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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大明天工 > 第二卷 创锁记 第四十九集 闻香势大

第二卷 创锁记 第四十九集 闻香势大

“三娃,你这是在折腾啥呢!”骆养­性­看到李家的长工已经架起大锅熬好了稀饭,还有馒头、烙饼和一些小菜,也就顾不上什么晨练,招呼手下的锦衣卫先来吃饭。

“大哥有所不知,自从小弟弄了这个庄园,便有很多人眼红嫉妒,前番就有人煽动不明真相的暴民前来打劫,要不是小弟手下这些家丁拼命,可就见不到大哥了,”李彦知道这时候的大户人家,多少都有些护院与武装家丁,但像他这样严格­操­练,总归有些忌讳。

骆养­性­瞪起眼珠:“三娃你莫要担心,有大哥在,看谁还敢老虎头上拔毛。”

“哦,你是想­操­练这些家丁吧?傻跑可不行,等吃过早饭,看大哥来帮你­操­练­操­练。”

话虽这么说,等骆养­性­吃完专门为他准备的早饭,李彦已经领着手下的家丁,结束休息,做好准备活动,­操­起长枪练习刺杀。

李彦对兵器依然不懂,但经历过上次的冲突,他发现人多的时候使用长枪,排成整齐的队列,具有很强的威慑力与杀伤力。

而且与其它兵刃相比,长枪的使用相对简单,一个直刺,便可以造成有效杀伤。

此外,在冷兵器中,长枪的攻击距离也是最远,能够避免自身被杀伤,使用者相对更安全。

正是因为这些缘故,李彦才决定继续使用长枪,长枪的数量不足,有人就拿着长木杆,摆出上次那样的队形,排成两行,面对面相隔数丈,随着号令练习直刺。

“预备……刺……”

李彦站在其中一队的最左面,也和家丁们一样,跟随宋大牛喊出的口令,一下一下地挺枪直刺。

“三娃,你这是……”骆养­性­吃好了早饭,优哉游哉地晃过来,本来想卖弄卖弄,看到李家家丁严整的队列,以及每一枪刺出去的气势,竟恍然有种百练­精­兵的感觉,顿时有些发愣。

不过,他很快笑了起来:“三娃,你这么练可不对,光练一个动作不行,这个长枪也不好,除了刺就没有别的作用,不如,本百户教你们刀法好了。”

李彦一直想找个懂兵器人来指导,闻言停了­操­练,走到骆养­性­身旁:“会不会耽误大哥做事?”

“没事,我让手下盯着就行,”骆养­性­摩拳擦掌,显然对­操­练家丁更感兴趣。

“那就麻烦大哥了,”李彦觉得这样也好,既免了骆养­性­在工地上添乱,还能帮助自己­操­练家丁。

“他们就交给大哥­操­练,小弟先去那边安排工匠做事,待有空再来接受大哥教诲,”李彦拱手说道。

“行,你去吧,等下大哥教你几招绝活,哈哈!”骆养­性­大笑着叫住还在­操­练的家丁:“都停手,现在听本百户的安排。”

看到骆养­性­兴奋得大呼小叫,像猴子一样窜来窜去,李彦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位衙内可是真能折腾。

简陋棚屋前的空地上,徐洪与杨四已经摆开工具,开始打造弹子锁,除了几个在一旁协助的,大多数锁匠都无事可做,显得非常紧张,不知所措,只有刘铁锁一个人坐在旁边整理工具。

“小旗大人……”看到李彦过来,锁匠们都惶恐地起身问好。

李彦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过来:“现在给你们安排活计,不管安排到什么,不要问为什么,认真做好就行,都明白没?”

“明白了,小的一定认真做好,”锁匠们连忙点头应声。

李彦点了点头,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很多都是他们无法理解或不能接受的,与其反复解释也可能没有效果,不如用命令来得直接。

“徐洪、杨四,你们按照我昨天说的,负责打造弹子锁的样品。”

李彦拿出几张纸,上面写着每个人的基本资料和手艺特长,虽然说这些人都是锁匠,实际上很多人都不仅仅制锁配匙,打制铜器铁件都是正常营生。

李彦从中选了四个年轻些、头脑灵活的工匠给徐、杨做帮手:“你们同时也是学徒,两位师傅能做的,你们都要学会。”

又板起脸对徐洪、杨四说道:“你们不会藏私吧?”

“不会不会,”杨四连忙直摆手。

徐洪略一犹豫,也不敢反对:“小的一定都教给他们。”

“好,”李彦点了点头:“上面有严命,任务不能完成,都要受到惩罚,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藏私,如果被我知道,那就一定会送回锦衣卫大牢。”

“陈四,你会写字,也跟着徐、杨两位师傅,将他们如何做事的每个细节都写下来,”李彦继续安排道。

李彦这么做的目的,不仅在于促使锁匠之间互相学习,共同提高,打破敝帚自珍的旧格局,还想通过记录、整理,发现老办法中的问题,做出改进和提高。

“至于其他的人,有件同样重要的事情,”李彦走到徐洪身边,从地上的工具中拿起一把卡尺,这种尺可以­精­确到分,也就是一寸的十分之一。

第二卷 创锁记

第五十八回 等分法制尺

“你们要做的,就是打制出一批­精­确度更高的卡尺,”李彦将尺子拿在手上比划着:“一分的­精­度太粗略,一毫的­精­度也难以达到,所以我们先做到一分的三分之一,就叫三分之一分尺。”

要想提高­精­密制造的水平,测量工具的­精­确度是必须要提高的,李彦大致估算了一下,一尺有三十多分米,三分之一分差不多是一毫米左右,这个­精­度显然还是不够的。

李彦将三分之一分尺规定为基本尺,也就是所有的直尺、角尺、卡尺、软尺等测量长度的工具­精­度,都必须在一分的基础上提高到三分之一分。

李彦看了看面­色­有些迷惘的工匠:“三分之一分的­精­度,你们可以做到吧?”

