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岁月河 > 第52章 无医德天价宰人 民工妻陈尸抗争

第52章 无医德天价宰人 民工妻陈尸抗争

周星接到黄明轩从香港寄来的特快专递邮件,他给周星寄来香港最新的玻雕工艺画册,还有一封短信:

周星兄弟:

你好!许久没见,甚为思念。独在异乡更觉故乡的一草、一木、一滴水、一撮土都那么亲切,还有那刻入骨中溶入血中的乡音和亲人,无不常在我的梦寐之中。然而,最令我牵挂的是我那风烛残年的年迈老母,还有永远疯癲的可怜小妹明明和永远不懂事的弟弟小轩。我多次要把他们接来香港定居,可母亲就是不肯,她说:“我这把老骨头死也要埋在故土,和老头子在一起,不能让他孤单。只有叶落归根的人,哪见到人老了还特意把这把老骨头丢到外乡去的?”我妈不肯过来,明明和小轩自然也就来不了啦。

听说你自己单独搞了个玻雕工艺社,我很为你高兴。身在异乡的我即没有为你的开业致贺,也帮不上兄弟什么大忙,便寄上香港有关玻璃雕刻工艺的画册两本聊表心意,

希望你能派上用途。周星,尽管我们不是同胞的亲兄弟,但情谊不亚于兄弟,希望你能替我常去关照一下我母亲和弟妹,不用我多说,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只管来信来电告诉我就是。……

周星在收到黄明轩特快专递的当天傍晚,便带上一些礼品去看望明轩妈。黄小轩结婚后住在外面,孙家井尚未拆迁的老屋中只有明轩妈和女儿明明在一起生活。老人家真不容易啊!这么大年纪了,早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了,可还得日夜为半疯不傻的女儿黄明明­操­劳。文革那年一夜急白的头发还是那么白而纯净,但枯涩已去。周星一走进老屋,那白发便在他心中掀起了旧日的波澜,惭愧和内疚的鞭子在抽打心灵,自责为什么不早点来关心她们呢?他声音微颤而激动地说:

“妈!我来看你了,您老身体还好吗?”

明轩妈在小天井的那头揉了揉昏花的老眼看了看周星,又几分疑虑地问:“你是?”

“我是周星啊,原来住你隔壁的周星,您老还记得吗?”

“哎哟!是你呀,星星,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怪想你的。”

老人似乎有些激动,她像周星妈一样直呼着周星的|­乳­名,颤巍巍地便要越过天井向周星迎来。周星怕老人摔到,赶紧上前扶助,又说:

“妈!我是特意来看你的。对不住啊,妈!我早该来看你的,让你老人家受苦了!今后我会常来看妈。”周星一连串的三个“妈”字,把老人家的眼泪也喊出来了;那是慈爱的泪,孤独的泪,期盼的泪,多少老人期望的就是这份儿女亲情啊!周星一只手扶着老人,一只手举起礼品又说:“妈!这是一些营养保健品和水果,都是你老能吃得动的;另外一些东西是买给明明妹妹的。”

明轩妈没有去看东西,而是捧着周星的脸仔细端详起来,口里还喃喃地说:“多好的孩子啊!清清秀秀,慈眉善目,比以前更懂事了。周元凱俩口子有福气呀,我三个孩子没一个能赶得上你。”她又全身上下地打量起周星,那温暖的目光让周星重又找到了失去已久的母爱,不由眼眶也湿润起来。老人又责怪道:“孩子,妈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你们的孝心,缺的就是儿孙滿堂的热闹气。下次来,你什么都别买,不要破费,但你媳­妇­和孩子都得来,让妈好好看看,乐乐。”

周星一边扶着老人往里走,一边问:“明明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她不是在那儿,嗨!我这最可怜的女儿,一天到晚就和这三只小猫做伴,和它们说话,和它们玩耍;也好,明明能自得其乐,再说猫也通人­性­,不会欺负她。”

明轩妈正要招呼明明过来迎接,被周星止住了,他要自己走过去看看这个­精­神上与外界隔绝的小妹妹。周星的到来丝毫没引起明明的兴趣和注意,她正在和小猫玩滚小皮球的游戏。周星走到她坐的小竹床边弯下腰,亲切地叫了声:

“明明,你在做游戏呀?”

明明突地一回首,两只明如晧月清澈的大眼睛如闪电般地­射­了过来,把周星惊呆了片刻。那孩子天使般的眼睛竟如此的纯洁无邪,足以叫世上一切污垢和龌龊的灵魂无处藏身。她一点也没有老,似乎永远也不会老,因为她已经净化的灵魂无忧无虑,在另一个没有欲念没有争斗的境界中生活。她盯着周星奇怪地问:

“你是谁?”

“我是周星啊!就是原来住在隔壁的周星大哥。”

“周星,周星是谁?”明明似乎记不起来。她突然天真地一笑,弯下腰去问小猫:“你们知道周星大哥是谁吗?”

那只黑白相间的小花猫先“咪呜!”的叫了一声,其余两只小猫也跟着叫了起来,好像在慎重其事地各抒己见。明明又回过头对周星说:“它们都说不认识你,我只有明轩哥哥和小轩哥哥。”

明轩妈只得提醒道:“儍孩子,周星哥哥可是和你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大的呀!你不记得了?周星哥哥还常给你做玩具呢,小木偶、小泥人、小纸鹤,许多玩具都是他给你做的。”

明明的记忆似乎被唤醒:“啊!是有一个周星哥,他对我比明轩、小轩哥对我还好,我好喜欢他;可是,他没这么高,也没有长胡子。”

明轩妈苦涩地笑了笑,周星也无话可说了,自己的确已经老了,可明明还像个孩子,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个在特殊年代,被特殊的政治风暴塑造出来的另类孩子。她是可怜的,因为她失去了许多许多;她也处在无奈的幸福中,再没有烦恼、忧愁、欲念、争斗,已经从凡人的境界中解脱了。周星从带来的礼品中拿出一些明明喜欢吃的食品,她高兴地接了过来,又欣喜若狂地对三只小猫说:

“小花、金金、黑妮,我们过年了!”小猫都欢跳起来,明明又说:“不许抢!大家都有份。”

周星的心情有几分沉重,他和明轩妈从老屋的厅堂走进居室,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熟习,几乎没有改变,家具是旧的,用具是旧的,唯一的家用电器是一台己有好些时日的十二寸黑白电视;然而,一切是整洁的。周星心里还念着明明,便问:

“妈!明明一直就这样,没有失忆症吧?”

“失忆有一点,更严重的是她自闭,拒绝和外界接触。她说;‘外面有许多大灰狼。’医生认为她的记忆是可能恢复的,但从现实的情况看,恢复记忆也可能给她带来更大痛苦,有可能同时也恢复疯狂。”

“怎么会这样?”

“明明的病正应了中国物极必反的道理。你也知道,她是文革那年因父亲的死而疯狂的,可后来的事你就不知道了。我们给明明吃了一些治­精­神病的药,让她镇静下来。慢慢地她平静了下来,可却自我封闭了起来,不愿出门,害怕和外界的人接触,许多过去的事也忘记了。后来,她一直害怕三种人和物:怕见到父亲的遗像,怕带红袖章的人,怕看到金戒子。

只要一见到这种人和物,她便会歇斯底里旧病复发,一发病,没有十天半月便平静不下来。至今,我都不敢在家中挂老头子的遗像,不敢让她见到金戒子;她一见到她爸的像和金戒子就痛苦万分,­精­神恍惚地一边流泪,一边说是自己害死了老爸。如果她偶然见到带红袖章的人,就竭斯底里地冲上去抓打人家,说人家是造反派,是《鬼见愁战斗队》的人。”

说到这儿,俩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沉默无语。那不堪回首的岁月虽然已逝去多年,但带给人们心灵的创伤却如此之深,难以抹去。就在这时,厅堂中的明明却高兴地叫了起来:

“妈,小轩哥哥来了!”

小轩在屋外也大声喊起了妈,话音刚落,人已一阵风似地进了屋。他一见周星坐在屋里,立即喜出望外地叫了起米:“哟!稀客,稀客,周星大哥,我们好几年没见面了吧,想死我了!”

周星也说:“我也想死你们了!今后我会常来看你们。”

寒暄几句后,黄小轩就对母亲嚷了起来:“妈!我肚子都饿了,你也不问问我和周星哥吃过饭没有。”

周星赶紧声明:“我是吃过饭来的,你们不用客气,小轩饿了就自己吃吧。”

明轩妈手点着小轩说:“你看看自己,哪像个成了家的人?半个月一个月才来看一次娘,空手来打一转就走我不说你,每一次都留着空肚子到这里来喊饿,而且不分个早晚。现在都快晚上七点钟了,你还没吃饭。娘不是怕你吃,你是讲口的人,事先打个招呼,娘也好为你准备一下。”明轩妈又回头对周星说:“星星,你兄弟俩先说会儿话,我去给小轩搞点吃的。”

小轩却一把按住刚想起身的娘说:“算了,我自己来弄吧。妈说我讲口这太不公道!周星哥,你也不是外人,和自己的兄长一样,今天也来得正好,你就和我一道来劝劝这个顽固不化守财奴一样的娘吧。”

“守财奴!这是怎么回事?小轩,你可不能这样讲娘!妈一把屎一把尿,一口粥一口饭地把你带大容易吗?”周星说。

明轩妈气得脸­色­也变了,她刚想说什么,小轩却抢了先:“妈,你先别说!我们来个眼见为实,让周星大哥参观参观,你常年用的和每日吃的都是些什么?做晚辈的想孝顺你都不容易。”

黄小轩不由分说地把周星拉进厨房,一边拉开老式木制菜橱的门一边说:“周星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城里哪家还用这木菜橱?家家户户早换上电冰箱了,可我妈就是不肯换!”

菜橱被打开了,里面隐隐窜出一股饭菜的酸馊味,都是些吃剩的蔬菜和饭,唯一的荤菜是一盘油煎带鱼。小轩先把冷饭端出来自己先闻了闻,又递给周星:

“你也闻闻,这饭还能吃吗?”

周星接过来一闻,尽管饭是下午热过一次的,但馊气仍扑鼻而来,便摇摇头说:“这饭馊了,不能吃!早该倒了。”

“不能吃?我妈可吃得津津有味!今天吃不了明天吃,明天吃不了后天吃,馊了,热一下也照吃不误,她都可以评为全省的节约模范了!”说完,小轩又将那盘带鱼端了出来。

周星一眼便看出鱼已经腐败了,便说:“这鱼腐败了,至少吃了一星期,早该倒了!”

