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一四回 问罪
文言前后两次入狱,魏忠贤本欲以“移宫案”罪汪坐杨涟等人,后来大理寺丞徐大化向魏忠贤献策,认为若论移宫案,则无赃可及,不如说汪文言等人接纳杨镐、熊廷弼的贿赂,欲为之脱罪,魏忠贤采纳了这个计策,阉党之一的锦衣卫北镇抚司使许显纯诱供不成,这才杀了汪文言,伪造了供词,然后抓了已经贬官的杨涟等人。
田尔耕出宫以后,立刻去了北镇抚司,叫来本镇抚司使许显纯,询问杨涟等人的情况。
杨涟等人拒不招供,许显纯是酷吏,但是他的严刑逼供在汪文言,以及现在的杨涟等人的身上,全然没有作用。
“督公对这件事很重视,你抓紧点!”田尔耕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显纯一眼:“你应该有办法的。
”
“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抓紧办好这件事,让督公满意,”许显纯阴恻恻地笑道。
送走田尔耕,许显纯立刻提审杨涟等人,要他们招供纳贿一事,杨涟等人知道这是阉党栽赃陷害,自然拒不承认。
“汪文言已然招供,各位就不用强撑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也已经知道了,你们就别再抱着什么幻想了!”许显纯阴森森地笑道。
“许显纯,你这是栽赃陷害,若是汪文言所说,可敢让我们当面对质?”杨涟厉声喝道。
许显纯狞笑着说道:“汪文言已认罪处死,等到了地下再一起对质吧。”
杨涟等人这才知道汪文言已死。一个个睚眦欲裂。死死瞪着许显纯。都知道这是锦衣卫栽赃地法子。索性不再言语。
“哈哈哈。不说话了?那就是承认纳贿地罪行了?”许显纯从怀里掏出一叠纸。递给旁边书写地官吏。纸上早就写了杨涟等人地罪状。当然都是许显纯捏造地。
许显纯嗓子里发出一阵怪笑:“经查。杨涟等人收纳杨镐、熊廷弼等人地贿赂。意图给两人脱罪证据确凿。杨涟纳贿……两万两、左光斗两万两、周朝瑞一万两、袁化中六千两、顾大章四万两、魏大中三千两……”
“各位。本官说得没有错吧?”许显纯阴森森地笑道。
“许显纯。你这是血口喷人!”杨涟等人都扭过去脸去。不再看许显纯那张可憎地面孔。魏大中冷冷地看了许显纯一眼。淡淡说道。
“呵呵。本官这可不是血口喷人。这是汪文言招供了地。你们不也都承认了吗?哈哈哈……”许显纯发出一阵怪笑。
“来人,给我将杨涟等人各打四十棍、拶手一百下、夹杠五十,桀桀桀……”
兵部大堂,李彦拜见了现任兵部尚书赵彦,作为辽东巡抚,李彦挂着都察院的职衔,但此次他是回京报捷,按照程序,自然是应该经过兵部的。
李彦见到赵彦的时候,这位名义上的大明军事统帅形容颇为憔悴,而一同接见他的,还有新任辽东经略、同样挂尚书衔的高第,以及中间闯进来的兵部侍郎崔呈秀。
兵部作为六部之一,实职只有一个尚书、两个侍郎,不过,为了统兵地方便,一方主将通常也会在兵部挂衔,辽东经略之前都挂侍郎衔,随着辽东战事越来越紧迫,到熊廷弼二次担任辽东经略,以及孙承宗都是挂兵部尚书衔。
而辽东巡抚一般就挂都察院副都御史衔、兵部侍郎衔,所以论到品级的话,李彦要比赵彦、高第低一点,而合崔呈秀相当。
至于在座这三位兵部主官的政治立场,李彦也是清楚的,高第就不用说了,能够被选作代替孙承宗的人选,可见魏阉对于此人寄予地厚望,不过孙承宗刚刚被剥夺了经略一职,高第倒是还没能马上赴任。
高第进士出身,没带过兵打过仗,让他去辽东,虽然心气挺高,表现出来的能力就一般了,若是李彦的话,恐怕在决定向孙承宗动手地时候,高第就应该带着圣旨上路了,到时候京里京外一齐动手,才能免了兵变的可能,没想到高第这时候还呆在京城,或许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李彦就看了一眼上首的正牌兵部尚书赵彦,赵彦此人,应该是倾向于东林那一派地,虽然关系并不密切,但是在此前杨涟弹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的时候,赵彦也曾经上疏,可见他和阉党的关系并不融洽,能够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或许是魏忠贤还没来得及对他动手。
再看看高第、崔呈秀一左一右,也能知道阉党的意图了,怕是这就要动手了,高第没有立刻就走,或许是阉党认为孙承宗既然老实了,辽东那边急着去,掌握兵部才是最重要。刚刚调任兵部侍郎的崔呈秀
历不足,或许是想让高第掌握一下兵部,保着崔呈
至于崔呈秀,已经成了魏忠贤的养子,那是铁杆地阉党。
此人李彦也早有耳闻,早年任御史,巡按淮扬,因为贪污,让都御使高攀龙给革职查办,从此怀恨在心,后来就投了魏忠贤,如今高攀龙已经给整得辞官回家去了,阉党还是不肯罢休,试图借着熊廷弼的封疆案,将东林党一网打尽。
崔呈秀是听到李彦出现在兵部地消息,中途赶回来的,虽然有高第在,但是高第和魏忠贤地关系,毕竟比不上崔呈秀这个假子,而且赵彦才是兵部正牌尚书,高第一个人,未必压得住赵彦和李彦,崔呈秀一来,相当于双方都是一个尚书一个侍郎的局面。
在崔呈秀看来,凡是和魏忠贤不对付地,那就都是东林党,属于要清理的对象,赵彦是,李彦也是。
崔呈秀一进来,就阴阳怪气地责问李彦:“李大人,辽东战事紧急,你不得圣旨,如何能够擅离职守,误了前方战事,你可承担得起?”
李彦微微一笑:“本官只是巡抚辽东,既然孙大人可以离开,本官为何不能离开?”
“孙大人是得了圣旨,你这是擅离职守……”崔呈秀抓住李彦的语病,就要趁胜追击。
李彦摆了摆手:“崔大人,本官只是告诉你,辽东战事好得很,本官不就是报捷来了?我东江军在汤站堡,击溃奴酋十万大军,歼敌数万,老奴猖狂而逃,辽东战局豁然一变,本官以为,从此以后,我辽东复辽军已经可以转守为攻,在必要的时候与建奴进行战略决战……”
“李大人,即便你打了胜仗,没有圣旨,你也是不能离开辽东的……”崔呈秀打断李彦,对于他说的神秘击溃十万,歼敌数万,也根本不信。
李彦微微一笑,讥讽说道:“哈哈,崔大人果然对这个不感兴趣,相比高大人也是一样吧?其实也难怪,你们都没上过战场,哪里知道怎么打仗,哪里知道什么战略决战,又哪里知道十余万大军对垒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崔大人、高大人,你们可能想象,十余万人站在你们面前,会是什么样子?”
李彦语气淡淡的,彷佛谈笑风生一般,言辞却毫不客气地将崔呈秀和高第都给讽刺了,讽刺他们根本就不懂得军事。
赵彦倒是多次巡边出征,一生戎马,这段日子,东林失势,赵彦也给投靠阉党的官员不断弹劾,要不是李彦突然出现,今天他就准备上疏辞官了。听了李彦这一通话,不由感到一阵爽快。
崔呈秀脸色铁青,大声喝道:“李三娃,你擅离职守,你有罪。”
赵彦不禁担忧地看了李彦一眼,对于这个和自己同名,战功赫赫而又年轻得过分的辽东巡抚,赵彦是从心底佩服的,因为李彦的战绩,是实实在在打出来的,他不仅在战场上获胜,而且民生也搞得很好,几乎不要朝廷一分银子,相比之前总是狮子大开口,几乎要了大明大部分田赋的熊廷弼、王化贞等人,自然是高明得不可以道里计。
赵彦是打过仗,在边疆做过官的,所以他更明白其中的难处。
然而,李彦突然出现在京里,擅自离开边疆种地,确实是大罪。赵彦因为自己的儿子穿了一件锦衣,就给阉党抓住猛烈弹劾,如今李彦落下这等把柄,恐怕前途莫测。
赵彦身在京城,经历了最近的这些事情,自然知道崔呈秀所代表的阉党一系,如今是多么的嚣张,权势熏天。
赵彦暗暗着急,一时之间却又没什么办法。
“崔大人,话可不能乱说,”李彦淡淡地瞥了崔呈秀一眼:“本官此次进京,实乃皇上亲口相邀,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还是说,得崔大人允了,本官才能回京?”
“当然是皇上说了才行!”崔呈秀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现在宫内一切文书的进出,都掌握在魏公公手上,李彦远在辽东,哪里可能得到皇上的旨意,这肯定又是胡编乱造的了。
想到这里,崔呈秀不禁微微笑了起来:“李大人,既然如此,不知道本官能不能看看皇上的旨意?”
“这个嘛……”李彦犹豫了一下。
崔呈秀不让李彦推托,连忙道:“李大人,辽东事大,本官不能不慎重,再说大人你突然出现在京城,已经惹起种种非议,若是有皇上的圣旨,那就请出来,也好证明大人的清白,以堵天下人悠悠之口,李大人,你说呢?”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一五回 职守
彦微微一笑,正如崔呈秀所想的那样,如今宫内外遮天,他当然没有皇上给的圣旨。
“崔大人,本官是不是擅离职守,好像,还轮不到你来过问吧?”李彦看了崔呈秀一眼,反正大家都快撕破脸皮了,也用不着跟对方嗦。
崔呈秀不怒反喜,脸上闪过一丝兴奋:“那倒也是,不知道吏部、刑部、大理寺,哪位大人才能过问?”
崔呈秀说这句话的时候,信心十足,经过一番猛烈的清洗,阉党已经掌握了朝中的大权,六部九卿,差不多都成了魏忠贤的私人,李彦想推,肯定是推不过去的。
李彦笑了笑:“本官恭候。”
说罢,就像赵彦行了一礼:“赵大人,本官要说的事情,俱已上奏,辽东这些年,所费粮饷甚少,如今形势变化,反攻复辽在即,还请朝廷以复辽大业为重,补足辽东粮饷,但有十万大军在手,复辽当为可期。”
李彦说罢,也不理会崔呈秀、高第二人,扬长而去,气得崔、高两人浑身颤抖。
李彦之所以来兵部,其实就是将明面上的事情做足,让阉党无机可乘,此外,他也要向并不属于阉党势力的官员发出一个信号,那就是他回来了。
崔呈秀在第一时间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了魏忠贤,于是,在他的潜在罪名上,又加了一条,那就是“矫旨”,已经不仅仅是擅离职守了。
魏忠贤笑眯眯地吩咐下面的太监,立刻请了圣旨,带上锦衣卫去拿人,在他看来,李彦肯定是没有圣旨的,那么既然是“矫旨”,也更好办了,不需要吏部法司出面,直接由锦衣卫拿了就是。
田尔耕很快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领命以后。就要去办。魏忠贤却笑着说道:“不急。就让李三娃先得意一会儿。咱家看他呆地越久。身上地罪名越重呢!”
“杨涟他们几个怎么样啦……”魏忠贤拖长了声音问道。李彦现在已经不足为惧。人在城里。身边没啥兵。又送这么个大罪名上来。那是肯定没什么可担心地了。
倒是杨涟曾经数落魏忠贤二十几项大罪。这在魏忠贤看来。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因而将此人恨之入骨。急于置其死地。
“已经有了杨涟等人贪赃地供词。镇抚司正在追赃。”田尔耕赶紧将取得地进展说了一遍。魏忠贤听了果然大喜。
“好。很好。这件事要继续抓紧。其他地事情。你也赶紧去办吧。”魏忠贤满意地笑了笑。
离开兵部。李彦又去了都察院和吏部。该走地程序都是要走地。
与过去相比,都察院冷清了很多,这里曾经聚集了一批高攀龙、杨涟、左光斗等正直的清流官员,在国本案、红丸案、移宫案当中,都察院地御史言官,往往都是冲在最前面的。他们不畏权势,冒着廷杖和杀头的风险,直言不讳,成为一把刺向敌人地利剑。
很难说这些言官的举动背后,没有深层次的政治利益,因而在政治斗争当中,一大批的言官落马、被清洗,使得这个本应当慷慨激昂的衙门,气沉沉。
说死气沉沉也不对,现在这里地人,依然很活跃,不过他们的奏疏和弹章,已经成为魏忠贤意志地表现。
言官当中,自然还会有些东林“余孽”,不过他们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朝中魏忠贤已经掌握了大权,并借着封疆案开始搞清洗,说不定下一个镇抚司要抓地人就是他们。
纷纷攘攘之中,有人坚守着立场,有人则选择了投靠。
吏部尚书崔景荣也是李彦的老相识了,天启元年,李彦出征辽东时候,崔景荣还是兵部尚书,后来受王化贞、熊廷弼经抚不和牵连,引疾辞官,到了去年,才又重新出任吏部尚书。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崔景荣应该也是阉党看上的,至少不是东林一系地,因为从天启四年开始,阉党已经开始借熊廷弼封疆案,大肆罢斥东林党人。
所以,当崔景荣责问他为何突然离开职守之地时,李彦并没有觉得意外,只是笑了笑:“崔大人以为,本官如何才能进得了京城呢?”
“你……”崔景荣刚要说什么,又摇了摇头,苦笑道:“那么,李大人这次回京,又打算要做什么呢?”
崔景荣当然知道李彦话里的意思,如果李彦事先提出要回京地话,那么阉党也是不会让的,毕竟他有东林地背景,而且跟阉党的头目魏忠贤还有矛盾。
李彦笑了笑:“本官折子上
楚,一是为了报捷,二是商量辽东今后的战略战策,,辽东的形势已然不同,本官认为,我复辽军已经可以和建奴正面对抗,复辽可期。”
“李大人此言不虚?”崔景荣眼中爆出一丝精芒,崔景荣曾经巡抚边疆,担任过兵部尚书,颇知兵事。
李彦点了点头:“崔尚书应该知道,本官一向是很保守的,辽东四年,才打造出一支强军,也不过是能和建奴正面相抗衡罢了,要彻底解决辽东问题,光靠辽东肯定不行,还需要朝廷的支持,本官这次回来,就是希望朝廷能够确定新的战略,并给予辽东必要的支持。
”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给辽东一个良好的用兵环境,这次虽然侥幸赢得了胜利,却不能趁胜追击,收复辽沈,实与孙大人去职有关,临阵换帅,此乃大忌,”李彦看到崔景荣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虽然他是在阉党掌权期间复出的,但是并不能因此就肯定他是阉党的人。
何况,就算是铁杆的阉党份子,各人的情况也有所不同,有些是虚与委蛇,有些是死心投靠,有的就是投机谋求个人利益罢了。
说到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利益,当东林强大的时候,阉党自然也强大而团结,一旦阉党掌权了,阉党内部也未必就铁板一块,大家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
崔景荣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露出苦笑:“李大人,你实在是不应该回来啊!”
“孙大人虽然去职,你在辽东依然可以巡抚一方,再有王国兴、骆养性、郭振明等大将辅佐,复辽可期,可是,你为什么要回京呢?”崔景荣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彦笑了笑:“本官倒是想留在辽东,安心打仗,可是,崔大人以为那样可能吗?”
崔景荣看了李彦一眼,默然不语,李彦却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崔景荣的无奈,看来,这位吏部尚书果然不是魏忠贤那边的人。
当然,两人交浅言深,李彦也不可能就和崔景荣推心置腹,看看没有别的事情,就起身打算告辞。
等到李彦离开以后,崔景荣又坐了一会,才像下定决心似的,起身整了整衣袖,向门外走去。
以明朝的政治体制,六部九卿各司其职,但是重要的事情决定权都在皇帝手中,内阁相当于皇帝的幕僚机构。
作为掌管一个诺大帝国的大明官僚体系,一直以来,涉及到的权力斗争都是难免的,内阁与六部之间,内阁与皇帝之间,内廷与外廷之间,不同派系之间,经常会发生激烈的争斗。
发生在天启四年到天启五年之间的阉党与东林党之间的斗争,也属于其中之一。
要说的大的权力格局,位于金字塔尖的大明皇帝,无是法理上的最高领袖,但是传承制度的缺陷,并不能保证坐上那个位置的,一定是最适合,或者说有能力的,相反,很多时候,是不适合的人坐上了不合适的位置。
因而,皇帝并不是在所有的时候都能掌握帝国的最高权力,有的时候,内阁的权力比较大,譬如张居正时代,有的时候,内廷又会篡权,正德时的刘瑾,以及如今的魏忠贤。
太监掌权,可以说是有明以来的一大特点,从郑和开始,一直到现在的魏忠贤,其原因,无非就是君权和文官集团之间的矛盾。
明帝国对皇族一向优容得很,各的藩王都有大片不需要纳税的封地,并且享受很多特权,有人认为,明帝国的最终瓦解,与这一制度紧密相关,正是因为有大量皇族在吸血,才造成大明财政的拮据,要不然,以明代工农业的发展水平,不至于因为财政危机,闹出税监、民变,并最终因此灭亡。
对皇族来说,他们将天下看成自己家的,所以明代的皇帝经常和文官处于对立面,可能是他们觉得,文官并不是那么听话,至少不如太监听话。
从朱元璋开始,就开始罢斥丞相,杀了很多人,到了万历时候,摆明对文官不信任,开始任用太监,至于天启皇帝朱由校,则将权力一股脑儿丢给了魏忠贤。
大明的文官,就这样位于一种尴尬的角色上,不停地抗争,然而,他们从来没有意思到,他们应该如何抗争,又为何而抗争。
此刻,崔景荣就觉得他应该做些什么,所以他找到了内阁首辅魏广微。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一六回 后路
在六部九卿中位置非常显赫,对于崔景荣的来访,广微觉得非常意外。
魏广微以同乡同姓的背景为魏忠贤所重用,自称是魏忠贤的侄子,谄媚逢迎,成为魏忠贤在外廷的得力臂膀。在当时,甚至有人称他为“外魏公”,可见此人权势之大。
作为魏忠贤的心腹,魏广微当然知道崔景荣之所以能够被起复,是因为此人并非东林党人,阉党虽然强势,但也不能得罪天下人,所以对这些东林以外的官员,也着意拉拢,崔景荣就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
“崔尚书今日来访,不知所为何事?”魏广微客气地和崔景荣打过招呼,寒暄一阵以后,才微笑着说道。
崔景荣沉吟片刻,也直接说道:“魏大学士,你是内阁首辅,文官的领袖,如今朝政纷扰,不知道大人有何看法?”
“这个嘛……”魏广微眯起小眼,呵呵笑道:“自然是尽心竭力,做好份内之事。”
崔景荣点了点头:“大人既为百官之首,理当担负起中兴大明的重任,如今,复辽军在辽东获得大胜,眼看辽东故土收复有望,若能成此大事,大人必将青史留名。”
“那也是托皇上洪福!”魏广微笑了笑,心中却在琢磨崔景荣突然拜访,又跟他说这些,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魏广微也是也是进士出身,大明的读书人参加科举,都是为了给自己谋个出身,所谓学成文武艺,报与帝王家,学而优则仕,这是中国读书人的传统。
不过,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和思念,对魏广微来说,此前的想法就是做官、争富贵,然后是做大官,挣大富贵;而现在作为外廷首辅,已经位极人臣,所想的就是保住现在的官位和富贵。
能够得到崔景荣这样地元老、正直官员地夸赞。魏广微地自我感觉不由也起来。像青史留名这样地东西。几乎是每个读书人都梦寐以求地。
崔景荣将魏广微脸上地表情看在眼里。突然轻轻吐了口气:“魏大人以为。日后青史之上。你我会留下怎样地记载?”
“这个嘛……”魏广微小眼睛一转。身上立刻就出了一层冷汗。
这样地问题。魏广微不是没有考虑过。虽然如今已经位极人臣。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首辅是怎么得到地。朝中地局势也是瞬息万变。权力斗争凶险万分。
别地不说。就说这十几年来。东林和浙党、楚党、昆党等斗来斗去。官员地起起伏伏。魏广微也看得多了。
因而平日里魏广微除了尽心为魏忠贤办事。也不遗余力地打击东林党人。只有干掉朝中地对手。他地这个位置才能够坐稳。这是他生前地切身利益。
到了他这个位置,除了要思考如何保住眼下的利益,有时也会想到青史会如何写,未来的事情他看不到,不过眼下,他魏广微的风评可不怎么好,特别是有几份报纸,竟然也发了些影射他的文章。
史笔如铁,这也是魏广微经常担心地一件事情。
当然,与眼下的利益比较起来,身后之名,倒不会那么重要,魏广微自然有自己地取舍,所以他还是紧跟着魏忠贤,将首辅的权力牢牢地抓在手里。
如今让崔景荣一提,这个心事又翻了出来,只是给崔景荣这么一说,若是能够收复辽东,他在史书上未必就是声名狼藉。
崔景荣又是微微一笑:“魏大人以为,先首辅张文忠公如何?”
先首辅张文忠公说就是权倾一时的万历朝前期地首辅张居正,生前权势赫赫,为大明中兴立下汗马功劳,最后却落得个人亡政息,家族破灭,派系的官员尽皆废黜的结局。
魏广微抬头看了崔景荣一眼,不明白他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用张居正来影射魏公公?
魏广微颇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虽然是内阁首辅,其实还是魏忠贤的傀儡,根本无法和张居正相提并论。
将张居正和魏忠贤放一起比较,显然也是不合适的,但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全都是大权独揽,就这个角度来说,崔景荣的话,可能就是暗示,让他考虑魏忠贤死后,或者倒台以后的结局?
这一点,魏广微也曾经想过,魏忠贤一旦倒台,那他也好不了,所以他和魏忠贤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能死心塌。
但是反过来说,如今魏忠贤大权独揽,将东林党压得死死的,他日一旦失势,所遭受到的反噬也必然更加猛烈。
再想一想,古往今来,太监弄权能够有的结局的,又有几个呢?别的不说,就说武宗时的刘瑾
经权倾一时,最后还是给抄家灭族。
想到这里,魏广微就有些心情沉重,勉强笑了笑:“张文忠公雄才大略,自然不是本官能比的。”
天启二年,刚刚掌权的东林党就给张居正平了反,所以魏广微才敢对这位让神宗皇帝切齿痛恨的前朝首辅表示敬意。
“崔大人此来,不是要和本官论史的吧?”魏广微挺了挺腰杆,决定不再和崔景荣扯这些题外话,崔景荣想要的说的,他自然都能明白,但是,他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与其考虑今后的事情,还不如想法维护眼下的有利形势。
崔景荣笑了笑,又道:“魏大人可知沈一贯、方从哲后来又如何?”
“沈一贯?方从哲?”魏广微凝眉沉思。
沈一贯、方从哲都是万历朝的首辅,同时也是浙党领袖,他们在位期间,与东林党进行了长期的权力斗争,曾经在位多年,但最后也都是辞官告老。
魏广微很快想明白崔景荣要说的意思,张居正大权独揽,终究是黄土一坯,家破人亡,而沈一贯、方从哲虽然最终都丢了首辅的位置,但是回家养老,倒也是乐得逍遥。
沈一贯、方从哲都曾经做过多年的首辅,他们的政治生涯肯定不能算失败,他们也总不会在首辅上做到死去,最后的结局也算不错。
魏广微抬头看了崔景荣一眼,若有所思地问道:“崔大人的意思是……”
“如今魏公公主持内廷,魏大学士主持外廷,此正是内外一心,收复辽东,中兴大明,青史留名的绝佳时机,区区杨涟、左光斗等罢黜官员,又能翻起何等风浪?永不录用就是,”崔景荣凝声说道:“若是让锦衣卫杀了人,怕是天下人悠悠之口,史书铁笔,势必非议纷纷,也恐寒了其他文官的心思。”
“崔大人说得是……”魏广微随口应了一句,崔景荣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其实就是说杨涟他们已经够不成威胁,罢了官撵回去就是,没有必要赶尽杀绝。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也是为了日后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当初东林和浙党斗争了几十年,失败者的结局也过是辞官回家,倒是当年一言九鼎的张居正,落了个身死族灭的结局。
要是他今日杀了杨涟,他日失势也可能被杀,要是今日能够搭救杨涟等人,他日形势逆转,也好有个退路。
虽然魏广微和魏忠贤的利益总体上是一致的,而且死死纠缠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是具体的情况也不一样。
魏忠贤这样的宦官虽然有权,却不能永葆长久,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魏广微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今日赶尽杀绝,也未必能让权力稳固多少。如果可能,给自己留条后路也是明智的选择。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阉党大权在握,杨涟等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魏广微想了想,很快有了个主意:“崔大人所言甚是,不如就由崔大人写个条陈,本官看了以后,在奏请皇上吧!”
崔景荣见魏广微终于愿意出面,不由大喜过望:“义不容辞!”
离开吏部衙门以后,李彦的卫队长方泽一察觉到身后有人尾随,立刻将这个情况告诉了李彦,李彦微微一笑,就在大街上闲逛起来。
对于自己身边有探子,李彦觉得并不奇怪,如今看来,京城都已经快成魏忠贤的大本营了,他的一举一动,魏忠贤当然要全部掌握。
辽东这些年,虽然情况逐渐稳定,实质上一直都是建奴保持了咄咄逼人的攻势,李彦呕心沥血、苦心孤诣,历四年多才看到一丝胜利的曙光,当他准备发起最后一击的时候,才发现京城里的形势已经相当糟糕了。
李彦一直没有放松过对京城的关注,大致就是从去年,也就是天启四年下半年开始,魏忠贤开始了凌厉的反扑,借着熊廷弼的“封疆案”,而将一大批东林党人罢黜。
在此期间,李彦也曾经上疏为熊廷弼,为东林官员说话,其结果就是,他更明确地站在了阉党的对立面,也就是东林的这一边,才有这次和魏忠贤的正面对抗。
李彦没想到的是,短短的时间里,东林派居然一败涂地,随着大学士叶向高、韩,吏部尚书**星等人相继辞官,曾经的众正盈朝,如今已是萧条无比,在关键的职位上,都成了阉党的天下,至多还有一些持中立态度的官员。
就连华夏社一系的官员,也受到了牵连,大多给排斥在外。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一七回 拦街
彦这个时候也不认为联络他们会有什么特别的作用,方泽一和亲卫逛起大街,带着身后的探子兜***。
与四五年前相比,京城的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变化不大的是街市的风貌依然如故,虽然李彦为这个时代带来了很多新技术,但是在这个古老的帝都,依然还是古色古香,不像辽南那个地方,有很多的烟e;,盖房子也习惯用青砖红瓦加水泥,而不是木头房子。
而在细节上面,变化就比较大了,李彦还记得的几家酒楼,似乎都已经换了招幌,桥头的杂货铺,也改成了油坊。
李彦本来想去油坊里看看,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做可能会给这户商家带去无妄之灾,也就算了,只是在街面上东张西望,琢磨着京城的变化,以及和辽南的比较。
放在四五年前,辽南肯定是没法和京城比的,那简直就是洪荒之地,人都很少。
如今金州和旅顺两座大城,都聚集了大量的人口,逐渐发达的工商业给辽南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两个人口最多的地方,也雨后春笋般地出现了很多店铺。
就工商业的繁荣程度来说,辽南甚至要超过京城。
特别是金州、旅顺两大港口,作为贸易的中枢和集散地,每天都是船来船往,兴旺异常。
京城这边,街上的店铺虽多,感觉就有些萧条,很多铺子都关门了,贴着大大的转让公告。
能够感受得到地变化,或许偶尔迎面而来的四轮马车可以算一样,虽然说是偶尔,一路过来,也碰到了三四辆,看来,京城里的有钱人还是不少的。
前两天进城地时候闹了一出。李彦他们在京里也算是知名人士。这会儿在街上晃荡。全然没有了当初那份热闹劲。只偶尔有人打个招呼。问候两声。还搞得神情严峻。说话以后。立刻躲到一边去了。
就这么逛着。突然到了一个胡同口。里面窜出一个黑影。方泽一往李彦身边一挡。就要下令。那个黑影却将一只篮子往地上一放。头也不回就跑掉了。
李彦就挺纳闷。放只篮子干什么。这年头似乎没有路边炸弹这玩意。
方泽一连忙让两个亲卫小心地上前查看。结果虚惊一场。篮子里装了十几只面饼。他们都是在辽东生活久了地。一眼就看出是辽民经常吃地那种面饼子。
李彦就叹了口气。对方泽一道:“这是辽民慰问咱们地。那就收下吧。回头看看是水。把篮子还给人家。”
方泽一让手下将篮子收起来。走到李彦身边。低声道:“后面跟着地。应该是东厂地番子。刚才有一个人跟巷子里面去了。”
李彦皱了皱眉头:“周围有邵荣地人?”
方泽一点了点头:“有地。”
“你派两个人,和特战营的人一起,也过去看看,不要让那个孩子家里有变故,如果需要,就接回去再去,”李彦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俩个人,心想魏忠贤这是要搞特务政治,不过他的那些特务,遇上正儿八经的特战营,估计也没啥前途。
李彦正打算回去,前面突然也给人拦下了,是一队衣饰鲜亮地锦衣卫,领头的是个太监:“兵部侍郎、左副都御史、巡抚辽东军民事,李彦接旨……”
当街宣读,李彦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强忍着不耐跪在街头,听着那个太监宣读所谓地“圣旨”。
圣旨的内容也不出乎李彦意料,就是质问他为何突然进京,擅离职守,并令大太监李体乾会同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会查此事,如果李彦没有圣旨,那就要定他擅离职守,以及矫旨的罪名,押入锦衣卫大牢。
接旨以后,李体乾就冷冷地看着李彦:“李大人,若是没有圣旨,那就跟咱家去北镇抚走一趟吧。”
李彦先是结果李体乾宣读的这道圣旨,拿在手上看了看,一道圣旨从撰写到用印、发出,都有严格的流程,而这个流程的大部分,都控制在魏忠贤地手上,他要炮制一份圣旨,那就太简单了。
除了这道旨意可能并不是天启自己的意思,圣旨本身,可以说完全是真地,一点瑕疵都找不出来。
李彦微微一笑:“李公公,本官身上确实没有圣旨。”
“那咱家只好得罪了,还请李大人能够包涵,”李体乾笑了笑,就向身旁的锦衣卫小校道:“都站着干什么,赶紧拿人啊!”
带来地这些锦衣卫,也是魏忠贤的铁杆了,不过这会儿却显得有些犹豫,没别地,李体乾刚说要拿人,李彦的亲卫已经将他围在中间,这些亲卫身上突然爆发出来
,让这些平素好勇斗狠的锦衣卫也感到发怵。
“谁敢拿我家大人!”方泽一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抽出了腰间的短刀,厉声喝问:“我家大人五年前领兵远征关外,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大败奴酋,特地回京报捷,你们这等狗奴才,竟然想要陷害我家大人,老方今天跟你们拼了。”
方泽一也是个老兵,脸上有道一寸多长的伤痕,加上他暴怒的样子,看着异常狰狞。
这会儿,路边都没什么人,就算有人,也给突然出现的锦衣卫给吓跑了,都在街口远远看着。
此事差不多也在李彦的预料当中,方泽一这么做,看似没什么人听到,他说的话,明天就能传遍京城的角落。
就算周围偷瞧的人不说,李彦也可以派人放出风声,然后就好办了。
“大胆李彦,你是想造反吗?”李体乾尖声喝问。
李体乾是司礼监秉笔,这个位置非常显要,俗称内相,不过李体乾知道自个的位置,魏忠贤才是事实上的老大,他就将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处处听魏忠贤的吩咐。
这一次李体乾亲自出面,就是希望用他这个秉笔太监镇住场面,让李彦不敢乱动。
李彦却从未将对方放在眼里,微微笑了笑:“李公公,你误会了,本官说身上没有,并不代表没有圣旨,本官总不能将皇上的圣旨都带身上是不是?李公公你也知道,本官在辽东是带兵打仗的,有些事情不像在京里那么方便,如果做得不好,还请公公海涵,至于圣旨的事情,皇上确实给了,不过本官没带着身上……”
“李大人,你是不是要说,那道圣旨让你留在辽南了?”李体乾冷声笑道:“休要狡辩,本公公已经查过记载,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道圣旨,明智一点,赶紧束手认罪,本公公可以在皇上那里,帮你美言两句。”
“李公公厚爱,本官心领了,至于皇上的圣旨,确实是有的,”李彦笑了笑:“要不,李公公随我一起去取?不需要在辽南,就在本官现在的住处,前面不远就是。”
李体乾犹疑地看了李彦一眼,本来,按照计划,应该是先将李彦拿下再说,没想到锦衣卫的人突然犹豫了一下,现在就有点被动了。
李体乾心里暗骂锦衣卫的废物,要是他们第一时间冲上去拿下李彦,不让他说出这个理由,那么直接关镇抚司就行了。
李彦话都说出来了,合情合理,他就不能继续用强。
何况,看这架势,要是用强的话,李彦的那些亲卫估计也不会退缩,看他们一个个彪悍的样子,真会打起来。
在京城里,李体乾当然不会害怕李彦身边那点兵,事实上,他带的锦衣卫人数更多,原以为能够轻松解决的,看样子似乎未必。
方泽一挥了挥手,李彦身边的亲卫调整了阵型,前面站着拿刀的,后面的人掏出了手铳,用黑洞洞的铳管对准了李体乾和锦衣卫。
锦衣卫的人这会儿也抽出了秀春刀,摆出架势,紧张地看着对面。
他们这些人多数没上过战场,抓抓流民还行,真要打起来,刚才就给亲卫身上的杀气给镇住了,这会儿意识到不打不行,才强撑着对峙。
李体乾吞了口唾沫,那黑洞洞的玩意,据说是能打死人的,不过他们都没点火绳,只是装装样子?
李体乾对火铳并不了解,也不敢以身相试。
现在的形势挺明显,要是强抓,李彦的亲卫肯定动手,别的不说,那个火铳可是会伤人的。
但要说和李彦一起回他的住处,李体乾也不愿意。
李彦进京时候带的人,虽然不多,起码要比现在这些人,如果进了李彦的老窝,天知道他回不回狗急跳墙,做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李体乾刚想让锦衣卫抓人,突然想到魏忠贤说过的话,在京城里,不怕他李三娃折腾,只要不让他见到皇帝,他越是折腾,罪名就越多,孙猴子永远挑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李大人既然这么说,那咱家就跑一趟,跟李大人去看看那份圣旨,到底是不是存在,”李体乾突然笑着说道。
听到这句话,那些锦衣卫都松了口气,对面的人虽然不多,可是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特别是那些火铙,他们也是知道的,那个不用点火,打起来很快,专门用来打建奴的,他们可不敢尝试。
“李大人,你前面请吧!”李体乾给李彦让开道路。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一八回 前夜
彦笑了笑。回身上了四轮马车。在亲卫的护持下前李体乾乘坐的也是四轮马车。着大队的锦衣卫紧跟在后面。
两队人马招摇过市。想不引人注目都不可能。市井之中。很快到处流传:锦衣卫要抓李大人。锦衣卫抓了李大人。
来到胡同外面。李直接进了院。李体乾却没有一起进去。而是让李彦请出圣旨。院子他是不进的。天知道里面藏些什么。要是李彦狗急跳墙。那他就,险了。
李体乾指挥锦衣卫。胡同这边院子都围了起来。他也认为李彦不可能有那份圣旨。只要他拿不出来。锦衣卫就能动手了。
考虑到院子里那悍的亲卫。李体乾又调了京卫京营的人。要将这边死死看住。
等了一炷香的夫。还不见李彦来。李体乾就了小太监进去催促。并限定了时间。如果盏茶之内看不到圣旨的话。那他就要进去拿人了。
小太监进了子以后。又过了盏茶的功夫。还是不见回报。
这时候。李体乾已经将马布置到位。看到许久没有反应。便要下令强闯。
只要抓了李彦。并给他治罪。那么魏`公从此可谓大权在握。再无对手。他李体乾也能够跟着享尽荣华富贵。
院子的门。突然嘎吱一声从里打开。外面围着的人都给吓了一跳。然后他们就看到李手上捧着一个木盒。躬着身子走了出。
“圣旨请公公看!”
既然是圣旨。大家都跪的迎接。然李体乾不相信李彦有那道招他进京的圣旨。但他还是的不跪下。,行几步。来到李彦面前。恭恭敬敬的接过圣旨。然后才敢起身。
李体乾瞥了李彦一眼见他脸上还带着微笑。忍不住讥讽道:“李大人可看清楚了圣旨上的内容。有虚假。那可是欺君之罪。”
“李公公仔细看看就是。”李彦笑了笑。做了个手势。
李体乾冷哼一声转身小心翼翼的从小太监手上捧着的盒子里出圣旨。然后缓缓打开。只看了一眼。就大发雷霆:“胆李彦。皇上问的是何时给过你回京的圣旨。如何拿两年前的圣旨欺瞒咱家?”
“你这是欺君之罪。人给我…”
“李公公。”李彦笑着打断李体:“李公公何不仔细看看皇上这道圣旨的内容?”
