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灏从车窗里探出头去,向赶车的钟启和耿飙吩咐了一句:“停车。”马车骤然间停住了。
“你好奇吗?”齐云灏笑着望着梅雪霁,“要不要咱们下车去看看?”
“好…….”梅雪霁略带兴奋地点头,忽然间又觉得不妥:“这不太好吧?你不是急着赶路吗?”
齐云灏收起笑,沉思片刻道:“我总觉得这个人有些古怪。前方就是齐州了,眼看秋闱将近,天下考生想必已陆续集结于此。看这人衣着举止,必是前来赶考的书生,只是…….他为何在临考之前来江边抛书?此事透着几分诡异。”
梅雪霁听了他的话不由点头。入宫前曾听哥哥说过,天启最大的孔庙便建于齐州,每年春秋两季,皇帝定会派重臣来此进行国祭。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齐州自古学风醇厚、书院遍布,朝廷的名臣良相大多出于此地。瑞庆五年,先皇下旨将每三年一次的秋闱定于齐州,至此,齐州更是成了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
今岁正值秋闱之年,此刻,该是各地考生齐聚齐州,落帷苦读之时,而这个男子却大违常态,临考前来灵溪江独自上演这出“随水葬书”的戏码,难怪会让齐云灏如此不解。
想到这里,她对着齐云灏一笑道:“那咱们快去吧,我好奇得很呢。”
落日西沉、残阳如血。
青衣书生抛完了手中最后的一本书,狠狠地将包书的锦帕甩在风中,眼看那一角黑色仿佛离枝的枯叶般渐飘渐远,他仰起头,喉间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十年寒窗皆付流水了……”他喃喃地说着,两滴冰凉的液体悄然滑落在前襟。
背后有人叹息一声:“好可惜……”声音轻柔,仿佛拂过树梢的微风。
他愕然回首,却见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人。当中一位妙龄女子,粉衣翩跹、青丝飘舞,清丽绝伦的脸上带着一丝困惑与研判。脚底蓦地踉跄了一下,他踢翻了搁在地上的白瓷酒壶,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耳边忽地风声霍霍,一道黑影掠过如闪电,有人一把搀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背脊一路向下,仿佛过电一般,腰间立时酸麻不已,膝弯发软几欲瘫倒在地。
那人冷冷地瞧他一眼,回头对伫立在身后的白衣男子点了点头道:“没事。”
身后传来“噗嗤”一声娇笑,却是那少女匆匆掩了口,双眸间却依旧莹光流盼。
功名尽在长安道(二)
“霁儿!”眼看那书生对着梅雪霁痴痴注目,齐云灏不由得皱起双眉,低声责备着将梅雪霁拉在了身后。
梅雪霁悄悄吐了吐舌头——嘻嘻,这个钟启还真是谨慎呢。刚才那一招,分明就是在试探那书生是否身怀武功嘛!好在她有满肚子武侠小说打底,不然肯定也像那个书生一般,只有发愣的份了…….
正在神思飞散间,听得身旁的齐云灏朗声道:“这位兄台,请恕冒昧,在下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
那书生横他一眼:“这是兄台向人请教的方式吗?”
齐云灏淡淡一笑,向钟启挥了挥手。钟启立刻走上前去,在他腰间一拍,浑身的酸麻立时消散无踪。
“现在可以请教了吗?”齐云灏依旧笑着。
“你说。”书生没好气地看他一眼。
“方才我等路过此处,目睹兄台将数十本书籍尽数抛于江中,不敢请问是何缘故?”
“关你何事?”
“呵呵…”齐云灏干笑几声,掩去了眼中的一丝怒意,“我想兄台与我一样,都是读书之人。读书之人必是爱书之人,虽不至焚香斋戒、敬若神明,却也不该将其弃若敝帚…”
“哼哼,”那书生一阵冷笑,抬起眼来直视齐云灏,“那我问你,读书何用?”
“自然是考得功名,报效朝廷。”
“考得功名,报效朝廷?”书生重复着他的话,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可笑,真可笑!…….我告诉你,读书无用,还是银子有用!我天启朝廷只用银子报效便可以了!哈哈哈哈…….”
相握的手蓦然一紧,梅雪霁抬起头来,却见齐云灏的神色间添了几分凝重。
“兄台何出此言?”
“哈哈哈,”书生伸手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踉跄地向齐云灏走近几步。耿飙迅速上前按住他的双肩,却被齐云灏开言阻止了。
“让他过来!”
书生一把抓住了齐云灏的手臂,睁着一双充血的眸子道:“若是你寒窗苦读十数载,最终却发现,你一生的梦想被你爹用区区两万两银子就买到手中……你,会有什么感想?”
“两万两银子…….”齐云灏神情凝重,语气中却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轻颤,“你买到了什么?”
“买到了什么?”书生狂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本青皮册子,“看,就是这个,今岁秋闱的试题!哈哈,怪不得我爹总对我说,读书无用,还是经商赚钱要紧……我却是不信,我却不信……”他不停地低喃,脸上又是伤心又是愤恨。
齐云灏一把从他手中夺过册子,急急地展开,梅雪霁担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只见他双唇紧抿,脸上罩了一层青灰的阴影。心头禁不住一紧,她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角,轻声问道:“是这个吗?”
齐云灏微闭上双目,点了点头。
功名尽在长安道(三)
青衣书生斜睨他一眼,伸手夺回册子纳入怀中,正待拔脚离开,却被齐云灏一把扯住了衣袖。
“告诉我,卖你试题的是谁?”他沉声问着,眼眸中掠过了一抹煞气。
“关你何事?”书生蹙起眉望着他,忽然仿佛明白过来似的笑了:“莫非,你也要取巧,想买个功名?”
齐云灏盯着他沉默良久,渐渐地脸色平复,唇角挂上了一丝笑:“不瞒你说,我等受朝廷指派前来齐州,暗中监察本届考风。此回若是查到实证,一定严惩涉案官员,还天下读书人一个公道!”
那书生大惊失色,身子摇晃了一下,却被钟启伸手扶住。
“你们……真的?”
“真的。”齐云灏缓缓地点头,“放心,若是你助我们查证,我们一定会上报朝廷,免去你父亲贿买试题之罪。”
马车中一片沉寂。
梅雪霁托着下颌,偷眼向对面的书生望去。此刻,他正双目紧闭,一言不发,清秀的面庞瘦削而苍白,眉目间却带了几分清高与疏狂。
刚才,他向他们坦陈了自己的身份——他叫翁鸿渐,是齐州城内一位富有的绸布商之子。家中兄弟三个,两位兄长皆随父经商,只有他,自幼醉心书香,一心只想靠读书博取功名。眼看考期将近,正当他摩拳擦掌准备一试身手之时,他的父亲却不动声色地在他手中塞了一本青皮册子,上面有今岁秋闱的所有试题,以及详尽的破题之法,十年苦读霎时变得毫无意义……
他应该是一个非常理想主义、又带一点天真和执拗的人吧,不然,怎么会为了梦想破灭而大醉酩酊,将所读之书付之东流…….
忍不住觉得有一点好笑,她调转秋波,回眸向身旁的齐云灏望去。
唉,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每日呆在宫中,听到的大多是经过粉饰的太平,总以为天下大治,上下清明。今日乍一出宫,便被现实重重地击打了一拳。看他低垂的双目和满脸的阴霾,此刻,心里想必正涌动着愤怒与沉重吧。
悄悄地叹了口气,她靠近他,努力展开一朵笑魇。
“想什么呢?”
他抬起眼,目光中却似罩了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眸深处。
“今岁秋闱的主考,便是礼部侍郎迟之群。”他眯起眼,声音低沉,“他是,秦相的亲家。”
“哦。”她沉吟一声,心中微微一动——秦相,就是瑾妃的祖父吧……
马车骤然停下,帘外传来钟启的声音:“主子,待月楼到了。”
翁鸿渐忽然睁开双眼,盯住齐云灏道:“刚才你许诺的,可当真?”
齐云灏镇定地点头:“当真。”
“好,我带你们去找他。”
折桂一枝先许我(一)
待月楼坐落在齐州最热闹的贡院街上。贡院街位于齐州的城市中心,前接孔庙、后临秋闱考场,各地前来赶考及求学的读书人大多赁屋于此,久而久之渐成集市。
天色渐暗,街道两旁各色彩灯闪烁,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品状元糕,又香又糯!”
“三元及第笔,正宗金头紫毫!”
“姑娘,买一把沉香扇吧,真正檀香木精雕的……”
齐云灏正随着翁鸿渐跨入待月楼的大门,忽觉掌间一滞,忙回过头来,却见梅雪霁一边由他牵着手,一边频频回眸向喧闹的集市投去好奇的一瞥。
眉宇间的凝重霎时扫去一半,取而代之的是宠溺的温柔。
“想去逛逛吗?”他俯下头轻声问。
“不了,”她咬住下唇微微摇头,“还是办正事要紧。”
他笑了:“正事让我们这些男人去办吧,你这小女子还是开开心心四处逛一逛的好,我可不愿意你为了我的事总锁了眉头。”说着,他伸出手爱怜地抚了抚她的眉心,回头向耿飙道:“你就陪着夫人在周围转转吧。记住,处处谨慎,别去招惹闲事。”
一句“夫人”飞红了她的双颊,她匆匆地垂下眼,躲开他情真意切的注视,跟随耿飙向街对面走去。
齐云灏回过头来,对着翁鸿渐微微一笑:“走吧。”
翁鸿渐匆忙收回凝在梅雪霁背影上的目光:“好,那待月楼的老板就在楼上。”
待月楼二楼的雅座包厢里,两个云鬓半偏的美貌歌姬正怀抱琵琶娇声吟唱着《暮雨芭蕉》,歌声清婉靡丽,从半敞的轩窗内飞扬出去,与楼下纷杂的市声汇成一片。
窗前精致的雕缕屏风前,端坐着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疏眉细目,颌下微微有须,一袭褐色的万字纹锦袍包裹着他略有些发福的身躯,此时的他正微闭了双目,随着歌姬的曲韵在八仙桌上轻叩着节拍。
“丁爷。”他身边的侍从发现了站在门旁的几个男子,轻轻地耸了耸他的衣袖。
那个丁爷睁开双目,一眼看见立于齐云灏身旁的翁鸿渐,微愣了一下,唇边展开一丝浅淡的笑意。
“这不是翁公子吗?怎么,考期将近,还有兴致来此听曲?”
翁鸿渐低声唱了一个喏:“丁老板,小生今日是专程带朋友来找您的。”
丁爷眉尖一挑,把目光转移到齐云灏的脸上,注视良久方才缓缓地问道:“找我何事?”
齐云灏迎上他的目光:“在下和翁公子一样,也是赶考的读书人。”
丁爷脸上的笑意一扫,立刻挥手遣退了屋里的歌姬和侍从,并起身亲自关上所有的门窗。
“请坐。”他伸手一指对面的两张红木椅子。
齐云灏和翁鸿渐对视一眼,屈身在椅子上坐下,钟启则一声不响地立在齐云灏的身后。
丁爷拿起桌上的细瓷茶盅轻轻地呷了一口茶,抬起眼来又上下打量齐云灏一番道:“您是翁公子的朋友?不知仙乡何处?”
折桂一枝先许我(二)
齐云灏道:“在下姓云,来自京城栩宁,家父经营布庄生意,与翁府往来多年,故而自幼同鸿渐兄相熟。”
“哦,是吗?”丁爷拖长语调,将征询的目光投向翁鸿渐,翁鸿渐向他微微点头。
丁爷微笑:“那么,想必云公子也和翁公子一样,准备今岁蟾宫折桂啰?”
“正是,还望丁老板相助一臂之力。”
“哈哈,这个好说,”丁爷微扬起头,捋了捋颌下的髭须:“既然云公子是翁府的朋友,丁某便信你一回。只是…….”他沉吟着,满目精光往齐云灏脸上一溜。
齐云灏勾唇微笑:“在下知道,两万两银票早已备好。”
丁爷微蹙起眉摇头道:“丁某的主子日前发了话,说是两万两卖得太低了,毕竟,这可是掉脑袋的生意。”
齐云灏与翁鸿渐对换了一个惊异的目光,作势沉思了片刻道:“不知您的主人是…….”
“这个,”丁爷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恕不能奉告。”
“那么,在下怎知您卖的试题是真是假?”
丁爷的神色间顿时流露出不快:“待月楼虽比不上你京城饭庄的豪华,却也是齐州城中数一数二的大馆子。我丁如龙在这贡院街上开了近十年的饭庄,但凡城中的达官显贵谁人与我不熟?若说丁某不可信,放眼齐州恐怕再也找不到可信之人了。再说,翁老爷子精明一世,你当他是好骗的人吗?”
齐云灏垂下眼帘,淡然一笑道:“方才出言得罪,望丁老板勿怪。在下听说,今岁恩科主考是礼部尚书迟之群,不知您与他是否有渊源?”
丁如龙一愣,脸上霎时浮起了几分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齐云灏打着哈哈:“若您是迟公的手下,我便吃了定心丸了。”
丁如龙冷冷一笑,眉宇间依稀闪过一丝倨傲:“告诉你也不打紧,丁某的背后自有比那迟公更大的靠山,你尽管放心。”
轻轻的一句话,仿佛磐石落海,在齐云灏的心头掀起千层巨浪——看来,他的预感没有错,秋闱舞弊案的幕后主使果然是他!素来只当他老练谨慎,却原来也有这样包天的胆…….
“云兄。”翁鸿渐在身边轻扯他的袍袖,他回过神来,却发现丁如龙正眯起眼凝望着他。
“呵呵呵,这样就好。”他轻笑着掩饰自己的失态,“不知,现在出价几何?”
“三万两。”丁如龙伸出三个手指,边说边审视着他的脸色。
他故作吃惊地长大了嘴,许久才心痛地摇了摇头道:“好贵!”
丁如龙冷笑:“三万两买一个锦绣前程,哪里称得上一个‘贵’字?”
“唉,可惜啊…….”齐云灏拉长声调,“在下今日只备了两万两的银票,看来,必须立即修书回京,让家父遣人另送一万两来了。”
折桂一枝先许我(三)
梅雪霁笑意盈盈地跨进了待月楼的大门,脸上犹自浮动着兴奋的红晕。紧跟她身后的是面容冷峻的耿飙。此时的他,两只手拎满了梅雪霁从市集上收罗回来的各色玩意儿。有装着状元糕的点心袋子、有玳瑁镶嵌的小梳妆匣、绣着百合的云纱披幔、藕荷色锦缎绣鞋、木雕小仙童……还有一盏宫样堆纱荷花彩灯!
梅雪霁偷瞥他略显无奈的神情,暗自憋着一阵笑——嘻嘻,要不是心里惦记着齐云灏,她哪里肯这么快就回来?这贡院街上的东西真是五花八门,样样都让她爱不释手。最让她惊喜的就是买到了怀中的这只丝绒小兔,呵呵,真像是活的小兔子呢,一身雪白的绒毛,两只眼睛红得像玛瑙,真是可爱极了!
她微笑着俯下头去,用面颊轻蹭兔子的耳尖。
“夫人,快上楼吧,别让主子久等。”身后传来耿飙的催促。
“哦,知道了。”梅雪霁漫应了一声,提裙正要上楼,忽听得门外飘来一声吆喝:“冰镇乌梅甜汤咯…….”
唇舌间顿时口水汹涌,她急忙吞咽了,又向耿飙投去一瞥。但见他双眉紧锁,神色间带着几分焦虑——想必,此刻他正着急着要见到楼上的齐云灏吧,若是再拉他回集市,估计他那张俊脸可就不止这么长了…….
“嗯,你先上去吧,”她回头对他一笑,“我马上就来。”
耿飙一愣:“为什么?”
梅雪霁忸怩了一下,轻声道:“我要找个地方……”
耿飙不解地盯了她片刻,忽然间仿佛明白了她的意图,素来冷傲的面容顿时有些泛红:“这个…….要不属下…….”
