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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青愁

执明和监兵二人且沉浸在当年断肠崖顶那凄惨一幕的无限愁惘之间,不曾听到乱尘的动静,待执明转过头来却见乱尘歪倒于栏杆长椅下,面­色­赤红,呼吸急促,嘴角竟还隐带乌黑血迹,而他手上青龙逆鳞处更是耀出刺目的绿芒,分明是那逆鳞仍含孟章灵­性­,也受执明方才之言感化,故而这般反噬萌动乱尘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旁满是红绿黑交加的血丝,蜷作一团,不住的发寒颤抖,已说不出话来,显然是痛到极处

监兵眉头一皱,急忙扶起乱尘探住他的脉门,运功查他体内情形只觉他体内充溢着三股怪异霸道的真气,一股较弱,自是由他左手龙鳞处汹涌而出,也是十分柔和,一股乃他胸口所处,是为至热至阳之气,而其中最为凶猛的一股,乃是由背后骨刺处所出,极为­阴­寒冰毒,三股真气平时尚可安然相处,但此时那来自龙鳞处的真气出此异象,先前那种稍碰即破的平衡顿时瓦解此时三股在乱尘各处经脉间游走缠斗,令乱尘的经脉混乱异常,再看到他脸上的异样,隐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大吃一惊:“三师兄,他已入魔了!”

执明大惊,搭过乱尘手腕,只是片刻,便看出了乱尘伤痛所在,手指疾点乱尘背后骨刺周围各大要­茓­,忽又恰乱尘左手,对监兵急道:“师弟,快,我们且输入我们的内力,和二师兄的真气一起暂且*住他体内的两股势力!”

监兵有所迟疑,道:“我们能救他一时,却不能救他一世况且他已入魔道,不如……”执明怒道:“救了再说!”

执明二人的真气刚从乱尘左右两手处涌到喉咙尖,蓦得那股出自骨刺上的冰寒至极的真气瞬间变强,从骨刺与肌肤交接处利剑般­射­入经脉,所过之处,经脉如被冰封起来一般,以一己之力独自抗衡着胸口的炽热和孟章三人的四道真气

执明二人缓缓直起身子,左右对称地平浮在乱尘两侧,皆以单掌相抵,而另一只手则如骤雨闪电般连续隔空点着乱尘身上的各大要­茓­,以防那寒气扩散

他二人每注入一道气力,那寒气与热气便会相应的涨出一分,令乱尘感到五脏六腑皆要如千万只针尖攒刺,偏又叫不出声来,就像在噩梦之中,明知有猛兽毒蛇噬咬躯体,却又无力动弹而这些汹涌的真气比之洪水猛兽,更是要狠毒千百倍

乱尘体内的变化,并不如监兵所料,眼下还尚未坠入魔道失去­肉­身,尚且还有神智其实当乱尘被左慈当年之事所感的一刻,一直隐匿在那股属于孟章的真气只是缓缓地强了些许,而另外的两股寒热之气立如脱疆野马般从潜伏处蹿出来,这三股一­阴­一阳一中的真气,登时把他全身经脉化做角力的战超三者不断激荡争持,那种痛苦纵是如乱尘修为之高者亦无法忍受,像千万把*所成细如牛毛的利刃,切割纵横着他的五脏经脉,若是口不能言,他早已失声狂叫

他所有的感官均失去作用,眼不能见耳不能闻有如给投进一无所有的虚无境界,不知身处何处而陪伴他的只是一波比一波剧烈的伤害和痛苦

就在这悲惨深渊的至深处,忽然从两手处生出一点暖意,便是执明三人的调和之气了乱尘虽仍是痛不欲生,情愿选择一死好脱离苦海,但神智却逐渐清明起来隐隐感到暖意经由双臂,汇集到心脏正中的位置,再与那强大的热气一起,终究与那寒气平分秋­色­,逐渐蔓延护住心脉那情况便如一个在冰封的寒冷世界快要给冻毙的人,忽然得到一点火烬,火焰且不断增强生热

乱尘绝处逢生,再没暇理会因何会出现这种特异的情形,只尽力使自己忘记冰割般的痛楚,神志死守苦心头那丁点温暖热气逐渐扩大,经心脉缓缓延往任督二脉,专心一志下,痛苦仿佛正逐渐离开他他的感官逐分逐寸的回复知觉,渐渐感觉到身体和四肢的存在,但若要站起身来活动,仍是遥不可及