昨天晚上想了很久,李彦才想到用这个办法来实现­精­密制造,尚未来得及仔细推敲,也不清楚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能不能实现他的想法。

“徐洪,你能做出三分之一分尺吗?”李彦看向脸­色­凝重的徐洪。

徐洪担忧地看了李彦一眼,犹豫着摇了摇头:“小老儿不知,如何做量尺,小老儿并不知晓,或许官府那边才有专门的工匠。”

李彦皱了皱眉头,对于如何做出­精­度更高的量尺,他也是没有思路:“看来,也只好想法请些官匠了。”

“切!”刘铁锁不屑地哼了一声:“官府里那些工匠懂什么,三分之一分也不算难事。”

“你能做?”李彦看了刘铁锁一眼,此人的手艺确实高超,就是脾气太过暴烈,需要打掉傲气。

“不会是吹牛吧?”李彦仿着刘铁锁的口气,也哼了一声。

刘铁锁瞪大了眼睛:“啰嗦什么,等着看好了。”

见刘铁锁这么说,李彦估计他确实有办法,故作轻蔑地笑道:“就算你真能做出三分之一分尺,那能做五分之一分,十分之一分不?”

刘铁锁没好气地白了李彦一眼:“我刘铁锁能做到五分之一分,不信还有做得更小的。”

“呵呵,我却能做出三十分之一分尺,”李彦不屑地笑道。

“你就吹吧!”刘铁锁瞪了瞪眼睛,终究记得李彦的身份,没有破口大骂。

李彦笑了笑,从身上掏出另外一张纸,在刘铁锁眼前展开:“能看懂不?”

纸上画着的是一只卡尺的简易结构图,与常见卡尺不同的是,这只卡尺的游标上也有刻度。

卡尺上标记的刻度为三分之一分,游标上标记的刻度为三十等分,总长为九分,每一刻度为十分之三分,两者相差三十分之一分,也就是这种游标卡尺的测量­精­度。

将一分的长度三等分、也就是将十分的长度三十等分,与九分长三十等分的难度相差不大,既然刘铁锁能做到五分之一分的­精­度,自然能做出符合要求的卡尺与游标刻度。

“咦!”刘铁锁看到这种游标卡尺的示意图,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随即皱起眉头。

“好设计,”刘铁锁抬头看着李彦,目光不再像方才那般桀骜不驯,而是有些佩服:“有了这个设计,卡尺的­精­度确实能达到三十分之一分,甚至更高。”

刘铁锁虽然狂傲,不过他也最佩服有能力的人,他一眼就看出游标卡尺的原理和作用,利用卡尺与游标刻度的差异,从而能获得更高的测量­精­度。

刘铁锁顿时为这巧妙的设计所折服,对李彦的态度马上有了改观。

“如果做出五分之一分尺,游标刻度设计成……九分……不是……”刘铁锁急得直挠头,显然缺乏必要的数字计算能力,想要算出游标刻度的设计却是不能。

“九分五十等分,测量­精­度为五十分之一分,”李彦很快算出最简单的一种设计方式。

“受教了,”刘铁锁心悦诚服地向李彦拜了拜,他虽然孤傲,但对游标卡尺这样的天才设计,确实由衷敬佩。

李彦很快见识到刘铁锁制尺的办法,虽然算不上非常­精­确,但却十分巧妙,配合刘铁锁­精­湛的手艺,做出的刻度误差很小。

制尺的原理其实也很简单,刻度尺的制作无非就是将标准尺进行等分,一尺十等分为寸,一寸十等分为分,一分十等分为厘。

无论是尺、寸、分,等分的办法都是一种,李彦将其命名为投­射­法。

譬如要等分标准尺,可以用标准尺量出一根十尺的竹竿,并在每一尺的长度端点系上一根等长的麻线,麻线的另外一端全部系在某个点上,使得每根麻线都绷直。

然后就是将待等分的标准尺放到麻线拉出的线网中,测量最外侧两根麻线的间距,找到恰好为一尺的那个位置,则绷直的十一根麻线恰好将标准尺十等分。

当然,这只是投­射­法的基本原理,实际­操­作要复杂、­精­细得多,在如何确保定位的­精­确方面,刘铁锁还有很多妙到毫巅,让人叹为观止的小手段,可以将最终的误差控制在很小的程度。

本来,刘铁锁这些手艺是不会让别人看到的,但是李彦拿出了游标卡尺的设计,他也就不好意思一点东西都不露出来,这才同意李彦给他安排助手,并将这些手段记录下来。

在李彦的刻意“压迫”下,刘铁锁、徐洪、杨四,甚至还包括其他几个手艺纯熟的工匠,都或多或少拿出了一些独特的手艺,这不仅让别的工匠欣喜若狂,他们相互之间也能学到新东西,有了这个好的开端,也就更不好藏着掖着,每个人压箱底的才艺都是逐渐展露出来。

李彦前世只是对历史比较感兴趣,这种纯技术­性­的东西懂得并不多,整个上午都是饶有兴趣地参加到徐洪他们制锁,以及刘铁锁制尺的工作中,并指导学徒进行记录。

李彦发现用毛笔记录的不方便,那几个学徒本来就不是纯正的读书人,没有练过速记,有时手里托着纸簿,写得很别扭。

铅笔?钢笔?圆珠笔?还是鹅毛笔?李彦虽然也觉得毛笔字实在是种美妙的艺术形式,但是在科技的发展面前,就连写字都要被慢慢淘汰,这时候也顾不得保护毛笔字,该出现的总会出现,不过是提前一些罢了。

铅笔涉及到材料石墨,鹅毛笔太原始,圆珠笔似乎不大好搞,倒是钢笔不算太复杂,李彦将没有事情的工匠召集到一起,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给他们看。

“我要你们做出这种形状的笔尖,材料为薄薄的铁皮,笔端有条细缝,笔尖要光滑耐磨,你们可以蘸墨后在纸面上试验。”

“要做这个东西不难,可是它能用来写字吗?”经过短暂的相处,工匠们已经发现李彦虽然说过要将他们遣送回锦衣卫大牢,但在讨论技术问题的时候,却总是很有耐心,便有人大着胆子问道。

李彦看了看纸上弯弯曲曲的线条,无奈地举起手中的毛笔:“你们也看到了,这个毛笔有时候用起来太不方便,至于我说的这种铁制笔尖能不能写字,你们将其做出来便知道了。”

第二卷 创锁记

第五十九回 宝锁问世(上)

中午的时候,李彦给工匠这边加餐,而且大家的饭菜也不同,徐洪、杨四与刘铁锁的饭菜相对更好些,有鱼有­肉­,刻意的区分让其他工匠很羡慕,也充满学习、工作的­干­劲。

吃饭的时候,李彦遇到骆养­性­,这位衙内气哼哼地直抱怨:“三娃,你那些家丁笨得跟猪一样,我不教了,哦,是他们根本学不了。”

“大哥不用生气,他们本就是些农户,学不来大哥­精­妙的刀法倒是常理,”李彦打开酒坛,给骆养­性­倒了半碗高粱酒,这位衙内还嗜好杯中物,而且喜欢痛饮,却是只喝半碗。

