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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藏地奇兵 > 第一卷 神秘的鼓声 第四章 扎巴战雪龙

第一卷 神秘的鼓声 第四章 扎巴战雪龙

钱教授等人回到木辛村时,已经临近傍晚。夕阳下的木辛村更显得古朴、庄严和宁静。

杰布的阿妈仁珍拉姆正站在村口眺望着他们。她看上去,似乎憔悴了许多,一见到杰布,她的嘴­唇­嗫嚅着,想要说话又说不出来,左看右看,生怕杰布少了块­肉­似的,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这些天,她一直挂念着杰布,几乎每天都要到村口眺望着,忧心忡忡地守候着。杰布和朋友们进了雪山深处,一去那么多天,杳无音讯,怎么能不让人着急?况且,他们去的还是那里有个“吃人魔鬼”的山洞。她每天都在为杰布祈祷着,祈祷着雪山之神佑护他们的平安。

杰布见到阿妈,很是高兴,似个孩子般扑到了仁珍拉姆的怀里,拥着她一起往家里走。扎巴更是兴奋得跟在他们身后,前后左右,跑来跑去。

索朗占堆和大伙儿道别后,直接回了家。

路上,仁珍拉姆问杰布,是不是出了什么麻烦?怎么一去半个月就没了音讯?让人着急死了。

听了仁珍拉姆的话,钱教授、马强、杰布三人大吃一惊!大伙儿可以不相信梅青,但是没理由不相信一向受人尊敬的仁珍拉姆。看来,梅青并没有和马强瞎胡闹,说的是真的,他们出来半个月了。这怎么可能?

尽管杰布心里疑惑着,还是不停地安慰着阿妈: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说着话,便到了家门口,弥梁柯巴老人一见到杰布,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上前一把拉住了杰布的胳膊,双手颤抖着,半天才嗫嚅了一句:“杰布少爷,你回来啦!”说完,老人家止不住流泪了,在老人家的眼里,杰布就如同他的亲生儿子一般。杰布笑着安慰了他几句。弥梁柯巴老人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张罗着帮大伙儿准备洗脸水。

梅青正在房间里嗑瓜子,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一下子猜出是马强他们回来了,赶紧冲出房间。一见到马强,顿时哭天抹泪地扑了上来,先是勾着马强的脖子,随后又是一通夸张的西式狂吻。

弥梁柯巴老人在一边直皱眉头,装作没看见,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准备饭菜。

任由着梅青闹了一会儿,马强笑道:“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像什么话?前面一个大活人,背上还一个大背包,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虽是如此说,马强的心里还是有几分愧疚,把她带到了这个偏远、荒凉的地方,自己却一直没有好好地照顾她。

梅青在马强的肩膀上砸了一拳,怒道:“谁让你这么多天一去没了音信?是不是找到相好的了?”

马强哭笑不得地说道:“我的天!往哪想了?雪山里头,是一般人进的了吗?哪个美女愿意到那里?”

梅青笑道:“不是有位美丽的雪山女神嘛!”

马强脸­色­一板,说道:“不许你亵渎神灵!行了,我这累着呐,赶紧让我进屋歇会儿。你帮我把背包拿进房间整理一下。”说罢,马强把背包放到了地上。

梅青吃力地拎着背包回了房间。看着她的背影马强又补了一句:“我们要商量点事,没事你别就过来捣乱了!”

梅青没好气地应了一声,“知道了。我帮他们装备饭菜去!”

见此情形,钱教授心里一阵失落,想起了老伴,想起了女儿还在准备婚事,也不知她们怎么样了。虽然钱教授大多时候,身在北京,心却一直放在西藏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这些年来,对她们母女俩的关怀和照顾太少了。想到这里,钱教授开始内疚起来。

梅青还算懂事,没有再闹,去了厨房帮忙。

木辛霍尔伦活佛正坐在经堂内闭目诵经,轻摇手铃。

钱教授、马强、杰布直接去了经堂,进屋时,活佛睁开了眼睛。杰布走在最前面,活佛一眼便见到了杰布手中拿着的威玛神杖。

三人笑着向活佛问好。活佛顾不上和他们打招呼,双眼惊异地盯着法杖,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走到杰布近前,从杰布手中拿过了法杖,双手微微颤抖着,捧住了法杖,眼神变得­精­亮。

看了半天,法佛抬起头盯着杰布,诧异地问道:“威玛神杖!辛饶米沃祖师的威玛神杖!你哪来的威玛神杖?”不待杰布回答,木辛霍尔伦活佛又盯着法杖自言自语起来,“无偏无向的威玛神杖,供在上方荣耀的庙堂;念动神奇的咒语,守护众生的安祥,摧毁那有形的敌人,制服那无形的魔鬼。”

钱教授、马强、杰布顿时呆若木­鸡­,木辛霍尔伦活佛所说的,正是刻在秘道石洞中的咒语。三人很是惊奇,活佛怎么也知道秘道岩壁上的咒语?

活佛让大家坐了下来,仁珍拉姆为他们端上了酥油茶。

借此机会,钱教授追问活佛,是不是知道法杖的来历?

