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荣总觉得那种真实的触感并不像是梦境,可迷迷糊糊的自己却始终无法从那种朦胧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只能紧张地绷紧身体,僵硬地承受着他温柔的亲吻。
甚至在他得寸进尺把舌头探入口中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去反抗。
反正只是梦……
这样想着,干脆闭上眼睛,默许了他放肆的动作。
紧张地抓住床单,任凭他的舌头在口腔里温柔的舔吻,在昨夜暧昧的梦境里,邵荣甚至觉得,自己快要被他吻到窒息了。
因为梦境太过真实的缘故,直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被他亲吻的温暖触感似乎还清晰地留在唇边。这样不似春梦却胜似春梦的梦境,让邵荣非常的尴尬和羞窘,以至于早晨醒来的时候,脸颊有些不自在的发烫。
用力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梦境中的邵长庚所在的位置,邵荣发现他并不在屋里,病房的房门也紧闭着。
——果然,只是梦吧?
邵荣长长松了口气。
只是……更可怕的是,昨晚在梦里,自己居然并不反感他的亲吻,不但没有做出丝毫的拒绝,反而闭上眼睛默许了他放肆的动作。
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实心底对他的吻……并不反感呢?
邵荣走到卫生间用冷水冲了把脸,好让自己冷静冷静。
洗完脸之后,抬起头来看见镜子里的人,邵荣猛然僵在了原地。
镜子里的自己,嘴唇微微肿了起来,唇边还留着刚刚被冷水冲过的湿润痕迹,清瘦的脸上带着令人遐想的红潮。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此刻,被人吻到嘴唇红肿,目光迷离的模样……连自己都不敢认。
邵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红肿的嘴唇,虽然刚刚用冷水冲过,可此刻把手指贴在唇上,却依然觉得嘴唇火一般滚烫,连脸颊也跟着烧了起来,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扔进了蒸笼里,全身都开始不自然地发烫。
——昨晚的梦,其实是真的吧?
邵长庚居然真的……在偷吻他吗?
心情复杂地看着镜子里的人,知道被偷吻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窘迫害羞的那个人……整张脸都红起来的那个人……
真的是邵荣吗?
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可这样的表情,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的陌生?
难道在自己的潜意识里,不仅不排斥邵长庚的亲吻,反而……还对此有所期待?
邵荣盯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看了良久,终于无法接受如此可怕的打击,难堪地用手挡住了脸。
邵长庚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邵荣站在洗手台前,把脸埋在手心里,衣服的前襟已经被水给淋湿了,他却丝毫都没有察觉。显然是洗脸洗到一半就暂停在那里,动作定格,一动不动的呆住了,好像在深刻的反思什么问题……
这样低着头埋着脸发呆的邵荣,看在邵长庚的眼里只觉得特别可爱。
邵长庚走到他身后,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沉思状态的邵荣突然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愣了愣,瞬间从石化状态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立即移开目光,轻声问道:“昨天晚上,你一直在这里吗?”
邵长庚平静地说:“是的,家属陪床。”
“……”看来被他偷吻的事已经不用怀疑了,而且,他用“家属”这个词用得还真是顺口,我又是你什么类型的家属?
被他温柔注视着,邵荣的视线只好尴尬地四处飘移,看见沙发上搭着他的外套,邵荣突然停住目光,忍不住问道:“你昨晚是在沙发上睡的?”
邵长庚点点头,“嗯。”
“……”那一定很不舒服吧?他个子这么高,病房里那种双人沙发根本挤不下他,如果在沙发上睡,显然没法舒展开身体,只能侧着身缩起来睡,那种姿势睡一整夜肯定连脖子都僵了。
坐那么久的飞机跑到国外来,还要睡沙发,他真是辛苦……
想到这里,突然就有些心疼,邵荣看了他一眼,假装不在意地问道:“怎么不去酒店住一晚呢?”
邵长庚没有说话,只是心情突然间变得很好。
邵荣这么说显然是在关心他。
他的邵荣,从来都是这样心软和体贴。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邵荣才会关心这些毫不起眼的细节吧。
昨天晚上他即使在国外露宿街头,邵安国也不会皱一下眉毛,邵家那些亲人并不关心他的动向更不可能知道他出国,身边的朋友各有各的生活圈,更不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太过独立的自己,在别人眼里始终是“他肯定会处理好一切”“根本不需要担心”的强势的存在,也只有邵荣才会担心他,心疼他,对他嘘寒问暖。
所以对邵荣产生那种强烈的独占欲和想要相守一生的热烈感情,其实也挺好解释的不是吗?因为邵荣对他来说无疑是最特别、也是唯一的存在。
只有邵荣才会这么体贴。
有了邵荣,也就足够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邵荣,嘴唇因为昨晚的蹂躏而微微肿着,脸颊上的红潮也没有褪去,轻声问“你怎么不去酒店住”的时候,目光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神色。
这样的邵荣,让邵长庚突然觉得心里非常、非常的温暖。
这么多年,果然没有白白把他养大,邵荣一直都是身边最贴心的人。
虽然知道父亲所说的问题和矛盾都真的存在,可是,这样的邵荣,又怎么舍得放手呢?
见邵长庚不回答问题,反而一直盯着自己看,邵荣担心地道:“是酒店订不到房间吗?要不要我找朱墨学长帮忙……”
邵长庚收回思绪,微笑着打断了他:“我不去酒店住,是因为我想在这里陪你。”
“……”邵荣尴尬地低下头,脸上烫得快要着火了。
邵长庚看着他,良久后,突然低声说:“对了,我昨晚吻你了。”
“……”邵荣简直尴尬到无言以对。
他还能要点脸吗?偷吻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面不改色,这人的脸皮真是太厚了……
邵荣的脸皮自然没他那么厚,邵长庚这么直接地说出口,让原本就很尴尬的邵荣头垂得更低,恨不得钻进地板里去。
邵长庚伸出手,轻轻放在他垂下来的脑袋上,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柔声说:“我吻你的时候,你似乎……并没有拒绝?”
“……”邵荣沉默。
因、因为以为那是梦啊……梦里拒绝不拒绝都无所谓不是吗?
邵长庚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低声道:“小荣,我吻你的时候,你会觉得恶心吗?”
“……”他的问题太直接,邵荣完全不知怎么回答。
答案当然是不恶心。
只是很紧张罢了,每次被他吻的时候脑子里都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紧张到心跳失控,连呼吸都乱了。
第一次被他强吻的时候的确很震惊很恶心,因为那时还单纯的把他当爸爸看,可后来他明确表态说“我从来不是你父亲”,被他吻的次数多了,邵荣居然渐渐习惯了?
这真是种可怕的习惯。
不但不恶心,反而会紧张甚至脸红。
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对他的感情,也不再是单纯的“父子之情”了呢?
“小荣,这个问题很重要,你想清楚再给我答案。”邵长庚低声说道。
在等待他回答的过程中,邵长庚的心情居然有些紧张。如果到现在邵荣还恶心这样的接触,那么接下来的路或许会很难走。属于两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弥足珍贵,根本就不该再浪费。
所以,还是直接一点,让他面对吧。
沉默良久后,邵荣这才僵硬地答道:“我……不觉得恶心,只是……”
还没来得及说完,身体突然被他转过来搂进怀里,下巴被食指用力挑起,嘴唇也被毫不迟疑地吻住了。
“唔……”
邵荣用力抓住洗手池的边缘,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
这一次的吻,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热情和浓烈。
他的唇上带着火热的、似乎要将人灼烧一样的温度,在唇边亲吻吮吸,辗转许久,把双唇吻到无比湿润之后,这才撬开牙关,将舌头探入了口中。
唇齿被温柔却强势的掠夺,退缩的舌头被他缠住了反复吮吸,敏感的上颚被舔到发麻,邵荣的脊背突然升腾起一股陌生的战栗。
“唔……”难以控制的呻吟溢出唇边,似乎更加刺激着人的感官,邵长庚干脆伸出手来扣住邵荣的后脑,舌头更加深入的侵入到他的口腔。
邵荣的下颌被他用手指抬了起来,用力固定住,另一只手还紧扣着后脑,身体被挤在洗手台和他之间,完全无路可逃。
身后是冰凉的大理石,身前却压着男人唇舌滚烫的温度,这样冰火交加的处境,让邵荣心跳如擂鼓,头皮一阵阵发麻。
如此火热的深吻,让经验匮乏的邵荣根本无力招架。
呼吸被他夺去了,口腔里的每个地方都留下他的味道,脊背一阵阵强烈的快感让邵荣的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眶也渐渐的涌起一层水汽。
“唔……嗯……”
屋内静到只剩下唇齿交缠的暧昧水渍声,还有模糊却诱人的呻吟声。
直到邵荣脸色涨得通红,快要窒息时,邵长庚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他,在退出时还体贴地把他唇边暧昧的液体轻轻舔干净。
邵荣的心脏砰砰砰快得离谱,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手指用力地撑在洗手台上,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用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才终于缓过气来,邵荣抬起头,发现面前的男人依旧镇定自若。
“你……”后面斥责的话却完全没法说出口了。
被吻到差点窒息这种事,说出来一点也不光彩。
看着邵荣湿润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和羞恼,脸也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邵长庚忍不住微笑着说:“这样吻你……不恶心么?”
邵荣神色一僵,“我,我去买点吃的。”
说着就用力地推开了他,转身逃也似的奔出门去。
邵长庚看着他僵硬的背影,顿时心情大好。
其实刚才,在听到他说“不觉得恶心”的那一刻,邵长庚的心情真是激动到无法形容。
既然不恶心,那就意味着可以吻了,是吧?
后续的解释根本懒得听,果断地把他拉进怀里,直接封住他的嘴唇。
先给他一个热情激烈的舌吻再说。
——反正是你说不恶心的,吻一下来验证,不过分吧?
邵长庚满意地伸手摸了摸嘴唇,滚烫的唇边似乎还留着属于邵荣独特的青涩的味道。每次吻他的感觉,似乎都比上一次更好呢。
真是……越陷越深了。
邵长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奈地笑了笑,转身走了出来。
病房里,邵荣正站在床前,一脸尴尬地应付来查房的朱墨。
“邵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朱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温度计,“是不是发烧了,来,我给你测一□温。”
邵长庚淡淡说道:“不用测了,他没有发烧。”
“……”邵荣恨不得把自己变成空气。
朱墨显然很相信邵长庚的判断,收回温度计,看了一眼邵荣肿起来的嘴唇,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检查的结果一切正常,放心吧。”
邵荣礼貌地说:“谢谢医生。”
朱墨点点头,“不客气。出院以后一定要注意饮食,三餐要按时,少吃刺激性的食物,还有,放松心情,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然,下次可不是小血管破裂这么好运了。”
邵荣乖乖点头:“嗯,我知道了。”
邵长庚走过来,冲朱墨微微笑了笑说:“谢了,没问题的话,我想现在就带他出院。”
“好的。”
两人并肩走出医院的时候正是早晨八点,这天的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洒在街头,让整个城市都染上了一层醉人的暖意。
邵荣看着身旁的男人,最爱穿的浅灰色风衣让他身材挺拔,精致的五官加上潇洒的风度,立在街头频频引来路人的侧目。
时光似乎并未在他的身上留下太过残忍的痕迹,他还是以前一样帅到令人惊叹。
而且,经过时间沉淀的男人,身上似乎有种独特的味道,像是越酿越醇的酒。成熟稳重的男人,站在他的身边时,会给人一种格外安心、可靠的感觉。
邵荣站在他的身边,心情复杂地看着他英俊的侧脸,曾经最为敬重的父亲,如今却是如此暧昧不明的关系……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为什么,刚才被他那样热情的半强吻,居然一点也不生气呢……
沉默良久后,邵荣才开口,假装不在意地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国?机票订了吗?”