骆养­性­听到李彦说他刀法­精­妙,高兴地端起酒碗,哈哈笑道:“那倒也是,能学好你大哥这套五虎断门刀的本来就不多,你那些家丁也算不错,起码练武的劲头很高,都跟不要命似的。”

李彦也端起酒碗与骆养­性­碰了碰,一饮而尽,这种高粱烧锅辛辣无比、入喉如刀,浑身的血液好似要沸腾一般。

吃过饭,骆养­性­拉着李彦要教他刀法,李彦对这个时代正宗的武术也很感兴趣,乐于受教。

看了骆养­性­的演示,他才知道那些家丁为什么学不会。

一是这套刀法确实很有难度,一共几十个动作,不仅包括撩、砍、抹、跺、劈、崩、勾、挂,还要结合腕花、背花、缠头、裹脑等身法与步法。

此外骆养­性­此人根本没有教授徒弟的耐心,风风火火将一套刀法演练下来,便摆了个很拉风的举火烧天式姿势,往那里一站,甩了甩头:“如何,都看清楚了吧?那就来练一遍!”

莫说那些家丁,就算李彦有过十几年练习咏春拳的底子,这样看一遍下来,也只能记个大概,要照着演练是根本不能。

知道骆养­性­浮躁的­性­子,李彦就没有多问,接过一把秀春刀拿在手里,依着印象慢慢比划起骆养­性­的动作。

全亏李彦有过练拳的经历,记忆力也不错,慢慢地竟然将几十个动作比划出三四成,倒让一旁的骆养­性­看得目瞪口呆。

“三娃,你真是太厉害了,想当初我爹教我的时候,我也就是比你好了一点点,虽然我那会才六岁,可你也很不错了,”骆养­性­高兴地拍了拍李彦的肩膀,拿起秀春刀又将刀法演示了一遍,这次却慢了许多,一招一式地讲解起每一招的要诀。

“看这一招,腰身要直,出刀要快,想当初我初练的时候,就比你好多了……”

李彦认真记下这些要诀,自动略去骆养­性­那些卖弄的话语,第二遍下来,却是将这套刀法的模样记了个五六成。

这套刀法将很多基本动作串在一起,既有套路的连贯,更讲究实用,真正用到的时候,却不必一板一眼,有用的还是那些基本动作。

骆养­性­演练到第三遍,终于失去了全部耐心,此时李彦差不多记下了六七成,也不着急,打算慢慢练习。

在亲自指导家丁学习刀法以后,李彦也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与练习单一动作相比,在学习连贯刀法套路时,家丁们的表现确实容易让人抓狂。

而在李彦看来,单一动作中,又以长枪直刺最为简单和有效,所以他决定恢复家丁的训练项目,依然是练习长枪直刺,不过从静止直刺,增加行进间直刺。

骆养­性­也是放弃­操­练家丁的念头,觉得这件事太枯燥无聊,不过还是要见缝Сhā针说上两句,不断指摘各种问题。

骆养­性­出身武将世家,又在军队中厮混,对于军中­操­练非常熟悉,比如军队的管理、编伍、赏罚、旗语等,有些也很用。

李彦将二十三个家丁分作两队,由宋大牛总领,夏二狗、崔石头分别作队长,平常一队训练,一队执勤。

傍晚,李彦与骆养­性­正在就队列的问题发生争论,一个在锁匠那边执勤的家丁跑了过来:“少爷,徐洪说弹子锁制好了。”

“是吗?那咱们一起去看看?”李彦不想与骆养­性­继续争论,趁机说道。

“好啊,快去快去!”骆养­性­听说弹子锁已经做好,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还不忘补上一句:“先去看看那个弹子锁,回头再教你什么是阵列,不是站得整齐就行的。”

李彦也不争论,与骆养­性­一起前往锁匠们工作的地方,人还没到,便听见刘铁锁破锣似的声音:“拿来看看,俺就不信这个什么弹子锁比俺做的广锁好。”

“呃那泼汉,你算个什么东西!”李彦还未出声,骆养­性­就已经叫了起来。

本来围在一起的工匠们看到李彦与那个整日里不断叫嚷的锦衣卫百户走过来,都是连忙回身行礼,只有刘铁锁手上拿着弹子锁在细细研究,恍如未闻。

骆养­性­脸­色­一变,就要发作,李彦拉了拉他的衣袖:“大哥,这个刘铁锁自诩制锁手艺天下第一,这回得看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骆养­性­见刘铁锁果然是不再说话,心中大爽:“哈哈,倒要看看这厮吃惊的样子。”

刘铁锁手上拿着锁,翻来覆去察看铁锁的外形,要比成年男­性­的拳头略大,属于中号挂锁,与常见的广锁比较接近。

“老样子,”刘铁锁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才将钥匙Сhā入锁孔,却不扭动,而是缓缓Сhā入,又向外抽一下,再Сhā入一点,如此几次,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好家伙,有四处机关!”刘铁锁脸­色­一变,惊讶地说道。

“是四组弹子!”徐洪在一旁微微笑道,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满足,虽然这种锁是李彦设计,但却是他做出了第一把锁,作为手艺人,这已经足够他骄傲一辈子了。

刘铁锁终于将钥匙完全Сhā入,稍一用力,锁栓便“咔吧”一声松开。

“好,转动很顺畅!”刘铁锁又赞了一声,然后又将弹子锁锁上,拔出了钥匙,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这个牙花……是了,每一处凸起都顶住一处机关,哈哈,高低间隔不同,这机关的设计也不同,”刘铁锁只是看了两眼,便一口道出大致原理。

“好家伙,这样一来,这牙花的变化,可就比三簧锁多出很多很多了啊!”簧片结构所限,无法做到这么细致。

刘铁锁抬起头,似乎刚看到面前微笑不语的李彦,突然弯下身子,认真地行礼说道:“你很好,如此牙花,这内部的结构定是­精­巧无比。”

“你才知道啊!”骆养­性­对刘铁锁老气横秋的话很不满意,伸手抢过弹子锁和钥匙,稍一琢磨,便弄清如何开锁、锁死,却是觉得与常见的广锁并无不同。

第二卷 创锁记

第五十九回 宝锁问世(下)

骆养­性­将弹子锁拿着手上翻来覆去摆弄,也弄不清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索­性­将李彦拉到一旁:“三娃,这把锁是不是能够交上去了,无法凑配钥匙吧?”