“倒了,我妈舍得吗?这还算好的!有一次她把发了霉的带鱼剥掉上面长的绿毛正准备吃,给我发现抢来倒了,她还和我大吵了一架。”

明明也跟进了厨房,周星便问她:“你们平时就吃这样的饭菜?”

明明天真地回答:“妈让我吃新鲜的饭菜,她自己吃剩菜剩饭,吃完了又接上吃仙丹。妈说,吃了仙丹就有抵抗力,不会生病。”

小轩气得几乎叫了起来:“什么,妈还吃仙丹?这不是玩命吗!”

周星也着急地问:“明明,妈吃的是什么仙丹,能带我去看看吗?”

明明竟高兴地说:“好,我带你们去看;不过,你们不许偷吃,那是妈吃的。”

周星拍了拍明明的头说:“妈的仙丹我们不吃。”

明轩妈一直没跟进厨房,见大家回到房里也无动于衷,似乎在等待年轻人的发难。明明迅速打开四十年代老梳妆台的小抽屉,搬出一大堆药品来,仍然兴高采烈地说:

“哥,仙丹都在这儿。”

这哪是什么仙丹,除去心脏病用的药品外,就是治肠炎拉肚子的诺氟沙星胶囊和消炎类药。俩人什么都明白了,黄小轩眼圈也红了,他近乎哭泣地手捧药品回头对娘说:

“妈!你就这样过日子的。先吃下坏了的饭菜,又接上吃药,这不是玩命吗!你还是有心脏病的人啦!你出了事,我们兄妹就真成孤儿了,特别是明明今后怎么办?你也知道,我是个不争气最没用的儿子,挑不起重担;还有,我又如何向明轩哥交待?明轩每月都寄那么多钱来,我又没跟你要过一分钱,你有必要这样折磨自己吗?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带不去。老娘!你可以不换家具,不要现代化的家用电器,可不能乱吃东西乱吃药哇!吃进肚里是拿不出来的,是要命的!妈!儿子今天求你了,我跪下求你了。”小轩真的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明明见哥哥跪下来,也不知所措地跟着跪下。小轩继续说:“妈!我以后一定常来看你,带吃的用的东西来看你;但你今天一定要答应我,不再乱吃东西乱吃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否则,我今天就长跪不起了。”

周星这时又Сhā话:“妈!你看看,这些药品也大多是过期了的。过期一年多的药也舍不得扔掉,这药品不仅无效,还会吃坏人,甚至吃死人的!妈!你今天不答应改正错误,我这个儿子也要给你跪下了。”

老人动情了,慈祥的脸上淌下了热泪,她说:“孩子,都起来吧,娘答应你们改正,过期的药也都扔掉。”

大家重又坐了下来,明轩妈对周星说:“星星,小轩没说错,妈是个守财奴,可妈也是无奈之举。我这么一大把年纪,难道还不懂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道理?我还能活多少年?钱对我还有多大的用处?可明明呢!我可怜的明明今后还有漫长的路要走;然而,她不能自理,前途渺茫,我是在为她守财积财呀!一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她就有生存的权力;一个母亲要做的,就是为后一代的幸福付出一切。做娘的已经老了,如今我能为明明做的事,就是节约每一个铜板,为她多存点钱。明明的事没有安排好,我死都不能瞑目。”

明轩妈的伟大母爱震撼着周星和黄小轩,他们都明白了自己的责任。为了让妈放心,周星抢先开了口:

“妈!明明有我和明轩、小轩在,苦不着!好日子长着呢。”

小轩也说“我只说七个字,请妈放一万个心!”

童心不泯的黄明明只知道痴痴地笑着,紧紧地依偎在白发苍苍的母亲身旁。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这句话用在明轩妈身上还是晚了些,老人家究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她的过于克己不仅导致了慢­性­肠炎,而且由于体质下降间接地诱发了本就严重的心脏病。周星得到消息时,明轩妈正在省第一医院抢救。他走进住院楼,正逢黄小轩焦急地拦住从抢救室出来的主持大夫肖主任询问病情:

“肖主任,我妈的病情不要紧吧?”

“不要紧?你说得到轻松,再晚来一刻钟你妈都没命了!”

“抢救有希望吗?”周星Сhā话。

肖主任见多不怪,脸部毫无表情地回答:“希望总是存在的,但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体质又虚弱,完全治愈不可能,但通过努力稳定病情还是可以做到的。问题是……”他突然把话停了下来,打量起面前的周星和小轩来,就像贪婪的商人在打量买主的实力。

周星着急地又问:“肖主任,有什么问题你只管说,我们一定极力配合治疗!”

肖主任脸上略带轻蔑和淡漠地说:“这问题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因人而异,无非是钱唄!这笔医药、治疗费用不小,你们拿得出来吗?”

黄小轩立即大大咧咧地回应:“不就是钱吗!我当什么大事。我哥是香港金骥广告公司的大老板,给娘治病救命的钱还会拿不出?你也太小看人了!钱是什么东西,难道比娘的命还重要?”

肖主任脸上微妙地露出了一丝狡黠的惊喜,说道:“看得出,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有你这句话,我们做医生的不尽力都不行。”

周星是常看报纸的人,对如今某些医院医德的传闻还是知道一些的,便客气地补上一句:“只要是老人治疗确实需要的合理费用,再多,我们也付。”

肖主任则打着哈哈说:“那当然!那当然!”

明轩妈住进医院后康复到是很快,才二、三天便吵着要回家。老人家一怕住院费用太高,更担心暂时住在小轩家的明明起居生活不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周星每天都要去医院看望和照料老人。第十五天晚上,黄小轩对周星说:

“周大哥,我看妈的确好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了。我刚给在美国洽谈商务的明轩哥打了个电话,叫他放心,妈已近康复,就别赶回家了。”

周星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明轩是个大忙人,妈在这里有我们照应也是一样的。”

小轩又说:“难办的是我妈,天天吵着要回家疗养,说自己已经没多大问题了,再呆在医院反而会急出病来。今天她还说,明天再不出院,她就自己一个人跑回家,周大哥,你看怎么办?”

周星略思考了片刻才说:“我看妈的病情的确稳定了,就依了她,明天出院吧。”

第二天,周星陪黄小轩办妈的出院手续,看了结账单,周星惊讶万分地问:“小轩,我看这账目不对头,半个月时间怎么就用了八十多万元?这不是天价吗!我看这钱不能乱付,得弄清楚。虽说你哥明轩现在成富翁了,包下了你妈的全部治疗费,可他的钱也不是偷来抢来的,都是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你不见明轩为了在香港创业失去了妻子儿子,自己的右手也半残了!不成,我们得弄清所用款项的每一个细节,合理的钱就付,一笔糊涂账可不行!还有,住院费用无论多少都不能对你妈说,免得她老人家心疼钱而拒绝治疗。”

小轩面露难­色­地说:“妈的事好办,可医院的事难办,病人和郎中打斗,不要命了?今后我们还要求人家。”

“小轩,你糊涂!如果我们认了这笔黑心钱,只会助长医院的歪风邪气,使医德沦丧;发展下去便会医院门八字开,有病无钱莫进来,救死扶伤的人类基本道德都会丧失。报上不是披露过,一种成本2.5元的药品,最后的定价却是68元,简直就黑了心。还有哇,一种老药变出十几个新药名和不同含量的包装,变一次就涨一次价。原本为了抑制药价虚增的招投标环节,却一下子把药品费用的百分之七十自已截留下来,加上医院的各部门和医生还要吃回扣,这药到病人手中不就成天价药了。再这么下去,白衣天使就要成黑魔血魔了。”周星突有所悟,又继续说:“我记起来了,这笔巨额医疗费的产生和你也有关系。你妈进院动手术的那天,你在医生面前乱夸海口,说你哥是香港的大老板,钱不是问题;现在问题来了吧,医院抓住了大肥佬,不狠狠宰一刀岂肯善罢甘休!”

周星拉着黄小轩在住院部花园一个稍安静的角落,研究起那一小迭账目单来。院方的人员也真­精­明,所有的文字十分潦草和专业化,有若天书般难以识别看懂,只有数字写得一目了然的公正。黄小轩是没这个耐心的,可今天碰上了认真的周星,天书他也要破译。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阳光之下黑钱难逃。周星用笔简单的理了一下,不禁惊叫起来:

“哎哟我的妈!这哪是救死扶伤治病救人的医院?简直就是一家黑店,专门趁病打劫患者的黑店!有些人的医德恐怕真是给狗吃了,良心被金钱淹没了。小轩,你来看看,十五天来,平均每天抢救费就三次;专家会诊费也是三次;有三天一日之内拍片就十几二十次;还有平均每天十几次的验血费化验费;还有众多的CT费、B超费、心电图、特护费、五花八门的进口药品费等等等等,真可谓是狮子大张口,非把病人吃了不可。小轩,谁叫你有个当香港大老板的哥哥呢?”

这时,小轩的脸也气得铁青。他突又记起了另一件事:“周星哥,还有一件事我总觉得奇怪。有一个同是心脏病的病友,住在我妈病房的隔壁,她有个亲戚是医院的副院长。她用的进口药同是350元一盒,可每盒都有两版药,而我妈每盒只有一版药,这里面是不是也有名堂?”小轩又掏出一个空药合给周星看。

周星一听更来气了,一边看了看空合一边说:“这还用问?明摆着就是在变着法子宰人吗!走,我们去找出院结账部门接头,今天非得讨个说法,弄个明白,不合理的钱坚决不交!交了的钱也要他们退还!”

如今道德沦丧掉进钱眼里的人多了,准确地说已是多如牛毛,此辈“英雄”层出不穷了。这种人长江后浪推前浪,所玩金额也越来越大,大有前仆后继之势。这种人大至有几种:一种人是要钱不要脸;一种人是要钱­干­脆连良心也不要了;还有一种人是笑面虎,笑嘻嘻地让你大出血,最后把你的骨头都啃­干­净了,喊着“善”号举着“义”旗坑人的就是此类。眼前这个医院真可谓是用人有方煞费苦心,办出院结账的就用了如笑面虎般的池主任,又叫“吃”主任,一不留心你就给他吃了。

周星和黄小轩找到池主任亮出账单说明来意,池主任丝毫不对俩人的愤慨感到惊讶,他笑容可掬地接过账单看了看说:

“二位朋友,你们可不能说这过河拆桥的话!当初老人家进院时可是生命垂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是医院尽了最大努力才将老人从鬼门关拖了回来;你们不感激医院就算了,反到兴师问罪来了。”

周星有理有节地反驳:“池主任,话不能这么说,感激是一回事,医院合理地收费又是一回事,总不能漫天要价吧?”

