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钟声响过,一屋子里的人已经喝得带着一点点醉意。
心里有事的人借酒浇愁,愁上加愁就更要喝。
克林是个明显的例子,他在醉之前的笑脸原来只是强颜欢笑。
他看着心爱的女人将臂膀亲昵地勾在另一个男人脖子上,他看着他曾经吻过的红唇成了另一个男人占领区,他想起他现在不但霸占了他的女人,还霸占了他的床,他们在那上头曖昧的痕迹,恰恰刻在洁西卡眉眼间的春意里。
想到这,他的心里更像被酒烧过般,心口的醉与恨直涌到脸上。
「酒呢?」他倒提着一个空了的酒瓶,口齿不清地喊着。
他一瓶瓶酒试着,一瓶瓶都是空的,试到最后一瓶还有半杯量,他便拿着瓶口往嘴里倒。
嘴里装不下,溢出来了,溅得地毯上一滩污酒痕迹。
洁西卡气得跳起来,一边抢他的酒瓶,一边忙着找干布擦地毯上的酒渍。口里恨得直诅咒:
「这个人,分明不会喝酒,还逞能。」
「酒呢?」克林还在喊。
「该死,没有酒了。ww就算找了酒来,你也不許喝。」
洁西卡恨恨地指着克林骂,骂里其实还显亲昵的。
她搀着克林往曾经属于他的卧房走,一边回过头来安慰尼尔:
「让他躺一躺,他喝了酒就是这样,不让他躺他要吐的。」
尼尔无奈地看着他们进卧房去了。
「酒呢?」这回换成贾克在喊了。
「没有酒了。」
洁西卡不在,尼尔也算半个主人了。
客人喝酒喝得不尽兴,主人脸上相对无光。尼尔只好站起身来,说:
「我去买。」
屋里一下走了三个人,感觉有点空。
萧玲坐在地毯上,手上拿着一个酒杯,杯子已经空了。
陆羽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的动作很自然,看在别人眼里,他们真像一对甜蜜的情侣,只有他们的心里雪亮 。
茱莉亚坐在另一头跟贾克聊着天,萧玲却感觉到她嫉妒的眼光根本没离开过她身上。
如果贾克不在,萧玲直担心茱莉亚或许忍不住会冲过来,狠狠把陆羽搭在她肩上的手拨开哩!
「嘿!你们猜,我在路上捡到谁了。」
尼尔左右手各提着一瓶酒,怀里还抱着一瓶。
他身后跟着一个人,个儿很高,留着一头长长的金褐色头发,不羁地披在肩膀上。
他的额头很宽,眼睛很深、很蓝,像蓝色的海洋,里头澎湃着野性的浪花。
他的眼睛扫过全场,眼底带着笑,肆无忌惮地停留在萧玲身上。
萧玲心里悸动了一下,一时竟觉得他眼底那股汹涌的浪潮堆涌着往她心头袭来。
「葛狄!」
大伙爆出一声惊叫。
洁西卡尖嚷着从卧室里冲出来,冲到他面前抱住他又亲又吻。
他们先吻了两边脸颊,然后嘴对嘴亲了一下,萧玲看得有点呆了。
那是情侣间才有的亲蜜动作,可是洁西卡的男友分明在场。
她转过头去看尼尔的反应,他跟没事人一样,她不禁疑惑起来。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葛狄的习惯,他跟每个女人的贴颊礼都是这样。
「对不起,我来迟了。」
葛狄跟在场的朋友一一打过招呼,然后来到陆羽面前,眼底带着嘲谑笑意:
「你不替我介绍一下你这位漂亮的女朋友? 」
陆羽的脸色有点泛白,萧玲觉得他搭在她肩上的手逐渐收紧,似乎有点紧张。
「她是我的室友。」陆羽说。
葛狄朝他眨眨眼,笑道:
「我了解你的意思。」
他望向萧玲,她的心有点收紧。
这是一头漂亮的狼,她告诉自己。
葛狄把脸凑过来,萧玲忙不迭把手伸过去,她不要他用吻过别的女人的嘴唇碰她的脸。
葛狄笑了笑,温柔地握住她的手,送到嘴边轻吻着。
他吻手的方式也很特别,他先闻着她的手,然后用嘴唇轻轻碰她的手背,厮摩着。
那种感觉让萧玲觉得心头上爬上了好几百只蚂蚁,酥痒中带着浪漫的温柔。
葛狄的唇离开了她的手好久之后,她还觉得她的手背上烙着他的唇印。
之七 寂寞心事
( 7
陆羽是在葛狄来了之后才喝醉的。
