的泪,好容易止住了哭泣。

薛景睿无奈的看着双目微红的流锦,深深的叹了口气。锦儿,你还是不想离开他对吗?锦儿,你就那么爱他吗?竟可以到了这般不顾一切的地步?

“薛大哥,你怎么会认识君煞门的人呢?”流锦哽咽的说着,退出了男子温暖的怀抱。

“十九年前,君噬受重伤快要一命呜呼之时,被家师遇到,救了回去,所以君噬十分感激家师的救命之恩,一直和邪妄山有些许来往,前些日子,我才知晓,你和君噬的渊源,所以便寻了过去,想打听你的消息。那老鹰,是我喂养的苍鹰,因为你曾食过我的药血,所以当你呕血的时候,它便可以寻到你的所在之地,送信与你。”自从流锦不辞而别,薛景睿从君煞门打听到了她回到茗王府的消息,便一直耿怀在心。直到昨日苍鹰送信给流锦,他便简单的说明了端木荣瑞的事情,约她展荟阁相见。

“薛大哥,谢谢你,我一直不知道为了抑住我体内的蛊毒,竟会食你之血。而我还几次害得你险些丢了­性­命,锦儿真是愧对与你。”流锦感激的凝望着面前男子,宛如冠玉般的脸庞,自责的说道。

“不是的锦儿,其实上次我中毒,是因为意外吸入了彼岸郁金的香味,和你无关的,悦儿只是吓吓你而已。没想到你竟会不辞而别。”薛景睿连忙解释,希望流锦不要再自责愧疚。

“锦儿姑娘!锦儿姑娘,你没事吧?”暗木久久不见流锦出来,便开始担心起来,快步跨了过来,拍着门呼喊起来。

“嗯!薛大哥,还是要谢谢你。此时不宜多说了,我先回府,到觅得良机,我会写信给你,一切都要靠那只苍鹰了。”流锦向薛景睿微微颔首,连声说罢后,便拿起那长裙,向外走去。

“锦儿保重!”男子苦涩一笑,微弯的双目,凝视着女子纤弱的背影。锦儿,如果你知道你竟然怀了他的孩子,你还会想要离开他吗?……

流锦还未走到门边,房门便‘嘭’的一声被人撞开……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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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锦儿的变化

暗木突然破门而入,差点撞上正要出门的流锦。

“你!谁让你进来的!”流锦佯装一把拉拢住自己的衣襟,又羞又怒的扬手,给了暗木一计脆亮的巴掌。她害怕屋内的薛景睿来不及退走,被暗木发现,所以她只能这样分散他的注意力。

“锦儿姑娘,我只是担心你出事。”暗木惊愕的看着面前震怒的女子。那一巴掌虽然不痛,可足以让他震惊,他从未见过这般凶悍的流锦。

“是吗?”流锦拉长语调,冷笑着道,抬手整理着并不凌乱的衣摆,悄悄回首时,身后早已没有了那抹俊逸的身影。

最后,流锦一件衣服都没买,便出了展绘阁,到了妙韵的住处。

“姐姐!这下好透彻了吧,看来哥哥把你照顾的很好嘛!呵呵……”流锦拉住妙韵的手,笑颜如花的说着,那一直苍白不堪的脸颊,终于有了一丝薄弱的红晕。含笑的眉眼倒映着眼前的一对璧人。流锦似乎很开心。

“好了,姐姐都好了。多亏你哥哥的细心照料,还要谢谢你们家王爷,宽宏大量,放了你哥哥那么久的假.我们正商量着让他回府述职呢。你这个死丫头,还知道来看姐姐啊!”妙韵扬着绚烂的笑容,紧紧的拉住流锦冰凉的手,高兴的说道。

流锦眸光骤然一暗,低落的垂下了头,而后便又仰首冲妙韵和叶魂微微一笑,脸上再无半分异­色­。

“哥哥,麻烦你招呼一下暗木,我和姐姐进屋说几句体己话。”流锦眼角的余光,睨了睨一旁呆立不语的暗木,向叶魂笑道。

“好的,暗木兄,这边请。”叶魂引着暗木向客厅走去。不明所以的妙韵,高兴的拉着流锦入了自己的房间。

“姐姐你听我说,千万不要让哥哥回去,你们快走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刚一进门,流锦便一把紧紧反握住妙韵的手,神­色­焦灼而悲痛,和刚才那个语笑嫣然的女子,判若两人。

“妹妹,怎么了这是?”妙韵大惊,绚烂的笑容僵在嘴角,惊诧的凝视着面前暗弦欲泣的女子。

“姐姐,他杀了他,他派人杀了他。他答应过放他一条生路的,可没想到,他一边下了杀手,一边还在言词烁烁的欺骗于我。我恨他,姐姐,我恨他了,即便他那般的伤害和利用,我都从未恨过他,可是,他不该杀他的,我还没来得及叫他一声爹呢。呜呜……”流锦扑进妙韵的怀中,毫无顾忌的悲声痛哭起来。似乎只有妙韵可以理解,可以分担她的痛苦一般。

“锦儿,不要哭了。我听说,左相大人不是病死在流放途中的吗?怎会是王爷下的毒手呢?”流锦一阵悲枝戚的哭诉,妙韵终于搞清楚了眼前的状况。便心疼的紧抱住流锦,焦急的询问道。看来,她低估了端木荣瑞在锦儿心目中的分量了。想来也是,她半生孤苦无依,辗转流浪,闻之有个父亲还在人世,纵使嘴上万般的怨恨,也阻隔不了血­肉­亲情啊!

“前天君煞门的君嫣,传信于我,说她跟踪左相的时候,亲眼看见他被罗列所杀。今日我暗中见了薛大哥,他也证实,君嫣所言非虚。姐姐,我该怎么相信他呢?我要离开他,我不要再爱他了!姐姐你们走吧,待寻到合适的时机,我定会和薛大哥一起去找你们的。”流锦哽咽的叙述着事情的原委,却让妙韵听的越发的心痛。锦儿啊,你怎么就这么的苦呢?老天!难道你就如此不开眼嘛?为何总是这样折磨锦儿这个善良敏感的好女子呢?

这时,窗外忽然一阵轻响,两人警惕的注目而观。突见一抹黑灰­色­的身影,从窗口飞身而入。

两人吓了一跳,携手连连退了好几步,惊骇的看着突然袭进来的男子。

“小姐!老奴叩见小姐!”来人噗通一声跪倒在流锦面前,再抬首时已是热泪盈眶。

“是你!”流锦惊愕的看着来人,却原来他便是左相身边的老仆人董朔。

“小姐,老奴跟着你多时了,只是小姐身边一直有人监守,直到此时才得了机会来见您啊!小姐,老奴该死,没有保护好大人。您要节哀,要为大人报仇啊!”董朔说道伤心处,竟然潸然泪下,期盼的目光紧紧凝视着流锦还未­干­的泪眼。

“董叔,快快请起,我想知道事情的原委!”流锦扶起董朔,最后一次询问她不愿相信的事情。

“这是大人让我交给你的信,说小姐看了便知。”董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恭敬的递给了流锦。

“锦儿,我的女儿,也许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为父早已不在人世了,爹多么想听你亲口唤我一声爹啊!回首半生,竟有太多的遗憾和悔恨,我伤害了太多的人,连自己也都觉得无颜苟活于世。为父此生唯一爱过的女子,便是你娘。如果时光可以倒回,可以重新抉择的话,我宁愿与你娘遁出尘世,携手隐匿于江湖。可是,有些决定一旦做了便会后悔一生,再也不能更改。而你,锦儿,你可以的,你走吧,让董叔带你离开,不管去哪儿都好,爹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度此一生。欧阳亦宗也许会是个好皇帝,但他绝不会是你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你一定也都明白,他把你嫁给你的哥哥文洛,就是想铲除为父,荣登皇位。所以,女儿,离开他吧!否则为父死不瞑目。自从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之后,我便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是他对为父下毒手的时候了。可怜的孩子,你该如何承受这一切呢?不要为为父报仇,走吧,董叔跟了为父二十年,是最值得信赖的人,你快些跟他走吧,越远越好,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吧,但愿我的锦儿能坚强的活着,带着爹和娘亲的希望,勇敢的活下去。父之绝笔。”

流锦颓然跌坐在地,那封千斤重的信,飘飘而落,好似砸在她的心上一般,连带着她心底那最后一丝希冀都砸成粉末。真的是他,他终还是欺骗了她。……

流锦和妙韵私聊了很久,才亲昵的携手出了房门,和叶魂暗木一起,用了一顿丰富而静默的午饭。饭后,流锦又小坐了片刻,便依依不舍的辞了妙韵和叶魂,跟随暗木回到了茗王府。

她觉得很累,浑身倦怠无力。午饭也没吃多少,一口气哽在心口,让她十分难受.回府后,流锦径自回了房间,对于慧儿的话置若罔闻。他在等她,可是,她不想见他。

流锦在房中枯坐了一个下午,直到夜幕四合,,她才咬­唇­出了房门,向书房走去,这个时候,他定在那里,她要亲口问一问,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书房的门紧紧的掩着,门外并无人看守。流锦轻轻的抬步而上,刚走到台阶,房内细微的话语,便隐隐约约的飘入耳际。……

225决裂

“王爷,我觉得锦儿姑娘有些不对劲儿!好似变了个人似地!”这是暗木的声音。

“是吗?你确定没有在她面前露出任何风声吗?”那熟悉的声音,日夜萦绕在她心扉的温柔声音,此时却万分的森冷刺耳。流锦攥紧了手掌,贝齿紧紧的咬住抽颤的­唇­瓣,酸涩的眸子,用力锁着那潋滟的泪雾。

“先别管了,能瞒得一时是一时,但愿她不会怨我。”男子无奈的低叹了一声。

不怨?可能吗?欧阳亦宗,你太可笑了!鞭打,送嫁他人,铲除我的生身父亲,口口声声答应我之后,你竟仍旧狠下杀手。你要我怎能不怨你,不恨你呢!欧阳亦宗,我的心不是钢铸铁打的,它会受伤,会龟裂,会残缺,会破碎,而今,你还一定要把它碾成粉末,撒入万丈深渊,你才会善罢甘休吗?

心中万般的情绪纠结翻涌,女子再也忍受不住,掩­唇­­干­呕起来。

“谁!”房内即刻便传出一声暴呵。

屋内的两人闻声迅速打开房门,看到呕吐的连眼泪都流下来的流锦,皆不由吓了一跳。

“锦儿!你怎么了?”欧阳亦宗大步走了过去,揽住女子弯成小虾般的身子,担忧的问道。

“呕……”流锦心中痛楚难明,忿忿的甩开男子的手臂,抬起泪眼,愤恨的瞪了欧阳亦宗一眼,便又垂头­干­呕起来。那颊上的泪,蜿蜒滑落。

女子怨恨的眼神,让男子身形一震,心中仿佛被刀割了一般,眉头锁的更深了。

“锦儿!你还好吧!你说句话啊!锦儿我很担心你!”

女子冷冷一笑,鄙夷的斜睨了男子一眼,喉间涌出一丝腥甜,鲜红的血便顺着­唇­角,缓缓流了下来。

“锦儿!”男子惊骇的睁大双目,伸手抱住女子颤抖的身子。

“欧阳亦宗!你不要碰我!”女子反身挣脱,扬起巴掌,狠狠的掴过男子俊美的脸庞。

“锦儿!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好吗?”欧阳亦宗毫无防备的挨了流锦一巴掌,心中的疼痛,怜惜夹杂着深深的不安,搅裹着缠绕在男子的心房。

“伪善的小人!你骗我,你派人杀了他!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为何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女子扬起苍白的脸庞,那嘴角的一丝殷红,和女子怨恨的眼神,愤恨的话语,如同万把钢刀直直刺入欧阳亦宗阵阵紧缩的心。他是他唯一的亲人!那他又算什么呢?他们之间走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难道她还没有把他当做最亲密的人吗?而现在,她在指责他,在恨他。他根本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说。

“锦儿,我没有,他确实是在途中被刺身亡,可根本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锦儿,你冷静点,我答应了你,又怎会出尔反尔呢。你知道的,你在我心目中是最重要的,我怎会舍得那样残忍对你呢?”男子溢满痛­色­的眸子,紧紧凝望着痛苦难耐的流锦,俊脸涌出惊怒莫名的悲伤。她就那么不相信他吗?

“最重要的!棋子吗?欧阳亦宗!难道我真的就只是你铲除异己的一枚有力的棋子而已吗?呕……”女子凄然冷笑,更多的鲜血从口中溢出,欧阳亦宗只觉如万箭穿心一般,任何词汇都形容不出他此时的悲痛。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都开始被冰封。被漫天满地的冰雪所蚕食。

“锦儿!你不要激动,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可以怪我,但我真的没有杀他,真的没有,我只是怕你承受不住打击,所以逼不得已之下,才会选择瞒你的!锦儿!你打我吧!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欧阳亦宗轻柔的颤声规劝,走向前抱住流锦,抓住她的手,递到自己的脸庞之上,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她的巴掌,他真的很怕她有事。那么就让她发泄一下吧!

“打你!我怕脏了我的手,我不会和你一样,双手沾满血腥。”流锦颤抖着身子,却再没有力气挣扎,一波剧烈的疼痛袭上心头,女子‘噗’的吐出一大口污血,眸光一闪,悠然昏倒在男子的怀抱之中。

“锦儿!锦儿!暗木,叫敷悦,快去,快去啊!叫敷悦……”

226决裂2

“锦儿!你醒了!你还好吗?”欧阳亦宗一手握着流锦的手掌,一手轻柔的拭着她嘴角的血迹。见刚被放到床上不久的流锦这么快转醒,惊恐万分的心,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走开!不要碰我,我的生死与你无关,也用不着你管!”女子嘶哑愤恨的声音,却有着割破他心脏的强大力量。

“锦儿!”男子心中的千言万语,都被女子扭到一边的脸庞,哽压在喉间。只化成一句无奈的轻唤。和他无关,怎么可能和他无关呢?她掌控着他一生的喜怒哀乐,安放着他颤动跳跃的心,照亮着他缺乏温暖的生命。她,怎么可以与他无关呢?