邵长庚说:“不急着回去,这次可能要在伦敦待久一点。”
听到这个消息,邵荣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喜悦。
他会待久一点,也就是说,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怕自己的心思被他看出来,邵荣赶忙转移话题道:“那,我先回学校了,今天下午还要上课。”
邵长庚微微一笑,“好,你去上课吧。改天我再找你。”
邵荣点点头,“嗯,拜拜。”
转身刚要走,却被他突然拉住了手,邵荣疑惑地回过头来,就见他带着笑意的脸渐渐在眼前放大,然后,唇边一暖。
“拜。”
一触即分的吻,像是个单纯的告别吻。
面前的人脸上带着微笑,目光坦然,如同一个极有风度的绅士,似乎刚才不足三秒的轻柔的吻,真的只是出于礼貌的吻别。
邵荣却突然间心乱如麻,在原地呆愣了几秒,然后迅速转身,逃一样离开了他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哇卡卡卡,这一章好甜蜜好甜蜜~
我们呆呆荣可爱吗?
腹黑强攻X单纯呆受,他俩还真绝配>_<
69、Chapter68
下午的上课时间,邵荣一走进课室,就接受了众人目光的洗礼,或是好奇、或是关切、当然也有嘲讽,毕竟当众晕倒这种事说起来并不光彩,盯着他看好戏的人可不少。
邵荣在门口停顿了几秒,教室里的目光让他非常尴尬。
这样的场景,让人不由得想起高三那年的家长会上,邵长庚出现时瞬间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当时的自己因为太过尴尬而垂下头,他却目光坦然地走到了身边。
还记得,他当时凑到耳边低声说道:“在人们用各种目光注视你的时候,你应该做的是抬起头来坦然跟他们对视,而不是低着头当乌龟……我没教过你吗?”
不知为何,原本忐忑的心情在想起他的话时,突然变得平静起来。
他能做到的事,我当然也可以。
这样想着,邵荣挺直后背抬起头来,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镇定自若地走到教室后排的空位上坐下,冲好奇地扭头看向自己的人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好奇心泛滥的人见邵荣如此镇定还带着微笑,自然无趣地收回了目光。
邵荣便自顾自拿出课本放在桌上,准备待会儿认真听课。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邵荣突然想,今天能顺利应付这样的尴尬,其实应该感谢邵长庚才对,曾经身为父亲的他,这些年的确教了自己很多东西,甚至可以算是自己第一个老师。
下午要讲解的内容是肝脏的局部解剖,邵荣因为之前温习过,听起来相对轻松,只是连续三堂课的内容,听得人精神有些疲惫。
终于下课之后,同学们欢呼着散伙,三三两两约去吃饭,邵荣正在收拾桌上的书包,突被人拍了拍的肩膀,“邵荣,一起去吃饭吧,今天晚上老乡聚会啊,可不能落下你。”
邵荣抬起头来,对上朱墨微笑的眼睛。
其实今晚本想请邵长庚吃饭的,毕竟他在医院那么细心地照顾自己,出于礼貌请他吃顿饭来答谢也是应该的。而且邵荣并不愿意跟朱墨一起去聚会,他们这群人,每次聚会都非常豪爽,少不了要喝酒……自己的胃刚破了条血管,再跟他去吃饭估计要胃穿孔了。
权衡利弊之后,邵荣笑着说道:“学长,真抱歉,我今晚跟人约好了,聚会不能去了,你们好好玩儿吧。”
朱墨不依不饶,“真的假的?你跟谁约好了啊?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邵荣正不知如何解释,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拿起一看,来电显示写了两个字:爸爸。
是邵长庚的电话号码,邵荣换号之后并没有删掉。心有灵犀似的,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邵荣赶忙接起电话,就听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下课了吗?”
“嗯,刚下课。”
“出来吃饭吧,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邵荣看了面前的朱墨一眼,说,“好的,我这就过来。”
见邵荣挂了电话,朱墨便笑着说:“呀,还真是佳人有约,没骗我啊?”
邵荣点点头,“嗯。”
“什么样的人居然让你这榆木脑袋开窍了,不如今晚带去聚会,让大家认识认识?”
估计带他去聚会的话,整个聚会的场面都会结冰吧……
邵荣只好说:“今天不太方便。”
朱墨了解地点点头,“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约会愉快。”
等朱墨转身走后,邵荣才长长松了口气。
跟邵长庚出去吃顿饭而已,根本就不算是约会。可奇怪的是,邵荣发现自己的心里居然有点紧张,被朱墨一口一句约会,说的好像真成了约会一样。
走到校门口时,邵荣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邵长庚。
他正在跟一个穿着高跟鞋身材火辣的长发美女说话,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微笑,像是很久没见的老朋友。在告别的时候,美女很自然地凑过来亲吻他的脸颊。
虽然平时也经常看见同学之间友好的告别吻,也清楚知道这样一触即分的轻吻只是一种单纯的礼仪,可是,在他们亲密接触的那一刻,邵荣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看见邵长庚被别人吻了,心脏的部位像是扎了一根细小的刺,一阵细微的疼痛顺着胸口蔓延开来,说不清是为什么,那种莫名的难受,让邵荣原本喜悦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情绪也直接跌落到谷底。
尤其是……邵长庚的目光还投在那个女人身上,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自己。
直到那个女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邵荣这才深吸口气,走上前去,默默站在邵长庚的身边。
片刻后,邵长庚终于发现了身边奇怪的低气压,扭过头来,见邵荣垂着头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邵荣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说:“没事,去吃饭吧。”
很想问那个女人是谁,跟你什么关系,可这样问出口的自己,在他眼里会显得很可笑吧?毕竟两人现在的关系根本无法定义,自己并没有资格过问他的私生活。别说是跟那个女人热络地聊天、吻别,就算是更进一步的发展……自己也管不着。
想到这里,邵荣的心里不由得更加郁闷。
因为邵荣刚刚出院,还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邵长庚只好继续把他带到那家熟悉的粥店里喝粥,还好那家店的粥种类繁多味道也不错,要不然天天喝粥肯定会腻味。
吃饭的过程中,邵荣一直低着头,一勺一勺舀起米粥默默地往嘴里塞,心思全放在“他是不是有情人”这个问题上,吞入口中的粥却不知是什么味道。
邵长庚见他低着头喝粥,嘴巴一动一动的,动作就像是机器人一样规律,让人忍不住想起Q版的小松鼠。
直到一碗粥全被他喝光了,他还呆呆地拿着勺子去舀空空的碗,勺子放下去发现碗里没吃的,这才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邵长庚微笑的视线。
“……”
“吃饱了吗?”邵长庚柔声问。
邵荣有些尴尬,移开了视线说:“嗯,饱了。”
“那走吧。”
两人一起走出餐馆,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竟然飘起了雪。
此时正是伦敦的初冬时节,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降临,放眼望去,雪花飘飘荡荡洒下来,连绵不绝,如同一条条细密的丝线,街头的霓虹灯闪烁着各种颜色的光芒,让整个城市似乎陷入了朦胧的梦境之中。
这样的雪景其实很美,可惜邵荣并没有心情欣赏,一阵冷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邵荣怕冷地缩了缩脖子,沉默片刻后,才轻声说道:“我先回学校了。”
不等邵长庚回答,邵荣直接转身就走,却被他轻轻拉住了手。
冰凉的手指突然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暖意,邵荣想要挣开,却被他用力握紧。
“还有事吗?”邵荣僵着脸问道。
邵长庚看了他一眼,半晌后,才低声说:“刚才那位是我老师Jhonsen的女儿Cindy,我联系她,是因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都要借用她爸爸医院的手术室,我跟她说好,带你一起去手术室旁观手术的过程。”
“……”邵荣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学的不是法医,以后也不需整天跟尸体打交道,所以,如果你不能适应尸体的温度,也不用为难自己。想学解剖多的是办法,我亲自教你。”
“……”
原来是这样。
脑海里突然闪过他在病床前说的那句话:“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么,我亲自帮你度过这个难关。别强迫自己,我会心疼。”
他去找相熟的朋友,只是为了带自己这个菜鸟去手术室里旁观,顺便学习解剖学?为了不再让自己接触到尸体从而联想起可怕的记忆,他就想方设法换了另一种方式,直接去手术室学解剖,这是很多医学生做梦都想要的待遇吧……
只是,带这种刚刚开始读医科的菜鸟学生进手术室,至少要申请到医院的批准,还要主刀医生、护长那些人的同意,他肯定花了不少的功夫。
邵荣一下子就被他的温柔给感动了,连带被他握着的手指也热了起来。
刚要抬起头来感谢他,却听他突然说:“所以,你不用吃醋了,一直不理我做什么呢?”
邵荣心底涌起的感动瞬间全部收回,僵着脸扭过头去,“谁,谁吃你醋了。“
邵长庚看着他一脸僵硬的模样,忍不住微微笑了笑,伸手摸摸他的头说,“唉,真傻。”
“……”邵荣的脸突然涨得通红。
他认定你吃醋,你就算解释一百遍我不是吃醋,最终还是会被他无视掉,跟这种厚脸皮的人计较简直是自己找罪受。
于是,邵荣决定不再解释,僵着脸任他牵着手走路。
邵长庚把邵荣领到了Jhonsen教授的医院,邵荣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外科界的牛人,意料之外的,他并不像很多名人那么严肃,反而一脸爽朗的笑容,丝毫没有一点老师的架子。
师生两人见面后很热情地拥抱了一下,然后邵长庚就把邵荣拉到他的面前,微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家邵荣。”
邵荣很恭敬地鞠躬,“Jhonsen教授,您好。”
为什么突然有种……见家长一样的紧张感?