活佛说,这是传说中辛饶米沃的法杖,他以前只是在古画中见过。

听了活佛之言,三人大是好奇,又开始仔细打量起这把神奇的法杖来。想不到这根法杖竟会是辛饶米沃的法器。

活佛问起他们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强刚要开口,钱教授冲他摆了摆手。钱教授长期以来为学生讲课,对自己的语言描述能力比较自信,他生怕马强一着急,给说乱了,影响到活佛的分析和判断。钱教授用他简洁、生动又准确的语言,把他们详细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活佛听完,闭上了眼睛,默默地念起了经文,手中的念珠,慢慢地捻动着,似乎是在和神灵对话,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钱教授、马强、杰布着急地看着活佛,三人谁也不言语,谁也不愿意去打断活佛,都在等待着活佛睁开眼睛,告诉他们一些启示。

经堂里很安静,空气似乎是凝固起来。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忽然,他们三人同时一怔,愣住了,开始凝神静听。咚,咚……冈仁波齐神秘的鼓声似乎又一次响了起来,若隐若现,缓慢而又低沉。木辛霍尔伦活佛曾经对他们说过,这是香巴拉王国传来的鼓声,这是辛饶米沃的神鼓,具有无边法力的神鼓,在召唤着,在启示着。但是,到底在召唤什么,启示什么,谁也弄不明白。这一次,鼓声过了良久,才渐渐停息。

木辛霍尔伦活佛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钱教授、马强、杰布三人,平缓地说道:“从古格王赤扎西扎巴德赞普生下他的王子开始,主宰着世间一切的天神便已经向古格王国明确了他的旨意。”说到这里,活佛停住了话语。

钱教授诧异地看了活佛一眼,他不明白活佛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了最后一代古格王赤扎西扎巴德,他想Сhā句话问问,但又忍住了,心里想着,活佛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用意,还是耐心地听听吧。

一向爱Сhā话的马强此时却是显得格外地安分,轻易不敢再打断活佛的言语,活佛说的每一字,他都用心地听。他心里琢磨着,没准活佛会告诉他们一个关于古格宝藏的秘密。

活佛环顾了一番经堂里挂着的诸神面具,接着又讲了起来:“古格王和王后生下的是一位无法继承王位的王子,也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精­神失常,他们请了所有能够请到的名医来医治王子,可是没有丝毫的作用。最后,古格王下定决心再娶一位新王后。打算新娶的王后,就是拉达克国王的妹妹。一来是为了缓和王朝之间的矛盾,二来也是为了生下一位新的王子,来继承他的王权。然而,在这位新王后被迎娶的途中,距离古格都城只有两天的路程时,古格王突然改变了主意。命令禁止新王后进入古格,并将她遣返拉达克……”

“阿爸,那为什么呢?”这时,好奇的杰布着急地Сhā了一句。

活佛接着说道:“或许是因为他想起了曾经的象雄王李米嘉娶了松赞­干­布的王妹赛玛噶的缘故。”

听到这里,钱教授和杰布二人似乎一下子被点明白了。杰布眼睛一亮,说道:“阿爸,我明白了!根据经书记载,末代象雄王李米嘉娶了松赞­干­布的王妹赛玛噶之后,不久便冷落了她,赛玛噶一怒之下,悄悄写信给他的王兄松赞­干­布。在王妹的激励下,松赞­干­布发兵攻打了象雄,因为有了王妹做内应,吐蕃王松赞­干­布的军队,洞悉军情,巧设妙计,以少胜多,最终杀了象雄王李米嘉,把象雄部落收归吐蕃治下,列为编氓。至此,松赞­干­布也统一了整个青藏高原。古格王是不想重蹈象雄王李米嘉的旧辙!”

活佛赞许地点了点头。

听到这里,钱教授补充道:“或许也是因为古格从心底里恼恨拉达克人的原因,根据资料记载,古格人和拉达克人的冲突在悔亲之前就一直存在着。”

活佛又点了点头,接着说了起来,“悔亲激怒了拉达克人,拉达克国王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攻打古格。这场战争,足足打了18年。古格人节节败退,被拉达克大军重兵困住了王国都城。古格王亲自率领古格勇士们坚守在山顶王宫,与敌人苦战数日,最终,不忍心看着百姓们受苦罹难,投降了拉达克人,条件是不得伤害百姓!当古格国王和勇士们放下了武器,拉达克人却背信弃义,砍去了许多百姓和勇士们的头颅,抛尸于洞内,并把所有被俘的古格臣民掠往拉达克。”说到这里,活佛停住了话语,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眼睛中充满了无限的悲悯。

钱教授、马强、杰布静静地看着活佛深邃而又充满智慧的眼睛。

木辛霍尔伦活佛接着又讲了起来:“当古格王最终决定投降的时刻,他最忠诚的老臣,也是他最信任的大苯波根曲扎西,借以威玛神杖的法力,向祖师辛饶米沃祈祷,祈求辛饶米沃用他的神通拯救善良的古格人民。威玛神杖是辛饶米沃曾经在象雄传经时留下的神圣法器,苯波凭借法器,可以与神灵相通。象雄王朝灭亡之后,威玛神杖又传到了古格。辛饶米沃没有答应根曲扎西的祈求,因为这是天神的旨意,没有人可以违抗,但是,根曲扎西的虔诚和国王的仁慈还是感动了辛饶米沃,于是,辛饶米沃为他们打开了一条逃亡的通道。”

听到这里,杰布说道:“阿爸,我估计,那条无人知晓的秘道便是辛饶米沃打开的那条逃亡之路!里面的­干­尸肯定就是古格王朝最后战死的勇士!”说完,杰布又看了看钱忠教授。

钱教授赞许地点了点头,接过话来,说道:“杰布,这也是我在下山后想和你说的问题。我就猜,你也能猜到。”

活佛看着杰布,说道:“我的尼玛,我想是这样的。”

杰布兴奋地说道:“钱教授,我敢断定,肯定有不少人从这里逃了出去!而国王之所以没有选择逃亡,是因为他担心自己逃亡后,拉达克人不会放过留下来的百姓们。可是,他没有想到,拉达克人会背信弃义。”

钱教授兴奋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想是这样的!可是,逃出去的人都到了哪里去了?”说完,皱起了眉头。

木辛霍尔伦活佛赞许地看着杰布,说道:“天神给了你无比的智慧和勇气,我的尼玛!你说得很对。”

杰布说道:“我想,威玛神杖放在秘道里,一定是大苯波根曲扎西,为了防止秘道被敌人发现后追击而来,留下了最毒的诅咒,用以阻击拉达克人。”

马强突然Сhā话问道:“活佛大师,我记得洞中的老人见了杰布时曾说过:善良的孩子!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天神赐予雪山正义的化身。奇怪的是他怎么会认得杰布?”

