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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鱼与熊掌之间

夕阳,像一盘旺旺的火,在遥远的天际上燃烧。

工地上,新建的工棚顶上的石棉瓦,在阳光下泛着白­色­的光。

华崽站在工棚前,迎来了也的民工队。

他们从岭南的乡道上走来:有的手里提着编织袋;有的肩上挎着旅行包;有的­干­脆把行李扛在肩上。特别是那几个扛着席子的小年轻,更像是驻校就读的中学生,一个个雄纠纠气昂昂。

华崽看到了,走在最前头的,是回家后剃了一个小平头的西瓜。此刻,他正充当着领头人。那副大摇大摆的样子,既活泼又可爱。

岭南的风(27)

走在西瓜后面的是矮子。他正把头低着,跟旁边的另一个小伙子聊天。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还用手比划着。

陈志平也来了,他就是肩扛行李的家伙。此刻,他正与方志强走在一起。他的行李不是放在工地上的吗?连华崽看后也有些弄不明白。

原来,他的五十多岁的二叔来了。他是替二叔扛行李。奇怪的是,方志强也扛着一个大编织袋。华崽不明白那袋里装着的是什么。

总之,这些人的背包与各式行李,无任是提着、背着的,都活生生地表现出,山里人没出过远门的乡里巴人味。

这些家乡人,大多是认识华崽的。他们一来到华崽跟前,就自动放下行李,跟他打招呼。有人喊他华崽,有人喊他老板,多数人都在微笑地向他点头。

华崽看到了队伍里最年长的陈志平的二叔,便大着嗓门问:“志平叔,你也来了?”

“是呀,我也想到老板这里挣几个活钱用。”

“这里都是重活,你能­干­吗?”

老人亮着嗓门回答:“去村前的白马山打柴,我一天还要跑几个来回呢。”

华崽笑着直点头。他见大家都窝在自己跟前,便吩咐起西瓜来,“你把他们都带到工棚里去,要大家分班组把自己的床铺好。”

西瓜大声地回答:“也是。”

随后,方志强也走上来了。

华崽特意问:“你肩上背的是什么?”

“你忘了?是饭蒸。”

“饭蒸?怎么被拆开来了?这样能斗得起吗?”

“老板,你放心。我不但带了饭蒸,还带来了桶匠师傅。”

“哦?桶匠师傅也来了。”

桶匠站在人群的后面,腼腆地笑了:“现在的农户都买塑料盆、塑料桶用,我们这个手艺也要改行了。其实,我不来,这个饭蒸你们自己也能斗。”

“饭蒸的拼板不是有讲究的吗?”

“是的。但我在底板和边板上都为你们编了顺序。”

“哦,那太好了。小方,你赶紧跟桶匠一道把饭蒸斗起来,马上赶着蒸饭。”

西瓜走出了工棚后,说:“华崽哥,你妈带信来,要你回家……”

“知道了。”

西瓜在向他撒着谎:“你爹也说了。”

华崽反问道:“他怎么会说?”

“是真的。”

华崽深深地喘了口气,然后转过话锋:“这次子长要来吗?”

“他会不来吗?我一到家,他老婆就跑到我家,说什么,自从他上次回家以后,她天天都在骂他。”

“你有没有告诉她,让她老公来是我的意思?”

“没有。我怎么会这么说呢?”

“对。否则,他认为我们是在请他,又要翘尾巴了。”

方志强从厨房里转出来,对华崽说:“这次回家,大家知道你在广东包工程,想来做工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妈说,不说招待大家,就是喝茶的茶叶也用去了两大包。”

华崽听后乐了。他当即表示:“有机会把你的这些开销都补上。大家来了就好,叫老刘再派两个人帮忙做饭!人来了首先要解决吃饭。”

老刘见华崽走进厨房,就对华崽说:“人员的事,我已经落实好了。只要老板通知一声,我马上就去砖厂把他们都喊过来。”

“这件事你明天就走赶去落实吧。”

“好。”