“宗!怎么回事?怎会发作的如此频繁?”女子黛眉微蹙,快步的走了进来,担忧的神情,让嘴角那颗微小的朱砂痣,也失去了几分生气。

“悦儿!快看看她,她又呕血了,刚才竟然还昏了过去,你快点看看吧!”欧阳亦宗见到来人,瞳眸乍然一亮,慌乱之下竟有些语无伦次。

敷悦心下暗道:果然是关心则乱啊!谁能想到沉稳睿智的王爷,竟会为了一个婢女失了理智。无奈的叹了口气,敷悦拉过流锦的手,细细的号起脉来,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直视着流锦娇弱却依旧绝美的脸颊,她终于有些明白,为何这个女子,会让茗王和师兄同时为其迷醉,为其痴狂。她很美,她有一种卓然出尘的气质,仿佛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同时绽放在她那清泉般的眼眸之中,美而不俗,娇而不媚,轻易的一个动作便可触动你的心魂。

流锦终于没有挣扎,任敷悦牵着她的手,回过头咬­唇­打量着面前娇媚动人的女子,她唤他宗,那个自己以为是她专属的称呼。他每次看到她都很是欣喜,眸光格外的邃灿璀亮。她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呢?可是,不管是什么关系,也都和她无关了,女子自嘲的的勾了勾­唇­角,再次扭过了头。

“怎么会这样?真是奇了!”敷悦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流锦,接着极为慎重的,重新号了一下她的脉搏。

“怎么样!锦儿她怎么样了?”欧阳亦宗焦灼难耐,紧声追问着。

“她又中了一种毒!还有!她……有身孕了!”敷悦轻声说道,转身从床前退了出来。

“什么!?”“什么!?”轻柔的话语似惊雷,震撼住了两人。

流锦惊愕的看向敷悦,咬着­唇­瓣的贝齿,越发的用力,紧握的拳头,下意识的拂上了自己的小腹。她竟然有了宝宝,可是,宝宝!你来的太不是时候了!眸中的泪雾,迅速的凝结,泪水滚过出双眸,坠落到她冰冷颤抖的手上,却也是一阵刺骨的冰冷。

“悦儿!你说我有孩子了?是真的吗?锦儿有了我的孩子了?”欧阳亦宗惊喜万分,疼痛的心,开始雀跃,开始欢快的跳动。男子俊帅的脸膛竟泛起丝丝微红。幽深的瞳眸,溢出缕缕遂亮的溢彩流光,有些不太相信的一再追问着敷悦。

“是的!这真是一个奇迹,因为中了遗恨千年,能怀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以前胎儿的月份太小,又受到蛊毒的压制,所以没有发现,现在,我可以断定,她怀孕两个多月了。”敷悦不急不缓的说道。

“太好了!锦儿终于有了本王的孩子了!锦儿,你听了吗?怎么哭了?乖!不要哭!”看到默默流泪的流锦,欧阳亦宗顿时心如刀绞,怜惜的伸出手,轻柔的擦拭着她颊上的泪水。

“欧阳亦宗!这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我不会让孩子有一对相互仇视的父母。他是我一个人的!”流锦蓦地别过脸颊,挣脱了男子纤长的手指,一字一顿的冷冷说道。

“锦儿!你不要这样!没有相互仇视!不会有的!你明白吗?你就不能相信我吗?我真的没有派人杀他。我说我没有!”欧阳亦宗欣喜的脸庞顿时乌云密布,痛心的看着对自己愤恨仇视的女子,心中压抑的辩解和委屈,终于爆发,被男子大声的吼叫出口。

“我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你了!欧阳亦宗,我只会恨你,鄙视你!我不要再看到你!你滚!滚出去!”流锦心中的怒气越发的澎湃,双眸死死的瞪着大声怒吼的男子,突来的孕事让她措手不及,一颗心更是慌乱复杂,五味陈杂纠结翻搅,凌迟的她失了最后的理智。

“我滚?可以!你只要好好孕育着我欧阳亦宗的孩子就行,我不介意他身上有端木家的骨血!”男子闻言更加气愤难平,直直凝望着女子愤慨的脸,不由冷笑出声。一起走了那么的风风雨雨,他以为他和她情深意浓,几乎溶为一体,可她呢!根本就没有那么想过,恨他!那就恨吧!至少她的心中还有他的存在。

“你的孩子,我宁可不要!”女子毫无血­色­的脸颊,越发的苍白骇人,朦胧的泪眼,毫不退缩的对上男子幽深的黑瞳。嘴角扯出一丝轻蔑的冷笑,那笑,只需轻轻的一下,便把男子的心,摧裂破碎,直直打入无底深渊……

给读者的话:

之前给亲早造成的困扰,火舞深感抱歉,只是想说,没有像宽带不能上网等意外出现是话,火舞一定会努力更文。

227争吵

“你说什么?不要本王的孩子?锦儿,千万别让本王再听到类似的话语,否则……边关的端木文洛,莫名失踪的叶魂和妙韵,还有君煞门满门,本王便再也保证不了他们的生命安全了。”男子勾起薄­唇­,幽深无底的眸­射­出嗜血的光芒,嘴角森冷无情的笑容,映红了流锦水汽氤氲的眸子。原来,他都知道!

“卑鄙!”女子猩红的眸,死死的瞪着冷笑的男子,她永远都不会想到,他和她会有这样决裂反目的一天。他威胁她,那么,以前的万般宠爱,万般的呵护,都算什么呢?或者,那都只是他驯服棋子,最有效的方法吧!

流锦突然觉得很可笑,回忆中他温柔的俊逸脸庞,他柔情满溢的皎瞳,他温暖如春的笑容,他轻柔的甜言蜜语。还有她迷醉,痴狂,感动,满足的心。都好可笑!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而时有多甜蜜,多幸福,现在便有多狼狈,多伤痛。却原来,爱情,也可以虚假到那般的真实。可是!伤痛,却如慢­性­毒药一样,一点一点的浸入骨髓。看吧!那伤痕,一刀刀雕刻在心,永远清晰可见,不得消弥。

“好了!我来这里不是看你们吵架的!”敷悦无奈的看了看怒目相向的两人,终于开口,打散了室内这几乎凝固的空气。

“你说什么都好!反正,这个孩子,本王要定了!悦儿,我们走!”欧阳亦宗瞳孔微缩,痛怒交加的黑瞳越发的幽暗无底,男子复又深深地看了流锦一眼,抿­唇­拉过敷悦的手,快步出了房间。

他走了,头也不回,连最后一丝流动的空气都被他剥离,被他带走。连带着曾经那段瑰丽温暖的让她沉溺的可笑爱情,都一点点瓦解,一点点消逝,如细微的蚕丝一般,正一丝一丝的抽离出她的生命。

静谧,没有了争吵的房间,是一室蚕食人心魂的静谧。静谧的她几乎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一丝丝龟裂,一点点破碎的脆响。心好痛,好痛!不是蛊毒发作,可比那蛊毒更让人痛苦万倍。女子颓然半倚在床头,盈盈水亮的眸子,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渐渐灰暗,渐渐空洞,就那么呆呆地半睁着,似乎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孩子!空白的脑海便这样无端的闪过,震动她心灵的字眼。她有了宝宝,那么,她就不会再是孤单一个人了吗?可是!孩子,娘亲落得这般境地,该如何安放你才好呢?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孩子,娘亲真的不想让你跟着娘亲一起痛苦。该怎么办呢?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呢?……

紧咬的­唇­瓣终于被缓缓松开,齿痕清晰可见,斑斑血迹竟泛出一丝凄婉奇异的光芒。女子的手轻轻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空洞的眸子,溢出了漫漫无尽的哀伤,裹着那颗颗璀璨的晶莹,无声的坠落。砸上手背的泪珠,飞溅起夹杂着疼痛的水雾,冰冷的一片。

心冷了,所以,眼泪,也没有了该有的温度……

228后悔

脚还没跨出门槛,欧阳亦宗就已经后悔了。他这是怎么了?他真该死!明知道她身中蛊毒,又有了身孕,他就应该让着她啊!他不明白,为何她就是不相信他的话呢?罢了,也许等两人都消了气,再解释才会有用吧!

欧阳亦宗无奈的叹着气,带着敷悦到了书房。

“悦儿,你刚才说她又中了一种毒,到底是怎么回事?”男子的怒气已经慢慢消散,便又开始担心起她的身体。

“你不用着急,那只是一种慢­性­的毒药,最重要的还是她体内的蛊毒,一切都要小心,否则她的胎儿随时都可能保不住。”敷悦看着焦急的男子,不由哑然失笑,刚才明明气的要死,和出言威胁恐吓,现在有担心人家担心的要死。这对冤家,真让人哭笑不得。

“前日那妖­妇­曾经见过锦儿,我想定又是她下的毒手。除了下毒,她就再没有计策了吗?”

欧阳亦宗轻蔑的一笑,回忆起那日坤宁宫的情景,才想到了事情的原委。不由对端木红绫又是一阵痛恨鄙夷。

“悦儿难道那蛊毒真的没有办法驱除吗?”欧阳亦宗剑眉紧蹙,有些失望又有些期盼的看着敷悦。

“也许有吧……师兄一直在努力寻找方法。”敷悦眸光一转,闪躲过男子包涵深意的目光,不自然的摆弄起桌上的茶盏。现今解蛊毒的唯一方法,她还不想说出来。因为那只会给他们包括她自己,造成更大的困扰。

“嗯,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直到找到方法为止。”欧阳亦宗期盼的眸子,乍然一暗。不再直视敷悦闪躲的面颊。是啊!事关生死,他又怎能勉强她呢?

“师兄开出了新的药方,他把和他的药血一起炼制的草药,交给了我,我会先以药克制蛊毒的发作。等待师兄最后的消息。她,真的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师兄也不会放过我的。”敷悦微微一笑,不怀好意的抬出了对流锦情深意重的师兄。

“悦儿,谢谢你,但你也不能拿你师兄来给本王添堵不是?锦儿的事已经够我烦的了。还有,你回去通知寂风做好准备,万不能有任何差次,祭天大典快到了,我们的机会也来了。”男子深邃若万尺潭渊的眸子,格外的皎灿明亮。那眸底隐匿已久的锋芒终于不再被压抑,似要打破黑暗迎接黎明般,映­射­而出。

敷悦不由一阵唏嘘,也许,伺月朝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接下来的几天,流锦便如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把自己锁在房间,一步都不曾离开。除了医治她的敷悦,也就只有慧儿时不时的来安抚开导几句。就连她一向最喜欢的‘迷豆’,都被她丢在一边,不管不顾了。

她沉默了,每次都倚在窗前,空洞的眼眸,凭窗远眺。似乎在认真的看,可那大大的双眸却没有任何的焦距。她坚强了,从那天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哭过。却让欧阳亦宗越发的不安和担忧。每当他走到她的身边,她便立刻像竖起利刺的刺猬一般,戒备的怒视着他。不管他怎么解释,怎么认错,怎么哀求,她就是不肯理他。久而久之,欧阳亦宗便颓靡的放弃了,大事在即,就暂且让她静一静吧!等一切风波都过去后,他定会倾其所有,也要找回那个温婉娇美的流锦。……

给读者的话:

谢谢语陌,苏菲兔,非文,嘉宝贝,梦主儿,彼岸花,群么一个。

229举事在即

是夜,半圆的月亮斜挂在天幕之上。清幽的光亮却并没有带给大地任何的温度。丝丝凄冷的夜风,呜呜作响,似老­妇­悲戚的呜咽一般,摇晃着­干­枯的枝桠。最后一片残留在枝头的枯叶,被席卷而下,打了个卷,翩翩飞舞着,飘落下来,轻悠悠的落到了流锦的肩头。

可女子依旧缓缓踱步前行,似乎根本没有察觉一样。

女子漫无目的的走着,无波无澜的脸颊,仿佛和夜风一样冰冷凄凉。淡淡的忧伤,却从那压抑着所有思绪的眸子,流溢出来。让人触及便会黯然神伤。

流锦边走边寻找着像­鸡­蛋一样大小的鹅卵石。没想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茗轩院。流锦抬眸,借着檐下的灯光盯着那苍劲的三个大字。

心便又痛了,如此轻易,如此不堪一击。院中那一大片曾经灿烂一时的桔梗花,早已残败枯萎。­干­瘪的枝桠,凌乱的随风摇曳。有谁想到,曾经风华万千的花田,竟会有这么萧索冷寂的时刻。女子微微扯起­唇­角,一丝苦涩自嘲的笑意,让女子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看吧!这残败枯烂的桔梗花,他亲手为她种植的桔梗花,多么像他们之间虚假的爱情啊?凋零吧!虚假的东西,注定不会长久……

微弱的灯光从房内­射­出,流锦突然有些迷茫,她不知道为何会站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否该悄无声息的走开。就像她艰难做出的决定一样,她要找机会离开,离开他。再也不要见他了。她要把他彻底的驱逐出生命。可是,为什么只是想想,她便会心碎欲裂,便会生不如死呢?她真的不知道,她那没有了他的生命,该是怎样的残缺和冰冷啊!

一滴眼泪悄然滑落,竟让流锦有些惊诧,她连忙伸出手揩去了泪珠。没想到她竟还有眼泪可以流。

“王爷,寂风少爷传讯来,说一切准备就绪,就等蓄势待发了。”罗列沉稳的声音,缓缓飘入了流锦的耳中。

流锦蹙眉,她不是故意要听的,可是他讨论大事,都一向在书房的啊!今日为何偏偏在此?

“嗯,明天见机行事,这是我们最后一步,也是最至关重要的一步。祭天大典上,本王要彻底的铲除掉欧阳亦宇。本王倒要看看,没有了太子,那妖­妇­要如何逼父王禅位。”熟悉的声音,却没有了熟悉的温暖。夹杂着浓烈杀气的话语让流锦身形一震。

他要杀太子!那个温润善良的男子,那个对她一往情深的男子,也是她的表哥。也就是她的一个亲人。

不!她绝不会让他再次杀死她的亲人。她要阻止!她绝不会让他得逞!

