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提曼稍惊了片刻,又逼迫两个老太婆去抽打。她们立在一旁,不肯上去,眼睛里含着泪花,默默地低下了头。
帕提曼驱使不动任何一个人去执行命令,觉得有损尊严,急得像一只疯狗直跺双脚。她从地上拾起马鞭,气呼呼地走到被吊着的努尔巴拉身边,举起皮鞭,把全身的怒气全部发泄在产妇身上,“啪哒!”“啪哒!”一鞭、一鞭不停地向产妇抽去……老太婆们不忍目睹这慢刀杀人的惨景,都把眼睛闭了起来,每听见一声鞭响,心里都产生一次剧烈的战栗。
扎依得遏制不住压在心中的怒火,挣扎着站起来,猛地扑过去想夺帕提曼手里的鞭子,帕提曼一闪身,她扑空摔倒在地上。帕提曼飞起一脚把她踢开,继续挥动皮鞭向产妇抽去,一边抽,还一边咬牙切齿地叫嚷:“我叫你还请医生!还跑地质队!”
可怜的努尔巴拉经历了一天的痛苦,早已筋疲力尽,哪还经受得起捆绑吊打的折磨。狠毒的皮鞭,呼啸着抽打在她的头上、胸上、腹上……像钝刀子在一条条地割她身上的肉,连那还没出世的孩子,不停地在母腹里剧烈地挣扎。皮鞭不停地抽打,开始她还发出凄惨的呼叫,但呼叫声渐渐嘶哑,渐渐衰弱,最后渐渐被皮鞭声所淹没。
狂风不停地摇晃着破毡房,好像要用它的威力把毡房推倒,不让这人间的悲剧无情地延续。急雨不住地敲打着破毡房,好似对苦难的努尔巴拉表达无限的同情而洒下了倾盆的泪水。但是,毫无人性的帕提曼并没有停下她手中的鞭子,而可怜的产妇已经奄奄一息……
风凄凄,雨淅淅。
羊儿已经归圈了,艾比仍旧跪倒在雨地上祈祷。内疚和悔恨折磨着他,他心乱如麻,神情恍惚,一双困惑无助的眼睛,木然仰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他那祷告的语音中饱含着沉痛和悲愤:“真主啊!万能的真主,作孽呀!作孽呀……”可是不管艾比多么痛苦,多么虔诚,回答他的只有几声狗叫和凄切的风声、雨声。
悲惨的呼叫声惊动了四邻,妇女们冒雨钻出房门,向艾比的毡房走来。但当她们看见布拉太等人巡守在那里,都不由自主地止了步:老太婆们用盖头的布单捂着同情的泪眼;年轻的媳妇们强忍着心中的愤怒,紧紧地咬着嘴唇;姑娘们吓得挤成一团,不敢出声。
风急雨紧,两骑快马急速前进。
徐晓虹一手抓住马鬃,一手握紧缰绳,顶着风雨,紧紧跟随在哈力身后。没有固定道路的山区草场,被雨水冲得沟壑纵横,雨水和沙石不时迷住了马儿的眼睛,由于看不清路面,常常失蹄打滑。幸亏徐晓虹经历过战斗生活,凭着她的机警和勇敢,勉强能对付这严酷的雨中急行。虽然哈力以保护出诊箱为名,出发不久就把自己穿的雨衣脱给了她,但长时间的风吹雨淋,除了出诊箱以外,她浑身上下几乎已被雨水浸透,冷冰冰的雨水和热乎乎的汗水融汇在一起。
时近傍晚,天色昏暗,哈力透过朦胧雨雾,看到了艾比的破毡房,他兴奋地对徐医生说:“快了,快到了!”徐晓虹双脚用力夹紧马肚,马儿加快步伐,很快接近了毡房。“汪、汪汪、汪汪汪!”几只狗围了上来不停地狂叫,堵住他们前进的道路。
跪在雨地里的艾比,神情麻木地照旧在那里呼天告地。守候在毡房附近的布拉太等人,借着雨雾、夜色的掩护,幸灾乐祸地在一旁暗自奸笑。伫立在附近的邻居们,面面相觑,也是爱莫能助。哈力俯身挥动马鞭横扫恶狗,护着徐医生向前走了几步,又被狗群挡住了。
艾比被狗叫声惊动,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想去驱赶,但被站在他附近的布拉太推倒在地。
这时从毡房里传出了一阵阵撕裂人心的惨叫声。徐晓虹猛然一惊,焦急地张望着哈力,哈力掏出手枪,准备向恶狗射击。徐晓虹果断地制止:“不要开枪!”话音未落,她已跳下马背,冲向狗群,直奔毡房……恶狗扑向她,撕破了她的雨衣,她毫不在意。恶狗追赶她,咬伤了她的小腿,她毫不理会,大步流星,冲开恶狗的阻拦,径直掀开门帘,出现在毡房中。当她看见被吊起来的产妇和高举皮鞭的帕提曼时,怒不可遏地厉声大喝:“住手!”那声音响似雷霆,震撼毡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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