活佛自豪地说道:“我们木辛家族世代忠诚于伟大的天神,杰布是雪山之神赐予我们木辛家族智慧的传人!”

马强又仔细地看了看杰布,越看越觉得认识杰布真是一件幸事,杰布肯定能给他带来好运,想到这里,马强盯着活佛,问道:“活佛大师,那古格人最后战败之时,就没有留下宝藏什么的?”

活佛看了看马强,说道:“或许有吧,或许没有,只是我们无从得知了。我的孩子,一切天神自有安排,从你们进入这条秘道开始,便已经注定,你们要踏上一条非凡之旅。最终你们会获得吉祥和福报!”

钱教授问道:“活佛大师,依你看,那些从秘道中逃出去的古格人究竟会去了哪里?”

活佛智慧的眼睛,抬了起来,熠熠地闪着光辉,隔了一会儿,说道:“魏摩隆仁!我想是的,魏摩隆仁!我原以为这只是我们木辛家族世代相传的一个传说,或许魏摩隆仁是真的存在!辛饶米沃祖师为他们打开了那条通道,一定是安排他们去了雪山深处的魏摩隆仁!除此,又能去了哪里?没有神灵的旨意,没有人可以找得到魏摩隆仁。据说,辛饶米沃的神戒,就是被魏摩隆仁的臣民们世代守护着。”

“啊!?”听了活佛之言,钱教授、马强、杰布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提起了辛饶米沃的神戒,马强显得有些激动,急切地说道:“活佛大师,我记得上次你说过,要想进入香巴拉,必须要穿越箭道,而这条箭道正是辛饶米沃当年来吐蕃传教时,从他的神戒里­射­出了一支箭,开辟的通道。只要我们找到了魏魔隆仁,再拿到神戒,就可以凭借神戒穿越箭道,到达神奇的香巴拉王国!”

活佛笑道:“是的,善良的孩子。箭道的入口和神戒一起被魏摩隆仁的臣民们世代守护着。”

马强兴奋地惊叫起来:“哦!太好了!终于找到线索了!”刚说完,马强又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问道:“可是,活佛大师,魏摩隆仁究竟又在哪里?为什么我们这次秘洞之行不到两天,他们却说我们出去了半个月?”

活佛微笑着,摇了摇头。

此时,杰布的眼前似是忽然一亮,高兴地对着马强说道:“马大哥,佛像!你背回来的‘古格银眼’,释伽牟尼的佛像!我想,这里面藏着的一定是关于魏摩隆仁的秘密!”

钱教授也兴奋地喊了起来:“是呀!小马,秘道里的老人不是说过吗?神奇的佛像将会指引你们踏上艰难的香巴拉之路。秘密一定藏在佛像里,快去拿佛像!”

马强一拍脑袋,兴奋得几乎要跳了起来,麻利地站起身,向院子里冲去。

不一会儿工夫,马强便兴高采烈地抱来佛像,放到了木辛霍尔伦活佛的近前。佛像一直被他用两层衣服包裹着,他双手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打开来。

打开的刹那,众人的眼前一亮,灰尘早已经被马强在洞里观赏时擦得­干­­干­净净,在明亮的光线下,这尊释伽牟尼的坐像更显得神采飞扬,众人心里不由惊叹起来,这件古老的“古格银眼”,太华贵、太完美了!

在秘洞中,马强虽然也曾仔细地看过,现在处于充足的光线下,心中更是赞叹不已,他是开古玩店的,古老的艺术品见过很多,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美绝伦的佛像。

见大家都在傻看着,杰布笑着说道:“都傻盯着­干­什么呀?不想找出佛像中的秘密?”

马强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对!对!对!好好找找,这里面可是藏着惊天的秘密!”

马强仔细地在佛像周身查看了一遍,除了佛像上面­精­美的工艺,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异之处。只是在佛像底部装藏的位置上,封着一小块古旧的皮革。马强刚要打开,犹豫了一下,停了下来。他看了看活佛。

活佛已经皱起了眉头。

马强在供奉佛像方面的知识了解得比较多,毕竟,他的店里出售一些古旧的佛像,据说这类佛像更具有灵­性­,绝大多数曾经被举行过古老的装藏开光仪式。

一般来讲,佛像都要经过装藏开光再去供奉。宗教信徒们认为,佛之金身,在未被开光装藏之前,只是一块铜。佛的真身,原来是安住在法界,举行一定的仪式,将他请来安住,这个铜像才是真正的佛。尤其是在藏地,佛像必须依照传承的仪轨如法制作和装藏开光才能供奉在佛堂。据民间传闻,在藏地有些殊胜的佛像会说话、有体温,有的还会有不可思议的感应,特别是由大成就者和大智慧的上师装藏开光的佛像尤其珍贵。而打碎一尊这样的佛像,罪过如同毁佛,所以瓷器等易碎的佛像一般不装藏。开光过的佛像,若不再供奉,一定要遵循送佛的仪轨。

钱教授对这些习俗更是了然于心,虽然这是佛教的释伽牟尼,而木辛霍尔伦活佛信奉的是苯教,但是对于活佛这样虔诚的信仰者来说,所有的神祗佛像同样神圣不可冒犯。于是,钱教授说道:“小马,还是让活佛大师举行个送佛的仪式再打开吧。”

木辛霍尔伦活佛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为了解开佛像藏着的秘密,活佛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马强连声答应下来,小心地放下佛像。