“这道圣旨确实是两年前。也就癸亥年皇上给官的。圣旨上写很明白。“不管何。辽东事缓便即刻进京”……”李彦笑呵呵的说道。
“李公公若是不信。本官这里还有好几道圣旨以及皇上的亲笔信函。都是不同时候写给本官的。里面是同样的意思。皇上说了。只要辽东的局面改观便让臣迅速进京。微臣一直铭记心中。不敢或忘。”李彦认真说道。
“这不。这次刚刚打了个胜仗。本官估计建奴受到的损失不小。所以马上登船赶了回来还请李公公代禀奏皇上微已经回京。希望能够尽快见到皇上微出师辽东。年方才有所进。微臣无能。让皇上失望了……”
“这个……”李体乾手上拿着圣旨。在微微发抖。圣旨上确实有这样的话。李体乾也相信李彦所说。并非虚言。作为皇帝身边的近侍。他当然知道。朱由校是个感情的人。一直都惦记着那个年龄差不多的玩伴。最近还时常提起。
这件事肯定不能让皇上知道。不然他们肯定动不了李彦。这家伙可不像孙承宗。孙承宗是传统的读书人。御史们几份折子一上。老孙就呈上奏疏。辞官回家。虽然按照惯例。只是个姿态。不过到了魏忠贤那里。顺势就准了。天启帝问起来。反正是他自己要走的。也不会有事情。
李彦不按牌理的突京城。肯定不会像孙承宗那样。轻易给他们机会。
如今。李彦拿出了-|-旨。虽然是几年前的。但毕竟还是圣旨。意思明白。李体乾知道。这会儿想要拿人。就显的名不正言不顺。
想了想。李体乾脸露出阴阴的笑意:“李大人精忠报国。将皇上的旨意牢记于心。皇上一定会很高兴的。咱家这就禀奏皇上。李大人就在这边等圣旨吧!”
李体乾拱了拱手。也不跟李彦多说。转身就走。
李体乾人走了。外围那些兵马却没有撤走。李体乾觉的这事也好办。李彦他不是有圣旨么。那几就再下一道。让他滚蛋就是。
李体乾急急忙忙回到宫里。因为天色晚了。就打算明天再禀告魏忠贤。然后弄张圣旨撵
。
李体乾走了以后。李彦回到院子。包有才宋钟国等人还等在屋子里。包有才呵呵笑道:“少爷。人都了?”
李彦笑了笑:“人妖走了。人还着。大概有上千人给咱们看着院子。”
钟国不屑的撇了撇嘴:“上千人?也不够咱一个旗打的。”
阉党那边看严。不过'|的能力实在稀松平常。|院这边。前前后后进驻的亲卫。也经有两个哨。两百多人。
至于通过各个道到城里的力量。也已经有特战营的一个哨。人数虽然不多。可是都很干。真的要打起来。这些都是可以以一当十的。
李彦抬头看包有才一眼:“外面的情况都怎么样了?”“都挺顺利。”包有才敛容:“阉党的势力虽然嚣张。但是没什么组织。的方上也不人心。咱们的工厂商社都组织的挺好。平常读报听书。对阉党的认识很分。发动组织都挺顺利。”
李彦点了点头:“|就好。不能让阉党坏咱们的经济基础。”
“北镇抚司那边。廷弼。以及左光斗等人皆在囚室。许显纯以追比为名。日日用刑。诸位大人恐怕难以支撑太久。当初汪大人也是给活活打死的。”包才脸上露出忿恨的神色。他和汪文言两人性情相投。没想到数年不见。人事已非。对阉党尤其|。
李彦也露出凝表:“不行。就只能让邵荣组织劫狱了。华夏社那边呢?”
“报纸特刊都已经准备好。明日一早。就发往各的。定然让魏阉丑行。人人皆知。”包有才咬牙说道
李彦点了点头:“|就好。该布的局。咱们也都布好了。该出手的时候。咱们就的赶紧出手。等到明天的报纸出了。我想聪明一定会明白咱们要干什么。魏忠贤也会忍不住。所以。咱们可都要做好准备。”
宋钟国和包有才都了起来:“一切都已准备妥。”
李彦点了点头。坐在那里琢磨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意的。这次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就没有挽回的余的。
李彦留在这边做幌子。吸引魏忠贤和阉党的注意力。而他下面的人则在积极活动。
跳跃的火苗中。薄薄纸页很快化为灰烬。孙承宗苍老的面色溶入周围的黑暗。显的无比沉。
作为传统的读书人。孙承宗勤于国事。辽东局面的改观。他也功不可没。虽然最后落的个丢官弃职。他也无怨无悔。毕竟。他所做的。都是忠于皇上的。也是为了这个朝廷好。
孙承宗虽然是公认东林中的一员。事实上与很多东林官员不同。孙承宗更强调实干。辽的数年。李彦所推行的那套工商政策。不仅在辽南东江。在辽西津一带。都有所发展。虽然和传统的认识不同。但他还是抱着支持的态度。事实也证明。工商业的发展。确实带来了极大的好处。辽西军越来越强。并且不再依靠朝廷拨付的粮饷。就是最好的旁证。
一纸调令。让孙承宗在大战之时离开了山海关。回到京师。他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官位。而是辽东的战况。今日这一封信。让他了了这个心思:复辽军大胜。复的千里。新打通辽东辽的联系。此中意义。长期在前线的孙承宗清楚的很。
心中孙承宗还知道。彦在战事刚刚明朗之时。立即登船。如今已在京城之中。对于李彦此来。孙承宗有些吃惊。李彦在信中说。此来是为了报捷。并商定今后对建奴的战策。孙承宗本能觉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李彦没有明说。字行间。却出对京城局势的担忧。并表现出对孙承宗辞官的不认同。
孙承宗与李彦在入关之前。接触的比较多。入关以。然共事。一在辽西。一在辽南。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不过。孙承宗仍然从以往的接触。以及辽南的发展中看出。如果李彦遇到他面对的情况。处理方式肯定不同。而他这次回来。也肯定别有所图。
至于所图为何。是不是信中所说。为了辽东最后的决战创造良好的条件。孙承宗就不敢去想了。
别的不说。光是李彦的年龄。二十出头。这就是个一切都有可能的年轻人。
如今。孙承宗的住已然给锦衣卫看住。孙承宗知道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和李彦见面。不过。他还是打算去见一见。免的李彦做出更不合适的事情。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一九回 弄权
忠贤不认得字,不过因为客氏的关系,还是成为了太监,依明朝的惯例,司礼监的权力很重,相当于内廷。
魏忠贤权大,司礼监另外一位秉笔太监李彦贞,掌印太监王体乾都是魏的死党,魏忠贤就是通过两人掌握了内廷。
同时,魏忠贤又提督东厂,管着锦衣卫,稍有人不如意的,就着锦衣卫捉拿下到镇抚司诏狱,权势之大,一时无两。
这些权力,说到底还在于魏忠贤得到了天启皇帝的宠信,因而名正言顺,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让天子心甘情愿给权力的,可谓最高境界。
如今魏忠贤大权独揽,朝廷内外有何大事都要经过他的首肯,内廷、外廷,尽皆如此。
这会儿,魏忠贤正听着内阁首辅魏广微,司礼监的太监李彦贞、王体乾汇报事情,李彦贞和王体乾二人都是颇通文义,明朝太监之中,有学识的也不少,也出过郑和、张永这等人杰。
突然,魏忠贤瞪着魏广微:“你这是要给杨涟他们说情?”
魏广微身子一颤,小心地抬头看了魏忠贤一眼:“非也,微臣只是觉得,杨、左等人在狱中日久,怕激起民变,不如放回去,让人看着,谅他们也折腾不起什么风浪。”
“混账话,”魏忠贤高声尖叫:“杨涟数我二十四大罪,与左光斗等人多次欺我辱我,我岂能容他?你此刻竟然为他们说话,到底是何居心?”
魏忠贤跑上来,照着魏广微就是一脚:“混账玩意,你给谁说话呢?”
“公公息怒!公公息怒!”魏忠贤连连磕首:“微臣、微臣也是一时糊涂。听信人言。请公公恕罪!”
魏广微让魏忠贤这一脚给踢得魂飞魄散。这会儿什么后路、青史地名声。他都已经忘记了。眼下最重要地。就是保住自个地小命。保住自个得来不易地权势、财富。
“听信人言?是哪个王八蛋胡言乱语?”魏忠贤又狠狠踹了魏广微一脚。尤不解恨:“你居然听信东林那帮龟孙子乱说?”
“微臣冤枉!”魏广微一时涕泪交加。失声痛哭:“若是东林之人胡言乱语。微臣早就让人抓了。同微臣说这话地。实在是另有其人。”
魏广微起身掏出几页信笺。将所有地罪责都推到崔景荣身上:“是吏部尚书崔景荣。昨日前来拜访微臣。出了这么个主意。微臣一时糊涂。请公公恕罪。”
“崔景荣?”魏广微不说还好。提到崔景荣。魏忠贤地火气变得更大。这次不再针对魏广微。全转移到崔景荣身上。
崔景荣在广宁之战失败以后,遭到东林党地弹劾,辞官归隐,魏忠贤掌权以后,看在他德高望重,资历深厚地份上,重新起用,指着他帮助自己对付东林党。
魏忠贤本来以为,崔景荣前番罢官,都是因为东林的缘故,应当对东林怀恨在心,而此番重新起用,又是他魏忠贤出力,崔景荣应该知恩图报,对他感激涕零才对。
魏忠贤想将崔景荣收为己用,在京城给他准备了豪宅,没想到崔景荣抵京以后,拒不接受,并多次拒绝魏忠贤的无理要求,魏忠贤对此人早就非常不满。
此刻听说崔景荣竟然还给杨涟等人求情,更是大怒:“忘恩负义的家伙,咱家能用你,也能废了你。”
“崔景荣阴护东林,是该严惩!”魏广微为了撇清自己地关系,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并将这件事揽了过去。
“这些个不听话的东西,让他们哪来的还滚哪儿去,别在京城里碍眼。”魏忠贤点了点头,发出一阵怪笑。
“让那些个御史先上弹章,除了这个崔景荣,还有兵部地赵彦,”魏忠贤怪笑着说道,当日杨涟发起弹劾,这个赵彦也曾经上过弹章,这样的人,魏忠贤都要一一清除。
等到魏广微战战兢兢地办事去了,魏忠贤喝了口茶,瞥了眼旁边的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杨涟他们那里,办得怎么样了?”
“启禀公公,这几日,卑职着镇抚司许显纯以‘追比’为名,每日对杨涟等人进行~问上刑,只要杨涟等人一日不将贪污的银子交出来,大刑一日不停,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田尔耕躬了躬身,阴恻恻地说道。
所谓追比,也叫比较,就是追赃,按给每人捏造地赃银数量,规定每次要交上多少,凑不足数,即受酷刑。
许显纯恶意栽赃,拿了所谓的供词,污蔑杨涟等人接受熊廷弼的贿赂,企
廷弼脱罪。
按照大明律,贪污受贿,需要追缴赃银,阉党虽然不可能放过杨、左等人,所谓受贿,不过是杀人利器而已。正好以此为理由,每日用刑,对杨涟等人进行拷打逼问。
魏忠贤听了以后,哈哈大笑:“好,田尔耕你做的不错,本公公很满意,这事儿就这么办吧。”
魏忠贤拍了拍田尔耕的肩膀,大加赞赏,田尔耕连忙躬下身子,口称“不敢”:“都是公公指挥有方。”
“呵呵,”魏忠贤笑了笑,又问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体乾,昨个儿那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王体乾连忙上前,将昨天的事情说了:“那个李彦拿出几年前皇上给地圣旨和书信,说是皇上说了,让他有空就回京,小的不好当场翻脸,所以请示公公,是不是下道圣旨,让他滚回辽东,他要不走,就让锦衣卫直接抓了扔进镇抚司大狱。”
听说前面地话,魏忠贤脸色一变,听到后面,才轻轻点了点头:“嗯,你说的这法子不错,就这么办,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魏忠贤往椅子上一坐,舒服地伸了下四肢,一会儿就定下了对吏部、兵部两位尚书,还有一位侍郎、巡抚动手地决策,这种掌握他人命运的感觉,实在无比快意。
“啊!”一个不合时宜地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魏忠贤把眼一撇,看到是李彦贞拿着一份报纸,目瞪口呆的样子,然不悦。
李彦贞很快发现魏忠贤的不满,慌忙起身,拿着报纸跑到魏忠贤面前:“督公,不好了,《华夏商报》上面……”
“什么玩意?”魏忠贤刚刚正爽的时候,却让李彦贞给搅合了,心里非常不满,一把抢过报纸,只见头版一个大大的标题:阉党弄权,祸害天下!
“《华夏商报》,又是《华夏商报》,”魏忠贤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田尔耕,你不是说,那个华夏社已经解散了吗?”
田尔耕噗通一下跪倒在魏忠贤面前:“督公容禀,华夏社确实已经解散,人都不在了……”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魏忠贤将手上的报纸砸在田尔耕的脸上,田尔耕慌忙拿起报纸,看了前面就悚然一惊,再往后面看,越看越心惊。
整份报纸,十几个版面,全都是大段大段声讨魏忠贤,揭露阉党丑行的文章,其中有所谓阉党“五虎”,“十彪”,他田尔耕也名列其上。
来不及细看,仅仅是那些标题,田尔耕就吓得出了一声冷汗,趴在地上连连磕首:“督公,一定是那些华夏社的成员,躲到别的地方弄了这份报纸出来,卑下这就去查……”
“查,你给咱家赶紧去查!”魏忠贤已经怒不可遏,不过这会儿他并没有立刻把田尔耕怎么样,而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你给咱家滚,锦衣卫全部出动,谁买这份报纸的,看到谁有这份报纸的,都给咱家抓起了,销毁,给咱家全都销毁。”
“还有,查出那些人在哪里,立刻给咱家捣毁,别的什么报社都给咱家封了,有胡乱传播谣言者,杀无赦……”
“督公,这些报社,很多都是书院办的,首善书院、华夏书院……”李彦贞在旁边提醒道:“如果要封报社,那些书院……”
“封,全都封了,那些个书院,咱家早就看着不爽了,东林书院、关中书院、首善书院……这些书院都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封了,全都封了!”魏忠贤跳着脚叫道。
王体乾在旁边皱了皱眉头:“督公,要是真封了这些书院,怕那些读书人又要闹事……”
“闹事?”魏忠贤突然停下脚步,嘿嘿笑道:“那也简单,杨涟他们不是还在大牢里吗,全都给我砍了,咱家倒要看看,这天下的读书人,还有比杨涟他们更不要命?他们要是敢闹事,杨涟、左光斗就是他们的下场。
”
田尔耕闻言偷偷抬头看了王体乾一眼,王体乾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向田尔耕微微摇了摇头,魏忠贤现在这个样子,说什么都不行,至于杀了杨涟他们,王体乾、田尔耕都不会有什么不同意见。
只是,总得找个理由吧?田尔耕顿时头大无比。
魏忠贤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猛地瞪了田尔耕一眼:“还不去办!”
“卑下这就去办!”田尔耕慌忙低下头,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二零回 激荡
文言的惨死,**星、高攀龙等人的罢官,杨涟、左朝瑞、袁化中、魏大中、顾大章等人下狱,朝野一时失声,反对魏忠贤的声音常沉寂。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天启五年五月底那份《华夏商报》的出现而给打破,这一期的《华夏商报》,用大量的篇幅揭露了魏忠贤及其党羽倒行逆施的丑恶行径;不仅是《华夏商报》,华夏社旗下的几份报纸和期刊,全都以此为主题,刊发特别版,全都是对魏忠贤的声讨。
华夏社成立五年多时间,作为这个时空最早出现的商业性报纸,在李彦“先进观念”的指引下,经过五年的发展和淬炼,对于如何把握阅读者的心思,吸引注意力,以及最大程度地控诉不法,拔高榜样,都已经颇为纯熟。
华夏社依靠自身广泛、便捷的传播网络,吸引大量读书人的加入,撰稿投稿,其中特别优秀的,才能被聘为编撰,如今已经拥有一支强大的编撰力量。
他们本来就善于玩弄文字,这次发起对魏忠贤的声讨,也可以说正好发心中之所发,很多文章,都是写得精彩无比。
至于素材,魏忠贤做了那么多事,华夏社,李彦掌握的情报部,都有很详实的资料,拿来就可以用。
因而,《华夏商报》并不是只做一期,而是连续做很多期,持续地对魏忠贤及阉党进行声讨。
田尔耕和锦衣卫立即行动,却骇然发现,这一期地《华夏商报》并不是通过书店或者驿递发送的,而是一夜之间,遍布街头,很多人家门缝里都给塞了一份。
报纸的流传范围极广,田尔耕虽然竭力追查销毁,发了疯似的捉人拿人,消息还是不可避免地流传开来,今天的报纸还没有收完,到了第二天,新的报纸又送到每家门口,防不胜防。
这还是锦衣卫所在的京城,至于其它地方,更是力不能及。
在华夏社地鼓动下。一个反对魏忠贤地浪潮。正在民间酝酿。
至于华夏社。已经成为辽东巡抚李彦地驻地。锦衣卫想搜。李彦地亲卫不让。声称华夏社已经不在此地。
魏忠贤听闻消息。勃然大怒。立刻以天启地名义发了几道圣旨。先是让李彦立刻回返辽东。李彦接旨以后。就是不走。魏忠贤随即下旨催促。李彦将前来地中官直接给扣下。还是不走。
魏忠贤索性又发一道圣旨。革了李彦地官职。贬为庶民。李彦也不申辩。只是拒不交出关防印信。
与此同时。魏忠贤在朝中地势力。也开始发起反击。阉党地御史们连续上疏弹劾兵部尚书赵彦、吏部尚书崔景荣、辽东巡抚李彦等人。
锦衣卫捉不到华夏社。于是就将矛头对准别地报纸。查封了京城多家报社。并强行解散几家书院。
这些事情,无一例外地又给华夏社的报纸刊登出来,成为魏忠贤的罪状。
“魏忠贤罪大恶极,应诛灭九族!”
“不杀魏忠贤,不能安天下!”
“魏忠贤祸国殃民!”
“阉党狼狈为奸!”
魏忠贤和阉党虽然掌握了权力,也不太在乎自己的名声,然而,当满天下都在说他们坏话地时候,一个个也都变得惶恐不安,暴跳如雷。
即便是杨涟控诉二十四大罪状,举朝攻讦的时候,魏忠贤也没有这么烦躁过,那时候,魏忠贤大权在握,布下重兵,立刻将那些叫嚣得厉害的书呆子给吓住了;然后操控圣意,发了几道圣旨,就把杨涟他们打发回家,等东林的势力瓦解以后,才又出手将他们抓了起来,下到锦衣卫大牢,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然而,当天下人都在说他魏忠贤坏话的时候,那就不太好办了,总不能将人都抓起来;在京城,锦衣卫就是这么干的,田尔耕扬言,任何人都不得接触和传播华夏社地报纸,只要是有人看了报纸,那就要给抓起来;如果是将报纸读给别人听,那就要砍头。
保存、阅读、传播,都是大罪。
短短两天之间,锦衣卫就抓了上千百姓,如果以田尔耕的标准,差不多京城地人都要给抓起来。
田尔耕现在也是头皮发麻,抓了这么多人,很多都够得上杀头的标准,可真要是杀了,那肯定得惹起众怒,田尔耕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法不责众,杀人太多那是要遭报应地。
田尔耕不敢乱杀,暴怒中的魏忠贤就管不了那么多,一定要他杀人,田尔耕只好找了些典型杀了立威。
即便如此
耕此举还是引起一片哗然,内阁大学士朱延禧、孙书崔景荣、兵部尚书赵彦等“东林余孽”和中立派地官员,纷纷上书,民间百姓虽然敢怒不敢言,但是在心中痛骂是免不了的,阉党从此可谓与京城百姓彻底结仇。
六月丙戌,魏忠贤炮制一道旨意,直接罢免了朱延禧、孙承宗、崔景荣、赵彦等人的官职,事态进一步升级。
先是查封报社、书院,接着在京城内外肆意抓人、杀人,然后又罢了中枢几位大员,短时间内,阉党重拳迭出。
阉党粗暴的举措,至少从表面上来说,效果不错,人们在街上再也不敢说他们一句坏话,甚至不敢提朝廷,提大臣的名字,所谓“道路以目”,差不多就是眼下这种情况。
然而,这种沉默,却不代表老百姓没有话说,只是压在心里不敢说罢了。
让锦衣卫头疼的是,他们一直抓不到散发报纸的人,虽然老百姓已经给吓得不敢看报纸,看到门口的报纸,都是惊恐地一脚踢到路中间去,然后等待锦衣卫的人收回去销毁。
不过很快,华夏社那边也不印报纸了,既然没有人看,那就开始印发更加方便简单的传单,往往是一夜过去,满街飞雪,到处都是雪花一样的纸片。
传单上,不仅有文字,还有漫画,又因为是一张一张,查起来更难。
为了这事,田尔耕让魏忠贤训了个狗血喷头,然而让田尔耕也纳闷的是,锦衣卫缇骑四处,加强了夜间巡逻,然而,就是抓不到人。
好在,这种传单攻势,只出现了两个晚上,然后就销声匿迹,田尔耕也抓了些替死鬼,才算将魏忠贤那边交代过去。
罢免了朱延禧、赵彦、崔景荣等人以后,朝中官员,多数已经投靠魏忠贤,报纸也已经销声匿迹,至少在京城是这样,这些都给了魏忠贤一个假象,那就是他的权力愈发巩固。
只有一件事情让他非常不满,那就是李彦至今都还留在城南那个四合院,丝毫没有离开的样子,也没有交出他的关防和印信。
这些日子,让华夏社发起来的舆论攻势弄得焦头烂额,都没有余力去逼迫李彦交出东西,这会儿想起来,魏忠贤就觉得之前的做法有些太温和,而且也怀最近这些事跟李彦有关:“听说华夏社最早就是这个李三娃办的?那这次的事情,这个李三娃肯定脱不了干系。”
魏忠贤愤愤地说道,这次华夏社突然发难,虽然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给镇压下去,但是魏忠贤还是给搞得狼狈不堪,特别是名声毁掉了。
杨涟上疏指出魏忠贤二十四大罪,魏忠贤就要置杨涟于死地,李彦却在天下人面前大骂他魏忠贤不是个东西,魏忠贤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
如今局面稳定了,也该是算账的时候了,魏忠贤瞥了一眼田尔耕,不满地道:“还没有查出华夏社藏在哪里?”
田尔耕始终没有抓到那些发报纸的人,但是在查了各地报纸出现的时间以后,他还是得出了一些线索:“据查,报纸最早出现的地方应该是在天津,卑下已经让人去查,一旦查到,立即拿到京城。”
魏忠贤皱了皱眉头:“天津?天津巡抚是毕自严吧?此人怎么样?”
“毕自严和东林的交情并不深,不过,此人和左光斗、李三娃曾经有过交往,左光斗在京畿屯田,李三娃京办厂,毕自严都是支持的,”魏广微对于文官的情况更熟悉,出声说道,这话看上去公允,却是给毕自严挖了个坑。
果然,魏忠贤随口就道:“那就给他道旨意,让他将京的厂子都收了,咱家这边派几个内官去给皇上管着,他要是识相,咱家可以让他做大官,不然,嘿嘿,那就捋了再说。”
京的厂子,魏忠贤一直是很眼红的,此番和李彦算是刺刀见红,不用在藏着掖着,那就直接下手抢了,也正好借这个机会,考验一下毕自严。
“至于李三娃那边,”魏忠贤吐了口气,再拿下李彦,放眼大明,也就没有什么人敢跟他叫板了。
“再给他一道旨意,明个儿不交出关防印信,锦衣卫就直接把人拿了!今晚上就把三千营调进城里来,城东那边也看好了,王体乾你直接拿了圣旨去收编,有敢不从的,就地格杀!”魏忠贤阴恻恻地说道,杀气冲天。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二一回 表决
贤绞尽脑汁想要撵走的李彦,此刻却在城外的一~风生,阉党在京城内外布下的监视网,在情报部的运作下,形同虚设。
若是魏忠贤知道一定会将锦衣卫骂个狗血喷头;若是他看到此刻正和李彦一起吃饭喝酒的几个人,怕是也顾不得计较锦衣卫的疏忽。
骆养性、郭振明、巩永固、刘文炳、申湛然等人,在辽东都是显赫一时的大将,特别是骆养性与郭振明,都已经是一镇总兵,五军都督府都督,在辽战中战功赫赫,将来都是要封侯,甚至是成为国公都不是不可能。
五年前,李彦、骆养性、郭振明三人各领一营远征辽东,所希望的只是在辽东抗击建奴,开辟一条新战线,五年过去了,三人都已经是一方豪强,位高权重。
在复辽军体系中,高级官员、将领的年纪都不大,因为共同的理念走到一起,相互之间是战场上打出来的血火友情。
说起来,三人分别在辽西、辽南、东江,也就是在大战之前匆匆见了一面,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喝酒畅谈。
如今,就在京城之外,距离当年起家的地方相当之近,远征辽东之时,也曾从这里走过,都免不了一阵唏嘘。
几个人当中,郭振明儒雅,刘文炳阴沉,申湛然斯文,巩永固、骆养性都比较豪放,不过席上的骆养性表情有些凝重,骆思恭给从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捋下来,给安排到京营,如今彻底闲置,他这个做儿子的,当然感同身受,很不满意。
巩永固也已经成为参将营官,但还是那副大咧咧的模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咱们在外面打生打死,这京里却让几个阉奴作威作福,没别的话,调兵回来,清君侧!”
巩永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喷出来,房间里几个人都没有说话,有人在观察,有人在沉思,除了几个亲信,不相干的人早就给遣得远远的。
“三娃。你怎么想地?”骆养性坐上总兵以后。几年历练。已经变得沉稳很多。他没有马上附和巩永固地意见。而是抬头看向李彦。
李彦将众人地反应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事关重大。不如让申赞画给咱说说。拿几套方案出来。”
参谋制度是复辽军行之有效地一套作战方法。每次战役战斗。作战将官和参谋都会对战事进行反复推演。平时也用这种方法进行军事训练。因而在战斗中。复辽军地表现才会远远高出明军。甚至是建奴。
申湛然是跟随骆养性一起在州登陆。会合郭振明以后。才秘密赶往京城地。李彦这么说。也是知道他们在路上肯定有所讨论。
大家对参谋制度也算熟悉。像申湛然这样地赞画官。在复辽军中地地位很高。这时候都把目光看向申湛然。
申湛然起身拱了拱手:“此事卑职与几位大人也曾经商议过。别地不说。我复辽军地终极目地。就是打败建奴。收复辽东。以及……强我大明。使我大明拥有一只强大地军队。对内。可以保卫我大明百姓安居乐业。对外。开疆拓土。立下不世功业。”
李彦点了点头,申湛然这个开场白,说地是复辽军的宗旨,这一点,通过讲武堂、兵战俱乐部,以及复辽军系统,都是一再强调灌输的,也是在座几位一起定下的理想和目标。
“以此为目标,战略上,我们可以有大致三个选择,其一,阉党掌权,就与阉党合作,使其给予支持,阉党虽然掌握了中枢,在地方上、军队中,势力有限,定然乐于同我们合作,然而,考察阉党的过去和现在,比较双方理念的异同,这一选择实现复辽的可能性接近于零,是为下策。”
众人都点了点头,这种分析推演地方式,大家都是很习惯的,从战棋开始,如今不用棋具,其实就是以天下为棋盘,胸中沟壑,早已不同往日。
“其二,阉党掌权,曾经显赫一时的东林支离破碎,我们可以联合东林,掀翻阉党,然后在东林的支持下,推行我们的路线。相比阉党,东林更正直,我们实现目标的可能性也更大。但是东林在正直的同时,却也未必能够接受我们的路线和新政,或许,我们可以实现部分目标,绝不可能是全部。”
众人在辽东几乎都是白手起家做起来的,不过是辽南、东江、还是辽西,哪怕是在那种特殊地情况下,依靠军队的强力,遇到的麻烦也不少。这些麻烦,有的是阉党造成的,也有很多是东林派的官员带来
根到底,辽东所做地这些,东林派的官员,也未必都反对的人也不少。
相比较来说,阉党多因私利相扰;东林则多为理念的不同,当然,阉党中人,也有因为理念不同的,东林中更非人人都是君子。能够支持新政地官员,相当少见,即便是孙承宗、毕自严、徐光启等人,也只是冷眼旁观,没有制造麻烦而已,真正支持的朝廷官员,除了一部分华夏系,他们地官职都不大,别的就相当之少了。
巩永固忍不住说了一句:“咱们辽东就是一只鹤,鹤立鸡群,谁都靠不住。”
申湛然没有理会巩永固地话,而是继续说道:“其三,那就是我们自己干,掀翻阉党以后,争取皇上的支持,取得朝政地主导权,若能成功,则可像在辽东一样,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新政。
”
此话一出,大家的呼吸都细了几分,就连巩永固也不敢随便说话,而是低头看着桌面,等着李彦发话。
这件事,大家私底下都有议论,然而私下里是私下里的,真的作为决策进行讨论,每个人都意识到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管是与阉党合作,还是和东林派联合,充其量只是一次权力斗争,然而要主导之后的朝政,走上前台,其一,这事不应该由他们说,只有皇上才能决定;其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所面对的将不再是辽东一地,而是整个大明,也不仅仅局限在军事上,更多的需要考虑民生。
说实话,大家都没有这个心理准备,甚至也包括李彦本人。
见大家都不说话,李彦就笑了笑,对申湛然道:“这第二、第三策,本身能不能成功,你还没推演它们的可能性呢!”
申湛然也有些紧张,他尴尬地笑了笑:“大人有句话,叫枪杆子里出政权,只要大家能下决心,这第二、第三策,都能成功。”
李彦微微一笑,汤站堡一战的胜利,让辽东的将领都变得更加自信,复辽军如今已成一把锋利的钢刀,确实不需要考虑面前的敌人有多强大。
“这三策……”李彦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要不,咱还是来个不记名投票,大家选择一下?”
这种投票的方法,已经在辽南的议事会开始使用,不过军队系统,一直采用的都是垂直领导制,郭振明就笑了笑:“咱们之间,就不用搞那个了吧,大家是个什么意见,就直接说说看?”
李彦笑着摆了摆手:“没关系,咱们先不记名表决一次,然后再畅所欲言,这个方法最能体现真实意志,以后也要多试试看。”
“那也好,”郭振明微笑着看了李彦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倒不是因为李彦否决他的提议,实际上李彦在提出无记名投票的时候,郭振明已经意识到此举的深意,议事会那边的投票制度,就是李彦提出来的,如今又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做出这个提议,可见他是有考虑,或许是将这种方式,引入到核心决策圈。
说实话,对于李彦的这个提议,郭振明是打心眼里支持,此举表明李彦对他们意见的重视,虽然已经是总兵,但以明朝重文轻武的传统,总兵在巡抚底下并不算什么,想当初,杨镐手下就是四个总兵,武将坐的位置再高,朝堂之上,也是没有发言权的。事实上,郭振明、巩永固等人,还是奉李彦为首的。
李彦此举透出来的另外一个意思,无外乎就是在说,将来若是能够主导朝政的话,也是大家一同分享权力。说实话,只要不是去推翻皇上,谁都希望自己的权力越大越好,至于皇上,数百年的传统,以及皇权的积威,对郭振明这等勋贵来说,还是不愿意冒犯的。
很快,每个人手上都拿到了两张白纸,还有一支自来水笔,他们可以将自己的选择写在一张白纸上,另外一张白纸可以用来遮掩。
自来水笔则是李彦在辽南搞出来的新发明,和铅笔一样,特别适合军中使用,又不容易涂改,军中的将领都已经习惯使用。
拿到纸,大家都低下头,很快写下自己的选择,然后交到申湛然的手上,当场揭开。
申湛然一一念出纸上的选择,没有人选择方案一,选择方案二的只有一个人,也就是说,七个人当中,有六个人选择了方案三:掀翻阉党、自己掌权!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二二回 民主
座的一共七个人:李彦、骆养性、郭振明、巩永固、申湛然,还有宋钟国,六个人选择第三策,一个人选择了第二策,没有人选择第一策,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唱票的申湛然无奈地笑了笑,从那叠纸中抽出一张:“第二策这一票,是申某投的,既然大家都认同第三策,那么申某……”
“我们这是无记名投票,”李彦将申湛然的表情看在眼里,知道他要避,毕竟这么重要的事情,大家意见不一,那么团体做出了选择,他没有能够与团体站在一起,自然只有站到旁边了。
李彦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申湛然这么一表白,剩下人的选择也就全都暴露,他们全部选择了第三策。
不管是出于何种想法,在这一刻,大家走在相同的道路上,也感觉更像一个团体,而申湛然,无疑成为这个群体中的异类。
“无记名投票,是不需要站出来说明,”李彦解释了投票的规则:“首先,我们是一个群体,有共同的目标,但是在具体的事情上,肯定会有不同的看法,然而归根到底,我们都是一个群体,应当不离不弃,这是复辽军的核心精神之一,大家说呢?”
郭振明也听明白李彦的意思,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我们是一个群体,牢不可分的一个群体。”
其他人也都点了点头,并且看了申湛然一眼,李彦这么说,无非是要让申湛然继续保留在这个群体当中。
“那么,群体中的个体,如果存在不同的意见,应该如何呢?”李彦认真地问道。
郭振明等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李彦会问出如此尖锐的问题。
李彦不等他们回答。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当年。我来京城地时候。认识了东林地汪文言。汪兄利用齐楚浙三党之间小事上地分歧。用计拆散三党。之后东林独大。到了我们前往辽东地时候。已经众正盈朝。”
“然而。掌握朝政地东林名为党。实则也没有什么组织性。小集团之间地矛盾层出不穷。既不能团结一致对抗政敌。又不能齐心协力开创局面。广宁之败。熊廷弼与王化贞地经抚之争。东林内部就曾相持不下。有人看好熊廷弼。有人看好王化贞。因为王化贞是东林首领叶向高地学生。这种矛盾。最终导致了广宁之败。也成为东林迅速失势地原因之一。”
李彦侃侃而谈:“群体内出现不同意见。乃至矛盾。实属正常情况。即便是夫妻一体。也会吵架不是?”
李彦摆了摆手。这个例子有点不太着调。这个时代地夫妻。男人说了算。打骂常见。吵架罕有。
李彦跳过这个话题。继续说道:“群体内出现了不同意见。解决地办法无非几种。其一就是相互辩白、说服。若能达成最终地一致。自然最佳;若是无法达成。一种选择就是从此分道扬鏣……”
“大人……”申湛然抬起头。声音微颤着说道:“申某能够理解各位地选择。事实上。第三策确实是我们当前地最佳选择。”
郭振明笑着说道:“之浩是不是担心,第三策不容易成功?”
郭振明此说,有替申湛然开脱的意思,李彦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必着急:“这个问题咱们等会再说,还是先谈谈刚才说的这个问题。”
“显然,分道扬镳不是个好办法,虽然意见不同,大家还有共同的目标,那么另外一种办法,就是个体的意见可以保留,但是,必须无条件服从群体的决策,”李彦说着,抬头看向申湛然:“也就是说,作为这个群体中地一份子,最大的原则就是,必须服从群体的决策,全心全意为决策的执行出力,个人的意见只能保留。”
“下官定然竭尽全力,为我等掌握朝政献计献策,”申湛然一点就透,马上站了起来,躬身说道。
李彦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其实呢,这里是向大家申明一个原则,我们这个群体,只要大目标是一致的,内部可以有不同意见,而且肯定会有不同意见,处理地办法就是,首先大家争辩,能说服达成一致最好,不能的,那就少数服从多数,无条件执行群体决策,这个原则,大家是不是能够认同?”
“我同意!”巩永固第一个出声叫好:“这个办法好,就好像咱们复辽军,首先强调的就是服从命令,只有这样,才能够步调一致,发挥最强大的战斗力。”
“我也赞同!”骆养性与申湛然合作最久,如果真要开除申湛然,他会非常
李彦提出来的办法,无是解决类似问题地最好办然,作为群体中的一员,老子不管你想什么,该做什么事,半点不能偷懒。”
骆养性爆了句粗口,略显凝重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
郭振明也点了点头:“这样最好,以后咱们内部就不会有什么纷争。”
争议肯定还是会有,但是良好地机制可以让争议得到最好的化解,并且不会影响到正常地运作。
借着这件事,李彦也算趁机将复辽军核心层的议事规则确定下来,那就是集体决策,不记名投票。
这个晚上,也成为复辽系最重要地一个晚上,以李彦为首的核心层,不仅确定了今后的战略方向,而且还定下了一个重要的议事制度和规则。
虽然,在往后的发展过程中,争议不可避免,甚至也有过许多次分裂,然而,这一制度所发挥的作用,依然不容抹杀,它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复辽系的团结,以一个整体,一种全新的面貌,登上大明政治舞台的最中央。
最重要的两件事已经解决,接下去商量当前看似最紧要的如何应对京城局势的时候,大家反而觉得轻松下来,用李彦的话来说,最重要的是战略,就战术来说,复辽军的领先优势明显,只要战略对头,战术执行到位,那么失败的可能性就不大。
申湛然这时候继续履行他的参谋职责:“应对京城的局势,大致有两个阶段,其一是掀翻阉党,其二则是在掀翻阉党以后,如何重建、掌控朝政。”
“掀翻阉党,咱们的选择并不多,其一,搜集魏忠贤的罪状,想法呈给皇上,然后让皇上下一道圣旨,再动用咱们手上的力量,将魏忠贤和阉党一网打尽,此策的优点在于有了圣旨以后,我们发动的理由更充分,名正言顺,不会为天下人所非议,也不会让皇上有所猜忌,便于其后入主中枢……”
“缺点就是魏忠贤掌握皇宫内外的大权,我们很难私底下见到皇上,秘密运作这件事,也就是说,泄密的可能性很大,一旦泄密,则必须使用第二策的办法;此外,能不能说服皇上,也不确定,据称皇上对客氏、魏阉非常信任,寻常言语,怕是很难动摇……”
“其二就是兵贵神速,先将魏忠贤拿下,然后再向皇上揭露魏阉的罪状,此策的优点在于主动权在我,阉党没有反应的机会;缺点就在于,容易遭人非议,为皇上所忌,万一皇上不信我们所说,那就比较被动。”
“就第一阶段来说,第一策风险比较大,一旦泄密,魏阉能够调动京城内外的大军,虽然不足为虑,但有违我复辽军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打内战的宗旨,也容易给京城周围的百姓造成伤害。”
“相对来说,第二策更为简单直接,阉党土鸡瓦狗,不堪一击,我复辽军突然出击,自然手到擒来,问题就是如何善后,需要仔细思量。”
申湛然条分缕析,缓缓将两种方法的优劣道了出来,然后端起茶盏,咕噜咕噜饮了半杯。
李彦微微一笑:“还是刚才说的办法,大家说说自己的想法,然后举手表决,不管结果如何,作为集体决策,大家都要执行。”
“直接打呗!”巩永固第一个嚷嚷道:“皇上要是肯定,杨涟那会就该砍了魏忠贤,结果呢?”