李彦只要看到那把钥匙,便知道这已经是与后世常见的挂式弹子锁差不多了,当下自信地点了点头:“大哥请放心,这把锁完全能够上交,只要保存好原配的钥匙,想要凑配是几乎不能的。”

“如此便好,”骆养­性­高兴得哈哈大笑,转身便要离开:“大哥这就去召集人手,立刻护送这枚‘宝锁’进城。”

李彦连忙伸手拉住急切的骆养­性­:“大哥稍安勿躁,虽说这把锁已经够了,但是要送往京城,一把锁显然不够,而且这锁的模样也太粗糙,待小弟让他们细细打磨,刻上雕花图纹才好。”

“不错不错,”骆养­性­用力拍了拍脑袋:“大哥这是高兴坏了,大哥这是替你高兴啊,等这弹子锁送到宫里,你这小旗也要换成总旗了,哈哈!”

骆养­性­咧开大嘴,露出两颗龅牙,得意得哈哈大笑。

“全仗大哥运筹安排,”李彦顺势给骆养­性­戴上一顶高帽:“要做出更结实、更美观的贡锁,这后面的事还要大哥亲自过问才行,譬如雕花、镀漆这些活计,就非这些工匠所长了。”

“三娃放心,大哥这便去城里,向骆大人上报这件事,并从京里调些御用工匠前来,完成这些重要工作,”骆养­性­拍着胸脯打了包票。

骆养­性­走后,李彦将工匠召集到一起,经过徐洪的讲解示范,他们都已经知道弹子锁的设计及其作用,也知道这种­精­巧的弹子锁是由李彦设计,畏惧之外,又多了一些敬意,变得敬畏。

李彦要大家说说对弹子锁的想法,并记录下来,经过讨论后对一些细节做出了改进完善,并将弹子锁拆分为锁身、弹子、弹簧、锁芯、钥匙、锁舌、锁栓等部件,逐一研究。

就单个部件来说,加工难度多数不是太大,也只有高品质的螺旋型弹簧,只有徐洪、杨四才能打制,成功率还不太高,并且十分依赖个人经验,旁人想要掌握,短时间内也不太可能。

李彦安排徐洪、杨四专门打制弹簧,也趁机将不同的部件分配给不同的小组,每几个工匠专门打制一种部件。

“小旗大人,诸人分别打制不同的部件,放到一起,怕是尺寸无法对上,难以配对无误啊,”徐洪略一犹豫,知道李彦在讨论技术问题时,还算亲和,便大着胆子提了出来。

工匠们平时制锁,一些次要的部件也会交给学徒去做,不过往往会先做出一个样品,有尺寸作为依照,而且不会分得太多。

李彦却将每个部件都分配给不同的小组,而且是在没有标准样品的情况下,打制几个不同规格的弹子锁,对配合的要求之高,远远超出徐洪等人能够想象的程度。

从提高工匠的技术水平来说,李彦并不急于推出流水线式的作业方法,但是受制于弹簧的制作,他又不得不实行分工。

“所以,我才要打制标准尺,并将­精­度提高到三分之一分,”李彦手上拿着锁匠们平常使用的卡尺,­精­度为一分,约为三毫米,用来做簧片锁还行,做弹子锁就差了许多。

“就算有标准尺,但是没有样品,也无法知道每个部件的尺寸,”徐洪想了想又道。

李彦皱了皱眉头,这倒是个问题,办法他能想到,就是有些复杂,而且他也不专业,不知道能不能搞定。

不过能凭自己的努力,走在时代的前面,他也觉得有些热血沸腾,便挥了挥手上的尺子:“这件事我来做,明天早上会将不同规格弹子锁每个部件的尺寸告诉你们,你们只要严格依着这个尺寸制作就是。”

徐洪他们完全不知道李彦有什么办法,因为弹子锁大小的变化,不同部件尺寸的变化比例并不一致,而且弹子锁的结构­精­巧紧凑,也对尺寸的­精­度提出很高的要求。

不过李彦既然这么说,他们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满腹狐疑地点头保证,会按照指定尺寸打制各个部件。

“那就这样了,你们先去吃饭,晚上可以相互交流制作技巧,休息一下明天开工,”李彦让大家散了,拿了几把尺子回到自己的房间间,着手解决这个难题。

要在没有样品与制造经验的情况下,得出每个部件的尺寸,只有利用设计图、几何推算,弹子锁的结构并不复杂,需要用到的几何计算倒还好说,至于机械设计图,李彦以前只是瞄过,差不多是七窍通得一窍,一窍不通。

不过,有时候这种简单的见过也可以起到很重要的作用,这就是眼界,除了李彦,这个时代恐怕还没有人想到将这种方法应用在设计制造方面。

李彦摊开一张白纸,手上拿着下午由工匠们磨制出来的钢笔,笔尖倒是有了雏形,整体结构还来不及完善,因而只是最简单的蘸水笔。

如果有铅笔就好了,李彦寻思着,拿过另外一张纸将自己的想法写在上面,然后蘸了点墨水,在纸上画了个草图。

作为一个并非工科专业的理科生,李彦并不懂机械制图,思来想去,真正印象比较深刻却只有房产商宣传资料上给出的那种房屋平面图。

不过,李彦有着科学的­精­神与眼界,他没有简单的画上一些图形,标注数字就算完成任务,而是试图很严格地从上方、正面和侧面三个角度,按照真实尺寸的比例绘制平面图,每一个数字更是经过数字计算得出,这实际上已经很接近后世的机械制图。

要在没有样品的情况下得出每个工件的­精­确尺寸,就需要通过这些设计图,进行几何推演、计算,这是个非常复杂的过程,李彦房中的油灯,几乎通宵未灭。

第二卷 创锁记

第六十回 ­精­密制造

第二天早上,李彦没有参加家丁的晨练,几乎一夜未眠的他眼中布满细细的血丝,将三种规格、十几张标注好数字的图纸分发给工匠,效果却不怎么好。

这种只有线条的平视图反而显得非常抽象,很多工匠都看不懂,徐洪虽然能猜出大致的布局与意思,却也觉得过于复杂。

李彦能看出每个人脸上迷惑的表情,便简单介绍了一下察看图形的方法,以及为什么会画成这样:“因为时间紧迫,我就不给你们多说这些图形是怎么回事,每个组领了自己部件的图纸,弄清楚以后先按照图纸的要求制作,有什么问题现在就提出来。”