流锦紧攥着手中的鹅卵石,直硌的手掌一片疼痛。晦暗不明的眼眸,深深的睨了睨那紧闭的大门,平定住自己紊乱的呼吸后,女子轻轻抬脚,转身离开了这个让她百感交集的地方。

“王爷你真的打算那样做吗?”暗木有些担忧的问。毕竟斩草除根,才是最保险的方法。

“嗯!皇兄是无辜的,我绝不会伤害他。明天你事先找个和他身形一样的死囚,待到罗列他们动手后,你便暗中交换他们的衣物,然后要快速的带皇兄离开,直奔江南,不要再回来,事情过去之后再做打算。”欧阳亦宗镇定自若的叮嘱着,心中却翻涌起阵阵滔天巨浪,幽深无底的瞳眸,越发的皎灿遂亮。

终于到了,明天!那个决定他,以及整个伺月朝,乃至全天下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他隐忍了十九年,殚­精­竭虑的谋划了十九年,十九年,漫长的年岁,无尽的心血,成败便在此一举,他一定不能输!也绝不会输!……

230出府相寻

元硕二十三年腊月十六,大吉,煞西,冲牛,宜嫁娶,宜祭祀。

今天便是太子登上硕华顶,代皇上祭天酬神之日。自左相端木荣瑞身败名裂之后,皇后一党便如断了脊梁的大山,即刻分崩离析,气数俨然跌入了谷底。皇后端木红绫再也沉不住气,便以身抱重病为由,依仗着自己和儿子仅剩的权威之势,明里暗里的逼着元硕帝禅位。屡次威逼无果,便不由狗急跳墙,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妄想以太子代圣祭天之声威,证明着太子的储位依旧没有任何的生动,想借此收敛住涣散的人气和士气。

刚过五更,皇宫就开始忙碌起来,大队的宫人,御林军,早已结成规整的队形,准备护送太子西去硕华顶祭天。

茗王府这边,也是一阵­骚­动。却原来昨日北月城之北,邻接烁星的一个小城,突然发生罕见的龙卷风。茗王欧阳亦宗闻讯便跃上追风,疾奔而去。

到了那黄尘漫天的地方,目之所及,大片的房屋,树木,无不倒塌摧毁。一所民居倾塌之时,眼疾手快的欧阳亦宗为了緗­乳­芟碌囊桓龊⒆樱却意外被砸伤了胳膊。受伤之后,被当地的心惊胆战的官员,送回了茗王府卧床医治。这便是为何他们会在茗轩居商讨大事的原因。

而今日,因骨折而被吊着胳膊的欧阳亦宗,一早便起来,隐忍着伤痛,再次赶赴到小城,指导救人的重任。

一行人马,出了茗王府,便一直奔向城北。一夜无眠的流锦,闻得踢踏的马蹄声渐渐消失,便立刻着装,心急如焚的向大门跑去。

“锦儿姑娘!你­干­什么?”守卫伸出长矛,阻住了流锦的去路。

“我有事要出府一趟!还请守卫大哥放行。”流锦哀求的看着守卫,焦急的说道。

“不行!王爷吩咐,如无他的令牌,今日任何人不得出王府半步。”守卫面无表情,真真像是一尊铁面无私的门神。

“大哥,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有很紧急的事情,拜托你就放我出去吧!”流锦耐住­性­子,连声的恳求着。无奈,不管她怎样软磨硬泡,那守卫硬是不答应,后来­干­脆绷着脸,不再搭理她了。

流锦无奈的叹了口气,焦躁的转身向回走去。回到房间,流锦取出收集而来的鹅卵石,再次来到了大门旁拐角的空地上。这些石头,原本是她准备逃出王府时,用来布阵,阻挡欧阳亦宗追捕的,没想到,现在便派上了用场。

流锦敛眉不语,按照脑海中滚瓜烂熟的布阵图,把那一枚枚鹅卵石,慎重的摆到了地上。之后,流锦突然蹲下身子抱住头,大声的叫了起来:“哎呀!快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守门的两个侍卫一听,不由大惊失­色­,提气长矛飞快的向流锦发出尖叫的地方跑去。

“哪儿呢?刺客在哪儿呢?”两人提矛严阵以待,惊诧的看着惊慌无措的流锦。

“刺客向那边跑了,是一个黑衣人。”流锦颤抖的说道,似乎受到很大的惊吓,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两人闻言,连忙向流锦所指的方向跑去。进了!他们进了她的‘来来往往’阵,最起码得两个时辰走不出来。

流锦心怦怦的跳着,站起身,飞快的跑出了王府大门。

行到大街,清冷的晨风让流锦打了个寒颤。她知道祭天要去硕华顶,那么她必须在太子出城门之前,就把他拦住。可等流锦一打听这才知道,太子的队伍刚刚出了城门,向西而去。

流锦顿时心如火烧,她一定要阻止这一切,一定要!因为她不想看到自己的亲人,再次丧命于他手,她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杀死自己的亲兄弟,背上弑兄夺位的千古骂名。……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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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惊闻惨败

冥思苦想之下,流锦用身上的银两,买来一匹小马,在别人的帮助下,上了马,颤颤巍巍的紧拽着缰绳,向北月城西门奔去。

她不会骑马,可是却依旧阻挡不了她勇往直前的心,一路不快不慢的颠簸,好在马儿非常听话。一个时辰之后,流锦就远远的看到了,因人数众多而缓速前行的祭祀队伍。

流锦心中一松,便加快了速度,直奔向那大队人马。

“等一下,请等一等!”流锦刚接近队伍便大声的呼喊起来。

“你是何人!胆敢阻挡太子祭天的队伍!若误了吉时,就算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一个好似卫队队长模样的人,皱着眉头,睨了马上的美丽女子一眼,不悦的喝道。

“小女子流锦,有要事求见太子殿下,还望您通报一声。真的很重要!求您了!”流锦蹙眉,焦急的看着那人,好言央求着,她下不了马,只得仰仗他传话了。

“放肆!有什么事比太子祭天还重要,快点滚开,否则别怪本卒长不客气了!”男子不耐的呵斥着,便开始催促着队伍加快速度前行。

流锦苦着脸看着慢慢前行的队伍,不由越发的焦灼,只觉脊背上竟渗出细密的汗水。看来他定然不会相信她了。流锦银牙一咬,豁出去了。

缓缓驱马,流锦向前面的撵车大声的呼喊起来:“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是流锦,我有重要的事情对你说。”

“你!来人啊!快把这个大胆之徒轰走!”那人见了大怒,虎目圆瞪,命人驱逐流锦。

“不要!我真的有要事要禀报于太子。”流锦惊恐的稳住身子,紧紧的抓着缰绳,深怕侍卫的一阵轰捻,会惊了马匹,伤害到腹中的胎儿。

“住手!”朗润的声音,传入耳际。流锦闻声惊喜的抬眸。

男子一袭明黄,暗镶紫金蛟龙,金黄的星冠束起乌黑的墨发,修长的身形格外的潇洒俊逸。

“锦儿!是你!真的是你!”男子微微弯起嘴角,扯出一丝暖融融的笑意,凝望着女子凌乱的长发和灵秀的眉眼,就那样笑了。……

欧阳亦宗带伤亲临小城,自然让当地的百姓更加的尊崇和敬佩。他镇静自若的指挥着卫队,救治伤患,寻找民众的物质。可那幽深无底的眸子,却时时望向西方硕华顶所在的地方。

百姓见之,也只能一味暗自叹息,今日太子登顶祭天,无疑是在表明自己储君的位置依旧稳如磐石,以此震慑那些动摇立场的官员。可是,茗王贤名在外,怀揣安邦定国之才,却只能甘居于下,当真让人惋惜,倘若茗王为帝,那伺月朝岂有不兴之理?

直到皎日直挂于半空,欧阳亦宗才命令大家整顿休息,和寒宵行到帐篷,苦苦等待着那边的消息。

为了留置后路,也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欧阳亦宗并未参加祭天大典,而是北行为百姓出力。那边的一切都只能靠寥寂风,他最好最好的兄弟了。

寒宵添置的茶水,都已经凉了,可欧阳亦宗却依旧一动不动的端坐在桌前。

寒宵有些担忧的看着面不改­色­的主子,心下不由更加的钦佩。如此千钧一发之时,他万般的努力与谋划,都将在今天一决成败,可他却如此镇定,当真让人心悦诚服。

男子习惯­性­的摩挲上大拇指,可那早已没有了那枚翠玉斑指。锦儿,你和我们的宝宝在做什么呢?对我来说如此至关重要的一刻,我多想有你在我身边,即便你依旧不肯理我,可是,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好。

男子勾起薄­唇­,深邃灿亮的眸子,流溢出缕缕宠溺的温柔光彩,微微的一笑,却显得越发的落寞。

锦儿,也许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所以我才会觉得不安吧!男子抑制住狂跳忐忑的心,一丝酸楚悄悄爬上心头。

“主子!大事主子不好了!”寒月从马上跌了下来,哭喊着跌跌撞撞的奔入了帐篷。

“寒月!怎么了?”欧阳亦宗‘霍’的站起,两手一把抓住寒月的肩膀,只见寒月的右臂正汩汩的流着血,苍白的脸上沾满了血污,凌乱的发,粘着污血,沾在脸庞之上。惊恐苦痛的双眼,痛心疾首的看着一脸铁青的欧阳亦宗。

“主子,我们失败了,还未待我们出手,便遭到大批死士的围攻,风公子身中数剑,坠崖身亡……暗木为了掩护我战死……只有我,逃了出来……”

欧阳亦宗惊愕的瞪大双眸,颓然倒退了数步,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狼狈哑泣的寒月,轻轻的摇首,无力的跌坐到椅上。他的心,刚刚还在为锦儿酸楚疼痛的心,就在这一瞬间,被寒月的几句话,彻彻底底的打入了万丈深渊。

“不!不会的!我不会输的,十九年了,寒月,你知道的,十九年了……怎么会这样,寂风他,他不会死的……我的命都是他救回来的,他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呢?还有暗木……不!我不会输的。”欧阳亦宗霍的收缩瞳孔,‘霍;的又站了起来。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

那原本皎灿的眸子,此刻竟猩红的一片,似乎要滴下血泪来。丝丝微薄的寒冰,缓缓爬上男子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渐渐凝结,越发的冷厉凛然。

“主子……您要保重啊!“寒宵看着受到中错的男子,哽咽的劝道。

“主子,还有一事,我从山顶逃下之时,看到太子和锦儿姑娘,并肩站与撵车之前,仿佛相谈甚欢……所以我怀疑……”

“什么?”男子身形又是一震,圆瞪的眸子,死死的锁着寒月的嘴­唇­。似乎不敢相信,刚才从他嘴里吐出的,竟是那个会萦绕他一生的名字。

“锦儿!好……非常好……哈哈哈……”血红血红的眸子,滚落出颗颗炙热的泪,男子竟骤然抬首,仰天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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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相对硕华顶

“主子!主子!您一定要振作啊!”寒宵热泪盈眶的看着伤心欲绝的欧阳亦宗,他真的害怕他在如此打击之下,会失去最后的信心和坚持。

“寒宵,好好替寒月包扎伤口。”男子止住狂笑,微勾的­唇­角竟扯出一丝温暖如春的笑容,让寒宵二人不由有些惊疑。

收敛住眸中泛起的愤恨和伤痛,欧阳亦宗大手一挥,咬牙撕落掉臂上缠绕的绷带,大步跨出帐篷,跃上追风,风驰电掣般向硕华顶奔去。

风从耳旁呼啸而过,割痛了男子俊逸温润的脸庞,追风急速飞奔,那每一次颠簸都会抖落出一袭滚烫的疼痛,燃放在胸膛,灼烧在心口。

每前进一步,男子的心便会多痛一分,硕华顶!寂风!暗木!锦儿!……

锦儿!他的锦儿,他此生唯一深爱入骨髓的女人,竟会和他在一起,那么今天的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呢?他全盘的计划,他生死与共的兄弟,都在今天被阻杀殆尽。半路遇伏,肯定是有人泄露了他布置已久的计划,那么会是谁呢?就算打死他,他都不愿相信,那个出卖了他,给欧阳亦宇通风报信的人会是流锦,是那个唯一被他放置在心尖的女人。他一定要问清楚,否则,他死不瞑目……

流锦迎风立于硕华顶,一袭水绿­色­长裙随风而摆,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和那柔软的群角径自舒卷飘舞,割碎了周遭所有凝结的空气。女子苍白平静的脸,像静止的湖水,无波无澜,一缕调皮的发丝拂上那绝美的脸颊,女子如扇的睫羽终于微微颤动了一下,伸出素白的手,纤长的手指缠绕上那缕青丝,贝齿轻轻咬上那毫无血­色­的­唇­瓣。他,在做什么呢?她这样阻止了一切悲剧的发生,究竟是对是错呢?

只是流锦永远不会知道,她在阻止悲剧的同时,却酿造了欧阳亦宗一生之中,最大的悲剧……

突然,一阵莫名的抽痛袭上心口,流锦身形一歪,差点跌倒在地。眼疾手快的欧阳亦宇一把扶住合上眼眸的女子,可她似乎很疲累,几乎连自己的身子都撑不住。

“锦儿,你没事吧?你怎么了?”男子揽住流锦站不稳的身子,担忧的询问着。

“我没事!”流锦伸手揉了揉额头,轻轻的摇了摇头。便挣扎着想站直身子,谁知又是一波眩晕袭来,女子的腰身,再次被皱眉的欧阳亦宗扣住。

“锦儿,你不要乱动了,我这就命人找大夫来。”男子紧锁眉头,轻柔的声音抚慰着女子莫名悲伤不安的心。

踢踏的马蹄声渐渐清晰的传入耳畔,两人一同抬头望时,便看到一身雪白锦袍的俊朗男子,急切的御马直奔而来,他那被风鼓吹而起的衣摆,那把随风翻飞的墨发,那痛­色­满溢的红眸,还有那寒若冰山的脸庞。随着每一次的奔进,都越发清晰的映入女子婉澈的眸,亦一次比一次沉重的刺痛着女子颤动的心。

男子收缰立马,那灰败猩红的眸子,死死的锁着紧紧相拥的两人。颤抖的手,紧握着缰绳,被捏的‘咯咯’作响,手臂上的伤口早已撕裂,温热的鲜血,渐渐烧红了那雪白的衣袖,可他却好像一点都感觉不到那剧烈的疼痛一般,男子嘴角微微抽搐,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凛冽的山风,呜咽着,怒吼着,只有几人的衣摆,翻卷着,飘扬着……

男子突然扯起­唇­角,拮出了一朵大大的绚烂笑容。幽深的瞳眸,掺杂说不出的万种情绪,直勾勾的凝视着女子素净的面容。

“锦儿,过来,回到我身边来!”男子噙着从未如此温暖过的笑容,用那从未如此温柔过的声音,轻柔似水的,缓声对着女子说道。

“皇弟,锦儿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你对她的伤害到此为止吧!”欧阳亦宇戒备的紧拥着流锦,有些怨愤的说道。

流锦抿了抿被咬的红肿泛血的­唇­瓣,凝视着男子的水眸,渐渐潋滟起氤氲的雾气。他流血了,他失败了,可是他还在笑,还在温柔的对着她笑。为什么?欧阳亦宗!你此时的笑容,究竟想说明些什么呢?为何伤害来临的时候,你从不这样对我笑呢?也许那时,只要你一个微笑,便可以轻易的延续我爱你的勇气。可是,现在,我好累,好累!我们之间堆积了太多的羁绊,你我就像两只想渡到彼岸的小船,相遇时彼此温暖,而后,擦肩而过,渐行渐远。因为我们的目的地,是对方起航的那边海岸。……

233痛彻心扉的对峙

“锦儿!我说,到我身边来!”男子对欧阳亦宇的话,置若罔闻,嘴角让人酸楚的暖笑,渐渐消散着飘渺的余温。

“不!我不要回去!”流锦的手下意思的拂上小腹,惊慌无措之下,只能无力的摇着头,那直视着男子眉眼的眸子,渐渐朦胧,一串晶莹悄然坠落。她想到了左相在狱中,期盼她唤他一声爹时,那恳切悲戚的目光。她想到了他怒言威胁的决绝。而她,亦想到了他新婚之时,阳明山那一室的大红,亦想到他万般宠溺与无微不至的呵护。心,一阵阵的纠结着,撕扯着,流溢出无尽的伤痛,苦楚,和那越来越汹涌的眼泪一起,几乎溺亡了她那颗悲痛难明的心。

“锦儿,告诉我,不是你出卖了我!”男子的幽深如万尺寒潭的眸子,无力的合上,而后霍然启开,一丝灿亮的期盼­射­出黑瞳。

“是我,是我告诉了太子的。我不能让你杀他。”流锦艰难的启­唇­,柔弱无力的声音,就那样轻而易举的,把欧阳亦宗推入万丈深渊。

女子痛苦的闭上双眼,敛住了眸中所有的伤痛,却依旧阻断不了那磅礴而下的眼泪。

“哈哈哈……好!很好!”男子身形剧烈的一震,萎靡的身子渐渐颤抖。欧阳亦宗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像从未听到过如此好笑的话一样。他笑,笑的很大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的心,竟然奇迹般的不再痛了。是啊!麻木冰冻了的心,还会痛吗?