梅雪霁急忙摇头:“不用了,你先上去把东西放下吧,我马上跟来。”
耿飙犹豫了一下,方点头道:“也好,请夫人快去快回。”
梅雪霁笑着点头,眼看他迅速转过头飞身上楼,不由得意地抿了抿嘴。
冰镇乌梅甜汤果然没有让她失望,酸甜可口、冰爽解渴。
梅雪霁喝完一碗,又让掌柜再添了一碗。身上的汗意全消,她手执汤勺含笑思忖:要不要买几碗回去让齐云灏他们也尝尝呢?
“呵呵,那算命的说得真是不错,今日果然遇见贵人了!”耳边有人大声嬉笑着,声音如此地接近,以至于他口中喷吐的热气撩起了她项间的青丝。
梅雪霁大吃一惊,慌忙抬起头来,却见身后赫然出现一张放大了的人脸。那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锦衣华服、相貌俊美,只是神色间却带着浓浓的骄横与倨傲,让人一见便不由得心生不快。
梅雪霁微红了脸,“腾”地从座位上立起身来,向后退了一步。
那人半眯起一对桃花眼盯住梅雪霁不放:“嗯,不但是贵人,还是仙人呢。姑娘莫非是月里嫦娥下凡?在下记得那奔月故事里的嫦娥也爱怀抱玉兔…….”说着,他伸出手来要摸梅雪霁怀中的小兔。
梅雪霁闪身避开,一张端丽的小脸已然布满了怒色。
“这位公子,请你放尊重一些!”她黑下脸瞪视着他。
锦堂风月轻薄郎(一)
“尊重?”那男子挑眉思索了片刻,回头向身后的几个侍从笑道:“本公子不够尊重吗?哦,是了,姑娘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必须要登门求聘、明媒正娶。呵呵……”他耸肩大笑,身后的那几个家丁摸样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眼前红袖飘摇,冷不丁一片冰凉兜头而下。他伸手抹了一把,原来是梅雪霁将碗中尚剩的半碗乌梅甜汤尽数泼在了他的脸上。
他不急不恼,笑着伸出舌尖在手心一舔,“嗯,真甜!”
梅雪霁蹙起眉头转身就走,刚走到待月楼门外,那人却已紧步追上,并一把攥住了她飘舞的裙带。
“别走啊,”他眉眼飞扬,“你还没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我好上门求亲啊。”
“放手!”她怒到极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呵呵呵……”那人大笑,依旧紧攥她的裙带不放,“我说的可是真心话,敝姓秦,出生望族、少年未娶,你若是跟了我…….”
忽听“啪”的一声脆响,姓秦的脸上顿时生出了五条鲜红的指印。他楞住了,下意识地捂住脸,张大嘴巴望着梅雪霁。梅雪霁也是一呆,方才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还没等看清楚,身后那个轻薄的家伙已被人狠狠地甩了个巴掌。莫非……
她抬眼向身侧望去,却见耿飙正叉着手立在待月楼的石阶上,脸上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冷淡神气。
楼道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齐云灏带着钟启和翁鸿渐仿佛旋风般地冲下楼来。
“霁儿。”他心痛地轻唤着,一把搂过她按在怀中。
熟悉的气息伴随体温包围着她,霎时间,她惊魂未定的心安静了下来。鼻间隐约涌动着一丝酸涩,她把头埋在他的臂弯,不愿让他看见自己被泪水濡湿的眼。
姓秦的醒悟过来,开始气急败坏地环顾四周,嘴里大声喊着:“哪个活得不耐烦的打了本公子?快给我站出来,老子要活扒了你的皮!”
反复叫嚷了几遍,也没人应声。身后的家丁凑过来,指着人群中一位白衣男子道:“公子,方才小的们眼前一花,只看见黑影往那里闪过去了。不管怎样,定与这小子有关。”
姓秦的把目光投向他们手指的方向,却见方才他一路追逐的美貌少女正偎在那个白衣男子怀中,那男子用手轻抚她的秀发,眼里满是怜惜。胸中无名火顿起,他一挥手,在家丁的簇拥下向齐云灏走去。
“唰——”眼前忽地闪现两道黑影,定睛看时,却是两个冷峻的黑衣人挡在了面前。脸上的指痕没来由地又是一阵钻心的疼,他捂起脸,指着两个黑衣人颤声道:“是你们?”
左边略显清瘦的黑衣人微挑了眉,瞧着他冷冷一笑。
他的笑让他又怕又恼,仗着身后家丁众多,他大着胆子跨前一步:“刚才动手的一定是你!好大的胆子,今日本公子岂肯善罢甘休!”
那黑衣人与同伴对视一眼,含笑道:“好啊,且让我见识一下,你如何活剥了我的皮!”
姓秦的被他眼中的轻蔑激得暴跳如雷,指挥着十数个家丁一窝蜂地拥上。只听得“砰嗙”数声,他手下那群看似龙精虎壮的汉子霎时如同一只只装满刨花的麻袋一般被人高高地抛起,又重重地坠落在地上,“哎呦”、“哇啦”的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锦堂风月轻薄郎(二)
喧闹的市集一下子静谧下来,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个个脸上带着兴奋的微笑。姓秦的呆立在原地,努力睁开肿得几乎只剩一条缝的眼睛,脑子里空白一片。忽然,耳边风声呼啸,他慌忙回过头去——原来是那个清瘦的黑衣人已然抱臂立在他的身后。
“主子,如何处置他?”黑衣人把征询的目光投向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冷冷地抬起头,目光仿佛两道锋利的剑射般得他心里一阵发毛。
“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子弟?”他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公子……”待月楼上有人惊呼一声,紧接着楼梯上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一团褐色的人影连滚带爬地冲了下来,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
待看清来人,秦公子不由心头火起,指着他破口大骂:“丁如龙,你这个窝囊的奴才!枉费我秦家养你多年,谁知你竟然听任本公子在你待月楼门口被人欺侮,你……”越说越是火大,抬起腿来在他的腰间狠踢一脚。
丁如龙痛得弯下腰来,脸上却依旧带着笑,不敢有半点不敬:“公子爷……受了谁的欺侮?”
秦公子愤愤地着一指齐云灏:“是他们!”
丁如龙回过脸来看见齐云灏,脸上立即现出了诧异。目光闪烁了一下,他俯过头去,凑在秦公子耳边轻声低语。秦公子皱着眉听了,眯起眼盯视齐云灏半晌,鼻腔里愤愤地哼了一声:“哼,出再多的钱也不卖给他!”
齐云灏的身子微颤了一下,捏成拳的手心里沁出了汗。
“我们走!”他低声吩咐一句,拥着梅雪霁向对街走去,钟启和耿飙紧随其后。
“云公子,”翁鸿渐匆匆追上他,凑到他身旁低声道:“方才对尊夫人无礼的,就是当朝丞相秦舒的长孙秦洛泉。”
“我知道。”齐云灏的面色阴沉着,不带丝毫的讶异。
倒是梅雪霁怔了一怔道:“秦相的长孙怎会在齐州?”
翁鸿渐道:“秦舒祖籍齐州,家眷大多留在此地。”
梅雪霁轻嗤一声,“怪不得如此恣肆跋扈,原来是相府子弟。”
“主子,”钟启紧走几步来到齐云灏的身侧,神色中带着郑重,“据属下推断,方才丁如龙所说的靠山必是秦府。”
没等齐云灏答话,翁鸿渐在一旁吃惊地Сhā言道:“难怪丁如龙在齐州左右逢源,却一贯行事诡秘,原来他是秦相府的人!……哎呀,这下事情有些棘手了,那秦公子的姐姐可是皇上的宠妃啊,听说近日还怀了龙种,皇后之位指日可待。只怕到时候皇上舍不得向秦府开刀……”
他那边顾自小声嘟哝,齐云灏却一直冷着脸沉默不答。梅雪霁看着他深锁的眉头,心里隐隐地浮起不安。眼前的他一身白衣翩翩,恍若谪仙般潇洒飘逸,目光却凛冽冰冷,带着肃杀之气,眉宇间涌动着沉沉的乌云……
唉,她轻叹一声,看来,一场暴风雨快要来临了……
锦堂风月轻薄郎(三)
“笃笃———咣咣”
夜幕降临,云来客栈前僻静的杏花巷笼罩在一片银白的月光中。从远处走来巡夜的更夫,一边敲打着手中的木梆,一边扯起悠长的嗓音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耿飙来到柜台前,将手里的一锭银子搁在柜上:“掌柜,麻烦再开一间上房。”
掌柜的拨动算盘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见默立柜前的黑衣青年,不由得微愣了一下,转而开口笑道:“哦,还要一间?方才不是已经……”
耿飙蹙起眉:“与你何干?又不是不给银子。”
掌柜的挠挠头,忙不迭地陪笑道:“不敢、不敢,我给您老再开一间就是了。”说着收了银子,低头在抽屉中寻找钥匙。
耿飙冷眼四处打量,这云来客栈据说是齐州最好的旅店,开阔轩敞、富丽中带着清雅。门外的青石小径直通一片竹林,竹林之外,便是彻夜流淌的若耶溪。此时,正有一轮清冷的明月照在门前的石阶上,檐下一对品红色纱灯中的烛火在轻风吹拂下摇曳着暖光。
蓦地,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灰衫少年,匆匆地瞥了他一眼之后,快步往里间去了。
耿飙眯起双眼——刚才那少年的一瞥,不知怎么的,让他的心里隐隐地生了不安。那眼神飘忽而躲闪,莫非…….
“掌柜。”他屈指轻叩柜台。
掌柜的抬起头,把钥匙递到他手里:“就这间吧,和刚才那间上房紧挨着。”
“嗯,”耿飙接过钥匙,“刚才进去的那个少年人是谁?”
掌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里间望了望,笑道:“哦,是阿定,我们店里的伙计。”
“是吗?”耿飙依旧盯着阿定的背影不放,只见他在里间忙碌着,从灶上烧热的大铁壶中舀了滚水,倒入一把红亮的铜壶之中,动作娴熟流畅,看上去没有一丝凝滞。
“莫非是我多疑了,他只不过是个生性害羞的青涩少年?”耿飙暗自低问,把目光投向二楼的上房——此时,主子和夫人应该都在房中吧,钟大哥驾车送翁公子回府,现在肯定还在路上。不管怎样,总归要谨慎些,在钟大哥回来之前,他还是守在主子的门前寸步不离的好。
想到这里,他抓紧钥匙回过身去。
“当”地一声,眼前银光闪过,他迅速偏过头,却见扶梯的把手上赫然Сhā着一只乌黑的玄铁镖,镖头上大红的缨子在微微地震颤着。
“玄铁帮?”脑海中火花闪过,心头不由一紧,他抽出腰间的佩剑,一边挡开络绎而至的铁镖,一边急速地向楼上飞奔。
“哼哼……”背后传来一声冷笑,“怎么,见了大爷们就要跑?”
回头看时,却见门外赫然立了十数个高大的汉子……
相思始觉海非深(一)
从身后环过来一双臂膀,轻轻地搂上了梅雪霁的纤腰。
倚着窗台的她缓缓地回过头来,芳心没来由的一阵急跳。
“刚洗了头发?”齐云灏把脸埋进她湿漉漉的青丝之间,醉心地嗅着她的芬芳。
“嗯。”她垂下眼,脸上开始发烫。
他微笑,把她带到床边:“从昨夜到现在一定累了吧?早点睡。”
她的身子僵直了一下,眼底拂过一丝慌乱:“我……我等头发干……”
爱煞她娇羞难抑的柔媚摸样,他痴痴地望着她,眼里漾起无限的温柔。
“你在紧张什么?”他问。
“没,没有。”她避开他的目光。
“别怕,”他浅笑,“如果你不愿意,我决不会勉强你。我会信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他说着,微曲起小指向她眨了眨眼。
她定定地看着他,心底涌起万般滋味,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我已经让耿飙下楼去另开一间上房,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他伸出手将她额前的秀发拢至耳后,含笑轻叹着:“今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我有话要对你说,不想等到明天…….”
“什么?”她抬起眼,发现他正专注地凝视着她,神情似忧似喜。
门外忽然传来的断续的轻叩。
“是谁?”齐云灏回头问。
“小的是跑堂的,给您送水来了。”
他略带些懊恼地放开她,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露出一张青涩的娃娃脸,一边恭敬地笑着,一边伸头向屋内观望。
“掌柜的说,这上房里的小姐要刚烧好的开水。”
梅雪霁定了定神走到门边道:“是我要的,麻烦送进来吧。”
齐云灏闪身让开一条道,让那小跑堂进来。跑堂的手拎一把铜壶径自走到梅雪霁面前道:“小姐可是要泡茶?”
梅雪霁点点头,将桌上青瓷茶壶的盖子打开,取了一把茶叶放进去,抬眼对小跑堂的道:“先替我冲一壶吧,剩下的热水就坐在那边的红泥炉上,一会儿要的时候我们自己取用。”
“哎。”小跑堂脆声应着,面颊上浮起了两颗可爱的酒窝。擦得闪亮的壶嘴铜在他的手中高高地昂起,几番起落,一股激流带着热气从壶嘴间急射而出,涌入青瓷茶壶中,霎时间整个屋子飘散起清甜的茶香。
梅雪霁倒了两盅茶,端起一盅在鼻端轻轻嗅着:“真香。”她笑了,从袖中取了几个铜板放在桌上。
小跑堂微愣了一下,随即嬉笑着抓起钱,一边不住声地道谢,一边偷偷展眼向梅雪霁投去一瞥。
那一边,梅雪霁正端起茶盏往唇边送,只一瞬间,小跑堂脸上的稚气尽收,半眯着的笑眼中透出冷冷的光来。
“霁儿!”齐云灏大吼一声,飞身上前一把打去她手中的茶盏,茶盏落地而碎,滚烫的茶汤溅上了粉白的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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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快乐啊!
今后,影月基本想以每天三章的速度上传,虽然略略放慢了一些,但是已经是很努力地在码字了。
亲们请多谅解。
相思始觉海非深(二)
顾不得看一眼呆若木鸡的梅雪霁,齐云灏脚尖一点,纵身向小跑堂扑去,那小跑堂不及闪身,被他一把攥住了领口。
“说,是谁让你来此投毒?”齐云灏手中用力,把小跑堂勒得直翻白眼。
“不……不是毒……”
“是什么?”
“是迷|药……”
齐云灏闻言微愣,正在这时,他感到有一片冰凉凑近了他的颈项。
“呵呵,想不到你是个聪明人,好好一包迷|药竟然白费了。”身后传来阴恻恻的笑声。
他僵直了脊背微微地回过头去,却发现身后一个瘦高的汉子正将一把利剑搁在他的肩头。
心忽地一阵发凉——他一向自觉武功不弱,却被这个人不声不响地欺身近前而毫无知觉。看来此人的武功修为远远在他之上……
想到这里,他故意抬高声音:“你是何人,为何在我们的茶中下药?”
那汉子耸肩一笑:“别喊了,你的随从在楼下正被我的一伙同伴紧紧缠住,一时半会儿不可能上来救你们。”
齐云灏攥紧双拳:“你想怎样?”
“哈哈哈,”汉子爆发了一阵大笑:“我倒是不想怎样。只不过,我得了人家的银两,就要与人消灾。”
齐云灏回头与梅雪霁对望一眼,唇边挂起一弯冷笑:“原来,你们是秦公子雇来的杀手。”
那汉子摇头道:“你别管是谁雇了我。老实告诉你,人家倒是没出杀人的价码,只是要我们砍下你一条手臂,并请个人过去。”
“谁?”他的眼中喷出了怒火。
那汉子朝小跑堂使了个眼色:“阿定,你还不动手?莫非连个娘们你都应付不了?”
阿定收回愣怔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梅雪霁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臂膀。
“放开她!”齐云灏怒吼,颈上的刀锋立时一紧,几乎割破他的皮肤。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别动。”汉子一边沉声威胁,一边催促着阿定:“蠢材,快动手啊!把她捆上,她可值四万两银子呢。”
阿定点点头,从腰间抽出一条麻绳准备捆缚梅雪霁的双手,不料却被梅雪霁奋力一挣,将绳索挣落在地。
“该死!”汉子瞪起眼睛大骂,一不留神,只觉手中的刀锋一转,膝弯重重地挨了一脚,他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在地。
眼前人影飞掠,只一瞬间,却见齐云灏已经跨前一步,伸手将梅雪霁拉在了身后。
“小心!”梅雪霁的声音里带着惊悸。
“没事。”齐云灏护着她步步后退,伸手抽出了挂在床头的长剑。
那汉子定了定神,挽剑欺身而来:“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放开她吧,省得我刀剑无眼……”
相思始觉海非深(三)
齐云灏长笑一声:“大丈夫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了,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休得废话,进招吧!”