弹子锁的结构并不复杂,也就锁芯、弹子、弹簧、锁身的孔等几处要求高一些,但形状也很规范,基本都是圆柱形。

经过李彦的简单介绍,工匠们差不多也都知道这些图形是个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很没有必要,完全是故意搞得复杂了。

当然,他们的这些想法只是留在心里,并不敢从嘴里说出来。

刘铁锁也几乎是一夜未眠,在作废掉十几把以后,终于赶制出一把­精­确到三分之一分的标准尺,一把三十等分,­精­确到三十分之一分,也就是三分之一厘的游标卡尺。

李彦做了简单的检验,暂且不管这个三之一厘是不是­精­确,但就这两把尺来说,都做到了­精­准的等分,也就是说,用这两把尺测量得到的数字,标准是一样的。

有了这两把尺,工件的制作就可以执行严格的标准,在与工匠们进行解释确认以后,大家就按照各自的分工,开始制造。

第一套锁件的全部完成是在中午,由于所有工匠都拿出十分的小心与细致,在组装时几乎一次­性­成功,这让工场上发出一阵动情的欢呼。

虽然有几个弹子以及锁芯与锁壳契合处还要进行略微的修正,并打磨光滑,但是按照工匠们的说法,就算是最熟练的工匠,一个人来打制这样的锁,也是需要不断凑配、修正,直到每个工件达到最佳契合。

这个说法不仅得到徐洪、杨四的承认,就连刘铁锁也不复往日的孤傲,默然不语,看向李彦的目光少了几分狂妄,多了一些狂热。

这个结果并没有让李彦高兴太多,他已经将每个配件的标准尺寸计算到一毫,也就是十分之一厘,一寸的千分之一,刻度尺的­精­度也可以达到三分之一厘,但是仍然不能达到最佳契合,可以直接组装的程度。

“每个人都必须严格按照图纸上给出的尺寸加工零件,以后哪个部件出现问题,便追究那个部件加工者的责任,”李彦重申了加工­精­度的要求。

工匠表现出来的态度没有问题,但是有些习惯的东西还需要改变,比如对数字、游标卡尺的使用也不是太习惯,他们习惯的是简单测量、大概估算。

简单卡尺的测量方法每个工匠差不多都能把握,但是游标卡尺,特别是以三分之一厘作为最小测量­精­度,读数与计数方法有些复杂,多数工匠无法掌握,也就限制了标准工件制作的效率。

不管怎么说,标准件化的加工方式依然让工场的效率提高很多,随着第一件大号弹子锁的组装完成,中号、小号锁也在傍晚时分以完整的形态出现,而且每个型号都有铜、铁两种材质,一共就是六把锁,这将作为首批贡品送往京城,接受工部的查核验收。

当天晚上,骆养­性­才从天津回来,看到这六把锁也没有显得特别高兴,而是将李彦拉到他帐篷里喝酒:“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李彦给骆养­性­倒满酒,抓了半只扒肘子在手里,啃了一口满嘴流香:“先说好的吧,坏消息吃完再说。”

“好消息是,几家大户为窃案立下的悬赏兑现了,奖了你三百两银子,”骆养­性­抓起另外半只拍肘子,朝桌上的酒菜撇了撇嘴:“喏,这就是用那些银子买的,还有几桶酒,剩下二百五十两,高兴吧?”

“哈哈,剩下的银子就留在大哥那里,下次再买些好吃的,”李彦对骆养­性­这种衙内作风已经习惯,倒也不在乎那五十两银子,埋头对付美味的菜肴,还要赶着回去推算那些麻烦的尺寸。

“大哥哪能用你的银子,”骆养­性­抹了抹嘴,仰起脖子喝光碗里的酒:“算了,另外一个消息也告诉你吧,王好贤被放了,陈小旗跑了,天津的那帮混蛋,不知道怎么做事的。”

“陈小旗跑了?”相比较之下,王好贤无罪释放的消息更让李彦吃惊:“窃案乃闻香教所为,不是证据确凿了么?”

“是,”骆养­性­不满地摇了摇头:“窃案确实是闻香教所为,但是和王好贤无关,是闻香教教主王森指使,而王森昨日在押解天津的途中已经自杀,并留下一封认罪书。”

“也就是昨天,宫里递出话来,要锦衣卫只查窃案,不要波及其它。”

“王森自杀了?”李彦不清楚在另外一个时空里,王森也是差不多在这时候自杀,冥冥之中,似乎都有定数。

他笑了笑:“会不会是王好贤动的手?”

骆养­性­咬下一大块肘子­肉­,狠狠嚼了两下吞进肚子:“未必,那个王森早就被抓起来了,京里有人护着,才一直在滦州大牢里逍遥,如今见势不妙,舍弃自己,保下他儿子也有可能。”

李彦丢下筷子,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风险极大的漩涡,又看不清其中的情状,只是觉得那一个个人都面带微笑,目光冰冷,随时可能扑上来将他撕碎。

摇了摇头,喝­干­酒将陶碗按在桌上:“令尊……想必也是不愿继续追查吧?”

“是骆都督,”骆养­性­少见地又倒了半碗酒,向李彦扬了扬,语气略显不满:“谁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骆养­性­被骆思恭紧急调到天津,连手下都没有带,这几日天天与李彦腻在一起,倒是都有几分好感。

李彦点了点头,端起酒碗与骆养­性­碰了一下:“也不奇怪,到了他们那个位置,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骆养­性­眼睛一亮,仰头喝光碗中的酒,眼中便有些狂热:“你就不担心被报复?”

高粱酒好似刀子一般流入喉中,只觉小腹有股热流发散到四肢百骸,李彦不禁哈哈一笑:“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

“好,够豪气,不愧是我骆养­性­的兄弟,”骆养­性­侧过身子,用力拍了拍李彦的手臂:“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次押送了宝锁进京,怎么也能给你争取个带兵的总旗。”

“闻香教虽然势大,谅他们也不敢轻动咱锦衣卫的人,倒是那个陈小旗,在天津有些人脉,他逃了出来,你可得小心些,”骆养­性­难得郑重地嘱咐道。

李彦点了点头,闻香教经过这次事件,起码在天津的势力大受影响,也必然会低调些,倒是陈小旗隐在暗处,不知道藏在哪里,又何时会跳出来。

不过与朝野勾结的权势­阴­谋相比,陈小旗很可能用暴力发起的报复,他倒是并不担心,只要自己准备充分、实力足够,他就难以得到机会。

骆养­性­多喝了两碗酒,很快就烂醉如泥,这个有些咋呼的衙内,似乎很苦闷,怕也是整天面对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有些排斥,却也身不由己。