葛狄来之前,萧玲隐隐察觉到他有心事,葛狄来了之后,她很快发现陆羽的心事转成醉意。
他不停地喝酒,喝得脸色泛红,面带微醺。
然后他开始笑起来。
「你喝太多酒了,你一直在笑。」葛狄说。
是的,他一直在笑,他已经很久没像这个晚上笑得这么开心了。
他望着葛狄,他就坐在他身边,距离他如此的近。他举手就可以触摸到他,他想摸他柔软的金色头发,他想贴近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他想吻他的唇,吻他的眼。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他一伸手就会把他吓跑。
他只能坐在距他咫尺近的地方,肩膀挨着肩膀,可他的头靠不上他的肩膀。他和葛狄咫尺近的距离隔着一道透明的冰墙,让他见得到,却摸不着。
他心情闷极了,只能拼命地喝酒。喝到酒杯被萧玲夺下来了,他还硬撑着说他没醉、他还要喝。
「今晚是怎么回事?刚刚才醉倒了一个,接着这一个也要醉了。」洁西卡叹道。 「陆羽喝醉的时候,就会开始唱歌。」贾克说。
「你胡说,我根本不会唱歌。」
「陆羽唱歌很好听哩!」葛狄说:「他的情歌让人听了会掉泪。」
大家开始起哄了,要陆羽唱歌。
陆羽不唱,大家就求他,求了他还是不唱。
后来葛狄说:
「你唱吧!我好久没听你唱歌了。ww」
陆羽就说好,他唱。
他选了一首法文情歌:parlez moi damour 「告诉我你爱我」,正正对着葛狄唱。
旁人都道是他跟葛狄闹着玩儿,故意专对葛狄唱这首情歌的。
萧玲却是从歌词里听出一点儿意思来了。
陆羽分明是借酒装疯,再钝的人也听得懂。
她笑着打圆场:
「陆羽真是醉了,唱情歌也没选好对象。」
「是的,我喝醉了,我们该回去了。」陆羽挣扎着爬起身要走。
葛狄拦住他,说:
「我才来,你就要走。还没散会,谁也不许走。」
陆羽摸摸葛狄的脸,痴笑了起来。
「你看你这张脸多俊、多迷人。我要是女人也会爱上你。」
葛狄皱了皱眉头:
「算了,你回去吧!我看你是真的醉了。」
她望着他,他的眼底有一抹诲暗,他的心还在淌血,那由爱生出的恨将他的伤口剥蚀得血迹斑斑。她拍拍他的手:「会过去的,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陆羽轻轻敲着萧玲的门。
「我睡不着。」 他说:「我可以进去跟妳聊一聊吗?」
她回到书桌旁,桌上摊着一张写了一半的信纸。
「我有没有打扰到妳?」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旁边。
「没有。」她笑着,露出颊边一颗小酒涡。
他定定望着她。她真是个漂亮的女人,一头黑得发亮的头发,一双翦翦秋目闪灼着慧诘光芒。
她的笑容很甜,是个温柔的小女人。
从他见到她的第一天起,他的心里便贴着她的影像。那是一个温柔的剪影,轻轻柔柔地在他心头里荡漾。
如果他是她. . .他闭了闭眼,为自己的想法法感到羞惭。
「你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他带了一瓶白兰地和两个酒杯,他倒了半杯白兰地给她,也给自己倒了半杯,却一口就把它喝掉了。
然后他对着空酒杯发呆,他的眼光定定穿过那个杯子,落到一个没有定点的空间里。
他的思维是空的,茫茫然在空气里游荡,一颗心却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葛狄刚刚来过电话...」
她没把句子说完,她静静望着陆羽,他的脸色有些许黯然,每次提到葛狄,他的神色便不定。
「他怎么说?」
「他-没说什么,只是问候。」
萧玲没说实话,葛狄约了她第二天去看画展,还约了一起吃晚饭。但这是她的私事,她没必要告诉陆羽。
「他什么都没说吗?」
他的声音有点儿暗哑。
