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坐在园林局附近的长木椅上。园林局门口摆放的缸中的荷花度过了生命的盛夏,正在凋零,绿盘似的叶子卷着淡褐的边,在风中瑟瑟发抖,大部分莲花已变成小莲蓬,早熟的莲蓬头已被人顺手摘走,剩下不少孤零零半截的茎,正在变成褐紫色。生命的轮回过后,所有的生命将收缩进缸中泥土里,积蓄着能量,过了严冬,还有新的生命周期。远处的银杏树也在变黄飘落,深绿、浅绿、浅黄、明黄的扇形叶,好几个层次,也在等待进入新的生命循环,不像人,一步错,步步错,走一路错一路,开始了就等于结束,回头看的时候,好像没年轻过,也没法从头再来。多可悲的一次性生命,再长,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会儿,赵波来了,悄无声息地坐在她身边,像一枚落叶,没有了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采。
“昨天胡星斗去我家了,你们还真拉开架子离?”
“箭已在弦上。”
“成家立业,男女都一样,没孩子时,混日子,有孩子了熬孩子——唉,我妈常这么说,以前我不懂,现在体会到滋味了,一个家破裂,三代人痛苦,孩子、自己、父母,都跟着受影响。看似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实际上不是……”
“我以前也这么想的,但现在离不离,三代已在痛苦了,我妈气病了,本来血压就高,打了一天一夜的点滴,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受罪……”赵波咬牙切齿的声音。
“唉,走到这一步……真离了事情能完吗?说句不好听的,有花得完的钱,没有吃不了的气,像我家老程,我气成这样,也要他回来,就是再换个,也一样有气。”
“胡星斗和程哥不一样,你家大哥是公务员,好歹还怕仕途受影响,收敛一下。胡星斗在企业做事,有什么可怕的?谁能管住他?他爹妈都管不了,指望《婚姻法》,这顶多算嫖娼,能拿出与人家同居的证据吗?除了离婚我真的没什么辙了,脸都让他丢尽了。我爹妈的脸也丢尽了。”赵波自嘲地苦笑了一声,脸如霜打过的树叶,一抹倦怠的苍凉。
“就不考虑胡飞宇?一个家里,有这么一个人就比没这个人强,我娘家楼上的候老太太,等一辈子也要把男人等回来,哪怕等回来虐待他呢。佟博文,在外面二十多年,老婆孩子还是接着——麻雀虽小,也需要五脏俱全,再找一个再好,也有不如原装的地方。”
“我想过了,儿子在没父亲的家里也比有父亲,这父亲却整天惹事,家里打冷战强。儿子习惯了在我妈家,受点影响,但不会比一般离异家庭的孩子大吧。再说,第一次去法院离,他坚持不离,还可以半年后再起诉第二次呢,飞宇也有个心理适应期。”
“你起诉,也吓得胡星斗不轻呢,他在我那儿,唉,也难受着呢。看在孩子的份上,我觉得你吓唬他一下见好就收吧,男人不要脸,都这样,你还没见前几天我把我家的和小三堵在一屋里闹腾得呢,气得我恨不得扇死她,差点拿刀捅了程佳爸。我不让步,离婚我就去中纪委告他去,什么便宜都让你一个人占了,还有天理没?!我好不容易经营了二十年的家,最后一句没感情了就鸠占鹊巢,让我挪窝,你们不要脸去了,骂不死你们!你只要后退一步,肯定成全他们!你心里难不难受?”
赵波很简洁:“不离我也难受,一看见他一想起他就难受,恨不得他就此人间蒸发了,就干净了。”
“消失不了怎么办?我劝你眼光看长远点,目前先不跟他计较,无论用什么法子,得把他与外边那个先拆散,让他回来,只要确定他们散了,你再找时间好好收拾他,要割要剐要离,都行!不然太便宜他了。其实,星斗在乎你,只是你一直对他不那么体贴,你对他好一点,他还不像个小狗那样乖乖的,你要想收服他也不难,就怕你心高,容不了他。”
看着眼前还显绿的草坪尽头,银杏的叶片在微风中飘落,赵波同样荒凉地叹了口气,“我内心已经无法原谅他了,在一起对我是一种痛苦,已谈不上生活有什么质量,只是飞宇需要父亲。飞宇的爷爷奶奶上午还来了电话,恳求我原谅他们的儿子,这是能原谅的事吗?他们的儿子不是初犯,也不是偶尔犯一次,而是惯犯。我自己带儿子清静地生活怎么不好?”