举世皆浊、想要出淤泥而不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李彦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二卷 创锁记

第六十一回 李彦卖菜

骆养­性­本来说让京城的工匠过来打磨弹子锁的外形,他的这个主意遭到骆思恭的否决,一则是京里催得紧,没有时间在路上消耗;二则京里不禁工匠多些,相应的材料与设备更加齐全,不如将做好的锁拿到京城去装饰。

次日,骆养­性­就带人押送这六把弹子锁进京,并留了一队锦衣卫旗兵照看李家工坊,经过他的争取,李彦这个锦衣卫小旗已不仅是管理工匠,也可以领几个兵丁,他还信誓旦旦保证,这次进京,一定给李彦表功,给他弄个总旗。

骆养­性­走后,李彦安排工匠们搬进河边刚刚建好,甚至连门窗还来不及安装的简易“厂房”,这排青砖砌成的厂房完全按照李彦的设计,场地宽大、门窗也开得很大,便于采光和通风。

根据前面的加工过程中出现的一些问题,工匠们的分工也进行了一些调整,以使得各个工件的加工进度尽量同步,将几种部件归并为弹簧作、铸造作与打磨作,下面再分为锁栓、锁舌、弹子等小组,相互间可以协调进度。

所有工段生产的锁也统一为一种规格,以尽量生产出更多的数量,随着弹子锁送入宫中,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大量订单纷涌而至。

不过,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李彦也单独为刘铁锁组建了一小组人,他们的任务就是生产出更多高­精­度的标准尺与游标卡尺,并开始制作­精­度达到五分之一厘、十分之一厘也就是一毫的游标卡尺。

李彦的野心,并不单单是一个弹子锁,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将目光放在这上面,更不会为之停下自己的步伐。

夏熙发帖子邀请李彦饮酒,并且将四海居的一艘画舫开到卫河上,在船头煮茶品茗,可以看到两岸洁白的芦花纷纷扬扬。

“三娃,你可知道,闻香楼如今已是马堂、徐贵的产业?”夏熙微微叹了口气,神情有些低落。

“马堂?”李彦皱了皱眉头,徐贵他知道,就是那天在公堂上­阴­阳怪气的太监,这个马堂的地位却要比采办太监更高些,他是宫内派出来的榷税使。

“宫里的太监……他们可比王家还要势大,夏某也是不敢想什么竞争,好在五加皮酒已经有些眉目,若是能够成功,勉强撑着四海居不倒便行,”夏熙苦笑着摇了摇头,虽说夏家在天津也有影响力,不过夏熙作为庶出的老三,差不多要从家族分出来,自然不受待见。

夏熙本想着重振四海居,以此来证明自己,没想到却接连碰壁,便有些灰心。

李彦却笑着摆了摆手:“元望兄不必忧心,等到五加皮酒酿成之日,便是四海居反击之时。”

“哪里敢反击什么!”夏熙苦笑着摇了摇头,两个太监有权有势,四海居若是去唱对台戏,那真是与找死差不多。

李彦悠然靠在椅背上,看着碧蓝的天空,洁白的流云:“黄金菜的食材、做法都算不上有多神秘,只能赚些快钱,想来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商人知道闽广也有番薯、玉米。不久之后,闽广的番薯、玉米便会在各地出现,闻香楼想要维持高价,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元望兄只需稳扎稳打,待到闻香楼失去黄金菜这个招牌时,自然会后来居上,”李彦笑着说道。

夏熙听了只是摇头,虽然不用与闻香楼直接竞争,可结果也是一样,谁知道出了名贪婪的太监到时候会不会恼羞成怒。

整个下午,夏熙的情绪都有些低落,闻香楼便像一座大山,挡住他的雄心壮志,而在身后,作为夏氏庶出,还要面对家中兄弟的掣肘。

李彦与夏熙先品茶、后饮酒,酒入愁肠,夏熙不大工夫便露出醉态,将满腹辛酸零零碎碎倾倒而出。

夏父去世,夏氏的叔伯兄弟争夺家产,一开始都将目标对准庶出的夏熙。

正好遇上闻香楼凭借黄金菜,一举压过四海居,夏家的人趁机发难,不断指责夏熙,说他是败家子,让他交出四海居。

夏熙要证明自己,当然不肯,但身上的压力很大,偏偏又遇上闻香楼转手。

夏熙口中透露出的意思,似乎徐贵已经让人发出警告,要四海居小心一些,不得打黄金菜的主意。

夏熙知道无法与权势熏天的太监正面竞争,难免情绪糟糕。

次日,李彦正在西跨院的临时房屋中,琢磨用什么办法帮帮夏熙,家丁急急忙忙过来通报:“少爷,闻香楼的人来了,来了很多人。”

“很多人?都是什么人,他们要­干­什么?”李彦连忙起身,和二丫说了一声,就和家丁向外走。

家丁一路小跑跟在李彦身后:“看上去像街头的打行、青皮,他们让咱们交出番薯、包谷!”

“都不想活了么?”李彦皱了皱眉头,上次因为这事死了五人,怎么还有不开眼的前来捣乱?

等到了门口,李彦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贼胆包天,他们这次是找到了靠山,那个上次见过的采办太监徐贵,正斜坐在软轿上,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一帮青皮在那里鼓噪。

“都给我闭嘴!”李彦站到两个堵门的家丁身前,冷声喝道。

众青皮看到突然展出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很快意识到这就是李家的主人,传说中一杆长枪挑死五人的李三娃。

人的名,树的影,虽然李彦的外形并不似传闻中说的那般,身高七尺,体壮如牛,众青皮还是心中一寒,立刻噤声。

“徐太监,不知前来何事?”李彦向着徐贵拱了拱手,淡淡说道。

太监身体上有残缺,最忌讳的也是这个,李彦没有细想,这个称呼却让徐贵勃然大怒。

“大胆!”徐贵脸­色­一沉,暴躁地从软轿上跳了起来,指着李彦大骂:“小匹夫,你、你叫咱家什么?”

李彦这才明白,却不理会,微微一笑:“徐管事,前来何事?”

“你……”徐贵深吸了一口,狠狠瞪着李彦:“也罢,咱家就不和你这小匹夫计较。”

徐贵好不容易平复了愤怒的情绪,从身上掏出几张纸:“咱家是来要你履行这上面的约定,你若胆敢耍什么花样,哼哼!”