宋钟国也第一次发出声音:“不错,咱们要做的事情,皇上未必认可,既然要揽权,一开始就需强势,至于所谓的非议,历史向来是由胜利者书写,再有华夏社的鼓吹,本来阉党就该杀,天下百姓,文武百官,谁不支持?”
宋钟国说的很直接,众人不禁纷纷侧目。
虽然其他人都曾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却没有人敢小视这位讲武堂的总教习,军中几乎所有的中初级将领,都出自此人门下,即便复辽军中不讲门户之见,但是这东西谁也不能忽视它的存在。
刘文炳阴阴一笑:“圣旨这玩意,魏阉想发多少就是多少,咱们也补一张就是。”
刘文炳身为皇亲,此刻所站的立场确实复辽军这个体系,作为皇亲,刘氏家族荣华富贵,然而也到此为止了,谁不想青史留名、谁不想大权独揽?何况此刻他们所要对付的,也只是一个太监而已。
随着骆养性、郭振明的点头,就连申湛然也都选择了第二策:先下手为强。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二三回 皇权
湛然话音刚落,参加议事的七个人都是转动目光,相,然后脸上露出笑容,接着都开始放声大笑,指点江山,激扬豪情,也不过如此了。
参加这次议事的七个人,李彦、骆养性、郭振明、巩永固、刘文炳、申湛然,还有宋钟国,并不能囊括复辽系核心团队的全部,还有情报部的包有才、参谋部的茅元仪、后勤部的郑书,华夏社的石柱国,水师的崔石头等人,都可以说位置重要,而且一路走来,立下过汗马功劳。
不过就决策来说,复辽军体系中过去的重大决策,多数是由李彦拍板的,这次事关重要,征求大家的意见,定下集体决策的办法,最后还是要李彦来拍板。
而且,几位没有列席的重要人物中,郑书、包有才、崔石头等人,最早就跟随李彦出来打拼,属于他嫡系中的嫡系,李彦拿了主意,他们铁定支持,至于参谋部那边,茅元仪也一直跟在李彦身边,支持的可能性也很大,而且申湛然也算是参谋部那边的代表。
石柱国有些特殊,他跟随李彦起家,但却一直留在京城,已经身负民望,成为京城华夏系的精神领袖,也因为分开较远,对辽东的体系,反倒是有了一些疏远。
当然,至少目前为止,石柱国和华夏社,还是很配合李彦在京城发起的行动。
看大家都笑得开怀,过了一会,李彦才伸了伸手:“魏忠贤那边暂且不去说他,有才和邵荣已经布置好了,军事上的安排并不复杂,郭振明、骆养性、巩永固,你们都下到营哨一线,亲自掌握下面地将士,此事重要,轻忽不得,申湛然、刘文炳、宋钟国,你们留在大本营,申湛然负责参谋筹划,刘文炳你点子多,在旁边协助,宋钟国,事后如何宣传,这个任务交给你,不要太激进,要灵活。”
李彦迅速安排了众人的分工,京城周围可以直接掌握的力量,如今有邵荣的特战营一部,大概一个哨多一些,接近一千人左右;包有才的情报部行动营,属于另外一个特别的力量,也有一千人左右,还有就是京滦厂卫营,以及从辽东拉回来的几个哨。
李彦回京的时候从盖州调了一个哨,骆养性从东江带了两个哨,郭振明动用了一个营,不过考虑到行动的隐秘性,这些军队并没有一下子集中到通州,而是在怀柔、蓟州等地的农庄、工场里藏着。
当然,就军事上来说,能够立刻动用地正规军加起来也就是两个营,六七千人左右,但就人数对比来说,相差巨大。
不过。大家似乎都没把京营京卫那几十万人。还有魏忠贤内操地几万人放在眼里。申湛然略一沉吟。就开始说起之后地安排:“掀翻阉党以后。我们需要迅速控制局面。一面混乱扩大。阉党虽不足惧。此事却不容轻忽。”
李彦也点了点头。说句实话。这些年他们打了很多次仗。战场作战。甚至战区地民生开发都能驾轻就熟。然而涉及到朝廷中地政治斗争。他们还真地不熟悉。这也是大家选择武力解决地原因之一。
李彦在辽南。郭振明在辽西地时候。倒是受到**地影响。不过那时候大家手上有兵。辽东形势也差。加上那时候还有孙承宗以及东林一些官员地支持。站在强硬地立场上。最后居然也都顺利地走过来了。
这一次。显然不同以往。而且大家也都知道。这件事要是成功。那很好说。清君侧。廓清朝政。重振大明。要是失败。那就是乱臣贼子。遗臭万年。
所以。他们不能失败。失败不起。
李彦见大家脸色都有些凝重。不禁微微一笑:“怎么。害怕了?”
“害怕什么?”巩永固第一个忍不住反驳:“就是……就是有些没底,不知道要怎么做。”
“想当初,我们一腔热血前往辽东的时候,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李彦微微笑道:“然后,我们不也走过来了?”
“那倒是,我们在辽东能做好,现在一样能,”骆养性大声道:“大人,那你说说看,我们要怎么做?”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李彦,一直以来,辽东的许多重要决策、创新做法,都是李彦拿的主意,几年下来,大家已经习惯遇到问题地时候,由李彦拿出办法,这也算是一种威信和信服。
李彦将大家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知道他们已经抛开犹豫,便笑了笑道:“第一,拿下魏阉以后,我们需要始终强调‘清君侧’,请皇上出来主持局面,给予诛杀魏阉地追认,以及组阁的允
须紧紧抓住这一点,争取皇上地支持,以皇上的名义”
“要是皇上不支持呢?”宋钟国跟着反问了一句。
这话一说,大家地脸色也都变了,实际上这个问题大家都知道回避不了,那就是清君侧成功以后,到底要置皇上于何位置,是不是将权力还给皇上,如果皇上支持他们也好说,但若是不支持,有猜,那是不是取代魏阉,成为新的揽权者,甚至是——自己来做皇上?
这个念头,大家隐约都意识到,不过都没敢往下面去想,更不会说出来。
宋钟国一句话,等于是将这件事揭开了,有人低下头,有人偏过目光,但都把耳朵竖了起来,等待李彦的回答。
李彦看了大家一眼,这个问题,其实他都已经考虑过了,他熟知今后几百年历史大势的变化,自然知道如何去做。
李彦笑了笑:“当今皇上奉天承运,代天守国,此乃天下人心所向。”
李彦这么一说,大家就都知道他的意思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隐也有些失落。
他们也知道,如果说要改朝换代,那么新皇帝肯定是李彦,郭振明、刘文炳等人,都算是朱由校的亲戚,骆养性那也是勋贵,推翻旧朝,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些矛盾的。
当然,这也并非说他们就不会考虑这个可能,毕竟,改朝换代的话,他们就是开国元勋,对于这些当年能够热血沸腾跑到辽东去的青年来说,如今虽然成熟了很多,建功立业的激|情从未失去。
正因为如此,他们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确实也有些失落。
只有申湛然彻彻底底松了口气,他更清楚李彦话里的意思,虽然李彦一直喜欢把话说明白,有些时候,说与不说,还是有区别的。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天下人心所向,大明这个金字招牌还是挺好用的,如果他们这个时候要改朝换代的话,那肯定是天下纷乱,要知道,几年前山东就闹过闻香教暴动,到时候有野心的,有实力的都会闻风而起,天下大乱,刚刚稳定下来的辽东格局,势必又发生变化。
“此番清君侧,改朝政,第一要着就是稳定,”李彦再次强调这一点,又缓缓说道:“朱子曾说‘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私有故也’。立天子以为天下,非立天下以为天子,天子一人,也无法尽管天下之事,天下之人,所以才设百官。
”
“朝廷设内阁,六部九卿,为皇上治理天下,也是为天下人治理天下,然而,魏阉却因为掌握了内廷,而控制了外廷,大权独揽,此乃不合理之处,究其原因,就是将天下作为一人之天下,而非天下人之天下。”
李彦事实上不是第一次说起权力的治理结构,以往在辽东,李彦军政大权在手,地方建设也和军事紧密结合在一起,所以复辽军体系的一方总兵,郭振明、骆养性也都是地方上的军政首脑。不过在实际操作中,民政这一块是属于辽南政务院,以及后来的议事会,军事上相对集权,但是在民政上,已经形成一套独特的自治体系。
此刻,李彦长话短说,表达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继续尊奉皇帝,皇帝依然是大明最高的统治者,为天下人治理天下,但是以往的权力格局需要改变,内廷必须废除,皇上在外廷处理国家大事。
而外廷的决策体系也需要改变,李彦的想法就是,朝政大事,除了争辩,也采用今日这种举手表决,或者无记名投票的方式。
最终,重要的事情,都必须要经过内阁表决通过,以及皇上的同意,方能生效。
这一方法,既保证了皇上的威权,又限制了皇权的泛滥,李彦着重申明的一条,那就是皇帝无私权,包括诏狱、东厂、编制庞大的内监,都需要逐步撤除。
由于是内部小范围的议事,又涉及到未来的重大决策,所以大家商量得比较细致,原则上都能认同,不过当李彦提出来的时候,又都感到十分震惊。
毕竟,有些东西都是存在了很多年的,应该说是存在了几千年的东西,突然之间就给李彦揭破了。
不过,李彦提到的一些东西,虽然是惯例,说到底又像是细枝末节,宫里的作坊之类,郭振明等人都觉得无所谓,李彦却很坚持,别人没意识到,他却很清楚,打破皇帝特权之后,接下去要打破的,可就是各种封建特权。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二四回 安排
些事情,不可能一下子谈得很透,涉及到日后的施~时半会儿也难以面面俱到;而事实上,李彦想做的事情,都能从辽东的新政中找到脉络和方向。虽然很多人认为辽东的举措是为了应对战争的临时之举,其实李彦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如此简单。
辽东只是一块试验田,因为它的特殊性,所以在一种特殊的情况下发展起来,如今就该是继续扩大种植面积的时候。
在辽东,最大的变化其实就是工商业的发展,因为战争,辽东不方便种地,很容易遭到建奴的劫掠,所以辽东就在重要的城池要塞后面,发展工业,并通过商业,满足自身的物资需要。
为了满足工商业的发展,这两年辽东的辽民身份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辽民都属于卫所,后来逐渐有大量从事工商业的人口涌入,包括前几年山东的闻香教起义,出现反向的移民潮。
与封建地租式的生产关系不同,辽东的工人为工厂、商行干活,工厂、商行给付工资,工人与工厂、商行之间,再没有别的封建义务关系。
移民进入辽东,往往会给剥夺原来的身份关系,他们要受到卫所的管理,承担军役责任,给工厂和商行打工,又没有人身依附关系。
这种做法,很适合辽东这种以工商业为主的经济模式,劳动力在市场上流动,商人和工厂也不愁找不到人。
这种方式促进了工商业发展,带来大量就业机会的同时,也使得百姓面临从前截然不同的境况,譬如说一旦找不到活做,可能就没有收入;若是丧失劳动能力的话,生活更是会陷入绝境。
而在传统的中国社会中,通过封建人身依附关系,宗法制度,农民有一块地,年成好的时候,再差也能吃饱肚子,而在工商业发达的辽东,他们虽然不用承受地主的盘剥,获得人身自由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当然,李彦知道哪怕是在几百年以后,普通老百姓的依然要承受各种各样地盘剥,其地位,与大明的百姓未必有本质上的区别,但是他们地生活水平已经有很大的提高,这主要得益于生产力水平地提高。
李彦不奢望自己去建立一个完全公平公正地社会。他现在地目标。只是尽可能地强大中华。使其在近代化地道路上。不至于落后欧洲。国家强大了。老百姓地日子自然会越来越好过。
有很多事情。千头万绪。但是最根本地。却在掀翻阉党以后。将中枢权力掌握在手中。在明确了继续尊奉天启皇帝。以及大致原则之后。李彦刚要说话。外面亲兵却来报告。包有才有急事请见。
如今京城之内地力量主要就是情报部和特战营。李彦立刻让包有才进来。得到地消息却是阉党已经下了圣旨。罢免李彦兵部侍郎、都察院副都御使、辽东巡抚等职。限定李彦明日一早必须离开京城。
李彦微微一笑:“看来。魏阉也不想给咱们太多时间。本想着大家征途劳累。先休息一下。明天继续讨论地。如今怕是只能挑灯夜战了。”
“那也正好。这个时候。谁能睡得着觉?”巩永固哈哈大笑。
李彦看了申湛然一眼:“如今。我们要怎么做?”
“就看京城里准备的情况如何,如果一切准备妥当,此事宜早不宜迟,”申湛然凝着眉头说道:“大人乃复辽军的主心骨,魏阉罢免大人官职,无法接手复辽军的指挥权,难免会对辽东产生不好的影响;况且魏阉既然限定大人明日必须离开京城,恐怕也会有所动作。”
包有才点了点头:“京营、在京各卫那边已严密监视,如果有动静,马上会传过来。”
“魏阉一定会看住我们在通州的兵营,以及城内地驻地,现在有两个办法,其一就是先下手为强,今夜咱们就发动,可以打魏阉一个措手不及,缺点就是我们这边也没准备好,临时起事,可能也会比较仓促,当然,以复辽军的素养,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其二,暂且示敌以弱,大人明日就离开京城,通州的军队也拔营回辽,然后咱们这边再突然发动,只要做好保密工作,同样很突然,并且可以为兵变找到更大地理由,缺点就是可能让魏阉更加嚣张,让很多支持我们的人感到失望,甚至投向魏阉的阵营。”
“这倒也不是问题,只要我们发动得快一点,魏阉未必有反应地时间,”郭振明道。
基本上,大家都倾向于第二种策略,可以欺敌,并做好充分的准
然巩永固嚷嚷着速战速决,按照少数服从多数地原倒多数通过了第二策。
虽然说第二策可以延缓发动的时间,实际上操作起来地难度也不小,因为要做好保密的工作,时间越长,风险也就越大。
因而,虽然说推迟发动,实际上最后定下来的时间,也就在两天之后。
连夜敲定具体的行动布置和安排,军队方面,郭振明、巩永固下到这次从辽东带回来营和哨,亲自指挥上阵;与特战营、情报部的行动营、厂卫营一起,进行突袭并控制各处要地。
骆养性负责联络锦衣卫的故旧,以及京营、京卫中的相熟,特别是骆思恭曾经在京营领军,要尽可能争取过来,在事变发生以后,至少要保持中立才行。
刘文炳作为勋戚,也负责拉拢分化工作,刘文炳向来善于出奇制胜,用计狠辣,还要和申湛然一起,坐镇大本营,统筹计划各种策略。
宋钟国的任务,则是领导他的学生军,在夺权以后,发动市民,以及年轻的读书人,争取支持,明日一早,李彦还要见一见石柱国,看看能不能得到他的支持。
李彦坐镇大本营,并且要在第一时间,去见天启皇帝朱由校,能不能最大程度减少损失,就要看朱由校是不是支持他们。
事情安排好以后,天色已然大亮,李彦正想休息一下,却得到亲卫的通报,孙承宗已经来了。
进京以后,李彦一直想与孙承宗见一面,只不过阉党看得严密,一直没有机会。
前几日阉党罢了孙承宗等人的官职,孙承宗被限令离开京城,路上李彦与他取得了联系,并约好在通州见上一面。
李彦与孙承宗在辽东的合作,可谓相当默契,之前,两人在京城相识之时,就已经相互敬重,而到了辽东,虽然名为上下级,实际上李彦在辽南,孙承宗在辽西,孙承宗对辽南、东江的具体,很少干涉。
孙承宗是那种器量宏伟,胸中自有格局的名臣,他不仅默许李彦在辽南、东江便宜行事,对于郭振明主导辽西新军整编计划,也充分放权,并且大力支持,没有孙承宗的支持,辽东局势的变化发展,也不会像后来那么顺利。
事实上,到了后期,秋季攻势发动之时,李彦实际主导辽东的军政格局,孙承宗则承担起与朝廷协调的重担,将阉党试图干涉辽东的压力都承担下去,给了李彦更大的发挥空间。
对于这一点,李彦很敬佩,也很感激。
与此前一次见面时相比,孙承宗似乎一下子就老了许多,两人略作寒暄,孙承宗就直截了当地问道:“李大人欲往何处?”
“孙大人呢?”李彦略一沉吟,一反常态地高调反问:“在下素知大人忠义,有经天纬地之才,治国安民之志,然而让魏阉一道圣旨,就打算告老还乡,不再辅佐皇上,不再关心大明兴亡?”
孙承宗脸色一黯:“既有圣旨,老夫自当遵从。”
“你我皆知,那不过是魏阉假借皇上之名发出来的矫旨罢了,”李彦直视孙承宗:“难道,孙大人就会因为一份明知道是假的圣旨,而让魏阉猖狂祸国?”
“既是圣旨……”孙承宗抬头看了李彦一眼:“那么,李大人如今又准备如何做呢?”
李彦淡淡一笑:“魏忠贤篡权误国,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
“李大人准备怎么做?”孙承宗逼视着李彦,大声问道。
李彦毫不示弱地与孙承宗对视:“自然是——清君侧!”
听到这话,孙承宗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门口,好像一下子又衰老了许多:“那么,李大人是打算抽调辽东军进京了?”
不等李彦回答,孙承宗已经自顾自地说道:“辽东大军入关进京,势必要和蓟镇兵、京营、京卫发生冲突,孙某知道复辽军的战力,自然可以获胜,然而魏忠贤……坐镇京城,尽可调天下大军,辽东以一地对一国,可有胜算?”
“纵然可胜,烽火四起,辽东尚能存否?大明尚能存否?”
李彦微微一笑,孙承宗所忧虑的当然很重要,他选择默默离开,也是看到阉党势力已成,只手难挽狂澜,然而对李彦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我复辽军,已经有三个营在京城内外,旦夕之间,可一鼓而擒魏阉及其党羽!”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二五回 图穷
知李彦已经在京城内外部署了三营左右的兵力,孙外,虽然还有疑虑,却也知道以复辽军的实力,若是筹谋得当,能够控制中枢,那么事情还大有可为。
孙承宗知道,以他的身份,这个时候不方便询问太多,他的心里也非常矛盾,毫无问,孙承宗也想改变魏忠贤把持朝政的局面,然而他的想法,原先还是更倾向于通过皇上,在皇上面前揭发魏忠贤的跋扈与罪行,然而事实却是,到了最后,他给罢官免职。
与大多数官员相比,孙承宗的格局比较宏伟,不拘一格,然而他也有自己坚守的原则,即便阉党招他回京的时候,作为辽东经略,掌控蓟辽大军的孙承宗明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也没有做出反击的举动,此刻虽然落魄,对于李彦“清君侧”的计划,亦没有附和,但也没有表示反对。
或许,他也知道反对没有用;也或许,在孙承宗的心目中,“清君侧”未尝不可。
孙承宗也没有询问“清君侧”以后,李彦打算如何安排天启皇帝,李彦既然说是“清君侧”,那么将要做的事情也就很清楚了。
至于具体如何安排,孙承宗不打算问,也不想知道,反正很快也能够看到。
李彦看出孙承宗的心意,也不多说,只是淡淡道:“清君侧,请皇上亲政,到时候还要各位大人回朝主持局面。”
李彦站起来躬了躬身:“孙大人,下官在后面为您安排了房间,不如过去先休息一下。”
孙承宗点了点头,起身跟着进来的亲卫向后面走去,在事情结束之前,他是不能从这里离开了,孙承宗也没打算离开。
送走孙承宗,李彦坐着发了会呆,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挺长时间,有些事情,他还是不能够理解,或者说即便理解,也无法认同。
依然无法得到休息地时间。李彦又见到了另外一位关键人物。也就是当年手下三杰之一石柱子。如今华夏社地主笔石柱国。
常年操持华夏社。石柱国在大明可谓家喻户晓。其名望甚至可以与**星、高攀龙等东林巨头相比。
当然。李彦地名头其实也不小。作为华夏社地创始人。长期占据了报纸版面上总编撰地位置。后来去了辽东。朝争逐渐激烈。为了避免华夏社受到影响。李彦才提出去掉他地名字。
即便如此。李彦地一些文章也经常出现在华夏社地报刊上面。在博采众家之长。维持百家争鸣方面。石柱国做得非常彻底。
之前。在天津议事地时候。石柱国有些不同意见。但还是很配合地执行了李彦声讨魏忠贤地计划。如今计划发动在即。李彦还想和石柱国沟通一下。看看他地态度如何。
李彦不可能软禁石柱国。所以就没有和他直接道明接下来地计划。而是和石柱国谈起了华夏社。与李彦主持时候明着保持中立。实际上更偏向于东林党以及个人地政治立场不同。石柱国主持时期地华夏社。虽然政治色彩鲜明。但是旗下地报刊。却保持了中立。至少表面上做到了不偏不倚。
李彦觉得,华夏社这样的做法,本身就是一种政治立场,事实上,阉党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千方百计要让华夏社关门,此次借机封了京城的书院和报社,也在读书人中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李彦要和石柱国讨论的问题就是:媒体应该监督朝廷官府,为何在关键时候却又发挥不了作用?
石柱国就挺无奈,虽然历来有“不以言罪人”地说法,大明律里面的规定,华夏社也尽量注意规避。然而在现实当中,官府说你违法就违法,特别是锦衣卫抓人,从来不管什么“王法”,想抓就抓,抓人判罪不经过刑部和大理寺,并设有专门地监牢,叫做“诏狱”。
杨涟、左光斗他们,现在就给关在诏狱里面,都是曾经朝廷中的高品级大员,说抓就抓了,何况他们这些没有官身地编撰?
至于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石柱国寄希望于朝廷能够明确书院、报社的地位,由皇上亲自颁发铁券一类地豁免御牌。
石柱国与李彦保持了比较密切的思想沟通,然而他毕竟是传统的读书人,有些事情未必就能够理解,思想上的局限性,无法超出这个时代。
石柱国的优点在于,他很执着地坚持言论自由这条底线,并且体察民间百姓的需要,在关键时刻,都能够站出来。
李彦曾经给石柱国提过“人治”与“法治”之间的区别,石
认为,如果实行法治,那么可以通过法律来规范报并提供保护,然而法治显然是比较遥远的事情,在现实当中,还是实行的“人治”。
石柱国支持李彦所说的“法治”,不过他看不到“法治”的前景,大明的法律很完备,但是能够真正执行的不多。
其实,李彦说的很多思想和方法听上去都很不错,但有一个关键问题无法解决,那就是不管是何种方法,现有体系下面,皇帝总是超越一切的,这就让再完备的法律都会成为摆设。
石柱国也曾经研究过辽南的做法,那种投票表决的方式显然有助于争端的解决,通过这种方式,可以缓解立场不同造成的撞击,达成最终的共识。
但是这种方式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代表不同意见的双方,很容易抱成一团,也就是形成“党派”。可以说,“结党”历史是封建王朝最忌讳的一件事,甚至超过对外戚、宦官专权的担心。
距离最近的两个汉人王朝,唐代有“牛李党争”,宋代有“新党旧党”之争,一旦采用投票制度,那么结党就会变得光明正大,这是很多人无法接受。
也就是辽东一隅之,又是战时这样特殊的环境,才让李彦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建立起来。
而这种方法显然不能够在大明朝廷中使用,因为法理上来说,最终决断权属于皇帝,皇帝说哪个好就是哪个好,因此就不需要投票。
李彦其实也知道,不打破旧的体系,想要建立新体系是不可能的,他没有向石柱国透露即将发动的政变,但是就自己想要建立的新体系,与石柱国做了交流,并隐晦地指出,要想建立理想社会,那必须要有所牺牲。
至于石柱国能够领会多少,李彦对他还是有信心的。
这次交流,李彦也不是没有收获,虽然石柱国还不敢对皇权提出质疑,起码李彦说的新体系,他是比较认同的,只是找不到协调两个体系的办法。
就在李彦和石柱国说话的时候,京城一列车队正在锦衣卫的看防下向城外行来,朱雀大街的两边,巷子里、半掩的木门后面,千万双眼睛含泪看着车队的离开。
人们都以为,这就是原都察院副都御使、兵部侍郎、辽东巡抚的车队,此刻,这位战功赫赫的二品大员,已经给免去了所有的官职,成为白身,不过那些全身散发出冷冽气息的亲卫,还是拱卫在李大人的车驾前后,缓缓驶向城门口。
一路都很平静,街面上安静得只能听到马蹄声和车轱辘声,然而押送的锦衣卫千户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虽然他连李彦的面都没有见到,却知道车里坐着的那位大人,可是在辽东的血海尸山中活下来的,曾经打过建奴,看看他身边那些亲卫就知道,那种战场上经历过生死搏杀才有的气息,绝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当“李彦”的车队驶出东门以后,北京城破天荒地提前关上了城门,完成任务的锦衣卫千户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就担心那些辽东来的亲卫突然发飙,虽然他们只有几十人,千户带了好几百人,而且一旦发生变故,周围还有更多的军队赶过来,但是千户却有种感觉,这几十个人,哪怕是在千军万马中,也能杀一个三进三出。
还好,他们终于是走了,有了城门的保护,就不用担心他们再杀进来。
到了下午,京城的城门才又开放了一会儿,很快又提前关上。
当天夜里,通州驻扎的复辽军拒绝接受新任兵部尚书,辽东经略高第的指挥,不辞而别。
魏忠贤大骂高第无能,却也同时松了口气。
辽东军虽然桀骜,也只是一些骄兵悍将罢了,到时候有粮有饷卡着他们,不怕不听话。
如今,李彦已经罢官离京,辽东军也回去了,放眼京城内外,全都是臣服自己之人,那些反对他的人,有的给罢了官,有的给关在大牢里,都已经不足为虑。
魏忠贤终于志得意满,瞥了旁边的魏广微一眼,尖声说道:“前天有份折子说什么来着……是建什么生祠?”
魏广微略微一愣,很快想到是前两天一道请为魏忠贤立生祠的折子,立刻跪倒在地,大声说道:“正是!”
“满朝文武、天下百姓皆有感于督公恩德,纷纷上书,请为督公立生祠!”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二六回 匕现
得知通州的那支辽东军已经离开通州,过了三河以后是彻底放心,如今大权在握,就准备尽情享用权力带来的好处。"^-"
世事变化,人鬼莫测,就在魏忠贤和阉党庆贺彻底扫除朝中反对派,准备享受权力,并对昔日对手展开最后清算的时候,一夜之间,京城形势突变。
阉党治下的京城防卫松弛,特战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了主要的几个城门,接应城外的复辽军主力入城,随后分兵前往其他城门及城内要地。
北京城外城七个门,内城九门,主要由京卫分番入值,作为京师重地,日常防卫远不如想象中的那么严密,毕竟承平日久,所谓防卫,也就是做做样子。
随后进城的复辽军各营,虽然不像特战营、情报部行动营是经过特战训练的,不过这一次回京的都是久经考验、可以信得过的复辽军精锐中精锐的老营头,作战能力还是远远高出京城的那些老爷兵。
复辽军在辽东,最富盛名的就是严密的阵型、顽强的防守,以及火器,实质上辽东三镇,虽然一直以防守为主,也从未放弃过骑兵的建设。除了灭虏营是纯骑兵营,其他各营,也基本都有一哨或一旗左右的骑兵。
骑兵代表了复辽军对机动能力的追求,这一次郭振明从辽西入关,麾下一营左右的兵力,大部分都是骑兵。
复辽军的骑兵,通常不会在战场上与建奴展开大规模的骑兵会战,主要用于侦察、战场遮蔽,并作为突击力量。
复辽军骑兵的另外一个作用,就是伺机对建奴展开突袭,在辽东大地,曾经多次和建奴发生小规模的袭击战。
这种袭击战很多时候并非骑兵战,坐骑提供机动能力,士兵很多时候还是要下马作战,袭击建奴的村庄或者兵站;又或者是打击劫掠的建奴,反而是像这样地小规模战斗进行得比较多。
突击京城地进程。充分发挥了这些士兵地特长。实际上要比辽东发生地战事来得更加轻松。
京卫地岗哨几乎形同虚设。防卫极不严密。在万历时候就有人进入紫禁城。击太子。更别说此时地内外城。
精锐地骑兵战士下马作战。{-}将突袭表现地淋漓尽致。清除岗哨以后。快速突入兵营。用手上地弩箭与长枪一逼。就将这些老爷兵缴械。
在情报部行动营地策应下。复辽军很快控制了外城七个门。因为军中都有计时用地发条钟。七个门几乎是分两次同时行动。中间虽然出了些小地意外。但还是顺利拿下。
随即。留下一部分人控制城门。更多军队神不知鬼不觉开进城内。分批赶往各要点。以及内城地城门。
内城有九个门。也和外城差不多。顺利拿下。这次虽然出了点意外。朝阳门地驻军比较警醒。偷袭失败。不过双方战斗力地差距也在这次小规模地交战中显露无疑。
在近距离地战斗中,隶属于锦州营的中军哨一个旗地骑兵,率先爬上城头的十几个人,先是用弩箭激射,看到情况无法控制,冲上去就用骑兵铳一通急射,虽然只有十几个人,火力之凶猛,打得对方狼奔兔脱。硬是守住了城门,等到城门一开,这里的明军也立刻溃散。
北京城的宁静,也因为这一通火铳射击的声音而被打破。
在行动营配合复辽军攻占内城、外城的同时,城内地特战营也开始发动了对紫禁城的突袭。
相对于内城、外城来说,紫禁城地防御体系更加严密,四周是四五丈高的城墙,城墙外有十几丈宽地护城河,城墙四边各有一门,南为午门,北为神武门,东为东华门,西为西华门,四角有四座设计精巧的角楼。
作为皇城,紫禁城地面积要比内城、外城少很多,但是防卫力量一点也少,相对来说,更为精锐,态度也更认真、细致,毕竟他们看护的是紫禁城,里面住着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人,稍有不慎,就会掉了脑袋。
更加重要的是内城和外城虽然也有高大的城墙,但是在城墙的内外,白天都是可以进出的,所以行动营很容易将一批“细作”混进城,然后里应外合,行动就顺利得多。
紫禁城则不对外开放,寻常人根本无法入内,不过情报部还是通过收买太监,让特战营的人混了进去。这个小队的人在约定时间,也就是复辽军开始袭击外城的时候,开始在紫禁城几个远离中心的角落里放火。
火势一起,紫禁城内很快乱成
那些守城的士兵,也不得不分出一些来救火。
攻取紫禁城,特别是控制魏忠贤,这次行动的关键所在,李彦当年和骆养性曾经入卫东宫,为了控制局面,两人也是事先潜入内城,亲自指挥这一场关键战役。
在靠近着火点的东华门,一支夜巡的队伍出现在城外,大概只有二三十人的样子。
紫禁城门外都是开阔的广场,这队兵的出现,城头的兵士第一眼就能看到,依照惯例警告了一下,让他们不要靠近城门。
城外的兵头施施然跑到护城河边,朝城头大声嚷嚷,询问里面的火光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在锦衣卫混过多年的骆养性,很熟悉京卫那一套,几句话就跟城头的小百户给谈上了。
城头的百户看到城外就二十几个人,而且还在护城河外面几丈远,就没当回事,加上骆养性说话又特别中他的心思,就多说了两句。
城头的百户并没有看到城内这时候也来了一队人,领头的是个大家都熟悉的小太监,手上拿着东厂的腰牌,说是奉魏公公令,临时出城。
魏忠贤这会儿权势滔天,他的话比圣旨还要管用,不过按照规矩,入夜以后,城门是不能开的,而且想开也开不了,因为没有钥匙。如果确实要进出的话,也只能用吊篮放下去。
既然是这样,轮值的千户也没有说什么,就打算用吊篮将这个太监送到城外。
而就在他放行时候,突然脖子上一紧,就让人给擒住,一把明晃晃的唐刀架在脖子上。
千户还没反应过来,太监身后那二十几个人就迅速分成几波,出手极为狠辣,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原本周围站着的十几个明军士兵就给干掉了。
接着,这些锦衣卫迅速掏出一杆短管的火铳,居然不用点火,直接就射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还在发愣,或者刚反应过来的明军又倒下好几个。
“奉皇上密旨,进宫勤王,上值卫将士听旨!”小太监大喝一声,有些反应过来,看对方人少就要动手的这会儿又愣了。
擒住明军千户的战士猛地一用力,明军千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特战营的战士在他身后大喊:“接旨……”
一些明军条件反射似地跪倒在地,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来。
与此同时,几波分开的特战营战士,有几个人跑到城门洞,在下面放了火药包,然后拖了两根导火索出来,还有的冲上城楼,趁着这些明军还没从突然袭击,以及圣旨中反应过来,迅速控制了吊桥的起落机关等要点。
“大家快跑,要爆炸了!”很多明军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声呐喊,然后就看到那几个锦衣卫撒腿就往外跑。
甚至那个制住明军千户的锦衣卫士兵也撒腿就跑。
眼睛快一点的能看到两点火星“滋滋滋”窜向城门口。
这些明军让接二连三的变故弄得莫名其妙、惊慌失措,很快跟着往外面跑,还没跑两步,就听到城门处轰的一声,一股气浪呼啸而来。
幸亏跑得快,不然就没命了,这是很多明军的第一反应,他们甚至都没想到要在第一时间去堵住城门。
与此同时,一小队特战营士兵也趁着混乱,炸开机关室,放下吊桥。
护城河那边,骆养性一马当先,领着那队士兵从炸开的门洞钻进了城门,一看那些明军还没有反应过来,立刻大吼一声:“复辽军奉旨擒王,只诛首恶。”
“愿意保护皇上的,拿着兵器站右边,想要给魏忠贤陪葬的到右边,站在原地的立刻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
纷纷扰扰中,那些明军这会儿连什么事情还是没有弄清楚,有人反应快,跑到右边,大多数人还在原地打转,也有几个与宫里太监关系比较近的,竟然拿着兵器向前冲。
骆养性与那些进城的士兵立刻是扣下扳机,手上的火铳轰然大作,里面装的是散弹,距离这么近,冲在前面的立刻被打得血肉模糊,就连那些在原地打转的,也被误伤不少。
一发射击完以后,骆养性等人立刻扔掉手上的火铙,又从肩上取下一把,听到后面整齐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直接端着火铙就冲了出去。
被打蒙的明军中间,突然响起一声大喝:“全都放下兵器……”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二七回 身死
的是府军前卫一名百户唐进,原本是锦衣卫百户,了骆思恭,任用田尔耕以后,给清洗到府军前卫。
锦衣卫多数是封荫子弟,唐进年纪不大,其家族和骆思恭家族比较亲近,因而遭到清洗,他一眼认出冲进来的这些人中,领头的就是当年叫“骆大哥”的骆养性。
唐进刚才也在迷糊,这会儿看到骆养性,知道骆家和皇族的关系比较近,要不然,骆思恭也不能担任锦衣卫指挥使那么多年,既然骆养性在这里,那么他们所说的奉旨勤王的可能性确实比较大。
唐进虽然只是个百户,但是以他的身份来到府军前卫,很快就跟上下官兵打成一片,特别是这个时候大家都是一片混乱,听到有当官的出面,下意识地就听从了命令。
皇城四门,由亲军卫轮值,每个门又安排不同的亲军卫共同守门,这会儿门口已经乱成一团,分不出谁是谁,都听唐进的号令,放下武器,或者走到一边。
这个时候,从城门被炸开的破口进来的复辽军越来越多,骆养性带着一队人将门口的明军逼到一边,后面进来的全然不顾门口的情势,直接就像宫闱深处冲了进去。
说起来有些让人难以置信,前面那队特战营战士,加上骆养性带着的这一队人,加起来也就是五六十人。
亲军卫卫在城楼上,以及门口,还有后来从旁边赶过来的,一共有好几百,在一开始就被打蒙的情况下,竟然就让这几十个人给圈住了。
这其中,骆养性喊出清君侧的口号,也让这些亲军卫的官兵比较迷茫,魏忠贤虽然大权在握,亲兵卫所地指挥使、千户可能都是效忠魏阉,或者是够不成威胁的,不过魏忠贤对亲军卫地控制,显然远远不如复辽军,他所做的不过拉拢一些高级将官,或者换上自己的人,多数情况下,还是利用圣旨这道利器,间接地对亲军卫进行控制,大部分亲军卫的官兵,并没有像田尔耕那样,投靠魏忠贤。
京城的动乱,这些官兵当然也有所耳闻,甚至知道地还不少,虽然他们对此并没有说话的权力,但也有自己的判断。
对于亲军卫地官兵来说。对大明地文官谈不上什么好感。只不过平常听到看到地。首先是忠于皇上。然后就有很多对文官武将地称颂。至于太监。作为男人来说。往往都是挺鄙视地。
哪怕地位上差距很大。起码也能在某个方面找到安慰。
话本、说书、民间地传说。大多是称颂文官。贬低太监。因而亲军卫这些官兵。心里多数是更偏向文官这一边地。
若是平常。好感也只是好感。让他们有所行动也不可能。毕竟趋利避害。人之本能。
如今有人出头。复辽军又是如此勇猛。大多数人在不知所措地情况。都选择了静观其变。这才出现几十个人控制了几百个人地局面。
实际上。骆养性带着人控制城门口不过花费了几分钟地时间。也根本不给这些官兵太多考虑地时间。
而很快的,特战营就从破口大量涌入,并紧接着又进行了一次爆破,彻底炸开了木质镶嵌金属地大门。
辽南大开矿山,使用黑火药进行爆破也被经常使用,虽然黑火药的爆炸烈度无法与黄|色**相比,但是经过不断地改进,加入硝化棉之类的物质以后,也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地爆破方法,成为特战营必修的战技之一。
先是宫里失火,接着东华门发生爆炸,内城城门又发生激战,京城的宁静终于被打破。
作为宫里面最有权势的几个人,天启皇帝朱由校、魏忠贤、客氏等人,反应各不相同。
朱由校招来太监询问,得知是失火,不管不顾地继续躺下去睡觉;客氏骂骂咧咧说了两句,也没当回事;魏忠贤一开始的反应也差不多,狠狠骂了几个人,催促赶紧着人救火,随后那一声爆炸,将魏忠贤吓了一个激灵。
平常,哪怕是亲军卫也是不能随便进入深宫的,深宫之内,只有太监、宫女,以及皇上和嫔妃,魏忠贤搞了个内操,深宫之内就有不少太监提刀站岗,深宫之内连个外人都少见,这也就是个形式,用来阻挡那些不按规矩办事的大臣去见皇上。
魏忠贤在第一时间安排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召集太监兵过来保护自己,又让人去皇上那边打探,然后才想到这个时候,一定要在皇上身边,将皇上哄好了。
魏忠贤并没有马上意识到外面出了问题,毕竟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刚刚将所有的反对者给打翻,没
时候会出事。
等到魏忠贤准备离开宫殿,前往皇上住的地方的时候,院子外面突然就是“嘭”的一声巨响。
然后就听到外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一个太监跌跌撞撞闯到魏忠贤面前,惊惶地大声叫道:“公公,外面……火铳,打死了好几个人……”
魏忠贤大吃一惊:“火铳?外面有人?有多少人?”