还好Jhonsen教授很好脾气,笑眯眯地跟邵荣打了个招呼,没有多为难他,就放他们父子两人进了手术室。
在准备区准备的时候,邵长庚一边换衣服,一边低声叮嘱道:“手术的无菌原则你都学过了吧?手要放在无菌区,走路的时候背转身,待会儿可不要犯错。”
“嗯,我知道。”第一次进手术室的邵荣,心情紧张又兴奋,迅速在在更衣室换好衣服,洗好手,对着镜子戴上口罩。
邵长庚看着他全身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模样,乌黑的眼睛里满是喜悦和兴奋的神色,看上去特别可爱,忍不住心里一软,低声说道:“来,转过去。”
邵荣乖乖转过去,邵长庚便体贴地给他系好了脖子后面的衣带。
这种穿衣的工作本该是护士做的吧,他居然亲力亲为……邵荣的心情有些复杂,却又觉得有点淡淡的甜蜜。
仔细地帮邵荣把衣服穿好之后,邵长庚这才微微笑了笑,说:“走吧。”
父子二人一起来到手术室,看见一个女人正在旁边做准备工作,邵荣认出了她的眼睛,就是之前在校门口见过的那个女人,Jhonsen的女儿Cindy。
知道她只是邵长庚的师妹之后,邵荣当然不会像起初那样反感她,而且,穿上手术衣之后的她看上去似乎挺顺眼的……
Cindy微笑着看了邵荣一眼,又扭头冲邵长庚说:“好了,这里交给你了。”
邵长庚点头道:“谢了。”
邵荣没想到,她说完之后就直接走开了。
也就是说,这个手术是邵长庚主刀吗?他居然有英国的医师资格证?
邵荣的心中不由得佩服起来,原来他这么厉害,在国外都直接做主刀的……
在门口戴好手套之后,邵荣目光在手术室瞄了一眼,想寻找一个视野比较好的位置来站着,却听邵长庚突然说:“小荣,你也上台吧,做我的助手。”
“我?”邵荣有些不敢相信。
邵长庚微微一笑,“嗯,不用担心,我会在你的旁边盯着。”
两人在手术台面对面站在一起,很快,病人就进入了麻醉状态,手术快要开始了,邵长庚低声说道:“今天要做的是胆囊切除术,胆囊的解剖你学过了吧?”
邵荣点头:“上周学过了。”
“那待会儿仔细看,认清楚结构,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嗯,知道了。”
邵长庚拿过手术刀在腹部右侧肋下打开了一个切口,动作非常的干净利落。
一边做,一边耐心地给邵荣讲解着,“这就是腹膜层。来,帮忙夹住这里。”
“嗯。”邵荣接过他手里的镊子。
“这里是胆总管,这是胆囊管,看到了吗?”
邵荣点头:“嗯,看到了!”
果然书上的彩图和人体真正的构造相差好远,第一次亲眼看见人体内部的各种结构,让邵荣的心情非常兴奋。
“爸爸,这个就是胆囊,下面连的十二指肠,对吧?”
邵长庚怔了怔。
这孩子居然很自然地叫出了爸爸这个称呼,看来,他现在对这个爸爸已经完全心无芥蒂了。在发生那种亲密的肉-体关系之后,他还能在不知不觉中依旧叫出爸爸,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从来都没有恨过这个“爸爸”呢?
在这种情况下叫出口,显然是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
也正是这种习惯,才更加反应出主人心里对于这位“爸爸”的在乎。
扭头对上邵荣的目光,清澈的眼眸中盛满了第一次进手术室的喜悦之色,此时,那双乌黑的眼睛正期待地看着自己,等待着问题的答案。
邵长庚的心里突然间蔓延开一片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
呆呆荣居然会吃醋,邵爹表面淡定,心里快乐疯了吧!
父子同台手术,这个情节是我写文之前就设定好的,终于写到这里,真是累死我鸟~
距离大结局越来越近了,等交代完太子那边,父子这里就可以结局了。
后面估计还有最后的一次虐哦><
70、Chapter69
这次手术依旧完成得非常顺利,邵荣亲自旁观了整个手术过程,心中对邵长庚不由得更加尊敬和佩服,也清楚意识到自己这个小菜鸟跟他之间可谓是天差地别,以后要达到他这种水准还要经过很多年的磨练。
这种佩服的情绪跟两人的关系无关,只是单纯对于他才华的肯定和欣赏。
以前总听人说邵长庚是难得一见的外科天才,邵荣还以为那些人夸大其辞,今天亲眼目睹了他手术的过程,邵荣这才意识到,他的确跟传言中一样厉害。
整个手术的过程井然有序,出血量非常少,手术的视野一直清晰而明确,对周围组织的损伤也降到最低,显然,他对人体的结构已经是了如指掌。
两人一起从手术室出来,站在洗手池前洗手,邵长庚看了一眼身旁的邵荣,脸被口罩遮住了看不清表情,只露出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露出难以掩饰的敬佩之色。
这样的邵荣越看越觉得可爱。邵长庚忍不住微微一笑,说道:“小荣,口罩可以摘下来了。”
“哦!”邵荣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摘下了口罩,长时间的手术让他的脸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在灯光照射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见到邵长庚一直看着自己微笑,邵荣也不由得对他微笑了一下。
到更衣室换好衣服,往外走的过程中,邵荣的一双眼睛依旧崇拜地看着邵长庚,忍不住开口说:“爸爸,你下次做肝移植手术的时候,可以带我去旁观吗?”
邵长庚果断拒绝:“不行。”
邵荣目光一黯,神色有些失落。
邵长庚解释道:“器官移植这种高风险的大手术,很多时候都要几个科室的医生合作完成,有些移植手术一做就要七八个小时,手术的过程也容不得一丝马虎,所以,我们一般都不会允许手术无关的人员进入手术室的。”
见邵荣垂着头的遗憾模样,邵长庚心里一软,又补充道:“不过,风险略低的移植手术会开放室外观察,到时候,你可以在观摩区隔着玻璃窗大概看一看手术的过程。”
邵长庚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并不会因为邵荣而无视一些规矩。
邵荣了解他的脾气,只好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知道现在还是个菜鸟学生的自己跟已是知名外科医生的邵长庚相差甚远,还没有资格去他主刀的那种大型器官移植手术现场,不过,没关系,只要努力的话,总有一天能追上他的脚步的。
这样一想,邵荣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抬头看着他,一脸期待地说:“爸爸,那你以后做今天这种风险比较小的手术,可不可以继续让我参与?”
邵长庚点头,“当然可以。”顿了顿,“你以为我是闲得发慌吗?大老远跑来英国做这种手术还不是为了你。”
还不是为了你……这句话听着总有些暧昧不明的意味。
邵荣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谢谢。”
邵长庚微微笑了笑,伸手摸摸邵荣的脑袋,“跟我还客气。”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雪比来时下得更大,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雪花拍打在脸上,突然从开着暖气的医院走到下着大雪的寒冷街头,强烈的温差让邵荣不由得鼻子过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邵荣很怕冷,被风一吹赶忙把大衣的扣子系上,接着又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条围巾围在脖子上,整张脸都埋进围巾里面,顺便还戴了双蓝色的手套。
邵长庚看他自顾自忙活了一阵,迅速把身体全面武装起来,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了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
邵长庚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最终落在围巾上,瞬间凝固。
——居然是这条围巾?
当年亲自带他去买的,父子两人每人一条,同一款式,不同颜色,看着像是情侣装。
当时说要断绝关系之后,就把他的衣服全都打包起来放在一个箱子里面。记得那天他跑来家里找成绩单,自己急着去开会,就让他顺便把那一箱衣服也带走。
可回家的时候,却发现箱子还放在原位。
邵长庚以为他是想跟自己彻底断了联系所以才什么都没有带的……于是把那个箱子塞在柜子里,再也没拿出来过。
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带走了一条围巾。
这显然证明他对这段关系的恋恋不舍。如果真想彻底分开,又何必带走这条围巾,还整天拿在身边,睹物思人?
“这条围巾你还留着?”邵长庚低声问道。
见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围巾上面,邵荣不由得呆了一下,等明白过来这句话的含义之后,被围巾围住的脸颊顿时一阵滚烫。
离开时舍不得他,就把他亲自送的围巾给带走,算是一种纪念。到了伦敦之后,冬天天气寒冷,邵荣把这条最喜欢的围巾随身带着,出门就围在脖子上挡风。
可今天居然当着他的面把这条围巾戴了起来,简直是蠢到无可救药了。
邵荣故作镇定地说:“我前几天路过专卖店的时候觉得好看就买下来了,还有手套,跟围巾也是一起的。”似乎为了让他相信,邵荣还把手伸出来给他看手套。
邵长庚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微微一笑,“我还以为是我送的那条。”
“不是。”邵荣急忙否认。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急着否认,只是觉得,如果直接承认的话,自己在当时那么难堪的处境下不但不恨他反而还带走这条围巾做纪念,这样的做法实在太丢脸。
邵长庚没有再追问,转移话题道:“你这么怕冷,伦敦这边的冬天,还能适应吗?”
邵荣说:“还好。”
邵长庚沉默了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邵长庚带着邵荣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住宅区,邵荣听说过这里,几年前盖起来的住宅小区,因为距离学校和医院都比较近,房子非常抢手,房价也十分可观。
邵长庚带他直接坐电梯上了六楼,在612号房间的门口停下脚步。
612这数字怎么这么熟悉?邵荣疑惑地想了想,突然想到,6月12正是自己的生日不是吗?一年前,高考结束之后的第四天,邵长庚还专门给自己办了一场十八岁的生日宴会,对于这个从小到大每年都要吃蛋糕的特殊日子,邵荣自然记得非常清楚。
抬起头来,见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目光坦然地走进屋里,邵荣的心中不由得更加震惊。
他有这间房的钥匙?他居然在伦敦买了一套房子?
是因为经常来这边出差的缘故吗?
可是,6楼的12号房间,612这个跟自己的生日完全重叠的房间号码,只是巧合,还是他刻意为之呢?
邵长庚见邵荣站门口发呆,低声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吧。”
邵荣硬着头皮走进屋里,看着屋内简洁却温馨的装修,的确很像是他的风格。
客厅非常大,柔软的沙发整齐地摆放着,液晶电视被固定在对面的墙壁上,空调冰箱等家用电器也都一应俱全。
连着客厅的是个小餐厅,一张长方形的桌子,面对面摆了两把椅子,餐厅后面是两个房间,主卧摆着一张King-Size的大床,旁边的房间被布置成了一间小书房,占据整面墙的书架上零零散散摆了些大部头的英文书。
他最常用的那款黑色笔记本电脑,此时正放在书房的写字台上。
显然,他到伦敦之后是在这里住的。
邵荣的目光再次在整个房间扫了一遍,不得不说,邵长庚的眼光确实好,房间的装修看上去简单时尚,而且留出了足够的空间,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这是典型的八十平米两室两厅的居室,客厅、餐厅、厨房、浴室,再加上一间卧室和一间书房,空间这么大,可以让一对年轻的夫妻或者情侣一起住,对于一个人来说有点浪费。
可是,邵长庚买这房子做什么?就算经常到伦敦出差,也没必要买一套房子吧?而且,这里的房子,房价肯定不会低。
邵荣终于止不住好奇心,回过头来疑惑地问道:“这套房子是你买的吗?”