黄小轩也上前顶道:“这哪是合理收费?十五天用了八十多万元,简直是趁病打刼,天价中的天价,全世界都找不到第二家了!”

池主任仍然满面笑容地说:“年轻人,你这样说话,到好像是来找我吵架了。”

黄小轩还想发着,周星拦住了他先开了腔:“那这样吧,免得你说我们是来吵架的,你先把你的高额收费理由说出来,然后我们再说话。”

“可以呀,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有理走遍天下!”

望着池主任那信誓旦旦的虚伪滑稽模样,周星哭笑不得。这时,池主任开讲了:

“先说抢救和各项检查用的设备吧,全是进口的,而且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设备,花了近亿元才进来。按规矩,这些高级设备只专供高­干­使用,可为了体现医疗的人­性­化服务,我们给你妈也用上了,这费用自然是高昂的;这其二吗,老人家住的是空调特等高级别专人病房,家属陪伴也是高级专人专房,加上二十四小时有护长级别的人员专门护理,这费用也是高昂的;这其三吗,在整个医疗过程中,院方一次次请上海北京的专家会诊,这费用更是惊人的;并不是我们医院赚了你们多少钱,而是客观需要,比如专家们从北京上海飞来飞去的机票和市内每天专车接送费,五星级宾馆住宿费,宴会招待费,劳务费等等。他们是为了治你妈的病专程来的,这费用当然得由你们出。事先我们也征求了病人家属意见,你们说为了救母亲不惜代价,还有个当香港大老板的儿子做后盾,钱不是问题,对吗?”

这时,黄小轩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池主任瞥了他一眼,又继续滔滔不绝地说:

“我们再来说药品吧,大家都知道,如今国产的药价都天高,进口的特效药价格自然也就不菲了。给老人家用的药都是从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来的,随便抽一合都是好几百元,……”

一提到药,黄小轩火就上来了,他打断池主任的话,又从身上掏出那个空药合丢到池主任面前质问道:“你别说,请先给我解释一下!这种进口药350元一合,为什么同是心脏病住院的副院长亲戚,他一合中有两版药,可给我们的每合只有一版药?”

池主任惊了一下,但又面不改­色­心不跳和蔼地说:“有这样的事?据我所知,这种药的确有一版和两版的不同包装,如果我们搞错了,可以改过来,犯错的人也要受到处罚。”池主任真是老­奸­巨滑,轻而易举便摆脱了尴尬。

当然,周星也不是吃素的,他沉着地提出要求:“池主任,既然你们一版药的事都可能弄错,那事涉几十万的巨额医药费我们就更不放心了。我要求院方开一个各项医疗和药品的详细价格清单,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池主任故意面露为难之­色­地说:“你提出这要求当然可以,但家属提出如此要求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如果医院用了几根棉签都写出来,这医院恐怕开不成了。”

周星淡淡地一笑说:“你真会耍滑头,我是这个意思吗?各项抢救、治疗、检查和药品都是有定价标准的。什么病在什么情况下进行什么检查,一天进行多少次检查,也是有科学地规定的。池主任,你难道不觉得一个病人十五天来,平均每天抢救三次;专家会诊也是三次;有三天一日之内拍片就十几二十次;还有平均每天十几次的验血和化验;还有众多的CT费、B超费、心电图、特护费、五花八门的进口药品费等等等等,是不是有些不合逻辑不正常啊?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们能不置疑吗?”

周星的话句句点在了要害,心虚的池主任终于有点冒冷汗了,但脸­色­仍然不变。他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又想出了一个“推”字,便看似十分相互理解地说:

“你们的心情我理解,这年月谁的钱也不好赚啦,都是血汗钱。这样吧,我马上打个电话给肖主任,问问情况是不是有点出入,你俩稍等一下。”

池主任实际上是与肖主任商量对策,不一会儿他出来两手一伸摆摆头说:“很不碰巧,肖主任正在给病人做一个大手术,今天早上还不一定下得来,你想问也问不成了。”

“那我就等到下午再问。肖主任总不会一天也下不了手术台吧?”周星说。

“那也难说,如果遇上了大问题,临时邀外院专家联合会诊,连续工作的情况也是有的。”池主任皮笑­肉­不笑地说。

一旁的黄小轩不耐烦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借故推托不让我们知情吧。告诉你,我们可不是儍子!”

周星也说:“池主任,你就别跟我们绕圈子了,这件事躲不过去,我们是一定要弄明白的。八十多万元的医疗费用,天价中的天价,举世无双!这其中的奥妙你肚里是明白的。逼急了,我们可要联系媒体介入曝光调查,那时,你们就被动了。”

池主任还硬撑着说:“可以呀,我们欢迎媒体监督调查!”

周星无奈地冷笑了笑摇摇头说:“真的?不到黄河不死心,好!我成全你。”周星果断地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问道:“你是都市报的小陈吧?我是你同学周星啊……”

池主任脸­色­突变,一把抢过周星的手机关上,又陪着笑脸说:“我说你这位兄弟办事也太急了点,现在事情还没到那个程度吗,何必兴师动众呢?这样吧,让我再替你们想想办法。”

“替我们想想办法?好!就算是替我们想想办法吧;可是,你别忘了,这也是为你们,为医院好,不要玷污了白衣天使这崇高的称誉。”

周星的话软中带硬,让池主任感到今天是逢上了棘手的对头了。他迅速钻进内间办公室给院长打了个电话,详细汇报了情况,并将家属要找媒体曝光的意图也说了。

院长今天似乎情绪极坏,呵斥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个个给我惹麻烦,门诊大厅的一波未平,你这里又生一波,这医院还要不要开了?我给你两点:第一,顾全大局,拐个弯设法摆平,该退则退。第二,处理不好这件事,你跟我下岗。”

电话“呯”地一声挂断了。池主任抹了抹额头渗出的汗珠,眉头一皱,计又上了心头。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貌似快乐地走了出来,又故意问:“你们妈是不是叫何秀贞,是贞洁的贞还是珍宝的珍?”

黄小轩抢先答话:“我妈是叫何秀贞,贞洁的贞。”

池主任故意轻松地长嘘了一口气才说:“对了,这就对了!医院一大,病人一多,工作就出了失误。有个叫何秀珍的危重心脏病人住了很久的院,她是珍宝的珍,就这一字之差,错把她的费用一起算在你们妈的账上了,实在对不起!我真诚地向你们道歉!刚才科里核对了一下,你们的费用只有八万二千元。院方为了表示道歉的诚意,决定将二千元免了,只收你们八万元正;但希望你们不要再扩大影响面,医院还要正常工作。”

周星仍不露声­色­地说:“就这么简单?这么巧合?我到是想见见那另一个何秀珍。”

池主任紧张了,近乎恳求道:“我说好兄弟,你就别为难我了!错不都改过来了吗,我还有一大家人靠我吃饭呢!”

黄小轩对现在的结局已十分满意了,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做起了好人:“周星哥,我看这事就别再追究了,有错知改,改了就还是好同志好医院,人家医院不还救了妈的命吗。”

池主任立即对黄小轩竖起了大拇指,连声说:“对,对,这就对了!好人,你俩都是好人!”

周星挖苦了他一句:“那你也是好人啰?”

池主任厚着脸皮回答:“那当然!大家都是好人,都是好人。”

周星又挖苦道:“不过,你是好人堆里选出来的­精­英!”

池主任仍不知羞耻滑头地说:“不敢当!不敢当!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吗,我只是做了自已应该做的事。”

由于小轩妈归心似箭,出院的前天晚上她便先行回了家,所以今天办完出院手续的周星和黄小轩也就没有其它的事了。俩人正穿越住院部的休闲大花园,发现不少人正急匆匆地往门诊大厅赶,还有人大声说:

“不好了,门诊大厅有死者的家属在陈尸抗争了!听说死者是个农民工。”

农民工,一个社会上的弱势群体,他们为改革开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却常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周星提议去看个究竟,小轩也想去,俩人便急步赶去。还未走进大厅,喧哗声和农­妇­及婴儿尖锐凄惨的哭声便传了过来。当周星和小轩挤过内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才看到里面,眼前的一幕让周星惊讶得几乎出不了声,这死者不是戴福生吗!他怎么会这样?戴福生苍白消瘦的脸上挂滿了痛苦和临终时的忧愁,不安和期盼。他死不瞑目,仍撑着大大的双眼,似乎不讨回人间的公道决不罢休!

周星感到自己的呼吸和心率都失去了往日的节奏,他强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弯下腰去抚合戴福生的双眼,沉痛地说:“福生兄弟,我是周星,你快闭上双眼吧,别吓着你的亲人和孩子。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委屈和不放心,可你要相信我,相信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公道能讨回来,你的亲属和孩子也会得到照顾。”

戴福生的双眼果然闭上了。他的妻子闵桃英一手抱着孩子,一只手突然抓住周星的手激动地问:

“你就是雅艺轩的周老板?”

“是的,我叫周星,是福生的朋友,不是什么老板。福生一向身体挺好的,怎么一下就这样了?”

闵桃英在南城市茫茫的都市人海中并没有什么亲戚,眼前的周星她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却让她信赖和产生强烈的倾诉欲:“周老板,不!我还是叫你周大哥吧。你是个好人啦!如果福生不离开你那里,就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了,……”

周星一边听说话,一边注意她手中的孩子。营养不良的婴儿眼睛显得出奇的大,令周星想起了世界著名画家珂勒惠支的名作《饥饿》中那一群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可怜孩子,和那位极端痛苦而无助的母亲。这孩子是用一件大人的破棉衣包裹着的,露出的旧棉花结成团,像榨尽了油汁的油渣。这被贫穷包裹着的孩子叫人心疼流泪,也和今日大多数幸福的宝贝孩子形成强烈的反差。周星的心被震撼着,又注意到娃娃眉心那一点小红太阳一般的红指印;那是一团火,那是父母的期望,那是艰辛的年青民工夫­妇­对新一代从心底喷­射­出的由衷祈福。是的,为了孩子的未来不再贫穷,年青的农民工父母不怕吃苦,不怕流血流汗。遗憾啊!如今这祈福的红印还没来得及带给全家人好运,噩运却早早地光临了。

闵桃英倾诉的闸门刚刚打开,一位出面帮助她与医院交涉的农民工代表回来了,他愤怒地面对众人大声地说:

“嫂子,没办法了!狗日的院长躲着不见面,不仅拒绝与我们谈判,还叫下面人放出话,说福生的死与医院没有丝毫关系;还说,如果你们再闹事,他就要报警,产生的一切严重后果由农民工自负。”

这消息又一次给了闵桃英沉重的一击,她突然仰天狂叫:“苍天啦!睁开你的眼看看吧,难道这天真的黑了吗?难道我们穷人就没有说理的地方,穷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她眼中的怒火顷刻又变成了一种誓死如归以死抗争的神­色­,这怒火正在燎原,在激怒着周围的农民工和善良的民众。她突然将惊哭的孩子塞到周星手中说:“周大哥,你是好人,这孩子我就拜托给你了!”