华崽带着宽慰与安抚之心给对方递了支烟。令他高兴的是,这次秋兰也来了。她驾轻就熟地把床铺到了厨房的一个里间。

她见了华崽,就搭上两只手掌,将它垂在自己的小腹前,羞羞答答地说:“本来,这次我是不想来的,是西瓜和小方硬喊我来。大家都劝我说:打虎要靠亲兄弟。家乡人总是家乡人,就是牙齿和舌头有时也要碰在一块……哈哈。上次子长跟我吵了嘴,这次来的时候,我到白马村,秋香还跑来给我赔理道歉呢。”

华崽,在一张民工用板子钉成的小方凳上坐下来,笑着对他说:“将军额上跑得马;宰相肚里能撑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秋兰憋着她的小嘴说:“做女人的心眼小,做不了大事。”

华崽风趣地说:“三年大旱,饿不了厨倌。当厨倌的,可了不起!……既然大家都来了,就要团结,团结就是力量。不是说:人心齐,泰山移嘛。”

身为民工头,华崽在为大家鼓劲。要知道:在他身边的每一个细小的环节,都在牵动着全局。为了这个整体,为了保持这支队伍的凝聚力,他必须懂小甚微地处理好每一件细小的事。

俗话说:万丈高楼平地起。华崽深知,要建一座高楼不易,而要摧毁它,只需片刻。只有人心所向,他的队伍才能带得好。否则,这一切,就有可能像荷叶上的水那样,一遇风吹草动就被掀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老刘把他找的民工也带来了。为了避免异地民工的矛盾,华崽把他们安排在另外的两间工棚内。

随后,阿根也带着他的人赶来了。

子长走在民工的最后头,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将他的上衣上面的三个钮扣畅开着,似乎有意要在自己的胸前装一个出气孔。

在华崽严厉的面孔下,他别别扭扭地走上前来,二话没说地给华崽敬了支烟。

华崽接过烟后,先是跟他开了几句玩笑,就马上严肃起来:“前事不咎。你来了,我欢迎。但这一次,你也要跟阿根一样给我带一个班。”

子长连连点头。

“虽然,你年纪比我大,但我要提醒你:凡事要有大局思想。有了这个集体的存在,就有了你我打工的位置。大家需要我,我需要大家。

子长继续点头。

华崽厉声道:“还是那句老话,有不听从指挥的,调皮倒蛋的,发现一个,开除一个!”

子长讪讪地回答:“明白,明白。”

新的工程又开始了。

岭南的风(28)

工地上又多了许许多多的,各式各样的陌生人的面孔。大家你来我往的,让人感到有些乱轰轰。

开饭了,华崽的食堂里像集市般热闹拥挤:有人在高声地说话;有人在叫喊着相互打着招呼,叫老乡不要把饭盛完了;还有的­干­脆当当当地敲起碗来。

华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秋兰在叫嚷着:“你不是先打了菜吗?怎么还要打菜?”

“我哪里吃过饭?我的碗都是刚洗的。”

“你别看人多,我认得你。”

这位想吃两份菜的民工,马上软下口气来:“打一份吧,后面还有好多人呢。”

秋兰还是坚持说:“你去叫华崽来!”

华崽听到里面的吵闹声,忙挤进屋来。另一位民工,就在华崽的面前替他打起转弯来:“他是帮他的哥哥打饭。”

华崽当即决定:“那就把菜打给他吧。”

午饭后,他所采取的措施是:马上编出六个班组。其中四川民工分为二班。并把菜分到各班组。

民工中因为有了班组,又有了领班的,便马上显得有条不紊。一阵乱哄哄的场面也很快得到了遏止。

大卡车,带着一路的风尘,把一整车一整车的新钻机从上探,千里迢迢地运到了“广深珠”高速公路的工地上。

公司请来了吊车。

华崽指挥着民工,在吊车的帮助下,把一大堆一大堆的设备,整整齐齐地堆放在非常有限的红线征用地内。

王机长的1号机,第一个竖起了高高的钻塔。接着,2、3、4号机也分别竖起了钻塔。每一个钻塔上,都飘起了一面面小红旗。

爱钻探的人说:这多像一簇姐妹花!一个个光彩夺目,一个个亭亭玉立。

早饭前,华崽把当日该做的工作全部安排到各班组,然后对阿根说:“你再派两个人,把新运来的导管的丝口都锉一下,另外,还要对每根新导管的焊接处做一番仔细的检查,凡是发现有沙眼的,一律要挑出来。

阿根回答说:“明白。”

工地上,华崽正与李加相遇。

此刻,他正扬着脸,迈着八字步,慢腾腾地向着华崽走来。

“1号机已经停钻了。你赶快派民工去帮助移钻机,并马上下钢筋笼。”

“好的。”华崽回答道,并立即指使方志强派人。

2号机的机长也跑过来:“机台上要派杂工找谁?”