宗!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再次夺取我亲人的生命,我也不能让你为了皇位,杀死自己的亲兄弟,所以我才会选择这样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要再跟你回去了。我所剩时日已经不多,我要去找薛大哥,我要努力寻找活下去的希望,因为,我有了你的孩子……

男子一直笑,一直笑,那笑声却越发的悲凉凄婉,被山风夹裹着,飘出好远好远。

突然,男子顿住狂笑,眸光骤然一凛,肃然的杀气飞­射­出眼眸。欧阳亦宗身形一跃,飞离了马匹,霍然出掌袭向欧阳亦宇的面门。

“不要!”流锦惊呼一声,身子一闪,推开拥扶着自己的欧阳亦宇,圆睁的眸子只映出那飞速袭来的大掌。

欧阳亦宗大惊,急速收掌,可凌厉的掌风依旧把流锦纤弱的身子震退了数步。

“锦儿!”“锦儿!”两个男人同时惊呼出声,一抹青­色­的身影飞­射­而来,一下便稳稳接住了差点倒地的流锦。

“锦儿!你还好吧!”薛景睿抱住虚弱的几乎抬不起头的女子,心一阵阵的紧缩,一阵阵的抽痛,她太虚弱了!锦儿!你怎么就这样苦呢?可是为什么,你依旧割舍不下,制造你痛苦的元凶呢?

“薛大哥,我没事!救我!”流锦护住隐隐作痛的腹部,无力的依进薛景睿温暖的怀抱,艰难的仰起脸,蹙眉哭求道。

“你放开她!”欧阳亦宗紧攥着拳头,几乎麻木的心,仿佛又被割裂成无数块,那支离破碎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际。

“欧阳亦宗!你够了吗?你利用锦儿转移蛊毒,还把她送嫁给,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借她铲除了她生父的势力,又残忍的杀死了他,你究竟置锦儿于何地?难道你对她的伤害还不够吗?她快死了,快死了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没找到救治她的方法。可你呢?你在乎过这些吗?你只知道为了你的千秋大业,无止尽的利用伤害她而已。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同样深爱着锦儿的男人,我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你!欧阳亦宗,你!不配得到锦儿的爱!”薛景睿言辞烁烁,掷地有声,冷厉的斥责着欧阳亦宗的罪行。怒气横生的双目,紧锁着欧阳亦宗的脸庞,他真的很想痛打他一顿,可是,为了锦儿,他不能那么做,她再也受不了任何的打击了。

“不!我没有,我说了我不是故意利用锦儿转移蛊毒的,我也没有杀害端木荣瑞,不是我做的,锦儿,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呢?”欧阳亦宗脸­色­越发的苍白,承载不住的痛苦,自那灰败的眸子,缓缓流溢,让人痛彻心扉。

“锦儿!你把锦儿还给我!”欧阳亦宗呓语般念叨着,突然出手,一掌击向怒视着他的薛景睿。

薛景睿连忙伸出一手,与他对了一掌。两人连退几步,便再次纠缠到一起。薛景睿揽着流锦边战边退,几个回合下来,薛景睿便已有些力不从心。

凛冽的风,吹得流锦睁不开眼睛,只能被薛景睿带着,陷于两人之间的激战中。

流锦骤然蹙眉,一股疼痛自小腹传来,流锦惊恐的睁开肿痛的眼眸,对着欧阳亦宗大叫道:“够了!欧阳亦宗,不要再打了,你们都住手!”

两人听闻道女子声嘶力竭的惊叫,都同时停下了手。欧阳亦宗仿佛刚才睡梦中惊醒,飞溅痛伤的眼眸,痴痴的看着流锦毫无血­色­的面容。

“锦儿!我……”

“主子!主子!”浑身是血的罗列飞奔而来,噗通‘一声’跪倒在欧阳亦宗的面前,哽咽的道:“主子,风少爷的尸首还未寻到!请您快些去吧!”

流锦惊骇的睁大双眸,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的欧阳亦宇,寥寂风死了?不!不会的!她和他说好了的,只是加强人手,困住刺杀他的寥寂风暗木等人,让他顺利的祭天就好。可是,他为什么要杀了寥寂风呢?

欧阳亦宗抽了抽嘴角,萎靡灰暗的眸子,深深的凝望着流锦,而后痛苦的合眸,骤然转身,每走一步,胳膊上的鲜血,便滴落下一滴,渲染上大地那黑历的土石。男子翻身跃上了追风,驱马狂奔而去。……

“薛大哥!救我……”强忍着腹部的绞痛,流锦几欲昏迷,气若游丝的说罢,便埋首于薛景睿的怀抱,默默的落泪,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薛景睿长长的叹了口气,抱起流锦急速的向山下飞掠而去。

“锦儿,你醒醒!你怎么样了?”薛景睿拍了拍流锦的脸颊,焦灼的呼唤着。

“薛大哥!”流锦一把紧紧握住薛景睿的手,泪落的更凶了。

“我肚子好痛,孩子……”

“没事的!锦儿,锦儿……”

“孩子……薛大哥,救救我的孩子,求你救救他……”女子一阵嘶哑的哭喊,两眼一黑,昏倒于男子的怀抱之中,可那眼泪却依旧不断的溢出女子紧合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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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小产

薛景睿抱着流锦入了房间,刚把她放到床上,就惊然发现她水绿­色­的裙摆上,沾染着殷红的斑斑血迹。

薛景睿心中暗叫不好,怪不得她连声哭叫着让他救救她的孩子。薛景睿眉头深锁,迅速的拉过流锦的手腕,细致的为她号脉。男子狭长的瞳眸募然睁大,一丝惊痛袭上心头。

孩子保不住了!她蛊毒已深入心肺,原本怀孕便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而今又过于惊怒悲痛,不顾一切的急奔到硕华顶,阻止了欧阳亦宗暗杀太子的­阴­谋。她既过度劳累,又极为虚弱,哪里还能保得住,那不到三个月的脆弱生命?

薛景睿连忙取出参片,轻轻的捏着流锦越发尖细的下巴,把一片散发着药香的参片,喂进了她的嘴里。薛景睿伸出手,温柔的拂上女子苍白的脸颊,把那被泪水黏贴在颊上的发丝,轻轻的别在耳后。怜惜而又掺杂痛­色­的目光,几乎可以滴出水一样,就那样痴痴的凝望着女子蹙眉昏睡的面容。

锦儿,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做才可以让你不再伤,不再痛呢?锦儿,如果,如果你可以回头看看我,天涯海角我都会永远的陪着你,只要你肯离开那个让你身心俱碎的男人。看看我吧,锦儿!我对你的爱,一点都不比他少!为什么你就不能把视线分散到我身上一点呢?只要一点就够了……

流锦一直昏睡到深夜。只觉浑身酸痛,没有一丝气力的女子,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红肿是眼眸。

一只手被男子温暖宽厚的大掌紧紧的握在手中,男子斜倚在床前,恹恹的打着瞌睡,从他疲乏倦怠的面容,便可以看出他一直没有休息过。

昏昏欲睡的薛景睿察觉到异样,握着流锦手掌的大手,募的紧收,睁开了双眼,惊喜的看着醒转的流锦。

“锦儿,你醒了,太好了!”男子欣喜的改为两手紧握住流锦的手,噙着温和的笑容,直视着女子惺忪的眼眸。

“薛大哥……”流锦启­唇­轻唤,绵软无力的声音,低不可闻。

“锦儿,醒了就好,你先不要说话,你的身体太虚弱了,一定要好好休养才是。”薛景睿柔情满溢的眸子,渐渐泛起微微的潮红,温柔的对女子叮嘱着。

“我没事!薛大哥,我的孩子……”流锦伸出另一只手,轻柔的抚摸着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小腹。她真的很怕,她怕自己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她害怕自己来不及把孩子带到人世,就会死去。她要坚强,她一定要努力活着的,为了腹中的小生命,拼尽全力的活下去。

“锦儿……”薛景睿颤声轻唤了一声,扭过悲戚的脸庞,敛上了潮红的双眸。不忍再看女子那充满希冀的询问目光。

“不!薛大哥!我的孩子还好好的是吗?薛大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他没事好不好!”流锦挣扎着坐起身,两手紧紧的抓住薛景睿的手掌,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声的哭叫道。

“锦儿,对不起,都是薛大哥没用,孩子,没有保住……”薛景睿艰难的张开嘴­唇­,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缓缓的对流锦说道。仿佛只要他不那么大声,流锦的痛就不会那么强烈似的。

“不!不会的!薛大哥,你骗我的对吗?你和我开玩笑的是吧!怎么可能呢?不!不可能?”

“锦儿,不要这样……”

“薛大哥,我还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在我肚子里酣睡,我还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虽然很微弱,可是,我真的可以感觉的到。我真的可以,呜呜……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宝宝……我还没能见他一面呢……为什么……”女子泪如雨下,声嘶力竭的哭喊,似乎只有那样,才可以把心中那滔天火海般的痛,随着眼泪一起排出体外。可是,泪越发的汹涌,心,却依旧痛到麻木,痛到绝望……

欧阳亦宗,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可你,却不在我身旁……

“锦儿,不要这样,你要坚强,一定要坚强啊!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乖,不哭,不要哭了……”薛景睿紧紧的抱住流锦剧烈颤抖的身子,哽咽的劝慰着,安抚着,直到女子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肩膀,打湿了他为她疼痛难耐的心。

他的心,下雨了……

235威胁

女子空洞的双眸,若有似无的望向远方,纤细的右手,一下一下的抠着左手背,直抠的白皙的手背,皮肤破损,鲜血淋漓。可女子好像沉入梦境一般,丝毫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

她好自责,也好后悔。她没想到那个温和善良的男子,她名义上的表哥,竟会出尔反尔的狠下杀手,杀死了风公子。是她,是她害死了那个开朗乐观的男子,若不是自己通知太子,劝诫他做下防备,以免横遭不测,也许风公子就不会死,也许他就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储位,可是,他想拥有的一切,都是要建立在手足相残之上,她绝不会允许那么残忍的事情,因他而发生,因为她已经遭遇了太多让人心碎的残忍事实。

他一定很恨她吧!就像自己恨他一样,恨得心力交瘁,恨得连哭泣都没有了力气。他们,注定只能越走越远,直到消退出彼此的生命。

“锦儿,不冷吗?”薛景睿把一件厚重的披风,轻柔披到流锦瘦弱的身子上,关切的话语,让沉思的女子身形募得一震。多么熟悉的话语啊!熟悉到让她依稀的产生了错觉,她仿佛听到的是他温柔宠溺的声音。

“锦儿!快住手,不要这样!”薛景睿看到如此折磨自己的流锦,不由又急又气,一把抓过她的手,墨眉紧皱,怜惜而又无奈的看着紧咬­唇­瓣的女子。

转眼过了七天,她便沉默了七天。有时他几乎会以为她没有了灵魂,没有了思绪。可她用尽全力也掩饰不住的伤痛,又苍白的证明着她还活着,还在忍受着噬心的痛苦折磨。

他真的好恨自己,为什么他那么没用,用尽力气也走不进她的心里呢!就像她的悲哀和无奈一样。锦儿,只要你快乐,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哪怕只能这样在背后,默默的守护着你!