“很多……”
太监也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事实上那边只有几个人,密集的响声只是一串鞭炮,然后几个人在那边用几杆火铳轮流设计,那些太监没上过战场,突然死了几个人,而且就死在自己面前,外面又是噼里啪啦的一阵巨响,都以为是火铳,吓得不敢露面。
倒是魏忠贤比较冷静,知道这回的事情绝不简单,是有些人开始反击,他知道自己的最大依仗就是当今皇上,在这个时候,他一定要见到皇上,不能让人给堵在这里。
魏忠贤心性狠辣,立刻催逼那些太监向外冲:“拿下那些贼人,每个人赏银二十两,不……是四十两……”
性命攸关,外面的鞭炮响声也确实有些骇人,太监们还是躲着,直到魏忠贤大发淫威,又将赏格提高到五百两,才有两个太监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立刻让火铳击中,扑倒在地。
后面的人见状马上又缩了回去。
这一组人的目的就是阻挠、延缓魏忠贤见到皇上,这会儿已经成功耽搁了十几分钟,等到魏忠贤组织里面的太监分几个地方往外冲,周围又有更多的人赶过来,他们才及时撤退。
里外一冲,解围以后,魏忠贤看到外面满地的纸屑,脸色顿时难看无比,恼羞成怒地将那些太监痛骂一阵,想到对方就是要阻滞他,立刻动身赶往乾清宫。
不过这会儿已经迟了。
邵荣带领的特战营先遣队,就在乾清宫外面挡住了太监军包裹着的魏忠贤,虽然只有十几个人,魏忠贤身边有两三百,不过先遣队两排手榴弹一扔,这支太监组成的军队,立刻是乱成一团。
这一乱,就再没有机会,特战营后续几个小队迅速赶到,对着这些太监军就是一阵穷追猛打。
与此同时,在将众人注意力吸引在前面的时候,两个小队迅速突入乾清宫,将天启朱由校给控制住。
朱由校身边几个太监,都给撵开绑了起来。
“你、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朱由校脸色苍白,有些不知所措。
在这个时代,皇帝作为天子,代表上天的意志,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那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特战营作为复辽军中的精锐,一直都是李彦亲自掌握,其成员大多数是辽东青年,在严格的军纪约束和信念灌输之下,他们还能够认真执行军令,不让朱由校与任何人接触。
很快,邵荣的特战营就打垮了魏忠贤身边的数百太监军,魏忠贤急着赶到天启皇帝身边的想法无是很对的,奈何他行动迟了那么一点,给邵荣兜头猛击,他搞内操弄出来的太监大军,也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碰上特战营这种火器开路,一通密集的轰炸以后,不出意外地马上崩溃。
对于皇上,特战营还比较客气,而对魏忠贤,大家就没有什么敬畏的感觉,直接是绑了起来,看到他还在不停嘶喊,立刻用布条将嘴勒住,让其发不出声音。
特战营作为复辽军精锐中的精锐,虽然只有几百人,却很快稳定了局势,控制了乾清宫周围的地方,几个小队分别散开,只要站成两排,有那些太监兵敢过来,两轮齐射,差不多就能击溃。
作为特战营的营官,邵荣是李彦的绝对亲信,他是李彦带出来的少年之一,历经战场磨练,狠辣果敢。
在逼问了几个太监以后,邵荣很快确认魏忠贤的身份,走过去仔细看了看,似乎要将这个人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魏忠贤似乎感觉到什么,拼命挣扎,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声,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邵荣微微皱眉,伸手在魏忠贤脖子上轻轻一抹,就割断了他的喉咙,然后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转身就走。
曾经权倾朝野的魏忠贤,可能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就这样让人给杀了,临死之前,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曾搞清楚。
曾经不可一世的头颅,猛地一顿,无力地垂挂在那里。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二八回 见驾
彦、王国兴、骆养性联袂而至,如今内外城俱已拿下局势也已经得到控制,在宣布此次行动乃奉皇帝密旨“清君侧”,并知道面前的是复辽军以后,轮值的亲军卫并没有采取过激的行动。
当然,新城候王升、新乐伯刘效祖、前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的出现,也大大稳住了亲军卫的军心。
明朝勋戚通常不掌权,但是在亲军卫、锦衣卫中影响颇大,有了这些勋戚的出面,大家也更容易接受“清君侧”的说法。
眼下这种局势只是暂时性的,只有得到一道真正的圣旨,才能够让局势真正稳定下来,起码使这次行动的合法性得到追认。
“臣李彦(王国兴、骆养性)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人一起跪倒在地。
“三娃……是你回来了?”宫外的动静,早就让朱由校惶恐不安,没想到李彦会突然出现,顿时惊喜若狂:“快快平身,都起来吧!”
朱由校的真情流露,让李彦心中很是感慨,曾经单纯的关系,今后怕是再也不会存在了。
“三娃,你怎么才回来?”朱由校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变得非常放。
“皇上,臣其实很早就回来了,只是……一直无法见到皇上,”李彦回禀道。
“为什么?”朱由校皱了皱眉头,觉得挺奇怪,随即又笑着说道:“不过,总算能见到了……”
李彦微微苦笑:“臣每月都给皇上写信。皇上可曾见到?孙承宗大人几次请见。皇上是否知道?”
“这都是真地?”听了李彦地话。朱由校终于有些关注:“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有人阻隔了皇上和宫外地联系。控制宫里宫外地全部联系。皇上看到地、听到地。都是他想让皇上看到、听到地。皇上说地话。也只有他同意。才能让外面地人听到。在皇宫外面。他说地话。就是皇上说地话。他不愿意让微臣见到皇上。微臣在京城等上一年半载。也都见不到。写再多地信函。皇上也看不到……”
“他还可以用一道圣旨。逼迫微臣离开京城……”
“他是如此地丧心病狂。在外面公然以“元臣”、“九千岁”自居。甚至想要谋夺皇上地位置……”
李彦并没有同朱由校过多叙旧。一则时间来不及。只有拿到圣旨。才可以展开进一步地行动。震慑任何移动。不然乱局一旦开启。想要稳定下来就来不及了;二则此事终归无法善了。该要他去面对。始终都得去面对。
“你说的……可是魏忠贤?”朱由校脸色一僵,指了指外面:“那些……都是你们的人?是你们杀到皇宫里来了?”
朱由校有点难以接受,他甚至想到李彦他们是不是就是历史上、演义中说的那些跋扈地武将,这是要篡位来了。
朱由校对这皇帝的位置倒是不太在意,相比较之下,他更喜欢做木匠,只是许多事情,身不由己罢了。
朱由校打小开始接受的教育并不好,却并非什么都不懂,特别是孙承宗做帝师,以及后来通过兵战棋,学到很多东西。
只是天性对这些不感兴趣,又在魏忠贤的怂恿下懈怠罢了。
李彦摇了摇头:“皇上错了,他们都是皇上的兵,都是来保护皇上的;他们也是大明地兵,为大明江山社稷,曾经浴血沙场,微臣这次带他们回京,本就是要向皇上报喜,我大明儿郎,在辽东击败建奴,已收复广宁、盖州等地,收复辽东,击灭建奴,胜利在望。”
“此话当真?”朱由校闻言不禁大为惊喜,他做皇上这些日子,也知道辽东的重要,特别是刚刚登基不久,就丢了的广宁,如今终于收复,当真可喜可贺。
“微臣不敢虚言,”李彦慨然道:“臣本进京报喜,奈何无法见到皇上,此次攻势的策划指挥者孙承宗大人,更是被免职,臣忧心如焚。”
朱由校虽然和李彦一样的岁数,但心理年龄相差很大,李彦有前世二十几年的生活经验,还有对历史地了解,又在辽东打拼这么些年,远比身体年龄强出太多,朱由校生活在封闭的环境中,心理年龄甚至比同时代的同龄人还要少一点。
让李彦岔开话题,朱由校果然没有刚才那种义愤,而是有些尴尬地说道:“老师他自己请辞,朕只得准了。”
李彦微微一笑,瞥了眼旁边的骆养性:“皇上大概还不知道,骆将军在辽东又讨了一房媳妇,很
小姑娘,在咱们卫生营做活,骆将军上次打建奴,:一箭,昏迷三天三夜,都是那姑娘照顾着,两人在医院里日久生情,后来骆将军就问那个小姑娘,能不能嫁给他,小姑娘开始说什么也不同意……”
“后来呢?”朱由校听得入神,转过目光看了看骆养性:“骆……将军,你、你受地伤不要紧吧?”
“末将不要紧,多谢皇上关心,”骆养性躬身要拜,朱由校连忙伸手扶住:“骆将军不用多礼,注意身子,这些年在辽东,可苦了你们,以后就留在京里,经常来看看朕。”
骆养性顺势起身,惊不定的看了眼李彦,不知道他这时候说这些干什么。
李彦将朱由校地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孩子当真淳朴,自己虽然要抢他的权,对他也有好处。
李彦笑了笑,继续说道:“人家姑娘不愿意,骆将军就很失落,结果微臣看不下去,让包有才一打听,得知那姑娘竟然病了,就因为骆将军一去不回,没有娶她。”
“她不是不愿意吗?”朱由校平常接触不到这样地事情,听得很有趣。
王国兴看到李彦给过来的眼色,上前说道:“皇上,并非那姑娘不愿意,只是民间地传统,这种话不能由姑娘家自己说出来的。
”
“还有这规矩?”朱由校有点懵懂。
李彦借着说道:“皇上,这规矩都是约定俗成的,其实比纸面上的东西更管用,要不是包有才打听到这个消息,骆将军可就娶不到人家,那个姑娘,怕也要郁郁而终。”
“三娃你说的包有才,是不是当年的包打听?”朱由校还记得登基前面那段日子,最开心的就是去李彦他们的作坊玩耍,那个“包打听”号称没有他不知道的,经常会给朱由校说些好玩的事情。
“正是!”李彦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孙大人组织这次攻势,战事正急,朝中御史却交章弹劾,然后被圣旨召回,孙大人空有一腔抱负,却被那些结党营私的官员猛烈攻击,按惯例,被攻击的官员只能请辞,皇上若是相信孙大人,就应该不允请辞,然后平息这次争端,然而,皇上却罢了孙大人的官职”
“啊,朕、朕不知道啊,魏忠贤他说,孙大人这么大年纪,在辽东操持多年,也该歇息了……”朱由校让李彦说得很后悔,在这位皇帝的心目中,对孙承宗是很有好感的。
“皇上大概还不知道,孙大人被勒令即日离开京城,瑟瑟秋风中,满腔心酸无人可诉,甚至想见皇上一面都不能!”李彦有些萧然地说道。
“朕、朕……孙大人现在何处?”朱由校这会儿已经急了:“朕这就下旨,孙大人官复原职,并且马上来入宫见朕。”
李彦叫了一声,立刻有人进来摆开文房四宝,按照朱由校的意思写了圣旨,李彦拿过来给朱由校看过,御笔点过,才拿过去用印发出。
司礼监已经被拿下,玉玺其实已经掌握,李彦也可以像魏忠贤那样随意弄些假圣旨出来。
李彦扶朱由校到桌旁坐下,至少现在,能够得到朱由校的配合,有些事情会容易得多:“皇上,魏忠贤弄权,很多孙承宗大人这样的官员都被罢斥、放逐,皇上可还记得刘一刘大人、周嘉谟周大人、还有杨涟、左光斗他们?”
“大胡子他们啊,都是好人,”朱由校挺纯的笑了笑,当初他让李选侍胁迫,就是刘一、杨涟等人将他抢了出来,扶上皇帝的宝座。
朱由校虽然不喜欢那些纷繁的事务,以及无休无止的争吵,但是成为皇帝以后,他就不用像往常那样,给李选侍欺压,甚至遭人白眼,才有条件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甚至要什么有什么,这些都是因为他是皇帝。
“这些好人,如今已经罢官削籍,杨涟杨大人、左光斗左大人甚至给锦衣卫抓进狱中,每天遭受数番酷刑,用绳子穿了木棍,套在杨大人他们手指上,不停敲击,使得小木棍越穿越紧,上下翻动,十指连心,痛不欲生……”
“还有夹棍,将杨大人、左大人的脚放在棍上,用绳捆住,再用大杠猛击脚胫骨……”
李彦如亲眼所见,描述杨涟等人所受酷刑,突然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臣请皇上下旨,立刻释放杨涟等人……”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二九回 放权
启五年十一月,回京报捷的兵部侍郎、辽东巡抚李彦宫,杀魏忠贤、客氏,随后宫中接连发出数道圣旨,诏孙承宗、刘一、朱延禧、赵彦等人官复原职,并释放杨涟、左光斗等人。
虽然经过李彦的迂回解释,朱由校并没有追究李彦等人发动政变的责任,并顺从他们的请求,恢复了孙承宗等人的官职,并释放了杨涟等人,然而当他得知魏忠贤、客氏、王体乾等人俱已死亡的时候,仍然禁不住悲从中来,强烈要求看到客、魏二人的尸体。
眼看天色渐明,接下去的这一天,其重要性并不下于昨夜,历史的走向到底如何,都要看这一天的最终结果。
李彦看了骆养性和王国兴一眼:“骆大哥、王大哥,皇上这边,也算是稳住了,我看,咱们还是按照计划,骆大哥你去掌握军队,尽快稳定局势,不能让京里乱起来,特别是京营和京卫那边,都需要用兵弹压,让申湛然配合你。”
“京城的勋贵那边,就要有劳王大哥前去安抚,刘文炳有手段,没想到他能‘请’动几位大佬,不过后面的事情,就要看郭大哥的了,只要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咱们的胜算就能更多一些,”李彦沉吟着说道,京城不同于辽东,一时间感觉手头能用的人特别少。
眼下还能对付,只不过复辽系在朝廷中一直没有什么根基,要想主导以后的朝政,又谈何容易。
骆养性担忧地看了一眼里间,刚才刘文炳找了太康侯张国纪,说动张皇后进宫劝慰皇上,然而以朱由校之前同魏忠贤、客氏地关系,皇上那边情绪怕是很难平静。
李彦此刻安排二人坐镇京城,一则是确实需要人手,复辽系中,自李彦以下,也就是这两位总兵威望最高。二则也是对他们的保护,万一朱由校等会无法消气,都可以由李彦来承受,只要这两位手里抓着兵权,就不必担心情势发生太大变化。
骆养性在汤站堡之战中表现得极其狠辣、老练,由他来坐镇军中,加上申湛然的冷静和筹谋,应该可以稳住局势。
虽然此次进京的主力是李彦的嫡系厂卫营、辽南军,以及辽西军,东江军只有两个哨,以复辽军的训练指挥体系,完全可以确保执行顺畅,更不虞骆养性有什么异常举动。
到了这个地步。大家诚然是一条绳子上地蚂蚱。然而涉及到这种层次地权力斗争。齐心协力是一个方面。有些事情。也不得不注意。
李彦未必会这样想。但所谓“坏地体系让好人也堕落”。如果他可以放纵权力。在这个时候并非是信任。反而一种诱惑、陷害。
同样地。因为位置关系。王国兴从辽西带过来地军队最多。这个时候他并不直接指挥军队。而是争取勋贵地支持。发挥其特长地同时。也避免了某种变化地可能。
“大人。皇上这边……”王国兴虽然和朱由校是表兄弟地关系。不过两人并不熟悉。他也明白李彦地意思。不过此事他们终归是一体地。以大明地权力体系。李彦一倒。他们这些武将根本没有说话地权利。
李彦微微笑了笑:“放心吧。皇上不会动我地。你们去把外面地形势稳定下来。刘文炳你留下来。如果有什么事情。能给我出出主意;文官那边。就交给宋钟国。有复辽军在这里。阉党翻不起什么大浪。”
王国兴和骆养性对视一眼。拱手告辞离开。此刻是一点时间都不能耽搁。
王国兴和骆养性离开后不久,邵荣就让人抬过来魏忠贤、客氏的棺材,尸体已经打理干净,从表面看不出两个人哪里受伤致死,甚至脸颊都涂了腮红,并不觉得很苍白。
李彦已经将这些日子地《华夏商报》拿给朱由校看过,上面每一字都在叙述魏忠贤和客氏的滔滔恶心,以李彦对朱由校地了解,这位年轻的皇帝很看重亲情,魏忠贤和客氏正是依靠这一点,才赢得他地依赖,从而权势熏天
因而李彦并不打算如何诋毁魏忠贤和客氏,他只是告诉朱由校,魏忠贤和客氏揽权的罪状,也只承认士兵误杀了魏忠贤,而客氏是畏罪自杀。
李彦也向朱由校表示,今日所为,全都是出于公义,实在是魏忠贤欺上瞒下,已经犯了众怒,他不得不为之。
至于朱由校会不会理解,是否能消除两人之间地隔阂,李彦也难以预料。
朱由校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变得颇为平静,在看到魏忠贤和客氏的尸体以后,又伤心得直掉眼泪。
直到孙承宗、朱延禧、崔景荣等人的到来,张国纪才上前劝慰,朱由校也忍住泪水,好像一下子成熟很多的似的,像孙承宗询问魏忠贤和客氏的葬礼。
孙承宗看了李彦一眼,见他微微摇了摇头,略一犹豫,便按照魏、客二人眼下的地位,定下葬礼的规格。
赵彦、崔景荣和朱延禧也是刚刚给魏忠贤捋去官职,离京以后,就给李彦安顿起来,才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宫里。
李彦知道这些大臣往后未必会跟自己步调一致,甚至他们还可能反对军事政变,但在这个时候,他们起码能够起到稳定局势的作用。
李彦希望政变以后能够平稳过渡,而不是让这个国家陷入纷争。
朱由校将孙承宗定下的规格提了一级,原内阁大学士朱延禧出言反对,这个因为反对称魏忠贤为“元臣”的大学士认为如此规格并不合适,应当由法司审勘,如其有罪,则不应风光大葬。
朱由校小脸苍白,滚落大颗大颗的眼泪,唬得几位大臣不知所措。
李彦连忙站了出来,并支持对魏忠贤依高规格下葬,在他看来,这是末节,并不值得过于计较,何况对魏忠贤的厚待,并不代表阉党能够得到宽恕。相反,在这个问题上向朱由校做出让步,则在其他问题上就可能获得朱由校的配合。
朱延禧、崔景荣等人能够在阉党横行的情况下,一直坚持到最后,说明他们都不是迂腐之人,而面对阉党的气焰,又能坚持自身立场,品性也不用怀,他们相互看了两眼,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在这个问题上向李彦和朱由校做出了让步。
李彦见状也舒了口气,若是杨涟等人在此,定然不会同意,那事情就会比较难办。
朱由校欣慰地看了李彦一眼:“那就这么办吧,孙师傅,这件事就麻烦你安排一下。”
“臣领旨!”孙承宗目光复杂地看了李彦一眼。
朱由校点了点头,显得非常疲惫:“魏……朝政方面,各位大人看着安排吧,朕累了,朕先去休息。”
朱由校说着就起身向里屋走去,因为知道皇后就在里面,大家也不好跟过去,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如此重要时候,皇上距离将事情全都丢给他们,不管不问,甚至连一点表示都没有,他们又知道如何处理?
李彦直起身,回头一看,几位大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孙承宗捻须说道:“李大人真的打算给魏忠贤风光厚葬?”
李彦微微叹了口气:“本官知道诸位对今日之事定然另有想法,只不过眼见朝中正派官员纷纷罢斥,魏阉权势日渐嚣张,如不及时予以制止,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本官也只好逾越了。”
孙承宗摇了摇头:“当日杨一清也曾设计除掉刘瑾,李大人今日所为,虽然逾越,也并非不可,只是如何善后,李大人可有准备?”
孙承宗也知道,现在皇上不想管事,在他们几个人当中,李彦品级最低,却手握重兵,已经将京城控制在手,此时他说的话才最管用。
当然,若有李彦有什么非分想法,孙承宗等人也未必会俯首帖耳,众人都直勾勾地盯着李彦,是敌是友,就等着他的一句话。
李彦点了点头:“本官已经让人封锁了京城,皇上签发的圣旨也已经发出,京城周围的军队,除复辽军以外,一律不得随意调动;宫里放出去的消息,将会说建奴的刺客行刺,魏忠贤、客氏等人遇刺身亡……”
“李大人,你这是何意?”朱延禧挑了挑眉头,他和孙承宗一样,都曾做过朱由校的老师,而且在场几人当中,他的内阁大学士地位最高。朱延禧觉得魏忠贤已经死了,那此刻就该清算此人的罪行,而不是继续遮掩。
“李大人应该知道,不管你怎么遮掩,也无法掩盖历史的真相!”做过礼部侍郎的朱延禧说话倒是毫不留情。
李彦拱了拱手:“朱大人误会了,本官的意思只是对外这么说,史官自然可以真实书写,魏忠贤的罪行,依然要着三法司查问清楚,犯法者皆不能放过。本官之所以要这么做,是想维护京城、乃至大明的稳定。”
“本官在辽东征战多年,深知我大明虽然国力强大,然而内忧外患亦是不少,一旦内乱不休,则外患将至,为今之计,只有众志成城,方能实现我大明中兴。”李彦慨然道。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三零回 内阁
延禧目光微微一凝,崔景荣、赵彦等人也眉头紧锁,地望着李彦,承认,李彦说得这话确实不错,唯有朝廷上下一心,方能扭转大明今时今日的颓势。
虽然辽东战局逐渐好转,津、山东、江南等地工商贸易发展繁荣,大明所面临的财政危机,因为政治危机而变得更加糟糕,丝毫没有良好改观的迹象。
作为久经官场的朝廷重臣,崔景荣等人也清楚此次政变以后,朝廷的权力必将重新洗牌,李彦话中的意思也很清楚:魏忠贤可以不追求,甚至安享死后尊荣,但是清洗阉党,肯定是必然的,这也是历次朝争当中,必然会出现的。
至于李彦所说的众志成城,显然是美好的愿望,做官做到他们这种程度,除了给家族和团体争取利益,对于身后事,乃至历史的地位,也都会考虑,若是能成为中兴名臣,显然是大家都愿意的。
李彦说完这些话,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描绘一个美好的愿景并不难,难的是得到大家的认同,并且是内心的真正认同,并将这个愿景置于其它因素之上。
李彦始终认为,偌大的官场,不缺少具有上进心的官员,之所以未能表现出来,一则是有着上进心的官员,也并不是圣人,他们同样有私利,有**,私利与**面前,如何平衡,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取舍以及冲动,很少有人能做得十全十美。
其二就是制度和环境,其实都可以概括为“规则”,前者是硬规则,后者是软规则,软规则依靠习惯、风俗、道德等进行约束,纵观人类历史,硬规则不硬地情况,软规则总是会慢慢腐化、变质。
而此时的大明帝国,硬规则的破坏,软规则的变质,显然已经达到一个很糟糕的程度。
骆养性坐镇五军都督府指挥各营的军事行动,事实上按照之前制订的计划,复辽军各部都在按部就班,好像训练演习一样,一个个实现先前制订地目标,虽然中间也曾出现过一些意外,基本上都得到了控制,总体进程,甚至要比最乐观的预计还要顺利。
复辽军毕竟是一支按照后世经验,经过严格训练以及战场锤炼出来的强兵,其纪律性,以及强悍的作战能力,远非京城这些传统的军队可比。
事实上。当骆养性离开皇宫地时候。整个京城差不多已经完全为复辽军所控制。包括锦衣卫控制地北镇抚大牢。也给顺利拿下。
锦衣卫大牢是这次行动地一个重点。由巩永固亲自带着两个旗。也就是两百多人发起攻击。复辽军地战斗方式是锦衣卫那些留守士兵所不熟悉地。手雷爆炸物、火铙、快速地冲击。以及迅猛地近身格斗。都让他们猝不及防。无心应战。
就单兵近身格斗来说。有地明军精锐未必会差很多。然而复辽军很少会给他们一对一地战斗机会。虽然总兵力不多。但是他们总是能够利用迅猛地冲击。冲开明军地阵列。使其防守阵势变得支离破碎。并形成局部上地兵力优势。
事实上。很多时候并不需要这样麻烦。因为当复辽军开始发起冲锋地时候。明军往往已经崩溃。
拿下镇抚司大牢以后。巩永固一边安排兵力转用。一边寻找杨涟等人。并核实诏狱中地其他人。辨明身份。以便处理。
自从魏忠贤出任东厂提督太监。赶走骆思恭、刘侨等人。扶植田尔耕、许显纯等阉党死忠。北镇抚司已经成为魏忠贤打击异己地工具。这里面关着地人。很多都是遭到阉党迫害地。敌人地敌人就是朋友。虽然不能全信。有时候也能利用一下。
巩永固并没有花费太多地时候,就找到了关在特殊房间里面的杨涟等人,因为他们几个每天都给许显纯变着花样折磨,巩永固看到他们地时候,也觉得惨不忍睹。
巩永固久经沙场,而且和骆养性从前一样,喜欢冲在前面,如今也算是一员宿将,战场上怎样的血腥都曾经看到过。即便如此,他也觉得杨涟等人的情状太过凄惨了一些。
然而,杨涟等人依然保持着神志的清醒,当巩永固告诉他们,魏忠贤已死,请各位大人出去疗伤的时候,杨涟、左光斗、周朝瑞、袁化中、顾大章、魏大中等人全都不愿,他们希望能够见到皇上。
本来,按照之前的计划,也是要在攻破锦衣卫以后,迅速送杨涟等人前往皇宫,以在皇上面前揭穿魏忠贤的真面目,巩永固虽然不忍,倒也硬下心肠,让人安排护送几个人前往皇宫。
复辽军已经控制了京城,前往皇宫自然一路顺畅,不过照顾到杨涟等人的伤势,速度就慢了一点,等到了宫里,正好是朱由校下旨厚葬魏忠贤,不愿打理国事,进了里间,李彦和几位重臣说话的时候。
看到杨涟等人,孙承宗以及几位并非东林派的官员都是悚然动容,朱延禧愤然说道:“此等贼子,当真目无王法。”
此刻,杨涟等人见不见天启,对李彦已经没有太大影响,不过最终他还是在门外禀奏了一声,朱由校对在万历、泰昌、天启之间两次继位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杨涟、左光斗显然有着不错的印象,很快走了出来。
在看到杨涟等人的惨状以后,忍不住滴下眼泪,温声抚慰杨涟等人好好养伤休息。
杨涟能够在魏忠贤权势方张的时候,即上疏指斥其二十四大罪,性情最为暴烈,当即拖着残躯趴在地上,请求皇上严惩魏阉极其党羽。
杨涟的执着,向来出名,左光斗、周朝瑞等人,也皆是刚烈之辈,此刻魏忠贤、客氏已死,朱由校伤心绝望之余,却也不忍加罪于死人身上。
李彦虽然手握重拳,不过一直没有进入朝堂,他地官职和权力都是在辽东打出来,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朝堂上发生的争辩。
杨涟
持,孙承宗等人不发一言,李彦想从中调和,刚说了让杨涟给骂了回去,到了最后,朱由校索性哭着躲房间里去,让孙承宗看着办。
杨涟他们就要孙承宗表明态度,孙承宗苦笑着看了看李彦:“李大人,此事终究要让含冤受辱的大臣和百姓信服才是。”
李彦看了一眼杨涟等人,微微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等等会再向皇上禀明,杨、左诸位大人但请放心,魏忠贤已然伏法,阉党也容不得他们逍遥,诸位还是回去好好养伤,早日出来理事,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还要有赖各位大人的才干。”
李彦模棱两可地给了杨涟等人回复,不等他们抗议,就让下面的兵士护送他们离开,转身对孙承宗等人微微笑道:“诸位大人,天亮了,咱们也该做事了,当务之急,是让京城的局势尽快稳定下来。”
孙承宗、崔景荣等人都点了点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确实就是稳定局势,然后才是权力格局地洗牌。
能够做到现在的位置,孙承宗等人无一不是天纵之才,崔景荣、赵彦也曾经为方面官员,他们处理政务的手段和能力,是李彦远不能比的。
很快,一道道的指令发布出去,京城戒严、部分衙门官吏照常理事,以皇上名义发出布告,除布告上的官员之外,一切正常,道明只惩首恶。
看着孙承宗等人娴熟地处理这些日常性地事情,李彦就知道今后的朝廷依然离不开他们,而在中枢,复辽系缺乏能够说得上话的成员,甚至连这样地盟友也比较难找。
这些事情处理起来也比较快,而且朱由校不管事,李彦又实际控制了皇宫内外,只要他们几个人商议通过,就能用印直接发下去。
李彦这时候又发现一个问题,基本上大事小事,很多事情都需要用到皇帝的大印才算有效,由此可见皇帝手中的权力是如何的巨大,也就能理解为何魏忠贤得到皇帝地宠信,就能将曾经众正盈朝的东林打到绝境。
如今,只要李彦他们这几个人达成一致,就能直接用印发布,也等于大权在握。
李彦、内阁大学士朱延禧、大学士孙承宗、吏部尚书崔景荣、兵部尚书赵彦,这五个人组成了临时内阁。
一道道的指令发出去,消息也不断反馈过来,包有才搜集信息的才华毋庸置疑,李彦也不瞒着孙承宗他们,直接给他们看了,其精细程度,让孙承宗他们惊讶不已,也意识到李彦对于京城的控制,已然非常严密。
事实上,因为李彦手上拿了玉玺,临时内阁所作出的决定,都需要取得他地同意,当然,因为在稳定局势这一点上,大家的态度相同,所以并没有出现太大分歧,即便有,也给暂时搁置起来。
“诸位大人,虽然说行文已经下去,现今局势,却不能不使百官惊惧,还是尽早确定阁部人选为好,”吏部尚书崔景荣抬头看了李彦一眼,这句话虽然是对大家说地,但他心里也清楚,此事乃当下头等大事,甚至要比清算阉党更加重要。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三一回 立宪
李彦虽然考虑到政以后政局重组的复杂性此刻还是心力交。最重要的是身边手太少。又缺乏必要的资历。虽然掌控着京城的局势。安Сhā一些自己的官员不是问题。但也要拿的出手。不然孙承宗等人势必难以接受。
临时内阁除李彦外的四个人。政治态度相对比较温和。其中包括带有东林色彩的孙承宗。其他三个人既非东林。也未阿附阉党。至少也没有在魏忠贤掌权的时候。做出激烈的举动。
当然。他们也最为没-魏阉的一些做法。而遭到罢斥。
这样的局面。对李来说。还是比较理想的。明代的内阁起初只是类似于秘书性质的机构。后来才逐渐权重。成为文官之首。只不过内阁的票拟还需要司礼监披红。形成内外制衡。甚至就连大明最为强势的首辅之一张居正。也不的不取的冯保的支持。才能够独揽朝政。
李彦对这个问题早有虑。当下微微一笑:“诸位大人。本官曾经听过一言。说是历史总在不断的重复就以我大明来说。前有汪直刘瑾。如今又出了个魏忠贤。诸位大人有没有想过。这其中的原因?”