周星见她的手和声音都在颤抖,正想劝她几句,她却突然转身弯腰向大厅的柱子一头撞去。千钧一发之时,附近的黄小轩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柱前,闵桃英得救了,小轩却被撞得呲牙咧嘴直揉胸口。闵桃英还想撞柱,被众人拉住了。她不停地咒骂:

“你们不让我活,行啊,我不活了!我去死,就死在你们医院里!我就不信,你们连害两条人命,你这院长还能当得成?你这狗官还能逃得过法律的制裁?……”

在场的民众怒吼了,在场的民工更被激怒了,刚才前来报讯的谈判代表怒不可遏地说:

“农民工友们,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我们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抬着福生兄弟的尸体到医院院长的办公室去。不讨回公道,我们对不起福生和孤儿寡母!走!现在就走!我们农民工是弱势群体,但我们的骨头是硬的,血是热的,心是齐的!”

福生的尸体立即被扛了起来,愤怒而悲哀的民工们个个脸­色­铁青,肃穆而庄严。黄小轩也卷进了怒潮之中。热血沸腾的周星眼前突然闪过一道不祥的黑影,想起了自己亲眼目睹的曾经发生在一个大城市中的一件往事。不能这样做!决不能这样做!否则会适得其反,我得阻止这支哀兵的过激行为。于是,周星毫不犹豫地抢先一步挡在了前面,他诚恳地说:

“农民工兄弟们,福生弟媳,你们不能这样做!这样会把事情搞糟的。”

那个农民工代表骂了起来:“滚开!你是什么东西?城里的白脚骨子,你知道我们农民工的苦难吗?再不让开,我们踩死你!”

周星冷静地说:“我会让开,但大家听我把话说完,行吗?”

泪汪汪的闵桃英信任地望着周星说:“周大哥是福生的朋友,是好人,我们应该听他把话说完。”场面立即安静下来。

周星庄严地把还抱在手中的孩子高高托起,深情地说:“在场的朋友们,兄弟姐妹们,在我说出阻止你们的理由之前,为了这孩子,为了孩子的母亲,为了死者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让我们来共同完成一件善举吧!我带头为他们捐款一万元。”他又小声对小轩说:“小轩,你先借我一万元。”

黄小轩先给了周星一万元,继而自己也宣布:“我也给孤儿寡母捐五千元。”

场面顿时又热了起来,一会儿工夫,包裹孩子的油渣似的破棉袄中便塞满了大小面额的人民币;那是真正的、还带着人民体温的人民币。周星不断地代呣子俩向众人致谢,闵桃英泪眼模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人们正在用事实证明,世上还是好人多;爱,在善良的人们心中;博爱之火永远不会熄灭!

周星将孩子送回母亲的怀抱,捐款还在继续。周星开始说出自己阻拦过激行动的理由:

“这事情发生在一个大城市的大医院里,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它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有理走遍天下,但有理必须有节,要在法制的范围内说理和斗争。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一个报社的总编辑的女儿,因患小儿麻痺,落下了右腿长左腿短的毛病,走起路来未免一拐一瘸的难看。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总编带女儿住进了这个大医院,准备做左小腿的延长手术。做这个手术,必须先将左小腿的胫骨和腓骨锯断,然后再延长并接上骨头。十岁的小女儿上了手术台,手术似乎也进行得十分顺利和成功;可是在下手术台回到病房后,人们惊慌地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主刀的大夫将手术部位做错了,不该延长的右腿延长了,而该延长的左腿却没有做手术。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后果十分严重的医疗事故,责任也完全在医院方面。面对残酷的现实,责任要追究,更重要的是必须重新为小女孩进行手术,纠正手术造成的错误,实施正确的手术方案。医院方面立即做出了几点决定;第一,犯错误的主持大夫和麻醉师各记大过一次,并降薪一级,停职反省做出深刻的检查。第二,纠正错误手术,实施正确手术,一切费用由医院负担。第三,为患者和家属开设专门特护病房及陪护房,费用全免。第四,给予一定相应数额的营养费及­精­神补偿费。按理说医院的这个决定基本上是可行的,但家属对营养费及­精­神补偿费的具体金额不满,并为此组织了一批人员冲击医院院长办公室,大闹门诊部大厅,影响了医院的正常工作。结果怎么样呢?适得其反,公安部门出面­干­预制止事态的恶化,医院也撤回原先做的四点决定中的第三条,牵头闹事者还拘留了几天。一件有理的事,因为受害方家属处理时没有节制,没有保持清醒的头脑,也不是通过合法的途径去交涉,结果使矛盾转化了,至少是失去了主动,部分朝不利于己的方面转化了。”

周星的话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就在这时,一些报社及电视台的记者赶来了,他们是黄小轩用手机招来的。记者们看到了捐款的感人场面,看到了死者家属的悲哀,却没看见有人闹事。他们要求家属叙述事情的真相,闵桃英开始述说:

“我夫妻俩都是农民工,离开贫困的家乡进城打工是来寻找希望的,没想到把我男人的命都丢了,可希望在哪里呢?我真没想到老板的心有这么黑,也没想到这个救死扶伤的医院也这么黑;当然,我今天也看到了,善良在人民之中,世上还是好人多。我要真心实意地谢谢他们!”桃英抱着孩子弯下腰给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记者赶紧抢拍下这珍贵的感人镜头。桃英又陷入沉痛的回忆之中:

“我和我男人在这个建筑工地已经­干­了半年了。半年来,我们只拿过一个月的工资,姓朱的老板说要等年终结账。等就等吧,谁叫我们是农民工呢?钱在人家手中,命也在人家手中,再苦的日子也得熬着。近来,上高架及施工用的茅竹片板越来越破损了,工友们多次与朱老板交涉,要求更换新的竹片板,可朱老板就是不答应,还气势汹汹地说:‘­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就滚蛋!我把丑话说在前头,那工钱你就别想结了。’又说:‘怕死就别到这世界上来,想赚钱又想没一点风险,世上没这么好的事,人走在大马路上都可能被车撞。人发财是命中注定,人要死要伤也是命中注定,谁也挡不住!没听说过,人倒霉时盐罐子都会生蛆,与茅竹片板没什么关系。’为了工钱,工友们只得坚持做下去。前几天早上施工时,事故终于发生了,我男人从高处突然断裂的竹片板上摔下来受了重伤。工友们一边抢救伤员一边去通知朱老板,没想到朱老板却闻风偷偷溜走了,至今没有露面。人命关天,工友们只得自行先把我男人送进了这个医院。我真没想到,如今,这么多的医院也是认钱不认人的;医院门大打开,有病无钱莫进来。我们强行将病人抬进了住院部,可医院竟视若不见,让生命垂危的病人躺在走廊上不闻不问。有些路见不平的病人和家属质问医护人员:‘为什么不先行救死护伤,履行人道主义的义务?我们还是不是社会主义国家?’可医护人员回答说:‘这是医院的规定,不先交钱不看病。如果你们心肠好,就先帮他交钱吧!至于还是不是社会主义国家,这不是我们回答的问题。’没有办法,工友们凑了一千块钱才进了病房,一检查,除数处骨折外,肝脏也有损伤,必须立即动手术。可钱呢?钱远远不够,于是,我男人又被搁在病床上无人过问。医院见我们是没有油水可榨的穷神,就逼我们转院,我坚决不肯。工友们四下忙着找朱老板要救命钱,可他已神秘地从人间蒸发了,大家只得向公安机关报了案。昨天早上,主任张医生带了五名医学院的实习学生查房,他们以检查为名,让实习学生轮番在我老公肝部挤压。我老公疼痛难忍拒绝检查,他们几个人便按住我老公的手脚强行按压。检查总算结束了,可在他们走后不久,我老公就死了。一位有经验的病友告诉我:‘福生的死完全是医生刚才的按压造成的,肝部的损伤本还可以治疗,几名实习生的强行野蛮检查,肯定加重了伤情引起了大出血,直接导致了病人的死亡。这是一种视人命为草芥的野蛮行为!是一种变相的犯罪!你应该去告他们,追究责任,要求赔偿。我们大家会支持邦助你,也一定给你作证。’我老公才二十五岁就死于非命,我家的天塌下来了!难道我们农民工的命就不是命吗?我要抗争!我要向医院讨个公道!那个建筑工地黑心的朱老板我也决不放过他,他就是躲到­阴­曹地府里去,我也要把他揪出来!”

母亲的激动使她怀中的孩子惊哭了起来,桃英安抚孩子:“崽崽,不要怕!世上有这么多好人、善人,你爸不会白死的,娘会和他们斗争到底。”孩子果真不哭了,桃英又继续说:“我真没想到,医院的领导竟这么没有人­性­,院长推脱责任拒绝接见家属,医院的党委书记也不见了踪影。在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面对失望的情况下,我不得不在这里陈尸抗争。”

这时,一个敏感的记者突然发问:“你觉得这种陈尸抗争的方式好吗?会不会影响医院正常的工作?”

周星赶紧接过话:“这种方式自然不好,所以她立即终止了行动,在现场却出现了募捐的善举。民众的觉悟是很高的,大家也希望媒体介入,发扬新闻监督和主持公道申张正义的作用。”

记者连声说:“一定,一定,这是我们的责任。”

就在这时,一直在追寻工地负责人的刑警宫勇刚将逃逸躲藏的朱老板带来了,因公务在身,他只是和周星点头打了一下招呼。闵桃英一见到朱老板怒气便不打一处来,她一把抓住朱老板的胸襟又哭号起来:

“姓朱的,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我老公的命来!”接着她又搧了他一记耳光。

朱老板用手蒙住打红的脸说:“你不要打人,有话好说。”

“好说?你的心都是黑的,还有半点好人味吗?我真想扒开你的皮,看看你的骨头和血是不是黑的?”

