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板呵呵一笑道:“所谓水涨船高,如今红木生意这么好,何老板也该考虑木器涨价了!有钱大家一起挣,不要总是压榨我们这些木材商的利润嘛!”
何富贵笑道:“殷老板说的是,我们已经在筹划涨价的事,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一下子涨得太高,那些老主顾们会有怨言的。殷老板就当帮帮忙,这批红木先按市价卖给咱们,今年就分三成的单子给您,您看怎么样?”
“何老板您别说笑了,照您这种压价法,只这一批红木就让我血本无归了,要是再加上您那三成的单子,小弟今年就破产!这批红木的材质绝对上乘,已经有人肯出一万四千两来买了,一万二千两是看在何老板的面子上才给的价钱。何老板觉得不合适也没关系,下次有什么需要咱们再谈。”殷老板说到这,再无商讨的意思。
何家父子对视一眼,各自寻思要如何开口。
一直默不作声的单若海忽道:“殷老板,想必您也听说了何家船只遭劫的事,整整损失了三十方红木。实不相瞒,其实外公此次急需这批红木,是因为已经接下了一批订单,要赶在月底前完工。如今红木短缺,一时间要买到三十方上等红木,实属不易。商家素来最重信誉,还请殷老板看在咱们合作这么多年的份上,帮我们这一次。”
何耀宗听罢心中不悦,暗骂单若海涉世未深,如此将底牌都掀给人家看,再想让人家降价,就难上加难了。
哪知殷老板听后点头道:“何家船只遭劫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只是何老板既然未提,我便以为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没想到损失竟然这么大。单老板如此坦诚相告,我要是还不帮忙,就让人以为我是趁人之危、坐地起价了!何老板,这批红木就按一万一千两一方吧!”
何富贵闻言仍是愁眉不展,一言不发。何耀宗抢道:“殷老板,您既然知道咱们的难处,就再让一让,按一万两一方吧!”
殷老板皱眉道:“何老板,既然您如实相告,那我也不瞒您。我这批红木的进价就是一万两一方,加上漕运费和存储费,至少也是一万零三百两,一万两一方是决计不行的!”
“殷老板,既然您肯帮我们这个忙,我们自然也不能让您受损失!但我们连番蚀本,如今的确是难以负担更高的价格,不如就按照一万零五百两一方,您少挣一点,我们也能省多少算多少。您看怎么样?”何富贵没等何耀宗再开口,便抢先道。
殷老板沉吟片刻,叹道:“何老板都这么说了,我又怎么能不答应呢?既然何老板急用,就请明日到我们仓库来验货,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多谢殷老板!”何富贵斟满一杯酒,敬向殷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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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管事?”伴着清脆的敲门声,一名中年男子踏入成国公府的内务房。
内务房中只有一名女子,听到呼声放下了手中的账册,应道:“管事刚出去,你半个时辰以后再过来吧!”
中年男子有些为难道:“这……慧掌院,我还有别的事急着去办,能不能麻烦您转告梁管事一声,二少爷请他今日一定要过去核对京中各处酒楼物资采买的账目。”
“二少爷在哪里?”
“就在紫菊阁!”
“还有其他人吗?”女子眼中的异样一闪而过。
“我刚离开的时候就只有二少爷一个人。”中年男子虽然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却未及细想,如实回答。
“我是说还需要转告其他人吗?”
男子恍然道:“哦,没有了!”
女子闻言颔首道:“好,你放心去办事吧!我会转告管事的!”
中年男子连忙道谢,可他刚一离开,女子便转出内务房,直奔紫菊阁而去。
单怀腾独自一人在紫菊阁中,翻看近几个月的账目。大哥忙着出外谈生意,小弟又借故跑去偷懒,将这堆成小山一般的账册丢给他一个人查看。本指望那些小辈们能帮帮忙,结果若海和蔚雅连若渊都拉走了,说是要带他熟悉各处的生意。单怀腾有苦无处诉,只得一个人埋头查账。
“二少爷!”一声女子的轻唤,引得单怀腾抬起头来。
看清来人后,单怀腾不禁讶道:“慧掌院?你怎么来了?”
女子进屋后,立即将房门掩上Сhā好,款步移至单怀腾身边,正色道:“二少爷,听说您要找梁管事,不过他刚好不在,我就过来给您报个信,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单怀腾顿时换上一张笑脸,将女子揽入怀中,顺手拧了下她的脸颊,道:“这里又没别人,怎么还这么见外,叫我‘二少爷’?”
女子轻轻将他的手拨开,嗔怪道:“我关上门前,你还不是叫人家‘慧掌院’?人家都还没说什么,你反倒怪人家见外!”
此刻若有认识单怀腾的人在场,断然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拥美入怀、满脸堆笑的人,就是成日正襟硒、不苟言笑的单家二少爷!
“我哪敢怪你呢?不过是听不惯罢了!”单怀腾将女子搂得更紧了。
女子轻笑道:“在旁人听来,‘二少爷’远比‘单少爷’亲近的多,偏你就听不惯!”
单怀腾微笑道:“慧娘你这么善解人意,个中原因当然再清楚不过了!”
慧娘扫了一眼书桌上的账册,道:“你还有这么多事要做,我怎么好打扰呢?”
单怀腾闻言横臂一挥,将桌上的账册尽数推到一旁,更有几本掉落在地。可单怀腾毫不在意,将慧娘抱到桌上,笑道:“事情永远都做不完,当然是先挑自己喜欢的做!”
“欸,你还是先把要紧的东西收好吧!”慧娘轻轻将他推开,“要是损坏了什么东西,让大少爷怪罪下来,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单怀腾无奈摇摇头,边抽出几本账册转放入书柜中,边叹道:“慧娘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考虑地这么周到,这样做人不累吗?”
慧娘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轻笑道:“我们是自小就习惯了看人脸色行事的,做得好没有奖励,可做错了一定要受罚。轻则挨打受骂,重则性命不保,又怎么敢不小心做人呢?”
单怀腾转回身笑道:“慧娘这么可怜,我真要好好疼爱才是!”
紫菊阁内一时笑骂声不断……
是夜三更时分,一道人影翻窗跃入紫菊阁中,蹑行至书柜前,抽出几本账册,又沿原路退了出去。
待人影离去好一会儿,才从屏风后转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人晃开火折子,点亮了油灯。原来守候在此的两人,正是单若海和秦蔚雅。
单若海借着灯光翻看书柜中的账册,看清最后一本,脸上不由浮起了笑容。
“怎么样?少了什么?”秦蔚雅望着他的背影,极力压低声音,却不禁有些急切。
“放心吧!只少了该少的东西!”单若邯过头,微微笑道。
秦蔚雅舒了一口气,道:“好了,我们也赶快离开吧!被人发现就糟了!”
单若海笑道:“怎么我们在自己家里都要像做贼似的!”
秦蔚雅微微一笑,道:“为了把家里的贼捉出来,我们就要比贼更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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