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虏”之所以被叫做“赫鲁晓夫”,是因为在一次批判修正主义的大会上,它听到了赫鲁晓夫的名字,愤怒地吼叫起来。差点把皮套挣断,使会场刹时振奋,平添一股远古苍茫的力度。战友们钦佩地看它,不约而同地,就叫它“赫鲁晓夫”了。这硬塞给它的名儿,透着对修正主义头儿的蔑视,透着对它的喜爱,还透着两位之间的共同点——它和赫鲁晓夫都有一身胖肉。但是“克虏”并不喜欢这名字。它所受的训练,使它拒绝主人之外的任何人唤它。在会场上,它就是误以为那名的前半截是在唤它,才勃然大怒的。季墨阳禁止战友们那么叫它,说老把它惹怒,到真该用它发怒时反而会怒不起来,愤怒应该省着点用,要爱护犬的情绪等等。后来,人们就把那名字浓缩一下,叫成“赫鲁”。与克虏谐音,而意思都保留下来了。“克虏”自己也显然接受了这个叫法,宽恕地看着喊它的人。
刘达等二十三位军区所属的军以上高级干部,从大交通车下来,各自提着简单行李,散散落落地步入院墙大门。道路两旁已有列队,数十个士兵鼓掌欢迎他们。旁边还有仓促贴上的大标语:向老首长学习!向老首长致敬!
季墨阳和“赫鲁”,昂然站立在队列尾部。当时,大部分老干部之所以会注意到他,纯粹是因为那条狗太壮观了。
这里是陆军某疗养院,坐落在风景秀丽的武夷山深处。*峰、九曲溪、仙弈亭……含着云霞与灵气,统统在某种意境里飘浮着,瞧上去便觉眼仁儿舒服。疗养院不大,盆景儿似的,偎在山根下头。且院墙周围有一条山溪,护城河似的把疗养院圈起来。外人得通过一座钢板吊桥,才能进疗养院。刘达等人来此,不是疗养,而是“办班”,隔离审查。他们下了车,一看这碉堡般的美丽地方,个个都知道前途叵测,却仍然潇洒着或强做潇洒。彼此开着玩笑,带点检阅的神气,走过士兵们的欢迎行列。随后,他们都围绕“赫鲁’,站下,啧啧地夸它的眼,它的毛色,它的硕大“老二”。而把先期到此的、北京方面搞专案的人晾在一边。
“赫鲁”凶狠地注视他们,阔大前胸中发出低低的呼啸,鬃毛钢针般闪动,其气概如烈马。
后勤部宋部长大为惊诧,道:“这是日本鬼子的大狼狗嘛,这东西怎么也反攻回来了?……”说着,他向专案人员伸去一只左手,手上只有四根手指,“我抗战时就被它咬掉一截手指头,你瞧你瞧,不是冒充的,更不是伪造的噢。你们怎么把鬼子狼狗也弄来了?”
老将军们闻言嗬嗬大笑,搞专案的人也大度地跟着笑。士兵们眼睛一刹时全盯在宋部长残手上,再转到他身上,再转向老干部们,最后转向搞专案的。几经转递,士兵们眼神儿已经十分茫然了。
这个警卫排是从附近部队调来的,其成员全部来自农村,属于部队中最朴实的那一类兵儿。他们事前就受过有关教育。把教育中最主要精神抽出来说,就是几项任务:一、对待这些“前高级干部”,你们既要警卫,也要护理,还要尊敬;二、每人要把听到的看到的一切情况上报;三、对这里的一切要绝对保密,不但现在要保密,一辈子都要保密;四、你们之间还要互相监督,执行任何任务,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得两人以上……
这些任务,对于年轻士兵们显然太沉重了。连刘达他们知道后,都替士兵们难受。说实在话,刘达恨这些专案组人员,就是从他们对士兵们的役使方式上开始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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