桃英说话间又扑了过去,工友和周围的人也或骂或吼,朱老板吓得直往宫勇刚的身后躲。宫勇刚挡住了桃英,又对大家挥了挥手说:

“大家静一静,朱老板是跑不掉的,法律也是公正的!该负的责任他一样也躲不掉;该如何处理他,法律也有相应的条款。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朱老板对死者和家属拿出应急的具体救助措施来。”宫勇刚又回头将朱老板拖了出来:“朱老板,现在你当着大家的面说,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由于惊恐,朱老板苍白的脸上冒着冷汗,他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汗才说:“我算什么老板?充其量只是一个包工头,真正的老板是姓姜的,叫姜小云。大钱都是姜老板赚了,做包工头的赚点小利还得变着法子赚。福生的死我也很同情,也有一定的责任,但大的责任和大头的赔偿金得找姜小云老板要。”

桃英不禁又叫了起来:“我不认得什么姜小云,就认得你,就找你算账!”

工友们也叫了起来:“对,我们就找你,你死也死不掉!”

周星Сhā话问朱老板:“是不是办印刷厂的姜小云?”

“听说他办过印刷厂,但现在还办不办我就不知道了。”

周星这时对宫勇刚耳语了几句,就一直向大门口走去,他要给姜小云打手机,对事情问个究竟和讨个结果。电话很快就通了,现在的姜小云接电话是从来不会先发声的,因为他一不愿意先给人问好,二怕来电话的是找麻烦的人,周星便先开了腔:

“喂,你好!是姜小云吗?”

“没错。不用说,你是周星啰,只有你那洪亮的声音会在电话中直呼我的名字。”

“姜小云不就是姜小云吗,为什么非要加上‘老总’和‘老板’这些字?无论什么时候,不管你赚了再多的钱,做了再大的官,你还是姜小云。有朝一日如果你连这三个字都不认识了,你就完蛋了!”

“秀才,你说话别这么损,这么久未见面,说话就不能客气点?算了,不跟你磨牙,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朱包工头你认识吗?就是环行一路建筑工地上的朱包工头。”

“认识,他承包了我的工地,你有什么事找他?”

“你的工地!你一个搞印刷厂的,对建筑根本就是门外汉,又没有各种资质证书,凭什么承接建筑业务?简直是开国际玩笑!”

姜小云有些生气,嗓门也大了起来:“凭什么?凭与时俱进!如今什么能赚大钱就­干­什么,儍瓜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资质证书算什么?狗屁!花点钱往大的建筑公司名下一挂靠,什么证书都有了。号子里死刑犯只要花够了钱都可以免死,懂吗?酸秀才!书呆子!”

周星是第一次挨姜小云的骂,便回敬道:“好!行!姜大老板,你有钱能使鬼推磨,有能耐!那我就告诉你吧,你的工地出人命了,尸体正在省第一医院的门诊大厅里,公安局和各种媒体的记者也都在场,你就来花钱摆平吧,千万不要小家子气。”

姜小云突然蒙了,许久没有说话,额头的汗珠也不禁冒了出来,半晌才轻声地说:“这事可和我没关系,工程都包给朱老板了,他手下的工人出了事,当然由他摆平,凭什么赖到我身上?”

“凭什么?就凭工程是你揽的,合同是你签的,你才是真正的老板。朱包工头说,你把工程的利润部分都吃了,施工用的材料费都不够,他不得不处处克扣省钱才酿成了今天的惨剧。这点你比谁都清楚,责任也是逃不掉的,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记者和公安人员都在场,你主动一点承担自己该负的责任才是上策,难道你想等事态扩大后才负责?”

姜小云心中究竟是虚的,他明白,事态真扩大了,麻烦会更多更大,眼下的确只有花钱消灾才是上策。于是,他一下狠心地说:“好!我马上过来处理事故,但我只负我该负的责任,不能什么都由我承担。”

姜小云终于被迫到场了,医院在媒体的­干­予和社会的压力下,也不得不面对现实认真处理,承担起该负的责任。一场风波似乎是平息了,但潜在的社会问题却让周星等人久久不能平静。

第53 黄小轩迷途无返 周大哥画像缉凶1

黄小轩做梦都想和大哥一样发大财做大款,这也难怪,如今这年月流行的就是谁富谁光荣,谁穷谁狗熊,财大则气粗,人穷则志短,穷人站在富人面前,似乎人都矮了三寸。当然,君子求财取之有道这理黄小轩还是明白的,偷盗、抢劫、贩毒的害人勾当是万万不可为的。他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快速致富的途径,就是与深港建筑装饰工程公司合作,设法承揽城南新机场建设工程,与小轩直接接头的是他中学时的老同学包顺利。小包名字取得吉祥,办事成功率也高,在深港公司颇受老板重用,是项目经理。二人与南城方面负责机场工程投标的官员接上头,交呈供审阅的各种文本资料后,小包便开着公司的小车,带小轩前往深圳的公司,名曰考察,实为玩耍。

小车在公路上高速地奔驰着,不知什么时候小轩在车中睡着了,正在做一个美梦。梦中的他已经是一个可以与世界级的富豪李嘉诚齐名的大富翁,正在举办小轩杯环球选美大赛。台上参赛的小姐一个个身着极其暴露的泳装,正风情万种极尽风­骚­之能地表演着。那位夺冠呼声最高的钟芹小姐的确挺钟情的,她不时地朝主席位上的黄总裁卖上几下媚眼,直搅得黄小轩心神荡漾魂不守舍,那种对美的感觉和享受正被邪念和欲望分解融化。顷刻间,隐藏在他灵魂深处那种黑暗的龌龊的东西爬了上来,脑海中立刻产生了占有的欲望,哪怕是短暂的占有也行。他想,我现在是总裁,能给她最高的桂冠荣誉和前途,还有钱途,她是应该回报我的。小轩又隐隐有点感到自己的道德在沦丧,在堕落,但即刻又自我否定了;这没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叫我有举国之富呢?这年头,男人有钱便学坏,女人学坏便有钱,这是一种规则,游戏的潜规则,我不能坏了规矩,娱乐圈不都有潜规则吗。再说,只要是人,灵魂深处都会有一些­阴­暗的欲望,这很正常,只要不伤害别人,就可以去实现它。一朵名花我不摘别人也会摘,好过别人不如好过自己。想到这儿,小轩似乎心安理得了。黄小轩那种心神荡漾垂涎万分的模样,全给坐在身边的大赛总监看在眼里,总监讨好地凑过来耳语道:

“黄总,钟芹这美妞不错吧?稀世尤物!她好像对你还挺钟情的,不时地给你送秋波。”

“得了,她钟情的不是我,是冠军的金桂冠!”

“这就对了,她要钟情桂冠就一定要先钟情于你这位黄总裁呀!”

“这未必吧?”

“什么未必,这是游戏规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歺,想当女星,想摘桂冠总得付出点代价,以身相许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小轩微微一笑,问道:“你能搞定她?”

“黄总,只要你能看上她,我就能搞定她!”

“你有什么高招?”

“有哇!欲取之,必先与之,把环姐的桂冠就圈定在钟芹小姐身上,同时给她带上紧箍,再签上一份变相的卖身契,她的一切就得听你安排了。”

“这样做会伤害钟小姐吗?我做人的原则,是不想伤害别人,不想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黄总,这是哪里的话?你能带给她的将是光环、财富、终生的幸福,她正求之不得。”

“这到也是。”黄小轩点了点头,又说:“你跟我具体点说说你的高招。”

总监见黄总裁意兴颇浓,主意便多了起米:“我们和参加决赛的所有选手签一份合同,其中包括权利、义务和约束条款,换句话说,也就是变相的卖身契。约束部分写上这么几条:奇+shu$网收集整理第一,获奖的前三名小姐将分别配置助理,她们将与助理同吃、同行、同居一室,全天候地服从助理的安排和管理。第二,获奖的前三名小姐,不可私自外出,私自活动,她们和父母、亲友及恋人的一切联络都必须得到助理的许可和监控。第三,获奖的前三名小姐必须二十四小时服从总部及总裁的调遣和召唤。”

黄小轩摆手打断总监的说话:“得了!儍瓜才会跟你签这即不合理又不合法的合同。”

总监并不停嘴:“黄总裁,你还别说,无论男人或女人,在重利的诱惑下就会犯傻。再说,我还有个绝招,将合同放在决赛临阵前的一刻签,让她们来不及看条文内容;再吓唬她们一下,不签约的人就取消参赛资格,我就不信她们不落套。”

黄小轩这才半信半疑地说:“那就试试看吧。”

还别说,事情进行得果真顺利,那卖身契般的合约也顺顺当当的签了。当然,那冠军的桂冠也非钟芹小姐莫属了。就在钟芹喜折桂冠的第三天晚上,黄小轩如愿以偿地在宾馆的总统包房里召见了钟小姐。她还沉醉在夺冠的喜悦之中,特意打扮得妖艳无比前来见提携自己的恩人黄总裁。在总统包房温情的光照下,钟芹比在赛台上更显光彩,更夺人心魄,黄小轩几乎倾倒。赛事总监及钟小姐的助理都知趣地退了出去,黄小轩的心跳却不能自律海浪般地激荡起来。虽说他如今是有举国之富的大亨,但­干­这种勾当他还是首次,因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在给钟芹倒饮料时颤抖的手竟将饮料洒在桌上和自己手上。钟芹忙用卫生湿巾给黄总裁擦手,距离一贴近,美女诱人的体香立即令黄小轩神志恍惚了。他情不自禁地抓住钟芹的手抚摸了起来,直覚得这小手玉脂般的细滑柔美。钟芹微笑着,秋波斜视,挑逗般地瞅了他一眼才说:

“黄总裁,您的手已经擦­干­净了。”

痴醉中的黄小轩哦了一声,又说:“钟小姐,我脸上也溅了些饮料,你也帮我擦去一下。”

钟芹无法拒绝,只好贴得更近地帮他擦起脸来。黄小轩与高个子的钟小姐鼻­唇­相对近在咫尺,相互间呼出的气息又相互吸了进去。他甚至感觉到她胸脯的一起一伏像海浪在不断温柔地冲击着自己。他再无法克制了,便乘势不顾一切地一下紧紧抱住钟芹亲吻了起来。

对黄小轩的突袭钟芹毫无防范,她顿时便慌了神,而且有几分惊恐。她想说话,可黄小轩的嘴紧紧地吸住她的嘴,如同一条吸血的蚂蟥丝毫不肯放松,不给你片刻喘息和反击的机会,你越想摆脱他,他反而吸得更紧,似乎非把她的小嘴和舌头吸进他的嘴里咽进他的肚里而不可。钟芹终于奋力摆开了这位总裁的纠缠,惊魂未定气喘嘘嘘地说:

“黄总裁,你怎么是这样的人?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聊,有失自己的身份吗?”

