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已经是十二月的光景,京城开始下起鹅毛大雪,所谓瑞雪兆丰年,丰年未曾见到,不过京城确然有喜事发生了――三皇子平定滇西之乱,大军即日班师回朝。
身背烽火令牌的传令官将消息传回之时,整个京城都为之轰动了。这十几年来国家未曾出征,人们已经渐渐忘记战争是什么滋味,胜利又是什么滋味,如今骤然听闻,自然乐得无以复加。
秦府的老将军对此嗤之以鼻:如此小儿科的战事也值得这般喧闹?真是少见多怪。
秦珏问父亲,是不是该去三皇子麾下谋个差事,如今三皇子立了军功,在诸位皇子里算是风头最盛的一个。
秦老爷利目横陈:“说什么昏话,我们应当跟随的是二皇子,你忘记那日我让你去山阳道人那里求来的批语了吗?”
秦珏面色苍白,唯有点头。心里却又开始一上一下了:若是父亲知道那批语是假的,他可会怨我?
想到这里,他匆匆忙忙往柳飘飘屋里去。
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他和柳飘飘,若是柳飘飘一直守口如瓶,那事情就绝不会有人发现。
柳飘飘肚子隆起得很明显了,连宽厚的棉衣也不能遮掩住。她正在为孩子织新衣,注定要把孩子送走,她得为孩子把新衣都备足了。
忽然帘子被掀开,一阵冷风吹进来,冻得柳飘飘直咳嗽,她看了门口一眼,发现是秦珏,这才露出柔媚的笑容:“相公,你怎么过来了?今日练功累吗?”说完又让丫鬟去准备热茶和点心。
相比起万慧茹,秦珏自然欢喜来柳飘飘这里,柳飘飘虽然身子不便,但多么温柔体贴,每次都给他家的温馨。至于那万慧茹一天到晚就会贴在他耳边说练功、做武举状元,稍有偷懒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秦珏真是后悔,不知道当初为何究竟看上她哪一点了?他更后悔当初为何会答应退了孟府的亲事,若是没有退掉,那他的日子也会比现在要好过一些吧。
不过今天没有给他时间感慨,他将屋内的丫鬟下人都赶了出去。喝了一口热茶,烫得舌头发麻,最后还是犹豫着张嘴:“飘飘……最近身体还好吧?”他还是没能一开场就提那件事,总要有个铺垫。
柳飘飘点头、不解:“相公,你有事情要和我说?”
秦珏点头,嘴角抽搐:“我就是想问你,你姐姐可有欺负你?若是有,我必定好好教训她一顿。
心知这话不过是嘴上说说,不过柳飘飘还是得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看的秦珏更加的心疼加怜惜了,于是伸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果然还是你识大体,这阵子你就不要出门去了,好好呆在屋子里安心待产。尤其是是从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不要紧抓住不放……”
柳飘飘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秦珏来意了――他这是让我闭紧嘴巴呢?担心我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吧。
柳飘飘取出帕子,压了压眼角,竟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相公觉得我是长舌妇吗?还是不信任我,这话着实叫我伤心啊。自从怀孕以来,我一直未曾出去走动,更别提与人说三道四了。况且您是我相公,我自然是万事万物都向着您,哪里会说什么从前的事情呢?再说从前出了何事?大约是怀孕叫人记性变差了,我真有些记不清了,相公能提醒我吗?”
秦珏挑眉一笑:“不记得了?哈哈,那敢情好。哦,不对,我是说忘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柳飘飘又出了声,“我有一件事想求您,是关于我们的孩子的。”她伸手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趁机将那个关于把孩子送给孟朱抚养的事情告知秦珏。
秦珏吓得凳子上跳了起来:“这怎么可以?秦府长孙如何能交给二房养大?我绝对不同意!”
柳飘飘又开始发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了,而且她知道秦珏这人耳根子软,只消说几句就会败下阵来。
果然在她眼泪外加辛酸叙述下,秦珏渐渐理解作为妾侍所生的孩子势必不会得到继承爵位的可能,而且还会引起正妻的顾忌,到时候万慧茹更加不会给他好果子吃了。
巴拉巴拉,如此说来一通,秦珏松动了。
叽里呱啦,继续加油点火,秦珏默许了。
送走秦珏之时,他还交代:“我默认了你这事,但你也应承我不向外泄露秘密,若是有除你我之外第三者知道,我……不会再来看你。”
这个威胁的力度真是……柳飘飘都想笑了。
可惜她的笑容没能撑多久,因为她忘记了一件事情,秦珏耳根子软不只是对她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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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霁初晴,山路上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大约是棉鞋陷入雪堆又□的声音。而此刻汤山山道上出现了两道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