“薛大哥!”女子抬眸,直视着男子担忧怜惜的眼神,黯然垂眸,收回了自己的手。

“锦儿,我想有些事,还是要你知道的好!”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见女子终于坚强的扬起头颅,便锁眉接着道:“伺月首富廖寂风,意图谋反,刺杀太子,被查抄了所有的家产,府中二百一十七人,尽数入狱,好在有人暗自帮扶,只是轻判了个拘禁三个月。还有,茗王府发出告示,府中有一婢女偷了茗王最贵重的东西,逃逸出府,而今抓住了同党,侍卫叶魂和妻子妙韵,以及一个叫慧儿的丫头。还说如果那婢女不投案自首的话,就会处死一­干­同党。”

说到此处,薛景睿并未再往下说。流锦平静无波的脸颊,越发的苍白,空洞的眸子,良久之后,才微微眨动了一下,仿佛她用了好久的时间,才明白了男子所说得的话。

“薛大哥,也许,我要回去了。”女子反卷的睫羽,轻微的颤动着,微勾的­唇­角,竟泛出丝丝祥和圣洁的光芒。

“锦儿,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只要你开心就好。”男子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只是淡淡的微微一笑。他早就知道结果的,不是吗?无论他们之间有过多少伤,多少痛。她依然爱他。爱的让自己生不如死,也爱的让他渐渐绝望。

当流锦缓缓步入茗王府之时,惊诧的目光和窃窃的私语,还有那时不时指向她的手指,都在一下,一下的凌迟着流锦滴着血的心。

一室静谧的茗轩居,男子负手而立,背对着走进房间的女子,久久没有回头。

女子死寂的眸子,凝望着男子有些落寞,有些孤寂的背影,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水亮光影。流锦在心中一个劲儿的告诉自己,她不是想哭,只是眼睛有些不适而已。可是,那么苍白无力的理由,只会让心中漫天漫地的伤痛,越发的肆虐倾泻。

“奴婢叩见王爷!”女子死命的哽住喉,终于让声音有了以前的镇定和淡漠。

男子岿然不动,似乎没有听到女子的声音,亦仿佛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女子一样。可那一再紧收的拳头,却轻易的泄露了他所有复杂的思绪。

片刻,男子缓缓转身,幽深无底的瞳眸,直直映入了女子消瘦单薄的身影。……

火舞觉得很伤心,为什么亲们又讨厌起锦儿了呢?唉……也许是火舞塑造的不好,想想以前亦宗的伤害,所以锦儿才会失望,以至于不再相信他了吧,在锦儿眼中,她只是单纯的阻止了一场杀戮而已,她也是不想让欧阳亦宗背负弑兄的罪名而已,唉,不说了,好难过,还有关于结局,火舞想说,是悲剧。毕竟两人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大家怎么看呢?别拍我,还有关于更新,每天都更的啊,这两天有些事只能匆匆忙忙的一更,明天加更。亲们,晚安,么么……

236绝决

“你竟然还记得回茗王府上路,真是难得!”男子讥诮的冷笑,笼罩­阴­骛之气的双眸,紧锁着端跪在地的女子。

她头低低的垂着,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欧阳亦宗心中的悲愤越发的浓烈。倘若不是他以宝物遭窃为借口,拿叶魂,妙韵,慧儿等人威胁她的话,她定然不会回来吧。

女子深深埋首,,僵硬而瘦弱的脊背挺的直直的,却一直没有开口。

“锦儿,寂风死了,还有暗木,无辜的他们,都成了你报复本王的牺牲品。本王费尽心血谋划了十九年,就这样轻易的被你亲手摧毁。锦儿,你满意了吗?”欧阳亦宗薄­唇­勾起危险的弧度,幽暗似一口无底深井的眸子,痛­色­满溢之下,竟隐隐流露出丝丝的自嘲和痛恨。他虽在笑着,却越发的悲凉凄婉。那寒冰覆盖的脸庞,不由让人胆战心惊。

他原本想在祭天大典上,上演一出太子被刺身亡的戏码,以此来打破端木红绫聚敛声威的计划,也让天下人明白,祭天台身亡的太子,定然不是上天选定的真命天子,到时,右相振臂一呼,以他欧阳亦宗在民间如日中天的声望,皇位在手的时刻,指日可待。可是,他­精­心谋划的一切,都在他最爱的女人手中,,毁于一旦。可笑的是,他还派人早就找好了太子的替身。

“不!我没有想要报复你!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只是不想让你再造杀孽而已,你已经杀了我的亲生父亲,还不够吗?他是你的兄长,他是那样的善良,无辜,你怎么可以去背负弑兄夺位的千古骂名呢?我知道不管是谁,都无法阻止你,所以我才会去找他,他答应我只是加强戒备,以防意外,顺利完成祭天大典而已,可是,他也骗了我……”女子募然抬眸,雾气氤氲的眸子,直直对上男子幽暗愤恨的双眸。她早已被深深的自责,折磨的体无完肤。而今,站在他的面前,那紧缩的几乎停止跳动的心,一次又一次的疼痛起来。那剜心噬骨的痛,较之那蛊毒的痛苦,更甚千倍。

“他无辜,那么风和暗木呢?还有我暗卫营一百人众,他们就该死吗?锦儿,本王说过,这辈子,你注定为我而生,你,只能属于我!所以,收起你和薛景睿远走高飞的妄想吧!否则,本王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在乎的那些人,一个,一个的倒在你面前!”男子哽住喉,一字一顿的轻柔出声,那微勾起笑意的­唇­角,却繁衍出触目惊心的嗜血光芒。那直视着女子水眸的幽暗黑瞳,被心底那无尽的痛伤,催生出暴戾的努­色­,就这样赤­祼­­祼­的凌迟着女子鲜血沥沥的那片残破的柔软。

女子毫无血­色­的­唇­瓣,早已被咬的血迹斑斑。那潋滟泪雾的水眸,用力的眨了眨,终于抑制住了凝结欲滴的水雾。宗!你也恨我了,像我恨你一样,是吗?如果,如果爱,就是这样让人痛到绝望的话,那么,就恨吧!……

“从今天起,你就乖乖的呆在紫菡院,直到本王坐上皇位为止!锦儿,如若不是你怀了本王的孩子,本王断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你!”男子绝决的出口。而他的心,却随着自己狠绝无情的话语,沉重的颤动着,那每一次跳动,都会抖落出无尽的伤痛。他永远都不会想到,他和他的锦儿,他此生唯一深爱着的女人,竟会落得今天这般,让人身心俱碎的光景。

“没有了,孩子……没有了,所以,王爷再也不必对奴婢手下留情了。”女子突然弯起眉眼,拮出一朵大大的笑容,好似在凝望着男子的眸子,灰暗而空洞,却渐渐纠结翻搅出千丝万缕的悲欺和痛伤。那泪,终于冲破了女子紧紧抵御的堤防,似一袭可以割碎所有希望的森冷刀锋,瞬间决堤而下……

给读者的话:亲们,火舞经过慎重考虑,已经修改了前面的内容,所以亲们放心,不是悲剧。但是火舞悲剧了,我这儿的宽带又上不了网了,听说要两三天的时间,所以说加更的火舞又食言了,这章包括火舞的这些话都是用手机一条一条发给雨儿,雨儿帮忙传的。对不起了亲,无论如何都不会断更,谅解哈,气不过的亲可以拍我下。嘿嘿,谢谢所有支持火舞的亲,谢谢季节雨,谢谢

237罪婢

“你说什么?”男子双眸募然圆瞪,惊愕,心痛,一股脑儿的倾泻出幽暗的瞳眸。男子不可置信的紧盯着女子悲痛欲绝的面颊。

“孩子,没有了,不会……再有了……”女子磅礴的泪雨,一直蔓延入男子泣血的心,头垂的几乎着地,女子拼命的哽住呼吸,好似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会流溢出噬骨的疼痛。让她再也没有力气去承受,去哑忍。

“怎么会这样?不!我不相信,锦儿,不要再和我赌气了,我们的孩子没事是吗?你说啊!锦儿!你哭什么啊哭!你回答我啊!”男子一个劲儿的摇头,眸光惊痛难明,几步跨到流锦身旁,蹲下身,两手死死的撰住女子纤细的胳臂,一个劲儿的摇晃着女子蜷伏在地的身子。仿佛只要把她摇醒,她就会告诉他,他们的孩子还完好无缺的安睡于她的腹中一样。

“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是我害了他,我害了所有的人,都是我……”女子肿痛的泪眼,渐渐模糊不清,她的胳膊被男子捏的生疼,可那疼痛,却抵不过她心中悲痛的万分之一。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剥夺了她的一切,却偏偏让她活着,活着承受这无尽的自责和痛苦。

“是你!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不是说过,宁愿不要本王的孩子吗?锦儿,你,做到了……”欧阳亦宗悲愤狠绝的目光,狠狠的割在女子布满泪水的苍白脸颊上。冷笑着说罢,欧阳亦宗一把甩开双手,霍然起身,猩红­阴­鹜的眸子,深深的凝望了一眼受力跌倒在地的女子,薄­唇­紧抿,骤然转身。

“从今天起,你就只是我茗王府中,一个最为低贱的罪婢,你要去厨房做最粗重的活计,住茗王府最破烂的柴房,端木流锦,你!再也不是我的锦儿了。为你所做的一切,赎罪吧!”男子负手而立,冷冷出声,那凛冽的话语,宛如一支利剑,直直刺入流锦早已残破不堪的心。

“奴婢,谢王爷恩典……”女子用尽全身力气,抑制住剧烈颤抖的身子,深深的伏地叩首,哽咽着低应了一声,久久没有抬头……

“姐姐!你还好吗?呜呜……王爷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慧儿抱住呆若木­鸡­的流锦,伤心的哭泣起来。她鬓发散乱,满脸灰尘,一张苍白的脸,越发的瘦弱,那原本光洁的下巴,也愈加的尖削起来。一身破旧的灰­色­冬衣,凌乱而脏乱,才几天,她就变得如此狼狈。真不知这以后的日子,她该怎样熬下去。

“慧儿,我没事,这是我应该承受的惩罚,也许这样,我才会好过一点。”女子凄然勾­唇­,一抹淡漠杳渺的笑容,隐约浮现于女子肿裂的­唇­畔。她的无知,她的愚蠢,害死了那么多人,所以她就应该受到惩罚。连日来身疲力竭的劳作,虽让她有些难以忍受,可是她的心,有了一丝安慰和祥和,虽然压制不住那漫天漫地的疼痛,但是,她可以赎罪就好。……

修改的是锦儿见妙韵的那章,因为现在不能上网,所以暂没做更多的更改,亲们见谅,大家讨厌锦儿了,火舞好伤心哦!文中的角­色­就像火舞的孩子,被厌弃了,火舞觉得自己好失败,但流锦是一个凡人,她无意间听到亦宗要杀太子,没有听完啦!还有,她的孩子是因为被亦宗的掌风扫到,而又不能有丝毫的差次,她不知情的呃,亲们就不能原谅锦儿吗?呜呜……

238打压

“姐姐,你要坚强,要好好活着,否则,叶大哥和我,都会被王爷……”慧儿低泣着,吞吞吐吐的对流锦说道。

“他说如果我寻死觅活,就会让你们陪葬是吗?”女子自嘲的一笑,灰败空洞的眸子,汩汩流淌着噬人心魂的悲痛和哀伤。

“嗯,嗯,姐姐怎么知道?”慧儿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惊疑的看着面­色­苍白的流锦。

女子潮湿的眸子,缓缓眨了眨,终于增添了几分生气,那微颤的睫羽,却轻刷出无尽的苦痛和酸楚。那时,他也是屡次拿清儿,杜伯,来打击她的。

“我会好好活着的。”女子轻柔的说着坚强的话语,却让慧儿凝视着她的视线,越发的迷惑,猜度。

我要活着,直到我赎清所有的罪孽为止。直到……我不再活着为止……

“呦!妹妹还真是坚强的让人敬佩。”尖锐的女声从破旧的木门外传来。一身张扬的大红,­精­致的妆容,索菲鸢带着段娘和婉儿,趾高气扬的跨进了房门。

“奴婢叩见鸢妃!”流锦和慧儿连忙跪倒在地,恭顺的问安。流锦低低垂首,贝齿紧紧咬住毫无血­色­的­唇­瓣,这几天,她学会了所有该做的礼节,她是茗王府最低贱的罪婢,所以,见到谁都要下跪。

“哦!不对,现在你只是王府的一个下贱的罪奴,本妃怎可再唤你妹妹呢?岂不是自贬身价?啧啧!可怜了这张美丽的脸蛋了!要不,等王爷心情好的时候,本妃替你求求情吧,让王爷不要再折磨你了,给你找户好人家,许能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呢!毕竟,你身中蛊毒,命不久矣!哎……可怜呐!”索菲鸢看似惋惜的摇着头,讥讽的目光,得意的看着地上狼狈的女子。

流锦垂眸不语,血泡遍布的手掌,紧紧的撰住破烂不堪的衣摆,雪白的贝齿,越发的用力。怎么办?她的心,又开始痛了,排山倒海般,摧毁了她竭力堆砌起来的那点薄弱的坚强。所以,眼泪便想趁机冲出眼眶,她用力的挺直单薄的脊背,用力的屏住呼吸,终于凝住了那几乎滴落的泪雾。

“怎么?不理本妃?你这个贱奴,罪婢,还在那里装清高,哼!本妃都替你脸红。”

“主子息怒,锦儿姐姐她……”一旁身如筛糠的慧儿,颤声向索菲鸢求饶。

“闭嘴,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索菲鸢杏目一瞪,狠狠的剜了慧儿一眼,扬手便向慧儿的脸上掴去。

“主子饶命,您要罚就罚奴婢吧!”情急之下,流锦下意识的伸出手,挡住了索菲鸢施暴的手掌。连忙急声为慧儿开罪。

“那好!”索菲鸢目光一凛,扬起被流锦挡住的手臂,狠狠的甩向了她苍白消瘦的脸颊。

“姐姐!”慧儿悲呼一声,眼泪刷的便流了下来。

流锦受力跌坐在地,一丝猩红从肿裂的嘴角蜿蜒而下,衬得她的脸颊,越发的惨白骇人。

“哎!都怪王爷夜里太威猛了,折腾的本妃浑身无力,连巴掌都甩不响了!”索菲鸢慵懒的端详着自己的手掌,貌似无奈的说道。自从前几日流锦被打为府中最低等的贱奴,王爷便解了她的禁足,重新安顿于茗轩居。虽然他依旧没有宠幸于她,可是,想这贱婢已经沦落至此,自己得宠的日子,还会远吗?

索菲鸢厚颜无耻的谎言,却再一次重重的刺痛了流锦隐隐作痛的心脏。无形中,好似有一把巨锤,狠狠的砸在了她那片还未曾结痂的残破柔软。

流锦只觉血气径自翻涌而上,直直冲入喉间,一股腥甜从喉间喷涌而出,那殷红的鲜血,缓缓流出嘴角,滴落到女子破旧的灰­色­衣襟上,瞬间渗透其中,也只是一片灰暗……

“呦!吐血了。该死的贱婢,尽给本妃招惹晦气。段娘,我们走!”见到流锦突然呕血,索菲鸢不由一阵心虚,撇­唇­数落了一番,径自出了房门。

“姐姐!你怎么样啊!姐姐,不要吓我,慧儿好怕啊,呜呜……”慧儿扑过去,抱住几欲昏迷的流锦,失声痛哭。

“我……慧儿不哭,姐姐没事……”流锦想安慰被吓得大哭的慧儿,可刚一张口,更多的鲜血,便肆意的从檀口中涌出。

“姐姐!姐姐……王爷……”胆战心惊的慧儿,一个劲儿的呼喊,眼见流锦的气息越发的微弱,慧儿咬了咬牙,丢下流锦,飞快的向门外跑去,仓惶之下,撞到了那破败的门扇,慧儿丝毫不管不顾,飞奔而去,只留下那扇破旧的木门,在寒风中来回的摇晃着……

谢谢苏菲兔,梦竹儿,babymoney,饼饼,婷儿,踩云,湖南的疲倦,二月紫氤,哈哈丫丫,青衣,菁,猫,芯忆,小巫婆,Millet,及所以没留名的亲,么么……虽然火舞用手机打字打到手软,但还是找出亲们的名字,打上来好幸福啊,嘿嘿……琦乐姐姐,多保重身体哦,么么……

239两毒齐发

“锦儿!”欧阳亦宗疾奔进门,当他一眼睨到蜷缩在地上的,那抹鲜血渲染的嬴弱身子。他的心,瞬间便直坠入万丈深渊,如琉璃般摔的粉碎。一股剧烈的恐惧和悲痛油然而生,排山倒海般击入五脏六腑,连带着那每一处薄弱的角落,都开始绞痛,抽搐。

男子悲呼一声,脚步虚浮之下,跌跌撞撞的跨入房间。双膝跪倒在女子身前,伸出颤抖的双手,正想抱起地上痛苦吟呻的女子,可女子嘴角衣襟上那殷红刺目的斑斑血迹,和那些让人心碎欲裂的过往,一起搅缠翻涌,袭入那幽暗痛苦的双眸,只是一片似血猩红。这一切,都是他加负在她身上的,那么,他还有资格把她紧拥入怀中吗?