“妻子”两个字仿佛温热的泉水,在梅雪霁的心头一荡,暖暖地在她的四肢百骸流淌着一路上他总爱半真半假地与她夫妻相称,而她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全身心地被这个称呼所打动……眼眶有一些微辣,她匆匆用衣袖抹了抬起头来,却蓦然发现有殷红的血正一滴滴地从齐云灏项间的剑痕上涌出,将肩头的衣衫润湿了一片。
“你的脖子……”她的声音已然哽咽。
齐云灏不答,只是奋力地挥动手里的长剑,抵挡着对手凌厉的进攻。
“当啷”剑锋交缠,迸射出点点火花。
瘦高汉子挺剑直刺齐云灏的咽喉,却被齐云灏用剑削开。眼前剑花飞旋,眼花缭乱中,却见汉子的剑尖如雨点一般密集而至,齐云灏左推右挡,额上迸出了豆大的汗珠。
汉子冷笑,剑锋一转,又飞一般地刺来。
“霁儿小心!”齐云灏搂住梅雪霁的腰肢,将她往边上轻轻一带,只听“嗖”地一声,汉子的剑尖呼啸而过,将她耳畔的青丝削下一缕。
“你没事吗?”齐云灏向她头来担心的一瞥。
“没事。”梅雪霁按住心跳,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阿定正高举烛台要向齐云灏头顶砸去,呼吸蓦地一滞,她不知道哪里生出了力气,抓住身边的桌沿狠狠地向他推去。桌角不偏不倚正好撞上阿定的肚子,他低哼一声,手中的烛台落地,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齐云灏闻声立即回过头来:“怎么啦?”
正在这时,眼前银光一闪,冰冷的剑尖又抵上了他的胸前。
瘦高汉子得意地一笑:“哼哼,本想放你一条生路,谁知你自己活得不耐烦。”
齐云灏蹙起眉微叹一声,把目光转向身后泪水涟涟的梅雪霁,脸上浮起了温柔的笑容:“霁儿,别怕。”
梅雪霁睁大眼睛看着他,心被恐惧攥紧,脑海中蓦然浮现起昨晚的梦境——那个淡白发光的身影渐行渐远,任她哭断肝肠却依旧无法留下……不,她不要梦境成真、她不要失去他、无论如何都要他活着…….
眼见得汉子面露凶光,挺起剑尖正要发力,她忽然大喊一声:“住手!”
汉子微愣一下,目光朝她扫来。
“你,你不许伤他,我跟你们走就是。”梅雪霁深吸一口气,回眸向齐云灏努力地展颜一笑:“你别管我了,记住你要做的事情,好好保全自己。”
“霁儿?”齐云灏痴望她脸上流过的容光,仿佛没有听懂她的话。
梅雪霁把双手伸向阿定:“捆上吧,别伤了我夫君。”
一丝甜蜜绽开在齐云灏的唇角,他抢过她的手紧紧地握住,目光柔和而坚定:“不要妄想离开我,我永远都不会放你走!”
梅雪霁含笑回望他,心中涌起一阵酸涩——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家伙说话还是这般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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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长假,家里人都出去旅游了,影月却将自己锁在屋内码字唉,长文漫漫,不知何时才是尽头?各位盼着早日结局,其实我又何尝不是?
芳心对人娇欲说(一)
门嗵地被撞开,顿时一阵疾风扑面。梅雪霁回头一看,却见钟启和耿飙双双仗剑而入,耿飙青色的袍角上还沾着点点血迹,但精神却依旧矍铄。心蓦然一松,她整个人瘫软下来,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霁儿。”有人在耳边低声轻唤。
梅雪霁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齐云灏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她愣怔了片刻,指尖抚上他扎着白布的项间。
“血止住了?”她问。
他无谓地一笑:“止住了,只是一道小小的口子,不要担心。”
她皱眉:“但是方才我看见你流了好多血。”
他握住她的纤手:“没关系,换了衣服就看不见了。不过,”他抬起眼,目光闪烁着:“我第一次看到你为了我而流泪,心里真是欢喜得紧,就算再多受几次伤也值了。”
她双颊微红掉开了目光,却蓦然发现自己所身处的已非云来客栈的上房,她略吃了一惊,挣扎着从软榻上坐起来:“我们现在哪里?钟启和耿飙呢?”
“云来客栈不便留住,现在我们正投宿在翁公子家里。钟启和耿飙在外面轮流守护着。”
她点点头,回想起云来客栈的一幕,心里依旧惊怕:“在客栈要杀你的是谁?”
“是玄铁帮。那是本地的一个江湖大帮,收了秦洛泉的银子要掳走你,并报待月楼前的一箭之仇。”
“他们还会再来吗?”她的面容苍白。
“不会了,”他怜惜地将她拥在怀中,“刚才用剑逼着我的瘦高汉子,便是玄铁帮的帮主,已被钟启一剑结果了,料想他的手下不敢再来闹事。”
梅雪霁窝在他的怀中一阵瑟缩,齐云灏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放到床上。
“看你一脸的憔悴,想必累极了,快睡吧。”
她凝望着他英俊的面庞,心里忽然涌上了无尽的依恋:“你要离开吗?”
他温柔地一笑:“我住在你的隔壁,有事敲一下墙板我就马上赶来。”
“不,”她情急之下扯住他的衣袖,“别走。”
他的双目流过一道光亮:“怎么啦,霁儿?”
“我,我”她绞尽脑汁想着留下他的理由,嫣红的颜色掩去了苍白,“……你不是说,有话要和我讲吗?”
他静静地看着她笑,月光下他半侧了脸,双眸深沉如夜,眉宇间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虽然穿着寻常的衣衫,却依旧难掩他无以伦比的俊美和王者之气。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诗经.唐风》中的句子:“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心仿佛受到了蛊惑,顿时化成了一滩水——眼前的,是她的良人吗?
芳心对人娇欲说(二)
细细想来,他如此优秀、对她又如此的深情,若换作其他女子,想必早已心悦诚服、死心塌地了吧?为什么从相见直到现在,总有一丝不甘时时地梗在胸口,阻挡着她的心向他靠近…….
“在想什么呢?”他拥过来,在她双眉间印上一吻,“早上从蚕花镇出来,你就一直这样傻傻地望着我。”
她红了脸:“哪里有?”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他凝着她,嘴角噙着一弯了然的笑,“你一定在想,若是眼前这个男子不是皇帝,没有江山的羁绊、没有三宫六院,那该有多好,是吗?”
她如同遭遇雷击般地震住——原来,她心里所想的他都懂……
耳边他的低语一声声飘渺着,似近还远,依稀似出现在梦中。
“……说实话,过去我一直不明白你的心。对我来说,你就像雾中花、水中月,让人难以捉摸。我曾气过你、也曾恼过你,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想着要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交到你手中,而你却偏偏不屑一顾、弃若敝帚?那天在掬月宫,你告诉我说,你要的东西我给不起,这句话让我挫败而抓狂,我真的想不通,你到底要什么?”
她张开嘴,却被他用食指轻轻按住了唇:“听我说,今天在蚕花镇上见了那对老夫妻,看到他们挥汗如雨,为生计奔忙劳累,偶尔的眼神交汇,却是那样的默契而知足。再看你,不知不觉地停下筷子,充满艳羡地望着他们,当时你眼中闪烁的光华让我恍然大悟——原来,我的霁儿要的不过是如此平凡的幸福,但恰恰这份平凡,却是我给不起的……”
温热的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涌出,濡湿了耳畔的衾枕。他轻叹着俯下头来,用舌尖吸干了她眼角的咸涩。
“你知道吗,你让我第一次感到了自卑。自卑自己身为帝王,无法给你最纯净、最简单的爱。我的身份成了我的羁绊,让我不能随心所欲,做我想做的事情……”他说着,用手轻轻捧起她的脸,目光在她的眉眼间流连,“但是霁儿,虽然我的过去配不上你的纯洁,但是我却愿意用今生唯一的爱来补偿……所以,可不可以从你口中听到一句话?”
“什么?”她睁大泪水迷蒙眼睛看着他。
他皱眉,好像在犹豫着如何开口:“告诉我,你不是不爱齐云灏,你不爱的只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我……”她震惊又感动,心头滚过千言万语,却哽塞在喉间无法出声。
他微笑,眼里掠过一丝挫败的晦涩:“罢了,眼下就算逼你勉强出口又能如何?霁儿,我有耐心,只要你在我身边,终有一天……”
“不,”梅雪霁打断他,支身从床上坐起,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臂膀,“你不用逼,也不用等,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爱你,云灏!”
他不语,脸上依旧是那副深沉黯然的表情。
满腔柔情霎时如同泼在九重云雾里,没了回音。她大窘,泪水不争气地涌出了眼眶。
芳心对人娇欲说(三)
呵呵,事先申明:凡十八岁以下的弟弟妹妹们请自觉跳过此章
嗯,还有,不许笑话我,违者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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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她扭过头,狠狠地用衣袖抹了一把泪。
他这才仿佛如梦初醒,双目一点点地亮了起来,感动和狂喜若狂涛般在眉宇间奔流。
“霁儿!”他一把拥住她,紧紧地在胸前揉着:“你……我没有听错吧?”
她被他搂得几乎窒息,只得奋力推开他,喘息着笑道:“是的,你听错了,我也说错了。”
“你敢!”他得意地大笑:“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你休想收回!”
“霸道……”她娇嗔地横他一眼,话音未落,却见他已然俯身过来,低头噙住了她的樱唇……好一个冗长而灼热的吻。她瘫软在他的怀抱中,思绪陷入一片混沌,他的唇好热,从她的眼、唇、颈…….一寸寸地印下去,仿佛一簇簇小小的火苗,点燃了她身体的每一处……
“霁儿,”他沉沉地喘息着,指尖顺着她的衣襟漫入,在她敏感的身体上到处游走,引发一次又一次的轻颤。侧过头,他口中喷吐的热气轻搔着她的耳侧,“我要你!”
她不语,瞪大眼睛望着他。
他呼吸急促,伸手捧起她的脸:“好吗……好吗?”
一连串的急问催红了她的双颊,她咬住唇转过头去,眼中却是含着一湾清水般的笑意。
她的笑让他欢喜莫名,喉间低低地哦吟一声,再次用双臂将她抱紧。
梅雪霁闭起双眼,朦胧中感到有一双大手解开了她的衣襟,薄凉的空气罩住了她的双肩,胸前最后的一角鹅黄|色肚兜也在他灵动的手指下飘然落地。她情不自禁地蹙起娥眉,以往不快的经验让她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
“别怕,”他读懂了她眼中闪烁的惧意,忍不住笑着轻吻她的眉心:“我会怜惜的,宝贝……”
衣衫褪尽、玉体横陈,她不胜羞怯地闭上了眼睛,酥胸前两朵粉红的蓓蕾随着呼吸急促地起伏着,他急喘了一声,俯下身去含住了其中的一朵,轻吮着花间的芬芳。
“再说一遍,好吗?”他埋首于她的胸前,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
她迷乱地闭着双眼,口中娇喘微微:“什么?”
他支起胳膊,定定地望着她:“刚才你对我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好吗?”
她脸红许久,终于畏羞地笑了:“云灏,我爱……”
一个“你”字尚未出口,却被他整个吞噬了。他狂热地吻她,唇舌交缠、激|情四溢。身下的人儿柔若无骨,在他的爱抚下喘息娇吟,星眸如水、樱唇似火,一层层粉色的红晕仿佛涟漪,荡起在她玉也似的娇躯上,妩媚如雨中的蔷薇。他凝望她如烟花般灿烂绽放的美丽,一时间停止了呼吸、停止了心跳,胸臆间激|情澎湃,再也收刹不住。身下缓缓地滑入,在她体内有力地律动着。她几乎耐受不住,“嘤咛”一声弓腰而起,却被他用臂搂住了脖子,叹息着吻遍了她的眉眼。
“霁儿,谢谢你……”
往事堪嗟莫回首(一)
翊坤宫寝殿。
齐昭成忽地推桌而起,忿然将手中握着的紫毫扔在地上:“不写了!”
宜妃简若尘放下手中的绣花绷抬起头来:“怎么啦,昭儿?”
“天天让我临帖、背书,真是乏味得紧!”齐昭成小脸上依旧带着懊恼。
宜妃摇头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齐昭成面前柔声道:“临帖、背书可都是必做的功课啊,若要学有所成,就应该……”
齐昭成一偏脑袋:“哼,谁说的?霁姨就从不让我死背。”
宜妃愣了一下,脸上拂过一层阴霾——三天前,皇帝忽然离宫,宫内上下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与他同时消失的,还有掬月宫的梅雪霁。
这些天,宫中猜测四起,有人说陛下带着梅小主一起去了京郊的淩碧行宫避暑;也有人说陛下微服出巡,命梅小主一路随侍伴驾;更有一种说法是陛下怕梅小主不耐宫中寂寞,特特地带了她出宫散心……
各种说法之后,每每带着艳羡的叹息:“唉,看来整个宫中最得宠的,还是梅小主啊……”
“母妃,母妃?”齐昭成的小手轻扯她的衣襟。
宜妃回过神来,伸出手轻抚齐昭成的头发柔声地叹:“昭儿,现在母妃就指望你了,不管怎样,你都要替母妃争气。每日多花些精力在学业上,别让你父皇对你失望。”
“唉,知道了。”齐昭成垂下眼帘,小小的胸臆间发出了一声叹息:“昭儿想念霁姨,只有她教的东西我才记得住。”他抬起眼望向母亲,“母妃,父皇和霁姨什么时候才回宫?”
宜妃的脸色微变,冷冷地转过身去道:“这事我哪里知道?”
齐昭成正待再问,忽见宜妃的奶娘郑嬷嬷走了过来,笑着携起他的手道:“殿下就别缠着娘娘了,临了半日的帖,想必饿了吧?来,跟郑嬷嬷去西厢吃点心去。”
齐昭成含笑点头,回过脸来问母亲:“母妃,你也一起去吗?”
宜妃秀眉微蹙,摇了摇头道:“母妃不饿,想出去走走,你随着郑嬷嬷去吧。”
郑嬷嬷望着她郁郁不欢的神情,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低头带着齐昭成跨出寝殿的大门。
宜妃默然伫立片刻,带着侍女红袖缓步出了翊坤宫。
上林苑中骄阳似火,烤得人心中一阵烦躁。宜妃用手中的美人团扇遮着脸,在绿柳如烟的石径间穿行着,腰间系着的绣金石榴裙随着她的步履款款轻摆,远远望去,仿若太液池中盛开的红莲一般。
“呵呵呵…….”远处传来隐约的笑声。
宜妃抬起头来,却见柳林之外的疏影桥头,缓缓地走过来一群人。
当中一位绿衣美人,宽袍广袖、珠翠盈头,娇美如新月般的脸上挂着慵懒的笑——不是瑾妃又是谁?
宜妃微蹙了眉,回首向红袖使了个眼色。红袖会意,扶着她避身于路侧的假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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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郁闷啊
为什么我写的文文每天老老实实地上传,我追的文文却杳如黄鹤,不见片字更新?
枯燥没有美文滋润!
往事堪嗟莫回首(二)
渐渐的,那笑声近了。
“娘娘慢走,小心苍苔湿滑。”
“哎呀,你们两个,赶紧过来小心搀扶着些。如今咱们娘娘可是万金之躯阿,千万错不得!没准,天启的太子爷就在娘娘腹中呢。”
“什么没准?我看娘娘怀的就是太子爷!”