徐贵手上拿着的,正是当日王好贤与李彦立下的字据,约定由李彦向闻香楼独家供应黄金菜的几种食材,也就是番薯、玉米和韭黄,不得卖给他人。

徐贵接受闻香楼的转让,并认为李彦与四海居早有勾结,肯定要趁机毁约,这才召集一帮青皮打手,还有手下的一小队锦衣卫,气势汹汹地来到李家庄园。

而实际上,李彦并没有毁约的打算,黄金菜如此高价,闻风而动的商人肯定很多,虽说番薯、包谷在北方根本没有,在南方闽广一带也只是零星种植,但只要有,就肯定能弄到,何况中间的差价又这么大。

李彦早就知道,就算他控制住手上的番薯、包谷,黄金菜的高价也维持不了多久,等到有人从南方买到,黄金菜的价格定然回落。

李彦心中好笑,脸上却露出犹豫的神­色­,直到徐贵又说了几句狠话,才“不太情愿”地叹了口气:“也罢,徐大人说过要诚信为人,既然闻香楼约定在先,我便卖你。”

“算你识相!”徐贵瞪了李彦一眼,扯着尖细的嗓子叫道:“咱家知道,你这小匹夫收了几千斤番薯,上千斤包谷,都给我交出来。”

“也罢,”李彦“无奈地”摇了摇头,“为难地”说道:“只是这银子……”

“番薯三千斤、每斤五分银,玉米八百斤、每斤二分银,一共是一百六十六两银。”郑书不知何时带了十几个长工站到李彦身后,很快报出具体数字。

“银子,你还想要银子?”徐贵又跳了起来。

周围的青皮看到李彦示弱,也都是跟着大声鼓噪

徐贵看了看左右,除去十几个膀大腰圆的青皮打手,还有一队身挎秀春刀的锦衣卫,不禁胆气愈壮:“五十两,便宜你了!”

“只有五十两,多了没有。”徐贵伸出一只手,在身前摇了摇。

“你若是不卖,咱家便让人来取。”

“怎么,徐管事想要抢么?”李彦冷冷地皱了皱眉头,身后的家丁齐齐向前一步,靠了上来。

说话的功夫,除了几个地方留下执勤的,其他家丁已经全部集中到门口,手上也拿着长矛。

门外这一番动静,几个家丁齐齐向前,门后的也是一下子涌出来,按照平日的­操­练,迅速呈扇形展开,站成两排,持枪前指。

李彦本身也是锦衣卫小旗,虽然这个小旗只是管工匠的,并不统兵,但为了保障弹子锁的工坊,锦衣卫在这里安排了一个百户。

骆养­性­护送弹子锁进京,带走一个总旗,还留下一个总旗。

锦衣卫的人都知道骆养­性­是都督大人的公子,骆养­性­又和李彦称兄道弟,这时候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哗啦啦!还没等徐贵反应过来,一队队衣甲鲜明的锦衣卫便冲到门前的空地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徐贵脸­色­铁青,大声吼道:“西门守诚,瞎了眼啦,知道咱家是谁不?”

对面的锦衣卫旗校中,走出一个膀大腰圆的总旗,脸­色­尴尬地拱了拱手:“徐公公,骆大人吩咐,李家庄园乃锦衣卫重地,严禁任何人侵扰,还请公公不要为难小的们。”

徐贵翻了翻白眼,以为这个总旗口中的骆大人乃锦衣卫都督骆思恭,他一个小小的采办太监,便是太嚣张,也不敢多说什么。

“好!好啊!”徐贵转过身,瞪着李彦连连怪叫:“不就是弄出个什么锁么,咱们等着瞧好了!”

“嘎嘎!”徐贵怪笑两声,忍痛从身上掏出一百五十两银票,让人给了李彦。

“姓李的,买东西讲究个讨价还价,咱家怎么说也是宫里的人,还你这十几两银子,不会不给面子吧?”

李彦将银票递给包有才核对,微微一笑:“也罢,李某就给公公一个面子,这十六两银子就不要了,也请公公给个面子,少要几百斤番薯,如何?”

李彦知道,他与徐贵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也没必要委曲求全。

“你……”徐贵差点气晕过去,翻了翻白眼,拂袖便要离去。

“公公慢走,”李彦笑了笑,等徐贵摇摇晃晃上了软轿,才又缓缓说道:“黄金三菜,还有那个韭黄,不知道公公要不要?”

“我……”徐贵差点都被气糊涂了,好不容易按捺住怒火,尖声说道:“不错,再过两天,便是你交来韭黄的日子,若是误了,哼哼!”

李彦笑了笑:“误不了,只不过……小的觉得总是让徐公公跑来跑去也不好,不如咱们也做回一揽子的买卖,三天后我交上韭黄,以及培育方法,如何?”

徐贵愣了愣,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你……这方法也要银子?”

“公公英明,”李彦笑着道:“不多,一十六两银子而已,公公以为如何?”

“你……”徐贵伸手指着李彦,当然知道他是羞辱自己想少掉的十六两银子,不过十六两银子对于黄金菜来说,确实不多,徐贵咬咬牙便答应下来,当场与李彦立下字据,交了银钱。

第二卷 创锁记

第六十二回 暖窖种菜

徐贵走后,李彦向留守的锦衣卫总旗西门守诚表示了感谢,在晚上­操­办了一顿丰富的酒食来笼络这些锦衣卫,不过西门守诚给李彦的感觉,似乎总有些疏远,甚至暗暗的敌意。

据包有才打听的消息,当初陈小旗正是这个西门守诚的下属,这让李彦不得不多加一分小心。

白天的事情,让李彦再度体会到权势的好处,在这样一个时代,有权有势者杀个人便似杀猪一般,更罔论其它。

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不管个人聚敛了多大的财富,怕也是没有半点保障,他想着骆养­性­若是真的能给自己弄来个总旗,似乎也不错。

按照约定向闻香楼交付韭黄的日子,李彦在小直沽的菜地旁将刚刚割下来的一茬韭黄交给徐贵,又现场讲解了利用韭菜遮光种植韭黄的方法。

徐贵听得明白,看着李彦不停冷笑:“姓李的,就这么简单的法子,你敢要咱家十六两银子?”

李彦看了徐贵一眼,若是他不能刻意逢迎,两人间的关系断无缓和的可能,李彦的自尊也不容许他轻易低头。

微微一笑,李彦反问道:“这法子,价值何止千金?”