“哎,你文化水平高,要求也高,不像我,还谈什么生活质量,搭伙过日子能过下去就行,只要老程老老实实的,不再与外边的那个女人联系,不再三心二意,把后面的生活过完,我也不想找他后账了,都这把年纪了,闺女也这么大了,折腾不动了,日子过成什么样算什么样吧。”本来是劝赵波的,但她的心情更低落,秋风中的荷叶瑟瑟发抖,自己的心也像随着冬天的脚步冬眠了似的,“能安安静静等到死,死到我妈后面,把一切交代好,我什么也不怨了。以前我不信命,现在信!”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赵波也站起来,相互望望,各自散去,都走了两步了,燕石又回过头,“等你妈病好点了,到我家,我家那附近菜市场有卖韭菜的,咱们包饺子吃。你一个人周末闷在家里干吗?回娘家老娘也不想看你这张有情绪的脸,到我家坐坐,说说话,一个人把你憋出病来。听到了没?有事没事出来走走。”
有事没事谈谈心,听听别人家难念的经,自己也吐吐苦水,再对比反思一下,压力就没那么大了,心情也会好很多。
燕石刚刚回到家,楼上韩护士端着小半盆水灵灵的樱桃下来敲门,“刚才就看见你在前面走,叫你你不应,忙什么呢?哎,对了,我家还有柿子呢,晾了一窗台,周末和同事去怀柔玩,摘来一后备箱,我一个人吃,还不吃到明年,帮我消灭点,省得占地方。”
“你现在痛快呀,哪儿都去。”
“那是,人家能找个年轻的搂着玩,让我给他守活寡?做他妈的大梦去吧,不痛快也太对不起我自个儿了。”
“侦探公司帮你找到了没?”
“妈的一个个笨得要死,花我一万多了至今一个屁毛没有。我也不找了,浪费不起这精力财力,反正我去公安局报失踪了,公安局说等两年他要不回来就当他死了,我就再嫁呗,反正法律上我占理,谁知道你死了没有啊!”
“你再嫁了,哪一天他突然回来了,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他活该,给我戴绿帽子,我就还给他个大号的。哼,到时候大家看热闹吧,公安局宣布死亡的人又回来了,估计回来的不是一个,是一家三口吧。反正我不怕丢脸,那时我要孤零零一个还在等他,等他回来跟我离婚,我才丢脸呢!法律上一宣布他死亡,我就卖房子,吃好穿好败干净。哎,对了,有不错的男人帮我看着点,我现在可是单身!”
燕石笑,“你长得不错,又是护士,收入还高,你们医院的同事也得有追你的吧?”
这么一说,韩护士想起了什么,“中午在单位看到你家的了,提了一个果篮去看病人。我忙,没来得及招呼他。”
“看谁?”燕石的心本能地跳了一下。
“嗨,是个男的,肋骨被人打断了一根,半夜三更送医院的。”
“长什么样?姓名不知道?”
“长什么样不知道,不是我的病人,听说是姓胡。”
晚上,程健人心不在焉地回来。燕石追问他:“中午看哪个病人去了?谁出事了?”
老程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星斗,躺着了。”
“怎么回事呀?”