邵长庚点点头,“嗯,三年前,我不是到伦敦出差整整一年吗?当时不想住酒店,正好这边新建了一个住宅小区,我经人介绍看过房子之后很满意,就顺便买了下来。后来每次来伦敦的时候,也是在这里住的。”
“哦……”这么说,612这个房间号码跟自己的生日重叠,就不是巧合了。
邵荣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屋子,跟国内生活了很多年的家相比,这里的布局虽然有很大的不同,可装修的风格还是那么的熟悉和温馨。
邵长庚说:“今天带你过来,顺便认认路吧。”
邵荣震惊地问:“认路?”
邵长庚微微笑了笑,拉起邵荣的手,把钥匙轻轻放在他的掌心里,“今天认好路,下个月等我回国了,你就可以来这里住。”
“……”邵荣完全没想到这个可能性,来这里住?这种待遇也太好了吧?
邵长庚继续说:“这里距离学校和医院都不远,交通很方便。而且这边环境很好,非常安静,你在这学习也不会被人打扰。有时间还可以在厨房自己做点儿吃的,你的胃一定要好好养。”
“……”
手心里的钥匙明明带着金属的冰冷,可握着它,邵荣却觉得心里涌起一股温暖。
见邵荣不回答,邵长庚忍不住问:“怎么,不喜欢这里吗?”
邵荣赶忙摇头,“不是。”
“那怎么不愿意?”
“这……毕竟是你买的房子,我直接过来住,不太好吧……”
邵长庚打趣道:“如果你觉得占了便宜的话,也可以付租金。”
邵荣发现这个提议很好,而且他早就想出去租房住了,反正邵长庚长期在国内,这房子空着也是浪费,租给自己岂不两全其美?
邵荣于是点头答应下来,认真问道:“那一个月付多少钱比较合适?”
“……”邵长庚无语。
这孩子有时候真是笨,随便逗逗他,他都会当真,脑筋一条线完全不转弯的……
邵荣继续说:“我没租过房,不知道价格,呃,你说多少就多少吧……”
见他开始认真地算起租金,邵长庚忍不住微笑道,“不急,租金以后再付,到时候,我会让你连本带利一次付清的。”
思想单纯的邵荣完全没察觉到这句话的隐藏含义,点点头说:“好的。”
“……”
呆呆的邵荣居然就这么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以后交租金的时候,估计要后悔到肠子都青了。一想到这里,邵长庚就心情大好。
作者有话要说:嗯后面还有一章
小荣付租金的方式,大家懂的~
这篇肉很少,所以完结之后我会在番外里加很多肉
饿了这么久,总要让邵爹吃个饱
71、Chapter70
邵长庚这次在伦敦待了整整一个月。
申请到Johnson教授的批准之后,医院里很多低风险的简单手术,邵长庚都会亲自上台做主刀医师,顺便捎上邵荣这个小跟班当他的助手。稍微复杂一些的,邵长庚就带着邵荣站在一旁旁观,顺便给他讲解各种解剖结构。
邵荣几乎是提前进入了实习期,在短短一个月之内,亲眼目睹了普外科常见的各种手术方式,不仅对解剖学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和认识,连还没有接触的外科学手术都摸到了一点门道。
Cindy经常看见大师兄整天带着个小跟班来医院做简单到极点的手术,以他的水准,做这种手术简直大材小用,更夸张的是,他几乎每天都按时来医院报到,就跟当年在这里做实习医生时一样勤快……
终于忍不住问父亲:“那个小跟班是谁啊?为什么大师兄对他那么好?”
Johnson头也不抬地继续看着文献,“这个我也不懂。”
“……”Cindy无语。
没有人知道邵长庚为什么对那个小跟班那么好,就连小跟班自己也说不清。
他只知道,这种手把手开小灶的教学方式,是百年难得一间的VIP贵宾级待遇,于是更加勤奋和认真,每天下课之后都准时来医院报道,有时候遇到急诊,跟邵长庚一起熬夜通宵做手术也一点都不觉得累。
后来回想起来,这一个月的时间,是邵荣学医的几年里,最愉快、也最温暖的回忆。
只是当时的他,并不知道邵长庚为了带他进手术室花了多少功夫,更没有想过,邵长庚扔下国内的医院不管,待在国外只为帮他度过这个难关,到底,是为了什么。
并不是拒绝去想,也不是刻意逃避,只是当时,每天都被繁重的课程压到喘不过气,晚上还要跟台上手术的邵荣,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情和精力去想这些事情。
可当后来有时间想起时,却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最近这几天,邵长庚接电话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邵荣很多次都听见他对着电话那头低声说什么医院、律师之类的话,似乎是安平医院出了什么问题。
这天晚上,从医院出来之后,邵长庚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看见他紧皱的眉头,邵荣不由担心地问:“是医院出事了吗?”
邵长庚看他一眼,点点头说:“嗯,惹上一起医疗纠纷,家属把医院告上了法庭。”
“……这么严重啊。”邵荣顿了顿,“具体是怎么回事?”
邵长庚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告诉邵荣:“神经外科有个病人,两年前头部摔伤来我们医院就诊,医生给他做CT之后发现脑部疑似有血管瘤,建议他做MRI进一步确诊。因为检查的费用昂贵,家属拒绝接受,医生只好让他出院。”
“前段时间,病人脑部血管瘤破裂死亡,家属说是医院不负责任,根本没有给病人做检查,于是把医院告上法庭,要求赔偿经济损失。”
“……”邵荣无语。
他根本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种“倒打一耙”的离奇事件。
可事实上,这样的医疗纠纷,在国内每天都在发生。
沉默片刻后,邵荣才问道:“可当初不是明明建议他们做检查了吗?是他们自己拒绝的啊,他们怎么能反过来要医院赔偿,医生根本就没错不是吗?”
看着邵荣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邵长庚的心中也颇为无奈。
邵荣毕竟还小,没有被那个大环境所污染,在他的心里,医生依旧是一种神圣的职业,他根本不知道国内的医生群体现在处于一种多么尴尬的境地。
邵长庚沉默片刻,解释道:“错就错在,当年接诊他的医生太心软。家属说没钱做不起检查,医生同情他们,就放他们出院了。而且那个医生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没有让家属签下‘后果自负’的同意书。现在,家属一口咬定是医生没给他们做检查,我们也没有办法在法庭上拿出证据。毕竟,当年的谈话并没有人录音。”
“……”邵荣沉默良久,“这么说,那个医生,会被吊销医师执照吗?”
邵长庚摇头:“放心,在我医院的人,我自然会保住他。”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住宅区的门口,邵荣停下脚步,说:“你进去吧,我要回学校了。”
邵长庚笑了笑说:“不上去坐坐?”
“呃,太晚了……”
“走吧。”
邵长庚没有理会邵荣的拒绝,直接拉着他的手坐电梯上楼。
走进屋里之后,邵长庚顺手开灯,弯腰换拖鞋。
这几天伦敦一直在下雪,一路走来脚底踩了不少雪花,邵荣看着干净整洁的地板,问:“还有拖鞋吗?”
“有。”邵长庚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拖鞋递给邵荣,“给你。”
这双鞋跟他的拖鞋是同一款式的,只是稍微小了一号,邵荣脱了鞋子换上拖鞋,发现这双拖鞋自己穿着正好合适,好像是他专门准备的一样。
两人走进屋里,关上门,密闭的空间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邵荣跟他一起坐在沙发上,两人都沉默着,屋内静到能听见墙上的时钟滴答的声音。
这样静默封闭的环境中跟他单独相处,让邵荣的心里有些紧张。
邵长庚看了他一眼,问:“饿不饿?”
虽然下午六点吃过晚饭,可晚上的手术也很消耗体能,一台手术下来肚子的确有些饿了,可此时显然不该说实话,邵荣便转移话题说:“时间不早了,我还是回学校吧。”
邵长庚说:“不急,吃了夜宵再走。”
说罢便转身去厨房做夜宵,邵荣这下是想走都不行,只好硬着头皮坐在沙发上等。
邵长庚在厨房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吃的,邵荣一个人等得无聊,拿出手机上网去搜新闻,却发现国内各大网站都没有关于这次医疗纠纷的报道,似乎媒体被封口了。
邵长庚落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屏幕亮了,邵荣拿起手机想去厨房给他,却看见发亮的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的短信。
林轩:院长,家属已经同意庭外和解,具体赔偿的方式等您回来再详细讨论。媒体那边的报道也一律压了下来,这件事对医院并没有产生影响,放心。
邵荣愣了一下,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保住那位医生的方式,庭外和解,赔钱,不让媒体夸大其辞的报道,免得损害医院名声……
虽然那笔钱根本就不该赔,可用赔钱来解决,也是唯一的方式了吧。
直到此刻,邵荣才清楚意识到,这些年,邵长庚这个院长当得是有多累。
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究竟处理过多少起医疗纠纷,接受过多少次法庭传讯?每天,医院里各种大小事宜,国内国际各种会议,有些会议即使不想去也必须出席,有些事即使不想应付也必须面对。
他一定很辛苦……
邵荣甚至想,他这个院长当的,还不如只当个外科医生来得轻松。
对了,他刚刚做完手术,还要去厨房做宵夜一定很累,想到这里,邵荣赶忙站起身来,跑到厨房里去帮忙。
打开厨房的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显然他已经把夜宵做好了。
邵荣问道:“煮的是什么?这么快煮好了吗?”
邵长庚说:“是今天中午回来的时候顺便买的汤圆,有你喜欢的红豆馅儿。”
邵荣凑过鼻子闻了闻,“好香啊。”
邵长庚微微笑了笑,端了一个碗递给邵荣,“走吧,去吃夜宵。”
两人一起在餐厅面对面坐下,邵荣拿起勺子舀了一个汤圆,轻轻吹气让汤圆变凉之后,这才送进嘴里。舌尖尝到好吃的味道,眉头不由得舒展开来,眼睛里也是吃到好吃食物的满足神色。
邵长庚看着他低着头一颗一颗认真吃汤圆的样子,心里突然间变得柔软起来。
之前因为那些繁琐的事情而浮躁起来的心情,似乎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如果以后,每天都能这样面对面的一起吃一顿夜宵……或许,这就是自己长久以来想要追求的,最大的幸福了。
邵荣显然是饿了,很快就吃完了一碗汤圆,邵长庚不由笑着问:“吃饱了吗?”
