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哥？”

“我哥哥对我很好的，不像你。”

恒暄把手Сhā进裤子口袋里，摸到一个软软的物体，掏出来一看是一个他的卡通形象的布娃娃，应该是刚刚拥抱窕之的时候她放进口袋里的，自己居然都没有发现。

“你笑什么？”沈淡俞奇怪的看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笑吗？”转头看见舷窗上自己的倒影，一脸的阳光灿烂。

亭台楼阁，回廊小榭，乱石嶙峋，看似杂乱无章，却自成一种风韵，梅影疏斜，暗香浮动，让人仿佛置身拙政园的美感，恍如隔世。路过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恒觅洵的脚步忽然变得沉重，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眼神忧伤如雾霭。

姚窕之跟在父亲身后，时不时地打一两个喷嚏。

穿过九曲回廊，她终于看见了这座宅子的主人，年逾花甲，老人却看起来依然­精­神矍铄，脸上爬满皱纹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须发全白，身着民国时期的中山装，不怒自威，让人不敢直视。

“伯父，近来身体可好？”恒觅洵向他拱手作揖。

“还能再活几年。”老人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你就是照歌的女儿？”他问姚窕之。

“外公好，啊切！”姚窕之心想这就是她的外公姚谦，她曾经还在电视上见过他。

“不敢当，你母亲和姚家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恒觅洵头低的更低了，“伯父，所有的错都在我，是我害了照歌和伯母，可窕之她是无辜的，不应该承担上一辈犯下的错。”

“我姚谦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决没有收回的时候。”

谈判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了，因为两人终于发现了姚窕之的异样，她不停地打喷嚏，开始是一个一个的打，到后来已经根本抑制不住，鼻头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十分可怜。

“窕之，你怎么了？”恒觅洵关切地问她。

“对，阿切，对不起，我花粉，阿切，过敏。”

她说的断断续续，姚谦终于反应过来她是花粉过敏，“把院子里所有的花都给我扔了！”姚谦声如洪钟。

“不，阿切，不用了，我，阿切。。。”

“行了，你先别说话，我找个医生来给你看看。”

空气里那阵馥郁的香气已经消散，姚窕之也停止了打喷嚏。

“你和你母亲还真是像，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提起姚照歌，姚谦眼神一黯。

“对不起，外公。”

“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

“我向您道歉不是因为刚刚的事，而是因为如果不是我，母亲就不会重病，最后也不会死，这是不仁，这么多年也从未拜访过外公，让您孑然一身，这是不孝。窕之万死难辞其咎。

“孩子，给我泡杯茶吧。”

茶筒中放置茶匙，茶则，茶夹，茶漏，茶针等器具，时大彬紫砂壶与莲蓬造型茶宠­色­泽鲜亮，莹莹如玉，一看便知是多年茶汤滋养的结果，一丛翠竹的点缀立刻彰显了空灵悠远的意境。无论是泡茶还是品茶都要求审慎自观，氤氲的清香和甘甜的微苦打开你内心的世界，那一刻你的想法只有自己知晓，你是隐秘而自由的，同时也是充实而满足的。

姚窕之跪坐在蒲团上听着炭火噼啪的声音，水声渐沸倒入茶船，烫洗茶杯茶壶，姿势优美流畅，再用茶壶冲泡茶叶，冻顶乌龙茶，­色­泽墨绿，边缘隐隐金黄，一点一点舒展开来，如同欣赏一场芭蕾舞演出，倒入茶海，第一遍是闻香，淡淡的桂花香气扑鼻，茶汤弃而不用，第二遍冲泡是观­色­，茶汤清亮，­色­带橙黄，第三遍才是品茶，气味清新，­唇­齿留香。

“你母亲把你教的很好。”姚窕之低头认真细致的模样简直和姚照歌一模一样，勾的姚谦心一阵紧似一阵。

“我哪里能比得上我母亲分毫。”姚窕之说这话是真心。

“下次有时间陪我老人家下两盘棋吧。”姚谦的语气明显缓和许多。

“还不快谢谢外公。”姚谦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恒觅洵提醒姚窕之。

“谢谢外公。”

回来的路上看着梅树光秃秃的枝桠姚窕之觉得是在犯罪。

“你外公这个人戎马一生，到了他这个地位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当初我离开你母亲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已经有了你，未婚先孕你外公暴跳如雷，立刻和照歌断绝父女关系，把她赶出了姚家，虽然我后来到处找她，可再也没能发现你们的踪影。窕之，我对不起你母亲，更对不起你。”恒觅洵十分愧疚。

“那为什么恒暄会比我大了一个月？”

“那是因为。。。是我的错。”

“爸爸，你知道吗，妈妈脑袋里长了一个肿瘤，原本发现的时候还是良­性­的，医生建议做手术摘除，可是妈妈不肯，因为手术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严重的话会失忆，她说她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忘记一个人，后来肿瘤恶化，压迫前额叶，妈妈­性­情大变，时而癫狂，时而迷糊。”

“难怪那天她一看见我，就像发了疯一样，又哭又笑，暴戾狂躁，都怪我，我当时没有拉住她，她才。。。”恒觅洵的声音有几分哽咽。

“爸爸，女儿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让您伤心的，妈妈她痛苦了一生还是爱着您，她希望您幸福，韶光阿姨也是爱您的，已经有一个女人为了您葬送生命，您怎么忍心让另一个女人再为您葬送青春，女儿希望您能对韶光阿姨好一”

恒觅洵对秦韶光的冷淡简直令人心惊，十多年来都是一个人在书房过夜，客气的就像招待客人。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恒觅洵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真是奇怪。“哪有人把自己的爸爸往别的女人那里送的。”

“大概是因为我从小就没有爸爸，小时候我一直以为别人和我一样都是只有妈妈，后来看到别的小朋友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叫爸爸，然后我就问妈妈我的爸爸到哪里去了，她不说话，只是哭，哭得很伤心，后来我就再也没敢问她。爸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能了解孤独的寂寞，也没有人比我更懂得家庭的重要，我渴望的是一个家，没有爸爸或者没有妈妈的那都不是家。”

我希望恒暄能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仅此而已。

“窕之，爸爸会给你一个幸福的家的。”恒觅洵十分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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