萧玲迟疑了一下:
「他想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陆羽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需要知道。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好。」
她望着他,他的眼底有一抹诲暗,他的心还在淌血,那由爱生出的恨将他的伤口剥蚀得血迹斑斑。
她拍拍他的手:
「会过去的,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摇摇头,她不懂他,他们都不懂他。他一直在寻找的人并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他心底一个声音微弱地说:
「回去,回男人的世界里去。」
陆羽握住她的手,望进她的眼睛:
「如果我告诉妳:我喜欢妳呢?」
她瞪着他,摇摇头,笑了:
「你不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你昏头了。」
他很清醒,这辈子他从没这样清醒过。他知道他在说 什么?他喜欢她,她是一个温柔的可人儿,她体贴、善解人意。他把自己的伤包裹得好好地,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愿意揭开伤口来治疗。
她是唯一能将他自梦嬮中解脱出来的小女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之八 夜里的黄昏
( 8
她坐在窗口,窗户开着一个小缝,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冷空气在身边游走,冷冷地渗入他的毛细孔。ww
她穿得不多,一件长袖白恤衫、一条黑长裙,很中规中矩的打扮。
他看着她,有股将她揽在怀里亲吻的冲动。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你在想什么?」
她的脸上露着一抹恬静的笑,突然,他觉得有一点心慌。
他怕他对她的爱只像一阵风,来去之间,冬日霜雪已然化尽,它却消失无踪了。 「我在想:有什么方法可以把妳留下来?」
萧玲沉默着。
好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说话。
他们面对面坐着,他用两只手包住她的手。
她的手小小的、柔柔的,他将脸枕在她的手上,轻轻吻着她的指尖。
萧玲觉得好笑,陆羽真的昏头了。
她想:这是移情作用,他在男人身上得不到的爱,全转移到她身上来了。ww
她喜欢陆羽,但那是同情,而不是爱,她心里很明白。她让陆羽握她的手,可是-她不会让他吻她。
「帮助我...」陆羽轻轻缀泣起来:「帮助我成为一个男人。」
萧玲叹口气,任陆羽将她拉进他怀里。
她轻轻闭上眼睛,心想被一个像女人的男人亲吻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陆羽的鼻息热热掠过她的脸,他离她如此地近,她知道什么事要发生了。她该拒绝他的,可是她不忍,他如此地无助、如此地伤心,也许她应该帮助他。陆羽的嘴唇是冰的,他的心是冷的。他的吻不带一丝光与热,捻不起她心底一根细弦。
她让他吻了会,轻轻推开他,若无其事笑着说:
「你如果把我当葛狄,可能会吻的好一些。」
陆羽彻底被打败了。
「妳没感觉?我吻妳,妳没一点感觉,是不是?」
陆羽心底寒彻彻地,他扮不来男人,他连一个女人都吻不来。
「陆羽!」萧玲握住他的手:「也许...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陆羽望着她,惨澹地笑了。
