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下午还是下起了雨,阿西与我守在屋子里,哪里都不想去,屋子里很静,我们只是偶尔说上几句话,无关紧要的话,剩下的时间多半是在听着雨声各想心事我知道,阿西有的时候呆呆的望着我是在用读心术窥测我的想法,其实,我已经开始习惯了他的这种略显得有些无礼的举动雨下得很大,冲刷着这个城市,冲刷着这座古城的历史和我们心底的空虚傍晚的时候,雨仍然没有停,我有些耐不住了,想出去走走,这是我惯有的心理变化,如果在一个并不是很宽大的空间里呆上的时间太久,就会觉得不自在想必阿西也有这样的感受吧,听了我的建议也没有拒绝或反对于是,我们收拾了一下,坐电梯下了楼
大厅里没有什么人,服务员都在那里显得有些怠慢,或者无神的摆弄一件手中的小玩意,或者干脆吃吃的望着窗外我们没有雨衣也没有涩也没有这个习惯,出了门贴着建筑的墙壁漫无目的的走下去空气被雨水打湿,闻起来很舒服,我们都穿着拖鞋,不必蹑足潜踪,世界是湿漉漉的,我们是自由的走了半个多小时,也不知道走出去了多远,天黑了下来,华灯初上,夜色阑珊阿西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我说,“二哥,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点了点头,若是在四川,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心情,若闲暇无事,定会和阿西喝上几杯,阿西的酒量很好,但没有我敢喝,不过情趣是好的,和他在一起喝酒,不必的醉酒后躺卧在什么地方,身上的贵重的东西也会很安全恰巧,我们路过的街道对面有一家川菜馆,于是躲着过往的车,向饭馆走去[]
川菜,一直是我们比较钟爱的口味主要是以成都重庆两个地方菜为代表,选料讲究,烹调手法细腻川菜作为我国八大菜系之一,在我国饮食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它取材广泛,调味多变,菜式多样,口味清鲜醇浓并重,以善用麻辣著称,并以其别具一格的烹调方法和浓郁的地方风味,融会了东南西北各方的特点,博采众家之长,善于吸收,善于创新,享誉中外几年前,我还是一个因为辛辣食物吃多了会起青春痘的小子,现在已经非辣味不食了我们点了几个菜,全部都是荤菜,可能我体内的蛋白质开始匮乏罢,潜意识里总有某种欲望的需要,换句话说是需要补一补了对于我们寝室来说,上菜与吃菜也是有讲究的,不能上来一个菜就动筷子,要等到菜齐了才可以吃,因为如果刚端上就开始分食,势必会导致下一道还没有上桌,桌上的盘子就空了馋虫这种纯粹精神意义上的东西,对我们来说,要一次碾压性的喂饱,否则,将会很麻烦
我们聊着,对食物都有了兴趣,这是好事,因为心情也会好一些我问阿西下一步有什么打算,阿西摇摇头,其实我是很了解他,我记得下午刚开始下雨的时候,我跟他讲述了离开古墓时的情景,当说到老大和方述的尸体随着血玉雕皆消失不见的时候,他有了不寻常的反映,虽然很细微,但被我察觉了阿西有时候不会对别人说出自己的想法,即便有着深切的感情,我很理解这种方式,因为不说不等于不尊重,表现与否也不代表亲疏远近不过,我不是那种很能沉得住气的人,喜欢单刀直入,直奔主题,我的想法是,话可以不从你的口风中流露,但我可以问可我刚要问,阿西笑了笑,“算了,别废口舌了,我还是直接告诉你,我的打算吧”读心术,这种神通有时会让人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阿西的表情变得很凝重了,他在烟灰缸里掐死了手中的烟头,抬起头看着我,“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找老大”我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只是对于我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合适的解释,于是凝神谛听,阿西道,“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老大还活着,在你我醒来之前就走了走的时候,带着飞卢和血玉雕”我觉得他说的是,于是点头,“不过,二哥,你不觉得我们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没有考虑进去,那就是郎洁郎洁为什么要自杀呢?因为得不到玉雕而而觉得失望?因为老大把他一个人撇在阴森恐怖的古墓里害怕?以我对老大性情的理解,他断然不会把郎洁丢在古墓里,那么,郎洁的自杀就绝对不可能是在老大走之后进行的,换句话说,郎洁是当着老大的面自杀?或者是……”他没有说下去,但我分明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郎洁的死是一个阴谋,而且,现场很可能是伪造的,郎洁死于老大之手当然,这些只是推断,没有任何的实际依据,当时墓室里的光线并不明亮,而我又处在虚弱的状态中,对郎洁死状的判断也很有可能出现偏差我沉思了片刻,“那你说,我们去哪找他呢?”阿西摇了摇头,“不知道,没有头绪”