这个碗有点小,一碗汤圆只有七八个,对一个刚刚做完手术饿坏了的男生来说,显然只够塞牙缝。
邵荣没吃饱,又怕厨房里已经没了,只好摸摸头说:“……饱了。”
邵长庚看穿了他的心思,柔声说道:“厨房里还有,想吃的话自己再去盛。”
“那我再吃几个,顺便帮你盛吧。”邵荣赶忙站起来,拿了两个碗去厨房,发现锅里还有很多,于是把两个碗都盛的满满的。可盛满之后,却发现两只碗一模一样,邵荣忘记哪个是自己的哪个是他的了……
在原地呆了半晌,终于无奈地叹口气,算了,反正两人都没什么病,也不用顾忌会传染,碗拿错也无所谓了……
邵荣端着碗走到餐厅,随便放了一只碗在邵长庚的面前,坐下来继续吃汤圆。
这一碗下肚之后才终于吃饱了,邵荣用纸巾擦擦嘴,看邵长庚也吃完了,于是说:“我来洗碗吧。”
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做白吃白喝的有些过分。
邵长庚却说:“不用,有洗碗机。”
邵荣于是站起来说:“那我回学校了,已经很晚了。”
邵长庚侧头看了眼窗外,此时已是十二点多,窗外的雪下得很大,邵荣一个人回学校,虽然这段路并不远,可还是不太放心。
“外面雪太大了。”邵长庚说,“今晚留下吧。”
“……”邵荣瞬间全身一僵,“今晚留下”这四个字让他不由得想起一些不太和谐的画面,红着脸说,“我带伞了,下雪没事的。”
邵长庚挡住他的去路,“别回了,这么晚,你舍友可能都睡了。”
“可是……”
可是这里只有一间卧室啊,留下就意味着要跟他一起睡……
“过来。”见邵荣还在犹豫,邵长庚干脆拉着邵荣的手走进了卧室。
邵荣很紧张,看见那张宽大的床之后更是心跳加快,垂着头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邵长庚沉默良久后,才说:“小荣,我明天就要回国了。”
“啊……”邵荣混乱的思绪被这句话彻底拉了回来,抬头看着他问,“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嗯,这次在伦敦待了很久,有些事情,我必须回去处理。”
邵荣了解地点点头,掩饰住心中不舍的情绪,故作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忙。那,我明天去机场送你吧。”
邵长庚没有回答。
沉默良久后,邵长庚突然说:“小荣,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嗯,你说。”
“我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对于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定义。”
“……”
“你知道我的意思。”邵长庚用手抬起他的下巴,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我对你,并不是父子之情。我抱过你,吻过你,就算你再迟钝,也该明白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
“……”邵荣尴尬地别过头去,却被他再次扭了回来。
“不要再逃避了。”邵长庚低声说,“我等了你那么久,已经没有时间再继续等下去。小荣,请你好好的、冷静的考虑一下,下次见面时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可以吗?”
“……”邵荣沉默很久,才点点头说,“好。”
邵长庚微微一笑,低头,在邵荣的唇边印下一个温柔的亲吻。
邵荣被他吻得瞬间红了脸,尴尬到不知所措。
邵长庚在他耳边说,“好了,你明天还有考试,不用去机场送我。床头柜里有新的睡衣,洗完澡早点睡吧。”
见他转身要走,邵荣忙拉住他的袖子,“你去哪?”
“我睡书房。”
邵荣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情突然间复杂起来。
他居然去睡书房了……
还以为他今晚留下自己是想强迫自己做那种事……
看来真是想多了。
在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之前,他并没有越过那条底线,这说明他现在对自己十分的尊重,不再会像当初那样不顾意愿的强迫。
看着他的卧室,熟悉的咖啡色床单和同色系的窗帘,枕头被褥上似乎还留着他身上的味道,坐在他的床上,邵荣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久违的温暖和安心的感觉。
或许,下次见面的时候,自己也可以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医疗官司这个是真事儿--其实当时那彪悍的家属为了捞钱连告了三家医院的,反正广泛撒网,能捞多少就捞多少……没有签同意书的医生全都中枪了,后来医院都订了规矩,必要的检查家属不同意做,就必须签字说明后果自负,否则上法庭的话医生一方是很理亏的。
本不想写这种社会问题,可邵家父子都是医生,完全脱离这种社会环境也是不可能,看着不舒服的童鞋就忽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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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Chapter71
邵长庚离开之后,医学院马上开始了期末考试,连续几门课程考得人精神疲惫,邵荣在读书期间一直很认真努力,课本看了好几遍,可即便如此,也有很多题目不会答,据说考题是直接从医学题库里抽,有的题目连书上都找不到答案。
不过,人体解剖学这门课程邵荣倒是考得极好,考完几天成绩出来,邵荣居然拿到了整个年级第一名的成绩。
邵荣从网上查到成绩的时候,唇角不由得露出个开心的笑容,他终于没有辜负邵长庚千里迢迢亲自教学的心意,顺利度过了无法面对尸体学习解剖学的难关,这样的好成绩,算是对邵长庚这段时间辛苦教学的最好回报。
可邵荣还是觉得,远远不够。
总感觉那个人对自己的恩情,是永远都没有办法回报的。
这个冬天,学校给留学生放了为期不长的年假。
邵荣当初出国的时候,曾经计划这几年的假期都不回国,本来打算充分利用假期的时间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科研,可是如今,他突然改变主意,很想回去了。
回去的原因,嘴上说是回家过年,可只有邵荣自己心里才最清楚,这么急着跑回国去,并不是为了过年,而是为了见到邵长庚。
邵长庚离开才半个月,邵荣就开始不由自主的想念他。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个人在梦里频繁出现,这种连自己都无法掩饰的思念之情,已经不需要再有丝毫的怀疑了。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之后,邵荣如今完全可以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早已不是单纯的父子之情。
既然连亲吻这种事都不再反感,那么,跟他在一起也没什么可怕的。
这次回去就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吧,毕竟他等了这么久,也很辛苦了……
只是不知道他听到答复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想到这里,邵荣的心情不禁有些紧张。
考完试之后马上订好回国的机票,还有几天时间,邵荣闲着没事,就去街上逛了逛,打算给邵长庚选一份礼物。
从小到大,每次都是他给自己送礼物,天气变冷马上带自己去买毛衣,看见自己手机泡水了就送来一台新的手机,每次都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细心。
可是十多年来,自己却只送过他一次礼物。
邵荣想起高二那年,自己曾经写了一幅“一世平安”的毛笔字送给他,他当时非常高兴,直夸这幅字写得好,还认真地装裱起来,挂在了卧室的墙壁上。
仅仅是这样一份简单的小礼物,就被他视若珍宝的珍藏了起来。
他那么容易满足,只是因为自己太过吝啬很少给他送礼物的缘故吧。仔细想想,这些年,只知道享受他给予的一切,却从来没有想过去主动的付出。
邵荣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对不起他的深情。
如果以后真在一起,一定要好好关心他、弥补他才对,努力让他感觉到自己对他的心意,再也不能让他一个人撑得那么辛苦了。
邵荣下定决心,走到附近的一家大型购物商城里去挑礼物。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人送礼物,心中不禁有些茫然。
如果是女生,送个可爱型的抱枕虽然没创意可至少不会出错,如果是同龄的好哥们,像徐锦年那种可以直接送他个篮球。可邵长庚这样成熟稳重的男士,送他礼物才最令人头疼。送错了,他不喜欢不说,还会被他笑话吧。
邵荣在商场转了一圈儿,最终停在了一家卖手表的专卖店。
当医生的人,对于时间的把握非常重要,很多医生都有一块很好的手表,护士们更是人人一只表跟工作牌一起挂在胸口。邵长庚当然也有手表,不过,那只手表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换了,也是时候换块新的。
邵荣想出了送什么礼物,心情一下子轻松不少。
在柜台仔细扫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一款很合心意的男士手表,样式简单大方,时针看起来很清晰,三点钟的位置还会显示日期和星期几,有防水功能,可以直接带进手术室,非常的实用。
这款手表的表盘有黑底和白底两种颜色,两种色都有对应的女士手表,可以搭配成情侣表,也能单买,就是价格很吓人。
不过,给邵长庚送礼物,即使价格再贵邵荣都不会觉得心疼,反而因为终于找到一款他能看得上眼的礼物而高兴。
邵荣开口说道:“帮我拿一下黑色的那款手表,谢谢。”
邵荣想,以邵长庚的身份,银色的表带配上黑底的表盘,会显得稳重些。
“好的,请稍等。”售货员赶忙拿出手表递给了邵荣。
邵荣接过手表,在手腕上试戴了一下,越看越觉得满意。这块表显得稳重大气,相信他也会喜欢的。想到这里,邵荣的唇角不由得浮起个微笑。
售货员看着邵荣说:“先生,你的皮肤白,又这么年轻,或许白色会比较配你。”倒不是她瞎说,以邵荣的年纪,戴这种黑色表盘的名牌手表,太过沉稳的感觉反而会显得怪异,还是白色看上去更有活力一些。
“试试这款白色的吧,比较一下看看。”售货员热情地把白色那款也拿了出来。
邵荣不好意思拒绝她的好意,就把两块表都戴在手腕上,一左一右的戴着,放在一起比较比较。
如果自己戴,显然是白色更好看。可送给他的话,还是黑色更稳重些吧。
犹豫了一下,邵荣笑了笑说:“不是我自己戴,给别人买的。他年龄比我大,也比我成熟。”
售货员愣了愣,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送人的,如果是送给成熟的男士的话,的确是黑色的更合适。”
邵荣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他会喜欢黑色,就要黑色吧。”
售货员微笑着说,“你自己不顺便买一块吗?买两块可以打个折扣。”
“……”邵荣低头考虑起来。
反正以后自己要去医院实习,总不能每次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时间,给病人听心率、数脉搏这些检查都需要记时,买一块手表是必须的。而且,这两块手表看上去像是情侣表,让邵荣有些心动。
可是……这表实在太贵了。
卡里剩下的钱,应该只够买一块。
男人戴手表是很有讲究的事情,手表跟身份要搭配起来才算完美,邵长庚毕竟是院长级的人物,送他的手表如果档次太低,他即使收下了戴在手上,被人看见也会笑话……
自己还是个学生,随便在路边买个几十块钱的表戴着也没人会管,反正能看时间就好了,这种名牌手表戴了也是浪费。
邵荣考虑一下,说:“不用了,只要黑色那块吧。替我包装起来,谢谢。”
拿着礼物从商场出来时,伦敦的街头又一次下起了雪。
邵荣把包装好的手表抱在怀里,冲着冻到发红的手心里呵了几口热气,裹了裹脖子上的围巾,转身走入风雪之中。
这几天频繁下雪,整个伦敦都银装素裹,放眼望去,一栋栋覆盖着积雪的建筑如同童话里冰雕的城堡。虽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节,可是此刻,走在下着大雪的街头,抱着怀里刚刚买给他的礼物,邵荣的心底却温暖如春。
买完礼物之后,邵荣又顺便去超市买了些菜,这才回到邵长庚买下的那栋房子里。
考试期间,邵荣一直在这里住,因为这里的环境非常安静,很适合专心复习。考试时间要持续一周,邵荣不想每天两边跑,干脆把学校宿舍里的日用品、换洗衣服和复习资料全部打包搬了过来,成了612房的常住居民。
回家后就把买来的蔬菜拿到厨房,按邵长庚临走之前的吩咐乖乖做饭吃,自上次胃出血之后,邵荣再也不敢饿着肚子拼命背书了。
明天就能回国见到他了,想到这里,邵荣就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
心情颇好的下厨炒了两盘小菜,盛在盘子里端出来的时候,突然听见手机在响。
邵荣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久违的英文名字Alen。
——安扬?