木辛霍尔伦活佛闭上眼睛,轻摇手铃,念了一会儿送佛咒,念完,睁开了眼睛,冲着马强点了点头。这仅仅只是一个最简单的送佛仪式。

马强早已经是急不可耐,赶紧搬过佛像,轻轻地揭开底部封着的皮革。这块历经岁月沧桑的皮革,早已经陈旧,似乎依然很有韧­性­,却看不出是什么皮。马强把皮革顺手扔到了一边,顺着装藏的小孔轻轻地摇晃着佛像,往外倒着里面的东西,很快,一些黑­色­的粉末从中洒落出来。马强的古董店里摆着许多古旧的佛像,他知道装藏的物品大多是活佛或高僧的加持圣物或是五谷、金银珠宝、甘露丸、嘛呢丸、名贵藏药、七珍八宝、圣地花草、水土以及各类经咒、舍利粉、符等等,不一而论。

可是马强倒了半天,除了一些黑­色­的粉末,其它的什么也没有。他又把佛像斜着放倒,顺着小孔看了进去,很快,马强大失所望地怔了一会儿,放下了佛像,重重地坐了下去。

坐在一边的杰布笑了,钱教授也笑了。活佛一直在皱着眉头,似乎不大满意马强这样做,这种行为是对佛的不敬。但是,为了里面藏着的重大秘密,也只好默许了。

杰布说道:“马大哥,别着急,还有件重要的东西,你忘了查看。”说完,杰布小心谨慎地捡过马强扔在一边的皮革,轻轻地摊开来。

皮革有孩子的巴掌般大小。钱教授和杰布伸着脑袋凑了上去,马强一下子明白过来,赶紧伸起脑袋也凑了上去。

三人看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呆呆地傻盯着皮革上面若有若无的细小线条,他们心里谁都明白,这便是通往魏摩隆仁的地图了。

活佛已经闭上了眼睛,默默地诵起了经文,嘴­唇­快速嚅动着,却不出声。

慢慢地,钱教授的双手开始颤抖,眼睛死死地盯住皮革,似是傻了一般,呆了一会儿,又从口袋里掏出了随身带着的袖珍放大镜,仔细地看了起来。

杰布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兴奋得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脑袋。

马强也站起身来,顾不得失礼,先是拿了一个大顶,双手撑着地,挪到杰布近前,然后,双脚落地,站起身来,一把抱住了杰布。马强在杰布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激动又夸张地说道:“你太聪明了,杰布,我心中的尼玛!”“尼玛”在藏语里指的“太阳”,“达哇”指的是月亮。

这个时候,梅青在经堂门口着急地喊了起来:“马强,你没事吧,里面怎么样了?晚饭准备好啦,都要凉了,仁珍拉姆阿妈喊你们赶紧出来吃饭。”梅青在外面早就急不可耐,刚巧仁珍拉姆过来喊大伙儿吃饭,她便嚷嚷起来。

杰布也回过神来,冲着活佛说道:“阿爸,吃饭啦!”

钱教授收好放大镜,站起身来,笑道:“今天我要吃上三大碗,还要喝几杯青稞酒!”

众人兴奋的心情,无以言表。

出了经堂,马强搂过了梅青狠狠地亲了一口。

登时把梅青高兴坏了。马强笑着,自豪地说道:“梅青,我告诉你,这一次,我们可是要发大实了。回北京,我马强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帮你买辆宝马,你不是一直想要吗?现在我就答应你!真的!”

梅青乐得眉毛弯成了小月牙,说道:“我跟你在一起,并不是图你的钱。一点也不理解人家。到底什么事呀?高兴成这个样子。”

马强拍了拍梅青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那点弯弯肠子,别着急,还真没准,我一高兴就把你给娶喽。走,吃饭。什么事,晚上我再慢慢告诉你。”

梅青开心地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钱教授、马强、杰布三人便早早地起床,连续的紧张跋涉,让他们觉得异常疲惫,昨晚都睡得很香,一觉醒来,身体中似乎再次蓄满了无穷无尽的­精­力。

三人兴奋地凑在一起,再次开始研究皮革上面的地图。尽管皮革历经岁月的沧桑,线条的有些轮廓,模糊得难以辨认,经过细心地推敲,加上放大镜等工具的帮助,地图依然被复制了下来。

地图并不复杂,上面标注的冈仁波齐、古格都城等几个位置他们基本上能够推敲出来,只是雪山深处的地形他们却不熟悉,当然,这得请教熟悉雪山地形的猎人索朗占堆。地图中,标注着一个红­色­的圆圈,用古藏文写着:魏摩隆仁。这是他们首先要找到的核心位置。

吃过早饭,马强便给阿里旅行社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定购了一批装备和器材,这一次要得比较多,也比较全,他们知道,这将会是一次漫长而又艰险、神奇而又刺激的梦想之旅。

他们要找到雪山深处神秘的魏摩隆仁,他们要去传说中神奇隐秘的香巴拉王国,那里是人们梦想的天堂。

没有人去想为什么要去,仿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既然发现了这个秘密,不需要更多理由,非去不可!