孙承宗等人一阵沉。朱延轻咳一声:“此乃小人当道。德行不修的缘故。”
“既如此。朱大人可以办法让样的事情不再发?”李彦不等朱延禧细说。就开口打断他的话。朱延禧想说的。无非还是过往的那一套。而在李彦看来。那东西显然是够的。
“去这一两年。阉党横行无忌。不管是内阁也好。六部也罢。包括科道言官尽皆给魏贤控制。阉党目无法纪根源何在?”李笑。说出一句他在东时候经常会说的话:“没有制约的权力。终究是要失控的。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化。”
孙承宗等人都是有|才实'的大。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绝非侥幸。李彦说的这个道理。他们一听就够明白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则是另外一回事。
儒家讲求道德修。所谓内圣外王。而以这个为理论基础才形成了封建王朝的权力结构其核心是一个“德”字。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标榜的。
他们并不认为李彦句话是正确的在他们看来。一道德修养比较好的人。就不会轻易,化。但是在实面前。又不不承认大部分人无法做到这一点。
李彦提出“制衡”这一点。孙承宗等人以为这样会相互牵制。当然从某种角度来说。大明王朝的政治权力也处处充满牵制。譬如说内阁票拟。需要司礼监批红。皇帝用印。此外最重要的就是科道官员的存在。可以风闻言事。
李彦觉不管是内制度。还是科道官的风闻言事。都充满着人治的色彩。其中最核心的问题就是皇帝拥有最终的决断权。
其实。这才是太监权不停出现的根本原
当然。李彦也没有和孙承宗等人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他提出这个问题。只是一个由头。让众人明白自己的想法。这才提出了几个经过深思熟虑的方案。
其一就是彻底废除礼监的批红权。相应的。内阁的权限就变的更大。按照李彦的设想。日常事务。内阁就有决断权。而不是像从前那样。一定要内阁票拟之后。由司礼监批红。再交给皇帝决断用印。
对于拿掉司礼监。孙承宗等人也愿意。却不的不考虑此法是否可行。皇帝那边会不会同意。毕竟。传统上一直是这么做的。皇帝会以为他们是揽权。不过看到李彦在坚持。们也就没有在这件事情继续争论。毕竟。这也是他们想做的事情。李彦既然愿意出头。那么尝试一下也可以。
敲定这件事以后。李彦就顺势提出内阁中的议事规则。实行首辅负责。其他人分理。重大事项“票决制。
李彦就以刚才这个议为例。说明“票决制”的具体做法。如果大家一致同意。那么这个动议就算敲定了。如果有分歧。那就以人数的多寡来决定。譬如说支|的有四个人。有一个人反对。那么这个议案就要被否决。
当然。如果有争议话。也可以提出暂时搁置的议。如果“票决”认可搁置。即可搁置。如果票决需要表决。那就立即表决。
总之。所谓的“票制”就是按照少从多数的原则实行集体决策。
孙承宗和朱延禧等人对视一眼。应该说李彦这个提议并不算出格。事实上之前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李彦仗着武力乱来。或者说直接强势擅。竟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颠覆阉党。于私来说肯定抱有更大的目的;于公来说这样的功也要加以封赏。
却没有想到李彦会出这个
制”。也就是说他主动放弃了揽权的机会。按照少数数的原则。现在内阁当中。李彦显然是不占任何优势。
既然如此。这个议也给顺利通过。并且大家还讨论了首辅与其他成员的权限问题。在李彦表态不会做个首辅以后。最终也大致同意李彦的意见。首辅统揽全局。并代表整个内阁。其他人则分管不同方面的事务。重大事项。必须要通过内阁会进行票决。
至于首辅的人选。众人议一致。共同推举孙承宗为首辅人选。并奏请皇上定夺。再理清楚权力架构后。李彦提出的第三点就是对权力的限制。他提出不管是皇上。还是内阁首辅次辅。在行使权力的时候。必须要按照一定的程度。“合法”进行。
魏忠贤能够专权的最大利器就是“中旨”。也就是不经过内阁。直接以皇帝名义发布的旨意。通常意义来说。这样的“中旨”是不合乎规定的。领受圣旨者可拒不执行。但实际上。因为皇帝威权的存在。“中旨”几乎无人敢拒绝。魏忠贤专权初期。虽然也有人提出过反对但是给阉党官员搬出皇帝这尊大佛。立刻就无可施。无言反驳。
而李彦直接就提出。限甚至是废除中旨的存在。不管是圣旨也要。还是内阁发布的命令也要。都必须程序完备。不然就不具备合法性。
这一点的重要性。承宗等也都是很理解。原则的议案很快通过。李彦现在也只能让一些原则性的先行通过。这实际上也是一种布局。
紧接着。李彦就更进一步。由序的完备性。推到各种决策及行为也要严格按照既有的规定。不能随意破坏既有的法律。
彦提出这些议案。都是以防止1党之祸再次发生为理。也很有道理。包括“依法理政”这一条。也很快通过。
期间。也有一些事需要临处理。众人就以刚才商定好的原则进行处理。然后继续讨论这些大的原则。
事实上。李彦提出这些东西。都不是新鲜事物。譬如遵守法纪。大明律也写的很完备。-比如对程序的认定。其实都是已经存在的东西。只是从来没有真正执行过罢了。
虽然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但对天子来说。就不存在犯法与否的问题。因为皇帝是超越法律之上的存在。
所以在抛开一些细节和分歧以后。李彦提出来的一些原则性议案。也包括孙承宗等人补充两条。一共是十二条。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孙承宗等人对于这些条款总体都是比较满意的。因为它们主要体现了对权力的限制。而他们对此也有同的忧虑。毕竟魏忠贤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们也担心彦会借着兵而进行揽权。如今李彦自己提出这些原则。基本上是绝揽权的可能。他们自然不会不同意。
正因为如此。朱延禧等人对李彦的观感也在发生改变。因为李彦之前声名不显。主要是依靠军功晋升。又不是科举出身。众人多少还有些忌讳。见他并不揽权。提出的方案也言之有物wωw奇Qìsuu書còm网。自然大声。
朱延禧等人此刻都没有意识到李彦如此做的目的。也没有意识到这些原则将会发挥的巨大作用。事实在后世对这次内阁会议的评价相当之高。认为是华夏民主制度的第一次“立宪会议”。
在确定了这十二条之后。李彦提出了第十三条。作为对前面十二条的补充。也就是每个人都应当遵守本规。法规本身更改。必须要经过严格的程序。否则|何人都不能以其他方法对法规进行修改。
朱延禧敏锐的意识:李彦所说的任何人。是不是也包括天子。也就是当今皇上。
“所谓立万世法。这些律令经皇上批准后生效。不仅当今皇上需要遵行。以后也是同样。如果要修改。就必须按照刚才所说的。召集文武百官。并的到大家的认同才行。”李彦看着满脸严肃朱延禧等人:“不然。若是一句话就废掉这些律令。岂不是又同前一样?谁能保证不再出现新的“魏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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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三二回 司法
时内阁最终还是通过了“第十三条”,而这全部的十被众人一致认可,成为临时内阁的施政准则。当然,在正式生效之前,还需要得到皇上的认可,而事实上,临时内阁已经在李彦的强调下,开始运用这十三条,处理当前需要处理的事情。
“十三条”也确立了内阁集体决策、首辅负责、次辅分工的运作方式,临时成员就包括目前的五个人,一致推举孙承宗为内阁首辅,其他四人为次辅,并讨论划分各自的分管范围:孙承宗统揽全局,并分管通政司、翰林院、詹事府、国子监,原内阁大学士朱延禧分管都察院、礼部、六科;原吏部尚书崔景荣分管吏部、工部;原兵部尚书赵彦分管户部、大理寺,李彦则领兵部和刑部。
所谓六部九卿,最重要的就是礼、兵、工、吏、户、刑六部,以及通政司、都察院、大理寺,李彦领了兵、刑两部,其它卿寺概不Сhā手,在五人中权柄并不重。当然,兵、刑两部又相对比较敏感,掌握着国家暴力机构,不过重大决策都需要内阁集体通过,李彦也不能借此胡作非为,李彦也由他的优势,那就是在辽东的辉煌战绩,拥有练兵经验,并提出他的施政方针,在未来五年之内,对大明军队进行整编,使其更具有战斗力。
至于刑部,李彦坦白告诉孙承宗等人,之所以想分领刑部,是因为他想限制刑部的权力,按照李彦的想法,刑部权力过大,既能勘问案情,又能审理定罪,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权限又存在重复,他认为刑部只能勘问案情,断案之权属于大理寺,刑部无断案权。
事实上,历代封建王朝设置大理寺,目的就是与刑部形成审理与复核监督的关系,都察院主要起到监督的作用,李彦提出勘问与审理分开,刑部只管勘问,大理寺负责审理,都察院进行复核,看上去确实比较合理,又是削刑部权,而重大理寺和都察院,他所表现出来的大公无私,也让其他人感到认可。
最终,临时内阁还是通过了三法司权力地调整和分配,刑部管勘问,大理寺负责审理,都察院提请审理并复核,也即是刑部勘问以后,将案件转给都察院,都察院根据案情提请大理寺进行审理,并对大理寺的审理结果进行复核,如果认为并不合理,可以继续抗诉。
这个程序,在孙承宗等人看来,似乎比较麻烦,李彦却坚持这样设置,他认为依法断罪,事关重大,轻率不得,这个原则必须要定下来。
这样做对李彦来说,并没有好处,孙承宗等人已经认可他是一心为公,最终还是表决通过,但又对具体的分工进行了调整,以崔景荣领刑部,李彦领工部,毕竟刑部即便在削弱之后,也掌握勘问拿人的权力,而李彦在辽东发展工矿和农业的成绩也很瞩目。
李彦对此也没有在意,众人达成共识,就形成文字,送进内宫给皇上审阅,当然在表述上,会比较艺术,并非是诸人表决,而是举荐、推举,朱由校虽然出面接见他们,知道京城局势稳定,也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似乎不太感兴趣。
经过张皇后的开导,朱由校的情绪似乎已经渐渐稳定,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似乎刚才正在干活,估计是借此排解心中的悲伤。
虽然并非刻意。如今地皇宫都在李彦地控制当中。皇宫内地任何动静。朱由校地一举一动。李彦都能了如指掌。邵荣刚才已经简单告诉他情况。朱由校确实是在干活。而且是木工。
李彦与孙承宗等人不同。他并不反对朱由校做这些事情。作为一个后来者。他更觉得世袭制地国家元首并不需要。也不应该过问具体地政务。就遴选行政首脑来说。家族世袭制显然不如在更广泛范围选择更好。
而此刻他也只能同孙承宗等人一起。请求皇上亲政。朱由校对此明显不感兴趣。勉强应下地同时。以身体不适为由。让内阁按照十三条所说。处理朝政。有事再行禀奏。
朱由校地态度。孙承宗等人明显不能认同。李彦却是送了一口气。这十三条虽然没有说限制皇权。但真正执行起来。却是这样地效果。事实上。李彦对新政地期待。也是从限制皇权开始。朱由校眼下对权力不感兴趣。正好让他有施展地空间。
在朱由校批复以后。十三条终于就此生效。临时内阁也以极快地速度发出这道圣旨。
通政司和邸报下达给各衙署和地方。
当然,十三条的规定在李彦看来非常重要,但是在很多人看来,也不过如此,除了废除司礼监、票决制之类有些新意,其他一些原则,都能在大明律中找到依据。当然也有人能从中看到不同,受到这个时代的局限性,这样的人还是比较少。
在外面地人看来,最大的变化还是内阁和六部九卿地调整,内阁首辅孙承宗,次辅朱延禧,兼领礼部尚书;崔景荣、赵彦、李彦都晋身内阁大学士,崔景荣兼领吏部尚书;赵彦兼领大理寺卿;李彦领兵部尚书。
六部尚书入阁为大学士,在明朝也有先例,除此以外,为阉党陷害的杨涟为左都御史、左光斗为右都御使,二人领旨审查阉党一案。
与过去不同,内阁发文要求都察院查案,必须要根据律法和证据确定相应罪名,由刑部协助勘问证据,然后交给大理寺审问定罪,而不是像过去那样,拿到朝堂上疏弹劾。
那些阉党官员已经被先行拿下,如何定罪可谓全国瞩目,明眼人从这件事当中都可以发现一些明显地变化,特别是得到李彦支持的华夏社正式复刊,回到京城以后,每天都会就京城形势进行报道,并配发社论。
应该说华夏社拥有一批素质比较高,思想比较开明地读书人,在这次政变中,也有大量华夏系的官员被起复重要,所以他们对朝中的变化,大致持比较积极的态度,特别是“十三条”,以及这一次对阉党的审理,评价都比较正面。
李彦也以匿名的方式给华夏社投稿,他在文章中特别强调了“依法治国”和“程序正义”这两点,指出魏阉之所以能够乱国,关键就是大明律无法约束魏阉的行为,而魏阉通过并不合乎程度的中旨,扰乱朝政,因而只有“依法治国”,并且严格程序要求,才能杜绝“魏阉乱国”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这篇文章的观点并不算激进,却也在石柱国的配合之下,由此成功地带动了关于“依法治国”和“程序正义”的讨论,引起天下读书人对于正在审理中的阉党案的关注。
对杨涟和左光斗来说,如今身为都察院左右都御使,可谓大权在握,由他们来审查阉党一案,可谓深入人心,杨涟甚至伤还没有好,趴在床上就写了几份奏疏,罗列魏忠贤三**罪状,送出去以后,很快让临时内阁打了回来。
内阁拟定的批复是:阉党有何罪责,盖有都察院审查,然后报大理寺审问定罪,大理寺审问定罪以后,若都察院没有异议,即可定罪执行,并报皇上批复。断案为大理寺之责权,都察院有复核权,重刑犯需报皇上、内阁批复,皇上、内阁认为不可的,可发还大理寺重审,如果大理寺、都察院和皇上、内阁之间有分歧,需召集三法司、内阁共同会审,票决结果,并为最终判决。
对于这个批复,杨涟和左光斗都有些不满,也很惑,通常来说,都察院拥有风闻言事之权,这个批复无是让都察院的职权性质发生变化,一方面限制了言官的权力,不能因为风闻,就定人罪行;同时又相应增加了言官的权力,说过去都察院只能就刑部、大理寺审理的案件结果提出问,如今所有的案子都需要都察院参与,都察院成为刑部与大理寺之间的一个重要环节。
一开始,杨涟和左光斗并不理解这样做的原因,甚至还有些抵触,认为这是侵犯了言官“风闻言事”的权力,然而当他们看到《华夏时报》上面李彦的文章,以及华夏社的评论的时候,才意识到在这个事情中,都察院的角色确实与过去不一样了。
就审查阉党这件事来说,都察院获得很重要的权力,最终还是在刑部的配合之下,整理阉党成员的罪行材料,根据这些材料,拟定阉党的罪行,然后交给大理寺进行审理。
大部分言官并没有觉得不妥,因为证据搜集主要还是刑部的事情,而从材料中去整理罪行,则是他们更为擅长的事情。
但是在审理阉党的过程中,言官在其他方面的一些奏疏,也给类似的批复给打了回来,言官们这时候才逐渐发现,不仅仅是审查阉党这件事,好像他们的工作性质,也已经发生变化。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三三回 宪政
仅是言官,很多重新回到衙门的官吏差员,发现他们与从前有所不同,感觉最明显的就是三法司,除了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的职权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大理寺的官员发现自己手上掌握的权力变大了,拥有对案件的最终审理权,而且还是独家的,刑部和都察院再没有这样的权力。
而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当庭审案,并不复杂,因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理寺是三法司权力调整的最大受益者,原本大理寺只是对案件进行复核,权力有限。
刑部的职权被削减,不过刑部尚书李养正、侍郎周应秋等人皆是阉党,罢免一些骨干以后,迁调原工部尚书黄克为刑部尚书,对刑部进行整顿。
黄克也是中立派官员之一,历任兵部、刑部、工部尚书,资历深厚,在迁调刑部之先,李彦特地跟黄克进行过一次深谈,就刑部的调整达成一致,才有后来的迁调。
让李彦感到比放心的是如今朝中的官员多是一些实干派,在阉党和东林的斗争之后,能够留在朝中的,除了依附阉党的,剩下都是一些没有派别,资历比较深厚的实干官员。
临时内阁一致通过三法职权的调整,刑部虽然被削权,依然非常关键,黄克出任尚书,也可谓众望所归。
黄克迁调部,李彦就提名徐光启担任工部尚书,之前徐光启探望李彦,随后就让阉党以练兵“孟浪无对”、“骗官盗饷”、“误国欺君”等罪名弹劾罢官,徐光启之前已经是礼部左侍郎,如今担任尚书,在东林为阉党罢斥,阉党给清洗以后为之一空的朝堂,这一任命倒也得到一致认可。
儒家有学而优则仕的传统,虽然李彦看来,徐光启并不适合为官,作为工部尚书,倒也算相对比较合适。
朝政的调整在逐步进行,彦虽然没有自己的势力,内阁其他人以不结党自居,虽然利益牵涉不可能没有,权衡博弈,大致保持了平衡。
一复辽系、华夏系地年轻官员。也借此上位。虽然大多数还没有机会独当一面。却在中下级官僚中。成为一股不可忽视地力量。
比较重要地位置上。王国兴、骆思恭分别为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辽南道茅元仪被任命为辽东巡抚。
原本已经给定了死罪。并且牵连了一大批人地熊廷弼这次也给从诏狱中释放。本来孙承宗提议由熊廷弼经略辽东。内阁其他人也倾向于赞同。李彦只能站出来强烈反对。他地理由就是熊廷弼于广宁之败也有责任。而且他离开辽东前线已经数年。根本不熟悉辽东现在地情况。
李彦提出地建议是打仗还是交给武将去打。地方治理茅元仪完全可以胜任。至于前线战事地统筹。他自请经略辽东。
李彦知道茅元仪资历相对轻了点。王国兴和骆思恭又是武将。虽然李彦并不认为武将就不可以治理地方。但是在明朝地体系下面。这个时候在这方面寻求变化。很容易激化矛盾。
最终。孙承宗首先支持李彦地想法。他是复辽系外对辽东和复辽军最清楚地人之一。何况李彦还是兵部尚书。并在实际上控制着辽东。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造成矛盾。
对权力进行调整,势必会损害到一些人的利益,也会有获利者,不过在当前的情况下,借着扫除阉党,正是绝好时机。
总体上来说,除了阉党,其他人都会有机会,这就使得反对的声音并不是那么强烈。大家还都将矛头对准着阉党。
临时内阁行文各衙门与各地,要求严格按照《大明律》做事,不得逾越,并颁发了包括“十三条”在内的一些律法,要求一体遵行。
当然,要真正做到“依法办事”,其难度不可谓不大,好在这一政策也有依据,并没有什么人跳出来明确反对,以后就可以依此推行。
朝中声音比较大的,而且各地官员都有上疏,就是请命起复东林被阉党罢斥的叶向高、**星、高攀龙等人。
叶向高是前内阁首辅,刘一、韩等人是内阁大学士,**星是吏部尚书,高攀龙都察院左都御史。
这些人在天下读书人中名声很响,又都是东林魁首,他们的起复,也可谓众望所归。
叶向高等人入阁,内阁就将从五人变成八人,而东林色彩的官员将达到四人:孙承宗、叶向高、刘一、韩,并且孙承宗还是首辅。
虽然说东林派并非一个组织严密的党派,很多时候也没有统一
,但是这样的态势也并非最佳选择,特别是李彦本身林走得比较近的情况下,赵彦、崔景荣、朱延禧等人就会比较担心。
而且不管如何,叶向高等人入阁以后,势必会从临时内阁五人中分取权力,虽然朱延禧等人未必想要揽权,但是如何调配,这也是个问题。
阉党得势之前,朝中皆是东林天下,东林诸人位高权重,不仅有几位内阁大学士,还有吏部尚书**星,左都御史高攀龙等人。
如果说让这些东林官员全都复职,那么朝廷就会回到阉党得势之前的状态,那也并非什么好事情。
五人内阁成立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在这段时间里,大家磨合得还算比较好,虽然有分歧,但是都懂得妥协,也比较务实,所以朝政很快向着积极的方向发展。
叶向高等人入:以后,势必打破眼下的平衡。
以李彦对叶向高等人的了解,叶向高、刘一、韩也都算有些格局,就以党争中的表现来说,远不如**星、高攀龙、杨涟等人来得激烈。
如何平衡内:中的关系,乃至整个朝廷中的派系,都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孙承宗在内阁会议上提出起复向高等人的议案,朱延禧等人也倾向于赞同,李彦却提出一个问题:“按照之前商定的十三条宪政,官员任用,必须依法经过固定程序,部院官员经过内阁会议通过即可,内阁大学士的任用程序,又该如何?本官以为,是否起复叶向高等人,也应该通过这个程序,而不是我们几个在此会议。”
按照明代惯例,内阁大学的产生一般采用特简和会推,所谓特简就是皇帝任命,会推就是由六部九卿同六科十三道廷推阁臣,然后报请皇帝简拔任用。
李向来强调规则和程序,众人已经习惯,包括孙承宗在内,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他的提议也并不突兀,孙承宗就道:“李大人常说法治意识需要逐渐培养和习惯,就连我等也疏忽了,那么此事就安排廷推,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当如此!”朱延禧看了李彦一眼,他本来也担心东林官员尽数起复,必定势大难制,要知道五人内阁当中,孙承宗、李彦都被认为是东林派,再加上叶向高等人,那就是绝对控制的局面,李彦此举,虽然不能说他和东林不对路,至少也可以看出他并非唯派系利益,反而像是一个唯律法者,这对内阁的平衡,以及国事都大有裨益。
其他人也都赞同,李彦也点头道:“会推确实是不错的办法,本官以为,应当将会推阁臣的办法也确定下来,以后阁臣任命,必须通过会推,其他方法产生的阁臣,皆为不合法。”
李彦在这里故意忽略“特简”这一做法,孙承宗等人也明白李彦的意思,不过此前特简已经被认为不合适,所以这点还是得到大家的认同。
李彦又道:“还有个问题,就是阁臣的数量,也应当确定,本官以为内阁应当是处理国家大事的最高行政衙署,其核心应该是做事,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朱延禧点了点头:“不错,理当如此。”
“如果是这样,那么内阁大学士的人数就不能太多,不然分得太细,就成各部尚书了!”李彦笑了笑说道。
李彦强调了做事和决策的区别,他认为内阁既然是做事的话,那么就不能将决策和做事两种权力都握在手里。
按照明代的权力体系,内阁只是辅助皇帝处理国政的幕僚机构,只是在发展的过程中,逐渐成为事实上的宰相。
李彦在限制皇权的同时,自然也不希望出现宰相专权,他的想法就是将内阁一分为二,其一为学士院,对重要事项进行决策,其二就是专设一个负责执行的部门,统属六部处理具体的事情。
李彦之所以想这么弄,显然是受到三权分立的影响,当然他没有这么提出来,而是变换一种方式:“除了重大事项必须经由学士院通过,学士院还有制定律法的职权,律法一旦通过,则各衙署及大明子民,都必须严格遵守之。
”
“再设国士院,选我朝德高望重者为国士,或百余人,或数百人,但凡学士院制定的法律,皆须经由国士院表决通过方能生效……”
李彦的这一提案,遭到孙承宗等人的质,因为他们并不认为搞出学士院和国士院有何必要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三四回 舆论
以来,李彦一直在研究明帝国的权力体系,这个来看,相当集权,所以权力都归属一个人,那就是帝国皇帝,皇帝则通过下面的官僚治理国家。
而明帝国的官僚体系,在中央这个层级上,又显得不是那么集权,不管是六部九卿,还是内阁大学士,一方面,他们拥有的权限不多,大事小事,都需要报请皇帝批红、用印,然后发旨决断;另一方面,内阁大学士虽然渐渐成为事实上的宰相,但是从法理上来说,内阁不过是协助皇帝处理国事的顾问、幕僚罢了,并不能直接统属六部九卿。
加上可以风闻言事,权力很大的六科十三道,每遇重大事情进行朝议,往往争论不休,尤其是东林与齐楚浙三党对峙之时,互相攻讦,决策效率变得极为低下。
万历时很多官职空置,固然有万历皇帝怠于朝政的缘故,东林与三党争执不下,不管是哪一方的人选,都很难得到一致的认同,恐怕也是原因之一。
李彦的想法就是从法理上确立内阁的集权,实行唐宋时期的宰相制,另外用类似于朝会的学士院,对重大决策进行表决,而国士院的范围就更加广泛,根据李彦的设想,学士院的学士应当由国士院进行推举,从而形成一个金字塔式的权力结构。
在两院的提案:到否决以后,李彦很快提出一个新的方案,新方案不再提及两院,维持原本的内阁-部院制,但是在内阁中设首辅一人,次辅四人,大学士四人,首辅统揽全局次辅分管方面,大学士可兼领,奇Qīsūu.сom书也可分管或不分管,重要决策通过九人内阁票决即可。
李彦提出对朝政的革新,就望不再出现那种无休无止的争吵,一方面,将决策的权力集中到内阁;另一方面,也赋予部院一定的权力,而不是像过去那样,什么事情都需要报给皇帝员唯一的作用就成了争吵。
至于朝依然保持,但是对朝议的范围和条件都要做出限制,实际上这个革新就是将原来皇帝手上的决策权出来进行重新分配,一部分留给部院自主,一部分是由内阁决断,还有一部分经由朝议。
普通事务皆由部院自主比较重要事情必须内阁决断,涉及国计民生的大事,则需要经由朝议。
与过去相比,朝采用票决,票决的结果即为合法有效。
实际上。朝议就是替代了李设想中地学士院地作用过朝议地参加者主要是部院大臣、六科十三道。以及少量地勋贵代表。
个方案与原来地体系相比。一方面缩小了朝议地范围。但是朝议地权力大大增加。同时也增加了各部院地权力当然。他们能够朝议地范围。也会因此而缩减。
有得必有失对来说。得到地是实权失去地则是名义上地朝议权力。这个权力还是下放给内阁和部院地。
这一次李彦没有直接在内阁会议上提出。而是通过《华夏时报》、《华夏文学》发表了几篇策论。来阐述自己地观点。
在这些策论中。李彦总是以阉党乱国为引子。指出法治、制衡地重要性。借以提出完善大明法制。并依法治国地施政方针;又以党争为引子。指出朝廷决策效率、行政效率低下地原因。就在于决策体系不够通畅。
李彦认为。要防范阉党乱国地再次发生。就必须从这两个方面着手。对现有地权力体系进行革新。其核心包括两点。其一是权力地重新分配。一方面是权力下放。另一方面是增加内阁地权力。实质就是在权力下放地同时。进行权力集中。以使得决策更有效率。
其二就是权力的制衡,朝议就是对内阁的制衡,都察院和六科是对百官的制衡,都察院与大理寺之间也有制衡,制衡的同时,各司其职,不影响决策和行政的效率。
根据制衡原则,李彦又提出仅仅是官僚体系内部的相互制衡尚且不够,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应该让天下人来监督官僚体系的运作。
就此,李彦再次抛出他的国士院构想,即从各地遴选德高望重的饱学之士,成为国士,每三年进行一次会议,议决朝廷律法和重大事项。
此议一出,可谓朝野哗然,有人尖锐地提出,李彦这是以天下之名,行剥夺皇帝权力之实,想要篡权。
立刻有人反问,李彦又不是首辅,只是内阁四名次辅之一,如何能够篡权?
石柱国为此专门写了一篇评论,特别指出李彦此篇策论的前提,即一切权力皆由天下
天子,而天子授予百官,无论是内阁大学士、百官都需要得到皇帝的正式授官,不然即为不合法。
在政变发生以后,借着清算阉党的罪责,内阁通过了报刊发行的规则,认可其合法,并由礼部进行管理。
原本给阉党搞得七零八落的各种报纸刊物,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出头,它们开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撰文揭露阉党的罪行。
李彦的文章发表以后,报纸上开始出现一些讨论,随着华夏社刊发了一组相关的评论,不同报纸上的议论也越来越多。
支持者有之,反对者也不少,支持者认为李彦依然承认天子的威权,不过在行政事务上,天子显然不可能全都亲力亲为,否则也不会出现刘瑾、魏忠贤专政的事情。
反对者则认为,管李彦及其支持者如何狡辩,他们都不能否认,这种做法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皇帝的权力,显然居心叵测。
李彦能够预料到会出现激:的纷争,这种争论首先是源于理念,这个时代的人对皇权存在莫名的敬畏,而且几百年传承下来,在读书人中间,天命皇权的观念也已经深入人心。
虽然李不断强调所以的革新,全都是在皇帝之下进行的,朝廷的重要决断,官员任命,都必须得到皇帝的认可。
然而明眼人,以及怀有不同心思者,能从他倡导的权力架构和制衡体系中,找到那些剥夺皇权的影子。
不过这一次争持续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因为争论的本质还要归结为利益,新体系的提出,无是增加了士大夫阶层在朝政中说话的权力,国士院更是给士大夫提供了一个参与决策的平台。
因此,在李彦再三强调内阁、院和国士院的权力,皆来自于天子和天下百姓以后,质声也渐渐变弱,反而是对国士院的支持,成为言论中的主流。
然,对于李彦的指责依然存在,有关皇权的争论还在继续,至少有了这个缓冲以后,内阁终于通过了新内阁制度、朝议制度、以及国士院制度。
这些制度的第一条,全都是大明皇帝奉天承运,代表天下万民,授予内阁治理朝政的权力,凡重大决策,皆须由皇帝陛下认可。
有关皇权的内容,不仅写得比较模糊,而且留下了伏笔,就眼下来说,李彦也知道远不到挑战皇权的时候,他奉行的原则就是只做不说,虽然即便如此,也还有很多人攻击他丧心病狂,但在士大夫阶层都能分得利益的情况下,暂时还能维持相对的平衡。
经过这样一次争论,市面上的报纸变得十分活跃,他们攻击阉党、议论朝政、点评官员,一时之间,似乎进入发展的黄金时代。
在阉党倒台、准许报刊发行的政策发布以后,很多之前给禁毁的报社纷纷重开,而经过这次论战,又有一批新的报刊问世,这些报刊大多是由士大夫组织编撰、刊印,有的是自己出钱,有的是几个人合伙,还有找人赞助的。
除了华夏社这样的大报,大多数的报刊发行量都很小,往往只在本城,或者附近的府县发行,就好像从前印书一般,有个几百册,甚至百十册的,也能编印一期。
经过华夏社和华夏公司的推广带动,金属活字印刷已经比较常见,华夏精作坊有专门铸造字模的工坊,制造各种字模,并对外销售,每年的销售额都非常可观。
相对于韵书排列来说,字形拆分更容易学习掌握,效率更高,对于活字印刷的推广,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华夏自古重视文化教育,民间抄书、印书蔚然成风,如今有了活字印刷,更是如虎添翼。
华夏社引领的定期印刷物,包括报纸和期刊,也借着活字印刷,被广泛效仿,特别是阉党倒台之后,朝廷放开政策,政治风潮风起云涌,很多人投身其中,摇旗呐喊。
很多士绅、商人支持报刊的印刷发行,试图发出自己的声音,或者谋取晋身之阶,或是支持自己赞同的派系、观点。
当然,华夏社诞生四五年来,其成功的商业模式,也为一些敏锐的商人把握到,之前就有几家商业性的报刊,如今也趁势而起。
虽然说大部分报刊发行量比较少,也有三五个人凑一起就捣鼓出一份报刊,印了三五期,甚至只有一期,就寿终正寝的,却呈现出一种百花齐放的局面。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三五回 言论
刊的发行和报社的运作,虽然远未成熟,其中还存问题,但也搅动得民间舆论风起云涌,热闹非凡。
报纸上公然指摘朝廷大员以及国家政策,虽然暂时尚局限在指摘阉党方面,但是其热闹程度,却有了百花齐放的味道。
街头巷尾的舆论,也给市面上的报刊给带动起来,原本笼罩在头上的阉党阴影,一去不返,直感觉天空豁然开朗,大家先是试探着,然后就越聊越欢。
在江南,茶馆酒肆,常常有评弹说书的江湖艺人,如今最跑火的确是说报纸上的内容,或者是每天的读报时间。
听一听朝廷最近的动向,听一听报纸上对阉党的批驳,这些都成为大家喜闻乐道的话题。
对于民间舆论纷纷扰扰,甚至有些杂乱无章,李彦并不在意,想要建立一个新体系,单纯靠个人的力量,显然不足,民间的这股力量虽然无序,却能对旧势力造成冲击,譬如民间对于国士院的提议,就十分赞同。
而国士院制度确立以后,地上就开始转向讨论何人可以推举为国士,以参加国事决策。
在对阉进行清洗的同时,内阁的强势,主要是李彦的强势,使得重建的朝政起初还是比较顺畅。
作为大明权力体系中最为关键的一环,天启皇帝朱由校竟然积郁成疾。
朱由校的身体来就不好,据说患有尿毒症,也不知道官家是如何考证的,李彦前世并没有关心过,不过朱由校此时生病,显然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别的不说,宫廷内外已经开始流传是他想要害死皇帝谋篡位。
事实上李彦主导地朝政改。大部分群体都能从中获益。相对于过去所有地权力都集中在皇帝那里。等于是将皇帝地权力拿出来给大家分分。甚至就连勋贵。也获得国士院地名额。可以参与政治决策。
而。利益地纷争从来就不能让所有地人都满意。既有那些权力受损地。也有觉得分配不平衡地。还有那些死忠地保皇份子。
因为新政地措施都是以内阁地名义发出宗等人不知不觉就已经有了新政地色彩。在许多流言当中。他们也成为李彦地帮凶人肆意污蔑。
甚至因为李彦手上掌握着兵权。亲领兵部尚书。五军都督府又是郭振明、骆养性为左右都督。可谓大权在握些人不敢过于得罪李彦。却对朱延禧等人没有好话。
刑部尚书黄克曾经想要为此采取措施。严厉打击这种流言。李彦却没有同意。他知道这种流言越是压制。反弹越大。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召公就曾经说过。对民间言论。不该堵。而应导。是宣之使言。设置诸多人员通诸多渠道。使民尽其言。通其意气得以宣泄。下情得以上达……”李彦引述了召公地一段话公是西周时期地政治家。儒家经典《尚书》中记述了很多召公地德政思想。
李彦知道这个时代,任何一种政治思想都回避不了儒家教条,事实上,在回顾先秦的政治思想时,就可以发现很多思想的闪光点。
并不是说这些先秦的人物思想有多么深邃超前,作为一种朴素的政治哲学,就好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本身未必复杂,但却放之四海而皆准。
李彦已经让宋钟国开始重新解构这些经典,以寻找新政的理论基础,而有关言论的论述,就是他最近才看到的。
话虽如此说,但在封建王朝,官僚体系内向来有言官“风闻言事”,也有不以言治罪的传统,但是体系内的开明,民间的自由言论却受到压制,百姓谤议朝政,也会受到处罚。
“若是由市井如此流言蜚语,怕是对李大人,对朝廷的权威,都是莫大的损害,再让别有用心者从中挑唆,后果不堪设想,”崔景荣分管刑部,对此显得很忧虑。
李彦笑了笑:“既然说百姓有说话的自由,那么不管他们说什么,咱们都不应该去管,当然,那些恶意份子,刑部查出来,还是要治罪的。”
崔景荣苦着脸摇了摇头:“何谓恶意,这恐怕不好解释。”
孙承宗、朱延禧等人也觉得很奇怪,按说此事影响最大的还是李彦,然而他却像没有事情似的,对此并不在乎。
他既然不在乎这等恶名,难道说真有那样做的打算?孙承宗让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李彦一眼。
“谣言止于智者,随他们说去吧,”李彦笑了笑,趁机提出制定一个对言论的管
。李彦认为,士大夫和百姓皆享有言论的自由,他政,也可以指摘官员;所谓言论包括口头的表达,以及通过报纸、刊物这样的出版物,凡是信息的传播,都可以囊括在言论当中。
民众在享有言论自由的同时,也必须遵守朝廷法纪,不得以言论中伤他人的合法利益,否则即为诽谤,将依法惩处。
李彦提出的这个言论条例,也在内阁中引发激烈的争论,显然大家都不认同无论贵贱,都可以享受言论自由的权利,更不能接受市井百姓对于一品大员的指摘,朱延禧认为这并不合乎纲常伦理。
李彦则从儒家的经典中,找出很多的例证,以说明她提出的这一点,有充分的理论支持,并非标新立异。
争论先是在内阁中发生,随后李彦和朱延禧都在和华夏社的报刊上发表文章,随后引发更多人的讨论。很显然,办报已经能够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大部分还是读书人,所以他们的观点自然希望言论可以自由,但是老百姓也不能随意指摘官员士大夫,简单来说,还是要有个上下尊卑。
李彦自然也不望自己的观点一下子能够被接受,所以他也赞同对言论条例进行修改,在这一条例中,允许士绅办报,并对言论的权利和管理都作出了规定。
这样一份规定虽然充满了权色彩,但也是一大历史进步,与此同时,针对那些市井流言,李彦并非毫不作为,他太明白舆论是多么的重要,自然不能容忍那些诋毁。
虽然不容忍,但是他也不想采用暴力的手段,郭振明、刘文炳、申湛然等人都曾经向李彦建议,暗中察访,将那些造谣生事者抓出来正法。
李彦身兼兵部尚书,郭振明担任五督府左都督,虽然骆养性赶往辽东主持大局,复辽系还是牢牢掌握着军权。
如今大权在握,彦有充分的权力和理由对京城周围的军事力量进行整编,其中也包括京城的常规治安力量,以及锦衣卫。
锦衣卫作为特务机关,是大王朝的一大特色,内阁通过的法令当中,有一条就是对锦衣卫的权力进行限制,并废除了诏狱。
新的规定中,锦衣卫仍然拥有缉捕的职能,但是其权限仅仅相当于刑部,不再像诏狱那样能够随便定人生死,而且其管理权为内阁直辖,李彦分管。
实际上,改组后的锦衣卫有些类似国家安全局、情报局,依然是特务机关,但是其行动的对象,被严格限制,主要是对外,以及内部的一些邪教、叛乱,和军事力量,其职能也紧紧是侦察、情报。
李彦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下属提出用锦衣卫打击政敌的做法,在他看来,这无也是对法纪的破坏,一旦开头,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事实上,要不是特殊情况,像他这样实际控制大多数强力部门的情况,也是不应该出现的。
对付那些流言,李彦有自己的方法,他从太监中找了几个听话、文采比较好的,明朝的太监规模十分庞大,有不少能征善战的,也有不少识文断字、写出史书的,他让两个太监记录皇帝的情况,譬如今天吃了什么,做过什么事情,有谁来见过,病情如何,御医开了什么药之类的,整理出来,写成文章,然后在《华夏时报》刊发。
作为帝国最高端的存在,皇帝无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存在,皇帝给人的感觉,总是高高在上,让人仰望的,如今皇帝的衣食住行被刊登在报纸上面,可见引起的反响是如何的热烈。
有人大骂华夏社、李彦此举是无君无父、不分尊卑,也有人撰文指出所谓尊卑和景仰,不是凭籍愚弄和神秘,而是学问修养,一个学问好,有修养的人,自然能够得到百姓的景仰和尊重,如果一个窃据高位的人,整天胡作非为,而又不学无术,又如何让人尊敬呢?
华夏社更通过调查指出,在知道皇帝陛下的生活细节以后,百姓并没有因此就不尊重皇帝,反而更加爱戴往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皇帝。
虽然刊发皇帝的衣食住行引起不小的争论,效果却非常明显,首先就是那些流言不攻自破,因为皇帝的身体渐渐好转,已经开始能够下地活动;其次就是文章中不断强调内阁成员对皇帝陛下的亲近与照顾,让大家意识到现在内阁就是皇上的全权代表;而且经过此事以后,报刊上的言论又出现了新的内容。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三六回 整编
着朝政权力的调整,李彦趁机提出一些自己的想法,有些收获,也正是如此,这位在魏阉权势刚刚达到巅峰之时,即出手如风,一下子将其打入地狱的“权臣”,在朝野间的评价各种各样、形形色色。
有人说他是大明的郭子仪,力挽狂澜;也有人说他就是曹操,居心叵测;但不管是他的朋友还是对手,都觉得他的有些做法和观点匪夷所思,而且相对温和。说市井间流传的那些流言,就连温和派的内阁官员都觉得应该严惩,李彦却听之任之,用巧妙的手段将其化解。
但要因此就认为李彦的风格就是温和的话,那也就大错特错。
李彦年纪轻轻,即以成为内阁次辅之一,又分领兵部、工部,不说他对朝政的影响力,也已经大权在握,特别是军权在手,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
李彦知道“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所以在朝政上奉行和风细雨的同时,对军队的整编却是大刀阔斧。
李彦首先做的是对京营的整编,京营在魏忠贤时期,即大量安Сhā内官,又搞出内操军,规模更是达到二十万之多。
李彦让申湛然、刘文炳负责京营、京卫,首先是清点兵员,结果发现空额将近半数。李彦直接将这些空额砍掉,然后就剩下来的兵丁中择强汰弱,按照复辽军的选拨标准,最终只得到万余可用。
“这根本是一些农民,还有无赖组成的军队,”申湛然对于初步调查得出的结果很震惊:“已经没有保留的价值,可以直接解散。”
京营原本应该是职业军职,不过此也已经名不副实,不仅需要应付各种差役,还要给军头种地干活。
“那一定有人会你拼命,”申湛然阴阴笑了笑:“京营里那些将官,多少有些来头面那些兵都是他们的家丁,到时候还不一起起来造反?”