“不许胡说!”瑾妃的喝斥声传来,听来却仿佛带着笑:“一会儿被旁人听见了,又要嚼舌根说本宫轻浮了……”
人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红袖回过头,却发现自己的主子立在假山的阴影里,凝眸望着眼前的一株兰草,脸上淡淡地挂着笑。
“主子,他们走远了。”红袖轻扯她的衣袖。
宜妃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好吧,咱们继续往前走。”
主仆二人刚转出假山,忽听得身后有人低笑一声:“哦?想不到宜妃娘娘也在这里。”
宜妃身子一震,缓缓地回过身来。却见万重碧绦之间,伫立着一位锦袍男子。银冠玉带,满面春风,一双眼睛紧紧地盯住她不放。
“哦,是禄王殿下。”宜妃微笑着与他见礼。
禄王齐云渺眼神一荡,躬身道:“宜妃娘娘好。”
宜妃道:“王爷好兴致,大热的天尚不忘来苑中闲步。”
齐云渺唇角含笑:“恐怕有雅兴的不止小王一人。”说着,抬眼望了望方才瑾妃远去的方向。
宜妃微变了色,轻轻转过身去道:“本宫正要回去,这就告辞了。”说着,欠了欠身便要离去。
“娘娘留步。”齐云渺唤住她,“可巧,小王正有一件新鲜事要说与娘娘听。”
宜妃停下脚步,却并不回头:“本宫对与己无关的事情并无好奇。”
“怎么就说是无关?偏生这件事情发生在娘娘的故里山南县,不知娘娘可有兴致一闻?”
宜妃慢慢回过头来,却见眼前的男子目光闪烁,脸上依旧带着莫测的笑意。
“红袖,”她回头嘱咐自己的侍女,“本宫有些渴了,你速回宫里为我取一壶凉茶来。”红袖裣衽领命而去。
宜妃朝齐云渺微微点头:“王爷请说吧。”
“前阵子,小王奉了皇兄之命去山南一带办差,碰巧听到了一件奇事。说是不久前有一个年轻女子来到山南县简家庄,口口声声说自己就是已故简员外的独生女儿,十年前受了别人的银两,命她远走塞外,至死不得回乡。怎奈她思乡心切,故而拼着一死回来了…….”他说着,抬眼细观宜妃的面色。但见宜妃神情淡漠,一双眼睛盯着地面,正微微出神。
“呵呵,”齐云渺轻笑一声,“奇怪的是,第二天那女子果然莫名其妙地投河死了,简家庄里人人都道她是个疯子,那简员外的女儿另有其人,如今早已大富大贵,岂是她这样的人可以假冒的?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投河的女子与那位贵人倒真有几分相似……”
宜妃将团扇的丝坠在手中飞速绞着,半晌方浅浅地一笑道:“王爷将这件事告知本宫,不知是何用意?”
往事堪嗟莫回首(三)
齐云渺微偏了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小王从来觉得,皇兄的粉黛三千之中,唯有娘娘是最知理晓事的,今后还承望娘娘多多照拂。”
宜妃“嗤”地发出一声轻笑:“岂敢?若尘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妃子罢了。”
齐云渺疏眉一挑:“娘娘何必妄自菲薄?娘娘是王子殿下的母亲,就凭这一点,宫中诸妃谁人能及?”说着他又含笑一瞥瑾妃走过的方向:“有些事情,娘娘也太淡漠了些,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王子殿下筹谋一下吧?”
宜妃回过身去,淡淡地道:“本宫不是精于筹谋的人。”
齐云渺微微点头道:“小王明白了,娘娘心中自有娘娘的打算。当初娘娘从山南进宫,想必也是费了一番苦心的,如今岂肯轻言放弃?呵呵,看来是小王多虑了。”
宜妃蓦地回过头来盯着他,双眸中的光亮一闪而过。片刻之后,她嫣然一笑:“王爷的话太深奥了些,本宫一个妇道人家恐怕领会不了。”
青帷马车嘎然而止,车前传来钟启恭敬的声音。
“启禀主子,涪县到了。”
齐云灏轻轻地“嗯”了一声,低头凝望伏在他怀中睡得酣甜的梅雪霁,脸上不经意地流露出爱怜——这几天,想必累坏了她。
此时的她秀目微闭,黝黑的长睫轻颤着,仿佛蝶的双翼。樱唇翕张,喷吐着幽兰般的清香。
脑海中不由浮现起那晚在翁府销魂荡魄的一幕,他的心禁不住再次澎湃如潮。唉,这个让他爱入骨髓的小女子啊…….多少个夜晚,他在掬月宫的寝殿中偷偷地搂紧她,呆望她清纯如百合的睡颜,心却在低徊慨叹——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地拥有她,看到她情意绵绵地对着他笑、看到她回应他的爱意、听到她亲口对他说爱他…….
终于,所有的隔阂都于那晚烟消云散,他真正地得到了她,得到了她身心的全部!一想到此,喜悦便如同泉水般从心头喷涌而出,蔓延至他的全身。
他笑,抑制不住地微笑,俯下身去轻吻她柔嫩如花瓣的双唇。他的霁儿气息香甜,总是能让他陷入迷醉……
“主子,要不要下车看看?”钟启在车外低声催促着,口气中隐约带了几分不安。
齐云灏将怀中的女子轻轻平放在座位上,抓起一旁的丝绒斗篷盖在她的肩头,伸手一掀车帘走下马车。
“耿飙,你留在马车旁守着夫人,钟启跟我去前面看看。”他一边吩咐着,一边抬起头把目光投向远方。
放眼过处,是一大片田野,田野的尽头连绵着高低起伏的山脉。视线中仿佛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无边无际的焦黑。此时正值盛夏,本应该是草木最隆盛的季节,然而周围却望不见一丝绿意。没有树木、没有庄稼、甚至连野草都看不到……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仿佛已经死去的村落,到处是沉寂与落寞,令人感受不到一点生机。
羽翼已就功难施(一)
齐云灏的神情顿时变得沉重,来涪县之前,他已然做好了思想准备,准备接受蝗灾过后满目萧条的景象。然而此时面对这一番死寂,还是让他陷入了无比的震惊之中。
他迈开大步沿着田间阡陌径直向前,钟启则紧紧地跟随在他的身侧。乌靴过处,不时传来细脆的“吱嘎”声。齐云灏低头一看,却见田间埂上到处爬满了灰褐色的蝗虫,被脚底踩过,留下数行扁平的尸体。转瞬之间,又有更多的蝗虫蜂拥而上,密密麻麻地在眼前蠕动着。
忍住胸臆间忽然涌起的恶心之感,齐云灏掉过头,透过身旁一棵小树光秃的枝杈向前凝望。但见在数排田埂之后,有一个不大的池塘,此时在炎炎的烈日下,池中微微地泛着波。然而,令人不解的是,那荡漾的水色看上去却是黑的。
齐云灏心头一沉,回首向钟启说了一句:“去那里看看。”便大步流星地朝池塘走去。待走得近了方才发现,发黑的哪里是池水?分明是水面上密密漂浮着的一片蝗虫的尸体!
“主子,这…….”钟启回过头来,饶是平时喜怒不行于色的他,此时脸上也分明写满了震撼与忧虑。
齐云灏凝视着池水沉默无语。中书省上的灾情折子上只写了涪县一带受灾颇重,几近颗粒无收。然而此时据他亲眼看来,蝗灾的危害远远不只如此!如果照此情形发展下去,蝗群势必迅速繁衍、四处飞窜,届时,距此百里之遥的江熟、镇宁一带也必会深受其害,那可是天启的粮仓啊……
一只温热的小手塞进了他的手心,他心头一暖,忙回过身去,却见梅雪霁正站在他身后,对他柔情而笑。
“霁儿,”他攥紧她的手,眉头微微蹙起,“怎么不在车上休息,下来做什么?这里可不是你呆的地方。”说着他略带责备地瞥了一眼耿飙。
耿飙垂首道:“夫人执意要来,属下劝阻不住。”
梅雪霁笑道:“你可以来,我怎么就不可以?放心,不过是几只虫子,我不怕。”
“不过是几只虫子?”齐云灏无奈地笑了:“你哪里知道蝗灾的可怕。”
梅雪霁收起笑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好好一个山明水秀的村落,转瞬之间竟成了地狱,这里的百姓一定苦不堪言吧?”
齐云灏垂下眼,声音变得沉重:“是的,就怕灾情泛滥,百姓流离失所,届时就更加难以收拾了。”
梅雪霁轻叹着转过头,把目光投向周围焦黑一片的田野。
“奇怪,”钟启道:“为何至今还看不见一个人影?莫非这里的人已经往别处迁徙了?”
忽然,梅雪霁手指前方低呼道:“啊,我看见了一个人!好像还是一个小女孩,你们等一下,我去问问她!”说着,她提了裙子,飞快地踏过田埂朝前奔去。
“霁儿,别跑!”齐云灏一脸的紧张,带着钟启和耿飙跟在她的身后。
羽翼已就功难施(二)
远处的一个小土坡后,蹲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看上去大约七、八岁年纪,衣衫破旧、头发枯黄,正奋力地用手中的小铲在土里铲着什么。忽然看到有几个陌生人朝她大步跑来,一下子惊呆了,手里的小铲“当啷”一声滑落在地。
梅雪霁走近她,俯身捡起小铲交还到她的手里,柔声道:“别怕,小妹妹,你是这里的人吗?”
小女孩抬头望着面前这位美丽的女子,目光中露出了一点痴迷:“是的。姐姐,你是谁,是天上的仙女吗?”
梅雪霁微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姐姐是过路的,想向你打听一点事。”
小女孩咧开嘴:“你问吧。”
“你家的大人们去哪里了?为什么我们走了半天,只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
小女孩道:“我爹、我娘还有全村的人都去村口的蝗神庙给蝗神献祭了。求蝗神保佑,早早地收了这些天兵天将。”说着,她蹙起眉,指了指满地的蝗虫。
“那你为什么不去?”
“我家快断粮了,娘让我趁着没人,来这里挖一些红薯。”她天真地一笑,有些神秘兮兮地抓过身边的一只麻袋,打开袋口递到梅雪霁的面前。梅雪霁凑目向内一看,果然看见里面躺着大大小小十几只沾满泥污的红薯。
她抬起头,与身后的齐云灏对视了一眼。齐云灏俯下身,也蹲在了小女孩的面前。
“小妹妹,你知道村子里像你们这样断粮的人家多吗?”他问。
小女孩思索了一下道:“有好多家呢,我娘说,靠红薯大概还可以支撑几日,再以后,就只能指望朝廷的救济了。”
“放心,”齐云灏郑重地点头:“朝廷的救济马上就来,不会让你们挨饿的。”
小女孩清亮的眸子流转在他们中间,忽然笑了:“哦,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朝廷派来的大官吧?”
齐云灏不答,伸手扶起了梅雪霁:“霁儿,咱们先回车上去吧,一会儿赶去镇上看看。”
梅雪霁点点头,任他拖着手慢慢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四下观望。所见之处,无非是肃杀与萧条。风拂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呜呜”的低咽,除此之外,再无声响。
梅雪霁忽地站住了,齐云灏感觉到牵着的手一滞,顿时也停下了脚步。
“霁儿,怎么啦?”他凝视她沉吟的双目。
梅雪霁环视周围:“云灏,你不觉得这里仿佛……少了点什么吗?”
“少了什么?”齐云灏微愣。
“鸟声!”梅雪霁的眼睛拂过一抹光亮,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乡间应该到处是鸟语花香才对!眼下花草树木被蝗虫吃了个精光,但是鸟儿呢?它们去了哪里?”
羽翼已就功难施(三)
齐云灏笑着轻点她的鼻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真是孩子气!”
梅雪霁急忙摇头道:“这可不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你知道吗?蝗虫的天敌就是鸟儿啊。自然界中食物链环环相扣…….”
“食物链?”齐云灏打断她,眼里露出了几许迷惑,“食物链是什么东西?”
“呃………”梅雪霁语塞——该死,一激动又乱说话了!
“……我给你打个比方吧,就像虫儿吃草、鸟儿吃虫;鸟儿又被狐狸吃了;狐狸后来又被虎吃了;虎最终死去,尸体腐烂成泥,又成了草肥,这就是食物链。正所谓一物降一物,鸟儿多了,自然可以抑制虫害。”她绞尽脑汁,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话语向他解释。
齐云灏听了她的解释,偏过头思索了一阵,然后缓缓地点头:“嗯,你的话的确有一些道理。”
梅雪霁勾唇一笑:“呵呵,果然颖悟,孺子可教啊。”
话一出口,她便自觉不妥。偷眼向一旁望去,钟启倒还没什么,只是微蹙了眉;而他身旁的耿飙却毫不掩饰地瞪直了双目。
她悄然一吐舌头——每回她一得意就会忘形,难怪耿飙脸上一副被雷击倒了的表情。想必他自入宫伴驾以来,还从未见过谁敢在皇帝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地老三老四吧……
好在,身侧的齐云灏倒是对她的话并未在意,他一直低着头,好像还沉浸在关于食物链的思索之中。
“霁儿,”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说,此地蝗灾泛滥与鸟类绝迹有关?”
“说不准,但多少会有些影响吧。”她抿了抿嘴。
“嗯。”他点头,一把抓起她的手,“走吧,咱们再去问一问那个小女孩。”
她笑着拽住他:“等我一下。”
他愕然,却见她快步走到马车前,一掀帘子跨上车去。片刻之后,手里多了一个纸包。
“这是?”
她莞尔一笑:“是我早晨在集市买的糕点,送给那个小姑娘吧。”
他笑着揽紧了她,俯下头在她鬓间轻吻:“还是我的霁儿想得周到。”
小姑娘沾泥的小手轻颤着打开了纸包,立刻,糕点的甜香扑鼻而来,她愣怔着,忍不住“咕噜”咽了一口口水,双眸中轻燃起贪婪的小火苗。
“这个,是给我的?”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是的。”梅雪霁对着她微笑,“你饿吗?要不先尝一块?”
小姑娘在把手在身侧擦了一擦,正要抓起一块,想了想忽又停住了:“还是,等爹娘和弟弟一起吃吧。”
“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梅雪霁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小秋,你在和谁说话呢?”远远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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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出门去玩,早早地传上两章,免得各位亲们苦等。
晚上回来还有一更。
乐意相关禽对语(一)
梅雪霁抬头望去,却见前方的田埂上,有两个人正向他们急急走来。待走得近了,方才看清那是一男一女两个庄户人,女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男孩,那孩子看上去三岁上下,眉眼与小秋颇有几分相似。
小秋笑着迎上去,将手里的糕点举到他们面前:“爹娘快看,仙女姐姐给了我这个!”
小秋爹望着糕点发了一会楞,满脸憨厚地用手挠了挠头,抬起眼来对梅雪霁他们说:“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个点心应该很贵吧?”
“没事,”梅雪霁笑着拍了拍小秋的面颊,“这个小妹妹帮了我们很大的忙,这几块点心就当是谢仪吧。”
“哦?”小秋爹吃惊地回头望向自己的女儿:“你帮了他们什么忙?”
小秋得意地一笑:“哥哥姐姐他们是朝廷派来的大官,向我打听虫灾的事。”
齐云灏赶紧上前一步,笑着解释道:“不是,小妹妹误会了,我们只是过路的客商,看见村子里铺天盖地的蝗虫颇为心惊,故而下车打听。”
他的解释让小秋父母绷紧的神情顿时释然,正在这时,被抱在怀中的小弟弟忽然扁了扁小嘴,大哭了起来:“我要吃糕糕!”
小秋娘的脸霎时红了,她偷眼瞥了梅雪霁,伸手在儿子ρi股上轻轻一拍,口中斥道:“哭什么?真丢人…….”
梅雪霁笑吟吟地从纸袋中取了一块红豆糕,塞进他嘴里道:“乖,别哭了,姐姐给你吃糕。”
小男孩尝到了红豆糕的香甜,不由含着泪咧嘴笑了。
齐云灏转过脸,向小秋爹正色道:“麻烦再打听一件事,为何我们在此地看不见一只飞鸟?”
小秋爹愣怔了一下,顿时展开了恍然大悟的笑:“哦,我明白了!各位一定是京城来的鸟商吧?哎呀,你们可是来晚了一步,如今我们涪县的玉翎雀几乎被捕尽了,哪里还找得到?”