他打电话给自己做什么?
邵荣疑惑地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就听耳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小荣,在做什么呢?电话响这么久,怎么一直不接?”
邵荣赶忙解释道:“抱歉,我刚刚在厨房里没有听到。您找我有急事吗?”
安扬笑着说:“没有急事。只是问问你,在英国过得还习惯吗?”
邵荣点点头说:“嗯,还算习惯。”
“考完试了吗?”
“前几天刚刚考完。”
邵荣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给予自己生命的人,每次跟他说话都小心翼翼,如同接受老师问答的学生。
安扬沉默了片刻,又道:“今年冬天,你们学校有没有假期?”
“嗯,有年假的。”
“那你打算回国过年吧?”
“呃……我……”邵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要回国。
安扬说:“如果回来的话,给我电话一起吃顿饭。我顺便把你上次给我的钱连同盈利一起还给你吧。”
邵荣惊讶地道:“盈利?这么快就有盈利了吗?”
安扬笑着说:“在股市赚钱,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如果想继续赚,我就只给你本金,那部分利润接着买股票的话以后的收入还会更多的。”
邵荣忙说:“不用了,谢谢您。”
他并不是贪心的人,而且把那笔钱给安扬的真正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接近他,看看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
可奇怪的是,现在看来,安扬似乎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在英国这一年多来,他也打过不少次电话问候,语气听起来也不像是假装的关心。
或许,他只是把留有苏子航遗传基因的自己,当成是……一种寄托吧?
邵荣低头想了想,发现菜快凉了,这才赶忙拿起了筷子。
次日,邵荣带着行李箱按时赶到了机场,在机场候机室等待的时候,闲着无聊就拿出手机,给两个朋友群发短信:“我要回国过年了,20号到——邵荣。”
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徐锦年:“我靠,我还打算今年寒假你不回来的话杀去英国找你呢,这下好了,我的机票钱省了!具体几点到啊?我来机场接你吧。”
陈琳琳:“我20号全天考试,要啃书,没法跟锦年一起去机场接你了,考完再聚~”
邵荣又群发回道:“你们都不用来接了,我自己打车回家,改天再请你们吃饭。”
过了片刻,徐锦年发来一条:“能别群发了吗?陈琳琳就坐在我对面,你一条短信复制两遍,我们俩手机响看见的短信都是一样的,我靠,你还是别发了,省点儿钱吧。”
邵荣笑了笑,给徐锦年回了一句话:“好的,知道了:)”
徐锦年又回:“你心情很好吗?居然学会打笑脸了?”
邵荣回:“见面再聊,省钱:)”
徐锦年:“……”
即将回国,邵荣的心情的确是非常好。
跟两个好友汇报完毕,邵荣又从电话薄里找出邵长庚的号码,心情紧张地发了条短信过去。
“我今天回国,晚上7点左右到机场,你可以来接我吗?”
虽然让他来接的要求有些任性,可是,邵荣真的很想在下飞机的第一眼就看见自己最想念的人。
没料,邵长庚一收到短信,回都懒得回,干脆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看着来电显示里他的头像,邵荣不由无奈的想,他的性格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发短信不回直接打电话,也不管这是国际长途。
邵荣接起电话,就听他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今天回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邵荣答道:“不久之前订的机票,没来得及跟你说。”
“现在已经在机场了吗?”
邵荣点点头说:“嗯,我在候机厅,还有一个小时飞机才起飞。”
“那你一切小心吧,晚上我准时来机场接你。”
“嗯嗯,晚上见。”
“好,拜拜。”
话说完了,邵长庚却迟迟不挂断电话,邵荣很想多听他说几句话,也不想挂,就这样隔着大半个地球,两个人沉默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之后,邵长庚才轻笑着说:“怎么不挂电话?”
邵荣脸一红:“我忘了。”
“对了小荣,你……”
“我什么?”
“算了,见面再说吧。我还要去手术室,先挂电话了。”
“好的,拜拜。”
很快,机场就响起催促旅客登机的提示,邵荣把手机塞回口袋里,站起来拉着行李箱跟一群乘客一起上了飞机。
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刻,邵荣在心中轻声说:再等十几个小时,等我们再见面,我会告诉你我考虑很久之后的答案。希望到时候,这个答案能让你开心和满意。
邵荣看了一眼窗外起伏的云朵,微微笑了笑,回过头来轻轻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默默等待航班到达终点的那一刻。
突然觉得,飞机上的这十几个小时,居然如同十多年一样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小荣终于开窍了,唉,给爸爸买礼物的邵荣萌得我一脸血,好想抱抱他,邵爹收到手表估计要高兴疯了
完结之前这几天的留言我会全都送分,之前太忙,没有时间一条一条的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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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Chapter72
即将见到邵长庚的兴奋心情,让邵荣在十多个小时的航班途中完全没有丝毫的睡意,无聊之下就拿了几本杂志来看,等飞机终于响起“旅客们,本次航班即将到达终点”的提示时,邵荣手里的好几本杂志都已经看完了。
邵荣赶忙把杂志放回原位,安心坐在座椅上等飞机降落,然后跟着人群一起走了出来。
站在熟悉的机场,终于轻轻呼出口气。
总算是到了……
没想到,这十多个小时会这么难熬。
邵荣走到出口处停下脚步,抬起头望向接机的人群,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心情不由得变得紧张起来,握着行李箱的手心里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邵荣一边想着自己见到他之后该如何控制激动的心情,一边在人群里仔细搜寻那个人熟悉的身影,目光从左到右扫了一遍,却没有看到他。
邵荣愣了愣,疑惑的扭头看向时钟。
机场的时钟显示19点整,也就是说,航班是准时到达的。自己买机票的时候特意算过时差,给他的短信也清楚说明了到达时间是晚上7点,邵长庚一向是个很守时的人,应该不会迟到才对……
难道是自己看漏了?
邵荣的目光又一次在人群中仔细寻找了一遍,可还是没有发现邵长庚的身影。
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不安,邵荣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机之后,屏幕上跳出一条新的短信,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我直接在机场出口等你,你不要走远了。”
是邵长庚发来的短信,时间在一个小时之前,那个时候飞机还没有降落,邵荣的手机一直在关闭状态,到了此刻才收到这条短信。
邵荣抬起头看了眼“出口”两个大字的标志。
他短信上说在出口等,自己并没有走远,从伦敦来的航班只有这一个出口,邵长庚经常去伦敦出差,更不可能找错地方。他一个小时前发短信给自己,也就是意味着那时他已经在路上,现在也早该到了。
心中的不安突然间变得更加强烈起来,邵荣赶忙按了1键快捷通话拨他的电话,却听见耳边一直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邵荣不甘心地再拨,依旧是持续无人接听的状态。
第五次听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时候,邵荣终于丧气地收回手机,转身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
无人接听,也就是说他的手机不在身边或者他没有听到……
他会不会是出事了?
不,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出事……
邵荣赶忙制止自己不好的猜测,往好的方面想,或许他是遇到急诊手术了吧。当医生的遇到急诊,被医院Call回去做手术也是很常见的事,以他的责任心,必然会以病人为重,可能他现在正在手术室里,所以没法接电话也说不定。
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可邵荣依然无法控制心中越来越强烈的不安的情绪。
正坐在那里心烦意乱地等着,突然听见头顶响起个熟悉的声音。
“小荣。”
并不是属于邵长庚那样低沉好听的声线,这个冷冰冰的声音是……
邵荣霍然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舅舅?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者果然是安洛,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像是刚从葬礼上回来一样脸色冰冷到令人脊背发凉。他的身边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长得非常漂亮,笑起来很甜,正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似乎是他的女朋友。
安洛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在这里等人吗?”
邵荣点头,“嗯。”
安洛顿了顿,说:“不用等了,邵长庚不会来接你的。”
邵荣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现在在安家。”
“……”邵荣震惊地睁大眼睛。
“小荣,你爸爸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你跟我回安家,顺便一起吃饭。”
邵荣心中有些疑惑,迟疑了一下,说:“我想打个电话给他。”
“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虽然安洛的表情一直这样冷淡,可邵荣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邵长庚真的去了安洛那边,没道理不通知自己一声,更何况,他向来不喜欢安洛,邵荣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在来机场接人的路上突然去安家,反而换成安洛来接人。
这太不合理了……
安洛身边的女人,也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
邵荣突然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赶忙站起来说:“我打车回家好了,你们有话改天再说吧。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我很累,想休息了。”
邵荣提起行李箱转身就走,却发现刚才那个女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微笑。
她方才明明站在安洛的身边,动作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可就在自己起身的这一瞬间,她却准确地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动作利落到令人惊叹。
邵荣停下脚步,“麻烦让开。”
女人并没有让开,反而凑到邵荣的耳边,微笑着说:“听说过无声手枪吗?就是在手枪上装了消音器,只要我动一动手指,子弹就可以瞬间穿透你的身体,而且不发出一点声音。”
话音刚落,邵荣突然感觉到背部抵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邵荣全身一僵,扭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安洛,“舅舅?”
安洛皱了皱眉,“走吧,别让我失去耐心。”
感觉到冰冷的金属枪管抵着后背,邵荣的心底瞬时一片冰凉。
虽然对小舅舅一直都谈不上喜欢,可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从小到大也一直乖乖叫他舅舅,邵荣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做。
这算是绑架吗?这种可笑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这个女人是谁?舅舅又为什么要绑架自己?邵长庚呢?他去哪了,他会不会出事?
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这样突然的转变让邵荣的思绪完全混乱起来,根本来不及仔细思考,就被安洛半强迫地带上了车子。
黑色的车子很快就从机场开了出来,在高速路上飞速奔驰。
邵荣僵硬地坐在后座,身边的女人手里的枪还没有收回去,那种冰冷的温度让邵荣心底发毛,驾驶座上的安洛依旧面无表情,后视镜里的一张脸像是覆上了一层寒冰。
“舅舅,你们……这是做什么?”邵荣尽量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冷静地问道,“我爸爸去哪了?能让我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全吗?”
安洛低声道:“Lina,让他闭嘴。”
被唤作Lina的女人立即从口袋里拿出一条胶布,封上了邵荣的嘴,然后又凑过来,在邵荣的耳边低声说道:“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你最好乖一点。”
邵荣的嘴巴被封住,只好沉默地扭头看向窗外。
车速很快,窗外熟悉的景色迅速在眼前滑过。此时正是最冷的冬天,国内似乎也下过雪,街道旁还有一些没有融化的积雪的痕迹。
车内并没有开灯,昏黄的路灯投射在窗户上,让光线忽明忽暗,似乎连安洛脸上的表情也因此而变得阴晴不定。
邵荣忐忑不安地僵着身体坐在后座,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从笔直的高速公路下来,拐进了一条眼熟的水泥路。路的尽头有一栋别墅,漆黑的夜里,这栋别墅依旧灯火通明。
——是安家祖宅。
邵荣一年前曾经来过一次,对这栋别墅特殊的造型记得非常清楚。
车子停在别墅前,安洛去车库停车,邵荣则被Lina带进了屋里。
邵荣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眼,上次来时的佣人全都不在了,家具摆设却还是原样。邵荣被Lina按到沙发上坐下,这下她倒是把枪收了起来,似乎是觉得邵荣已经无路可逃,只是从口袋里拿了条绳子,把邵荣的双手绑在身后。
安洛在车库停好车子,沉着脸走进屋里,款步走到邵荣的面前,伸手撕掉了封住邵荣嘴巴的胶带。
并不温柔的动作让邵荣感觉到皮肤一阵火辣的疼痛。
“直说吧小荣,你妈妈留下的东西,你放在哪了?”