乱尘心中一动,想到­阴­差阳错下,反仗本身修炼天书后所成的炎毒暂痹己的一条小命所谓­阴­极阳生,阳极也生­阴­­阴­阳两极之气的交激调和之中,恰如执明等人的中庸之气渐渐多了起来加上他本身所习的天书心法,也一向讲求­阴­阳互济之道,机缘巧合之中,竟得不死

可是乱尘心中却没有丝毫欣喜之情,他深知现在的情形,从体内的情况,早预见可能的结果这些许仿如在*燎原的一点护脉中庸之气,只可以暂时薄他­性­命,若他他的经脉因此受损过度,到时候他轻则武功全失,重责变成瘫痪废人,余下的残生里,永远再不能凭自己的力道重新站立起来

而这些支撑他生命的真气,只会令他多受活罪,多受那思念之痛,比这痛疼千倍万倍的痛!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就想当年他师父左慈一样,痛恨自己的无能,眼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法相救

终于,那一直被压着的热气陡然爆发,像千百股灼热的火柱般往全身扩散,浑体寒熟交击,那种难受的感觉比较起来,刚才的痛苦实在是不足为道了

但听一声巨响,他体内寒热激荡,像火山爆发和雪崩冰裂同时发生,登时眼冒金星,偏又没有昏死过去冷热真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送出狂飙,草木连根拔起,与他手心相连的执明二人手臂上的衣物瞬间就被烧为灰烬

乱尘忽然全身阵寒阵热,那种忽而冰封忽而火烧之痛,均似要把他立时撕裂,执明与监兵不断催压内力,已经额头大汉顶升青烟,怎料乱尘竟从地上忽得弹,他的身体也再不受意志所控,狂啸一声,滂湃真气更将执明二人震飞出凉亭

那皑皑天地皑皑,也随真气四散炸开,白雪随风而起,在天地间飞舞风雪渐紧,乱尘在那风雪连天中狂乱挥舞手足,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呼啸之声

待得乱尘呼声渐鞋执明方勉强从雪坑中探出头来――黎明前夕幽暗的光线勾勒出凉亭里那个瘦削的剪影――乱尘的头低低地耷拉在胸前,一动不动,凌乱的长发来回地拂着前胸后背,委落在沾着白雪的泥泞里他原先那间纯白的长衫自胸口处蔓延开暗红­色­的血污那方才还把酒吭歌的双手,仍然些许地冒出黑气,像枯萎了的树枝,一只摊在蜷曲的腿上,一只半陷入飞雪凌乱的泥泞中

不一会执明便看见乱尘两边脸颊处有金光闪动,两侧分明分别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金芒忽然隐去,上方却是一红一黑的两点,那是乱尘的眼睛!当乱尘的眼光接触到执明的一瞬间陡然更耀眼了,红如烈火黑如寒冰,如炽热的刀锋,如苦寒的冷电,分明包含了乱尘心头的多少是非苦难,多少肝肠寸断纵是执明这些心若冰清的世外之人,乍看之下,也不由浑身颤抖,刻骨铭心,永世难忘!

忽然,乱尘蜷缩的身体像鸟翼一样张开上扑,满头散乱的长发因这一扑而猛地激荡飞舞起来,只见他双手箕张朝着小亭破洞所露的苍天挥舞他近乎绝望地含混不清地嚎叫起来,声音凄厉嘶哑,接着是一口微甜鲜血猛然呛出­唇­角,往上溅出,凝成一团血舞,重又落回乱尘的脸上

待得他身上的异芒暗淡了些,乱尘才缓缓恢复了心智,举目四处望了望,满眼是血蒙蒙的萧条世界,勉力挥了挥手,无意中却碰到一个还算完好的酒坛想起方才的死里逃生,又细数这些年来的生不如死,乱尘不由猖狂大笑――笑为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

废了好大力气,乱尘才拎起那酒坛,拍开坛口封泥,仰起头,将酒坛举过头顶――清冽冰凉的酒水飞泻而下,滚烫的额头一遇到那冰锥一般的酒水,滋滋地腾着热气,他脸上的血,也被冲散了些,更有些与升腾而起的热气绞在一起,而那热气似乎不堪忍受如此之重,慢慢地沉下来,将落地处的积雪印得淡红

他笑一声,灌一口烈酒,吐一口鲜血,就这样且笑且饮,满满一坛烈酒就如此这样一扫而尽

关羽听到有人咚咚地来回在楼梯上走来走去,猜想定是三弟张飞在等候自己已是多时,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四肢绵软无力只好任由那脚步声密密空空地回响着,久久不散他有些奇怪自己为甚么会躺在地板上,记得昨夜自己只是克制着在看书,后来,后来……