马强原打算把梅青留在杰布家里,等待着他们凯旋归来。

梅青说什么也不答应。她说她不放心,她要照顾马强,要照顾大伙,她不要什么宝藏,也不是为了凑热闹,即使他们不带着她,她也会一个人在后面跟过去。

马强苦笑着说:你的体格不行,高原反应就克服不了,怎么去呀?对了,我都忘了问了,你的高原反应怎么就好了。

梅青说:活佛给配了秘药,服了几次全好了。

钱教授说:活佛的秘制藏药很是神奇,当年他刚来阿里的时候,也是高原反应得很厉害,朋友把他带到活佛这里,服了几次活佛的藏药才好转,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结识的活佛。

最终,马强答应带上梅青。当然,还需要带上熟悉雪山地形的猎人,帮助他们找到魏摩隆仁。

杰布再次去找了索朗占堆,和他简单地说了说魏摩隆仁和香巴拉王国的事情。索朗占堆激动不已,在神秘而又美丽的藏地,每个人的心中都装着香巴拉王国的千古传说,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地方。

他们又休息准备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木辛霍尔伦活佛为他们做了一场庄严而又隆重的法事,活佛用他对神灵无比的虔诚和超凡的智慧为他们做了护持,佑护着他们的平安和吉祥。

出发之前,木辛霍尔伦活佛把那本极其珍贵的《雍仲古经》递到了钱教授的手中,经书装在一个­精­致的纯银盒子里,这是活佛前几日让匠人赶制的。

这让钱教授大吃一惊,说什么也不愿意接受。这可是天授活佛的伏藏品,用古老的象雄文字记载着香巴拉王国的隐秘,这是极为罕见的珍贵文物资料,其价值无法用任何数字化的金钱来估量。可惜的是,他和活佛却只翻译出其中一小部分。钱教授早已下定了决心,回来之后,他会用全部的­精­力,全本翻译出来,留给后人。

活佛说:我想,这是天神的旨意,从我得到这本经书时起,天神已经对将要发生的一切做出了安排。带上吧,这将会使你们得到天神的启示,引领你们渡过难关。

钱教授不知说什么好,犹豫了很久,终于接过了这本珍贵的经书。心里想着,活佛深明哲理,充满着智慧,他这么做或许有他深深的用意。

见钱教授接过了古经,活佛似乎也踏实了一些,后来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神­色­猛地一变,忧心而又着急地说道:“对了,有件重要的事情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们。”

钱教授一惊,问道:“怎么了?”

活佛说道:“是关于魏摩隆仁的隐秘传说,传说天神赐予了魏摩隆仁一位凶猛的保护神,叫雪龙,所有进犯魏摩隆仁的人都将会受到雪龙最残酷的惩罚!”

钱教授诧异地问道:“雪龙?魏摩隆仁的保护神?这究竟是么回事?”

木辛霍尔伦活佛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雪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只是我们木辛家族世代相传的神奇传说。传说中,只有带上冈仁波齐附近地狱门的死亡之花,才能躲得过雪龙的惩罚。”

钱教授舒了一口气,笑道:“看来,我们出发之前还得去一趟地狱门,先找到死亡之花才行。”关于地狱门,钱教授是知道的,人们在冈仁波齐朝圣转山的道路附近,有一个叫死亡谷的地方,不远处便是地狱门,附近还有一个天葬台。好奇的朝圣者总忍不住溜到这几个地方偷看一番。关于死亡之花,钱教授却是第一次听说。

活佛叮咛着钱教授:“伟大的神灵会佑护你们!你们要小心,一定帮我照顾好我的杰布,他是雪山之子,我心中的尼玛。”说完,活佛关切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杰布,然后,便转身,默然无语地走向了经堂,似往日一般的平稳。

杰布看着阿爸苍老的身影,心里一阵酸楚,说道:“阿爸,你放心!我们会互相照顾好。天神会保护我们到达香巴拉,会保佑我们平安归来!”

站在一边的仁珍拉姆和弥梁柯巴老人早已经是泪如雨下。

活佛走后,仁珍拉姆走到杰布近前,紧紧地拥抱着杰布,对着他的额头吻了又吻。见此情形,弥梁柯巴也只能站在一边。

马强和梅青一直静静地守候在一旁,见此情形,十分感动,不忍心去打扰他们。

扎巴安静地等在门外,等待着出发的讯息。它要追随主人一起去经历这次神奇之旅,到雪山深处展现他非凡的神勇和神奇的力量,它是天神赐予杰布的保护神。

仁珍拉姆和弥梁柯巴老人一直流着泪把他们送到了村口,索朗占堆早已经在村口的路上等待着。

他们坐上了马强从旅行社租来的一辆半新的越野吉普,出发了。

扎巴紧紧地跟在车子后面,欢快地奔跑着。

远方,阳光照耀下的冈仁波齐峰更显得美丽、庄严和神圣。

阿里位于西藏最西端,终年寒冷,雪山重重,众多的雪山冰川形成了天然的水源,雅鲁藏布江、印度河、恒河的源头均出于此。这里是象雄文明的发源地,这里有着举世闻名的古格王朝遗址。

这里有超凡入圣的冈仁波齐。佛教中的须弥山,指的便是这里。佛教、苯教、印度教和耆那教皆视其为神山,认定这里是世界和亚洲的中心,多种宗教叠加的神圣,更使它成为了万神之殿、东方的奥林匹斯。藏地神山有千百座,这是其中最伟大的一座。在人们的眼里,这里到处都是神迹,每年都有无数的人来此朝圣转山。

蓝天下,阳光普照,转山的人们在朝圣道上虔诚地走着,有的甚至是一路的磕头长拜。洁白的经石堆、长长的五彩经幡旗成了人们虔诚的赞颂和­精­神的寄托。古老而永恒的朝圣道,经过信徒们数千年无数次的踏行,已经成为一条通往圣地的大路,人们把美好的期望寄托在这条路上,以求获得永恒的慰藉。无论是信徒、僧人还是旅行者,走在这条路上便能感受到来自宇宙深处冥冥的奇异魔力,心灵迸发出超乎寻常的灵­性­之光。

到了冈仁波齐附近,下了车,梅青便开始夸张地大呼小叫,她还是头一次来到这里。看着她激|情澎湃的样子,仿佛即刻间便要赋诗一首,或是写出一曲千古绝唱,可惜的是,除了“啊”了几声,再没了下文。引得许多游客远远地看着她,她愈发地得意。可能是她认为,游客们垂涎于她的美丽。