萧玲喜欢拍摄黄昏的景像,尤其是夕阳,那种烈焰般的美,是用残余的阳光拼尽全力烧出来的。
那种美稍纵即逝。留下的只剩下余味,让人在缅怀中再三回想,细细品尝。
她常常等待夕阳,在山巅、在海角。
她拍到最高的夕阳是在武岭上。
那海拔标高两千两百八十三公尺的山上,她捧着相机等待着夕阳跌入地平线后迸出最后余晖的美景。
她坐在岭上等待,那迟迟不落的天光让她等得有几分焦灼。
高山上的空气清新中带着很深的寒气,凉透入心,天光渐渐沉落,空气中愈发冰凝,从山谷里吹来的风似冰过的刀刃般割着自己的脸庞。
她拿着相机的手有点抖,贴着眼睛的镜头门框冷凝似冰,她在颤巍巍的心情中拍摄完一卷高山夕阳,天色已沉落大半。
她在横贯公路上摸着黑找寻住处,夜雾瞬间迷漫过来,开足了雾灯也透视不了几公尺远。
那是一次绝望的经验,她觉得她挨不完这条山路,看过去是黑沉的夜,夜里的山和树已经漫无分际地融为一体了。
那条山路上只有几盏微弱的灯光,夜雾漫过灯火的微弱光束下,有种令人悚然的黐魅感。
她觉得发根竖直起来,身上的毛细孔也被恐惧吞噬着。黑沉的夜, 独行的女人,一股未测的心慌像鬼魅般跟随着她,她不敢看后照镜,深怕会在后座看到一个不请自来的恐怖人影。
惊慌中她看到黑沉的路边亮着一盏灯,灯下一个箭头指向一座山庄,那是她晚上唯一能找到落脚处的希望了。那一盏灯是夜里的黄昏,让她抓住了最后一线生机。
她一直记得那一次惊魂之夜,和她拍到的那一个沉落在黑夜之前的夕阳。
那景致极美,是一轮红日渐落入灰色的云雾里。天边灿耀着几线金光,满天都是彩霞,姹紫焉红美不胜收的景致,在她的相机里留下一个永不凋零的影像。
她给陆羽看过她的摄影作品,陆羽说她是介于专业和非专业之间的摄影家,比非专业摄影作品多了几分浪漫的美感,却比专业摄影家少了几分写真。
她可不服这样的评语,她也可以这么评论陆羽的作品,却又怕太一针见血伤他的心了。
之九 最好的方式
( 9
她想拍巴黎的新年,从耶诞节前开始,巴黎像上了彩妆的新妇,原本雍容华贵的影像添了几分喜气。
街上的人忙着采购礼品,携老偕幼地穿梭在街坊间,手里捧着花儿,脸上漾着节庆色彩,一时间竟有几分亲切的神气。
萧玲一向不过圣诞也很少庆祝西洋年,来到巴黎却让这浓浓的节庆喜气拨惹得心神不宁。
这节庆的喜气让她想起一个人来。
她想起葛狄,自那日餐叙后,他又好几日无声无息了。
那天喝完咖啡,他们没约下次见面时间就散了。
她想着他会打电话过来,等着等着就快过新年了,他还无音讯。
陆羽问她:
「新年夜我们在贾克家有个聚会,妳来不来?」
萧玲问:
「同班人马?」
陆羽嗳了一声,萧玲突然觉得兴趣索然。
她不想参加他的聚会,也不想去沾他那个圈子里的是非场。
那个聚会唯一能吸引她的人是葛狄,可是她并不想在那种场合里跟他再见。
她害怕见到陆羽遇到葛狄时的迷乱与无助,她更没必要去当陆羽的护身符。
「妳不去?」
陆羽有点意外:「妳一个人,除夕夜怎么过?」
萧玲笑而未答。她在等一通电话,她很笃定在除夕夜以前她会等到那一通电话。
除夕夜傍晚,陆羽精心打理着自己。
他穿着一件白色棉衫、白长裤,绿色风衣襟领竖起,颈上披着一条米色围巾。
他的头发用发油仔细往后梳过,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整个模样是阴柔的。
贾克的聚会规定要交换礼物,一个人只要准备一份礼,他却带了两份。
一份是为聚会准备的,一份打算送给葛狄。
萧玲见他小心翼翼地包装着那份礼物,知道他对这晚的聚会很有几分期待。
他的眼神里也流露着那种意思,有点欣喜又有点犹疑,完全是情窦初开的女性情怀。
他问萧玲:「我送他一幅我的自画像,妳想他会喜欢吗?」
「他」指的是葛狄。
萧玲不忍泼他冷水,淡淡回道:会吧!