安洛不再掩饰他的目的,沉声问道。
——果然是跟那个保险箱有关。
可是,妈妈留下的资料里只是很多关于太子安扬贩毒的罪证,安洛他要那份资料做什么?
不管怎样,那份资料如此重要,不该这样轻易交给他。
邵荣心中瞬间闪过好几种念头,看着安洛,强作镇定地说:“妈妈留给我一栋房子和一百万遗产,我记得,上次已经跟舅舅汇报过了。”
安洛皱眉,“保险箱呢?”
“什么保险箱?”
安洛没说话,冰冷的目光沉默地看着邵荣。
片刻后,安洛俯下身,伸出手指轻轻抬起邵荣的下巴,“小荣,你倒是挺聪明,上次险些瞒过我,我还以为邵长庚没把它给你。只可惜,你现在已经瞒不下去了,因为东西并不在邵长庚那里。”
“他的确没有给过我。”
“哦?”安洛唇角透出个冷笑,“可我已经问过他了,这么说来,是他在说谎?”
捏住邵荣下颌的手指突然用力,安洛压低了声音,目光直直看着邵荣,“说吧,你把那些资料藏在哪了?”
三番四次派人搜,几乎快要把那栋别墅翻过来,也没有找到保险箱的痕迹。
安洛甚至以为,邵荣是把那些资料带出国了。
只有邵荣才知道,那些资料被自己埋在别墅后面茂密的树林深处,树上留下了只有他才认识的痕迹,别人想要找到,除非把整个树林的地皮全给翻一遍。
那片树林附近就有好几个住宅小区,一天到晚都有保安轮流值班,如此大规模的搜索不可能不惊动别人,这也是邵荣选择把箱子埋在那里的原因。
看来,他们并没有找到,所以才绑架来逼供?
知道资料还在,邵荣稍微安心了些,看着安洛说:“我的确把资料藏了起来,我也可以把它给你,但是……我有条件。”
其实邵荣并不在乎那份资料能不能交给警方,已经过去十多年了,邵荣也没有那种“一定要让太子归案”的强烈正义感。怎么说安扬都是亲舅舅,是亲生母亲安菲曾经最尊敬的哥哥,是邵荣这个生命体的创造者,邵荣不可能亲手把他送上刑场。
当初细心地保留那份资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妈妈在日记里面说的很清楚,她说“请你一定好好保存这份资料,必要的时候,把它拿来交换你想要的东西。”
她估计也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她留下资料并不是为了把她亲哥哥送上法庭,而是为了给儿子邵荣留一个筹码。
到了现在,邵荣想要用它交换的,也只有邵长庚了。
不希望邵长庚受到丝毫的伤害,只要邵长庚没事,别说是交出这份资料,邵荣甚至愿意拿出任何代价去换。
不知为何,邵荣心中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邵长庚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安洛又出现在机场,这绝对不可能是凑巧,说不定邵长庚也是半路被安洛劫持了。
安家不愧是混黑道的,居然用绑架这种最低级却最直接的手段。
邵荣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后背居然会抵上一把手枪,那种冰冷的金属温度令人心底发寒。Lina说得没错,只要她轻轻扣动扳机,自己就会没命。
他们这群人,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
而身为医生的邵长庚,却每天都在手术台上辛辛苦苦救治那些重病的人……
安家和邵家,差距如此大的两种环境,居然被自己同时遇到。
一方是自己的生母,黑道世家杀人不眨眼;另一方是自己的养父,医生世家以治病救人为本。如此矛盾的对立,一边是生育之恩,一边是养育之情,此刻却用一把枪来强迫自己做出选择,邵荣只觉得这种事情极为讽刺。
安洛看了他一眼,问:“说吧,什么条件?”
邵荣顿了顿,平静地说:“让我见见我爸爸,只要确认他没事,我就把资料给你,到时候你可以毁掉它,我保证永远都不再追究。”
安洛扬眉,“如果我不同意呢?”
邵荣正要开口反驳,却听楼上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让他去见邵长庚吧。如果知道真相之后,他还这样选择的话。”
是安扬。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服,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一步一步慢慢地从楼上走下来,竟有种王子降临一样潇洒的风度。
他在邵荣的面前停下脚步,语气平淡地说道:“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不过,还是应该正式做一下自我介绍。”
“我是你的大舅舅,也可以说,是你真正意义上的父亲——安扬。”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最后一场暴风雨
大家跟邵荣一起坚挺,然后就可以看见黎明了><
74、Chapter73
听了安扬的这句话,邵荣的脑海里突然一阵空白。
没错,他的确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父亲,是他亲自把父方和母方的两份遗传基因结合起来,创造了邵荣这个生命体,如果没有他,根本就不会有邵荣的存在。
邵荣的身上流着安菲的血,安菲是他的双胞胎妹妹,基因跟他最为相似,而另一半的血却来自于他的爱人苏子航。所以严格来说,邵荣甚至可以算是安扬亲自创造的,属于他跟苏子航的孩子。
可是此刻,安扬表情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时,邵荣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对于这个“意义上的父亲”,邵荣心中并没有丝毫亲密的感觉,反而有些畏惧……
毕竟是黑道上十分厉害的人物,安扬在对面的沙发上一坐,唇角虽然挂着淡淡的微笑,可他身上王者般的气势却不容忽略,谈笑间风云变色,被他静静注视着,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怎么,不愿意认我这个爸爸?”安扬微笑着问。
“……”邵荣没有回答,只是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安扬看着邵荣,缓缓说道:“是不是因为,在你心里,邵长庚才是个好爸爸,邵家的人都是治病救人的好医生,而我们安家却是黑道出身。如果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宁愿永远都不接触安家的人,我说的对吗?”
“……”邵荣的脸色不禁有些发白。
他几乎一眼就看透了自己心底藏得极深的想法,这让邵荣根本无言以对。
安扬冲Lina扬了扬眉,说:“Lina,让他看一段录像。”
安洛突然回过头来,似乎想要阻止:“哥哥,你……”
安扬打断了他:“没关系。”
Lina看了他们兄弟一眼,转身走到屏幕宽大的液晶电视旁,在DVD中放入了一张光盘。
邵荣疑惑地看着电视屏幕,经过一段时间的空白之后,屏幕中突然出现了一段影像。
录影的地点是在沙滩边的一栋私人别墅里,客厅大大的落地窗能够看见外面的海景,邵荣正在疑惑他要给自己看什么,就见画面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的脸跟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此刻,他的脸上有很多的淤青,显然是暴力殴打所致,身上的衬衣也残破不堪,双手被铐在了身后,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狼狈。
——是苏子航!
邵荣屏住呼吸,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屏幕里的那个年轻的男人。
不再是墓碑前的遗像,不再是新闻报道中的照片,邵荣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立体的苏子航,虽然只是多年前的一段录影,可这样清晰的画面,却仿佛真实的发生在眼前。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脸色冷淡,见苏子航被带了上来,便低声说道:“苏子航,警员编号D7501,三年前接受上级密令,潜伏进安氏集团做为警方的高级卧底,调查黑道蓝夜集团贩毒的罪证……我说的可有错?”
苏子航冷冷道:“既然你们已经查到了我的身份,又何必浪费口水?”
男人微微眯起眼,“苏子航,把你手里的证据交出来,或许,我可以留你一条命。”
“做梦!”
空气中的气氛有一瞬的凝固,片刻后,那个男人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男人朝身侧的手下扬扬眉,“给我好好招待他。”
那几个男人身材高大,显然是做打手出身,几人一拥而上,手脚麻利地把苏子航按在地上,两人控制着他的手脚,另一人拿出了一条皮鞭。
“刷”的一声,三根手指粗的皮鞭朝着他的胸口狠狠抽了下去,本就残破不堪的衬衣硬生生被抽碎了,白皙的胸前瞬间被抽出一条刺眼的鞭痕。
苏子航疼得皱紧了眉头,被绳子绑住的双拳用力握紧,目光却依然坚定而倔强。
“不说吗?”中年男人问道。
“你认为我该说吗?”苏子航唇角带着轻蔑的微笑。
男人皱了皱眉,朝手下招招手。
寂静的客厅里,只剩下刷刷刷机械的鞭打声,屏幕中虐待苏子航的男人们手下的动作毫不留情,几乎每一鞭子都在他的身上抽出一条深深的血痕。十几鞭抽下去,胸前的皮肤渐渐变得血肉模糊,
苏子航死咬着嘴唇,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丝示弱的声音。
邵荣怔怔地看着屏幕中那个跟自己拥有相似面容的男人……
看着他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缩起身体,疼得连表情都扭曲起来,邵荣的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好像那些鞭子是打在自己身上的一样。
那么相似的一张脸,最直接而亲密的血缘关系,哪怕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面,可此刻看着他受苦,邵荣的心里也非常难过,难过到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
屏幕中的客厅里只有反反复复机械的鞭打声,而安家的客厅里,更是令人窒息一样的沉默。
安扬不说话,神色非常平静,仿佛在看一场跟自己无关的电影。
安洛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皱着眉头,不时把担心的目光投向沙发对面的哥哥。
不知道这样的酷刑什么时候才是尽头,邵荣刚想出声打破沉默,却听屏幕中再次响起那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好了,停手。”
中年男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苏子航的面前,俯身挑起他的下巴,说:“子航,你果然很有骨气,怪不得太子对你那么着迷。”
苏子航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男人微笑道:“把药拿过来。”
手下给他递来一个针筒,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这是国外最新研制的神经兴奋剂,会激活你全身的神经末梢,让你的感觉变得非常的敏锐……”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苏警官,这里有很多人等着尝尝你的味道。”男人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轻轻拍了拍苏子航的脸,“最后一个机会,告诉我,证据放在哪?”