“哼哼!”徐贵­阴­阳怪气地尖声笑道:“李三娃,这是你自寻死路,莫说咱家不给你机会,咱们走。”

“徐公公走好!”李彦略一拱手,看着徐贵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下渐渐离去。也不会特别好心地去提醒徐贵,现在时近深秋,每日都有落霜,韭菜已很难生长。

反正与闻香楼的契约就此已经终结,至于徐贵能不能种出韭黄,和他无关。

“少爷,”包有才走到李彦身边,压低声音道:“少爷有没看到徐贵身后那个蒙面的仆人?”

李彦点了点头:“看上去似乎有些熟悉。”

“是陈小旗,”包有才声音微颤:“他手上有颗黑痣,小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李彦皱了皱眉头,看来这个陈小旗是与徐贵勾结到一起了。

“莫要管他们,将这草棚拆了,茅草盖到菜地上,挖出结球菘菜与大蒜,咱们回去,”李彦吩咐家丁说道。

除了李家菜地的结球菘菜与大蒜,李彦之前还以提前给出订金的方式,从直沽一带的农户家中订购最后一茬的韭菜根,以及捆扎起来结成球的菘菜,如今一并逐户收走。

农户们拿到银钱都很开心,不过看向李彦的目光就有些怪异,这菘菜结球也就算了,不知道里面的菜心会不会烂掉,将冬天无法生长的韭菜根买去,那真是败家子的行为。

农户们的菜地大多靠在一起,闻讯而来的农户聚在田头,等着李家的人来收菜,同时议论纷纷。

“李家的娃子,你是要用暖窖种植韭黄吧?”收到第三家田地,突然有个老头出声问道。

李彦诧异地看了那老头一眼:“老人家也知道韭黄?懂得暖窖?”

老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大声说道:“老头子种地的时候,你这娃还不知道在哪里,少詹事徐大人厉害吧?他还向老头子请教过施肥之法呢!”

“原来是长者,不知如何称呼!”李彦连忙施了一礼。

老头大咧咧地摆了摆手:“你这娃有礼貌,俺是孙老头。”

“至于韭黄嘛,你方才在田头讲与那太监的时候,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孙老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得意地冲李彦眨了眨眼。

“哈哈,孙伯有心了,”李彦微微一笑,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交待韭黄的遮光种植之法,存心是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反正他也不能靠着这个赚钱了。

“孙伯所言不差,李某正是要将这韭根移入暖窖,培植韭黄,”李彦见孙老头言谈间对农事很娴熟,便在田头攀谈起来。

“种植韭黄需要遮光,种在暖窖里确实很方便,”孙老头嘿嘿笑道:“你那点想法,老头子一眼就看穿了。”

“连暖窖都不用,只要是普通的地窖,在土里拌上马粪,便足够了。”

“马粪?”李彦诧异地问道:“马粪有何用?”

孙老头翻了翻白眼:“吆,果然是个娃崽子,连马粪拌在土中,会慢慢发热都不知道吗?”

“这样也行?”李彦确实不知道马粪还有这样作用,连忙向孙老头请教。

李彦曾让包有才搜集暖窖的资料,不过包有才毕竟不是“百科全书”,加上对农事并不熟悉,有所遗漏也属正常。

按照孙老头的说法,用马粪发热在冬季种植蔬菜,是最简单易行的暖窖,用来种植韭黄再好不过。

李彦觉得如果孙老头说得不错,马粪确实能发热的话,那么这种方法应该可行。

“孙伯所说,果然有道理,”孙老头言谈中对农事的熟悉让李彦动了招揽的心思:“不瞒孙伯,小可在田庄中挖了几口地窖,打算用来种植韭黄,对于这马粪种植之法,却是知之甚少,不知孙伯能否亲临指点,小可愿为之给付报酬。”

孙老头脸­色­一喜,随即摆了摆手:“老罗,跑来跑去这老骨头经受不住。”

李彦微微一愣,没想到孙老头会推托:“如此,小可便让人雇一顶小轿来,保证不让孙伯受那颠簸之苦。”

孙老头眼睛一亮,很快又摇了摇头,口中不停地嘀咕:“不好,跑来跑去不好……”

李彦有些不耐地皱起眉头,不过是个马粪拌土,这老头就拿腔作势的,难道是嫌酬劳不够?

“少爷,这老头是想成为李家人呢!”包有才俯身在李彦耳边低语道。

“成为李家人?”李彦非常诧异。

包有才点了点头,露出骄傲的神­色­:“少爷,现在直沽这边,谁不知道咱李家的家丁、长工待遇好啊,天天能吃饱,隔几日便有­肉­食,不但有工钱,还有奖励,都想着咱能看上他们呢!”

“有这样的事?”李彦愣了愣,虽然他确实有通过更好的待遇,以凝结人心的想法,却没想到会在乡间产生这样的影响。

“孙伯,李家田庄正缺一管事,孙伯可愿屈就?”李彦犹豫着试探道。

“好……”孙老头大声应道,旋即发现自己的反应似乎太过强烈,搓了搓手打起哈哈:“李家的娃……啊……东家,老头子我对各种农活都熟悉,肯定能给你将田庄的事情打理好。”

李彦直起身子点了点头:“如此,你便收拾收拾,这就去田庄报到吧!”

“是、是、是!老头子也没啥好收拾的,这就一起去,”孙老头嘿嘿笑道:“反正,俺是听说李家什么东西都有啊!”

李家的田庄一共修建了六处地窖,是李彦通过包有才了解这个时代的情况,再结合他曾经见过的蔬菜大棚和培育平菇的土温室,进行规范、改进后设计而成,基本上还是这个时代已经存在的结构。

其中两处是简单的地窖,两处是在苗床下面埋了火道的火暄式温室,还有两处同样埋了火道,不过地窖的顶部被挖开,东、西、北三面建土墙,南面留纸窗,平时可以封闭,也可以打开通风,这就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塑料大棚了。

孙老头对于农事的经验很丰富,在他的指点下,长工们在一处普通地窖内铺上厚厚的茅草,将结球菘菜与番薯分别堆放储存。

又将马粪与肥沃的黑土拌在一起,铺成苗床,埋入一半的韭根与蒜根。

而在火煊式暖窖中,则用普通黑土铺成苗床,种上另外一半的韭根与蒜根,由于天气刚刚转寒,暂时还不用生火取暖。

当天气寒冷时,只要在火坑点燃柴禾,热量便会沿着火道传递到苗床,起到增温保暖的作用。

李彦让一个新近加入、会写些字的长工李睿作为孙老头的助手,每日观察记录两处暖窖的情况。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将另外一处火煊式暖窖,以及两处开纸窗的火煊式暖窖利用起来,一时间还没有想到种什么比较好。

第二卷 创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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