“谁知道怎么回事,他自己也闹不明白。”
“哦,半夜三更就被人给稀里哗啦揍了,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都刚知道。”
燕石眼睛向上翻,“楼上哎。”
老程脸上浮现出一种沉郁的表情,不再搭理她。
躺在病床上刚动了肋骨手术的胡星斗当然知道自己被谁算计了,别看没证据,心里跟明镜似的,十有八九就是小姨子赵芸干的。婚没离成,赵家人憋着一口气,能出这口气的就是赵家两姐妹,但肯定不是赵波。赵波人清高、傲慢、心里冷,但也光明磊落,不屑办这种阴险事,自己的老婆自己了解,同时自己的小姨子自己也知根知底。打了就打了吧,心中恶气出了吧,不过打得也忒狠了点,不是教训,是往死里整,也把自己对她们一家子的负疚和悔恨打没了,至少他觉得不像以前那么欠她一家子的了。更让他齿冷的是住院四天来赵家人没一个露面的,连媳妇和儿子都不来,都是六十多岁的爹妈每天含泪给他送饭、守夜、擦洗和端屎端尿。
婆婆曾经守着儿子的面给媳妇打电话,媳妇不是关机就是不接,给孙子打,根本找不到孙子这个人!
心寒到冰窖里去了,让他稍微热乎一点的是,他让母亲给殷月红打电话,老太太骂了他一顿,还是打了。被他扇了一耳光下个月就与别人订婚的女子马上放下手中的工作一个小时不到就出现在病房里了,一看见他那个惨样,放声大哭呀,把胡星斗感动得也掬了一把英雄泪。
“哪个狠种下这样的毒手啊?你告诉我,我要打回来!”
胡星斗含着泪花看着她,“傻丫头,你就得好好待着,哪能打来打去的?”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啊!我不能看见你受欺负,让他们得逞了,有这次就有下次!”
胡星斗又尴尬又惭愧,“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坏蛋,你可要好好活着啊!”殷姑娘又一把鼻涕泪两行地哭开了。
胡星斗心里好温暖,忽然很想问问她订婚的事,跟谁订啊?既然与我这么好干吗与别人订婚啊?不过没好意思开口。
殷姑娘自此留下来照顾他,把他父母替换了出来,半夜端屎端尿、擦身、喂饭什么的,俨然病人的老婆。胡星斗也是这样向病友介绍的:“这,我媳妇。”
每每此时,殷月红先是脸微微红,然后一脸温暖的笑意,大方地与别人打招呼。后来脸也不红了,她感觉老胡有点爱她了,不是喜欢,是爱。他开始与她谈论正经的东西,比如他买的股票、她的家人、她的工作进展和中间遇到的困难等等,他是认真的,不像以前那种轻浮的做派,虽然也在帮她,也在关心她,目的只是交换。现在他不谈性,这么一个热爱床上运动的人竟然不再与她谈论性,不再用充满淫邪热望的目光挑逗她,好像害羞似的。她知道他跑不掉了,性和谐的下一步是心灵的沟通——以前他端架子,不屑与她沟通,只卖力索取性,现在他在不自觉地尊重她。
无论一个多么傲慢无情的人,只要在他最弱势时帮他一把,他挺过那一关,便会与你交心。她深懂这一点,因此在他不能动弹,像狗一样被人遗弃时,她对他反而不卑不亢,像以前那样热爱他,做一些让他意想不到的事。
他住的单间有淋浴,慢慢的他能站在卫生间局部冲洗了,在她给他洗头时,他就胀得难受,想把她撵出去自己洗,顺便自己解决一下。殷月红不声不响地蹲下身来给他Kou交,这次不是把Jing液咽下去,而是哇地吐进了下水道里,几乎要干呕起来。看到这个小女子心甘情愿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老胡这个不怎么儿女情长的男人会满心感动和羞愧,但此时的甜言蜜语全不见了,他什么也不说,又回到床上,脸朝里。如果以前赵波常让他恨得牙齿痒痒有揍得她下跪求饶的冲动,那么,刚才他就差一点给这个女人下跪,真有点承受不了她对他的好和付出的牺牲。
殷月红就在医院里大大方方地进进出出,染着一头铜锈色的头发,扎着松鼠尾巴般的蓬松马尾,很惹人注目。别人注目也只是回头多看两眼,看她一团星云般的头发和一对在相对纤细的腰身上方颠儿颠儿的大Ru房,为此她还特意穿了紧身的束腰紫色小毛衣,一趟趟在房间里进出。而韩护士看她时则是观赏第三者登堂入室的做派,用东北话说,还真得瑟上了,哆嗦到里哆嗦到外,把那个不能动弹的男人和未来公婆都征服了,看来即使离婚成功,也有托底的了。从好友燕石那里听到胡星斗的绯闻,自然会对这露水的一对儿格外关注,也引得周围护士动不动就围观。