马强算是倒了霉,本来是每人背一个包,里面装着一些必须的物品。梅青叫嚷着背不动,马强没办法,只好又拿出一个袋子,装了她一半的装备,自己背着一个大包,胳膊上还得挎着一个小包。

当他们翻过了一座山,到达死亡谷附近时,马强便决定把挎着的半个包给扔掉。找到魏摩隆仁,还不知要走多少路,翻多少山,这样耗下去,怕是自己体力不够。万一,路上梅青再闹出个妖蛾子,自己再没了­精­力,岂不是把大伙儿也给连累了?马强是一个聪明、豁达,也比较明智的人。

梅青出了个主意,不如让扎巴帮着背。

马强气得差点没把踹她下山去,马强说,亏你想得出,扎巴是大伙儿的保护神,万一有什么情况,扎巴冲得不利索,大伙儿的安危交给谁?

到了此时,马强已经从心底里认可了这只很特别的藏獒,它少有的深稳和出奇的冷静让他叹服。马强一直认为,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之间的较量,最后的获胜者肯定是始终能够保持冷静的那一位。这一点,也是马强与生俱来的过人素质,才使得他在几次的生死边缘全身而退。他和扎巴找到了默契,找到了共鸣。

一路上,梅青不停地絮絮叨叨,除了马强训斥她几句,几乎没人和她多言语。

钱教授和杰布心中一直在想象着香巴拉究竟是怎样的地方?一直在琢磨着这些天遇到的一些奇异现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梅青一直看着索朗占堆不顺眼,原因是上车不久,索朗占堆叫了她一句“阿佳”,她原以为是夸她美貌,后来问了杰布,才知道藏语里“阿佳”指的是大姐的意思。于是,梅青很气愤,自己无论从长相上还是从实际年龄上,都比索朗占堆年轻许多,怎么能叫她“阿佳”呢?若不是马强称呼索朗占堆为兄弟,自己还准备喊他叔叔。梅青时不时地,抓住机会,奚落索朗占堆几句,索朗占堆并不愿意和她计较,也不以为然。索朗占堆一直憧憬在走向香巴拉的巨大兴奋之中。

一到死亡谷,梅青便叫嚷着累了,坐到一边歇息起来。众人放下了背包,让她给看守着,然后,分散开来,开始四处寻找死亡之花。

所谓的死亡谷,也就是一个不大的翠绿山谷,有转山的人在这里扔了一些衣物,据说,这象征着死过一次,可以把所有的不幸和晦气抛在此处,走过这里便可以获得重生。

或许是因为名字的缘故,这里让人感觉有点­阴­森森,好似是另外的一个世界。他们找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活佛所说的死亡之花。死亡之花究竟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楚,几个人凑到一起,互相启发着猜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推测着,或许是一种不同寻常奇异的花朵吧。可是,这里除了一些本地惯有的野生植物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花朵。

最后,钱教授笑着安慰大伙儿:“传说终究是传说,传说中的许多东西是人们想象出来的,并不足以为信。或许,本来就没有什么死亡之花。”

索朗占堆很不同意钱教授的说法,活佛的每一句话,他都认定是圣义。别人坐到一边休息时,他还是在附近反复去找,直到仔仔细细地搜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虽然不死心,最终也只能放弃。

杰布的心里在疑惑着,是不是真的不存在所谓的死亡之花?他一直相信阿爸说过的话。眼前的事实,更让他相信,传说终究是传说。杰布知道,在藏地,各种各样的传说,太多太多,世代相传,并不见得每一个都是真的,其中绝大多数是因为祖先们对自然科学的认识不足,想象出来的。

马强说,钱教授说的很有道理,传说终究是传说。别说是死亡之花,便是香巴拉王国是不是真的存在,还很难说。这次寻找香巴拉,可能就是一次对生命极限的挑战过程,要经历多少艰险还不好说,为了不必要在这里浪费更多的体力和­精­力,还是早点出发为好。

索朗占堆瞪了马强一眼,他坚信不疑,香巴拉存在着,他不高兴马强说出表示怀疑的话语来。

最终,众人失望地离开死亡谷,按照地图上标注的魏摩隆仁大致方位,开始向着雪山深处进发。

走了一些时候,还是梅青的眼光敏税,甚至赛过了扎巴。她指着天空大呼小叫起来:“你们快看呀!天空那么多的老鹰!肯定是出来抓兔子的。”

听了她的喊叫,众人抬起头来,一群鹰鹫正慢慢地振动着翅膀,低鸣着向附近的山谷飞来。

杰布笑道:“它们不是出来抓兔子,附近有个天葬台,这个时候差不多要开始举行天葬仪式,它们是过来获取食物的。”

一听说天葬,梅青惊叫了一声,问道:“杰布,你说的天葬是不是书上写的,把死人的尸体喂鹰的天葬?”

杰布说道:“是的。”

马强一听来了­精­神,说道:“走!赶紧看看去,我还从来没见过传说中的天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梅青笑着,紧随其后。

钱教授和杰布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索朗占堆也只得跟着众人一起快步前行。

钱教授和杰布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天葬仪式。连索朗占堆也没有见过,有时候索朗占堆打猎路过此地,总是悄悄地避开。天葬不是随便可以看,有许多的忌讳和限制。天葬是藏民们最普遍采用的丧葬方式,就是把死者的尸体运送到天葬台,由天葬师处理后喂老鹰。藏民们认为,一个人死后被背上天葬台,把最后的­肉­体奉献给大自然中的鹰鹫才算是走完了人生的最后旅程。

当他们到达天葬台附近时,天葬师正在用牛粪生火。钱教授示意大家不要出声,以免冲撞了忌讳。马强拿出了数码相机,钱教授冲着他摇了摇头。马强讪笑着,小声说道:“我偷偷地拍还不行呀?”钱教授目光开始严厉起来,再次坚决地摇了摇头。马强只好作罢,收起了相机。