黄小轩已经被钟小姐的美丽完全征服了,他甚至觉得此时钟芹愤怒的样子也是那么迷人,一点也不令人害怕和讨厌。钟芹擦了擦自己的嘴和脸,又说:

“对不起,黄总裁,我要走了,这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为了顾全大局,她不想将这丑事的影响扩大,就此画上句号算了。

黄小轩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他不能让眼前即将实现的美丽的梦顿时化为泡影,便用总裁的口吻厉声说:“你不能走!钟小姐,我们可是签了合约的。如果你忘记了的话,我可以再一次提醒你,从你当冠军的那一刻起,你有义务在每天的二十四内无条件的服从大赛总部和总裁的调遣及安排;否则,你将失去冠军的桂冠,还要负责违约的赔偿,你的星途、前途也就终结了。”

已经走到门边的钟芹突然停住了脚步,她缓缓地转过身,冷峻得如同冰雕的美人,又缓缓地走到黄总裁跟前。就在黄小轩闭上双眼准备享受美的回归时,一记响亮而有力的耳光抽在了他脸上,直打得他眼冒金星,将他的美梦也打醒了。

醒过来的黄小轩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原来刚才这耳光是他同学包顺利打的。小包正对他嘟嚷着:

“吃中饭了!你做什么美梦?睡这么死,叫也叫不醒,不给你一记重耳光你还不会醒。”

这是一家路边小饭店,专为过往的司机和客人服务的,孤零零的三层楼小店方园数里再没有第二家了。中午的客人并不多,店里生意显得有些冷清。黄小轩人坐了下来了,可心里还在迷迷糊糊地回味梦中的美人钟芹,心中还叨咕,钟芹呀钟芹,在台上那么钟情的,可一下台怎么就无情了?下手还那么重,差点没把我打晕过去;不过,挨这样的美人打还值,总比现在连人影都见不到好。

生意进了门,老板兴奋而又热情地迎了上来:“诸位老板想用点什么?”

“你问他吧,这是我们老总。”包顺利指着黄小轩说。

店老板对着黄小轩一连喊了几声,可小轩还没回过神,他只得又回头问包顺利:“他怎么了,是不是晕车了?小店备有晕车药,免费供应。”

小包神秘地一笑说:“什么晕车,我看八成是中邪了。”

“中邪了!中的什么邪?”店主吃惊地问。

包顺利幽默地说:“这年月能使男人如此神魂颠倒的还能是什么?我也说不上,反正在车上他睡一觉醒来就变成这付模样了。睡着时他嘴巴乱拱,还流口水呢,是我一巴掌才将他打醒的。”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店老板立刻咐和道:“我明白,这位老板是做艳梦了,一定是梦见了绝­色­美人。”他又凑到包顺利耳边轻声说:“我说老板,这心病还得心来治,我这路边店虽小,可货­色­俱全,吃、喝、住、玩、乐全方位服务,包你们满意。”

“有小姐吗?”

“有!都是十七、八岁的,我给你们上四位,每人两位,怎么样?”

包顺利挥了挥手说:“我有数了,不过不要这么多,给我­精­挑两位­干­净漂亮的。好酒好菜你跟我看着上吧。”店主高兴地刚要回头去办事,包顺利又轻声问道:“你这里安全吗?”

“嗨!万无一失,我从开张到现在从未失过手,头顶有伞,局子里有人,都摆平了的。”

不一会儿,酒菜和两位小姐都上来了。小姐的确年轻漂亮,但微黑的皮肤不高的身材及稍带腼腆的样子,仍让在情Se场上久混过的包顺利看出,她俩是才出道不久出身贫寒的农家姑娘。包顺利对农村姑娘兴趣不是很大,他喜欢带几分疯狂野­性­的白净的城里小姐,更喜欢泡外来的洋妞。黄小轩则不同,他的情yu之火被别有用心善解人意的老同学包顺利点燃了;男人的弱点不仅暴露无遗,道德防线也是那么地不堪一击。这次可不是在梦境,而是在现实之中。小轩的眼中是藏不住秘密的,包顺利看出他是初次涉足情Se场,便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这俩小姐还可以吧?不要在家中一碗咸菜吃到死,男人吗,出来就好好玩玩,尽情地享受人间的乐趣。诗仙李白不也说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心神已经有些迷乱的小轩却有几分担心地问他:“请小姐很贵吧?”

包顺利仍是轻声地回答:“钱的问题不用你考虑,你放心快活,买单有我;不过,有点我要提醒你,在外边玩千万别讲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从现在起,你就是刘总,我就是赵副总。”他又与柜上的老板说:“店老板,给我换到安静一点的包房中去,不要有人打扰。”

来到包房,包顺利招呼小姐也坐下来陪酒。才喝了一会儿酒,黄小轩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两眼老是盯着小姐低领下暴露的|­乳­沟想入非非,包顺利立即大大方方地对小姐说:

“二位小姐,我们老总欣赏你们的­奶­子,又不好意思开口,我看你们就­干­脆将上衣撸起来,让老总饱饱眼福。老总高兴了,你们今天也就发财了。”

包顺利这突如其来的发话令黄小轩目瞪口呆昏了头,那二位小姐也一时手足无措地相互望着没有动弹,个子瘦小点的小姐还露出几分惧­色­。包顺利不满地催了起来:

“撸呀!叫你们撸,就痛痛快快地撸,出来混,卖都卖了,还怕看一下­奶­子?”

他这么一叫,那位长得丰满稍高一点的小姐果真就把自己的上衣撩了起来,一对白净的大­奶­子展现在黄小轩和包顺利的面前。这时,小轩反而心惊­肉­跳起来,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激动。包顺利却­色­迷迷地笑得嘴里的菜也喷了出来,口角流的不知是油水还是口水。他一把将这位小姐拖过来,又用手捏了捏她的大­奶­子后才对小轩说:

“刘总,你看这位小姐,人长得黑,可这大­奶­子却又白又软,一点不比城里的小姐逊­色­,真有意思,你也来摸摸吧。”

黄小轩想摸,但当着别人面还真没这个胆量,便说:“你摸了就行,你摸了就行。”

“废话!我摸和你摸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要亲临其境才能真悟其中趣味。”

黄小轩还是不敢上手,包顺利便强行抓过他的手按在小姐的­奶­子上,几秒钟后才松开。也就是这几秒钟的体验,让黄小轩心跳更快,胆子却比先前大了。包顺利­干­脆将这位小姐推进小轩的怀中,又回头对另一位小姐说:

“你怎么还没反映?衣服包那么紧,没开­苞­的Chu女呀!就是Chu女爷们也出得起价。你跟我过来!”他一把将这位小姐拉进自已怀中,不由分说便将她的上衣撩起,老鹰抓小­鸡­似地将手紧紧抓住她桔子般大的小­奶­子上,浪声浪调地说:“有意思,这是一对袖珍小­奶­。你俩姐妹搭配得真好,一个是**,一个是袖珍|­乳­,下边那玩意儿肯定也各有滋味。”他又特意回头对己经昏了头的黄小轩说:“刘总,你今天真有艳福!这俩小姐全归你了,好好乐乐,不醉不归!”这时,他放开手中的小姐,打开包房的门呼唤了起来:“店老板!店老板!你过来一下。”

店主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问道:“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包顺利轻声地说:“给我们老总安排一个临时的房间乐一乐。”

“你们今天住下来吗?我再给你们找几位小姐,没开过苞的也有,就是贵点。”

“不用了,我们还有要事赶路呢。反正你这路边店我是认准了,下次一定还光顾。”

不一会儿,黄小轩被带到了顶楼的一间小房中。这哪是什么客房?不就是过往司机及嫖客临时寻欢作乐的窑子吗。房中只有一扇蒙着窗帘的小窗户,显得很昏暗,连床铺也没有,一块人造大海绵上铺了一张草席便算是嫖客们的欢乐床了。房门被那个丰满点的小姐随手关上了,室内显得更黑,还散发出一种肮脏的腐朽气息,让黄小轩产生了一种被投进垃圾桶中的感觉。难道我也成了垃圾?他有些不安和犹豫了,刚才还熊熊燃烧的欲­火­正迅速消退。更令他恶心的是那张地铺,天知道有多少赤身­祼­体的狗男女在上面摸爬滚打过,这俩小姐又跟过多少野男人?天啦,会有爱滋病吗?如果有,我就完蛋了!黄小轩的犹豫举动全让那位丰满的小姐看透了,不由心中盘算,这位老总是初涉Se情场,我得好好敲他一竹杠;于是,她主动搂住黄小轩,不由分说地将他摔倒在床上,浪声地说:

“来呀!老总,我才十八岁,我妹妹才十七岁,都很­干­净,没接过几回客。到这里来了,你就别想那么多,好好享受享受吧。”她又对还站在窗边不动的小姐说:“小妹,快来侍候老总啊!”

十七、八岁,多美好的时光!四十多岁的小轩不由自主地又被吸引,这时光倒流,老牛吃­嫩­草是什么滋味呢?黄小轩终于被剝了个­精­光,……

小轿车又上路了,包顺利一边开车一边问:“黄兄,这俩小姐味道怎样?”

小轩却反问:“这俩小姐小小年纪怎么懂那么多花样?我差点都被那个大­奶­子搞死了!”

包顺利大笑了起来,缓过气后才说:“你真没用!下次我给你弄点金枪不倒的印度瑃药,包你行。这些表子都是经过妈咪专门训练调教的,你没有点真功夫是战不过她们的。”

黄小轩又说:“那位瘦点的小姐真有意思,生怕我下个零蛋不给钱,一边翘起个ρi股玩后交式,一边反着手跟我要钱:‘拿钱来!拿钱来!我乡下的娘正生重病等钱用’。”

“你信她的话了?”

“信呀!这年月,­干­小姐这行当的大都是穷人子女,达官显贵富豪的子女是不会­干­这皮­肉­买卖的。”

“那你也是在助纣为虐欺侮穷人啰!”