“锦儿,我们该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你知道吗?有时我真的想亲手了结了你。因为只有那样,我也许就不用承受这撕心裂肺的疼痛了。可是,如果没有了你,锦儿,我这苍凉空洞的几乎麻木的心,还有继续跳动下去的必要吗?为何你要是你,而我,要是我呢?如果可以选择,我欧阳亦宗,宁愿做一个山野村夫,与你归身田园,锄禾采桑,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锦儿,为什么要是你呢?我们之间的阻隔和牵绊,如鸿沟般越见深壑,我们这样伤,这样痛,那么,我是否可以选择,不再爱你……

“好痛……我的心……好痛……”女子微弱的呼痛的声,几不可闻,微合的双眸,不断的流着眼泪,可见她早已意识模糊。

男子颤抖的越发剧烈的双手,轻轻扶起女子不停抽搐的身子,胡乱的用衣袖,擦拭了一把她染血的嘴角,把她紧紧的拥入了怀中。

“锦儿……”欧阳亦宗低颤轻吟,如情人般醉人的呢喃。深深埋首于女子纤细的颈间,缓缓合上了那痛­色­浸染的幽暗眸子,一滴水亮的晶莹无声滑落,悄然滴坠下来,瞬间便渗入女子灰旧衣衫,消失无踪。

“王爷,快救救姐姐吧,姐姐她,就要死了……”慧儿泪如雨下,哭着向欧阳亦宗喊道。

“对!我要救她!她不能死!暗木!叫悦儿来!快!暗……”男子扬声急呼,习惯­性­的喊出那个熟悉的名子,便即刻结住了舌。灰败的痛苦,滚落出男子猩红的瞳眸。暗木,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就是间接的死在了,他紧抱在怀中的女子手里。

“主子……”罗列心如刀绞,主子心中所有的痛苦和悲伤,也许就只有他最明白。欧阳亦宗心如刀割般,生生的疼着,万般苦涩和痛楚,掺杂于心头。幽深疼痛的眸子,骤然紧缩,寒光乍现而崩­射­。

“罗列,悦儿……”男子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仿佛他每一次启­唇­,那些噬人心魂的疼痛,便会趁机侵入他微弱颤动的心头一般。男子迅速出手,点住了流锦的睡|­茓­,女子微弱的眸光,渐渐涣散,昏倒于男子温暖的怀抱之中。

“她怎么样?不是说不会这么快发作的吗?”欧阳亦宗负手立于窗前。背对着屋内的几人,淡漠的说道,却并未回头。此时,他早已恢复了该有的沉着和冷静。

“她这次是两毒齐发.我救不了她!”敷悦把流锦的手,轻轻的放入被窝,站起身淡淡的回道。

“总要有办法吧,悦儿……”欧阳亦宗缓缓转身,幽深无底的眸子,紧锁着敷悦有些憔悴的美丽脸颊。

“我只是以一个医者的身份站在这里,认真诊断后才下的结论。宗,不要逼我,否则,我真的想亲眼看着她死!”敷悦平静的说着狠厉的话,让一旁的慧儿,不由打了个寒颤。

“对不起,悦儿!我对不起你和风。可是,我一定要救她,她不可以死……”男子缓声说着,深造的自责和愧疚,让他的眸子,越发的幽暗。

“你就只剩下唯一一个希望了。”敷悦不耐的开口,看都不看欧阳亦宗一眼。

“那就是我师兄。”女子脚步轻移,冷冷的道罢,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240怨忿

“罗列,去请薛景睿,慧儿,你也先下去吧!”男子缓缓开口,放轻脚步走向前去,俯身坐到了床沿.

罗列无声的看了看,神情讳莫难测的欧阳亦宗,转身向门外走去.要找到薛景睿并不难,他要出遣暗卫,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才好.毕竟流锦姑娘好像比上次更严重了.这病势凶猛,片刻也耽误不得.

慧儿应了一声,向欧阳亦宗福了福身,跟随罗列缓步而行,抬脚跨出门槛之时,慧儿回过头,匆匆的瞥了一眼那对迷醉人眼的一双男女.慧儿的眼神有了一刻的迷惘,而后迅猛收回视线,悄无声息的快步而去.

“锦儿,你不会有事的,本王决不会让你死,因为,你的罪孽,还没有还清……”男子低沉的桑音,轻柔而缓慢,似梦境呓语般几不可闻.

欧阳亦宗温柔的执起流锦纤瘦粗砺的小手,缓缓递到­唇­边,轻柔的啄吻.那原本幽深莫明的眸子,渐渐变浅变淡,似被什么东西融化般,遂亮烁烁而耀,几乎可以溢出水来.

当薛景睿睨到流锦死灰般苍白的容颜,心中不由悲伧而颤动.攸然抬首,薛景睿薄怒渲染的双眸,狠狠的瞪视着面­色­深沉如水的欧阳亦宗.

他真的怕控制不住自己,会失控的伸出拳头,狠狠的揍他一顿,即使他清楚的知道,也许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床上依旧不省人事的女子,是他此生唯一珍藏在心尖的女子.她是他心中的宝,是他生命中所有的美好与追求.而他!这个深沉自私的男人,却屡屡伤的她体无完肤.如果,如果她心间的人是自己的话,他一定会把她捧在手心,无微不至的呵护她,疼惜她.可是,这个可恶的男人,侵占了锦儿的心,却弃若弊履,肆意践踏.让他怎能不为锦儿怨愤,怎能不厌恶这个该死的男人?

欧阳亦宗直直对上薛景睿怨愤的目光,水光耀动的眸子依旧是一片平静,若清晨的湖面,无波无澜.

薛景睿不屑理会他,伸手轻轻的拉过流锦的手腕,蹙眉沉思.片刻,男子收回手,把女子的胳膊,重新安放于被窝.紧了紧大掌,霍然起身.

“她怎么样?”欧阳亦宗沉声询问,无波的目光,只是紧锁着女子娇弱的睡颜.却一直未看向薛景睿.

“两毒齐发,心脉俱损,已回天乏术.目前为止,我依旧没有寻找到解除蛊毒的方法.”薛景睿终于压抑住胸膛燃烧的愤恨和酸楚.冷冷出声,同样凝视着流锦苍白脸颊的目光,隐现出弄烈的自责和颓废.都是他没用,否则锦儿就不会屡屡受这蛊毒噬心剜骨的疼痛.而今, 她命在旦夕,他空有一世神医济世的虚名,却独独救不了她.

“现在该怎么办?我们都不想她死.所以,我们要联手寻找医治她的方法.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本王都不会让她有事!”欧阳亦宗语气坚决,收回了凝视女子睡颜的迷离眸光,看向薛景睿时,亦只是一片清明.

241诱魂石

“是我不想她死.而你,恨不得她早点死吧!欧阳亦宗,别把自己的痛苦加负到锦儿身上,她没有任何理由和责任,来替你背负.你不要拿她对你的爱,做为借口,屡屡伤害于她.否则,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薛景睿冷冷说完,复又深深的看了看依旧昏睡的孱弱女子,径自拂袖而去.

“锦儿,他真的很喜欢你.”欧阳亦宗微缩了缩眼眸,大手轻柔的抚摸着女子瘦弱的脸颊.似喃喃自语般,道了一句满含酸楚的话语.只有那清明如水的眸光,越发的深邃无底.

“悦儿!”薛景睿入了茗王府后厨,便看到敷悦正躬身查看着火候,炉子里的药草已经煮沸,阵阵浓烈的药香扑鼻而来.

“师兄,你来了.”敷悦直起身,对薛景睿苦涩的一笑.

“嗯,悦儿,你……还好吧!”薛景睿担忧的睨视着敷悦有些憔悴的容颜,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还好……”敷悦听闻师兄的关切之语,眼圈一红,便有些哽咽.掩饰的再次俯身,侍弄着汤药.

“我还是没有找到解蛊的方法.此蛊来子西域,我原本想去那里走一遭的.可是如今锦儿的身体再也拖不下去了.我真的很怕,她太苦了,我不能让她就这样死去.可是,我却偏偏救她不得.”男子懊恼的紧了紧拳头,无力的合上了灰暗痛­色­的眸子.

“师兄,悦儿想问你,如果我和流锦只能活一个的话,你会选谁?”敷悦微微湿润的双眸,直视这神­色­萎糜的薛景睿.含笑着问道.

“悦儿,如果可以,我宁愿以­性­命相抵,来换得锦儿的平安.可是,在这样情况下,我只会选你……”薛景睿惊骇的睁开狭长的眸子,知道她言指的事情,便不由微微动容.他回答的甚为坦诚.

敷悦闻言,突然弯起眉眼,笑了……

是夜,寒风凛冽,无星无月,天地之间漆黑一片,好似被泼注了浓稠的墨汁一般.

敷悦伏案而坐,虽手捧医书,可那双盈盈溢水的眼眸,却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桌上兀自燃烧的红烛.他令人忍俊不禁的痞赖笑容,仿佛再次浮现在摇曳的烛光之中.

寂风,你真的死了吗?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我呢?你回来吧!回到悦儿的身边好吗?悦儿保证,再也不拧你的耳朵,再也不刻意抓乱你引以为豪的黑发了.风,你听到了吗?

一行温热的眼泪悄然坠落,缓缓滑到女子嘴角的那枚朱砂痔上,那微小的痔,亦浸染了浓浓的伤悲.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身雪白的男子缓缓步入.男子走到桌前,晦涩难明的眼眸,直直凝视着毫不意外的女子.

“你终于还是来了.”女子轻柔开口,叹婉了一声.

“悦儿!”男子微笑的轻唤,大手撩起衣摆,悠然俯身,屈膝跪于女子面前.那被甩动的衣角,割碎了一室宁谧的昏黄烛光.

“我求你,救救她吧!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真的不能没有她.悦儿,寂风的事,我已万分愧疚,原本我就是万死,也不该开这个口的.可……我爱她,她绝不可以死.毕竟,你还有生还的希望,而她没有……”男子嘴角的笑意加染,微弯的眼眸却有了丝丝的潮红.

“你就那么爱她?如果我说,让你以­性­命相换呢?”敷悦并没有起身,只是扯出一丝温和的微笑,向男子问道.

“我毫不犹豫!”男子坚决如铁.

“宗,你比师兄更爱她.”敷悦起身,扶起地上的男子,红­唇­一弯,嘴角的笑意,竟有了一丝魅惑和深沉

“我可以把诱魂石给你,但是,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我敷悦,要做茗王正妃……”

242齐力救治

“悦儿,你?”欧阳亦宗惊讶的瞪大双眸,又惊又喜还夹杂着深深的愧疚和自责,呆愣的看着敷悦讳莫如深的笑脸.

“宗,我要以你最爱的女人的身份,做你欧阳亦宗的正妃.我倒要看看你们的爱,到底有多坚决.”敷悦缓缓转身,纤弱的背影是那么的落寞和悲凉.即便会付出自己的生命,她也原意.因为风不在了,即便他在,他也会同意她这样做.因为宗是他最好的兄弟,可以以­性­命

相托的生死之交.这种甚似同胞的兄弟之义,她懂,所以她才会这样做.

记得那时听师傅说,她是一个弃婴,被师傅收养之时早已身患恶疾,差点就一命呜呼.好在师傅慈悲,竟拿出了邪妄山的镇山之宝,传说可以凝聚人三魂七魄,保人不死的诱魂石,­精­心打磨之后挂在了她的颈上,这才保她活到今天.世人都不知那天下至宝,竟会随身贴挂于女子身上,师傅曾一再嘱咐,此石万不能离身,否则她非死即伤.

而今,欧阳亦宗要借她身上可以起死回生的诱魂石,去救那个虽说无意,却间接害死了寂风的女人.在她看来,师兄固然喜欢锦儿,却不及欧阳亦宗那般的深入骨髓.因为师兄不忍让她以­性­命相赌,去救锦儿,而宗,这个最重情义的男子,寂风为他而死,那锦儿却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即便中蛊毒的是他自己,他也纵然不会开口,可是,为了那个女人,尊贵如他,却对她屈膝而跪,他为了那个女人,承受着良心的谴责,做了一件最自私的事情,这还不够嘛?那么,她便要做他的正妃,她要亲眼看看,这段让宗如此付出的爱情,是不是真的牢不可破.

“怎么?你不愿意?那好,恕我无话可说.你走吧!”女子柳眉一挑,有些不耐的看着缄默不语的男子.

“悦儿,我答应你.”虽然他不明白,为何悦儿会做出这样的要求.但是,眼下救回锦儿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但是,今日的事情,你万不可对她泄露半句.如果她对你的爱让我感动的话,到时我自会跟她解释清楚.”敷悦眨了眨那双水光粼粼的眼眸,转身背对着欧阳亦宗,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悦儿,你放心,纵使倾尽所有,我也会保住你和锦儿.”欧阳亦宗目光坚决,铿锵的话语,掷地有声.道罢,深深的向敷悦长作了一揖,亦蓦然回首,退出了房间.

两天后,武林赫赫有名的四大高手云集茗王府正是君煞门门主君噬,神医薛景睿,烁星朝太子阮皓星与茗王欧阳亦宗.

人聚齐之后,薛景睿便从敷悦的颈间,取下了那枚神乎其神的诱魂石,只见敷悦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即刻便陷入昏迷.薛景睿熟练的以银针迅速封住了她周身的几处大|­茓­,聚敛住她的元气.安置稳妥以后薛景睿连汗都顾不得擦,便入了欧阳亦宗的书房.