长方形的天葬台,血迹斑斑,东西走向,东侧摆着两块大石头,石头上放着斧头、尖刀等工具。西侧立着一根碗口粗的石柱,上面系着一条白­色­的哈达。

天葬师点着火后,又在牛粪上面洒了些东西,隔着一定的距离,他们看不清楚是什么,不一会儿工夫,便冒起了青烟。天葬师盘腿坐了下来,摇起了手鼓,念诵了一番经文,然后,掏出骨笛吹奏起来。骨笛的声音有些怪异,声调倒也悠扬清越,好似凤鸣鹤唳一般。据说,天葬师的用的骨笛大多是用人骨做的号子。据考证,骨笛是人类最早的乐器之一,至今约有近万年的历史。

附近山中和周围天空的鹰鹫,听到手鼓声和笛声,振翅飞来,盘旋在天葬台的上空,有的降落在天葬师周围,围作一团,静静地等待着。

天葬师见鹰鹫们到了近前,便站起身来,打开了天葬台上的裹尸包,尸体的头部被弯曲到了膝盖处,似婴儿出生时的姿态,喻意是使死者以出生的姿态重新进入下一个轮回。天葬师有条不紊地将尸体展开,使其头朝西,趴在天葬台上,用石柱上的哈达固定住了尸体的脑袋。

然后,天葬师拿起了尖刀,在尸体背上,先是竖三刀,然后横三刀,接着便开始肢解,把尸体的­肉­割成了一个个小块,又取出了内脏、肠子等等,切成碎块,处理完毕,天葬师向周围的鹰鹫挥了挥手。一直很守秩序的鹰鹫们这才纷纷上前,你争我抢,吃起­肉­来,不一会儿工夫,便吃得­干­­干­净净。据说,这些鹰鹫从不伤害任何动物,被藏人称之为“神鸟”。

天葬师又拿起了斧头,把卸开的骨头敲碎,拌上糌粑,捏成小团,再用团块吸­干­台上的血水,然后又扔给鹰鹫,直到鹰鹫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天葬师这才开始收拾工具。收拾完毕,天葬师面无表情地向着钱教授他们藏身的地方,冷冷地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开始下山。

索朗占堆一眼也没有看,坐在一边,显得很安静,似乎在默默地念诵着经文。

扎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安祥地盯着远方,对这一切没有丝毫的兴趣。

梅青只看了一小会儿,便皱着眉头,用手捏着嗓子,走到了一边,不再去看。似是想吐,一直没吐出来。

钱教授、马强、杰布三人默然无语,一直看完了整个过程。

马强冲着索朗占堆喊了一声:“索朗占堆兄弟,起来吧,走啦。”

索朗占堆默默地站起身来。

众人背起了各自的背包,开始出发。

梅青一直一言未发,似乎早就憋坏了,一开口便嚷嚷起来:“天啦!西藏怎么有这种陋习?!太残酷了!”

索朗占堆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们汉人死了埋到土里,宁肯把无用的皮囊一点点地腐烂,那不是更自私、更残酷吗?”

梅青一听,急了,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谁说我们汉人土葬了?那是以前,现在早就实行火葬了。你知道什么呀?你们藏民……”

“梅青,不了解藏民习俗,不要乱说话!”马强及时地打断了梅青的话语。梅青这人口无遮拦,他生怕她又说出让人生气的话来。

钱教授说道:“小马说得对,不懂的不要瞎说。我们国家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各民族有各民族的信仰和习俗。”

梅青对钱教授一直十分尊敬,不再多言,不服气地扭了扭身子,往前急赶几步,走到了最前面。

杰布带着扎巴一直默默地跟在队伍后面,一言不发。

马强看了看梅青的背影,笑了笑,不再搭理她,然后,好奇地向钱教授问道:“钱教授,你说,藏民是不是全部实行天葬?他们为什么会用这种特别的形式?”

钱教授笑道:“这个问题还是让杰布回答吧,他能比我解释得更圆满。”

杰布听了钱教授的话,接过话来,说道:“整个藏区也不全是实行天葬,但天葬是目前最普遍的丧葬仪式,少数地方还有石棺葬、土葬、水葬、­干­尸葬、壁龛葬、树葬、火葬、石棺葬等等,在我们阿里地区便能发现好几种。至于天葬的由来,当然这主要是和藏区的宗教信仰密切相关。根据目前的考古推断,可能起源于公元7世纪以后,目前整个藏区的主流信仰是佛教,天葬恰恰吻合了佛教布施中的最高境界——舍身,佛经中有‘舍身饲虎’的故事。人死之后,灵魂离开­肉­体进入新的轮回,尸体便无所用,将­肉­身喂鹰,也算是人生的最后一次善举。”

听了杰布说完,马强点了点头。

钱教授又补充道:“在佛教进入藏区之前,苯教居主流时期,丧葬仪式有许多种,之所以目前天葬成为主流,主要因素杰布刚才说过。另外,从地理环境上来看,藏区气候寒冷,土地大部分时间被冰得坚硬,难以挖掘,再加上树木稀少,木棺的取料成了问题,实行天葬不但吻合了宗教教义,而且也是因地制宜,成为藏民们最能够接受的一种仪俗。任何一种民族文化或是­精­神传统的形成,都是长期的,多重因素交融而成。”

马强“哦”了一声,然后又疑惑地问道:“那天葬师实行天葬之前为什么要点一堆牛粪?”

