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又使她思念起故乡古老的田园,还有那一个个朴实勤劳的浙东农民。
乡村的落后与贫穷,使她展开了许多关于人与人的思考: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许多人富有?为什么又有太多太多的人贫穷……
这是一个多么不公平的世界呀!但这一贫富不均,又岂是谁可以改变的?
历史在证明:没有贫穷者;就不可能有人富有。人类,自从有了财富:就有了阶级,有了贫富差距。
为了建立一个均平富的社会:为了消灭剥削与压迫,有多少能人志士,为之献身,为之倾倒!
马克思主义的诞生,使人类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多少社会主义国家,又在几十年后纷纷瓦解?……
家中的封封来信,使刘讳深感不安。
为了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她只好在信中说:妈,你们想盖房就先盖吧。我的意思是:把老房全拆了,再加盖一层。另外,二哥成亲要花多少钱,你就跟阿爸商量一下,再写信告诉我。我嘛,在领到工资后会陆陆续续地给你们寄来的。总之,我在外面想办法,总比你们整天呆在家中犯愁要好。
刘讳的想法是:一向公司预支;二找张爱莲帮忙;三要华崽想办法。他要做刘家的女婿,能不在这个时候出点力吗?
身为女儿,父母把她拉扯成|人,又含辛茹苦的供她读了十几年书,她能不尽一份孝心吗?
刘讳又收到华崽的来信了。在字里行间,依然洋溢着他那充满激|情的语言。她读后感到好开心 。
青春的美丽,又重新回到了刘讳的那张白净的脸上。体能的恢复,使她的心情比前一段时期好多了。
在屋子里,她高兴地哼起了台湾民歌《阿鲁湾》
阿鲁湾,依呀阿鲁湾
阿鲁湾,依呀阿鲁湾
高高的山有我的情
天上的星,是爱人的心
我要去追寻……
说到民族歌曲,刘讳与华崽在欣赏方面有许多相同之处。比较来说:华崽喜欢欣赏中国的西部歌曲,他认为那种深沉与雄浑高吭的曲调,唱出的才是中华民族的心声,是一种阳刚之美;而刘讳则偏好于台湾校园歌曲,还有像《阿鲁湾》这样的地方民歌,前者清新流畅,后者激|情浪漫。
所以,每当开心之时,刘讳也会唱上几段。
刘讳答应给家中寄钱,当然也想多推销一些产品。
正巧,杨助理又提出了要她到深圳开一家办事处的事。
刘讳答应了。到达深圳后,她先是在龙港租房,然后再外出推销。
没过多久,就很快打开了新的销售渠道。
按理说,这是一个好兆头。可就在这个时候,又碰到了几家销售商,打来了要求退货的电话。理由是:部分顾客使用过珍妮化妆品后,有不适之感。
刘讳急得上门去一一做解释。她把这一现象说成是:顾客对自身的皮肤缺乏应有的了解。她说,有的人适合使用酸性产品,而有些人则适合使用碱性产品。
总之,她的嘴很能说。由于对方多是私人老板,经协商让利,这场风波才总算得到了平息。
也正是这一挫折,使她动摇了在事业上开拓的念头。她的懦弱的性格,像一只钻出洞来想要觅食的小鼠,很快地缩回了头。
中秋来临,刘讳被张爱莲请到一家酒店过节。
因为做包妹的成功,在张爱莲的身边,又增加了几位新成员。这些人中,有她的亲属和同学。
蓝蓝的夜空,悬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
银都大酒店,高耸在都市的万家灯火之中,在缤纷的霓虹灯的闪耀下,显得气派非凡。
张爱莲与刘讳等一行人,乘车来到了大酒店的门前。一群风光靓丽的外来妹们,在张爱莲的带领下款款地走进了酒店的大厅,走上了铺着红地毯的半月形楼梯。
在二楼,宽敞的宴会厅里,闪亮着豪华的吊灯,大圆桌前,几簇稀稀拉拉的宾客,在品尝着服务小姐们送上的美味佳肴。
刘讳与张爱莲等人,在几个理着平头的男士餐桌旁就坐。
张爱莲看到那几个男人,在喝着名贵的洋酒,便小声地对刘讳说:“等会,我们也喝点洋葡萄酒吧?”
“听人说,那些酒很贵……”
张爱莲小声告诉她:“像他们喝的那种牌子,起码要上千元一瓶。”
刘讳惊讶地反问对方:“要那么贵?”
她一边小声地嘀咕,一边羡慕起张爱莲的见多识广。自从走进这座豪华的大酒店,走在这铺着红地毯的楼梯上,她就怎么也不及小张,总感到自己有一种不合身份的压抑。而张爱莲却像一位阔太太,显得大方,庄重和矜持。
“都说吃在广东,这生猛海鲜就那么个味。赶明儿,还是上四川吃去,还数川味的麻辣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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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的风(26)
“对,这海鲜哪会没有?”