“造反倒不怕。京营那点战力。新兵去打就行。就怕别有用心地人。给大人制造麻烦。”申湛然阴笑说道。
“京营里少当地地青皮喇唬混着地。要是闹开来。确实不好收拾。”申湛然也皱了皱眉头事情确实不好办。虽然说京营地兵没什么战斗力。但是人多几万人要是乱起来。麻烦得紧。
对京营地整编。李彦早就有所考虑。不仅仅是京营包括各地地边军以及卫所。明朝地财政收入根本无法维持百万级地军队规模。事实上辽东十几万大军地供给。就差点将明王朝拖垮。这一方面是因为农业生产力水平低下。即便是老百姓已经感觉到赋税很重。但国家财政依然是入不敷出;此外封建特权地存在使得明帝国税收征権地效率很低。
财政是另外一个大问题。就军队来说。明帝国国土广袤。也确实需要一支庞大地军队保驾护航。所以历来封建王朝对此都很头疼。既要保证足够地兵力以维持边疆和国土稳定、安宁;又需要平衡财政。还必须防范武将图谋不轨。
明代地卫所制度就是这样建立起来地。开国皇帝朱元璋曾经自豪地宣称有百万兵。而不需要朝廷支出所兵平常种地操练。等到要打仗地时候从各抽调兵力。组成大军。
应该说卫所制度在明朝地初期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不过中晚期军队战力下降得非常快。戚继光时代只有编练新军。才能够在沿海地抗倭战争中取得胜利。
李彦并不想一下子废除卫所制度,毕竟现实情况下,他根本无法解决财政以及军队控制的问题,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组建一支有战斗力的常备军,至于各地的卫所,情况不同,就需要不同的办法。
“京营必须要整编,当然,具体的说法和方法,咱们可以技巧一点,那些兵不是都习惯做工而不是操练了么,我看就让他们继续做工好了,”李彦笑了笑,近现代军队与古代军队有很大差别,一支精锐的常备军,是需要经常训练的,即便是后世所谓全民皆兵的国家,如瑞典等国,也是有精锐常备军的。
至于军队做工务农,这在华夏似乎已经成为传统,以后也经常出现,京城这边不需要一边务农一边操练的军队,现在的京营就可以转变成务农、务工的大军。
五年前李彦曾经参与了朝中有关北地屯垦水田的运作,东林掌权以后,左光斗、董应举、贾之凤等人在京畿一带屯垦荒地,小有收
乎没有坚持下去。屯垦之策的难处在于漕运和田地盾,以及水利建设根本上,还有土地的矛盾。
京畿土地为很多权贵所有,此番阉党落马,查抄出大批土地,这些田地已经有处理的办法,全都充公进行屯垦。
土地屯种属于工部的职责,两件事可以一起办,李彦让申湛然将京营这些老弱残兵都组织起来,分作不同的营哨,然后组织屯垦,兴修水利、道路等等,李彦称之为屯垦营、工程营。
在明帝国的部院当中,工部不算最显赫的,通常吏部掌官吏选授、封勋、考课;户部掌天下户口、田赋;礼部掌礼仪、祭祀、宴飨、贡举;兵部掌天下武卫官军选授、简练;刑部掌天下刑名及徒隶、勾覆、关禁,无不是位高权重,工部虽也是六部之一,但是论及权力和地位,似乎就不如其它各部尊崇。
但要说起工部的职权,其实也挺吓人,掌天下百工、山泽之政令,用李彦的理解,工部就管着天下的工矿业,乃至农田水利,因为朝中并没有见相应的管理机构,甚至可以说工部就相当于是明帝国经济产业和资源的管理机构。
当然,封建王朝,别是农业性质的封建帝国,对于产业管理的水平极为低下,通常在国家情况比较好,抑或是立国初期,还能组织一些水利工程,大明这些年来,灾荒频仍,固然与天时有关,也和水利失修有着莫大关系。
工部名义上掌着权力,不过:方上的水利工程,多数还是地方的官府负责,地方财政不足以支撑,则由当地的乡绅出资捐助,或者是派役、征发。
天下的匠,一为军匠,归兵部管辖;一为匠户,归工部管辖,工部主要的职责,就是组织这些工匠,为皇室、朝廷建造宫殿、建筑,以及各种用品,譬如说官服、依仗之类,以及官方的织造局、琉璃厂、瓷窑等等。
工部的存在,其实主要就是组织工为皇室和朝廷服务,管理工匠、山河、土地,并且从一些项目中增收赋税,譬如说漕河上的税卡、抽分所等等。
在李彦看来,这的工部对于近代工业的发展,完全是一种束缚,而不能起到任何积极的作用,如今他分管工部,自然是要多做一些事情,也正好借此给那些裁汰的兵丁找一条出路,可谓一举两得。
在李彦的计划中,可以先动来的有两大工程,也就是京城到通州,再到天津的运河工程,天津到通州的运河还能进行通航,通常来说,漕运的终点就是通州,大部分南来的货物都是在通州上岸,再运往京城。这是因为京城到通州的运河因为种种原因,并不能通航,李彦首先就打算打通运河,而且使其一直通到天津。
如今的津,不仅位于漕河段的重要位置,而且也是海运的起点,成为京城、辽东和南方三条不同路线之间的交汇点,大量的商品通过这里进行交换,发往京城,或者沿漕河向南,又或者通过海运到辽东、朝鲜、日本,甚至南洋。
与漕运相比,李彦更强调海运,随着华夏造船厂这些年的发展,掌握了西式风帆船的制造技术,海船越造越大,海贸也越来越发达,这些年在辽南、天津的海商日益增多,通过海上运输的货物总量,也已经达到一个很惊人的规模,比之漕运也并不逊色。
事实上,在前元时候,南北漕运就曾经借助于大海,只不过受到海上航行条件的限制,又容易出风险,后来还是漕运占据了上风。
李彦十分清楚海运的重要性,通过海运,南方和辽东的货物就能在天津上岸,然后直接通过运河送到京城,而北直隶,乃至山西、陕西等内地的物产,也可以沿着这条路线,在天津上船,运往外洋,或者从海上运往南方。
除了要打通京城到天津的运河,李彦还计划修建一条从京城开始,一直到天津的水泥大道,严格来说,应该是泥结石的路面,并会使用铁丝、铁条使其更加坚固。
水泥问世这几年来,华夏工场已经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包括建造房屋、攻势,以及修造道路,不过像北京到天津这么长的倒是第一次。
技术上的难度倒是不大,问题是修路需要钱,特别是这么长一条路,所需花费,数目极其庞大。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三七回 建设
彦手上并不缺钱。虽然说勘问阉党的责权在于三法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实际上因为这一体系重新架构不久。运行还没有顺畅。加上阉党势力颇大。一开始都是复辽军对阉党的府邸财产进行了查封。
李彦并不想赶尽杀绝。具体定罪。是不是抄家等等。都要由大理寺判定不过像魏忠贤王体乾等内官。以及田尔耕之流。抄家是肯定的。
严格来说。内官并没有家。譬如魏忠贤名下就有很多田的庄园。还搜集了不少奇珍异宝。就算是银子。数量也不少。这些都需要充公。
魏忠贤掌权时期。内官权力很大。管织造漕运贡物修造等等。从中中饱私囊。数千数万的不在少数。
这些财产抄收下来。现银就有上百万两。还不算那些的产房产和古董珍玩。
此外。还有一个头。李彦将内官清扫一空。同时也将内库掌握在手上。明帝国财政两大|入。一为田,。构成朝廷财政。也就是户部的主要收入;二为盐税。这部分收入不归户部。而归内库。两者规模。田赋要多一些。但也的有限。相对于国库各项支出。内库主要用于皇室及皇族。虽然接连建造几大陵寝宫殿。内库所剩。竟然还要|库充裕。也有一百余万两银子。
“运河工程将连接京城天津。使漕运海运的货物可以更方便的进入京城。为此将要在白水河的上游。修建一些水库。对进入运河的水进行调节。确保漕运和灌溉的需要。沿运河两岸。及主要水系。在天津北直隶的区进行屯垦。此两项工程既可以消化京营冗余兵员。又可以让京畿多出数万顷良田。可谓一举数的。”按照李彦自己提出来的内阁议事规则。这几项已经属于需要在内阁通过的大工程。
“此事虽然说好。则京营之兵皆去种的。京城周围的兵力会否太过薄弱。特别是蒙古那边。若是和建奴勾结怕是会随时威胁到京师的安全。”孙承宗曾经统兵。也从军国大局的角度。对此提出疑问。
李彦微一笑:“京营并不具备太多战斗力。除了兵员的数字有些吓人之外;兵部的计划。是将辽东的几个哨。与京营挑选出来的精锐新组建京师三大营中的机营。下辖前后左右及中军五个营。共计两万人。随后再从京卫亲军卫乃至各的卫所征募新兵组建新的三千营和五军营。共计六万人。卫京师及北直隶。”
孙承挑了挑眉头:“如此。则京卫和亲军卫皆欲像京营一般解散?”
李彦摇了摇头:“解散。其精锐选拔进入京营。成为精锐军队。其中更擅长近身战技而不是沙场搏杀者可以重组亲军卫。负责皇城守卫;还有京师安。至于裁汰|来的。则安排田或者进工场做工。成为“工程-“屯兵”。”
李彦向孙承宗详细解释了兵对于京城武装力量的整编计划。这个计划在很多人看来。是李彦试图掌握京城军队而搞的清洗。不过李彦请内阁和六部九卿行了一次阅兵。复辽军整齐的阅兵式同京营的混乱萎靡形成鲜明的对比由此才使整军计划以通过。
这次阅兵式不仅邀请了文武百官也包括京城的一权贵与士绅。通过阅兵对外展示复辽军的力量。阅兵之后那些针对李彦的议论声音。立刻小了许。平时做事。指令下去。也变的更加顺畅。
孙承宗对于李彦一|子将京营京卫和亲军卫全都推翻重建。始终有些疑虑。虽然他很清复辽军的战斗力。也相信以李彦的练兵能力。想必可以练成一批强军
“此事固然为好事。也不的不行。只是行之过程。还需注意循序渐进。不能太过操切。孙承宗微微颔首。表示他大体认同现在的方案。
朱延禧等人则比较关注李彦所说的水库:“水库若是修在密云怀柔一带。是否会影响到龙脉?此举须当万分谨慎。”李彦皱了皱眉头。提出屯垦水利以来。也确实有种说法。认为他此举一是要掌握军队。二就是截断朱家的龙脉。好取而代之。
阅兵以后。这些声衰弱下去但并未因此消失。朱延禧等人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
问题。这样的问。李彦还不能回避。只好道:“大人请放心。此由钦天监进|勘测。运河一疏通。则可使北的千里沃野。我大明自然国势昌隆。绵延不息!”
不
。修建水库疏运河。这是彦必须要做的一件疏通运河。才能够使京师的物资供给获保障。促进商贸易的发展;而修建水库。又是治理直隶水系的键之处。
虽然水库的建造遇麻烦。不过由工部和兵部联手推动的运河疏。以及从京城到天津马路的修建。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修建。
运河疏工程由工尚书徐光启主事李之藻亲抓。而李彦则从辽东调来技术人员。对京津公路的路线进行勘测。并重新启动京城到通州这一段的翻新和拓宽。进过几年的发展。华夏车辆厂已经售出近千辆四轮马车。其中也包括一些载货车。毫无疑问。在解决稳定性以后。四轮马车装运货物的重量要远远超出一般马车。而速度又要比行船快。并且不受水文变化的影响。
当然。这种优越性很多时候还只是理论上的。至少马车受到路面状况的影响很大。有一半左右的四轮车都在天津。以及京城周围。因为这里的有钱人比较。而且道路状况也更好。
正因为如此。反是有钱人更多江南。因为降雨比较多。四轮马车的使用就很受到限。基本上只能成为有钱人短距离出行的一种选择。
制约马车使用的还有外一个因。那就是马匹的缺少。中原帝国对于畜力的需求。向来比较紧张。简单来说。有限的的养活庞大的人口已经很不容易(奇*书*网.整*理*提*供)。无法再去产大量的牲畜。
因而这些年轮马车的使用依然不算很普及。而现在要修这样一条耗资巨大的“公路”。对于很多人来说。似乎有些不可意思。
就原的京通路来说。不仅品质很差。而且道路也不宽。充其量不过八九尺。比之后世的级水泥路都不及。
在可想见的将来。水运依然会是大宗货物。以及远距离运输的主要方式。但是在短距离的商品贸易中。道路的作用也会越来越大。
要是能够修通京,到天津的“”。来往所需要的时间。也定然会大大缩短。
在工部和兵部的安排之下。大被裁汰下来的兵丁编组成为“工程营”。开始开挖土方。堆压路基。新的“京通路”将可供四辆四轮马车并排行驶。并且留出可供人行的路肩。
“道路修成以后。沿线前往京城所需要的时间将大为缩短。不过这还要有个条件。就是能能有足够的车供给大家使用。”李彦看着沸腾的筑路工的。并没有感到一丝轻松。相反。如今正是百废待兴。重任在肩。丝毫不的。
“车辆厂生产的四轮马车价钱已经便宜了很多。一些简单型的。车辆的价钱还不及一匹马。倒是马匹是个问题。一般的人还买不起。”夏熙现在工部任。暂时还没有正式的官职。不过能够负责京津公路的建设。想来起码做到主事一级。华夏有着传统的官本位思想。夏熙虽然家财万贯。但还是很愿意跟着李彦做个芝麻官。在在这种情况下。李彦也愿意用自己熟悉的人。
何况夏熙能够发家。他的能力确实很强。
李彦听了点点头:“放心吧。这问题很快能够解决。”
夏熙笑了笑:“下官也是这么想的。”
李彦却又笑着摇了摇头:“也没那么容易。建奴和蒙古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只不过大人的复辽军所向无敌。建奴和蒙古又算的了什么。”夏熙也笑着说道。在李彦面前恭敬而不阿。
华夏工场旗下的作坊和商行。这些年一直通过关口和北面的蒙古人进行贸易。交易的商品主要是四轮马车香之类的侈品。然后从关外换回来马匹。这些的贸易量越来越大。不过大多用来供给复辽军组建骑兵。关内的民用匹依然很少。
李彦这时候已|道努尔哈赤受伤。生命垂危。而建奴内部也发生了分裂。所以-养性在第一时间赶回东。
虽然说入关的军队有跟着回去。对辽东的兵力损失。不过此刻的辽东可以到朝廷的全力支持。自然是实力大增。
何辽军的体系已经成熟。很快就能训练出一支新军。在合适的时机。对建奴展开凌厉的反击。
只有当外部威胁扫之时。内部的建设才可以高枕无忧。并从外部获更多资源。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三八回 工商
营的整编。比预想中的要顺利多。裁汰下来的兵成为工程营。把总以上的军官。则给集中起来进行培训。
工程营的待遇在事上要比京营原先的情况更好一些。起码每个月的工都能足额发放。比他们原先能领到的饷银多。况工的上供应一日三顿。管够管饱。|尔还能吃到荤腥。比之从前。好了不知多少。
与运河疏工程不同。京通路以及京津路的修。虽然同样是由工部牵头组织。但是具体施工却是一家新成立的大明皇家工程社。该社由华夏商社天津夏氏商社。以及几家大商号投资。工部出了一些人。按照辽南比较常见的股份制组建。实行商社式的管理。
工部只要出钱。并工程的质量行监督。具体工组织。皆由北方工程社负责。实际上一个工程营的数千人。已经成为工程社聘用的员工。只是考虑到可会引起争议。以像这样的情。采用的办法都是做而不说。秘而不宣。
包括工部一些技术官吏。也让李给整到工程社。算是挂着官衔的工程技术人员。
工程社中还包一些从原来的内监十二衙门派遣去的太监。这些太监和内监的作坊。原本专门为皇室制造物品用具。如今李彦将这些内监衙门逐一清除。其中的太监也给分派到不同的商号工坊和工程社。为了清理这人员。撤内监衙门。化解那些顽固分子的阻挠李彦着手运作成立了一批“皇家”命名的商号工坊和工程社。事实上。这些坊社都引进了许多民间资本。要是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就是“国有”还是“私营”。这些坊社介乎两者之间。还处在发展的初级|段。
“皇家坊社”与过去不同就是需要自亏。宫内或者朝廷的要都通过市场进行购买眼下基本都在这些坊社采购。一则扶持皇家坊社度过初期的发展;二则公开采办。容易遭到质疑。
当然。公开采办将是发展的方向。在彦的授意下。夏熙整出了一份内宫采办的方法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从有意提供商品的商家中。选择最优秀的。除可以的到内宫的订单。还能够使用独有的“皇家”名称。
夏熙曾经纵横商海。听到李彦这个办法。当时就很感慨:“若是当真能行那些商号世家都会抢疯了。怕亏本。也愿意做。”
李彦笑了笑说道:“还是要太过功利的好。使用这个名称授权。一来是给朝野有的人一说法。他们总认为宫里用的东西不能够随便采买。事实上即便是''里有那么些内监作坊。很多东西还是从各的进贡上来的。期间花费几何。未必比采买更划算。品质也不见的就好了。咱们搞这个评比选出最好的。给个皇家的牌子。当做贡品。那些人也没话说。”
“不过更重要的。是希望藉此民间的商家作坊一个可靠的说法。鼓励民间发展工商业。所谓士农工商应该四民并举则我大明才能够长盛不衰!”
“大人远见。怕是一般人所能理解此举却是人之福!”夏熙感慨说道。
“不仅是商人之福。所谓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工商业的发展。也会促进农业的发展。从而解决很多问题。”李彦希望夏熙能够帮助他实现一些事情。所以不厌其烦的向他叙述自的想法。
在新内阁体系之下。李彦虽然分管工部。但毕竟徐光启才算是真正的兵部尚书。有些事情。如果不取的徐光启的支持。李彦也不好直接Сhā手工部的事情。
夏熙在工部任职。些事情就可以直接通来做。虽然说夏熙现在只挂了个营缮所大使的官衔。但是在李彦的支持|。实际权力并不小。
“皇家的封号不能给的太多。一个行业就给一两个。而且还的控制发放的速度。开始可以多一点。而后一年两三个|了。不能滥。不过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给那些落选的也|评级。给个星号什么的。”李彦又跟夏熙讨论具体的法。
正如李彦和夏熙所的那样。皇家封号和评级的消息一经传出。各的的商人闻风而动。这些商人都不是那种传统的游商。就是通过货物贩卖赚钱的。他们中很多都是在华夏工场的影响下。投资开办作坊工场。有人因此聚敛了不少财富。
第一次运作也说的清楚。是给内宫采购选择优质的用品。由各商家提供
及报价。并公开展示评选。最终选上者。即可的订单。并在商号上添加“家”的标签。
而那些没有选中的。也可以继续努力。这样的评选确定为三年一次。如果有哪家入围者产品的品质下降。或者有后来者实现超越。则将会在每年的评审中。临时予以更换。
另外。落选商家中别优秀的。将获工部贸司颁发的金叶银叶铜叶标志。可一次装饰号。进行宣传。
正如李彦当年在天津搞出“黄金”一样。头讯息有限。能够算明星的。达到天|人人皆知程度的。也只有皇一人而已。虽然很多人未必知道皇帝谁。但是提皇帝。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能够在商号前面冠以“皇家”。无疑是身份尊贵的象征。有了这个标签。商品想要卖不火都不可能。
之前有些类似就是所谓的贡品。不过一则各的的贡品多是官府在运作。特别是手工产品。都是官府控制的作坊在做;二则即便是有些东西给选为贡品。工坊也不可能获的以皇家命名的权利。
李彦此举。也经到一些保守"员的反对。不他给出的理由也冠冕堂皇:“如今内办的作坊尽数撤销。这些入者需要给宫里提供产品。自然需要严格的管理。所以授予皇家的称号。事实上是便于管”
至于内监作坊是不是要尽销。李彦的理由充分。因为这些御用作坊做出来的东西。已经比不上民间的工坊。既然如此。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也有人认为。让那些能工巧匠进入作坊就是。李彦强硬的给顶了回去。同时也表示。会在一些关键项目上。兴办官方作坊。但大多数物品。将对外采买。
在过去。之所以会在御作坊。因之一就是民间手工业发展水平不高。晚明的情况已经有所改变。加上华夏工场的引导和刺激。其发展水平又要比历史上超前许多。在很多领域。满足宫廷和官府的需要已经不成问题。
李彦始终相信。这种私的作坊营状况关乎兴存亡。只要有适当的引导和管制。终究要比官营的作坊更有活力。更有发展的潜力。
当然。也有些产业比较敏感。或规模较大要求较高。不是民间的私营产业发展能够替代的。这些就需要用更大的力量来组织和引导。之前的华夏工场就是起到这样的作用。如今则需要官府来做这件事。
这就是李彦还要办一些官营作坊原因。有些事情。总让华夏工场去做。也是不合适的。
有关争议的话题。也出现在报刊的版面上。晚明士绅经商置业之风。可谓兴盛发达。像那些枝叶茂盛的大家族。不仅是大的主。往往还是大商人。这就决定了他们在这场争论中的立场。
总而言之。对于商号评选这件事。支持者众。质疑者也不少。在李彦的刻意引导下。华社开始在报刊上讨论工商业发展的种种好处。试图以此正名。
大的主大商人在舆论中的表现。也让李彦刮目相看。本来他还觉在内阁讨论的时候。自单影只。不曾想到了报纸上。立刻就是换了一种情况。大多数的报刊都在为这件事高唱赞歌。并跟在华夏社身后。鼓吹工商业的好处。当然前提是农业也很重要。但是工商业起码也能够处在同样的平面。
而在一片热闹的讨论声中。首次皇家用品采买评的方法也正式出台。具体将在京城举办一次“百货”展示。只要报名。并缴纳一定的费用。即可带着产参加这次展示。专门的评委会会对产品以及商家的情况作出评估比较。最终选出入围。并通过评选。发有“皇家”字样的金字招牌。以及金叶银叶等标签。
看上去。这已经不一次简单的买选择。而更类似一场工农业产品的展示会博览会。彦也想了个名字。就叫首届“大明皇家博览会”。并报天启皇帝朱校批准。
自政变以后。朱由似乎心灰意冷。大病一场。虽然渐渐好转。却一直的精神萎靡。无心过问朝政。直到看了“皇家博览会”的计划。才有了点精神。等到李特意让人每天将新增的报名商家和产品名录送到宫中。朱由校的状况似乎因此慢慢好了起来。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三九回 辩论
校身体的好转,并开始关注“皇家博览会”,因录上,他能够看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历来封建的王朝的皇帝及其继承人,其行动都要受到严格的限制,多数是从出生开始,一直就在皇城之内,很多皇帝终其一生,都可能没有离开过宫门,即便是偶尔有那么一两次,所能接触的东西也非常有限。
因而对很多哪怕是常见的物品,朱由校也感到很好奇。
朱由校身体好转以后,就让李彦摆脱了“试图谋害圣上”的指责,然而却也有新的麻烦。
在李彦想来,他将皇帝的权力分给内阁、部院和文武大臣,应该是一件很得人心的事情,然而随着朱由校的康复,重新入阁的前首辅叶向高,以及朝廷中的一些大臣,都希望皇上能够亲政。
对于内阁揽权指责,声音也不小,因为这已经牵涉到根本的政治理念之争,甚至有人直接要面禀皇上。
皇宫依然处在复辽军的控之下,当然现在是经过整编以后的羽林卫。
李彦的政得到一部分勋贵的支持,对于亲军卫的整编虽然遇到不少障碍,但大体进行得还算顺利,锦衣卫和羽林卫是其中最早完成整编的两个亲军卫,其中锦衣卫的职责转变为侦察和情报,羽林卫则侧重要皇城保卫。
而在内宫,李彦裁汰大量太监宫女同时,少不得还是要保留一部分仆役,但是明确规定后宫仆役的职责,不得干涉政治。
为此,李彦专门草一份法规,对宫禁行为进行约束,事实上作为皇帝身边的人|容易多皇帝本人发生影响,关键还是从制度上解决问题,使得皇帝的权力不至于那么“至高无上”。
李彦废除司礼监。使得内监只相当于一个仆役机构。照顾皇帝本人地私生活。打扫和维持皇宫地整洁。
上和内阁一样。都可以拥有一个秘书机构。协助处理各种公务。这个机构通常就设在翰林院。官员们想见皇上该通过翰林院联系。如果皇帝允可。那么方可入宫觐见。
朱由校并非一个勤政地皇帝他智商也罢。受教育程度不高也罢。总之他对处理朝政感到非常头疼。反而对手工艺品十分感兴趣至到了一种痴迷地程度。这也是魏忠贤能够独揽大权地原因之一。
对于朝臣们地请见。朱由校开始都是一概拒绝。等到他因为“皇家博览会”。从消沉中走出来。才开始考虑这件事。
在朱由校看来虽然说李彦发动兵变。导致魏忠贤和客氏死亡。这件事很难原谅。但是他也能理解这件事地原委。而且李彦此后地所作所为让孤立无援地小皇帝有了某种依赖感。
厚葬魏忠贤和客氏。并且下旨宣布不再追求此二人地责任;又好比调整大臣地职权。使得他不用管那么多事等!
而最让朱由校喜欢的还是这次“皇家博览会”,这使得他终于开始重新接纳李彦。
李彦也寻找机会同朱由校谈了一些他对皇帝和内阁权力分配的构想,李彦认为皇帝始终是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享有世袭的权力,这个可以在法律中予以确认,任何试图颠覆这一点的,都可以视为“叛国”、“违法”。
但是皇帝代天治理天下,也并非要决定一切,这就好像上天虽然是这个世界的最高主宰,但也不会事事干预,而是会让他的代理人,如皇帝来全权管理者一切。
李彦觉得,皇帝可以代表天下,但如何治理国家,则可以授权给文武百官,皇帝只需要掌握监督和最终决定的权力就可以了。
在李彦构想中的这套权力体系,皇帝的职权要比君主立宪制下面的君主权力更大一些,但是却远远比不上皇帝的一言九鼎。
偏偏朱由校觉得李彦说得很有道理,关键是能够让他从繁重的国事中解脱,并且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对于那些要求自己亲政的大臣,朱由校反而觉得,大部分以“此事交内阁决断”打发掉。
朱由校自己可能还没有觉得,其实他此举已经和当初纵容魏忠贤揽权的状况差不多,只不过此时的内阁并非某一个人,而是就个人的集体决策。
如今的内阁包括首辅孙承宗,次辅朱延禧、崔景荣、赵彦、李彦,以及大学士叶向高、刘一、韩,此外就是李彦强烈要求,并得到军队和勋贵支持的王国兴正式入阁,一共九个人。
叶向高等人的任命早已经下达,但是当他们赶到京城的时候,却发现如今的朝廷,比之阉党当政
,变化来得更大。
第一次内阁会议,首先发难的并非叶向高,而是大胡子刘一指责李彦的所作所为,已经破坏了祖宗的传统,违逆天伦之道。
李彦对此也早有准备,或者说这样的问题已经让人提出过很多次,自然游刃有余地进行了辩驳。
只不过这次有叶向高等人作为首领,反对派的声势更加浩大,争论的战场从内阁,发展到朝议,再到报纸之上,最后一直闹到御前。
李彦已经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朱由校,而在朱由校看来,双方的争议主要就是叶向高等人要他亲自处理那些麻烦事;而李彦的办法则要求内阁和百官先把事情处理好了,最后向皇帝汇报就行。
就朱由校个人想法来说,无是李彦的办法更好,虽然叶向高等人认为李彦的一些做法,已经损害到皇帝的威权;但李彦也同样高举维护皇权的做法,因为内阁的决策,皇帝如果不同意,还是可以否决的,如果内阁坚持,始终有纷争,最后的解决办法就是通过“大朝议”。
在御前辩论中,李彦准备充,引经据典,摆事实、讲道理,虽然叶向高等人也能说出很多道理和事例,但是李彦舌战群儒,还是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
毕竟,他表的是未来趋势,而人心又总是自私的,谁不愿意自己的权力大一些?何况阉党专权的范例就摆在眼前,叶向高等人所标榜的“德治”,最大的漏洞就在于他们自己,当初东林盛极一时,却无法阻挡魏阉上位,甚至连自己都丢官罢职。
史载这次御前辩论初步奠定了新的合法基础,因为得到朱由校的肯定,标榜尊重皇权的叶向高等人,只能接受最终的结果,并且在内阁中为末座。
而在民间舆论交锋中,李彦所代表的“立宪派”也占据了绝对上风,特别是晚明已经出现“非君”思潮的情况下,所谓“立宪”的做法,更能够得到支持。
最为关键的地方,其实还在阉党篡权,事例就在眼前,使得更多的人认识到,过去的办法可能是真的不行了。
然,反对者依然存在,不过得到舆论和皇帝支持的李彦,手中更握着强力机关,使得任何反对派都不敢轻易做出过激的举动。
而此次辩论之后,李彦趁热打铁,彻底对朝廷中枢的权力架构进行调整,确定了“立宪内阁制”的基本框架。
对于朱由校来说,此事的最大影响就是他不用处理那么多繁杂的事务,这是他乐于见到的。
而对于百官来说,他们手中的权力多了,责任也变得更大,必须要改变从前的工作方式。
而李彦则开始准备次年、也就是天启七年的国士大会,届时也将正逢三年一度的会试时间,首届“皇家博览会”也将在那个时候举行。
如今“皇家博览会”已经成为朱由校参与比较多的一项工作,他甚至希望兴办一家手工作坊,也做出东西,拿到博览会上进行展览、评比。
朱由校对手工艺痴心不改,李彦只能一面教他如何做一个形式上的好皇帝,而对他的这些爱好,则给予适当引导,支持朱由校去搞这样的作坊,但是必须自负盈亏。
整个体系改革以后,内库被剥离,宫廷用度给大幅度裁减,一些浮华的规矩,也给李彦或明或暗地废除,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够将国库的银子当作自家的银子。
朱由校对于这些变化倒是没有太大意见,或者说实际上对他的影响也不大,皇帝的体面依然能够很好地维持,宫禁之中,还有一百多仆役为他服务,但是相比从前,已经减少了很多很多。
同样的,李彦也开始削减皇室及皇族的支出,后世曾经有研究认为,明朝的皇族在中后期已经成为国家财政身上的吸血虫,明王朝最终灭亡,与这些藩王不无关系。
明朝对藩王的管制极为严格:不得预四民之业,仕宦永绝,农商莫通,而且不得离开居住地,但同时待遇又极为优厚,不仅有丰厚的岁禄,而且还有大量不需要缴税的封地,以及册封、宫室、婚姻、丧葬等费用,并给予厨役、斋郎、铺陈等杂役人员。
这就使得明朝的宗室成为朝廷出资供养的寄生阶层,特别是人口繁衍,宗室的规模一再扩张,使得朝廷的负担越来越重,使得财政危机更趋严重。
李彦知道,要对宗藩制度进行改变,所面临的危机可能更大。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四零回 商税
谓重病需用猛药,但也要讲究循序渐进,李彦在砍掉分太监、宫女以及内监的作坊以后,也是给天下的宗室做出一个范本,那就是皇帝已经如此,你们更应该效仿。
缩减宗室的支出,毫无问将惹来一片反对之声,包括朱由校本人,这位非常看重感情的皇帝,显然也不会同意这么做。
李彦并不打算立即动手,总之内库现在掌握在他手上,对于宗室的一些拨款,能拖则拖,能减则减。
李彦倡导法治,不过在当前的条件下,为了让一些事情顺利实施,他又不得不有一些例外,手握内库即是如此,户部尚书李起元、分管户部的内阁大学士赵彦,都曾提出内库的归属,认为既然不设内库,那就应该将内库归入户部的国库。
李彦知道在新政这条道路上,他在很多时候都是一个独行者,所以能揽的权力,也要尽量揽在手上,对于赵彦、李起元要将内库并入户部的要求,予以拒绝。
李彦也有自己理由,内库的收入主要就是盐税,而盐也属于手工业,归口工部管理,工部本来就收征收商税、货物税以及诸如竹木抽分、渔税之类的职权,并且工部也有自己的银库,那就是工部节慎库。
节慎库本来就是储存这款,以及工程款料,李彦的做法就是将节慎库和内库合并,成为新的节慎库,并且提拔夏熙为节慎库从九品的大使,替自己掌握节慎库的银子。
如此一来,户的收入主要是田赋,而节慎库则掌握了盐税种工商税,关卡税,以及海关税,基本上形成“平分天下”的局面。
而在李彦看来,节慎库在的收入主要还是盐税,结构并不合理但是未来的增长潜力,肯定要超过田赋。
“工商是必需要征收的必需要找一种行之有效的办法,辽东模式在内地怕是还无法实施,”李彦在辽南曾经设立海关,从辽南中转的海贸商品中征收关税,这些关税成为辽南发展和复辽军不断壮大的源泉。辽南海关是由海商们推举关长照李彦给出的规则组建,如今辽南的政务院已经实现民选在大明内地显然是不可能的。
夏熙为豪商之一。如今帮着李彦管钱。自然知道在什么立场就如何考虑问题:“辽南地模式虽然不能照搬。但是在天津、登州组建海关。应该是没有问题地。包括南方地海州、松江、以及、浙江、福建、广东等地地市舶司组以后。即可像辽南那样征收关税。”
李彦点了点头:“你来起草规则后找些海商商量商量。我地想法是得发挥海商地积极性。并且要鼓励海外贸易是有一条。逃漏税需要管。进出口贸易地品种也要纳入管理。这些你都要考虑到。”
“当然。最基本地两条还是如何收税、将税收好;以及对海关官员地监督。防止贪腐。以及官商勾结!”