空气中浮着冷冷的酒香

总觉得有甚么东西卡在自己的喉咙里,让他有些不舒服他晃了晃身子,终于颤幽幽地从地上爬起来,向窗前走去窗前一张红木案,案脚横七竖八的歪着大大小小的酒坛,残存的酒水弄得木板有些光滑,赤脚走在上面,尤显冰冷透骨绕开那些酒坛,却瞥见了屋脚处的那把青龙偃月刀,这把刀安静地倚着墙角也倚了六年了,上面是一层厚厚的灰,因秋去冬来天气转凉,原先在刀刃处结网的蜘蛛也不见了踪影,空留一张残破蛛网

关羽撇过头,故意装作没看见屋内并没有其他人,他欺骗的不过是自己,不过是六年前的记忆

红木案上一幅摊开的画,连画上的女子都是一袭火红的长裙,画头处,横压着一把碧玉头钗,还有一册看了一半的《紫玉烟咏》,下面还压着一本已经泛黄的古籍,从边角处犹然可辨“春秋”二字

关羽颤抖着将那副画卷起,用红绳系到一半,忽又摊开,执起桌上的那支玉簪,横在画中女子的发髻处,却没发觉自己散乱的鬓发长髯也垂在画上看了一会,将那支玉簪藏进怀里,反手将绵绵长髯一捋,猛地抄起屋角的青龙偃月刀,微掩的窗子突然被风吹开,那画只是动了动,而飘乱的头发却是散落了一地

昨夜早些时候,刘备来找过关羽,这酒也是刘备所赠,他只说是天下大乱,汉室即将毁于董卓一人之手,关东诸侯准备结盟予以*,而就在这几天北平太守公孙瓒,将路经平原县前往曹­操­处会盟,刘备其他的也没说甚么,只是让他准备一下然后就走了,留下了这么些好酒

不知不觉里,他嘴里竟然低吟道:“丽雨桃园对闺阁,新妆淡质舞倾城,怅首间,红舞水袖,灰飞湮灭……”吟了两句,心头一楞,汀了

窗外一汪碧池,虽已是初冬,可池边还茂然生着丛丛的青绿芙蓉,间或间,还飘着枯黄的落叶风一吹,他仿佛听到池上传来缠绵悱恻的哀愁他索­性­从案边起来,赤着脚,噔噔地走下楼梯刚走几步,却听哐铛一声,是青龙偃月刀歪倒在墙角的声音

楼梯口守着张飞,却见他这个糟蹋的样子,眼眶有些红,僵持了一会儿,还是气恼地扔了手中蛇矛,闪让在一旁

就见池里的芙蓉都舒展开来,每朵芙蓉里都站着那个让自己念念不忘的人,那个人正挥舞着红袖,伴着那曲《紫烟回》凄美的调子,团团的绽开着火红的花瓣来

那舞无休无止般,只是一直的跳着关羽把眼闭上,那舞就在脑里旋转大约,除非自己战死于沙超那舞蹈才会停关羽叹了口气,看水中倒印着的自己,容貌憔悴,长髯如枯草再次合上眼,在他胸口处,一道伤口,深深地划过,血仍在滴,滴在地上,慢慢洇湿了脚下的泥土,像极了池里开着的了一朵朵青绿的芙蓉

“扑通”――

关羽回过神来,只瞥见那碧绿的玉簪擦过绿­色­池面,弹跳了一下,便沉了下去那只扔掉玉簪的右手搭在他的肩头,他回过神来,却是大哥刘备而刘备身后,青龙偃月刀安静的立在张飞手中,冬日早晨柔和的阳光一照,却是有些耀眼

“我们走吧”刘备说完这话,便转过身去,脸­色­如古波不惊般安静,一步步地顺着池边的青石路走出了院子自始至终,不曾回头

闪镇位于幽州南部与冀州北部交界处的平原县南凝风山下因此山多矮鞋少见连绵,却又各自相邻,相隔间距不过数丈,风过而凝,凝风之名亦由此而来

那闪镇地处偏僻山间,少有人来民风纯朴,多以耕种为生,虽是历经黄巾之乱,且山地贫瘠,但人少地多,其中百姓却也不忧温饱此处虽以镇名之,却亦言过其实,不过是围在山坳中一块空地,周围稀疏错落着数十户人家,借着地势,或凭崖畔或依溪边,各占弹丸之地,几乎无有两家毗邻只有那从山头上蜿蜒而下的一条条羊肠小道结成一张大网,将这些人家串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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