齐云灏回头与梅雪霁对视一眼,又急忙问道:“那其他的鸟儿呢?”
小秋Сhā嘴道:“那些捕鸟的人张了大网在林子里,收网的时候只留下玉翎雀,其它的鸟儿要不被烤着吃了,要不就被当场摔死,嫌它们碍事。”
齐云灏的面色黯淡,自言自语道:“玉翎雀,莫非就是栩宁显贵们用来斗彩的那种战鸟?听说一只上好的战鸟最高可以卖到上万两银子…….”
小秋爹不住地点头:“是啊,是啊,那就是我们涪县的玉翎雀!镇上有个朝凤楼专收这种鸟儿,各村各庄的青壮汉子都无心务农,满山地捕鸟儿卖………”
“原来如此!”齐云灏和梅雪霁同时发出一声低叹,彼此攥紧了相握的手。
乐意相关禽对语(二)
涪县的清流镇依旧热闹繁华。
梅雪霁站在朝凤楼前,望着眼前熙攘的人群,听着耳畔喧闹的市声,不禁心生迷惑——这里,是饱受虫灾的涪县吗?
“主子,您看。”钟启轻扯同样默立无语的齐云灏的衣袖。
顺着钟启指点的方向,他们看见在不远处城楼的一侧,聚集了大群衣衫褴褛的人,不管男女老幼,个个神情萎顿、形容枯槁,与繁华富庶的清流镇格格不入。
齐云灏神色一紧,低声道:“莫非,各乡的灾民已经开始四散流离了?”
正在这时,人群却轰然骚动起来,人堆里有人兴奋地高嚷:“快去、快去,朝凤楼又要施粥了!”
与此同时,只见从朝凤楼的大门里走出来七八个精壮汉子,一色的青布包头、黑衣皂靴,三三两两地抬着粥桶、桌椅来到临街的石阶下,手脚麻利地搭好台子,开始大声朝城楼下的人群吆喝:“施粥了,人人有份,一个个排好队,不许争抢!”
那群人果然哄闹着各拿着破碗跑过来,转眼之间排成了长龙。
梅雪霁咬着唇呆看了半晌,方回头向齐云灏打趣道:“真是默契啊,想必这施粥也不是一两日了吧?”
齐云灏不语,皱着眉仿佛在思忖着什么。许久,他拉起梅雪霁的手道:“走,咱们进朝凤楼里看看。”
与门外的喧闹相反,朝凤楼中简直可以用“鸦雀无声”四个字来形容。对门高大的紫檀书架前,摆着一对乌木圈椅,有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瘦削男子一边啜着香茶,一边悠闲地翻看手中的古籍。那时不时“哗啦”一记的翻书声,是耳边唯一的响动。
“这里…是书铺吗?”梅雪霁忍了良久,终于憋不住发出了询问。
她的声音不大,却惊扰了那个读书的男子,他蹙了眉,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书卷。待看清面前站着的四位男女,他的双目中极快地流过了一丝讶异。
“几位是?”
齐云灏上前一步,含笑答道:“我们是京城来的鸟商,听说这里方圆几百里所有的战鸟都集聚朝凤楼,故而特来求购。”
那男子抬起眼来,又仔仔细细地将齐云灏打量了一遍道:“请恕在下冒昧,尊驾面生得紧,该不会新入行未久吧?”
齐云灏展开手中的洒金折扇,在胸前轻摇着:“老板如何得知?”
那男子笑道:“天启境内大小鸟商,在下不敢夸口个个相熟,但至少皆曾谋面。陆某虽老迈,但却还未到昏聩之时,但凡见过的客商,多少还有些印象。”
齐云灏挑眉淡笑:“那我就算是新入行的吧,不过,新入行未必就没有财力,望陆老板切莫小视。”
陆老板朗笑着点头:“公子好气魄,真是后生可畏啊!不知,此番前来预备购入多少只战鸟?”他边说边用眼斜睨着齐云灏,目光中里犹自闪烁着一丝怀疑。
齐云灏含笑与他对视,口中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很多。”
陆老板闻言微愣,垂目思忖了片刻复又笑着抬起眼道:“甚好。如此,请各位随我去后院选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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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催文,声声入耳。无奈,只得再传一章以祈过关。呵呵,影月是心软的人,听不得央告的。
方才读了留言,回头翻阅自己的文章,的确觉得近来几章有些幼稚——嘿嘿,写得有些像科普读物
但是,各位不是让影月突出女主新新人类的优势吗?不这样写,又哪里找得到机会?难不成让她满口英文单词?只怕天启的人民听不懂。影月奉求中庸之道,力求不偏激、不枯燥、不清高、不庸俗总之几处踩着平衡,唉,也难啊,亲们凑合着看吧,嘻嘻
乐意相关禽对语(三)
从朝凤楼的内堂出去,穿过朱漆回廊和一个小巧精致的庭院,眼前豁然开朗。却见诺大的场院上,整齐地排列着数座粉墙黑瓦的小屋,不时有身着窄袖短衫的年轻女子拎着提篮水桶忙碌地穿行其间。
“请进。”陆老板满脸带笑地将他们引入一间小屋。屋门方启,立时有“啾啾喳喳”的鸟鸣声扑面而来,纷纭嘈杂,仿佛是汇集了几百人的合唱。
小屋的东西两面皆开了窗户,窗格上蒙着淡绿的薄纱。阳光透过窗纱洒落进来,落在一排排顶天落地的木架上。那架上摆满了金丝鸟笼,一只只褐色浅斑的小鸟在笼中扑腾跳跃。
梅雪霁摇了摇齐云灏的手:“这就是玉翎雀吗?怎么是褐色的?”
齐云灏回过头来,含笑向她摆手。
陆老板把目光凝在梅雪霁的脸上,唇边微牵起一笑:“这位小姐以前从未见过玉翎雀吗?”
梅雪霁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了声“是”,脸上不禁一阵飞红。
陆老板点点头,抬手做了一个手势,立时有侍立一旁的短衣女子举了长长的铁叉,从木架上勾下一个鸟笼,递到了梅雪霁的面前。梅雪霁低低道了一声谢,伸手接过鸟笼。
但见笼中的玉翎雀长喙、修尾,全身的斑纹如同未融的春雪一般洁白莹亮。发现有人正看着它,它也调皮地偏了头,浑圆的双目宛如含着一汪清水,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瞧。
“好可爱!”梅雪霁的腮边绽开两点梨涡,她试探着伸出食指,穿过鸟笼,轻轻地抚向玉翎雀的头顶。
笼中忽地一阵扑腾声起,眼花缭乱中却见玉翎雀羽翅急拍,梅雪霁这才看清,它翅膀内侧的羽毛竟然是浅碧如玉的颜色。
梅雪霁的脑海中闪过一道光——怪不得名唤玉翎雀呢,原来秘密藏在翅膀里……
正在这时,却见玉翎雀狠狠地伸出头来,用长喙啄向梅雪霁的指尖,梅雪霁惊叫一声忙缩回了手,然而却已迟了,指尖上早已被啄了一个口子,殷红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霁儿!”齐云灏惊呼一声,想也没想地一把抓过她的手,将流血的手指放在口中轻吮。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一边心疼地抱怨着,一边抬起头来,却见梅雪霁正睁着一双晶莹如玛瑙般的眼睛望着他,目光中蕴着的柔情如同秋月的倒影在碧波间荡漾。
“知道了,卖面的老伯。”她娇俏地对他吐舌,唇边抑制不住地扬起笑意。
齐云灏心头一荡,立时领会了她话中的含义,眉目间不由也漾满了笑。两人的目光柔柔地交缠在一起,一时间只觉得甜蜜与幸福充满了胸臆。
“嗯,嗯,”陆老板几声干咳打断了两人间的默默柔情,“对不住,这玉翎雀生性易怒好斗,加之在我朝凤楼中每日皆有专人训练其功斗之技,故而越发凶猛。刚才是陆某疏忽,未曾事先严明厉害,致使伤到了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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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月在休息天在家一般不上Q,今天偶尔去了一趟公司,呵呵,我的低音炮一阵急响,仿佛机关枪似的,原来是好多朋友申请入群。
在此,多谢各位青睐抬爱,影月再申明一次:一群已然加满,各位如果想聊的话,请入二群66716203吧,多谢!
风动香盈恼回眸(一)
梅雪霁的脸上掠过一丝羞愧:“是我不好,不该招惹它。”
陆老板轻笑一声,将目光投向齐云灏:“不知公子看了朝凤楼的战鸟可否满意?”
齐云灏镇定地一笑:“不错。”
“那么,公子打算…….”
齐云灏回头望了一眼静立身后的钟启和耿飙,沉吟了片刻,将手中的折扇慢慢收拢:“我都要了。”
“都要?”陆老板脸上的笑意慢慢消退。
“正是。”
陆老板恢复了镇定:“公子可知我朝凤楼共有多少只玉翎雀?”
齐云灏淡淡地微笑:“多少?”
“三千五百只!”陆老板伸出了三根手指。
齐云灏与梅雪霁惊喜地对视一眼,含笑道:“太好了,就这些吗?”
陆老板挑起眉:“我朝凤楼在周边各府县皆有分号,加起来约达近六千只。”
“嗯,”齐云灏点头,“我都要了。”
陆老板难以置信地盯视他许久,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在下算是明白了,公子来我朝凤楼,想必是为了寻陆某的开心吧?”
齐云灏气定神闲,口气依旧温和:“陆老板何出此言?”
陆老板一挑门帘顾自走出屋外,边走边头也不回地道:“涪县玉翎雀价格不菲,普天下恐怕无人不知。其中上品者,可谓万金不换。公子可知,我朝凤楼各号六千只战鸟中上品者可占十之一二?剩下的虽然稍逊,却也身价过千。公子即便富可敌国,想必也买不起我号中所有的鸟儿!”
“如此说来,我倒真的买不起。”齐云灏笑着用食指搔了搔自己的脸庞,目光中带着一丝讥嘲的闪亮:“嗯……不知陆老板可否卖个薄面,只收一点成本价?”
“成本价?”陆老板蓦地回过头来,仿佛看一个怪物似地盯着他:“陆某耳力不好,想必听错了吧?天底下哪里有白做的生意?”
齐云灏一笑:“生意都是人做的嘛,陆老板不妨考虑一下。在下买鸟并非为了图利,只想放归山林,为涪县百姓解除虫害。”
“嗤!”陆老板齿间发出一阵冷笑:“你当我是白痴不成,你要买我这万金不换的战鸟去除虫?”他大声强调“万金不换”这四个字,目光中的不屑已强烈到了极处。
齐云灏面上的笑容一收,眼里透出几分凌厉来:“莫非在陆老板心目中,涪县百姓的生死还及不上你数千只飞鸟?”
陆老板愣了一下,冷笑着耸肩:“百姓的生死那是朝廷该管的事,与我朝凤楼何干?再说,我朝凤楼日日为灾民施粥行善,早已做到了本分,即使官府也对我们赞赏有加。”说着,昂扬着头,径直顺着朱漆长廊走回到前堂。
齐云灏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那么,若是在下通过官府,是否便可得到朝凤楼的相助?”
风动香盈恼回眸(二)
陆老板斜瞥他一眼,顾自在紫檀书架前坐下,拾起几上的古籍又旁若无人地翻看了起来。一边翻,一边头也不抬地道:“公子想必有些来头,但朝凤楼却也不是等闲的小号,休拿‘官府’两个字来吓唬人。公子不妨想一想,我朝凤楼若是没有靠硬的后台,岂敢揽这么大的生意?”说着他抬起眼来,似笑非笑地朝内堂瞥了一眼,齐云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在内堂之上,高悬着一块赤金青地大匾,上书着四个苍劲的大字“恒德雅望”。
陆老板见他愣愣出神,鼻腔中哼出一丝冷笑,伸手端过几上的茶盏,懒洋洋地道了句:“送客。”
话音未落,立即有两个彪形大汉大踏步地走了进来,朝齐云灏他们伸手做了个有请的姿势:“贵客请回吧。”
耿飙剑眉紧蹙,一双手早在身侧捏成了拳头。钟启拽住了他的衣袖,朝齐云灏的方向微微使了个眼色。耿飙会意,抬眼向主子望去,却见他神清气爽,一点都没有羞恼的样子。相反,薄唇边还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如此,在下告辞了。”他朝陆老板作了一揖。
陆老板并不理会,“哗啦”一声又翻过一页书去。
走出朝凤楼,齐云灏停下了脚步。
“钟启,”他回过头去,“在涪县可有你的部下?”
“有。”
齐云灏点头:“嗯,速去查实一下,这朝凤楼和太傅刘奉台之间有何瓜葛?”
“是。”钟启不动声色领命而去。
“走吧,霁儿,”齐云灏转过身,对着梅雪霁微笑,“你饿了吧?咱们去吃点东西。”
“嗯。”梅雪霁点点头,乖乖地将自己的手送上他的掌心,由他轻柔地握着。
齐云灏的目光中拂过一丝暖意,二人十指相扣,并肩漫步在人流熙攘的街道上。身后不远处,跟着神情警惕的耿飙。
“云灏,”思忖良久,梅雪霁终于忍不住发问,“你怎么知道朝凤楼和太傅有关?”
齐云灏回眸望着她,目光晶亮闪烁:“呵呵,一个人怎么会认不得自己的字迹?”
“什么意思?”梅雪霁如坠五里雾中。
“傻丫头,”齐云灏笑着抬起她的指尖在唇边轻吻:“那内堂牌匾上的字是我的御笔,两年亲赐刘太傅的,我如何看不出来?”
“御笔?”梅雪霁有片刻的恍惚,转瞬间忽地心头一跳——原来如此…
出来好久了,久得让她几乎忘记了他是个皇帝。
看来,她已经完全接受了他作为普通人的样子,并且乐在其中…要是这样的时光永远继续下去,永远不用回宫,就这样跟着他浪迹天涯,自由自在地闯荡一辈子,那该多好……
“不许笑…”耳边忽然传来他的低声威胁,她微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却见他深深地凝视着她,黑潭般的眸子里泛起阵阵涟漪,仿佛要将瞳孔中她的身影融化。
“在大街上,不许笑得如此妩媚!”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三分薄恼,指尖更是暗暗用力,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将她的身体紧紧贴向自己的身侧。
风动香盈恼回眸(三)
渥茗阁二楼临窗的包间。
梅雪霁点了一壶茉莉香片,亲手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齐云灏,一杯握在手中细细地嗅着,甜美的茉莉花香仿佛无形的丝带萦绕在他们之间。店小二端上了各色干果和鲜果,梅雪霁啜了一口茶,挑出一粒枣脯搁在嘴里,一边转过头去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
“给你。”齐云灏递过来一只精巧的纸盒。
“这是什么?”梅雪霁怀着好奇伸手接过,打开了盒盖。但见盒子里躺着一把蜜色半透明的犀牛角梳子,梳子的把手上刻着精美的牡丹绶带纹样,星星点点细碎的蓝色宝石点缀其上。
“真漂亮!”她雀跃不已。
他微笑地站起身,从她手中拿起犀角梳,踱到她身后。伸手拔去她云鬓间的凤头玉钗,立刻,青丝如流瀑般滑下,披落在她的肩头。
“你要干吗?”她愕然,不解地望着他。
他笑而不答,小心翼翼地挽起她的乌发,凑在鼻边沉醉地闻着。
“奇怪,为什么你的发间也有茉莉花香?”