从广东到京城。远隔万里。在这个交通和通讯手段都很落后地时代。想要通过中央集权。管理到各个地方。显然并不合适。
所谓天高皇帝远。大明地钞关制度、市舶司制度。效果都不是很好。万历时期曾经派出中官。也就是太监充任各地地税监、矿监。但是从历年地财政收入来看。并没有得到多少增加。阻力、能力以及贪腐都使得本来有可能起到作用地政策。变成扰民。抗议声四起。
在李彦看来。辽南模式其实是一种比较好地解决方案。但是内地地情况与辽南也有所不同。辽南地模式说白了。就是辽南衙署和海商协会对海关进行管理和监督。因为辽南事实上是自治地状况。所以对海商地约束力比较大。
而在内地,一省布政司的权力有限,很可能出现海商协会和地方官署勾结的情况,李彦现在站在朝廷的立场,当然希望避免这样的事情。
事实上,没有绝对完美、不存在漏洞的制度,何况制度本身好不好,也要看执行的效果,就李彦来看,其实大明的很多制度都已经相当完备,但是在执行的过程中,却形同虚设。
李彦将原先曾在辽南海关担任关长的孙延荣抽调回京,让他和夏熙一同筹建天津海关,此外还要厘清全国工商税的征收办法。
如果说皇家博览会让天下的商人都很振奋,那么筹建海关和征收工商税的消息,就让大家感到十分惶恐,其一是作为商人,当然不希望自身的利益受损
也是担心重演万历年间,権税太监胡作非为的故事。
李彦本来就想同商人一起,弄出一个合适的办法,这个消息并没有遮着掩着,仍然是用笔名在报纸上刊发了几篇文章,阐述纳税的权利和义务。指出商人依法纳税,国家才有能力保护他们的合法利益,譬如组建强大的军队,不让外敌入侵,使他们的生命财产得到保障;也只有商人依法纳税,国家才能改善国内的经济状况,修缮道路、运河等等,使得他们经商的活动能够顺利展开。
商人纳税,可以享受这些好处,反过来说,朝廷收税,就有义务做好这些事情。
李彦的这几篇文章,引起的反响甚至要比筹建海关、征收工商税等来得更加猛烈,因为缴税本来就是惯例,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皇帝的,纳税属于纲常伦理,从来没有人因为要收税,而跟他们讲这些道理;他们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纳税还有这些好处。
然而不得不说,这些观点说得确实在理,就好比海上贸易,特别是在北方,有了大洋舰队以后,海贸比之从前变得更加安全方便。再好比北方的建奴,要是让那些野蛮人冲过来,肯定没法做生意。
当然,并不是每人对此都有体会,但是对很多人来说,都觉得朝廷表现出来的这个姿态,大不寻常,用有些人的话来说,就是“循循善诱”。
而且官方还在报纸上征意见,税率如何,如何征收,如何监管等等,洋洋洒洒十几条,还让他们提意见,有什么看法都可以通过各地的官衙,驿站,以及华夏社进行反应。
多数人对此示接受,而且是心甘情愿的那种。毕竟,税率不少太高的话,这样的姿态让大家都能接受。
当然,道理是这么说,但要让一些习惯于免税和逃税的人来说,未必就能心甘情愿,总会有人觉得有些事情就应该是朝廷做的,不该让他们付钱,此外还有很多质到时候会乱收税之类的声音,但是在朝廷积极的姿态,以及务实的举动之下,支持者还是主流,各种各样的意见也提出不少。
朝中文武大臣对于设立海关大致也持支持的态度,明朝的海禁,事实上早就已经开海,市舶司也一直都在运转,包括各地的钞关。
对于彦整理工商税,内阁自然不会反对,但也提出一些要求,譬如说不要扰民,不能与民争利。
就明朝商税的实践来说,为不像田赋那么容易确定具体的数目,所以多是采用定额的方式,譬如说临清钞关,一年要收六万两税银,大致都是如此。
李彦翻了翻夏熙等人整理出来的税目,事实上很多税目也都存在,不过朝廷这边却很难从中获得财政收入,而在地方上,从事工商者可能也并不少交税,这就是执行不力,或者说很难执行。
来自苏松会馆、海商协会等在京的一些商人,凭籍在辽南时的良好关系,被夏熙邀请参加一次“茶话会”,也就是一边品茶,一边讨论事情。
夏熙现在的品级不高,过去又是相熟的同行,大家说起话来也比较随便:“朝廷要缴纳的税收,咱们荣昌号从来没有缺过,但是有些话在这里还是要说给夏掌——夏大人,我们希望的,就是能够像辽南那样,首先是税目明白,该交多少税,大家心里都有个明白账,不能乱收;其次就是一税制,不能重复的收,譬如俺们的货物从南边运过来,运河之上就是十几道税卡,本来的税率并不高,十几道卡收下来,那就不是小数字。”
这位跟夏熙比较熟,也一直都做辽南那边的生意,习惯了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大家的反应也都差不多,税可以交,但是税率要合理,还有就是上面这两个问题,税率要明白,不能重复收税。
“茶话会”开到最后,李彦突然出现给大家表态:合理税率、收税透明化,并实现一税制,这将是工商税包括海关征税的基本原则。
“希望大家能够给予有力的支持,我们来一起创造一个最好的贸易环境……”
如果说辽南时的李彦只是权力大一点的地方官,如今身为内阁次辅,其地位和影响力无远超往日,他的表态,立刻得到在场的商人集体鼓掌支持。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四零一回 内监
今内阁掌握朝政实权,内阁九人也给戏称为“九巨头孙承宗是首辅,李彦只是四名次辅之一,并且是排名最末的那一位,不过李彦却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位,所谓“宁负老,不欺少”,要是按照眼下的趋势,李彦迟早会成为内阁首辅。
何况李彦执掌兵部,麾下拥有大明最为强大的复辽军,怎么看都像一个权臣的样子。
而在近期朝廷实行的一系列新政,基本都是由李彦主导,其权势可见一斑。
更重要的是李彦试图推动的新政,对于工商阶层来说,都有很多好处,之前筹办的皇家博览会,以及商号评选,虽然说中标的毕竟是少数,但这却透露出一个信号,那就是朝廷对于工商业的重视,让他们这些商人面上有光。
当然,要说朝廷有这个意思,还不如说是李彦有这个意思,私下里大家也在流传,李彦确实想要扶持工商业的发展,不过受到的掣肘太多,只能用这种方式,曲线进行。
这种说法其实以从辽南的发展中得到验证,在李彦当政的辽南,就是以工商业为主,并且成立了民选的议政院,辽南可以说是商人们当政的地方。
有人甚至从国士院中看南议政院的影子,不过同辽南相比,内地的传统势力太过强大,要想复制辽南的模式,几无可能。
这是李彦在变之后,第一次和商人们面对面接触,诸商人也都趁机表达友善,对于他们来说,如果李彦能够成为首辅,并且顺利推行他在辽南的那套政策将是每个人都梦想的,如果要为此做出一些贡献和支持,他们也都不会吝啬。
革新之路,艰难险阻,对于学过马思政治学的李彦来说,当然知道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天然支持者,但是政治斗争也不会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李彦能够代表一个群体的利益,却不能代表这个群体中每个个体的利益虽然公平的商业环境,可以让大部分商人发家致富,但有人却可以做红顶商人,在竞争不那么激烈的情况下,利用特殊的资源,大赚特赚。
李彦的到来话题迅速税收扩展到更广阔的范围,大家关心即将到来的博览会,关心京津路的建设会不会扩展到全国包括运河的疏浚,以及矿山的开发等等话题。
“大家心。朝廷会尽力创造一个良好地贸易环境。也希望大家合法经营要惹出事情来。不然大好地局面。就会毁于一旦。”虽然以华夏系和辽南为核心。已经有多个行业协会存在。李彦还是希望这些商人能够组成一个松散地、全国性地联盟当然这种协会无法像辽南那样严密并拥有很大地权力。但是能够约束行业行为强自律。那就达到李彦想看到地效果。
能够得到商人地支持津海贸司首先组建。税率和规程与辽南大体相似于做惯海贸地商人来说。早就已经习惯。
海贸司也实行一税制。凡是天津出海地货物皆由天津海贸司榷税。如果是在辽南中转。则不会再行榷税;如果是辽南和天津之间发生地贸易。通常按照商税税率征收。也实行一税制。
此外也清理了从临清到京师这一段运河地钞关。将之前复杂地征税、抽分方式。改为统一地榷税制。并实行一税制。
通过运河漕运地货物。除了缴纳商税。还需要缴纳一定地运河治理费。总体上来说。商人需要缴纳地税费大为减少。不过节慎库所能获得地税款却有所增加。这主要是因为过去榷税混乱造成地。
面对这样地情况。李彦和夏熙重整商税系统地信心更足。问题是临清到京城只是局面。如何在全国范围内推开。始终需要面临很多问题。
在李彦的支持下,天启皇帝朱由校得以顺利创办他的“皇家精作坊”,刚刚成立的精作坊规模很小,因为朱由校只有本月的月钱可以支配,这在从前是不可想象的,因为天下都是皇帝的,不仅是内库,即便是国库的银子,皇帝也可以随意取用。
李彦给宫廷用度做出限制,皇帝可以逐月获得定额的月例钱,宫廷的仆役的工钱、宫廷的维修保养,也有限额,并且有预算。
朱由校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关心他的“皇家精作坊”何时能够成立。
皇帝每个月的例钱数量并不少,皇家精作坊也并不复杂,只是一间木匠作坊罢了,必须的工具宫里都有,朱由校之前就经
些干活。
朱由校在宫里找了套院子作为作坊的所在地,每个月需要为此支付租金,作坊所雇用的工人,也是一些会做木工活的小太监,他们的工钱也要朱由校支付,并且不再属于内监的编制。
在很多人看来,李彦此举非常刻薄,李彦在内阁表示,他这么做,就是要让皇帝陛下知道谋生不易、经营不易,也限制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众大臣对于皇帝的特殊嗜好,也都是非常头疼,李彦想出来的这个办法,虽然不太靠谱,勉强也能够试一试。
政变时李彦就杀了不少太监,后来又将大部分太监驱散,并对宫廷实行严格的管理,银钱和吃穿用度都做了苛刻的限定。
不过这些太监是选剩下来的,一方面比较老实,另外也给李彦的雷霆手段给吓怕了,古往今来,权臣无数,这么对付宦官的,似乎还很少见。
李彦敢于这么做,也有先可以援引,明太祖朱元璋就曾经以《周礼》为据,认为那时候太监不过百人,到了后世才有千人之多,因而容易酿成灾祸。朱元璋还刻了铁牌,严明“内臣不得干预政事”,并且在礼部设置内正司,专门监察太监,然而人治之下,再完备的制度,终究还是不能发挥预期的作用,有明一代,太监为祸,可谓空前绝后。
李彦重新搬:太祖的章程,自然有理有据,关键是有权,宫内十二监四司八局虽然大多还保留着,却只剩下尚衣监、尚膳监、内宫监、惜薪司之类的杂役,至于司礼监、尚宝监之类的实权监局,以及兵仗局之类的制造局,全都被裁撤,而剩下来的一些监、司,职权也被大大缩减,之前权力很大的御马监,如今仅仅是养马的。
而在内宫还有一个新近设置的慎监,虽然属于内监,而且成员也是太监,不过却是由工部节慎库指派,主要职权就是掌管内宫的银钱支出。
此外,礼部内正司也被要履行职责,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形同虚设。
当然,彦也知道太监亲近皇帝,有着天然的优势,仅仅是限制太监肯定还是不够的,其实关键还是在于限制皇帝滥用权力。
如今宫内的太监、宫女李彦的感觉都比较复杂,首先是畏惧,想当初魏忠贤掌权的时候,宫内的太监多达数万,如今就只剩下一百多,其他有的被杀了,有的给迁出皇宫,在不同的作坊做事,还有的直接给卖给富贵人家当仆役去了。
而他们能够留下来,似乎应该感谢李彦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使得他们仍然能够留在宫中。
不过此时的皇宫,已经不是往日的皇宫,吃穿用度都有限制,虽然曾经也是底层吃苦的小太监、宫女,难免会想起当日大太监们的风光逍遥,已经全都一去不复返。
难免有那么一个两个心生怨望,或者起了野心,想要拥有昔日的荣光。
至少目前为止,即便有人会这样想,也寻找不到机会,或者说不敢轻易尝试。
朱由校创办“皇家精作坊”,很多事情也是李彦一手操办,挑了几个懂木匠活的小太监,就能够正式开工。
李彦虽然要求苛刻,开工当日,也代表华夏精作坊,送了一套最新式的木工车床,一套图纸,以及一艘军舰的模型。
朱由校对模型一直比较感兴趣,曾经做过惟妙惟肖的宫殿模型,看到这艘军舰模型,也不禁兴奋非常。
这艘船同朱由校往日所知道的船的样子都不同,没有风帆,没有桨橹,甚至也没有明轮,朱由校不禁好奇地问道:“这样的船,如何才能够开动?”
李彦伸手指了指船尾的部位:“这里有桨。”
李彦所说的“桨”,与朱由校知道的桨并不一样,那是类似于电风扇叶片的螺旋桨。
李彦在辽南试验成功蒸汽动力的轮船,不过那是用明轮带动的,螺旋桨式的蒸汽动力船,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不过做出一只轮船模型,自然不是问题。
李彦拧紧发条,在宫殿前面的水池中放下轮船模型,螺旋桨快速转动,搅起一长串的水花,驶向水池中心。
“居然真的能动!”朱由校在旁边看得又兴奋又好奇,连忙回头向李彦问道:“这船为何能动,外面可真有这样的大船?”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四零二回 格物院
种船已经有了,但实用性尚未足够,华夏精作坊设计,”李彦示意小太监将失去动力的轮船模型拿过来,然后给朱由校演示轮船模型使用螺旋桨推动前进的过程。
“这种螺旋桨转动的时候,能够推动水流向后,从而产生相互作用力,水向后,而船则向前,”李彦简单介绍螺旋桨推动轮船前进的原理。
“当真是奇巧!”朱由校看得有趣,不禁抚掌感慨。
“三娃,你说朕的精作坊也造这样的舟船,好不好?”朱由校抬起头,希翼地看向李彦,他将模型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已经明白大致结构。
李彦略一沉吟,露出犹豫的神色:“皇上若是要做这样的模型,自然不成问题。”
“朕是说,可以坐的,”朱由校兴奋地用手比划:“不需要用人划船,可以自己行驶。”
“皇上有没有想过,可以坐的船,不需要人力,这个螺旋桨要如何转动起来呢?”李彦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朱由校举起上的模型:“难道不可以这样……”
话未说完,朱由校自己就摇了摇,像这种可以自己动起来的小模型,朱由校也做过不少,若是要做大、载人的话,那就不好做。
“华夏精作坊的轮船,可以载人的,而且也不用人力,只是航程有限,用的又是明轮,”就在朱由校感到失望的时候,李彦又道。
“是吗?他们是如何做到地?”朱由校不出望外。
“是蒸汽机!”李彦笑着说道。给朱由校介绍起辽南使用地蒸汽机。特别是在矿井用来抽水。效率挺高。将来还能够用来纺织、行船、行车等等。
“包括皇上使用地木工车床可以用上蒸汽动力。不再需要再用人力。”李彦向朱由校展示了蒸汽机地美好前景。正如他所料想地那样。朱由校变得十分兴奋。
“朕也要做蒸汽机!”
“皇上莫急。微臣地话尚未说完。蒸汽机虽然用途广泛过眼下制造技术尚且不过关。有些设计理论。还需要进一步完善李彦就给朱由校说起制造蒸汽机将会涉及机械、材料、力学、数学等领域。理论和技术跟不上。便无法制造出合乎要求地蒸汽好像现在地蒸汽机。用途十分有限。
为了让朱由校明白理论和技术地重要性。李彦又举了几个例子。最后还恭维了他两句:“能有皇上那样技艺地工匠毕竟很好术、理论地作用。就是让蒸汽机可以实现规化、大型化地制造。”
事实上,几年之前朱由校就从李彦这边学了机械制图,那时候李彦就曾引导朱由校学习一些数学、机械和制图方面的东西,如今理解起来,倒是并不复杂。
李彦趁机提出望组建一个专门研究技术和理论的“格物院”,召集天下的高手、能手机械、材料、化学等等进行研究,以使得实用型的蒸汽机能够早日问世在各领域得到推广、使用。
朱由校一听,就非常感兴趣谓提高科学技术水平,他尚没有这个认识,不过这个“格物院”听起来就很有趣,他对李彦这个想法,很是赞同。
李彦便建议组建“皇家格物院”,一开始,这个所谓的格物院并不显眼,规模很小,人数也很少,李彦奉行的便是多办事,少说话,悄无声息地弄了个院子,挂块牌子,就从华夏记那边调两个人过来,将框架搭起来,又让情报部、锦衣卫搜集这方面的消息,并以华夏记的名义,在报刊上招募相关的人才。
“皇家格物院”招募数学、物理、化学、机械、农学、水利、地理、天文、医学等诸多方面的人才,这些在古代都属于“杂学”,地位不显,也很少会有人从事。
倒是李彦从五年前开始在天津办新学,五年中也培养了许多的人,只不过“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五年中培养出来的,虽然不乏一些人表现杰出,但无论深度,还是数量,都还难以形成规模。
当然,就这个时代来说,其中最优秀的那部分人,未必掌握的专业知识最高深,但是他们的知识体系,却是相对比较完整和先进的,特别是有的观点和认识,承自李彦那里,又要远远超前,跳出了这个时代常见的一些误区。
在李彦的引导下,这些受过系统教育的学生,资质一般的,多成为工场、作坊中的技术骨干,他们的研究和创新能力虽然有限,但是在操作和执行上,又要比那些只凭经验的老师傅来得更好。
资质比较好的,多数
与生产相结合的研究开发,其中也有一部分人,更偏性的研究,这也是李彦想要看到的。
就近代科技与生产力发展的历史来说,科学理论的发现,未必能够直接推动生产力的发展,譬如影响比较大的蒸汽机、珍妮纺纱机,与同时期的牛顿、笛卡尔等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可以说这个时代的技术发展,还不到讲究精准、科学的的层次。
大体来说,到了第二次科技革命的时候,也就是十八、十九世纪前后,包括电的发现和使用,很多技术成果,都已经是实验室出来的,那才是科学的黄金时代。
就十七世纪来说,经验主义和手艺依然占据主导地位,科学发展的最大作用,首先是一种知识的启蒙,抛弃中世纪那种蒙昧的观念,才能够走上高速发展的进程,首先就是观念上的改变。
然后科学的知识也对经验主义的发现起到补充和促进,比如对蒸汽机、纺织机的完善,科学知识也能指明正确的方向,譬如这个时代的西方医学,依然停留在“体液说”,经常使用放血之类的治疗方法,直到十九世纪,随着科学的发展,才建立起后来的西医体系。
作为穿越者,李知道科学是如何的重要,后世对华夏文明近现代化落后于世界的总结,大多认为华夏文明的科学精神不足,李彦虽然未必认同这样的观点,但也不会放弃将这一点尽早补上。
从天启二年开始,李彦先创办华夏书院、辽南学院、四海大学,分别位于北京、金州和天津,从名称的变化就可以看到办学的重点,如果说主要由华夏社运作的华夏书院仍然侧重于儒学,那么辽南学院和四海大学对杂学、技术,乃至商业都已经一视同仁,而经过四年的学习,天启六年也是第一届学生的毕业年份。
今年是乡试年份,华夏书院也有不少秀才身份的学生报名参加乡试,而在辽南学院和四海大学,基本无人报考,也可以看出不同学院的不同风格。
李彦从辽南学院、四海大学招募些在专业研究方面比较杰出的导师和学生,组成皇家格物院的骨干,虽然力量还很薄弱,却是一个崭新的起点。
在过去,李彦是通过夏精作坊,以及辽南学院、四海大学进行一些专业研究,这虽然也是一种途径,不过,基础学科发展,显然需要国家的大力推动,唯有如此,方能集中最大的资源力量,才能改变、并营造适合科学发展的道理。
李彦也明白,格物院所囊括的很多,在大明帝国都被认为是“杂学”、“末学”,这个时代的精英,虽然都以博学著称,却多是持不太重视的态度。
当然也有徐光启、李之藻人在数学、机械、水利等方面的造诣很深,特别是徐光启,其博学,在很多领域的理解之深,甚至让李彦也望尘莫及。
更重要的是,他们未必知道科学发展的深远影响和意义,却很积极地推动东西方学术交流,向西方的传教士学习西方的科学技术,进行翻译和推广。
这些人受到传统文化的局限,还不能够超越这个时代,但与同时代的人相比,又要超前许多。
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很难让他们加入格物院,从事专门的研究,至少现在还不行。李彦就趁机向朱由校提出,依托皇家格物院,同时组建一座皇家格物学院,可以邀请他们前来讲学。
魏阉当政之时,曾经下令捣毁各的书院,京城的首善书院、华夏书院等都遭了劫难,幸亏李彦动手比较快,才使得天下其他地方的书院免于灾难。
魏阉覆灭以后,随着政治氛围变得更加活跃,就像很多报刊一样,各地的学院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又一下子冒出很多,其中不仅有原来那些给关闭的学院重新建立,也有很多新建的学院。
虽然华夏向来有重视教育的传统,不过办书院毕竟不同于办报纸,相比起来,数量上还是会差很多。
而在这些新建的书院中,皇家格物学院无是最特殊的,自从皇家博览会举办以来,推出以“皇家”授命的做法,似乎用“皇家”命名的情况越来越多。
为了避免给保守派责难攻击,李彦刻意保持低调,对外招募专业人才,也是以华夏工场的名义进行,一开始并不是那么引人注目。甚至就连招生,也主要从辽南学院和四海大学中调剂,并通过这两座学院进行招生。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四零三回 新城
家格物院、皇家格物学院的成立,显得悄无声息,甚挂上去的号牌,也给摘了,为的就是避免诞生之初,就给朝中的保守派攻击,李彦的计划是等到木已成舟,再从容地进行布局,使得大家认识到一些专业领域的作用。
历史也将会证明,这样的两件事,其影响是如何的深远。
皇家格物院、皇家格物学院并没有选择建在城内,而是在城东永定河边上的一处庄园,这里本来是某个太监的产业,阉党覆灭以后,就给李彦征用,直到如今作为研究和教学的基地。
之所以将皇家格物院、皇家格物学院放在城外,一则是因为正好有合适的地方;二则放在城外也不容易引人注目,研究与治学,也需要安静的环境;三则现在的地方也是借用,或者说李彦正在筹划辟地新建新的格物院,以及格物学院的建筑,而这些建筑,会与京城原先的建筑风格有很大的区别。
中国古代的建筑,通常采用木结构,或者是砖木结构,除了一些特殊建筑,都不会建得太高,在使用水泥作为建筑材料以后,建筑风格势必也将会发生比较大的变化。
李彦在辽南的候,城市基本上相当于是重建,包括金州城、铁工城的城防堡垒,可以说在这个时代的东方,绝无仅有。
辽南城市的发展,普遍开使用砖石结构,以水泥作为粘合物,建筑本身也越造越大,像码头港口,以及高大的厂房,很多第一次看到的商人,都会觉得目瞪口呆。
这个时代并缺少类似的大工程与雄伟建筑,譬如说万里长城,那是后世都无法企及的建筑奇迹有像北京城高大的城墙,南方一些地方的海塘等等,但只有再辽南,这种大型建筑,才能够像野草一样,随处可见。
建筑风格的变化,源于材料的使用,以及技术进步当然,辽南本身也需要这样的建筑比如港口和工厂的建设,用传统结构的房屋,就比较难以解决。而水泥砖石结构的房屋和建筑,就可以更容易造得更大,施工难度不大工的速度也很快,才能够被广泛使用。
在辽出现大规模建筑需要以后李彦就从金州卫中抽调人力,组建了辽海工程社,这些人几乎全都参加过金州城,或者铁工城的施工,拥有比较丰富的建筑经验,组成辽海工程社以后承揽辽南地区的建筑工程,发展很是迅速。
而在工程下面又有专门地研究所。负责建筑技术地研究和支持过几年地发展。辽海工程社地规已然非常庞大过这个类似于商社地存在。也有着半军方地色彩。每次出征或者战事发生。工程社都必须派出人员组成工程营。协助进行作战。
事实。复辽军中也有专门地工程营。战时相互配合。平时也会参加一些大型地工程。锻炼技术和能力。
如今地辽南。已经成为截然不同于内地城市地地方。在那里。最高地建筑是一座十二层。将近五十米高地灯塔。虽然十二层地塔式建筑。在内地也有。甚至五十米地高度。也不算空前绝后。但是考虑到这座灯塔建筑所用地时间和成本。其所代表地意义。就远非那些佛塔能够比拟。
辽南灯塔地意义就在于。像这样地建筑。可以进行大量复制。这是辽南工业化体系地鲜明特点。特别是像这种全新地事物。首次出现以后。都会在技术上取得较大突破。再次复制。就会变得更为简单和便捷。
十二层地灯塔并不常见。辽南最常见地当然还是一层地平房。但是三到四层地楼宇。也已经很常见。五六层地房子。也有一些。这差不多是现有技术能够经济化实现地高端。
应该说即便是到了后世。五六层左右地楼宇也比较常见。有了辽南地实践。李彦对运用成熟地技术营造一座新城。就有比较大地信心和把握。
事实上,李彦很喜欢明代的园林,晚明可以说是中国园林史上一个最为重要的时期,这个时期的人们喜欢享受,对园林的营造可谓不遗余力,仅仅是这方面的书籍,就撰写了很多,虽然没有精确的数理推算与建筑结构,也能称得上是某个领域的研究专著了
不过李彦更清楚地知道,中国从来都是一个地少人多的国家,明帝国现在的人口也不少,估摸也有上亿之数,这还是在东北、西南等很多地方尚没有开发的情况下,
地的压力会有多大。
工业化必然导致人口集中,虽然李彦并不打算在京城附近打造工业区,不过以华夏的传统,作为政治中心的京城,必然也会是文化中心、经济中心,旧城的容量,显然是不够的。
京城旧城,是属于那种传统式的,核心和精华都在城墙之内,毕竟有了城墙的保护,遇上战火或者动乱,身家性命才能得到保障。
而在李彦看来,复辽军对魏阉的逆袭,已经说明城墙并不可靠,而在辽东的战事中,虽然城墙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那是因为建奴没有炮,而以复辽军装备的重型火炮,金州、铁工城那样的要塞固然不好对付,但是传统的城墙已经很难起到什么作用,何况要用城墙将城市围起来,成本实在太高。
作为后来者,李彦也并不认为城墙的防护能力有多强,毕竟后世的城市都是没有围墙的,而在军事上,他也有绝对的信心。虽然说不是军队强大,就一定能保证城市不受袭扰,叛乱、政治纷争等等,都可能让城市变得动荡,这个时代城墙的存在或许也有它的道理,但是李彦建一座新城的想法,也从来没有如此迫切。
工程社的技术员在勘测地形之后,选择了永定河下游,距离京城十几里路的一处高地,李彦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后世是哪里,他看了之后,觉得还算满意,就同意了工程社的新城规划。
当然,所谓的新城如今也只是动工兴建皇家格物院、格物学院所需要的建筑,以及一些必要的设施,在李彦的计划里,新城应该是文化、商业之城,也是宜居之城。
前世的李彦了能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而辛苦不已,如今能够打造一座新城,这让他兴奋不已。
除了从辽南抽调的技力量,大量卫所裁汰下来的冗兵,被征发、整编成为工程兵,承担平整土地、开挖地基等工作,并且要拉通与京通路相连的一条水泥路。
新城建设资金,主要来自于那笔罚没款,以及周围土地实现的增值,当然后者还只是预期,不过大部分土地都是皇庄与罚没的赃物,此外征地工作也在进行。
因为新城在永定河边上,所以永定河的治理就成为另外一个关键,因为之前提出的方案遭到“龙脉说”的责难,甚至就连朱由校也很关注,毕竟明代的皇陵就在京城的北方,要在那个方向修建水利工程,显然会遇到很多问题。
李彦能说龙脉不存在,那就只有证明永定河上的水利工程,并不会影响龙脉,甚至可能有正面的影响。
要做这种事情,宋钟国无疑是最佳人选,他同包有才简直就是绝配,宋钟国编撰一些或许是莫须有的话题、理论,而包有才则将这些消息散布出去。
不过事关龙脉,并非一些民间流言就能让人信服,朝中也有一个这样的权威机构,那就是钦天监,负责天文历法的制定,并且观测、解释天下。
钦天监在封建王朝的地位向来比较超然,也非常神秘,相对来说,钦天监官员的数学和天文学水平,要比这个时代的大部分都要好,他们可以说是这方面的专家,说,钦天监大致能够预先测算出日食、月食的到来,而在那个时代,日食、月食这样的天象,往往被看得极为重要。
当然,他们所知道的天文学,或许并不能称为天文学,很多理论的根源都是错误的,最近这几年,钦天监已经连续几次未能测算出日食的到来。
这些年天象、气象都开始不太正常,这给了钦天监的官员以很大压力,而在这个时候,宋钟国突然找到他们,开始兜售他的一套理论。
不得不说,宋钟国有一些作神棍的潜质,即便是在钦天监那些准神棍面前,他的表现也相当出色,在提出一套全新的日食测算方法以后,很快就让钦天监的准神棍们折服,而后提出的一些见解,就更容易被接受。
宋钟国在介绍他的理论之前,总是扯一通“天道”,然后再扯一通“地道”,所谓“天道”总是玄之又玄的东西,而“地道”则又论述“天道”在人间的影响。说治理永定河水,就能使京畿水患得到控制,使得万顷荒地能够屯垦,漕运变得通畅,从而让大明中兴,龙气旺盛!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四四回 水利
天监突然成为“天地道”的信徒,在阐述这样的道>们毕竟要比宋钟国更为专业,于是在京城北方蓄水,可以充盈龙气,畅通龙脉的道理,给讲得头头是道。作为专业人士,钦天监的权威性不容置疑,何况“天道”、“地道”的解释,也很是合理。
有了钦天监的出面,永定河水利工程就得到通过,不仅工部节慎库出资,户部也资助了一笔,算是意外之喜。
这几年华夏工场,乃至各地兴办的厂矿,都开始尝试使用水车和风车作为动力,修建水库的技术和经验已经足够。当然这一次的工程比较大,李彦也慎重对待,调集了华夏工场、工程社最为核心的技术力量,对水库的工程进行论证。
华夏历来都是水患频发的国家,历朝历代,在励精图治的时期,通常都要花大气力治水,如治理黄河、淮河,以及运河等等。并因此而带来农业的发展,社会稳定、国家富强。即便是隋炀帝开挖京杭大运河,最终亡国,却也因此造福了后世。
而一旦政治腐朽,往往便会出现水利工程年久失修,水患频发,要是用有些说法,那就是天子失德,上天示警。
李彦对晚明历的了解,有一种说法就认为崇祯并非亡国之君,大明之所以亡国,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崇祯执政时期,正好赶上所谓的“小冰河”气候,灾害频发,以至于国贫民穷,流民四起。
历史的发展总有其必然和偶然性,在李彦看来,明末的官僚体系已经存在很多严重的问题,同样严重的还包括财政问题、社会问题另外,军事问题也很严重,东北和西南两场经年不断的战争,使得大明内忧外患,不断失血,加上国内问题,已经呈现亡国之相,崇祯虽非亡国之君,却也未能力挽狂澜。
如今东北的事要比历史上同时期好了很多过内部的很多问题,却依然存在包括水利工程的年久失修,李彦希望能够抓紧时间,尽早解决这个问题,以迎接崇祯年间的天灾。
如此说来,天启朝持续时间应该不超过十年这个时代不知道如何,李彦对崇祯的印象了是亡国之君,还有勤勉、杀了很多大臣,也有人说刚愎自用,总而言之,一个勤政的皇帝,并不是李彦想要看到的。虽然他做出很多努力限制皇权,并将权力向内阁转移但是其合法性很薄弱,就算是大臣们自己虽然不再激烈反对,但也并非没有想法就是天启朱由校不喜欢多管,要不然,换了一个勤政的皇帝,肯定会有一些大臣跳出来,同皇帝“勾结”起来,对现行的律法进行清算。
李彦:微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看来都需要及早准备起来。
时间有限。只争朝夕。
兴建水利工程。除了会引劳民伤财地质。通常反对地声音并不强烈。虽然说这些年国库始终比较紧张。户部尚书李起元也一直哭穷。不过这次是节慎库出了大头。其他人自然乐观其成。
李彦始终认为徐光启是一个技术型地官吏。虽然这位老人很博学。可谓学究天人。不过他在政治上地表现实在太过幼稚。反倒是抓工程是一把好手。
徐光启负责疏浚天津到京城地水道。资金、人力和政策。全都由李彦一手操办。老头就全身心扑在工程上。工程地进展顺利。而且效果也很好。
不过李彦也看出来了。这个老头对银钱等物也缺少足够地认识。花钱如流水。要不是李彦醒觉得快。另外派人替他掌管账目和资金。恐怕会远远超出预算。
如今运河工程尚未结束。永定河工程又将开工。对徐光启来说。这实在是再好不过地事情。至于部里地事情倒是不太过问。
李彦越级提拔,直接将申湛然从东江道提拔为工部右侍郎,实际执掌工部的权力。
申湛然其实更适合在兵部做事,只不过李彦手上能够委以重任的人太少,或者说人才虽然不少,但是级别不够,或者身份不对,武官是很难在朝中做到高位的,也就申湛然有个监生的身份,并且在东江挂了个监军道的职衔,晋升工部侍郎,虽然说也是越级擢升,还算说得过去。
对于现行的官僚体系,李彦可谓深恶痛绝,他也知道急不得,只能尽早筹谋,打算在明年的国士大会上,来一个大动作。
徐光启虽然不谙做官之道,但是有他
社把关,李彦就用担心永定河工程的问题,从而放在其他方面。
“一朝权在手,就把权来行”,以前李彦空有想法,也无法落实,如今大权在握,自然要大干一场。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人们通常都会认为那是官员为了显官威,其实很多时候,新官确实有做事的冲动,而随着官做得越来越久,就不如当初有冲劲,或者是受到现实情况的束缚,需要考虑更多事情。
除了京畿地区,李彦也要求工部与地方官员查勘各地的河道水利情况,并将情况上报,鼓励地方治水治河,或者拿出方案,交给工部。
对于那些规模比较大的项目,工部将积极组织力量推进,而对于地方上的小水利,李彦则要求地方官担负起责任,积极改善,并且同吏部、六科进行沟通,将治水治河的成绩,作为来年考成时的重要依据。
内阁次辅、吏部崔景荣是个比较务实的官员,所谓以农为本,他对李彦的提议表示赞同,何况这件事主要是工部出钱出力,就连人,兵部那边也会进行配合,崔景荣没有理由不配合。
明帝国的六科性质已经御史差不多,以六科的职权,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稽察六部百司之事,本应当同都察院有所区别,更侧重于职责的纠察,譬如某部尚书的政令,通常都需要经过本科都给事中查核,拾遗补缺,权力很大。
六科没有决权,却有否决权,由此可以看到,事实上明帝国的官僚体系内部,也非常重视权力的制衡,但是在封建王朝帝王权威至高无上的情况下,这种均衡很容易给破坏,也容易造成相互之间的扯皮和纠缠不休。
党争时期的明帝国就经因此而陷入行政效率极为低下的境地,虽然这种体系看上去挺合理,但是因为给事中也都是人,很多都是考中进士以后,就进入六科担任给事中,行政经验极端缺乏,导致六科和御史只能做差不多的事情,难以起到拾遗补缺的作用,反而影响行政效率。
权力衡必然需要,但首先必须保证行政效率,如今都察院已经给李彦弄成案件的审查和起诉机构,工作方式和内容已经同过去有很大的区别,当然,在都察院的职责中,反贪腐以及对官员的查核,依然是重点,但是方式,并非风闻言事,而是可以直接进行调查,觉得有问题,就可以直接向大理寺起诉。
而六科的权,李彦也提出几条建议,并借着这次的“治水”之策,提议调整六科的职权,明确六科的职权就是对官员进行职务监督,评审这些官员是不是尽到了职责。
虽然说吏部也有专门的司,但是考虑到官员任免的重要性,赋予六科同样的权力并不重复,毕竟考功司侧重于日常纠察,而六科则是有重点、有选择地进行。
在用人方面,李彦比较欣赏张居正的考成法,虽然说还不是尽善尽美,但是考成这样的思想,应该成为用人和对官员评价的主要方面。
李彦知道当年张居正身后的结局并不是太好,他的做法,可谓将上到皇帝,下到百官的统治阶级得罪得很彻底,可以想见,他要是也搞什么考成法,肯定也会遇上极大的阻力。
政改肯定需要进行,不过并不急在一时,明年就是国士大会,到了那个时候,有些条件差不多才能够成熟。
而在李彦的推动之下,吏部、六科都赞同将治水纳入工作的重点,也算是对这种职责的提前熟悉,也能推动治水工作的进行。
治水是为了水道的航行,并且防范天灾带来的破坏,最根本的却是农业发展的需要。
水利失修,灾荒频仍,特别是土地兼并情况严重,很多人无田可种,很多田地就此抛荒,出现大片大片的荒地。
随着马铃薯等干旱作物的推广,北方这些年的情况好一些,但是因为水利失修,很多田地耕种困难,特别是大地主占了大量的土地,却不能很好地组织生产,不愿意投入搞水利,在高额田租和赋税的重压下,佃农又种不起地,纷纷破产。
在投入大量资源兴办水利的同时,李彦也让工部着手组织荒地的屯垦,以华夏这样多的人口,以农为本,确实再怎么强调都不过份。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四五回 屯垦
光斗曾经在京畿屯田,李彦与他在此事上曾经有合作如今对阉党的清算已经进行过一段时间,罪大恶极的阉党首领,已经给严审、严判,以杨涟、左光斗为首的都察院,又开始向纵深挖掘,试图将阉党一网打尽。
事实上,都察院在审案中的权力比之从前有很大的增加,他们可以直接提审嫌犯,搜集证据,然后诉至大理寺。
不过御史们对于职权的变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虽然这边的权力增加,但是别的权力减少,让有些人对李彦的所作所为并不满意。
随着阉党清算的重头戏落下大幕,有的御史就开始弹劾李彦,李彦就此向孙承宗提出:若是本官有问题,可以让都察院来查、来审,但是上疏弹劾、风闻言事这种,无助于事情的解决,也不符合规定,希望都察院按照律法办事,作为司法机构,不能自己都不懂法律。
内阁首先因为这件事发生激烈的争吵,很多内阁成员都认为都察院御史风闻言事,此乃千古成法,李彦不能背弃祖宗做法,剥夺御史的这个权力。
李彦就拿出前定的一些律条,一条一条翻给他们看:“御史官员要做什么,朝廷官员应该怎么做事,之前已经定下基本规则,这一条明确说了,一定要按照规则办事,那么御史就不能违反规则,我们内阁也不能违反规则。”
“至于祖宗成法,那也很简,此一时彼一时,世易时移,以前的办法现在用了未必就能有同样的效果,具体到御史这个问题是按照老办法来做事,既然无法约束魏忠贤,又能起到什么作用?而在采用新办法以后,御史们审查起诉阉党份子,使其得到法律的制裁道不是说办法的优越之处吗?”