聚集四人深厚的内力,经过了一天一夜的灌输,终于摧裂了坚固无比的诱魂石.又以无根之水煎熬成汁,送于流锦服下.这边事情一毕,欧阳亦宗与薛景睿便又立刻进了敷悦的房间.而时,便有数名丫鬟急进急出,端进去的水清澈透明,再被端出时便都是一盆污血搅溢的猩红.

午时过后,流锦便悠悠转醒,无力的睁开仿佛闭了千年的双眸,一抹娇小的模糊身影渐渐映入眼帘.

“慧儿……”女子声音低哑,­干­涩,让慧儿闻之不由身行一震.……

给读者的话:

亲们,我用手机发太慢了,,所以只能一更,周一之后,火速完结.嘿嘿

243醒转

“锦儿姐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慧儿惊喜的喊道,霍的站了起来。连忙扶着流锦起身,贴心的把软枕垫到了流锦的背后。

“水……”流锦声如蚊蝇。

慧儿闻言,又慌忙转身,奔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喂流锦喝了些许。

“姐姐,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昏迷了四天三夜,想必饿坏了吧。”慧儿关切的微笑道。

“不用了……慧儿,我怎么在这儿?” 流锦轻轻摇了摇头。她并不觉得饿,原以为自己只是一时的昏迷,却不知为何自己又回到了紫菡院原来的房间。

“是神医敷悦救了你啊,她用自己身上保命的诱魂石,研成粉末给你服下,解除了你身上的蛊毒,姐姐以后再也不会有事了呢!”慧儿拉住流锦的手,高兴的说道。

“敷悦……”流锦有些诧异,不解的看着笑逐颜开的慧儿。

“是啊姐姐,听说她从小就身患不治之症,她师傅就把可以起死回生的诱魂石,戴在她的颈间,这才保护她活了下来。我原以为那都只是传说而已,没想到竟真的救回了姐姐。”慧儿兴致冲冲的说个不停,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流锦渐渐紧蹙的眉头。

“那她现在如何?”流锦不安的追问。她把保命的诱魂石给了自己,那她呢?难道她不要命了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不是自己又连累了别人呢?一连串的疑问,让刚刚醒转的流锦有些头疼。

“她……她……”慧儿突然止住了欢快的话语,吞吞吐吐之间,微微垂下了头。

“慧儿,是不是我害死她了?”流锦的心骤然一沉,猛的抓住了慧儿的手,颤声问出口却早已有些哽咽。

“没……没有……她在东厢飞霞院,听说她……九死一生。”慧儿结结巴巴的说完,哭丧着脸,看向流锦越发惨白的脸颊。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流锦只觉耳边一阵轰响,惊愕圆睁的双眸,早已泪雾氤氲。原来自己真的害了她。那个惊为天人的美丽女子,亲密的唤他宗的神秘女子,为什么要以命相救于她呢?流锦咬了咬­唇­,压抑住心中翻涌而出的五味陈杂,抬手抹了抹溢出眼角的泪水,掀开被子便要下床。

“姐姐,你要做什么呢?你才刚醒,要好好休养才是啊。”慧儿急忙扶住了流锦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没事,我要去看看她。”待到一阵眩晕过去,流锦给了慧儿一个放心的微笑,便缓缓向门外走去。

“姐姐莫要着急,薛神医已经在救她了,还有王爷,寸步不离的守候在身侧,她一定会没事的。”身后传来慧儿安慰的话语,却让流锦募的顿住了脚步。翻卷如扇的睫羽微颤了颤,流锦紧攥了攥衣摆,缓缓向飞霞院走去。

“你醒了?不好好在房休息,来这做甚?”驻守门侧的寒宵微微扫了流锦一眼,有些不悦的问道。就是因为她对主子的背叛,毁灭了主子谋划了十九年的大事。还害死了暗木和风公子。她在他心目中所有美好的形象,早已尽数瓦解,所以,他不想看到她。

“敷悦姑娘怎么样了?可不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她?”流锦却不在意寒宵的冷脸,软声向他请求着。

“不行,王爷有命,事关悦儿姑娘的生死,任何闲杂人等不得擅入。”寒宵铁,面无情,皱眉喝道。

流锦心中一阵揪痛,知他是在怨恨自己,便也不再开口,后退了几步,立于院中,心急如焚的等候着。

不多时,便见丫鬟小菁端着水盆,神­色­慌恐的从房间走了出来。流锦连忙迎了上去。

“小菁,敷悦姑娘怎么样了?求求你告诉我吧!”流锦无奈之下,堵住了小菁的去路焦灼的询问着,那眸中压抑了很久的眼泪,几欲滴落。

“这……”小菁为难的看着流锦,踟蹰了半晌,想起以前她对自己的种种好处,便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她,许是活不成了……”

244内疚而跪

刻意压低的声音却惊若滚雷,流锦顿时如遭雷击.抓着小菁胳膊的手,颓然滑落下来.潋滟雾气的双眸骤然圆睁,那来势汹汹的泪水即刻便夺眶而出.

“不!不会的!”流锦不可置信的拼命摇着头,心仿佛被千斤重的巨石反复碾轧过一般,那难以名状的疼,似滚滚山洪,肆意的席卷入四肢百骸.却原来,她又要害死无辜的人了,如果,如果她的生还,是用另一条人命来交换的话,那么她,宁愿死!

她已经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他已经恨她入骨,她再不能这样自私的让那个温柔似水的美丽女子,为她死去.如果敷悦不能活,她将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小菁看到突然泪流满面的流锦,不由有些恐慌,一咬牙端着水盆快步的离去了.

蜂涌的晶莹似乎要淹没她所有的视线,可流锦却顾不得擦拭,艰难的挪动双脚,再次行到了飞霞居门前.

“寒宵大哥,你让我进去看看她好吗?我求求你了!”无暇顾及寒宵对自己的怨恨,流锦厚着脸皮再次苦苦哭求着.

“你,你还是快点走吧,王爷之命,寒宵断不敢违逆!”寒宵皱了皱眉冷声说道.可当他睨到女子红肿的泪眼和煞白的脸颊之时,不由心生侧隐,其实在这之前,他和寒月罗列等人,都很喜欢这个温婉善良的女子.于是,寒宵的声音便又放软了几分,接着道:“就算你进去也是徒劳,还是回去照顾好自己吧.免得白白负了敷姑娘的一片苦心.”

流锦正要开口,便听到屋内突然一声暴喝:“给本王滚,如果妨碍了悦儿的治疗,本王便让你为悦儿陪葬!”

流锦身行剧烈的一抖,几乎站立不住,千疮百孔的心便再次发出清脆的碎响.

这时,房门骤然打开,一个小丫鬟捧着污秽的白­色­绢纱,身若筛糠般哭着跑了出来.

原来他不是骂她,这个认知却让流锦的心越发的苦楚.这一切都怪她!原本该死的是她,为何要让敷悦替自己承受呢?他们根本就不该救她的.

流锦心知敷悦的情况必定凶险万分,焦灼之下又进去不得,那股委屈和自责,在流锦的心扉中发酵澎湃.就这样让她紧紧揪着的心,愈加的绞痛难安.泪,依旧不止,心越发的抽痛.流锦紧咬住­唇­瓣,双膝一弯,跪倒在门前,垂首合上酸痛的泪眼,心中暗暗祈求,希望神明能保佑敷悦平安无事,否则她真的无颜苟活.

“锦儿姑娘,你这是做甚?如果你再有个好歹,你怎么对得起敷姑娘的无私付出?”寒宵看着倍受良心折磨的女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寒宵!你在外面吵什么呢!”男子暴戾的吼声从屋内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却让流锦察觉到了一丝恐惧和惊悸.他真的很在意她,他也和自己一样很怕敷悦姑娘有事吧.

“王爷……是锦儿姑娘,她跪在这里不肯走.”寒宵为难的禀报到.

良久的沉默,就在流锦和寒宵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却突听他森冷而愤恨的怒道:“她喜欢跪,就让她跪好了!反正这是她欠悦儿的!”

流锦心中狠狠一揪,便似平静湖水上凝结的薄冰被突然砸裂,那片钝痛难耐的残破柔软,便直直坠入无底的冰冷湖水之中.刺骨的冷,却只能被迫的缓缓沉溺,几欲窒息,不得救赎.……

245最爱的女人

两天了,薛景睿和欧阳亦宗还有敷悦三人,在飞霞居内,已经呆了整整两天,而流锦亦在门外跪了两天两夜。谁也不知道在这不算短的两天里,他们究竟是如何度过的。寒宵只看到端跪在地流锦,从开始的泪雨磅礴,到如今身若筛糠的瘫软在地,她双目呆滞,脸­色­苍白如九天幽冥,仿佛再无一丝生气。

他们还未出来。流锦浑身剧烈的颤抖,冰冷的硬石地面,硌的她双膝早已麻木,竟连疼痛都再也感觉不到了。眼泪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干­涸殆尽,连带着那碎裂的心都只剩一片刺骨的冰冷。流锦的意识已渐渐有些混沌,盘旋在脑海唯一的一个念头,便是希望他们能快点出来,希望那个若水般柔美的女子,平平安安的度过此劫。

“唉!真是造孽啊,敷姑娘那么好的一个人,竟被一个该死的贱婢拖累致死。可惜啊可惜!”索菲鸢带着段娘慧儿和婉儿,趾高气扬的款步而来。听说王爷为了救那个叫敷悦的狐狸­精­,竟然在此呆了两天两夜,而流锦这个该死的罪婢,竟也在此跪了整整两天。如此重要的事情,她又岂能不来凑凑热闹?

“老天还真是不眨眼,为什么该死的人偏偏就是不去死呢?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索菲鸢红­唇­一撇,嘲讽的眸光扫过地上狼狈不堪的流锦,若有所指的冷笑道。

流锦神­色­更加黯然,无力的合上眼眸,垂落几乎着地的头颅并未抬起,就那样一动不动的伏跪在地,卑微而怯懦。

“就会装哑巴吗?可笑,你扮可怜的那一套,只在王爷面前有用,在本妃面前啊,就少来了,免得丢人现眼。哦,对了,本妃又忘了,如今你只是一个最最低贱的罪奴而已,再也不是那个被王爷放在心尖,捧在手心里,千疼万宠的锦儿了。”索菲鸢冷哼一声,讥诮的围着流锦打量了一圈,想起以前她因这个罪婢所受的种种侮辱,不由怒气横生,嘴下的话便越发的刻薄起来。

是啊!她知道,他说过‘端木流锦,你再也不是本王的锦儿了’。她都知道的,早就该接受的不是吗?可为何听到索菲鸢这般直白的说出来,她的心,她那疼痛到麻木的心,还会再次疼痛,再次抽搐呢?

“你给本王住口!”房门再次毫无预警的被人骤然打开,男子冷厉的怒斥让门外的人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流锦紧紧的咬住­干­裂的­唇­瓣,竭力抑制住阵阵袭来的眩晕和剧烈颤抖的身子,缓缓的抬起了低垂了两天的头颅。

只见欧阳亦宗横抱着一身雪白纱裙的敷悦,抬步跨出了房门,他满脸笼罩着浓重的­阴­鹜之气,双目布满血丝,猩红幽深的眸子冷冷的扫过众人。意识混沌的流锦竟清晰的察觉到,他的目光淡淡的掠过她,便即刻挪散开去,就仿佛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又好似根本就不曾看到她,若一袭冷风轻然拂掠而过,毫无一丝的驻留。

女子似乎还在昏迷,头深深的埋入男子宽广的怀抱之中,一袭乌黑的长发随意扑散开来,垂落在男子苍劲的胳膊上。

薛景睿同样疲累倦怠至极,紧随其后缓缓走了出来,当他看到地上死命咬­唇­,用尽全身力气压制颤抖和眼泪的瘦弱女子,他所有的疲倦,立刻便被深深的疼痛所覆盖,他的心,仿佛被利刃生生穿透一般,痛楚难捱。

“锦儿,你怎么样?快起来。”薛景睿连忙走过去,扶抱起流锦僵硬麻木的身子,那狭长皎目中满满的怜惜和关爱,一览无余。

“王爷,您出来了,敷悦姑娘可还好?”索菲鸢被欧阳亦宗怒斥一声,也不敢再放肆,便立刻变了脸,含笑向脸­色­愈加深沉暴戾的男子问道。

欧阳亦宗瞳孔微缩了缩,紧了紧抱着敷悦的胳膊向众人说道:“从今天起,悦儿便是本王的正妃,是你们的当家主母。待悦儿身子好些以后,本王便立刻娶她过门。”

“什么?王爷!你有没有搞错,茗王正妃?她凭什么?”索菲鸢顿时瞪大双目,愤恨的质问出口,她索菲鸢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位置,凭什么就这样白白的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夺去?她不甘心!

“就凭她是本王最爱的女人!”……

246火舞闲言碎语

今天火舞终于能上网了。在这里想和亲们说一说火舞的心里话。首先请原谅浪费你的一点流量和时间,抱歉。

火舞用手机在3g看了一年的文,刚开始想写也是因为看到一篇很无语的文,错字连篇,毫无看头,火舞看了很不服气,觉得为什么这样的文也可以在这发表,我就可以写的比她好,于是从今年七月份就轰轰烈烈的开始了火舞的创作之路。

我家是农村的,所以有点落后,火舞为了写文,装了本村第一台电脑,说来惭愧,还总是上不了网,频频的抽风,抽的火舞也都快跟着抽了。

到如今,真不知道自己竟然就这样走过来了。因为从我开始下笔,就不被家人看好,老爸说我是浪费时间,所以每当我熬夜码字的时候,挨老爸臭骂的次数,也许就连老爸都数不清了。

从开始到今天,状况频频出现,比如在后台拼命的码字,发的时候突然不见了等等,火舞真的是一个很菜的菜鸟,走了很多弯路。吃了很多苦头,才慢慢熟悉了门路。

火舞已婚,有个宝宝,又在工作,所以写文的时间少之又少,一般都是在夜里,宝宝睡了之后才开始的,追文的亲都知道,这也是火舞更文很晚的原因,从我开始写文的那一天算起,火舞从没在十二点以前睡过觉。所以搞得自己很累,还记得是当初面对两位数的点击和死寂的评论区,火舞很悲催,几度都想到了放弃,可是竟然还有位数不多的几位读者加了我,一直鼓励着我,于是我权衡之后觉得只要还有一个人看火舞的文,那么火舞就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和勇气。

一路走来,所历经的酸甜苦辣,只有火舞自己最清楚,还好,通过菜鸟的不懈努力,看火舞文文的人多了,虽然比不上别的作者,有很铁很忠实的读者,但已经足以让火舞开心很久的了。

先说火舞最高兴的几件事,一有读者加火舞qq的时候,二有亲留言的时候,三与亲们讨论剧情的时候,四写完上传章节的时候。

再说火舞看着头疼的字眼。比如停电,火舞曾今打着手电筒写过手稿,老爸的臭骂又是少不了的。再比如宽带,火舞最近九天都上不了网,都是写完一章,用手机一条条发给朋友,让她帮忙上传的,(昨天朋友整理的时候,少了一段,火舞修改了,大家可以去看下,)写一章要一个半小时的话,发一章就要两个小时左右,算一算,火舞已经用手机发了文文有一万三千个字了,亲们,用手机发信息,消息的亲们,可以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概念。所以几次说加更都食言了,火舞对不起亲们了,最近很慢,火舞也急啊,亲们能理解吗?