“我可是给了小费的,而且多给了钱,我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给了钱就可以任意地欺侮穷人的子女,简直是奇怪的逻辑,你和为富不仁为官不正的腐败份子有什么两样?五十步笑一百步,彼此彼此而已。”

包顺利这么一说,黄小轩一时无言以对了,甚至有点自责,因为他还不想成为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大恶人。包顺利用眼角瞅了他一眼,不禁笑道:

“哟!你还真想成为圣人?得了吧,你成不了,因为你是凡人,凡人就有七情六欲,能成半龙半蛇半好半坏的人就不错了。这世界也就是怪,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刚才说你,只是叫你别唱高调,无需自责;人嘛,现实点,自私点,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只要自己开心。”他话锋一转又问:“得了!你这个好心的‘圣人’,又给了小姐多少小费?我可是向店老板交过钱买过单的啰。”

“那个胖点的给了两百元,瘦点的给了三百元;因为瘦点的小姐母亲生病等钱用,我就多给了她一百元钱。”

包顺利突然一个急刹车将车停下,又用手摸了摸黄小轩的额头,惊讶地说:“你没发高烧昏了头吧!出手这么大方?这路边窑子里的‘­鸡­’,有二十元就可以打发一个的。”

“那不和市场上买一只活母­鸡­差不多,她们可都是人啦!”

“这种表子只值这么多钱。当然,她们和菜市场上的­鸡­还是不同的,市场上的­鸡­买回去就给人宰吃了,而这些表子拔了萝卜坑还在,下次还可以再做生意,一本万利。”

……

世事总是难以捉摸预料,就在黄小轩去深圳日日逍遥乐不思蜀的日子里,比他小十几岁的老婆董小乐却也在家中乐起来了。她对要好的女友说:“姓黄的出去这么久,电话也不给我打一个,我估摸他忙是假,乐是真,寻上快活忘了家啦。对不起!我也不是儍子,他能在外面大乐,我就在家中小乐。如今的男人没几个是老实的!他到了深圳那种开放的地方,又有包顺利这种‘好同学’带着,不学坏不玩女人才怪呢。我在家中也不能亏了,不玩白不玩。再说,女人勾引男人比男人勾引女人更容易,不但不花钱,还可以赚钱赚乐。”董小乐有这种想法也并不奇怪,她原本就是歌舞厅的舞女,黄小轩就是在舞厅认识她的。冲着黄小轩有位财大气粗的香港大哥,她才和小轩结了婚;婚后,她改行当了营业员。他俩没有生孩子,没有牵挂的她在家中自然不甘寂寞,又到舞场鬼混去了。

黄小轩兴高采烈大包小包地从深圳回家,按了半天的门铃也没见有人来开门,他只得自已找出钥匙开了房门。进屋一看,房里简直像狗窝一般,不知有多少时间没整理过。他生气而又无奈,便决定先去看望母亲和妹妹。

他来到母亲家中,没想到周星早在那儿,正为老人家和明明加菜改善生活。与大家打过招呼后,黄小轩凑到周星身边说:

“周大哥,我还真有口福,一回家就赶上吃好的,正好我还没吃饭呢。”

说着话,他又用手夹起盘中的一大块酱鸭直往嘴里送,油从嘴角流了下来,他也就用另一只手随便抹了一下。周星见状摆了摆头,又问:

“小轩,从深圳回来有什么收获?”

“收获大大的有!现在我才明白,赚钱不着累,受累不赚钱。什么劳动致富,全是骗人的鬼话!你就是累断了腰,累断了全身的筋骨,还当不了资本家老板吃一顿饭。人家是怎么赚钱?只要签下一个工程合同,数亿元的钞票就流水一般哗啦啦进了腰包。劳动者光荣却受穷,资本家剥削却有功。如今这年月资本家可吃香了,只要你有大把的钱,各级政府大小官员谁不把你捧为坐上贵宾;劳动者只有在五一国际劳动节时才会在媒体上象征­性­地关注一下,意思意思而已。”小轩若有所思,又小声问:“周星大哥,你说中国现在到底是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还是在挂羊头卖狗­肉­?”

周星一边炒菜一边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说:“你呀,年纪也不小了,还满嘴胡说八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揪心,嗨!我也无可奉告,自已独立思考吧,去好好学学什么叫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你再谈点其它的收获,见闻也行。”

黄小轩想了想,周星大哥也不是外人,便将在路边店里发生的事半遮半掩地说了出来,而且说得津津有味得意忘形,连周星表情的变化也没有察觉。

周星突然大叫一声:“完了!你完了!一失足成千古恨,人间正道是沧桑,你懂吗?”

黄小轩吓得手中的醬鸭块也掉在了地上,问道:“我怎么完了?不就是吃了‘­鸡­’吗!明轩大哥在香港不也常吃‘­鸡­’,我才一次而已。男人好­色­是风流,女人好­色­才是­淫­荡。”

周星气得用锅铲敲着锅说:“亏你还说得出口!你和明轩还不一样,他是在痛苦和绝望中寻找寄托和解脱;你是什么,是灵魂和­肉­体上的墮落!你才一次!难道还想有第二、第三次?小轩!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悬崖勒马,否则悔之晚矣!”

厨房里的声音惊动了明轩妈,老人家慢腾腾地走进来问:“你俩兄弟在吵什么?星星,是小轩惹你生气了?明轩不在家,你就是他的亲哥,你可跟我管严点!

周星望着老人家一头白发不禁思绪万千,他想说,却不能说,面对耄耋之年又有心脏病的老人,他还能说什么?他只得装出个笑脸说:“妈,没什么,我们在闹着玩呢!小轩太贪吃了,菜还没上桌,就在厨房接二连三地大嚼起来,我就说了他几句。你看,他还掉了一块鸭­肉­在地上。”

明轩妈这才说:“小轩这孩子,从小就是一只谗猫,特别爱吃­鸡­。”

黄小轩脸不由红了,不敢再说什么;周星双眼刀刃似的寒光更逼得他低垂下头。

小轩从妈家中回到自已家里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可屋里还是黑灯瞎火冰冷寂静不见人影。望着乱糟糟的家,他气便不打一处来,澡也不想洗了,倒头便睡,可又怎么也睡不着。他担心董小乐不是为她的安全,而是她的风­骚­。她年青漂亮,就像春天花丛中的一只彩蝶,分外招惹风流的男人。想到这里,他又有点后悔,自己不该在外寻花问柳,觉得周星大哥的责骂也是对的。老人们常说,头顶三尺有神明,人做的一切好事坏事神都知道,报应也就或早或迟要来。男人不在外面嫖妓,女人在家中也不会找野男人的,大慨是这么个理。他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终于进入了梦乡:

黄小轩信步在公路上走着,不知怎的,他竟又来到了那家路边店门口,便突然产生一个想法,想进去给那俩女孩道歉,表明自己不该欺侮她们,再给她们一些钱,让她们回家给母亲治病,做一个好人。就在这时,门里突然冲出一群打扮得妖里妖气的“­鸡­”来,足有三四十人,跑在最前面的就是跟过他的那两位小姐。那个胖点的小姐说:

“哟!那不是刘总吗,赵副总怎么没来?如今我们这里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了,队伍也壮大了,美女如云,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包你开心死,快活死。”

那个瘦小姐也不甘落后地Сhā话:“刘总!你放眼看啦,我们店前后左右又建了不少新窑子,都成快活一条街了,老板也换了,生意可跑火了!比香港的红灯区还红火!”

话刚落音,众小姐竟抬手抬脚将小轩扛了起来,他不由惊慌地喊叫道:

“饶命啦!我不要死!不要快活死!不要开心死!”他眼盯着那个母亲生病等钱用的瘦小姐说:“好姑娘,你救救我吧!我用钱赎你出去从良嫁人,还带了许多钱给你妈治病。”

那小姐却说:“晚了,我娘已经死了!我现在也不想从良嫁人,做小姐赚钱容易,赚钱又快又多;再说,如今男人找工作都不容易,女人找工作就更难了。”

那胖小姐却说:“废话少说!他不是带了很多钱吗,我们先把他的钱分了再说。”

黄小轩又被按在地上,全身上下内外都被搜过,连­内­裤裆里也没放过,直到大家都认为没油水了才罢手。就在这时,瘦小姐又拖长腔调喊了起来:

“老——板——到!——”

众小姐即刻左右分列两旁,也拉长腔调齐声唱道:“肃——静!——”这派场真有点像过去的官府衙门升堂。

黄小轩提了提自己的裤子刚想从地上爬起来,小姐们又:“威!——”地吼了起来,让黄小轩第一次真正感觉体会到了什么叫­淫­威。他趴在地上再不敢动弹,头也不敢抬了,老老实实听候发落。一声惊堂木让他吓得抖了一下,一个半男半女的声音在头上问话:

“下面的嫖客,何许人也?”

“冤枉啊!我不是来嫖妓的,是来赎罪的。小民知道嫖妓是犯法的。”

“胡说!”惊堂木又是一声巨响,小轩不由颤抖起来,只听那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声音又呵斥道:“嫖妓犯什么法?我们可是领了执照的;到这里来不嫖才犯法,也休想走出这个大门!你知道吗?我们上有黑社会保护伞,有大官盖着,他们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后台老板;否则,我们能畅通无阻吗?我们的事业能发展壮大吗?……”

小轩越听越不是味,又觉得这声音有点熟,胆子便大了起来。他抬头往上一看,不由火冒三丈,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手指那耀武扬威的女人骂道:“原来是你!我说你躲到哪­阴­间里去了,连人影都找不到,原来是到这里当起‘­鸡­’头来了,老子揍死你!”

坐在上面发­淫­威的不是别人,正是黄小轩的妻子董小乐。她一见小轩冲上来要打人,吓得连声呼叫:“护驾!快护驾!”

立即有众小姐的几十双拳头雨点般地砸了下来,小轩只得连滚带爬地冲出了人群,慌不择路落荒而逃。愰惚间他跑到了一个黑林中,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更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在他恐惧万分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俩个带长筒高帽的高个子男人,一位黑衣黑帽,一位白衣白帽。他俩鼓掌道:

“欢迎!欢迎!欢迎黄小轩先生光临幽幻谷!”

一个“幽”字不禁令黄小轩不寒而栗,俩人的打扮又使他想起传说中­阴­曹地府中的黑、白无常。他颤抖着声音问:“你们不会是拘捕灵魂的黑无常,白无常吧?我可没有罪,我阳寿还没到呢,你们可不能拘我呀!”