双方各执一,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只能各自退让一步暂且保持现状,驳回都察院的做法,而在下次百官朝议之时,对此进行辩论、表决。
都察院事件表明保守势力已经始逐渐出现在李彦的对立面种理念上的分歧,也很难进行弥合,而保守势力在朝中的势力极为强大,在朝议之时,恐怕也难有胜算。
李彦只能通过华夏社,写了一个系列的策论述法制的重要性,《华夏时报》甚至开了一个专题连续刊载历史上的篡权、专权之祸,并认为唯有律法、准则是避免这种情况出现的唯一办法。
而由宋钟国准备一些文章。并不简单地讲述律法是将律法和儒学结合起来。宋钟国认为。所谓律法。并非源于先秦地法家。法家重刑。而儒家地律法重“行”。也就是对行为地规范。
宋钟国引用反对派地话说。正是因总有很多人不遵守儒学地规范。才使得现实中总有很多问题。如果人人都按照儒家提倡地道德准则去做事。当然会是天下大同地美好局面。然而事实上这样做地人并不多。律法就是将这些规范提炼、具体化。然后让人们来遵行。而不是口头仁义道德。暗里男盗女娼。
保守派当然也会做出反击。这场突如其来地论辩。变得越来越激烈。
舆论战有宋钟国坐镇。李彦只自顾自地撰写自己地系列文章。并且推进各项工作地开展。并不想因此而耽误工作。
为了分化保守派地势力。给他们找点事情做。而不是整天在那里吵来吵去。李彦就拜访了左光斗。邀请他出任工部右侍郎。主管屯田事务。
左光斗曾经做过屯田。他对李彦地一些离经叛道做法虽然有所不满。但是对李彦花大力气兴修水利。又准备屯垦荒地地做法。倒是非常赞赏。现在李彦邀请他来做这件事。左光斗自然没有拒绝地理由。何况这本来也是他极为想做地一件事。
左光斗道:“要让本官做这件事,钱、物、人,都要给配备充足,本官可不愿意只是做做样子。”
李彦哑然失笑,也不作出保证,就请左光斗先去拜访一下他未来的上司,工部尚书徐光启,了解一下京畿水利工程的进展情况,最后意味深长地说道:“本官做事,最重实效,只要有利于大明,有利于百姓的事情,便会不遗余力地推进,哪怕倾家荡产,哪怕万夫所指。
”
李彦离开以后,一向性情暴烈的左光斗坐着想了一会儿,他有些迷惘,东林的官员对李彦一直都有些成见,因为他的许多做法都是标新立异,与传统不合。仔细想来,李彦以兵变一步跨入中枢,其时未尝没有专权的机
选择了内阁执政,并且将首辅的位置给了孙承宗,宗的资历和威望,也确实更为合适,但起码表明,李彦懂得进退。
而细观李彦所作所为,所做的几件大事,并没有为自己过份揽权,除了将内库纳入节慎库以外,而内库的银子,若是都花在治水、屯田方面,显然要比从前更为合理。
左光斗的这些想法,在他拜访过徐光启,并实地察看过京畿治水工地之后,变得更加清晰:不管李彦这个人到底如何,也不管政治理念上有什么不同,至少治水和屯田这两件事,确实功在千秋,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李彦分管工部,具有尚书、侍郎的提名权,他提名申湛然由右侍郎晋升左侍郎,左光斗迁调右侍郎。内阁对左光斗的迁调没有意见,毕竟左光斗的资历和声望都已经足够。但是对申湛然的任命就有些不同看法,主要是申湛然晋升的速度太快,从东江道一跃而为右侍郎,几个月一过,又成了左侍郎。
这样的晋升速度,相对来说未必称得上很快,但是考虑到申湛然并非进士出身,而只是一个监生,就很难得到大家的认同。
左右侍郎的高之分并没有那么明显,李彦并没有想要力争,最终的结果还是左光斗直接迁调左侍郎,申湛然依旧是右侍郎。
虽然如此,却不妨碍李彦工部的布局,因为夏熙掌握节慎库,只要捏紧钱袋子,其他的事情都好办。
左光斗的专素养可能并不如徐光启来得纯熟,不过他强在做事的能力,之前屯田的效果并不理想,那是因为他没有获得朝廷的支持,不管是人、物、钱全都无法到位,自然做不成事情。
而李彦在这方面可谓全力配合,畿驻军和卫所本来就很多,特别是这些卫所兵,战斗力几乎为零,全都给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就地整编为工程兵或者屯田兵。
这些卫所的兵之前也田兵,技术上没有问题。不过之前的做法,都是自己种了地,给朝廷收走一部分,再给军头拿走一部分,产量本来就好,所剩下来的就更少了。
京畿一带的情况,实比之从前都有不少的好转,原因是马铃薯等干旱作物的推广,那两年农民的日子好过一点,随后这两年,因为马铃薯等的价格下降,农民又变得入不敷出。
卫所种田兵的情况同农民都差不,转成屯田兵以后,只是让种地变得名正言顺,并且不用再给军头交粮,所能剩下来的粮食也更多。
人人心中一杆秤、一笔账,自然知道哪种方式对自己来说更合算,卫所兵对于成为屯田兵、工程兵也没有什么怨言,至少生计上似乎更好安排,更有保障,至于那些军官,都给抽调到京师讲武学堂听课,他们手上的精锐家丁,也给直接抽调,就近补充进复辽军。
在政变成功以后,山海关的马世龙就领着五个营全都开进京畿,有了这支强军在,整编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
李彦主导的屯田计划,首先就从天津开始,这里的卫所兵比较多,田地也多荒芜,名义上又都是卫所的田地,虽然如今很多已经成为地方富户或者权贵的田地。
李彦并不打算清算这些田地的来源,他提出的要求是不能有荒地,凡是有荒地的,除了特别申请并经过允许,不然就必须垦荒,地主自己不进行的,土地充公,由卫所组织屯垦。
想要屯田,首先就要进行土地的清查,以左光斗的铁面,自然是最佳人选,另外兵部和天津卫也给予全力支持,这是左光斗上一次屯田之时,从来没有过的良好环境。
过去很多地主都会采取隐瞒不报等方法,到了后来,就造成纳税的田地越来越少。
而这一次,无主的田地都将成为屯田的目标,并且这次无人认领,就将当做事实上的无主荒地处理,这些地主权贵总不能置之不理,不得不出头认领那些平常看上去没有主人的荒地。
虽然土地的清查才是刚刚开始,左光斗就给这些结果给震惊了,那些看上去的荒地,很多都是地主权贵的土地,他们却任由土地荒芜着。而天津卫所剩下来的土地,多数是些贫瘠的旮旯。
如此一来,几年前遇到的问题,再次浮出水面,那就是可屯的荒地,并不如想象中的充足,总不能还要花钱购地。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四六回 盟友
光斗再次主持屯田,在看到徐光启主持的治水工程进后,本是抱着极大的期望,没想到还是会遇上老问题,不过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他一边组织田地丈量,登记在册,尽可能调整田地,使得那些无主的田地可以集中成片,从而组织屯垦,又想办法与那些大地主沟通,希望他们能够配合朝廷的屯垦大计,所得到的响应却很少。
“为什么他们宁愿看着土地荒芜,也不想组织屯垦?”李彦一直关注屯垦的进展情况,知道出现新的问题以后,就来工部视察工作。
虽然说李彦Сhā手自己的工作,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好在左光斗认为李彦是为百姓谋福利,就比较配合。
至于个中原因,左光斗也做过了解,无非就是不希望出钱,要想让荒地变成良田,不是有人就可以的,需要耕作,需要修造水利,还需要种粮投入。
地主不肯在地上做出让步,有地的自耕农,或者有地种的佃农,都不会愿意种植这些荒地,而无地的流民,他们又没有能力对荒地进行投入,他们甚至连肚子都吃不饱,家无隔夜粮,自然不可能有种粮,也很难熬到季末粮食收获。
想要屯垦荒地,以朝廷组;的屯垦来说,并不是招募到人手,有田地可种就行的,还需要提供农具、牲畜、种子,乃至一季的口粮,以及组织修建水利工程等等,都需要大量的投入。
佃农无力投,地主不愿投入,这就使得荒地越来越多,而朝廷组织屯垦,显然也不会是一点回报都不收取,通常来说第一季投入以后,屯种农民今后几年的收获,都会按更高的比例征缴,如果是无主的土地缴的比例虽高,也只是相当于地租,种田的佃农仍然可以留下一些口粮。
果这些田地是地主的么问题就很难协调,归根到底,还是涉及到利益,因为地主不愿意放弃地主,那么对朝廷或者佃农来说,屯垦就无利可图;反过来说,对地主也是一样的,不收地租主的利益就得不到保证,左光斗也试图以长远的利益来劝说那些地主,只是效果甚微。
“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关键问题,”李彦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左光斗一眼,他不相信左光斗看不到这一点,或许他的骨子里就认为这件事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也说不定。
“这就关键问题就是很多人占了地。却用纳粮要交税!”张居正时期。曾经对全国地田地进行丈量、统计。并推行摊丁入亩地改革。从而大大改善了明帝国地财政状况。没有张居正打下地基础帝国在三大征以后。很可能就会因为财政破产而灭亡。
但是张居正改革在他死后经差不多都废掉了。土地兼并地情况反而更加严重绅、皇亲贵戚虽然占了大量地土地。却不需要缴税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有人考取功名。四邻八方都有人投身“为奴”。为地就是不用缴税。
当大量地土地都集中在这些人手中地时候。或者很多土地都不用缴税地时候。朝廷能够收得地田赋自然就越来越少。
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奇怪地现象。虽然晚明地人口越来越多。农业技术也有所发展。但是田赋地收入却出现了下降。
李彦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同时拿眼睛地余光看着左光斗。左光斗皱着眉头。露出沉思地表情:“大人。士绅不纳粮。此乃古之成法。
”
“那么左大人以为,这样的做法是否可取呢?”李彦笑了笑,同样的话,他已经听到过很多次,在辽南,以及政变以来,李彦所做,无不是在破除“成法”,有的成功了,也有的因为重重阻力只能暂时放弃,并缓缓谋求进取。
左光斗不会看不到士绅不纳粮,只不过作为“不纳粮”的成员,或许因为习惯使然,或许是并没有想得那么深远,他并没有认为这是个问题。
至于屯垦荒地中遇到的问题,他则以为是土地兼并太过严重,抑制豪强的土地兼并,这是早有成例的,明王朝的前期,太祖朱元璋就曾经为此定下很多制度。只不过在农业社会,土地始终是最可靠的增值资产、最值得信赖、并且不会贬值的财产,土地兼并总是难以避免。
土地兼并是问题之一,但并非根源,导致土地兼并的原因才是。
士绅不纳粮的传统由来已久,本来是对获得功名者的一种奖,所谓“一人得道、
天”,一跃龙门,古人才会对科举表现出一种惊人~而缺乏必要的限制,不纳粮的人就越来越多,一些传统豪强名下的田地也越来越多,这就使得不用纳粮的田地更是快速增多。
“本官并不反对土地兼并,事实上,小户种植能够精耕细作,土地兼并能够形成大生产的方式,也有自己的优势,譬如农田水利的建设。不过现在的豪强兼并大量土地,都是将田地租给佃农种植,本身并不做经营。”李永放下茶盏,与左光斗说起土地的经营方式,在辽南,土地即是由辽南衙署所有,然后分配给农户种植经营,农户就只需要给衙署纳粮,不需要再向地主交粮,而衙署则组织农田水利工程,为农户经营土地提供便利。
左光斗虽然做过屯田,对屯田的运作有所思考,但是却考虑到具体的经营运作,毕竟在这个时代,讲究的是道德高于效率,官员们能够对经济民生有深入了解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好在左光斗确实想要把事情做好,故而能够用心而谦逊地向李彦请教农田的经营管理,李彦自然趁机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和盘托出。
辽南实际上采用的是两种方式,一种就是将田地分给农户个体耕作、经营,有点类似于自耕农的性质,只不过没有土地的所有权;另一种方式则是由衙署组织集体耕作,收获皆归衙署征收,衙署发给部分口粮和银钱。
以左光斗的见,自然能够很快明白,李彦所说的一些方法,确实能够减轻农民的负担,并提高土地耕作效率。但是,稍微一想,又觉得很难落实,因为现在的经营方式是几千年流传下来的,总不能剥夺地主士绅的土地所有权。
一边是士绅,一边是农民,然儒家一直强调以农为本,然而对读书人,对士绅又要更加的重视。
左光斗紧紧着眉头,苦思其中的得失利弊。
“非要士绅对土地如何,关键是要让士绅更好地经营土地,而不是任由土地荒芜,这是对国家的一种伤害,作为朝廷恩遇的对象,他们自然应当承担一点应尽的责任。”李彦微微笑道。
“大的意思,是按田地征收田赋?”左光斗眉头一展,沉声道。
李彦微微点了点头:“总之,田地作为最要的生产资源,不能浪费,占有者若是需要为之付出,就会考虑产出同付出之间,是不是划算,就会出现大量的田地荒芜。
”
左光斗并不惯李彦的这种分析方式,无非就是用利益的得失判断事情的发展,然而他无法否认的是他那一套说教和道德倡议的方法,在士绅的那里并不能取得效果,而李彦的这种方法,无论是出发点,还是最终的结果,似乎都很不错,只有过程让人有些不太认同。
“对于士绅的优渥待遇,似乎也不用全都废除,譬如说一人中举,其地可免交田赋,但最多只能免交十顷,十顷以上,则当另算,左大人以为如何?”李彦笑了笑问道。
左光斗无奈地点了点头:“百姓中曾经有句话说,不当家不知材米油盐贵,下官操持屯田细务,方才知道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大人所言,确实乃谋国之策,也为富民之举,虽说细节处尚有待商议,然则清丈土地,厘清田赋,于国于民,都殊为重要。”
李彦没想到左光斗能够很快就表现出明确的倾向,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很好的消息,毕竟他在朝中的亲厚势力还很薄弱,若是能得到更多官员的支持,对于新政的推动,无有很大好处。
“李大人,厘清田赋,必将得罪天下士绅,大人可敢强力推之?”左光斗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彦。
李彦哑然失笑,没想到左光斗会反过来激他,不由微微一笑:“好叫左大人知道,李某既然说出胸中方略,总是想要落实的,不过,所谓有魄力有气度,还要有策略有手腕,李某自诩比不上张居正张大人,在朝中也显得孤立无援,故而只能缓缓图之。”
“只不知左大人愿否与李某携手,共同开创这造福千秋之举?”李彦回望左光斗,眼中全是期待。
给李彦的目光盯着,左光斗竟然有种想要闪避的感觉,略一迟疑,便哈哈大笑:“左某自诩精诚报国,此事既有利于大明、百姓,我何避之?”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四七回 对手
少爷,最近内阁叶大人家中,经常有人出入,”在将要消息汇报结束以后,包有才似乎随口说了一句。
“叶大人?叶向高?”李彦微微一愣,旋即想到包有才在说什么。
锦衣卫整编之后,已经成为一个情报侦察机构,虽然骆思恭重新执掌锦衣卫,不过包有才也跻身其中,成为北镇抚司镇抚使。按照锦衣卫的职权设定,锦衣卫负责侦察内外情报,南北镇抚司负责国内的南方和北方,其余则主要负责对外情报。
镇抚司对内侦察限定为邪教、谋逆等危及国家安全的事件,李彦倒是没想到包有才会将朝中大员也监控起来。不过锦衣卫这么做,倒也在职权范围以内。
李彦抬头看了包有才一眼:“叶大人府上有人拜访,应该很正常吧?”
包有才欠了欠:“少爷,小的怀他们是在串联什么。”
“串联?”李彦微微皱了皱眉,要说叶向高谋逆,他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叶向高曾经次为内阁首辅,在万历时期,更独相多年,如今九人内阁,甚至满朝文武当中,论及资历最为深厚的,非叶向高莫属。
也因为为官多年,叶向的门生故吏,可谓遍布朝野,华夏本来最讲究关系,官场中尤其如此,虽然华夏的传统,也有所谓君子群而不当,党争倾轧,却从未少过。
不过,华夏的历史上,似乎确实未曾出现过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政党,就以有明一代来说,不管是东林也好,三党也罢,甚至说之前的阉党,也不能称之为政党,都没有统一的行动纲领和目标织也很不严谨。
包有才这年从事情报工作。可谓将其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又在李彦地提点下。使情报地打探手段更加丰富和系统。组织、分析更为高效。在执掌北镇抚司以后。迅速将其改造成为强大地情报机构。事实上包有才地权限并不仅仅是北镇抚使。整个锦衣卫地整编地作用也很关键。
包有教出来地北镇抚司探子。只是稍稍花费了一些功夫弄清楚了那些频繁拜访叶向高地人都是干什么地。以及目地如何。
这些人多数自诩为叶向高地门生故吏。其中很多是在新政调整中地失意人。也有一些是保守派官员。他们不断拜访叶向高是希望他们地“座师”、前内阁首辅大人能够站出来。阻止李彦在朝中“胡作非为”。
对于保守派可能发起地“反击”李彦早就有心理准备。北镇抚司地存在。可谓他手上掌握地一道利器。锦衣卫地权力虽然受到严格地。但是能够刺探情报这一点。就有着别人难以想象得到地厉害之处。
“叶大人地态度如何?”李彦现在最关心地就是叶向高在这件事情当中所扮演地角色以过往地表现来说。叶向高此人应该是谨守“君子群而不党”那一套原则地。即便是被公认为内阁魁首在同“三党”地斗争中。也并没有过激地举动一点同杨涟等人有明显地区别。甚至可以说有时候很难判断叶向高是属于东林党。还是温和派。
就东林这一系官员来说。曾经为内阁大学士地叶向高、刘一、韩等人。虽然态度不乏激烈。终究比较平和、中庸。也因而在阉党掌权期间。都能辞官告老。而不是像杨涟等人那样。让魏忠贤恨之入骨。给投入诏狱。
叶向高等人起复以后,重新入阁,虽然态度上总体比较保守,不过李彦总是能够站住大义的立场,并且得到朱由校,以及朝野舆论的支持,叶向高等人也都没有做出激烈的举动。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至于暗地里,包有才带来的这个消息,就说明平静的水面底下,也是暗流汹涌。
“听那些人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叶大人的态度并不积极,不过也没有阻止,”包有才话里的意思点到即止,李彦虽然没有规定锦衣卫不得干政,不过尽量以中立、客观的态度来做事,才不至于在情报方面出现偏差。
李彦微微点了点头:“那么,他们具体想要干什么?是针对明年的国士大会?还是现在就想串联起来?”
“他们也想反对国士大会来着,不过此后改了主意,想要在国士大会上掌握控制权,”包有才道。
李彦皱了皱眉头,他搞出这个国士院,固然是认为民主制会比较稳固,从现实角度考虑,也是觉得他在朝中能够获得的支持太少,有了国士大会,眼下这种孤
的状况或许能够得到一些改变,要是让保守派获得国权,那他的处境可就更麻烦了。
不过,他很快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若是比拼选战,他败了也没有什么,毕竟,这本身就代表了一种进步,哪怕自此以后,让他告老还乡,他就去折腾他的华夏工场去,有了这个基础,想要退回去,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再说,要论及选战,这个时代了解最多的人恐怕就是他了,如果这样都不能赢得选战,那只能说明他的能力不够,或者说他的想法真的还不合时宜。
李彦微微一笑,看来这回的选战,倒是真的有些选战的样子了,那大家就好选一回吧!
“那些人相互联络,都准备用什么法子?”李彦微微笑道,这些人代表着旧的封建官吏,也是李彦迟早要打碎的,他们此刻所具有的能量,可是相当庞大的。
“他们准备发动自的人脉,与地方上的官吏勾结,只选那些……跟他们的观点和立场一致的士绅成为国士……”包有才将打听到的情况简单说了说,因为这次推举国士,具体的操作肯定还是要落在地方官的手上,虽然说是底下推举,但实际操作如何,朝廷这边也是管不到那么细致。
李彦目光一凝,如果说正“选战”交锋他还能够接受,并且持积极的态度,那么这种企图通过地方官吏,进而操作推举过程的做法,就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了。
李彦想了想,看今年将过,新年将至,届时就要拿出推举国士的方法,并且同明年的会试一起进行,要想避免那些人设计的情况,使得推举不为地方官吏所操控,就必须在推举办法上想想办法,尽可能规避。
此外,对于那种试图操推举的行为,也要进行严厉打击。
“包有,这件事情你亲自盯一盯,注意搜集证据,”李彦淡淡说道,至于具体要怎么做,包有才肯定会明白的。
天启六年,向高已年近古稀,算上这次起复,在他几十年的官路生涯中,也算是经历了比较大的三起三落,宦海无涯,而他感觉自个儿的生命也已经快要走向终点,这回从福清赶到京城,明显感觉精力大不如前。
所谓“五有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到了叶向高这个岁数,很多事情都已经看开。只不过看开是一回事,人在官场,有时候也身不由己。
坐在书桌后面,叶向高放下手上的狼毫,微微叹了口气:这次起复,考虑到自己的岁数和身体状况,叶向高本来是不想进京的。只不过是否进京,早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其时阉党覆灭,朝中空缺甚多,之前他的很多门生故吏,都受到牵连,为阉党所不容,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他叶向高不能不为他们争一争。
正因为如此,叶向高才抱着残病的身躯,辗转来到京城,却发现朝中的境况已然发生很大的变化,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陌生的体系。
以叶向高精于世故的目光,自然能够洞悉其中的奥妙,李彦所设计的权力架构,其核心无非就是制衡,不仅官员之间要制衡,甚至对皇帝的权力也要进行制衡。
就一个政治家的角度来说,李彦的设计堪称绝妙,叶向高也不得不在心中感到佩服,特别是李彦手握重兵,又立下勤王的巨大功勋,有机会成为霍光、于谦、张居正那样的权臣,然而他却没有那样做,而是将自己也放置在整个制衡体系当中。
看到了这个,叶向高甚至真的有些相信,李彦是一心想着大明,虽然他的一些做法,叶向高未必全都认同,两个人在内阁当中,也曾经发生过很多的争论,但大体上都能本着务实的态度,并未影响内阁的决策效率。
而年后将要推举的国士院,在叶向高看来,又是李彦分权、制衡之举,此举若是能够成功,则朝中将再无昏君,也无权臣,就这个角度来说,此举无又是一次绝妙的举动。
不过对于叶向高等保守派来说,上下尊卑,才是自然之道,李彦所作所为,极尽制衡之能,却有违天道,实在有些不合适。
叶向高本来反对组建这个国士院,没想到消息透露出去以后,朝野间有不少支持的声音,让他最终不得不妥协。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四八回 追随者
西的华夏讲武学堂,宋钟国正在和一些辽南出身的教就在屋里生了几个炉子,上面都搁一铜盆,烧得热气腾腾的骨头汤,在里面涮羊肉、涮菜,大伙儿围成几圈,就着锅里吃得热乎。
宋钟国“哧溜”一口,吃了一筷子的粉条,咂吧咂吧嘴,一点也没有学员们面前那副冷酷样:“这玩意叫啥来着,火锅,吃了真爽,听说也是大人发明的?”
“那是,当年大人来营里视察,见大伙儿啃干粮,就用脸盆跟大家一起涮菜吃,那以后啊,咱军中就流行吃这个了,特别是冬天,吃着热乎!”另外一位教官林海鑫笑着说道。
围着吃火锅这几位,都算是讲武学堂的精英,他们能够给委以重任,创办华夏讲武学堂,不但军事素质过硬,在思想上,也至少都是李彦能够信任的,都是李彦军事、政治思想的追随者。
同之前的辽南讲武学堂一脉相承,而辽南的讲武学堂又传承自兵战俱乐部。复辽军在短短四五年间,即成为一支让建奴看了都发怵的强军,固然与李彦主导的装备、战术革命有关,而由他所创办的讲武学堂,也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在复辽军中,上每个镇,下到各营、各哨、各旗、各队,都有兵战俱乐部的存在,这种脱胎于游戏的兵战棋,已经成为军中将士所必须掌握的一种技能,而兵战俱乐部则和军队结合在一起,从中发现人才,并推荐到讲武学堂进行学习。
广泛存在于各哨各旗的战俱乐部,事实上已经承担起初级军官的教育和培训任务,而讲武学堂则成为初级军官晋升中级军官所必须经历的阶段,复辽军中的中级军官,基本上都曾经在讲武学堂学习过。
而如果想要为复辽军中的高级将领仅需要在军中的卓越表现,还必须进入更高一级的讲武堂学习,这就构成了初、中、高三级军官培养体系,经过这个体系培养出来的将领仅具有高超的军事素养,而且还对这个体系比较忠诚。
;过讲武学堂教育出来的军官,都能够了解并掌握复辽军那套战术体系确实和其他的军队很不相同。
在城创办讲武学堂之时,李彦和宋钟国等人讨论过,认为此事过于敏感,所以就采取迂回的方法,就整编京城的卫所之机,将那些军官都集中起来进行学习,然后就挂了个讲武学堂的牌子,不声不响地就成立了。
不过此时地讲武学堂有些名不副。那些给整进来地京营、京卫地军官。很多年纪都不小了。都是军中地老油子。只有极少地一部分。在讲武学堂地训练科目中。给选拔出来。剩下地都是注定要给淘汰地只是这些人暂时没地方安排。先放这边圈着、养着。
宋钟国他们看不上这些人。知道这些人地身上恶习比较多。思想也比较僵化。想让他们接受复辽军地战术思想比招募新兵从头训练还要困难。
至于那些表现比较好地。大多数是低级军官地比较年轻。容易接受新事物;还有地有一颗军人地心于复辽军地战绩也比较认同。所以会主动学习有极少一些军事素质过硬。虽然思想上暂时还没转变过来。出于爱才之心。宋钟国还是给了他们机会。
讲武学堂名义上地院长是李彦。他也经常会过来看看。不过日常管理和教学。都是宋钟国、林海鑫他们在操办。
宋钟国端起酒杯。招呼林海鑫他们一饮而尽:“话说大人真是天纵奇才。不仅这火锅。这里面地粉条。还有咱们现在喝地番薯酒。都是大人一手弄出来地。今生能遇到大人。跟着大人。宋某不知是哪辈子修来地福气。”
“没有大人。就没有辽南。也没有我们地现在。”林海鑫等人也唏嘘不已。他们差不多都是让李彦起用于贫贱之时。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平常大家私下里都有这个意思。何况他们地个人和群体地前程。也早就结为一体。
大家感慨了一会儿辽南的过去和现在,乃至辽南和京城的比较,都觉得还是辽南更好,那里每个人都充满斗志和动力,大家有劲都往一处使,他们这些当兵的,走街上都昂首挺胸的,遇上的人,不管贩夫走卒,还是商贾士绅,无不恭敬有加,都说他们保家卫国,立下汗马功劳。
而在京城这里,到处都是规矩,虽说老百姓对复辽军的感觉都不错,不过在朝廷和
,他们这些大兵,都是要严防死守的,要不是李~不知道给打发哪里去了。
在他们这些复辽体系的人眼中,京城的人无都缺少人生的理想和****,要说生活的条件,辽南甚至要比京城更好,起码有很多东西是京城所没有的,譬如坚固高大、宽敞明亮的房子,又比如四通发达、平整宽阔的大马路,以及哪里都能到的公共马车。
辽南的人生活着都有目标,有盼头,也有****,讲武堂中更是如此,而在京城,大部分人都庸庸碌碌,只是给生活压迫着,机械地劳作,看不到希望,更看不到****;而有钱人只知道声色犬马,这在讲武学堂的人看来,简直就是耻辱。
“大人常说,我们要向前看,我总觉得,大人就是站在前方的一盏明灯,他的想法和眼光,可以领先这个世界几十年!”宋钟国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觉得,是几百年!”林海鑫等人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要真的数一数,就会发现李彦确实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很多新的东西,而在座这些人,有很多都视李彦为偶像。
宋钟国和林海对视一眼,这会儿大伙的情绪高涨,争先恐后地抢着说“大人”的不凡之处,这样的境况,可以说是他俩一唱一和,精心营造出来的。
宋钟国突然脸色一肃:“前日,我们宋家的长房突然来找我,说是要接纳我们呣子认祖归宗……”
正说得热火天的众人顿时微微一愣,不知道宋钟国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个,有反应快的连忙拱手笑道:“那要恭喜宋教导了。”
国冷冷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不由打了个寒噤,呐呐说不出话来。
在的都知道宋钟国本也是山东大户人家出身,不过他的母亲却是府上的丫鬟,给主母赶出家门,从此到处流浪,直到从登州去了辽南,思想有些偏激的宋钟国才在辽南特有的体系中,展露才华,成为李彦所倚重的左右手。
或许正是因为这段经历,宋钟国对于统的宗族制度甚为忿恨,而他的思想,也总是比较激进。
若是其他人够为家族所承认,肯定会欣然接受,毕竟华夏有这样的传统,宋钟国却一点都不在乎。
宋钟国冷冷笑道:“宋某就是宋某,宋某只属于大人,也只忠于大人!”
众人尽皆凛然,他们也都愿意忠于“大人”,却没有宋钟国这般决绝。
宋钟国突然微微一笑:“宋某那长房突然找来,言辞之中,甚至要抬举宋某到更高的位置,宋某当时就挺纳闷,宋某有幸得大人看重,虽然位不高,权却很重,宋家那长房连我都不如,又如何抬举?”
“宋家长房口风甚紧,见我不答应,只是流露出一点口风,便不再多说,”宋钟国吃了块涮羊肉,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冷。
“宋某便留了心思,旁敲侧击,又通过别的渠道打探,才知道有人想要对大人不利……”
“什么?”不等林海鑫说话,已经有人跳了起来:“谁这么大胆子?”
“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想要干什么?”
“保卫大人……”
宋钟国看了林海鑫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欣慰的笑意:人心可用。
宋钟国又喝了口热汤,才不紧不慢说道:“宋某看到有这样的事情,自然责无旁贷,多方打听,才知道京城内外,甚至大江南北的保守势力,如今正在勾结,想要在明年的国士大会上,撵走大人,重新掌握朝政!”
宋钟国这一席话,可谓石破天惊,屋里立刻一片激愤,人人痛骂那些保守势力不知好歹,有人叫着要带兵铲除他们,再来一次清君侧。
如果说有明一代的做法都是压制武人,那么李彦重建复辽军,核心便是让武人有自己的思想,在座这些可谓都是复辽系的精英,要说指挥作战,或者战事推演,他们未必及得上一线的领军将领和参谋人员,不过他们在军事思想,以及政治思想方面,绝对更加的激进,思考也更为深入。
思想有时候就像一柄双刃剑,它可以让人充满****和动力,也可能因此而变得难以控制,就好像眼前这群年轻人,虽然他们都仰慕并听从李彦的指示,然而在这个时候,他们却有了自己的想法。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二四九回 私宴
看天启六年即将过去,李彦也变得更加忙碌,有很多只能在辽南一隅之地推行、尝试,受到条件和环境的限制,所能造成的影响,毕竟有限。
如今大权在握,虽然还要受到很多限制,却可以尝试做更多的事情,其影响也并非辽南一隅所能够比的。
修路、治河、屯垦、整编军队、发展工商业、兴办书院和报社,这些实务,都在李彦的亲自过问下,呈现出不同以往的局面,或热热闹闹,或悄无声息地纷纷兴起,虽说眼下都还很稚嫩,却像播下的种子,已然生根发芽,只要小心呵护,创造良好的环境,定然能够茁壮成长,从而改变华夏的面貌,以及另外一个时空里,曾经经历过的历史。
朝野内外,虽然还是有很多不和谐的声音,也有很多的阻力,但是在一些务实官员的支持下,很多事情还是能够顺利展开,李彦也用不同的方式,逐步展开自己的新政蓝图。
京城内外的一些动向,通过整编后的锦衣卫南北镇抚司,源源不断地汇集到李彦这里,有些苗头,让他非常担心。
眼看着就要过,李彦就邀请在京的复辽系核心成员,王国兴、包有才、夏熙、刘文炳、宋钟国、石柱国等人一起吃饭:“除夕、春节,大家怕是都会有自己的事情,咱们也就趁着这个时候聚一聚,辽东回来以后样的机会倒是越来越少了。”
其实就算在辽东的时候,家能够坐到一起的机会也非常少,不过大家似乎都能听明白李彦话里的意思,笑着附和,说些吉利的拜年话。
年前随着京、京卫的整编逐步完成,这些新建营陆续开往山海关、广宁,而从辽西前后抽调五个营的老兵充实京师的防卫。春节过后的两三个月里,辽东天寒地冻,也不宜动兵,正好借助这个机会,进行重新部署,以便在春夏时候辽东用兵。
除了北直隶一带的京营、京卫,军整编比较快的还是登莱、山东的卫所旗兵,那边由辽南直接派人过去接手因为之前就有所渗透,现在有内阁、兵部、五军都督府的号令,进行起来要比京城这里还要顺利。
如果将天下看作棋盘,棋的中心无就是京师这边北直隶、辽东、山东这些地方,又是关键之中的关键。
李手上能用地棋子就那么多。既要加强京师这边地力量。又不能削弱辽东。还要以辽东为核心。辐射周围地方筹起来。确实比较困难虽然说大伙儿这时候还能聚在京城。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给外派到地方上面去。
于今天能够坐在这里地人。基本上都是李彦这个系统地核心人员家都有相同地追求。并且利益一致。只有两个人比较特殊:一个是李彦地老部下石柱国;还有就是现在、也是原来地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
骆思恭可以说在思想上同他们都有些格格不入。虽然因为骆养性地缘故。骆思恭也算是彻底绑上复辽系这辆战车。对于李彦地做法。也都能积极配合。说到理解和支持。那就远不及石柱国了。
石柱国地情况也比较特殊。在思想乃至华夏社地运作上。石柱国总是尽量保持自身地独立性。但是对李彦地各种举措。又总是能够积极配合。并大力支持。
事实上。石柱国地这种状态。才是李彦最为欣赏和赞同地。这就是他想到地个体独立性和群体一致性地最佳模板。不过在当前地情况下。如果强调独立性。一致性就很难保证。有地时候。他不能不采取某种形式上地独裁。以确保这个群体地凝聚力。不至于分崩离析。
总而言之。不过是石柱国。还是骆思恭。抑或是其他人。此时都能够全心全意围绕着李彦。齐心协力做事。这就是李彦想要地。
“自从咱们提兵入京都,杀了权倾一时的魏忠贤,时至今日,当初定下的蓝图,尚且刚刚勾勒出边边角角,李某这杯酒,要敬大家,让我们继续携手,争取早日画出完整的蓝图来!”李彦端起酒杯,郑重地向大家敬了一下。可以说在李彦的影响下,这个群体是如今大明最有理想和目标的一个群体,而且和这个时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人所做,乃千秋万代之功业,我等定当誓死追随!”宋钟国第一个站出来表决心,他对此总是最为热切。
李彦看了宋钟国一眼,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来:“今个儿乃是私宴,不过咱们这些人
+一起不谈国事,似乎也不可能,大家都随意些,有么,不必太拘束。”
在座诸人当中,李彦的年纪无最小,不过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权势,言谈举止当中,自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势在里面。何况大家都是见过场面的人,知道其中的度应该如何把握,当下席上的气氛略微一松,恭谨中又略带随意,说话倒是自然了很多。
以宋钟国为首,闲聊中先是说起新政之后,京城和大明所发生的变化,以此来赞颂李彦的功绩,这些话李彦听得多了,不过听在耳中,还是会觉得很舒服。
“这些事情,都不是我李彦一个人做出来的,”李彦呵呵笑道:“而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青史之上,肯定会有大家的名字,来,让我们为了共同的蓝图,再干一杯。”
众人轰然应诺,酒桌上的气氛加热烈。
石柱国微微笑端起酒杯:“大人,石某此前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在报纸上畅所欲言,在这里,某代天下读书人敬大人一杯。”
李彦端起酒杯,同石柱国了一下,在辽东这么些年,他倒是将酒量练出来了。
“有大人在,石长自然能够在报纸上畅所欲言,”宋钟国似笑非笑地看了石柱国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石柱国回头看向宋钟国,两人的在空中相遇,都毫不示弱。
“这一点,石某深有体会!”石国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
宋国自然能够听出这句话的意思,不由会心地一笑:“那我可就等着,看看石社长如何维护言论的自由了。”
然同属于一个群体,相互之间也会有亲疏之分,不过这并不影响大家为了共同的目标,而一起努力。
刘文炳在旁边阴阴笑了笑:“老宋你等着看石社长,可还有人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
李彦看了包有才一眼,其实底下的保守派官员和士绅的运作,看样子大家都知道了,而且现在京城内外有种传言,说是李彦打算对天下士绅征税,使得反对派的力量愈发庞大。
“还是有很多人支持大人的!”夏熙笑着说道,夏氏家族的生意如今做得很大,有很多商家富户都通过夏氏的关系,与夏熙保持着联系,如果说那些守着土地的大地主不愿意看到李彦的新政,那么这些经商的商人富户,则希望李彦的“重工商主义”能够在全国推行。
晚明的工商业已经比较发达,虽然人们置办产业的时候,还是以土地为第一选择,不过士绅中经商的人也越来越多。而在李彦的影响,这一现象变得更加成熟,这部分人的势力绝不容小窥。
李彦听了就点点头:“春节过后,事情会很多,第一次的国士推选,无相当重要。”
李彦最近也在琢磨这件事,要想让未来的国士院成为自己的助力,而不是助力,就希望更多开明的士绅能够得到推选,这就需要好好的运作组织。
“我有一个想法,”李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毕竟也是他想要做到的事情,虽然现在看来,阻力会比较的大。
“士大夫有句话,叫君子群而不党,此前倒从未有人说过自己是党,哪怕阉党也是,不过阉党和东林、东林和三党,其斗争又是非常惨烈,也不知道这是党?非党?”
“现在外面有人说咱们是辽东党,不知道大家觉得,我们是党?非党?”
宋钟国笑了笑道:“要按他们的标准,咱们肯定是党了。”
李彦点了点头:“我们有共同的目标,而且做出决定以后,大家都需要遵从,可谓步调一致,说实话,咱们要比东林、阉党更像是结党,事实上也是如此,不过我们结党为公,并非为私,无论在辽东还是京城,我们的所作所为,应该说成绩还是很显著的。”
众人有的沉思不语,有的凝望着李彦,都全神贯注地听着,知道李彦一定是有了重大的决定。
“咱们是公党,不是私党,有些人口头上说不结党,私底下却给自己谋私利,说一套、做一套!”刘文炳阴阴笑道。
宋钟国也笑着说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帮派,说是不结党,其实却无法避免,好比明年会试,就有一帮同年、同门,讲的是私谊,营的也是私利。”
第三卷 巧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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