苏子航沉默片刻,唇边缓缓吐出了三个字:“你……做……梦。”
“啪”的一声,男人愤怒地给了他一个耳光,苏子航被打倒在地上,唇角流出了一丝鲜血。
男人用膝盖压住他的后背,将一针管液体全部注射进他的体内,然后转身离开,冲手下说:“你们几个好好享受,记得不要弄死他。”
“够了!”安洛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电视前,想要拿出光盘。
却听安扬淡淡说道:“别关,继续看。”
安洛回头对上安扬的视线,良久后,才僵硬地扭过头去,转身坐在了另一侧的沙发上。
邵荣看了一眼安扬平静到可怕的表情,脊背突然升腾起一股寒意,轻轻握紧了拳头,回头继续看向屏幕里的录影。
接下来的录影,简直无法用残忍这个词来形容。
那群人如同野兽一样扑了过去,把苏子航全身的衣服扒光,两个男人把他按在地上,最大角度的分开他的双腿,另一个压在他背后,在他身后凶狠地贯穿。
“呃啊……”苏子航的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喉咙中发出类似野兽一样的嘶吼,“你们这群畜生!放开我!放开……啊啊啊……”
因为剧烈的挣扎,被绳子绑住的手腕勒出了一条刺眼的红痕,全身遍布深刻的鞭伤,还有被人啃咬的齿印。摔伤、踢伤的淤青更是数不胜数。
整个身体到了后来,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放开我……”
苏子航如同受伤的野兽一样疯狂地挣扎,因为大声呼叫的缘故,声音变得异常沙哑,可那些人完全不理会他的反抗,用力把他按在冰凉的地板上,以一条狗一样跪趴的姿势大幅度的敞开他的身体,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的贯穿……
这样残忍的轮暴持续了很久很久,到了后来,苏子航从起初激烈的挣扎和谩骂,变成了最终无声的沉默。录影里,只剩下那些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苏子航的眼睛似乎彻底失去了焦距,只是呆滞地看着远方的大海,偶尔因为强烈的疼痛,身体不由自主的轻轻抽搐。
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只是嘴唇已经被咬出一排鲜明的齿印,血顺着唇角一丝丝不断的往下流。
也不知过了多久,别墅的另一边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苏子航扭头看向脚步声出现的方向,似乎认出了那个人,他的喉咙里模模糊糊的发出一丝沙哑的声音:“杀了我……”
“请你……杀了我吧……邵先生……”
话音刚落,突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声,苏子航的心脏被子弹射穿,胸口瞬间涌出大量鲜血。
砰砰砰砰……
枪声连着响了五下,弓虽暴他的那四个男人,心脏也被子弹射穿,一脸震惊地倒在地上。
开枪的人干净利落处理完一切,脚步声便渐渐走远。
等一切归于沉寂之后,苏子航突然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他拖着狼狈的身体在地上爬,慢慢的爬了两米多远,血液从胸口涌出来,在地上拖出一条刺眼的血痕。
最终,他在对着摄像头的位置停了下来,看着录影的方向,轻声开口道:“安……安扬……”
“对……不……起……”
因为正对着摄像头,他的脸看上去非常的清晰,满是血迹的脸上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眼睛,依旧乌黑而明亮。
他的声音沙哑,如同在哀鸣的困兽。
眼神里是浓浓的歉意,还有,即将和恋人永别的痛苦和不舍。
“对……不……起……”
他低低重复着这句话,终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这段录影,就以苏子航全身,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定格结束。
电视屏幕突然变成了无信号的蓝屏。
安家祖宅的客厅里,却是如同死寂一样的沉默。
录像已经结束了,可看录像的人,却还没有从苏子航临终前沉重压抑的情绪中解脱。
邵荣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却依然控制不住身体剧烈的颤抖。
他的嘴唇被咬出了血,脸色也是无比苍白。
这太可怕了……
亲眼看着屏幕里的那个男人,自己的亲生父亲,在临死之前所经受的这一切……
邵荣甚至觉得,他每一次疼到痉挛、痛到抽搐的时候,自己的心底也像是被人用鞭子狠狠抽过一样,难过得无法形容。
从来没想过,那个年轻的警察,所谓“因公殉职”的背后,却是如此残忍的经历……
邵荣不禁联想起他墓碑前的遗像,那张英俊严肃的脸,一双乌黑的眼中满是年轻人的热情和朝气,穿着警服的他,看上去帅气无比。
邵荣还记得自己曾经问过苏世文一句话:“我父亲是怎样的人?”当时苏世文沉默了很久,才答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苏世文用“很好”两个字来形容他的哥哥,或许是因为,除了很好,已经没有人能找出更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面对如此残忍的虐待却依旧毫不妥协的苏子航。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空气快要凝固的时候,安扬才终于开口道:“这段录影,我看过很多遍。”
从第一次看就时差点崩溃,到如今,平静得如同看一场电影。
这十多年来精神上的痛苦和折磨,安扬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
“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段录影吗?”安扬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邵荣的身边坐下,轻轻摸着邵荣的头发,柔声说,“录像中的这栋别墅,是我跟子航曾经一起住的地方。当初,他们趁我不在,到家里去解决子航,却没想到,我家的屋顶装有针孔摄像头,把这一切全都录了下来。”
“小荣,你认为,他们这样折磨我的子航……我该放过他们吗?”
“……”
邵荣根本无法给出否定的答案。
别说安扬会放过他们,就是邵荣自己也厌恶到了极点,在看这段录影的时候,甚至恨不得钻进电视屏幕里掐死那几个畜生!
安扬微微笑了笑,说:“看来,我替他报仇的做法,你并不会反对。”
邵荣沉默着咬紧了嘴唇。
安扬继续问:“那你知道,最后开枪的人是谁吗?”
邵荣突然愣了愣。
——我怎么会知道?
开枪的人位置在别墅的门口,所以客厅屋顶的摄像头并没有录到他的身影,只听到他的脚步声。
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看见的录像中的画面,苏子航抬头看着门口的方向,低声说:“请你……杀了我……邵先生……”
邵荣的后背猛然一僵,不可置信地问:“那……那个人……姓邵?”
安扬点头,“邵安国。”
“……”
这怎么可能?!邵荣完全无法相信。
邵安国不是安平医院的前任院长吗?医术高明的他,在医学界算是很有名望的老前辈,他也是邵长庚最尊敬的父亲。
虽然总是不怒自威的严肃模样,可邵家的所有人都非常的敬爱他。
怎么可能是他开枪杀了亲生父亲苏子航?
这太荒谬了!
“不可能……”邵荣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我不相信。”
安洛沉着脸Сhā嘴:“小荣,邵家并不是你心目中治病救人的医生世家,当初的邵家也是混黑道的,是我们安家最好的盟友。蓝夜除了贩毒之外,还做器官走私的生意,邵安国就是这方面的负责人。”
器官走私……
对了,很久之前曾有个器官走私的案子调查到安平医院,自己当时还给邵长庚做了时间证人,这么说,邵家真的……
邵荣的脑海里乱成一团,邵安国杀了亲生父亲苏子航这种可怕的事实,让他根本没办法接受。
比起安洛的僵硬表情,安扬倒是平静许多,用目光制止了安洛的话,俯身解开绑住邵荣双手的绳子,轻轻握住邵荣冰凉的手指。
“其实,子航的心脏先天性偏位,所以当时邵安国那一枪并没有彻底杀死他。后来警方赶到,把伤口发炎严重感染的子航送到最近的安平医院去抢救……邵安国见情况不对,就以抢救的名义亲自进了手术室,用一支麻醉剂,结束了子航的生命。”
“……”邵荣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邵安国串通法医欧阳霖修改尸检报告,说苏子航死于心力衰竭。对了,欧阳霖就是录像中出现的那个男人,他跟邵安国都是蓝夜的核心人物,多年来参与器官走私,两人联手策划这一切,杀了子航,再借警方的手除掉蓝夜……”
“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只是他们没想到,子航的证据里根本没有我的那一份,让我顺利逃过了警方的追捕。”
“邵安国不甘心,又派人在高速公路上追杀我和安洛,想撞死我们两个。没想到我命大,车子滚到山坡下爆炸居然没有死。这也是你两岁那年,我发生车祸的原因。”
“……不要说了。”邵荣痛苦地用手抱住了头。
安扬沉默片刻,柔声说:“我知道,你从小在邵家长大,对邵家的人比对我们更有感情,可是小荣,别忘记,你父亲死之前经历过什么。”
“小荣,其实子航他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当初安菲怀孕之后,我跟子航都很期待你的出生。我们甚至连你的名字都想好了,本来打算等你出生之后一起带你去国外生活……只是,他没有等到那一天。”
“如果在知道这一切真相之后,你还想回到邵家……那么,我不阻止。”
安扬留下这句话,便转身回到了楼上。
楼上左拐的第三个房间就是他的卧室,很多年前,安菲还在国内读书的时候,安扬,安菲还有安洛,兄妹三人的卧室是连在一起的,安扬就睡在安菲的隔壁。
自从和苏子航在一起之后,安扬就在外面单独买了房子,回到安家祖宅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安扬静静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下着大雪的夜里,苏子航陪着他一起去做一笔毒品买卖,当时对方在暗中设下了埋伏,两个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疯狂狙击,带去的手下伤亡惨重。
在很长时间的激烈火拼之后,两人终于肩并肩杀出重围,回到安全地带,躲在一辆车子的背后,刚喘了口气,却没料到有人放冷枪。
“小心!”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一把将他拉到身后,安扬自己却被子弹射中了肩膀,皱着眉头一枪解决掉那个漏网之鱼,安扬因为剧烈的疼痛跌坐在了地上。
苏子航紧张地蹲下来,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口,“安扬,安扬你怎么样?”
他的睫毛在车灯昏黄的光线下轻轻颤动,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没有融化的雪花,唇边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冬天变成一团白色的雾,他手脚麻利地解下脖子上的围巾,细心地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还担心地问着:“没事吧?伤口还疼吗?”
安扬一直沉默地看着他,在他终于包扎完毕之后,突然伸手把他往怀里一带,然后准确地吻上他的唇。
“唔……”对上苏子航震惊的眼睛,安扬坏心地把他搂得更紧,舌头也伸入他的口中,温柔地亲吻。
那是他第一次吻他。
其实在那之前,他已经忍耐了很久。
苏子航不仅是他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兄弟,还是他偷偷喜欢的人,他不想吓到子航,所以一直在忍,可那天,那样的场景,却终于没能忍住,以一个吻捅破了这层关系。
这么多年,这么多的日日夜夜,安扬始终无法忘记第一次吻他的那个夜晚,街头纷纷扬扬的落雪,不远处此起彼伏的枪声,还有面前的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和涨得通红的脸。
如今依旧是多年前一样的大雪,却只剩自己一人,带着回忆孤独地站在窗前。
安扬打开钱夹,低头看向钱夹里的那张照片。
那是天气很好的一个下午,安扬一时兴起在别墅门口拍下了这张照片。照片里的两人都穿着露臂的背心,带着鸭舌帽,拿着网球拍,看上去像是一对运动健将。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灿烂的微笑,幸福得耀眼。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两人唯一的一张合影。
这些年来,每当很想他,很想他的时候,安扬总会拿出这张合影,看一看照片里的苏子航微笑的模样。
他总是随身带着这张照片,仿佛他的子航,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作者有话要说:
嗯很多人误会大安了,其实大苏挂掉跟他并没有关系。我说过,安扬是我家小攻里最苦逼的一个攻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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