殷月红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自己所有的存折、卡都拿出来,取出钱来给他用,护理、时间、钱,只要是本,她都押上,他知道不知道无所谓,只要她能做的,不惜一切。对于胡星斗这个人,下一次的弱势还有没有、还赶不赶得上她不知道,但这一次是她绝地反击的大好时机。这个人要么从此跟了她,要么不跟,不跟她也没什么怨言了,能做的她都做了,还不成功,说明命中无此人,从此不必再强求,远离就是了。
不过她不用灰心,她所做的胡星斗都知道,他这么一个聪明的人,什么都明白着呢,从她不声不响拿了自己的积蓄垫付了他的住院、医疗费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不是表演,不是刻意讨他好。即使是表演,表演对他好又怎么样呢,反正殷月红花心思在他身上了,在他躺着不能动的时候,赵波、以前的那些女人有谁请了假,自带薪水侍候他吗?事实胜于雄辩,即使目的是让他感动,让他爱上她,让他不好意思,让他脱不了身娶她,他该有什么怨言吗?难道这些手段不是他需要的吗?不解他燃眉之急不让他幸福吗?那些貌似光明正派的人只会站着说人话,在事实上又干了些什么?尤其是赵波,够狠,到现在看也不看他一眼,足以让他死心了。
出院前三天,他对她说:“我要让你发点财,把你垫付的加倍挣回来。”
殷月红憔悴的脸笑成一朵掬花,“着什么急,挣钱还能跑了?不过不用挣那么多,够花的我就很开心了。”
她在钱上一谦虚,老胡觉得没表达明白自己的意思,“那,买房吧。”
“哪有钱?”用那么鲜亮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她早就看中自己租的房子了,想买下来,以前明里暗里当他面提过几次,他都当没听见。
“差多少,我给你补上。”胡星斗觉得应该这样报答她。
晚上,九点多钟,老胡夫妇来轮换守护儿子,殷月红抖着肩膀回家歇息了。深秋了,天很凉,澄亮的月亮挂在树梢上,如一张烤得外焦里嫩的烙饼,让人觉得饿。走进小区,上了电梯,刚到门口还没掏出钥匙,身后窜出一个人来,一下子凶悍地捂住她的嘴——她还以为是抢钱包的,马上把手中的包晃了晃,丢在地上了,示意拿走,哪知没人理会她的包,在她脸憋得通红、眼珠突起着挣扎时,接着又出现了一个黑影,照着她的细腰就是一脚……
周末,燕石买了二斤棵大叶挺的韭菜,择净,切碎,摊好鸡蛋饼,细细切了,搅拌进去,要包饺子了。赵波按时来了,大小姐,不会包,净了手,擀饺子皮,出品的那种椭圆、菱形、方形等不规则形状的饺子皮,充分说明她是中国园林局里最出色的会计师兼非常受欢迎的《北京晚报》专栏“豆腐块”作家,因为她把所有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本职工作和豆腐块文章上去了,从而忘记了女人更本职的。
一会儿,楼上的俏护士韩端也来了,带了几个大柿子,放在窗台上,也净了手,然后端详着每一个成品饺子皮,拣最像圆形的拿在手里,看了看擀面皮的那位干活极端认真负责的样子,不错,越擀越像样了,“我要是你,吃过饺子有劲了就到医院看看老公去。”
尽管燕石一再使眼色,这个话多的俏护士还是把医院里胡星斗与“殷大波”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最尴尬的是谁?燕石!女人是守不住秘密的,传播最快的还就是这种两口子被别人横Сhā一腿的糗事,说别人能让自己身心伤口愈合更快般,其实是一种爱比较、衡量谁更幸与不幸的心理。好在赵波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受伤害心理,面如止水,仿佛不是说的她丈夫般,更专心致志地擀饺子皮,熟能生巧吧,方的、菱形的越来越少见了。
“既然有人照顾,我干吗还要去凑热闹呢?”