李加呶呶嘴。

机长对华崽说:“你马上派两个民工把泥浆池再加两层沙包。否则,泥浆就要跑到马路上来了。”

“西瓜!赶快派两个人,把2号机的泥浆池再叠两层沙袋。”

副队长也走过来:“刚才接到指挥部的通知,上午有40吨罗纹钢要到,另外,还有50吨水泥 。你要先把下车的民工准备好。”

“明白,子长,你们班在白天的主要任务是下车。要记住:下钢筋一定要找几个内行的。他们知道怎么用撬棍去撬。下水泥时也要一包包码好,要避免破包。”

子长点头走进工棚,去召集他手下的人。

吕施工匆匆地对华崽说:“前面工地的转弯处,被车轮碾得很深,赶快派6个民工推一些片石去填。运钢材的大卡车马上就要到了。”

“好。”华崽一面回答,一边用搜寻的目光在找老刘。原来老刘就在他的不远处,忙对吕施工说:“他就杂工班的班长,姓刘。”

吕施工见老刘不够利索,马上对他训斥道:“要快点!­干­脆再加6个人吧。”

翌日,太阳在早早地升起来。

工棚里的民工几乎都走完了,华崽才有片刻的空闲同李加聊上几句:“这些天一直很少见你,怎么一见面,就像打过霜的菜叶,软瘪瘪的?”

“别提了,算是倒霉透了。”

“怎么回事?”华崽笑着似乎猜到了半成。

李加小声地告诉他:“上次回来以后,小便就不舒服。后来又肿了,还流脓呢,真差点把命给休了。”

“你没有去看医生吗?”

“看了,打一针就是180,什么‘老军医’呀,‘祖传秘方’呀,全是骗人的。最后,还是到医院才真正得到了治疗。”

华崽咯咯咯地笑出声来:“这都是报应呀。”

李加也苦笑着;“是报应,古人说:否极泰来,乐极生悲。”

为了进行现场调度和督促手下的民工,华崽每天都要熬到零点后才能躺下休息。

这天晚上,他与上夜班回来的民工一道吃过夜宵,便打算安安稳稳地睡上一个好觉。就在他刚躺下身子的时候,3号机的机长就来喊他了:“华崽,灌浆管的沙石料下不去了!你去看看吧。”

“你说什么?”华崽急切地问对方。

“灌浆管的沙石料下不去了!”

华崽马上与对方赶到施工现场。

夏夜里,白炽灯在闪着耀眼的光芒。一些小青虫与飞蛾在做着英勇搏击,它们都像是这深夜里的勇士。

阿根在­操­纵着电动葫芦。

大老表站在平台架的横档上,一手抓着档子,一手扶着料斗,在仔细地察看着混泥土有没有下去。

“会不会是导浆管没有拧紧?”华崽问。

“不会。每一个结头都是用大扳手拧紧的。”

“有没有用铁锤轻轻地敲过管子?”

“敲过了。”

华崽生气地说:“一定是导管漏水了。马上把管子全部拔上来。”

机长问:“这怎么可以?……。”

华崽为难地回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机长很快同意了他的这一违规作法。

甲方的监理都去睡觉了,华崽在违章地指挥着他的民工在拔管。他的那行为,就像是偷­鸡­贼。凭经验,他相信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因此,他借来了一把手电筒,仔细地检查起从井下升上来的每一根管子。

果然,他在一根导管的焊接处,发现了一个黄豆般大的穿孔。他把阿根叫到身边,悄悄地指给他看。这个牛劲十足的小伙子,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不再吱声了。

岭南的风(29)

晨曦微露,民工们又开始灌注了。

阿根说:“老板,你回去睡吧。”

华崽望着他那沾满泥浆的憨厚的脸,摇了摇头。

天渐渐地亮起来。香蕉园内的香蕉树,又在舒展着她那葱郁而美丽的身姿。

华崽饿了,疲惫地向着工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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