她一边心里却真真假假地吃起味来。
她不敢在陆羽面前谈葛狄,怕得是他会胡猜乱想,陆羽却不避讳让萧玲知道他对他的感情,萧玲总是恼在心底。
她还弄不清葛狄的心思,便要跟这么个半真不真的「假女人」抢一个男人,心里觉得晦气透了。
临出门时,陆羽问她:
「妳真的不去?」
萧玲摇摇头,把他推出门,松了一口气。
一回到屋里,却觉得屋里空的厉害,心里也空的厉害。
她想打电话给葛狄,问问他今晚的节目,好不好一起出来喝一杯咖啡?手已经搁到话筒上了,想一想却又缩回来。
她百无聊赖地翻了一会儿书,心思根本没放在书上。她又拿着自己拍的旧照片一张张翻看,摊了一桌子的照片,也没将一颗空着的心摆满。
她的心悬着,悬在陆羽和葛狄今晚的聚会上。陆羽今晚分明是去摊牌的,送给男人一张自画像,傻子也猜得出他的心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一看表也不过才过掉一个钟头。
她望着相机,她想约葛狄一起到香舍里榭过新年。
她想去拍香榭大道的夜景和过年热闹的景像。可是她不想一个人去,一个人过年太寂寞太可怜了。
萧玲捻起话筒,拨着葛狄家的电话,心里七上八下地。
电话响了六响,还没人接电话。
萧玲心想:他不在,他去贾克家了。
电话再响十声,再没人接,她就要挂掉了。
她心里其实抱着期望,她希望葛狄也没去参加聚会,他也是一个人在家,他也同样感到空虚无聊,他也想要约人去共度新年夜。
电话响了又响,她正失望地想挂掉电话时,话筒被接起来了。
是葛狄睡意朦胧的声音。
萧玲又惊又喜,哑着声音问他怎么没出去?怎么会在家?
葛狄说他无处可去?哪儿也不想去。新年夜跟每一个普通的夜并没什么两样,在这个夜里人们一样得睡觉,所以他就睡觉去了。
萧玲听了又心疼又难过,在这个热热闹闹大家迎接新年的除夕夜晚上,他竟然一个人在家里闷着头睡觉。她直觉感到他有心事,那心事他不欲让人分享,所以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人熬着。
可是-这是新年夜呢?
萧玲把声音放得很低很柔,她问他:
「你要不要出来,还是我去看你?」
葛狄睡得迷迷糊糊的意识一下子醒了大半。
他的室内凌乱不堪,这个晚上他本来就是想一个人静静地过,他喝了一些闷酒,酒精烧红了他的脸。
他望着身边空掉大半的酒瓶,他不想出去,也不想她来,但他也不想拒绝她。
他对她有一些感觉,但还没到强烈得非见不可的地步。
也许在外头见面是最好的方式吧!
子夜以前,他们在协和广场碰了面,然后一起走到到香舍里榭大道过新年。
这条在白天时车水马龙的商业和观光大街,此刻却挤了满坑满谷的人。
「小心一点!」葛狄说:「小心妳身边的无赖汉。今晚有很多趁火打劫的家伙。他们会利用新年狂欢的机会上下其手,大占女人的便宜。那种乱局连警察也控制了。 」
她紧紧跟在葛狄身后,一波波汹涌的人潮迅速将他们淹没了。
到处都是人,谈话声、笑声、冲天炮爆炸声四处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