她愣了一愣,随即笑着打趣:“呵呵,那是因为我刚喝了茶,茶里的花香蒸发到了头顶。”
“蒸发?蒸发是…….”他又当上了好学生。
“咳咳…….”她胡乱吞下口中的枣脯,结果引得一阵急咳。
“霁儿你怎么啦?”他急忙递过来一盅茶,梅雪霁接过呷了一口,面上的潮红渐渐褪去。
“对了,这把梳子是刚买的吗?”她有意岔开话题。
“嗯,刚才在对面的梳子铺买的。”他一边回答,一边用手中的犀角梳轻轻梳理她的长发。叉开五指抓了一缕,笨拙地想把它盘上头顶,谁料一松手,那缕青丝又悄然无声地滑落至肩头。他并不气馁,又试、又滑落;再试、再滑落……
望着他由白转红的脸色,她不由笑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略带赌气地把手中的犀角梳塞进她的手心,嘴唇越抿越紧:“记得把所有头发都盘上,我听说齐州、涪县一带,但凡已婚妇人都是这样妆扮……”
“什么?”她瞪视着他,仿佛没有听懂。
齐云灏的身子蓦地一僵,脸上闪电般地掠过一丝尴尬,踌躇了片刻,他还是气鼓鼓开口了:“你既然已是我的妻子,就不该再青丝垂肩。你没见所到之处,所有的男人都那般肆无忌惮地盯着你,简直不把你的夫君放在眼里!特别是刚才,你那莫名的一笑,竟然引得人人回眸…哼,真应该买面镜子让你自己瞧瞧……”
她呆望他,发了好一会愣,这才“噗嗤”一声大笑出来:“哈哈,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满脸羞恼地凑过头来,一口衔住她的樱唇:“不许笑!”
月冷千峰同一照(一)
她红着脸推开他:“哎呀,我们在窗前立着呢,你不怕别人看见?”
“怕什么?”他揽住她。
她努力憋着满腔的笑意,嘟起嘴故意拉长了脸:“那么,街上也有好多女子回头看你,我也可以借此发飙了咯?”
“可以,”齐云灏笑着眯起眼睛:“如果你吃醋的话。”
“哈哈!”梅雪霁笑着拍手,“照此推理,你刚才的所作所为岂不证明你也吃了醋?”
齐云灏的脸上飞速地一红,他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拉拢至身前,黝黑的眸子淡淡地泛起一层琥珀色的明光:“总之,从今以后都要盘发,让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早已名花有主!”
“嗤——”她不满地掉过头,“那你给我戴上面纱,让别人都瞧不见我的脸,岂不更好?”
他眼睛一亮:“呵呵,这倒是个好主意!”
她气恼不已,一跺脚转过身去。忽听身后的他低叹一声,走过来用从背后伸出双臂环住了她的腰。
他身上的温暖源源不断地涌向她,口中呵出的热气温柔地吹拂她颈间的散发,“霁儿,我……”
门外忽然传来轻叩:“主子,钟大哥回来了。”
齐云灏垂下眼,将怀中的梅雪霁轻轻拥在身边坐下:“你们一起进来吧。”
钟启和耿飙并肩走入,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主子,”钟启向齐云灏施礼,“属下已经查实,朝凤楼确是刘家的产业。”
齐云灏默然良久,方讥嘲地勾起唇角:“想不到,朕的这两位肱股大臣,倒是个个生财有道啊。”
“那依主子的意思?”
齐云灏冷冷一笑:“既然知道是他家的,事情就好办了,那一笔购鸟的开支倒是省下了。朕不相信朕的一道旨意下去,他敢不放飞所有的玉翎雀?”
梅雪霁听到这里,忍不住Сhā嘴道:“那朝凤楼中的战鸟可是刘家私有的财产啊,若是硬逼着他无偿放飞,仿佛有失厚道。”
“私有财产?”齐云灏诧异地回眸盯看她半晌,方缓缓地开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吃了朝廷多年的俸禄,连他这个人都是朕的,何况几只鸟儿?”
梅雪霁语塞,额前不由得布满了黑线——唉,看来现代人和古人之间真的有好大的代沟哦…….不行,还得慢慢给他洗脑。
“嗯,这个…….”她小心选择着用词,“皇帝虽然伟大,但是也要讲道理对不对?我觉得不管怎样,都要把本钱还给人家,而且…多少给人一点利润,这样才显得天恩浩荡,取之有道…….”
“唰唰唰”三道雪亮的目光向她射来,她微闭上眼——不用看她也知道,它们的主人是谁,此刻脸上带着怎样的表情。
包间里一片鸦雀无声。
许久之后,方听得齐云灏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嗯,霁儿说的…….也有一定道理。那么,就给他一个合理的价格吧。”
笑意,仿佛阳光下的春雪一般在梅雪霁的脸上渐渐融开——呵呵,看来她的云灏并不是冥顽不化的木鱼脑袋!
齐云灏凝视着她灿烂的笑脸,一时间竟有些失神。许久,他才收回目光垂下了眼帘:“只是,前方战事迫在眉睫,国库却并不丰盈,这笔款项还没有着落……”
月冷千峰同一照(二)
明月进松林,千峰同一照。
月下的泉语山庄凄冷而苍茫。仿佛起雾了,薄薄的雾气笼罩在天霁山顶,群峰飘渺着,林间呜咽着阵阵低沉的松涛声。
油然而生的寒意让凤凰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她伸手裹紧了身上玉色的云缎斗篷,站在紧闭的绿漆门前微微发愣。
要进去吗?
天驰在里面,他一直就在里面。自从婚后,这里就是每日下朝他的爱驹雪骢飞奔的方向。而她,却被冷冷清清地搁置在澄亲王府,锦衣玉食、奴婢成群…….然而,每个不眠的深夜,她的良人却在哪里?
一轮新月冲出云雾,将如水的清华静静播洒。月光落在凤凰眉心那颗硕大的祖母绿宝石上,冰冷的碧色一闪,映出了她眸中的不甘。
“苏琭,上去敲门。”她低声吩咐跟在身后的侍女。
“是。”苏琭垂首应着,走上前去轻叩门扉。
“吱呀——”一声幽响,在寂静的夜色中分外刺耳。门后露出一双略带困倦的眼睛。乍看到面前冷冷伫立的一主一仆,那双眼睛中的倦意立即如同潮水般退去。
“你……你们是谁?”
“我是你家王爷的新婚妻子。”凤凰扬着头,唇边带着一丝讥嘲的笑意——的确好笑,身为澄王妃的她,竟然还必须在仆人面前做一番自我介绍才能踏入她夫君的别院。
又是“吱呀”一声,门霎时开得大了,仆人匆匆跪下,脸上有不及掩饰的慌乱和好奇。
“参见王妃。”
“起来吧,”凤凰的目光淡然越过他,向庭院中张望,“王爷呢?”
仆人站起身,满脸堆着笑意:“哦,王爷在东厢房里。”
悠远的脚铃声回荡在清雅幽静的庭院之中,耳边流水潺潺不休,素馨花甜美的香味似远还近地萦绕左右。
凤凰紧跟在仆人身后,边走边默默地打量园中的景色。庭户无声、夜凉如水,月光照耀着她玫瑰般美丽的脸庞,那上面,分明浮动着苍白的哀怨……
当日她的送亲马队来到栩宁城外,忽听得马车外传来一声通报:“启禀公主殿下,澄亲王已率队前来迎亲。”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内“噗通”一声落下,随即便乱了节拍。
偷偷地将车帘打开一条缝,她把略带忐忑和羞怯的目光投向帘外。
帘外天清湛远,晚霞遍布。在官员们缤纷的锦袍及军士们银亮的铠甲之中,有一点品红分外夺目。那是一位儒雅如玉的男子,骑在俊逸出尘的白马上,玉冠巍峨、黑发飞扬。夕阳如血,斜照在他的身上,为他罩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他就这样在光芒中翻身下马并牵着马朝她走来。风拂起他的袍袖,招展的红色点亮了她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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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驰终于要出来了。
细细想来,其实影月真正中意的男子还是天驰这样的,唉,真是亏欠了他。亲王党的美眉们擦干眼泪吧,好男人总是这样让人心痛
月冷千峰同一照(三)
“天启澄亲王齐天驰恭迎多穆尔公主殿下。”他在马车外站住,翩翩地躬身向她行礼。
她霎时乱了手脚,手挚着车帘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抬起清冷的眸子,默默地向她伸出一只手。
心跳蓦然停止,她呆望着他,双颊沾染了他衣袍的嫣红。
“公主,快把手给他啊。”身后的送亲嬷嬷低声催促。
她这才如梦初醒,含羞将自己冰凉的手附到他同样冰凉的手掌上……
“王妃,到了。”耳边仆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神思。她抬起眼,发现自己已然立在一道雕花门前,隐隐有柔和的灯光从门上蒙着的湛碧纱内透了出来,仿佛他那淡然注视的眸子,让她的心顿添了几分轻颤。
“王爷,王妃来了。”仆人低声通禀。
良久,门内无人应答。
“王爷?”仆人诧异地抬眼朝凤凰望了望,犹豫着伸出手去,推开了虚掩的门。
门内果然空无一人,只有桌上一盏细纱宫灯中的烛光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凤凰跨进屋子,细细地四下打量。素帏纱幔、雕花绣床、窗前、几上到处摆满芬芳的鲜花、一抹水晶珠帘衬着月色,在眼前盈盈地闪烁着清光。
她幽幽地叹息一声——果然,他的身边果然有女人……
回过身,她将目光凝在那仆人的脸上:“告诉我,这是谁的房间?”
仆人愣怔了片刻,俯首答道:“启禀王妃,这屋子没人住,自奴才进了泉语山庄,它便是空着的。只是王爷每晚都要来此读书作画……”
凤凰秀眉微蹙,沉吟着又扫了一眼屋内。蓦地,她发现在窗前的紫檀桌上,有一张用青玉镇纸压着的画卷,不时有飘飞的窗幔轻拂其上,温柔如爱人的抚摩。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恍惚一跳。尽力稳住渐急的呼吸,她回过头去,对着仆人微笑:“你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
“是。”仆人恭顺地施礼而退。
凤凰快步走到窗前,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画卷。
画上是一片明媚的湖水,水光潋滟着,将远处青山的黛影尽收其间。岸边繁花掩映的凉亭里,一位绿衣少女临水而坐,正半偏了头嫣然浅笑着,冰肌莹澈、韶华倾城,她眸光中轻漾的柔情,竟然将粼粼的水色都掩盖无光。
卷侧附着一阕《西江月》: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轻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想见争正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明人静。
多情却被无情恼(一)
词后没有署名,但看那隽秀飘逸的字迹,分明就是天驰的手笔。在澄亲王府,她每晚便是读着他书房中的诗册入睡的,那上面他的字迹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
然而,那画上的人呢?那画上的人儿又是谁?
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剧烈得纵使她按住胸膛却依旧无法阻止。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画卷小心卷起,回首对苏琭道:“走,陪我出去找他…….”
重重的云雾遮蔽了月光。
湖面上雪白的荷花已开到尽头,不时有飘零的莲瓣被湖水卷带着,扑向齐天驰脚下的湖岸。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毛毛细雨。雨声敲打着头顶凉亭上覆着的蓑叶,沥沥不绝。
……“冷吗?”
“不冷,你也来试试吧。”……
齐天驰的眼眸中浮上了温柔的笑意,他慢慢地在水边坐下,将双脚沉入泛着微澜的湖水中。
此时,对岸的泉语山庄沉浸在无边的夜色之中,黯淡、阴郁,一如他苍茫的心绪。
“…….要是能造一座房子永远住在这里就好了……”
梅雪霁含笑的眸子闪烁在他的眼前。当日,泉语山庄因她而建,为的只是在如画的山水间圆她一个美丽的梦境。然而此刻,山庄还在,他也还在,而那精灵般的女子身在何方…….
“天驰…….”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齐天驰肩头一颤,脊背蓦地僵直了。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一夜,雪霁披着满身的星辉向他走近,凝视着他的双目中饱含了柔情和怜惜。
“雪霁?”他的心怦然而跳,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回头搂紧了身后的那个身影。
“是你吗?”他欣喜得无以自持,伸出颤抖的手掀起她斗篷的风帽…
在那被雨水打湿的风帽下面,是一颗冷如冰霜的碧色宝石和一对同样沁着寒气的眸子。
“原来……她叫雪霁。”她迎视着他由惊喜瞬间转化为错愕的目光,微颤的嘴角挂上了冷笑。
齐天驰松开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默立许久,方才梳理好自己的情绪。
“公主殿下。”他对他躬身施礼,淡然的眼眸中再无一丝波澜。
凤凰莞尔:“你我夫妻,必定要如此客气吗?莫非王爷忘了,你的王妃也是有名字的,一如…王爷口中的那个雪霁。”
一声“雪霁”,勾起了他眼中莫名的情绪,但转瞬间,他便掩饰着笑了:“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小王不敢将殿下的芳名时时挂在嘴边。况且,夫妻之间贵在相敬如宾,公主殿下远嫁天启,既是天启的贵宾,更是我澄亲王府的贵宾。”
多情却被无情恼(二)
“是吗?”凤凰笑出声来,“难怪澄亲王府来了贵宾,却跑了主人。原来这竟然是王爷对我的礼遇。”
齐天驰垂下眼,眉宇间拂过一丝尴尬:“近来国事纷繁、内外交困,小王想找个僻静之所,独自理出些头绪。”
“哦,是这样。”凤凰妩媚地看他一眼,含笑不住点头,“王爷忧心国事,故而躲开我这活生生的新婚妻子,宁愿与画中的美人为伴。”说着,她展开手中的画卷,凑着夜色中一点微弱的光观赏着,口里轻轻地吟诵画中的词句。
“….想见争正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明人静……嗯,好一阕深情的小词,好一个多情的男子。”
齐天驰脸色乍变,紧走几步,向她伸出了手:“把画还给我!”
凤凰望着他摊开的手掌,忽然再也按捺不住满腔悲愤,双肩轻颤着流下泪来:“…澄亲王,你既无情,当日何必迎娶?”
齐天驰从她手中拿回画卷,在掌心里紧紧地攥着,俊美的脸庞上流露出无奈:“你我的婚姻,关系到天启与多穆尔两国的联盟。我和你一样,也是身不由己,为家国所累……”
“你是,我不是!”凤凰愤怒地打断他,泪水仿佛断线的珍珠一般滚滚而下。
“……我虽生长塞外,自幼却无比倾慕中原繁华。父汗为圆我心愿,花了重金从天启延名师来多穆尔教我识字吟诗、抚琴作画。我常发痴想,若是有朝一日,能嫁到天启,嫁一个如温雅如诗词一般的中原男子,那我这一生便了无遗憾了……那一日父皇决计要与天启联姻,召集我姐妹四人同来商议,问谁愿嫁天启?当时姐姐们个个摇首,只有我含羞点头。后来嘉辕帝将我许婚于你,听闻你谦谦君子、文武双全,我更是欢喜雀跃,将一颗心都系到了你的身上……”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
齐天驰伫立在黑暗中听完她的哭诉,许久默不作声。
细雨乍停、雾驱云散,新眉般的弯月又高悬在天边。凤凰噙着泪抬起头来,但见月辉苍凉,淡淡地洒在齐天驰的肩头,将他的周身又罩在一层柔和的光芒之中,一如……他们的初遇。
忽然,他对她静静地微笑,那深邃如幽潭的双眸中,分明闪动着一丝怜惜与温柔。
“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动人心魂的魅力。
“天驰…….”凤凰呆呆地吐出这两个字,嘴唇颤抖着,激动与喜悦仿佛潮水般地涌遍她的全身——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她的心!她的天驰,她的天驰…….
她扑身上去,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身。喜悦的泪水顺着她嫣红的面颊双双滑落。
“没关系…你怎么对我,我都不怨你……只要今后我们之间再无隔阂……”她颠倒地呢喃着,闭上双目等待他温暖的回拥。
多情却被无情恼(三)
…….她的心跳如鼓,却听得他的心跳低沉平缓;她周身炙热颤抖,却感到他的脊背僵直若静默的石雕……许久,他的双臂依旧不曾围拥过来。她固执地抱着他,听着自己的血液汩汩涌回心脏的声音,慢慢地,她又感觉到了寒冷。
耳边传来他的一声轻叹:“不早了,我让马车送公主殿下回王府去吧。”
所有的眼泪都干涸在眼眶里,她抬起头,毫不掩饰眼眸中尖厉如刀的恨意:“告诉我,那个雪霁……她是谁?”
他神色一紧,毫不犹豫地推开她:“她是谁你不必知道。”
她睕一眼他手中捏紧的画轴,嘴角挂上了冷笑:“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无从知道她的身份吗?”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指尖用了很大的力生生地陷进她的肉里:“不许你去骚扰她!”