“哈哈,这年头都说小广东有钱了。上回在广州,我他妈要那酒店老板给整两桌菜,那老板忙活了几天,只完成了半数。”
前面的不远处,正坐着几位广东人。他们哇哇地讲着粤语,以示抗议。
北京的款爷们,已从他们的语调中和眼神里看出了几分,于是又开始羞辱起对方:“小广东算个球!没咱北京的大爷,哪还有他小广东的今天。”
广东人,因无法容忍对方的狂傲,竟有一位青年用粤语慷慨激昂地述说起民族的历史来:“北京人那么了不起,在封建帝制时代,不也把中国管成了一个丧权辱国,遭受外来民族瓜分的中国?没有国父中山先生的民主革命,哪有四万万民众的觉醒?……中国搞改革,为什么要放在广东?这就是因为,广东人有敢为天下先的思想!如果要把它先放在北京,共产党只能是多养一批贪官!”
旁人在劝说他:“那是皇城啊,都是显贵们居住的地方。皇城脚下为大,不可等闲视之……”
可那位年青人,还是生气地砸起酒瓶来。
北京款爷这回可开心了,他们好像在这里碰到了要与他们斗富的人。
因此,那一瓶瓶昂贵的洋酒,不是被装进肚子,而是被组成了一组组由酒瓶子摔碎后,所发出的刺耳的声响。
稍后,几位广东人拂袖而去,他们实在不想与这些纨绔子弟们比试。
明白人都知道:他们花的又岂是自己的血汗钱?那是千百万劳动者的血汗,人民的血汗。
刘讳目睹着眼前的一切,又想起了她那贫穷的故乡,想起了她那苦难的家庭。在强烈对比的反差下,她的心头:如压千钧!
“小刘,你偿偿,这双蛋黄的月饼。”
刘讳接过小张递过的月饼,开始品偿着。
张爱莲的表妹问:“这种饼很贵吧?”
张爱莲回答:“要二百多块钱一盒。还有更好的,要一千多块钱呢。”
她的表妹一边楞楞地看着北京人瞎嚷嚷,一边啧啧地说道:“这一盒,不就是八个月饼吗?”
广东人走了,那几个北京人冲着刘讳她们来了:“喂,小妹,过来陪哥们喝两盅!赶明儿,带你们到咱北京去溜溜。”
张爱莲想站起来,却被刘讳一把拉住了。她警告说:“如果你要过去,我就先告辞了。”
小张无奈刘讳的阻挠,只好坐在她的原位,陪着她的同伴们品茗。
在此中秋佳节,千百年来,有多少文人墨客,写下了瑰丽的诗篇。可这个中秋节,烙在刘讳脑海里的,不是那些诗情,而是她终身难忘的一群挥霍者的烙印。
自从与张爱莲在酒店一别,看到她那样大把大把地花钱,看到款爷们那样大肆挥霍后,她的心灵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她老想着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两种人:一种是有钱人;一种是像她的祖父辈那样的穷人。
她在问自己:人生的目的是什么?就仅仅是为了生活而忙碌吗?还有,个人的成功仅仅是靠努力和勤奋就能够得到的吗?如果是这样,中国的那些农民们,为什么还不一个个富有?……
性的结合,是两性间的一大成熟。
刘讳自从与华崽同居以后,她发现自己与从前大不相同。坦白地说:她更注重于眼前的现实。也就是说,她从一纯情浪漫的女孩,变成了一个越来越实际的女人。
俗话说:女人最怕男人缠。
还有: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当那位温文尔雅的刘义生,再一次地找上门来,刘讳已不再像过去那样对他抱有戒心,而是十分乐意地接受了他的邀请。
在一个男人的时间、耐力与金钱的诱惑面前,刘讳与刘义生的那道所谓的防线,终于被拆除了。
这天晚上,他俩开心地坐在酒店里对饮。刘讳的兴致很高。刘经理便笑吟吟地说:“听说,您的舞跳得不错。不知今晚可否赏个面子?”
刘讳有些飘飘然地回答:“一般般了,只是在大学里学了一点。”
“哪里哪里,一定是谦虚之词。”
舞厅里歌乐旌萧,刘讳与刘经理择席而坐。不一会儿,刘经理颇有礼貌地向刘讳伸出了邀请之手。
刘讳不好意思地站起来:“今晚,我多喝了两杯,可能不行了。”
“不会吧,你常年做业务,一定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舞池中,刘讳与刘经理合着音乐的节拍旋转着。刘讳感到异常的兴奋,在几份醉意中如入仙境。
她跳着,跳着,与对方尽情地跳着。
突然,一个该死的家伙像倒大树一样,撞到了刘讳的身上,使她猛然惊醒。她本想责备对方,这显然不合适。而是因此想到了华崽,她深深地爱恋的华崽。
如今,陪伴着她的,已不再是他。
顿时,她感到伤心、内疚和痛苦。她为什么要这样?是不是她真的变了?变得连她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想到这里,刘讳撇下了刘经理,大步流星地冲出门外。
大街上,灯火辉煌。
她一边跑一边哭,那扑簌簌的眼泪,在诉说着一个女人,心灵里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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