穿白衣的来者笑ⅿⅿ地说:“过去我们叫黑白无常鬼,现在评了职称叫黑白二使。阎王爷也嫌自已的称谓太­阴­森恐怖缺乏民主感,改称冥国总统了;其实,总统换了几届,还不是换堂不换药。我们的官服也换成带肩章的西服了,就这顶长筒高帽没变。”

黑衣使瞪了白衣使一眼,凶神恶煞地说:“哪来这么多废话?例行公事,快把姓黄的小子带去走一趟吧!”说完,便不由分说地一抖铁链套住黄小轩就走。

一阵飞砂走石的狂风之后,飘荡旋转的黄小轩才敢将眼睛睁开,眼前是一个洞门,只见洞口的头顶处刻着三个绿光莹莹冷森森的字《孤寒狱》。黄小轩立刻止步不前,嘴里也紧张得哆哆嗦嗦地说:

“我没有犯罪,为什么带我到监狱里来?就算我有罪,也应经过正式开庭审判,你们总不能随意关人制造冤案吧!”

白衣使仍是一笑而说:“世上有冤案,我们­阴­间可是没有冤案绝对公正的!”

小轩还想争辯,却被黑衣使者一推而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寒冷之中。就在他恐俱而茫然的时候,眼前一团绿光渐渐伸展开来,只见一个犯人孤零零地坐在一大冰块上,四周的水上直冒着一股股白森森的寒冷之气,那个犯人正凄惨痛苦孤独地呻吟哀号。黄小轩不由自主地又颤抖起来。

白衣使却开口说:“这个人生前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可他不珍惜,一次次背叛自己善良贤惠的妻子和家人,最后甚至抛家不顾,只管自己在外寻欢作乐,还说这才是人­性­和­性­的解放。他罪孽深重,恼怒的­阴­司总统将本有八十岁阳寿的他打去三十岁,又囚禁在这孤寒狱中。在这里,众叛亲离的他举目无亲,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孤独地在这里忍受寒冷和饥饿的煎熬,直到满八十年。”

黄小轩不及细想,一阵惨惨的­阴­风又将他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头顶隐约可见《花柳狱》三个字。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令人窒息和难以睁开双眼。

黑衣使呵斥道:“睁眼看啦,躲是躲不过去的!”

黄小轩勉强睁开一丝眼缝看去,不禁心惊­肉­跳起来,只见一个全身赤­祼­的男人正浸泡在无数的蛆虫之中,被蛆虫咬食着。这男人全身腐臭,没有一块好­肉­,正痛苦万分地蜷扭着身体挣扎和呻吟,惨不忍睹。更恐怖的是那些蛆虫五颜六­色­­色­彩斑斓,虫子的身体上居然长着美女头。黄小轩吓得失控地惊叫扭头便跑,被黑衣使一把揪了回来:

“好好看看,这就是玩了几十个女人的­色­狼的下场!世上就有些这样的人,风流无度,口口声声说什么‘愿在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现在他做鬼了,风流快活吗?他被打进了花柳狱中,让那些花柳虫、爱滋虫慢慢地折磨他,痛苦无边永不超生。”

“你们没有人道!”黄小轩颤抖着声音说。

白衣使接过话说:“人道和鬼道不同,­阴­司只讲公正,不讲虚伪的人道和所谓的理­性­,执法不严是镇不住邪恶的。­阴­司讲求以其治人之道还治其身,对杀人三个以上的罪犯就要受三层酷刑,上刀山,下火海,千刀万剐。对强Jian犯就要光ρi股坐冰凳,直至阉割。对贪官的惩处是,在生贪了多少钱,在地狱就得将多少同价值的厕所中的臭石头吃下去。对为富不仁者,在­阴­司让他孤独地住在冰冷而金光灿灿的黄金屋中,不给饮食,每天他只能看着黄金墙上的画饼充饥;同时,墙上还不断再现他对贫穷弱者无比冷漠,甚至欺辱和残酷剥削的场景。人间定罪常常不公,同罪在定刑时却因人而异,因背景而异,因掌权者的需要而异。法不公正何以镇恶,何以服人,何以治国?”

对白衣使的话黄小轩根本没听进去,便惊恐万分冷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他害怕地打开了床头灯,床头柜上的小闹钟正指着后半夜的四点多。冷寂、恐惧和孤独使他恨起了自己的女人董小乐。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用钥匙开房门的声音,他本想起身去开门,一赌气便又躺下了。门终于打开了,小轩的提前回家让董小乐尴尬而不安,浓妆艳抹夜半而归的小乐却让小轩气愤万分。她见小轩不理睬自己,便主动搭腔:

“你提前回家也不先打个电话给我,我好去车站接你。”

小乐的这身打扮,着实让黄小轩想起了梦中的她,便没好气地说:“接我?我可不敢当!你这样子恐怕是在外面接客回来吧?要不就是做了‘­鸡­头’妈咪啦!”

董小乐的脸立即垮了下来,她在夜总会和歌舞厅混过多年,脸皮早练得寸厚,岂怕别人嘲讽,但此话出于黄小轩口中,她却不能忍受,便毫不示弱地顶撞道:“接客又怎么啦!我高兴,我愿意,你不知道我是应召女郎坐台女出身?我又没有强行要嫁给你,是你这只大头苍蝇整天嗡嗡嗡地要叮我这块臭­肉­。当初,不是看在你有个当香港大老板的哥份上,鬼才愿意嫁给你!现在我才明白,我根本沾不到你哥的光,要活得潇洒还得靠我自己。你这个秋白梨有什么用?好看不好吃!我不说你,你倒说起我来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癞蛤蟆像!”

小乐这番尖锐刻薄的话立刻使小轩勃然大怒,他呼地一下从床上跳起,啪!地一声,给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直打得小乐眼冒金星,牙血也流出来了。他恨恨地骂道:“臭表子!你竟敢骂我是大头苍蝇、癞蛤蟆,老子今天揍死你!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是吧。”

董小乐丝毫不把小轩放在眼里,一手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一边讥讽道:“我是臭表子,你也好不到哪去,你不就是流氓吗!你以为我是‘小秧子’,不懂你们这些臭男人,哪个不是­色­狼?你敢说这次出去在外面没玩过女人?”

黄小轩顿时语塞,小乐立即追击:“心虚了吧,怎么不做声了?”

小轩愤然扑了上去,立即拳脚相加还以暴力,嘴里还骂道:“你还嘴硬,敢教训我?我是大男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拳脚没头没脑胡乱却有力地砸了下去。

这个董小乐却死硬,再不吭声地死挺着。风月场上混过来的她已不是第一次挨男人打了,她不仅学会了挨打,也学会了利用男人治男人。小轩见闭着眼睛的小乐没有声音也不动弹,再说自己也打累了,便停了下来,可仍余怒未息地骂道:

“臭表子!老子机场工程一接下来立即休了你。我发财的日子来了!有了大把的钱,什么样的年青漂亮女人找不到。”

没想到地上的董小乐却突然睁开眼呻吟了两声后说:“姓黄的,别做你的美梦了!比你有能耐的大老板早把工程接走了。”

黄小轩握着双拳在空中挥舞,吼着:“这不可能!”

“不可能!那你就­干­等着吧。”小乐的眼中露出鄙屑的光。

黄小轩接洽机场建设工程的事果然出现了危机,他的负责招标事情的关系人何处长打来电话告诉他:“参加招标的单位最近已达三十多家,家家都很有实力,关键是看谁的靠山硬。我只是办具体事的人,可以影响最终拍板的市委贾秘书长,但我没有生杀大权。本来深港公司是有八成希望的,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他们的牵线关系人又是贾秘书长的小舅子孔彪。这人很霸道很贪,我也拿他没办法。下面该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小轩只得把这情况如实电话告诉了包顺利。

包顺利在电话中哈哈大笑后说:“紧张什么,我包顺利是福将,办事从来顺顺利利。那个孔彪不是贪得无厌吗?这就好办,我就怕他不贪。你设法与孔彪接上头,金钱美女一块上,这小霸王一定拿得下来,为我所用。”

包顺利这招还真管用,在何处长的帮助下,孔彪这关还真过了。这天,黄小轩喝得醉醺醺地回了家,正碰上挨打后已经一月没回过家的董小乐回家捡自己的衣服,看架式她是下决心与小轩分手了。黄小轩喷着酒气,没好气地说:

“滚!臭——表子,你、你早就该滚了,滚得越——越远越好!现在——你、升级、做‘­鸡­头’了吧?呸!”他又将口水吐到董小乐脸上。

小乐见他喝醉了酒,不想惹他,便自己擦去唾沫,却不小心将手中的衣物掉在了地板上。她弯下腰刚要捡起衣物,黄小轩的脚却踩在她手背上,并趾高气扬地对她说:

“你——不是说,比我有能耐的大、大老板,已将机场工程接、接走了,我是白——白日做梦吗?告诉你,工程、我们深港公司做——定了,做白日梦的,是他,不是我!你——滚吧,永远不要回来!”

董小乐抽出脚下的手,起身刚要走,黄小轩又吼了起来:“你,告诉,告诉那个大——大老板,孔彪、已是我,我的铁角兄弟,不会帮他办事了!”

刚说完话,黄小轩便一头栽倒床上鼾声大作。董小乐这才恨恨地说:

“姓黄的,你等着吧,谁赢谁输还没定呢!”

小乐走后,黄小轩一日三歺­干­脆都到母亲家吃。星期天,明轩妈叫小轩到附近的菜市场去买点菜,他很不情愿,但碍着周星也在他家看望自己的母亲,只得懒洋洋地起了身。来到菜场,他胡乱买了一些菜后,又挤进卖活蛇的人群中去看热闹。突然,他觉得自己­祼­露的右手上臂被什么东西火辣辣的烫了一下,便条件反­射­地闪避开来,立即护上去的左手正好打在身边一个人点燃的香烟上,烟头上的火星飞溅开来。

黄小轩十分生气地质问那人:“你为什么用香烟烫人?大热天的,手臂都给你烫起泡了!”

那光头黑脸汉瞪着牛眼盛气凌人地反问:“这人堆里人挤人人碰人,有那么好事吗?烧到一下有什么了不起,你哪是千斤小姐的ρi股摸不得碰不得的?实话告诉你吧,老子千斤小姐的ρi股也摸了不下一打,烫你一下是看得起你,是你的造化。”

观蛇的人立即被吵架吸引,黑脸汉的蛮横无理有人觉得有趣而笑,却没人敢说一句公道话。黄小轩气得脸也红了,一时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击,只是指着对方骂道: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