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把她那件开领很大的毛衣向肩膀两边推去。***红火高耸的锁骨、圆润得像玉一样的双肩随着褪下去的衣裳渐渐浮出海面。他像剥花生仁一样地细细剥红火,他两手一下一下轮流用着力,衣领到红火饱满的胸口处一下子卡住了,乳沟深刻而精晰地露出来。红火拔出一条手臂,那毛衣就没遮没拦地向下滑去。红火知道左晓军是个很棒的男人,却没料到他有这么好。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红火跌入死亡的深渊,她放纵地喊叫,哭泣,下意识地扭动肢体。那夜他们整整做了一夜的爱,第二天一早,推开门来,天地一片雪白,两人都觉得换了人间似的,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隔世感。
红火就这样被彻底埋葬在坟场了,这是她事后才感觉出来的。女人陷在爱里,大脑便停止工作了。她一天到晚痴痴迷迷,颠三倒四,人软得像根面条,窗外又下着大雪,让人除了热被窝哪儿也不想去。
他们就这样不吃不喝地赖在床上,那张木床像灵柩一样停留在雪地中央。
“我愿意这样去死。ww”红火说,“经历了这一切,人生的大部分游戏都显得毫无意义。”
“过了这一刻你就该不这么想了。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他们闪电般地准备婚事是在春节以后。
那间平房红火本来是不打算收拾的,但左晓军坚持要大兴土木,“住一天就得舒服一天”,他挥汗如雨地正在平房前面搬砖,裤角管卷得老高,头上腻着油和土。
他们打算在平房外面搭出一间小平房来。屋里的墙也是左晓军自己刷的,白石灰水溅得到处都是,地板上汪着一滩一滩的白色印迹,红火的工作便是擦这些印子。
地板已经很旧了,木头稍一用力就会掉下来一块。地下到处都是空洞,走在上面咯吱咯吱响得厉害。红火蹲在那里一边干着一边想,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不知要在这间破房子里住多久。地板正在一块块地烂掉,房间里弥漫着呛人的石灰水的味道。左晓军此刻忙得兴头正高,他是那种以泄似地挥霍体力为乐趣的男人,他达的肌肉被汗水抹得油亮,背心紧贴在身上。红火已渐渐感觉到那种危险了,她想他们的石灰屋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坟。
天快擦黑的时候他们打来一大盆清水彼此擦拭身体,房间里的石灰水的味道越浓重起来。整个房间都是空的,只有一张床垫临时摆放在地板中央,坟冢一样肃穆庄严。
“我梦见我把自己埋葬了,”红火说,“身上的土越积越厚,越积越厚,后来我就不见了。”
红火因为结婚的事和母亲搞僵了。红火回去收拾过一回东西,正碰见那个常来找母亲的男医生在里屋和母亲神色诡秘地说着什么。医生姓孙,长刮脸,尖鼻头,看什么东西都好像是伸长了脖子去闻似的,是那种小里小气拘谨而又放不开的男人,这种男人和动不动就火冒三丈的母亲倒是绝配的一对儿:一个紧锣密鼓的时候,另一个就总是受气包似的听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红火,你自己过来挑一个吧。”母亲手上的一叠照片呈扇面形展开,看上去犹如一把魔术师手里的扑克牌。那个男人缩着脖子凑过来在照片上指指点点,唾沫星子溅到照片上的人脸上,红火感到恶心。
“都是具有出国条件的小伙子,或者人已经在国外了。”母亲看得两眼放光,直盯着那些照片头也不抬地说,“你孙叔为你找对象的事可费了不少事呢。”待她抬起头来与女儿的目光相遇的时候,她看到的是一双森冷的狼眼,她从来也没见过如此可怕的目光,她现她嘴角在淌血。
红火是一不离开这个家的。要是她火了反倒好,可她没有。
她紧咬着嘴唇一样一样收拾东西,自始至终一不。她最后看了眼从小到大住的那个房间,然后关上灯出来。她的嘴角一直在流血,手里的一只小黑包轻飘飘的不知道刚刚胡乱装了些什么。她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听到背后有人在说:“我早说过她神经有问题——”后面的话红火就无法听清了。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