杰布答道:“更准确地说,是点燃桑烟,桑烟也是人神沟通的一种方式。佛教中的说法是,铺上五彩路,恭请空行母驾临天葬台,尸体作为供品,敬献诸神,以求赎去死者一生中的罪孽,请诸神把他的灵魂带入天界。”

钱教授笑道:“牛粪可是藏民眼中的宝哇,别说是人喜欢了,就是神也喜欢。既可以做肥料,又可以生火取暖,帮助人们驱除饥饿、寒冷,成了美好和幸福的象征。梦见牛粪,都会被认为是吉祥与好运的征兆。藏医中还有一种‘龙杜’的独特的疗法,就是将秘制的藏药撒在点着的牛粪上,待其冒烟,让病人去闻,可以起到镇定、安神的作用,效果好得很!”

梅青在队伍的前面Сhā进话来,笑道:“钱教授,你闻过吗?”

钱教授说道:“还别说,我还真的闻过!那还是我在阿里工作时……”钱教授又为大家讲起了他过去在阿里工作时的一些趣事。

一边说着话,众人沿着似是而非、崎岖的山路转了一个弯,走到了一处山坡前,眼前展现出了一片青翠的草地。一个甩着羊鞭的小女孩,大约有十一、二岁,正悠闲自在地赶着一大群白羊。

天空晴朗,一尘不染,太阳升了起来,显得格外灿烂,白云缭绕着绵延的冈底斯山脉,笼罩着圣洁的冈仁波齐峰。阿里地区的气候不适宜农作物生长,许多藏民仍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地域偏僻,交通困难,受外界的影响比较少,所以,一直保留着原汁原味的藏域风情,被世人称为“小西藏”。

梅青惊呼起来:“大家看呀,牧羊的小姑娘真可爱!哇,她家怎么有这么多的羊啊?现在羊­肉­、羊毛这么贵,她爹肯定是方圆的首富!”

杰布笑了,说道:“不全是她家的羊,或许其中属于她家的也就只有几只。”

杰布的回答令钱教授、马强、梅青三人同时大吃一惊。

索朗占堆轻蔑地笑了笑,似乎在笑这些汉人的无知。

杰布解释道:“小姑娘赶的是全村的羊。”

“为什么?”三人又异口同声地追问了一句,连如此熟悉阿里的钱教授也搞不明白,一个村子的羊怎么会让一个小女孩子去放?为什么不让大人去放?

索朗占堆接过了话茬,不容质疑地说道:“她喜欢呀!这么多的羊是她的快乐和吉祥!”

“难道大伙儿不担心她会把羊搞丢了?”梅青诧异地问道。

钱教授和马强的目光也聚到了索朗占堆身上,期待着他的回答,显然这是他们三人共同的疑惑。

索朗占堆指着孩子笑了笑,坦然地说道:“正是因为她不会弄丢,大伙儿才放心地交给她。你们看,这么好的孩子照顾羊群像照顾亲人一样,怎么会弄丢呢?”

马强和梅青似乎还是不明白,依旧一脸的疑惑。钱教授似是明白过来,笑了笑,心里思忖着,虽然同在一片蓝天下,汉人和藏人在思维上,确实还存在着一定的差异。

杰布补充道:“等到傍晚回村的时候,村里各家各户的­妇­女们会陆续赶到羊群那里,领回自己家的羊,然后赶回家。一般每家也就几只。而且,村民们养羊,也主要是为了能喝上羊­奶­,并不是为了卖钱。”

众人说着话间,那女孩儿好奇地冲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水灵灵清澈的眼睛,看上去天真又可爱。很快又转过头去,照顾起她的羊群来,啪啪地甩了几个响鞭。

梅青把背上的包一放,对着马强喊道:“马强,帮我拍张照片,我要和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合个影,别忘了拍上羊群,远处的雪山也要拍上!”说罢,向着小姑娘跑了过去。

马强笑了笑,拿出了数码相机。

梅青到了小姑娘近前,和气地笑道:“小姑娘,姐姐跟你合个影好不好?”

牧羊的小姑娘笑嘻嘻地看了看梅青,既不感到羞涩,也不感到害怕。一言不发,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拒绝。

梅青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蹲了下来,把小姑娘搂在了怀里。

小姑娘歪过脑袋,把食指咬进了嘴里,眨着单纯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梅青。

梅青指着马强,对小姑娘说道:“小妹妹,别看我,看那,看着叔叔那边。”

小姑娘下意识地顺着梅青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马强赶紧按下了快门。

一拍完,梅青便站起身来,快步跑回马强身边,抢过相机,从中调出刚才的照片,看了看,自豪地笑道:“这张照片太­棒­了!我要把这张照片放进我的博客,还要登到杂志上。”

杰布也凑上来看了看,故意说道:“的确不错!这小姑娘拍得真好,很自然,很可爱,也很漂亮!”

梅青一听,急了,不服气地说道:“我拍得就不好吗?我觉得我拍得比小姑娘好!”

马强笑道:“行了,你就别瞎叫唤了,就这照片要是发了出来,明眼人谁都会看出,这小姑娘拍得就是好!天真、纯朴、自然!”

梅青一听,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了化妆小镜子,照了起来,麻利地整了整妆,又收起了小镜子,对着马强说道:“不行,再帮我拍一次,这一次一定要把我拍好。”

马强苦笑道:“拍倒是能拍,你想要的效果,是我能办得到的吗?你就是再扎上个小辫子,也装不出那份清纯来!”

钱教授、索朗占堆、杰布同时放声大笑起来,连一直安静沉默着的扎巴也低呜了几声。

梅青尴尬地一怔,恼羞成怒地说道:“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一句好听的话!”

马强笑道:“我真要是长出象牙来,半夜还不让你给掰下来卖喽。赶紧,赶紧,拍完还要赶路。”

再一次拍完,梅青站起身来,弯着腰对着小姑娘说道:“谢谢你呀,小妹妹,没准你还能跟着姐姐沾上光,当个网络名人呢。小妹妹,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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