月光下他的双眸幽暗,如同周围无边的黑夜,将她的心推入了万丈深渊……
“速去涪县府衙。”
从渥茗阁出来,齐云灏一边扶着梅雪霁登上马车,一边向坐在车前的钟启和耿飙低低地吩咐了一声。
梅雪霁心里颇为奇怪,忍不住回头问他:“这么急着去府衙做什么?”
“筹钱。”他疲惫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无奈。
天色渐黑,华灯初上,涪县府衙前的街衢行人冷落,两盏烫着金字的纱灯被风吹得微微倾斜,酒红色的烛光在夜色中摇曳闪烁。
马车停在了府衙的朱漆大门前。
齐云灏伸手入怀,取出一块莹澈如水的玉佩来。玉佩上层云翻滚、九条蟠龙在云中缠绕纠结、姿态各异。
“这是什么?”梅雪霁见了玉佩凝碧般的水头不由睁大了眼睛,忍不住伸出手来在上面轻抚了一下,只觉触处冰凉,沁人肌肤。
“这是龙腾九天玉佩——是我天启的帝佩。”齐云灏边解释边将玉佩塞进梅雪霁的手中。
梅雪霁微红了脸,忙不迭地将玉佩塞还给他:“如此尊贵的东西,我还是少碰为妙。”
齐云灏凝神盯了她片刻,张口仿佛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了。他将掌心的玉佩捏紧,探出头去吩咐钟启道:“拿了这个去,让涪县知县郑铎速来见驾。”
钟启从他手中接过龙腾九天玉佩,走上前去了敲开朱漆大门。片刻之后,身着朝服的涪县知县带着属下匆匆地赶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齐云灏的跟前。
“臣郑铎不知吾皇驾临,未曾出城接驾,罪该万死!”
齐云灏望着眼前那张诚惶诚恐的面容,眉宇间露出和煦的笑容:“朕此次微服出访,本意便是不想搅扰各地,郑爱卿何罪之有?平身吧。”
“谢万岁!”郑铎等叩了个头站起身来。
齐云灏拉住呆立身畔的梅雪霁的手,一脸轻松地笑道:“呵呵,不过,眼下朕倒想在此地多留几日,恐怕真是要搅扰你涪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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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群里群外,催文之声不绝啊。
其实影月每日的上传没有低过三章。
让我老实坦白吧,其实我码的文字已经到了近210章,但是影月不敢一次传完,因为多少要给自己留一点修改反悔的余地,不愿意把文文逼到无路可走
不过,上传的速度早已超过了码字的速度,眼看存稿一天天地少了下去,影月心如火焚。
各位亲爱的读者,多少原谅一下吧。
愿我如星君如月(一)
郑铎愣怔了一下,片刻之后脸上浮现起激动万分的神情来:“陛下天威驾临涪县,乃我涪县之福、百姓之福,这搅扰二字实在是折煞臣等了。”
齐云灏朗声笑着,牵了梅雪霁的手在众人的簇拥下迈进府门。刚走了没几步,他便觉察到掌中的小手冰凉而僵硬,不禁回过头关切地望着梅雪霁道:“怎么啦,霁儿?”
梅雪霁的脸上郁郁的,带着几分失望和不甘:“从今后,自由自在的日子只怕没了吧?”
齐云灏一愣,眼随即底浮起了柔情几许。凑过头来,他在梅雪霁的耳边轻声道:“我也不愿意这样,但是没办法,国事为重……等完了事,我再陪着你畅快地游历一番吧。”
梅雪霁预料得不错。
当日,涪县知县郑铎便将自己的私邸腾了出来作为齐云灏的临时行宫。而他自己则带着一家老小搬到了镇南的别院。
郑铎的宅邸虽然不大,却是旷远明瑟、花木阴翳。苑中楼阁清幽、藻饰精美。本来,梅雪霁对如此清雅别致的园林非常喜爱,然而,令她不惯的是,放眼周围,到处是严阵以待的侍卫和唯唯诺诺的奴仆。不论走到哪里,都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看,令她如芒在背,兴致索然。
这些天,齐云灏一直在忙碌着。
听说他已经让钟启的手下快马至栩宁给太傅刘奉台下了密旨,申明朝廷将与他交易,令他火速将朝凤楼所有的玉翎雀都运送至蝗灾地区放飞;同时,他还让郑铎派人赶赴江熟、镇宁、罗平、九亭等十个州府,命当地的知府接旨后立即齐汇涪县;另外,朝廷赈灾的钱粮也正在往涪县运送的途中……
剩下的时间,他大半是与各地负责农耕的官吏们在一起,商议布置灭蝗之策。每日,只见一拨一拨的人如过江之鲫般奉旨往返,书房中的灯火常常点到深夜。
一天夜间,她忽然被他的梦呓惊醒。支起身子,她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用心听了许久,方才听懂他口里正念叨的是“掘沟捕蝗、火诱扑杀”
心头柔柔地一痛——他这个皇帝,倒也真是不好当啊。
她坐起身子,凑着晕红的烛光痴望他的睡容。这些天他好像又瘦了些,眉骨高耸,双目微凹、下巴上隐隐透着青色的胡茬。
她禁不住伸手轻抚他的面颊,口里温柔地低喃,“唉,真是个敬业的好皇帝,就连睡里梦里,心里牵挂的依然只有国事啊……”
指尖触到了一点湿腻,她细细望去,却见他额角、鼻尖已然沁出了一层微汗。怜惜的笑容浮起在她的唇边,她俯下身去亲吻了一下他的面庞,然后轻手轻脚地下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间伫立的侍女见了她都是一愣,随即赶上来裣衽道:“主子有何吩咐?”
她温和地一笑道:“帮我打一盆温水来吧。”
愿我如星君如月(二)
“是。”侍女们行礼而退,不久便端着银盆并巾帕之类来到她的面前:“要不要奴婢们送进去?”
“不用了。”她接过银盆,将帛巾搭在臂上,“我自己来吧。”
在侍女们略带诧异的目光中,她含笑回身,顾自走进卧房并掩上了房门。
是的,她不需要任何搅扰。
此刻,她的云灏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剑眉舒展、睫毛轻颤、鼻息酣畅均匀,所有的这一切,都柔柔地勾起了她满腔的甜蜜和爱怜……这个跋扈的家伙,很少有这般单纯如孩童的时刻呢……
将帛巾在温水中轻涤、绞干,她走到他的枕边,轻轻地为他拭去额头的汗。他睡得好熟啊,温热的触感竟然没有让他的眉头轻蹙一下,反而,他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漾起了一弯浅笑。
望着他的笑容,她也禁不住地笑了,手上的动作更是放得轻柔,帛巾如羽毛般地拂过他的鼻梁、嘴唇、颈项…….
耳边忽地传来一声轻嗤,她的心房一跳,蓦然抬起眼来。却见他半睁着一双闪烁的眸子,正笑吟吟地凝视着她。
仿佛做贼被人当场抓住似的,她的脸霎时变得通红,忙不迭地抛了手中的帛巾,就要转过身去。冷不防,却被他拖住了手腕,一把将她按在胸前。
“我正享受着呢,怎么不继续?”他闷闷的声音伴着心跳从胸腔中传来,她的粉颊贴着他的胸口,虽然隔着寝衣,却依旧被他胸前的灼热烫得满面飞红。
“你,你好奸诈…….”她被迫伏在他怀里,口气中带着愤懑。
“呵呵,”他笑得十分得意,“最是销魂美人恩,何况这美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亲亲的娘子。我受之坦然,哪里来的‘奸诈’二字?”
“放开我。”她娇嗔着嘟起嘴。
他微欠起身,双手捧起她的脸,眯起眼细细端详着,仿佛面对的是世间最稀有的珍宝。满脸的嬉笑渐渐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专注的深情。
耳边蓦然飘过一声低叹,却原来是他又拥紧了她,灼热如火焰般的吻落满她的眉眼。
“对不起,霁儿……这些天冷落了你。”
她的心嗵地一跳:“哪里有?”
他静静地微笑:“方才你偷吻我时说的那句话,分明是带着几分怨气的。”
偷吻……怨气?她呆呆地发愣。忽然,脑中火花般一闪,她忆起方才在他耳边的那句低喃,脸上不由又是一烫。
“你…一直在装睡?”
“那倒不是,”他展开笑容,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我是一直睡着的,直到一只小手把我带出了梦乡……”
他说着,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霁儿,明天我陪着你出府去逛逛吧。这些天把你关在这里,想必闷坏了吧?”
“没有……”她的脸上涌动着羞涩,抬起一双莹亮的眸子望向他:“你不是很忙吗?”
他笑了,爱怜地把她拥在怀中:“再忙,也不能让我的霁儿寂寞啊…”
愿我如星君如月(三)
府门外停着一辆华美的紫帷马车,古木沉辕、轩敞雅致。四匹通体洁白的高头大马粉蹄躁动、兴奋地喷着鼻息。马车前后,簇拥着大队清一色褐衣皂靴的兵勇,一个个垂首伫立,肃穆无声。
“给陛下、梅小主请安。”人群中有一人翻身下马,跪在了他们面前。
“平身吧。”齐云灏的笑容和煦。
那人抬起头来,双颊微丰、眼角斜挑、颌下一部美髯,却原来正是涪县知县郑铎。
满心的雀跃霎时消散无踪,一丝令人难以觉察的阴霾升起,遮住了梅雪霁清亮的双眸,她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的手,不料却被齐云灏一把攥紧。
“上车吧。”他低声催促。
“我…”她蹙起双眉,“我还是不去了……”
“呵呵,”他喉中笑声滚动,执意揽紧她的纤腰,将她送上马车。待坐定后,他俯过头来,凑近她的耳边道:“我知道你有些失望别扭,不过,郑铎谨慎也自有他的道理,毕竟……你我身份尊贵,若有闪失,他如何担待得起?”
梅雪霁扭过头去,嘴里悠悠地说:“尊贵的是你,不是我……”
“霁儿?”他低呼一声,伸出大手扶住她的双肩,将她的脸扳过来,“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和我撇清?”
她微愣,情不自禁地抬眼看他,他的双眸幽深似海,带着沉沉的怒气和几许黯然。
心头郁结的一点懊恼终于在他的凝视下消融如春江的浮冰…….唉,早知道他碍于身份不由自己,眼前的种种原非他的本意。何况一大清早,他抛下手中千头万绪的政事,兴冲冲地要伴她出门散心,如此拳拳爱意足以抵消一切遗憾,何必为了心中莫名的不快而为他再添一层烦恼?
她垂下眼,将素手蒙在他修长的五指上:“是我说错了话,你别放在心上。”
他挑眉,默默地注视她良久,方才放心地笑了:“嗯,你想去哪里?”
她莞尔浅笑:“我爱热闹喧嚣,清流镇上哪里人最多?”
他含笑捏了一下她的粉颊:“哈哈,那郑铎可要头疼了。”
马车缓缓地行进着,梅雪霁挑开车帘,瞧着路边的风景。
方才听驾车的钟启禀报,眼下马车所在的已是清流镇上最繁华富庶的乐天坊。
说是繁华富庶,然而此刻的乐天坊却静谧肃穆,听不到一点市声,车轮碾过路面的辚辚声显得分外刺耳。路途两侧,整齐地站立着身着铠甲的兵士,手中紧握的长矛在阳光下亮得炫目。
在他们的身后,是成片跪倒的百姓。一个个双手按地、头颅低垂,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情。
新声北里回车远(一)
“吾皇万岁、万万岁!”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声呼喊,所有的人便叩着头齐声附和。
“吾皇万岁、万万岁……”声音似层层波浪,连绵不绝。
梅雪霁勾起唇角,回眸望向齐云灏。只见他也在微笑着,眼眸中的一丝得意被她瞧得变成了小小的尴尬。
“你笑什么?”他搂住她的腰,凑过头来惩罚地轻咬她的耳珠。
“我在想……”她抿着唇,“那些流落此地的灾民想必已被藏到某个角落了吧?”
他目中的光芒暗淡了些许,唇边却依旧含笑:“呵呵,那是自然。果子张了虫疤的那一面自然不会让咱们瞧见。”
她“噗嗤”轻笑,双目中清波流转,忽地攥住他的手道:“云灏,我想下车走走。”
他愣住了,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下车?”
“是的,”她眸光闪亮,“不是说好出来逛逛的吗?我以为,逛街是用我自己的双腿而不是马车…”
他忍俊不禁:“这个要求会要了郑铎的命。”
她嘟起粉唇,轻扯他的衣袖小声央告:“既然纵容了我一回,不妨接着再纵容一回吧。难得出来一趟,我可不想只是走马观花。”
她的容颜无瑕似玉、神情单纯如孩童,生生地让他不忍拒绝。宠溺伴着无奈在他唇边慢慢展开,他屏住呼吸盯住她的笑颜良久,终于轻叹着点头,眸光闪烁如夜色晶石。
“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只许逛一小下,而且……”他眨着眼从身后变魔术般地取来一块烟水色轻纱,“要戴上这个。”
她伸手接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面纱。”他眯起双眼,笑得有些奸诈,“这还是你的主意。”
天府绸缎庄的掌柜殷六郎带着伙计们埋头跪在店门口,耳听得前方渐次传来马蹄的哒哒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闷响,心情顿时有些紧张,背上的热汗流成了小河。
他吃力地挪动了一下肥硕的身躯,心里在犹豫着:“要不要抬头偷看一眼?…”
这几天,清流镇上沸腾一片。街头巷尾、酒肆茶馆,人人都在兴高采烈地议论着皇帝的御驾亲临。听说陛下此次飘然出宫,一路微服私访、体察民意,身边只带了两名侍卫和最受宠爱的梅小主。
前日在茶楼听庆余饭庄的刘老板说,他曾在县衙的门前见过那位梅小主一面。据说当时他只是一瞥,心顿时酥了大半,脑子眩晕如塞满了糨糊。待再凝神注目,却见朱门中一角白衣飘摇,伊人早已隐去了芳踪…….
殷六郎心跳如鼓,趁着擦汗的机会,悄悄地用一条胳膊撑起身子,将头略微抬起。
“不准动!快低头!”前方传来短促的喝斥。他的心一抖,连带身上、脸上的肥肉也震颤了一下,慌不迭地埋下头去,将前额抵着自己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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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影月无语了,不知道各位保皇党、亲王党们读后可有话说?
我说,你真的想让皇帝当男主吗?到目前为止,这素我见过的最失败的男主了。强横、不守信用、只重外表、和一堆女人乱搞,利用强权夺人所爱、自恋、没有操守(看到XXOO那个瑾嫔我终于怒鸟!!!你难道不晓得爱上女主后仍然爬墙偷吃的男人在言情小说的世界里那简直就是“贱种”的典型啊啊啊~~表拿喝醉当借口,真爱一个人,就算别的女人脱光了自己送上门来他也会因为味道不对而拒绝!!!)是,我也有皇帝情结,但素,这个皇帝的形象太弱了,你越是在他身上浪费笔墨,越是在衬托王爷的伟大(虽然他的出场次数并不多,但素,在皇帝的衬托下,他的形象无疑很光华耀眼)
现列举一下皇帝的败笔行为:
1、看到女主容颜丑陋心生憎恶(外表控)
2、不爱女主见女主自动求去又不爽快答应非要耗人家三年(自恋+心理阴暗)
3、食言而肥(而且理直气壮明目张胆)
4、不尊敬长辈(叔叔的女人也要枪)
5、强Jian(犯罪啊犯罪,虽然暴君系列也有强Jian戏份,但男女主好歹还有点暧昧纠缠吧,这里面作者铺垫不够)
6、种马,尤其在确认自己有心上人以后以及确认心上人就是女主以后继续种马……
大大你真的真的确定皇帝不是个很够分量的配角?……其实,那床是王爷的吧?