正说到这,最后一道菜上了桌,有了吃的,我们便不再琢磨那些烦心事,就是当地的特产西凤,清亮透明,醇香芬芳,清而不淡,浓而不艳阿西倒了一盅给我,又给自己满上,微笑着说,“谢谢二哥救命之恩!”我从没听过阿西如此客气,这一句话从他嘴里脱口而出,十分矫情心意我已然收到,但兄弟之间若说出此话,实在是见外我一乐,“我记得我救你之前,你没这么恶心人啊”我二人相视一笑,喝干了杯中酒同生共死是美好的,如果是爱情,那会至死靡它如果是亲情,那会血浓于水如果是友情,那会荡气回肠
此时,小饭馆门一开,进来一个人,被雨淋得一身水,有些狼狈,说话底气十足,声如铜钹“哎妈呀,这雨忒大了,这不扯呢吗,先给我来壶小烧,热水给我烫着”这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小饭馆的安静,吃饭的食客都把目光投向了这个不修边幅的有些粗鲁但憨直可爱的客人我一抬头,正巧和那人打了个照面,那人一愣,我也是一愣这正是,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开车捎我们到西安的司机大哥我立刻站起身,放下筷子,“崔哥(经上次接触,得知此人姓崔),来来,太巧了在这吃点”那崔哥见我也是觉得有缘,笑呵呵的坐过来,一边擦拭身上的雨水,一边道,“这不扯呢么,又看见老弟了,啥也别说了,缘分,绝对是缘分”我们一笑,我作为中间人分别作以指引,阿西也是分外感激我又另叫了俩壶小烧,三人一边聊一边推杯畅饮起来崔哥很健谈,走南闯北很多年,遇到的事情也很多,所说的很多故事新奇搞笑,我们听得离奇又觉得有趣可当他说起一件事,引起了我和阿西的注意
“你们不知道,就是前天,在路上接上你们的前一天晚上,我拉着一车大鹅路过泾阳郊区,半夜困了停下车,撒了泡尿抽根烟,就看见了两个人,差点没把我吓死”崔哥有些神秘兮兮“前边的是个跟你们差不多大的小子,,个子很高,一身黑手里拎着一个锣后边也跟着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袍子,灰色的帘子罩着脸俩人走的很快,前边那个男的,隔走几步一敲锣,真慎得慌”我问道,“那是什么意思翱”崔哥点了一根烟,烟圈吐出摆了摆手,神色诡秘看,“如果没看错的话,是他娘的赶尸的”此话一出,我们大吃了一惊还记得大三的时候,闲来无事就钻到图书馆找一些书看,又一次看到过一本关于赶尸的书,静谧的图书馆里,看的寒毛直立脖子根冒凉气
赶尸是传说中可以驱动尸体行走的法术,属于苗族蛊术的一种,是湘西巫术文化的一部分赶尸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古,相传几千年以前,苗族的祖先蚩尤率带兵在黄河边与黄帝厮杀,直至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打完仗要往后方撤退,士兵们把伤兵都抬走后,蚩尤对身边的军师说:
“我们不能丢下战死在这里的弟兄不管,你用点法术让这些好弟兄回归故里如何?”军师说:“好吧你我改换一下装扮,你拿‘符节在前面引路,我在后面督催”于是军师装扮成蚩尤的涅,站在战死的弟兄们的尸首中间,在一阵默念咒语祷告神灵后,对着那些尸体大声呼喊:
“死难之弟兄们,此处非尔安身毙命之所,尔今枉死实堪悲悼故乡父母依闾企望,娇妻幼子盼尔回乡尔魄尔魂勿须彷徨急急如律令,起!”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跟在蚩尤高擎的“符节”后面规规矩矩向南走去……
只是在书上见到过,却没有听人说真正的遇到过,本以为是传说和电影作品的噱头,那里想到今天倒是能听听崔哥又道,“不会有错的,我头些年在两湖做了点水产买卖,听边的人说起过,可是前晚上很奇怪的是,赶尸的那个小子可是很年轻,听说一般赶尸的都是四五十岁的呢,二十多岁的不太可能,况且在陕西,根本没人搞这种生计,我看艾一定是撞鬼了”阿西的神色突然间变了,“崔哥,问一下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崔哥眯起眼睛回想了一下,“当时有点黑,不过离得比较近,而且有车灯打着,看的也算清楚……”听完了他的描述,我和阿西相视而望,没错,就是他――老大季文,季若林我又问起,“向什么方向去的?”崔哥道,“向东北,走的是往渭南方向去的省道,这点我很确定”阿西听罢陷入了沉思崔哥有些愣了,“你们问去处干啥,要追过?得了,这东西避都避不开,还上赶着去找?老弟,邪的很呢”我们觉得似乎有些露白了,就没有继续问下去,话锋一转,扯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吃到了很晚,饭馆的客人一波波的都走了,我们见饭馆的老板趴在一旁开始打盹了,便识趣的打算撤了崔哥很豪爽,死活不让我们算账,我们很投缘,他留下了电话,让我回东北去找他喝酒,说完推开门消失在夜色之中了直到这时,我才发现,雨已经退,空气一下子变得很新鲜,我和阿西有些微醉,漫步在不再喧嚣的街头,心情畅快了许多
回到宾馆的时候,阿西对我说,“二哥,早点睡,明天我们要赶路了”我很惊诧,问了去哪阿西道了句,“蒲城金粟山”我问道那是什么地方,阿西并没有说,我便不再多问了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很晚才睡着,脑子里飘得就是一个情景深黑的夜里,长长的路,走着两个人,前边的是赶尸匠,身后是一具尸体空气中浮动着雾气,二人渐渐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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