生病,火舞的朋友都知道,火舞感冒的频率是二十七又三分之二天一次,最近火舞觉得很不舒服,就去看了中医,是熬夜过度,气血不足,要吃一个星期的中药,而且不能再熬夜了。悲催的是,今天又感冒了,现在喉咙痛的要命。

稿费,今天火舞上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被挤出凤榜了,二十名之内的有稿费的,火舞是二十一名,不怕和亲们说,到今天,火舞写了39万字,拿到的稿费是512元整。所以有时会想,这样辛苦都是为什么呢?为钱吗?不,因为实在少得可怜,为名吗?不是,因为火舞就是一正宗的菜鸟,何名之有?说到底就是冲着当初自己的梦想来的,火舞只是单纯的想讲故事给大家听,同时也想得到大家的共鸣而已。

那么火舞之所以坚持到今天的原因,便显而易见了,就是亲们的支持,虽然我没有铁杆读者,虽然我只是一个蹒跚上路的菜鸟写手。有时累得时候,想放弃的时候,就会翻看亲们的留言,心中便会有了一种安慰,也就有了一丝动力。

说到留言,我不明白1552楼的上海g友,为什么会骂我。有拼音的地方,是后台查出的敏感字,也许并没什么,但就是自动用拼音代替了,这个大家都知道的啊,为什么你要骂那么难听呢,我只想说,你不看可以绕道,有必要这样吗?你骂我,难道你不是妈生的吗?你骂火舞贱,如果你不贱,你会这样骂人吗?对你我不想多说。

最近文文很惨,收藏没有,金砖和票票评论,少的实在可怜,点击跌到谷底了,所以稿费也飞了。火舞也病了,今天就不更了,我去缅怀一下受伤的心。

还有一个问题,关于上架,也就是加VIP。不知道为什么编辑会看好火舞的文,竟然邀请火舞上架,火舞拒绝了,虽然火舞也想赚钱,但是,火舞一直认为自己的文文写的不好,不值得读者发钱,再者,这是我第一本文文,亲们追到现在了,真的很不容易,虽然人数很少,但是火舞怎么可以就这样突然上架,给大家造成困扰呢?所以,亲们放心,火舞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最后,关于新文,火舞虽然都构思好了,也存了几章稿子了,但是火舞决定还是不开新文了,因为,火舞实在看不到前方一丝一缕的光明。因为火舞的水平有限,写的不好,支持的人少,也就没什么必要累了自己,也累了大家。

谢谢亲们一直以来不懈的追文,感谢你们对一个菜鸟的不离不弃,虽然她一定成不了一只雄鹰,但也曾经为了飞翔,努力挥震过翅膀,感谢每一个善良的亲们,希望大家多多谅解包涵,火舞叩谢。

247无泪

“悦儿是本王此生最心爱的女人,这个理由够充分吗?汝等可还有什么异议?”男子森冷的话语,却在宣告着一件可以把流锦彻底打入万丈深渊的事情。

女子身形一震,几乎跌倒在地,薛景睿连忙抱住了她颓然滑落的身子,心便随着她颤抖的身子,一起揪痛起来。

女子死死的攥住薛景睿的衣袖,凌虐着­唇­瓣的贝齿越发的用力,惊愕圆睁的眸子,凝望着男子­阴­郁的俊逸脸庞,一时竟有些恍惚。他说,她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那么,她呢?

他曾经对她万般呵护,夜夜与她极尽缠绵。曾经,他最温柔的眉眼都只为她绽放,曾经他为她亲手雕刻了一支桃木簪,他为她亲手置下的花田,曾经他说在他的心目中,她是他唯一的妻子。太多的曾经,美丽的让她心醉,让她沉沦,而今却都只是一场场被演绎的逼真至极的戏剧。

到了今天,她除了一副劫后重生的躯壳,一颗残破龟裂的心,还有那压的她喘不过的愧疚和自责,她还剩下些什么呢?眼泪吗?流锦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拂上自己冰冷的脸颊,没有了,她竟然连眼泪都没有了。那么,是不是代表她和他终于可以到此为止了呢?看吧,她都可以不再为他流泪了呢?只是她好累,好累,所以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祝福他,正妃,是他真正的结发妻子吗?那么之前他又何必深情款款的为自己绾发。那只会让她更加难堪而已。

恨吧,欧阳亦宗你恨我吧!我也恨你,余生,但愿你我都不要再受任何情殇之痛,因为一切都会过去的。就像我们那虚假到几乎真实的可笑爱情,消失吧,连带着我对你最后的一丝不舍和眷恋。

流锦拼命的眨了眨眼,可除了磅礴而出的疼痛,什么都没有。她竟不会哭了。抬首悄悄瞥了一眼那抹伟岸挺拔的身影,流锦合上倦怠的双眸,想要把那无形中从眸中肆意散落的伤痛,都尽数敛在心口。可是,她忍的好辛苦。

女子无力的依偎进薛景睿温暖的怀抱,把头深深的埋入他的胸膛,好似那里便是她可以暂时搁浅疼痛的温馨港湾。从这一刻起,她便要拼命牢牢的记住,她于他,只不过是一颗厌弃的废棋,一个痛恨的罪婢而已。到她赎清身上的罪孽,她便要与他相忘于此生。

“哼!好,那妾身倒要看看你们究竟会有多恩爱。段娘,我们走!”索菲鸢冷呲一声,带着段娘等人拂袖而去。

“薛兄,谢谢你救回了悦儿,待到我们大喜之日,定会以备薄酒,真诚款待。”欧阳亦宗蹙了蹙眉,眼角的余光扫过紧紧相拥的两人,神­色­越发的森冷凌厉,冷冷的道罢,欧阳亦宗便抱着敷悦大步向茗轩院走去。

“锦儿,你还好吗?”薛景睿轻唤着怀中浑身颤抖的女子,却惊然发现她早已昏迷在自己的怀中。

锦儿,你这是何苦呢?如果可以,你能否把用来爱他的力气,拿来照顾好自己呢?你可知道,你痛,会有一个人比你更痛十分,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看到,你不再为他疼痛呢?……

“流锦!你是死的吗?快把这把梨花椅搬到东厢杂货仓。”一个身形稍胖的丫鬟,向清扫房屋的流锦大声喝骂道。

“嗯!我知道了。”受到呵斥的流锦却弯起­唇­角,微微一笑,丢下手中的扫帚,拍了拍又脏又乱的粗布衣衫,吃力的搬起那把梨花椅,缓缓挪步而去。

“罪奴,去下人房倒夜香!”“我知道,我现在就去。”一抹娇小的身影,胡乱的抹了把汗水,笑意融融的向下人房奔去。

茗王府又开始忙碌了,接近年关,茗王又要大婚。所以这几天,茗王府上上下下都忙得四脚朝天。

敷悦自三天前脱离了生命危险之后,便渐渐好转,虽说其间几次都差点丢掉了­性­命,可好在有神医薛景睿和王爷的细心照顾,她总算挺过来了。而今与王爷一起安顿于茗轩院,日夜相守,不离不弃,当真羡煞旁人。

“茗王府要添一位当年主母,想来以后的日子要热闹的多喽!只是,锦丫头……”余伯喟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忙碌起来。……

谢谢亲们的力挺,火舞很感动,其实昨天火舞是被刷票的人挤掉凤榜的,所以有点小难过,那位朋友说,火舞,对不起,我刷票了,把你挤掉了。火舞就无语了。昨天开始还在榜单的,可怎么也招架不住刷票的啊,是吧。嘿嘿,这月火舞准备放弃了,但有个要好的作者鼓励火舞替自己争取一下,亲们说吧,如果大家支持火舞冲榜,那火舞就卯起劲向前冲,如果不支持,那火舞再也不会提一个字。亲们怎么看呢?

248嫁衣

“姐姐,我可以吗?迷豆都不愿意跟我啊!”慧儿抱着一个劲儿哼叫折腾的迷豆,苦着脸抱怨道。

“可以,当然可以,放心吧!你好好照顾它,日子久了它自然会和你亲的。”流锦莞尔一笑,拍了拍慧儿的肩膀,回过头不再看她怀中,正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迷豆。

慧儿抱着迷豆,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流锦居住的破旧柴房。她变了,明日王爷便要大婚,可她自驱除掉蛊毒以后,便不再是原来的锦儿了。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随着蛊毒一起,被抽离出她的生命一般。她总是笑。笑的明媚无暇,没有一丝虚假,笑的府中所有的人都怀疑,她是不是要疯了。

她依旧是府中最低贱的罪婢,处处受人羞辱,时时招受打压和刻意的刁难。可她就只是笑,挨骂笑,挨饿也笑,做最粗重的活计,还是笑,就连王爷要大婚了,她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和大家一起为了婚宴奔忙着。这样的她,真的让人心疼,让人不安,好似她要把一生中所有的笑容都透支一样。

而今,她又非要把这个假迷豆塞给自己,说她伙食太差,自己都吃不饱,所以无力照顾它了。可是,她却觉得好像不太对劲,难道,她要逃走?是啊,这样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还要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男子另娶她人,让她情何以堪呢?

如果是自己的话,恐怕都忍受不到现在吧!慧儿苦涩的一笑,抚摸着怀中的迷豆,缓缓离去。

“流锦,我这边缺了一个人手,你过来帮忙!”王嬷嬷站在院中,向柴房喊了一句,流锦便立刻奔出了房门,恭谨的垂首跟在王嬷嬷后面。

流锦捧着手中的托盘,嘴角的笑容越发的绚烂。却原来是王妃明日要穿的凤冠霞帔,和金银首饰。满满的六个托盘,难怪缺少人手呢!流锦在心中嘀咕着,跟随着队伍进了茗轩院。

昨晚的时候,他说残败的桔梗花田很碍眼,怕沾染上晦气,便命人连夜铲平了。她笑,晦气是花田能带来的吗?她的主子还真是迷信。

“奴婢叩见王爷,叩见王妃!”王嬷嬷领着,众人俯身下跪,异口同声的唱和道。

“都起来吧!”男子淡淡的应了一声,抱起怀中的娇弱女子轻柔的说道:“悦儿,快去看看吧,王爷命人为你准备了最别出心裁的嫁衣,不知你可喜欢。”

两人相拥着缓缓而近,流锦双手不由一抖,但即刻便敛住心神,低垂的­唇­角微微弯起,清雅的笑容便驻留在颊上。

“你能不能抬高点,我有些看不清。”敷悦眉头一蹙,委屈的撅起了红­唇­,对流锦轻声说道。

流锦闻言连忙道:“是!奴婢遵命!”两手用力的高高举起托盘,大红的­精­美嫁衣便展露在众人眼前。

“宗,你替我拿过来,我试试。”敷悦挽起欧阳亦宗的胳膊,微笑凝望着神­色­如水般清明的男子。

男子没有说话,却向前走进近一步,流锦立刻便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气势,紧紧迫近。压的她几乎喘不气来,压的她再没有力气勾起­唇­角,压的她努力掩埋在心底的伤痛就快要崩乍出来。流锦双手死死的攥住托盘,微颤的手指渐渐平复。

募得抬首,灿烂若花的笑颜便直直绽放于男子深邃无底的瞳眸。流锦冲他微微一笑,把托盘向前递了几分。便立刻低垂下头,恭谨而卑微。

欧阳亦宗薄­唇­微抿,瞳孔紧缩了缩,伸手拎起大红嫁衣,骤然转身,没有一丝留恋。

“悦儿,来试试,不喜欢的话,本王命人连夜重做。”男子温柔出声,贴心的为女子着上嫁衣。

流锦如扇的睫羽微微颤动,笑弯起的眉眼越发的灵秀可人。原来他也可以对别的女人如此温柔哦!那时她以为,他只会对她这样似水般温柔。原来,他也会亲手为别的女人披上嫁衣呢,可笑的是,那时他亲手为她披上嫁衣,可她要嫁的新郎却不是他,而今,他才是亲手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着嫁衣吧!那自己岂不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流锦笑意更浓,轻轻抽了抽鼻子,来掩饰她快要笑出来的声音。

“你抬起头来!这嫁衣穿在我身上好看吗?”敷悦走到流锦跟前,伸开双臂,展了展身上华美耀眼的嫁衣,对低低垂首的流锦问道。

镶满了各种宝石的大红嫁衣,闪耀着烁烁光芒,竟生生­射­痛了流锦的双眼。这嫁衣太耀眼了,流锦在心底对自己说。

“奴婢回王妃的话,很美,嫁衣美,您更美。”流锦轻轻抬起头,直视着敷悦笑意不达眼底的双眸,微笑的回答道。声音轻快而柔美,态度谦恭而温顺。

“很好,小嘴真甜,那本妃便赏你出那破旧的柴房,明天亲自服侍本妃大婚,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本妃可以考虑让你跟着我,不必再受那劳累之苦。”敷悦含笑睨视着流锦,回过头冲欧阳亦宗淡淡一笑,转身投入了他的怀抱。

“谢王妃恩典,奴婢一定好好表现。万不会辜负王妃的一片好心。”流锦闻之大喜,慌忙跪地向敷悦连连叩首。好像她就要摆脱那该死的柴房,该死的粗活一般,欣喜若狂。

“滚!你们都给本王滚下去!”欧阳亦宗突然大喝出口,暴戾的眼神凌厉的扫过屋内众人,而后骤然拂袖,负手背对着众人。

王嬷嬷一行人不由大惊,实在不明白为何在大喜之日前夕,刚刚还好好的王爷会突然发这么大火。都心惊胆战的退出了茗轩居。

流锦抱着空托盘,跟在众人身后缓缓前行,无声怒放的笑容,却有着无人窥探的温婉灵秀。幸亏她说的快,不然非忍不住哽咽,幸亏她表现的够完美,否则她一定会颓然倒地。她对自己的表现越来越满意了。迷豆,你看到了吗?没有他,我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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