新声北里回车远(二)
“吾皇万岁、万万岁!”身边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吾皇万岁、万万岁!”殷六郎和他的伙计们也老老实实地跟着高喊。
蓦地,鼎沸的人声霎时停止,周围一下子静谧下来。在子夜一般的寂静中只听得轻盈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环佩叮当,间或有柔美如清泉的笑声传来。
“呵呵,就是这家了,进去瞧一瞧吧。”
殷六郎再也止不住好奇,鼓起勇气抬起了头。但见方才阻挡在眼前的盔甲兵士已然分列两边,中间留出宽阔的秘道,一群人正缓缓地向他的天府绸庄走来。
人群簇拥下,一对青年男女十指相扣,悠闲而来。那男子身着一袭湛蓝色沧海捧日的织锦袍子,金色的剑袖上云纹暗起,更衬得他身长玉立、俊朗挺拔。他身边的女子白衣如雪,上绣着粉蒸霞蔚的一丛梨花,雾绡轻裾、衣袂飘摇,行动处逸然如仙。虽然薄纱蒙面,那微扬的柳眉下一对清泉般的双目却顾盼生辉,灵动之极。
嘴巴蓦然张到最大,眼珠也在眼眶中凝固。殷六郎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女子,脑子里颠颠倒倒只是重复一句话:“这位,该不就是传说中的梅小主吧……”
正痴想间,却听得那女子略带诧异地问了一句:“咦,这店里的掌柜和伙计呢,怎么没人?”
从她身后的那群人之中,马上站出来一个身着官服的长须男子,不断地用眼在人堆里逡巡:“掌柜的在哪里?贵人问你的话哪!”
殷六郎兀自还在发呆,身边的小伙计悄悄地扯了他好几下袍袖,这才把他从愣怔中拉了回来,意识到自己正是众人寻觅的焦点。
“呃…正是在下……哦,不,正是草民。”他诚惶诚恐地磕了一个头。
齐云灏向他斜瞥一眼,剑眉不由自主地深深蹙起——可恶!明明他的霁儿已然蒙上了面纱,却还是挡不住这些无聊男子的垂涎注目……
梅雪霁哪里能体会到他心中的懊恼,只顾笑嘻嘻地松开他的手,抬脚跨进门里,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晴对搁在柜前架上的一匹匹绸缎逐个打量。
“嗯,还不错呢。”她捻起一块绸料放在指间轻揉,眼眸中带了三分欣喜。
殷六郎从地上爬起,弓着身子远远地跟在她身后,听得她小声夸赞,圆胖的脸上不由涌动着惊喜。
“多谢、多谢贵人夸赞。”他一边不住地点着头,一边将目光偷偷地移向伫立一侧沉默寡言的皇帝,冷不丁与皇帝射过来的目光撞在了一处。只一瞥间,却惊觉皇帝的眼神冰凉彻骨、带着三分厌恶与恼怒,一时间不由心惊胆裂、六神无主。膝下忽地一软,只听“咕咚”一声,好大的一团肉又颓然倒地。
梅雪霁东挑西选,好容易看中了一块粉蓝底子,织着大朵碧色折枝花卉的云锦:“哈,找到了,就要这块!掌柜的…掌柜的?”
新声北里回车远(三)
身后没有回音,她微有些诧异,轻轻回过头去。方才像一座大山一般伫立在门旁的掌柜却已然没了踪影。
“咦,掌柜去了哪里?”她一边嘟哝着,一边将目光投向齐云灏,却见齐云灏眼角一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好瞧见哆哆嗦嗦跪在墙角的殷六郎。
梅雪霁不由莞尔:“掌柜的,你怎么又跪下了?快起来答话吧。”
殷六郎不敢抬头,双手撑地拿眼睛偷瞄齐云灏。
齐云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总瞧着朕做什么?贵人的话你听不懂吗?”
一旁的郑铎赶紧跨前一步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哎,贵人让你起来答话你便起来吧,傻跪着干吗?”
殷六郎唯唯诺诺地起身,却仍然缩立墙角,不敢近前。
梅雪霁不以为意,笑着向他问道:“这卷云锦怎么卖?”
殷六郎愣怔良久,忽见一旁的郑铎皱着眉向他猛使眼色,这才灵光一闪,明白了过来,赶紧陪笑道:“陛下和贵人驾临敝号,乃是草民一家几世修来的福气。柜上的俗物能入了贵人的青目,更是让草民受宠若惊,只盼能顶礼献上,哪里敢提一个钱字?”
郑铎默立一旁,悄然舒了一口气——唉,不是说长乐坊里的店主、掌柜们个个见多识广、人精似的圆滑世故吗?怎么眼前这位偏偏当着皇上、梅主的面,竟变成了这副痴痴愣愣的摸样?
好在,最后的这一番话倒还是明理得体…….
那一边梅雪霁却是微蹙了双眉,目光中的兴奋也黯淡了些:“不必客气,你只管报上价来吧。”
殷六郎长揖到底:“不敢、不敢……”
梅雪霁望着他,渐渐地收了眼底的笑。她放下手中的云锦,回头向齐云灏瞧了一眼,口中轻叹道:“既然如此便算了,我不要了。”
殷六郎与郑铎对望一眼,不由愣在当场。
齐云灏走过去,轻扶梅雪霁的香肩:“霁儿,不喜欢吗?”
梅雪霁摇了摇头,径直向门外走去:“本来喜欢的,现在…不要了。”
齐云灏抓住她的手:“怎么啦?既然喜欢,就带走吧。”
“不要。”梅雪霁垂下眼,登上了紫帷马车。齐云灏紧随其后,坐在了她的身边。
梅雪霁伸手摘掉脸上的轻纱,皎然如明月般的面庞上带着几许惆怅。
“刚才见你还欢欢喜喜地,为什么忽然不高兴了?”齐云灏凑过脸来,关切地瞧着她。
梅雪霁垂目一笑,轻轻摇头道:“没事,是我自己的缘故。”
“告诉我!”他攥紧她的手。
她抬起眼望着他幽深的眼眸,心里犹疑着——怎么同他讲呢?他生长宫廷,自幼便尊贵无比,习惯了前呼后拥、众人追捧的日子。如何能理解她心中的别扭与无奈?
她轻咬嘴唇,眼里漾起了苦笑:“本来是想享受一下买东西的乐趣,谁知道却买不成…….”
风雨楼前掩朱门(一)
他一愣,随即便如释重负地笑了:“原来如此!你若是一定要花钱,那便命他收了就是。只不过……呵呵,料那掌柜纵有天大的胆子,也断不敢收了你的钱。”
“为何?”
他又笑:“这世上哪有人敢收皇帝的钱?且不说别的,就说他的那个店连带他的人都是朕的!”
她凝望他略带得意的笑脸,心里掠过一丝苦涩——又是那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理论。他可知道,在享受特权的同时,他们也失去了许多常人平凡的乐趣…….
正在思绪翻滚间,忽听得郑铎在车帘外低声禀报:“启奏陛下,方才微臣接到消息,江熟、镇宁等各地知府已全部赶到敝县县衙,不知陛下…”
齐云灏回神敛目,沉吟地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就赶紧回去吧。”
晚膳已毕,长春宫中灯火通明。
瑾妃秦洛裳端坐在黄花梨绣墩上,一边用手抚摩着怀中雪团似的碧眼波斯猫,一边用眼紧盯着面前雕花月洞门上悬着的一挂珠帘。
那珠帘上穿着的,是取自东海的月白珍珠。一粒粒硕大浑圆、大小均一,沉沉地悬垂着,在烛火的照耀下荡漾着柔和的清光。
耳边,有脚步声施施而至。片刻之后,珠帘后出现了一个酱紫色的人影。瑾妃放下手中的猫儿,正打算站起身来。忽见眼前人影一晃,分明是那人跪倒了下去。
“臣秦舒叩见瑾妃娘娘。
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召得瑾妃鼻间酸楚,连眼眶也微微地热了。她起身紧走几步,伸手撩开了珠帘。
“祖父…”她哽咽着,俯身将秦舒搀扶起来。
秦舒扶着她的手臂,抬眼凝望她泫然欲泪的神情,面上不由也拂过了一层动容。
“裳儿,快去坐着吧,切莫动了胎气。”
“是。”秦洛裳掏出丝帕掖了掖眼角,扶着秦舒走到里间的靠椅上坐下。
绿裙侍女们流水介鱼贯而入,奉上了香茗与细点。
瑾妃捻了一块金枣芙蓉糕放在手中把玩着,抬眼向秦舒道:“裳儿自入了宫,很少得与家人见面。祖父虽常常进宫面圣,却为了避嫌疑,极少移步裳儿的长春宫。不知今日里……”
秦舒正掀了茶盅的盖子吹着茶汤上的浮叶,听了她的话便缓缓地抬起头来,嘴唇微撇,两点墨黑的眸子在眼眶中淡然流动。
瑾妃自幼在祖父身边长大,见了他此刻的神情,哪里有不心领神会的?她点了点头,回眸向侍立身侧的侍女青鸾道:“你们退下吧。”
“是。”青鸾带着侍女们万福而退。
秦舒低头呷着茶,一边品咂,一边含笑点头,仿佛沉浸在香茗清逸的芬芳之中。待听得门扉掩上,细碎的脚步声远去了,他这才忽地搁下手中的茶盏抬起头来,拿眼定定地望着瑾妃。
风雨楼前掩朱门(二)
“裳儿,咱们秦家就要大祸临头了!”
瑾妃正从身侧的紫檀小几上端了茶盅来要啜饮,忽听得祖父没来由地迸出这句话,不禁手上一颤,碧釉缠枝的细瓷茶盏险些拿捏不住,茶水晃了一片出来,泼湿了绣鞋的鞋尖。
“祖父此言……却是何意?”
秦舒叹息着摇头,眉目间泛起浓浓的懊恼:“还不是你那不争气的哥哥,替我们惹来了泼天大祸!”
“我哥?他…他又怎么啦?”瑾妃心头一紧,她的哥哥秦洛泉是秦家三代单传的独子,自幼仗着祖父的溺爱恣肆放浪,惹祸招怨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
“唉——今岁的恩科我举荐了你外祖父为主考,本想着给他一个网罗天下举子的机会。谁知道这个老糊涂东西眼皮子太浅,竟然伙同你哥干起了偷卖试题的勾当!”
瑾妃听闻此言禁不住花容失色,口中轻声呼喊:“啊…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谁说不是呢?”秦舒眉头紧锁,不住地叹息:“本来倒也没什么,他们做事还算隐秘,况且即便有人知道内幕,忌着我相府的势力,想必也不敢则声。谁知,无巧不巧的,这事却被偏偏被微服私访的皇上给撞上了,听说还亲自拿到了佐证……”
“我的天!”瑾妃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几步走到祖父面前,伸手扯住他的衣袖焦急万分地问道:“那可怎么办?皇上知道我哥牵涉其间吗?”
秦舒垂下双目,面色晦暗:“你哥……与皇上有过照面。非但有过照面,还……”
“还怎样?!”
“他……唉,他还调戏梅小主,被皇上身边的侍卫狠揍了一顿。”
“天哪…….”瑾妃闭上双眼,一双珠泪滚滚而下。
秦舒望着她含泪的双目,犹疑半晌,却还是狠狠心说了下去:“这还不是关键。要命的是…….你哥当晚竟然买通了玄铁帮前去客栈抢人,差一点要了皇上的命”
瑾妃愣愣地望着他,面色苍白,身子晃了一晃,颓然在椅子上倒下。
“裳儿,你怎么样?”秦舒神色微变,欠起身来紧盯着她。
瑾妃呆呆地凝视前方,目光已然游散如天边的浮云。许久之后,
她忽地秀眉一挑,急急地抬头向秦舒道:“陛下知道是我哥派下的杀手吗?也许,他并不知情吧…….”
秦舒苦笑:“陛下他……知道了。据当日逃回的小喽啰说,玄铁帮的胡帮主在被杀前承认了是你哥的主使……”
“啊…….”瑾妃低呼一声,心中早已乱成一团。眼见祖父盖满髭须的嘴唇一开一合,好像在说些什么,脑子里却嗡嗡地,横竖听不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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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里的一位亲说,爱看影月文后的留言超过了小说。嘻嘻,那我就再啰嗦一回。
话说~~~~~各位的留言为啥都是千篇一律的“快快快”?能不能说点别的?比方,你希望看到的结局?
呵呵,顺便透露一下,打算让女主回现代一趟啊,貌似在古代好久了。
回去了当然还要回来,但是怎么回去,又怎么回来?目下正为这个问题所困扰,哪位灵气逼人的亲亲给出个主意?
风雨楼前掩朱门(三)
“……都怪老夫前些日子一心只谋算着你的后位,对你哥疏于管束,任他在齐州逍遥…你祖母虽在齐州老宅,却偏偏是个菩萨性子,任何事都不管不问……那日听了你哥和丁如龙对大闹齐州一行人形貌举止的描述,再联想到陛下此次出行的路线,我便断定他们口中的那位云公子必是陛下无疑……唉,待得了消息,想阻止却也晚了……”
“别说了,”瑾妃无力地摇着头打断他,口中哀叹道:“看来,这一回我秦家真的没救了…”
“谁说没救?”
秦舒的声音凛然传来,她怔忪了一下,急忙抬起眼来,却见祖父紧抿着双唇,微眯的双目中透出尖锐如利刃般的光芒来。
“不是还有你吗?”他嘴角微挑,热切地凝视她,“你是宫中四妃之一,一向深得圣眷,腹中还怀有龙种。我想,若是你向陛下苦苦哀求,陛下必会念你的情,放我秦家一马……”
“我……”在祖父的逼视下,瑾妃的呼吸霎时变得急促,情不自禁地将身体向后微微挪动,“我,我做不到…….”
“什么?”秦舒的声音顿时尖锐如刀,立起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难道大难当头,你还想着和秦家撇清干系?你莫非忘了,秦家是你的靠山,靠山一倒,你便一无是处!”
从来和颜悦色的祖父,忽然间横眉竖目,露出了满面的狰狞。瑾妃又惊又怕,脸上早已泪水横泗:“不是裳儿不愿,而是……”
“而是什么?”秦舒的手越攥越紧。
瑾妃狠了很心,垂下眼帘一字一句地道:“裳儿在宫中根本不得宠,皇上他……早已绝步我的长春宫!”
秦舒放开手,向后踉跄了一步。
“你不是……刚怀了龙种?”
瑾妃珠泪纷落,心中羞愤不已:“自从那个梅雪霁入宫,便占尽了天恩雨露。裳儿的身孕,还是趁她离宫,皇上酒醉之后才……事过之后,皇上更加厌弃于我,已然到了不假辞色的地步……”
秦舒默然伫立良久,方才长叹一声:“…原来如此!”
“祖父……”瑾妃含泪抬起脸,却见秦舒已回到座位上,眼望前方呆呆地出神,“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秦舒如同泥塑木雕般巍然不动,嘴唇紧抿着,一双淡灰色的瞳眸仿若凝固了一般。许久,方见他淡白的睫毛微眨,眼中渐渐地添回了光彩。
“哼哼,还能怎样?”他勾起唇角,眼眸中闪出冰冷的光来,“为今之计,只有将你外祖父推出去了。他是恩科主考,倒卖试题一事必须让他背负全责,不得扯上我相府。”
瑾妃呆若木鸡,一想到外祖父即将背上欺君大罪,从此罪当不赦、回天乏术,心中自是恻然。但心念一转,又觉得祖父的话也有他的道理,毕竟还是保全秦家要紧……一时之间愁思百结,寸心大乱。
“那…那我哥呢?”惶惑中她忽然记起了惹祸的兄长。
“他?”秦舒愣怔了一下,眸光霎时暗淡下去——是啊,关键的关键,还是泉儿…….他可以为了保全自己,将迟之群抛出去给皇帝,但泉儿毕竟是他秦家的独苗啊…….
“唉,泉儿……”他喟然长叹,心沉沉地坠着,“救他的唯一方法,就是对外宣称他暴亡,暗地里将他远远地送出去,最好是跨国越疆,再也不要在天启露面……从今以后,咱们恐怕再也见不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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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周日打算放自己一个假,不更新了。
杭州城里正是桂花盛放、满城飘香的季节,亲们有空来玩啊,可能会在桂花树下与影月擦肩而过哦,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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