“嗨,去扇那对臭不要脸的呀!那可是你男人,去扇她光明正大!我要是你马上去一趟医院,当着众人的面赏她一百个大嘴巴,让你贱!让你贱得现形!”
燕石终于不沉默了,“我也觉得该去打丫一顿出出气再说,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赵波撇撇嘴,“男人出轨,你们真觉得是另一个女人的问题?”
“至少她是诱因!”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那就打苍蝇去啊!”
“其实我家的蛋早坏了。”
三人正表情严肃地干活,都禁不住扑哧一声乐了。
韩端说:“我家的蛋自己滚哪去了我都不知道,按说也早坏了吧。其实我应该早拿小锤子敲开看一看,里面是不是黄和清都搅在一起一塌糊涂了?”
赵波难得露了一下笑颜,“一只早就坏了的蛋,你还敲它干什么,闻它的臭气?让它熏你一个跟头还是想习惯这种气味?”
“呵,习惯?谁会喜欢臭鸭蛋呀!”
对话的两人还没完全明白过来,燕石警觉了,“不是说我吧?我就习惯并喜欢臭鸭蛋了,跟你们暴殄天物不一样,鸭蛋再臭也是我家的蛋,留着还是扔了我要察看一段时间再说。干吗好心留给别人?在你这里臭了在别人那里就是香的,既然我能把它搞臭也能把它再变香。”
“呵呵,”韩端是个话多的人,说话也更直接,“你真有能耐把他再变香?你现在在家没事,有的是时间这么做,按说也有情可原,要是有工作了,一边挣钱养家一边还要哄出轨男,累不死你!现在男人之所以不要脸,有一半多是你们贤妻良母的功劳,反正他知道再怎么折腾也有人兜底,就没有最臭只有更臭了。”
燕石被说得有点伤了自尊心,“你们有工作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离开了男人还有办法过日子。我要是还有一份教职,老程愿意走早让他走了,一辈子在他身上花费那么多我也不拦着他,但现在我要是让他走了……”眼睛有些湿润,“一起过日子,这个人要心里没你了,看不上你了,日子也难熬着呢……”
其他两人沉默。
赵波率先打破沉寂:“有办法我也想留住他,十几年的夫妻情义也不是说丢就能丢掉的。关键是胡星斗做得太绝了,程大哥再二心也会维护你和你妈家形象吧,绝不会像胡星斗这样缺心眼羞辱我和我妈家,即使不是他也是他引起的。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韩端也抢着表白:“不好意思,我可没别的意思,其实呢,我也觉得自己挺窝囊的,被自己的男人戏耍了一番气都没地方出。我男人真回来,我想我不会很快离的,搞这么一出,太便宜他了,我会让他吃半年的激素,让他的鸡芭彻底烂掉,然后义无反顾地离开他,让他再自私,再想当然地行好事,就看他笑话!让他下半辈子活活窝囊死!”
韩端斗气般咬牙切齿,啪一声把一个扁扁的老鼠般的饺子扔在锅盖上,让赵波和燕石觉得她某种程度上的孩子气,苦中作乐,不由笑出声来。韩护士更来劲了,“我比你们俩惨,我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像个傻瓜般在家里气个半死。如果我知道这对表子养的藏身的地方,也得找人把这一对没皮没脸的肋骨全部打断!”
赵波忽然变了脸色,“我可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也不晚,那个小三还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的,我要是你就拆她两条肋骨,叫你贱得光明正大!叫你贱得在人家楼下拉琴!叫你贱得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家男人!叫你为了所谓的爱情忘了德行!”
想起自家男人和年轻的三儿,燕石叹口气,“我家小三比老程小十三岁,老程今年都四十一了,过了这个年四十二了,八年后就半百知天命了,小三才三十多岁,你说身边睡一个皱巴巴的老头能有什么幸福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