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流氓罗汉,不讲理的赤膊罗汉!”
黑脸汉竟歪着嘴一边吸着手中的烟,一边走出人堆一边冷笑着对黄小轩说:“没错,我是流氓罗汉。我们出来说话,莫惹恼了卖蛇的老板,放出几十条毒蛇来可不好搞。”
“出来就出来,我还怕你这个流氓不成!”
黑脸汉见黄小轩出来了,竟对自己手中的香烟说:“伙计,那个呆子禅头骂我们是流氓,我们干脆流氓做到底,否则就对不起这个雅号了。这样吧,你再去亲亲他的‘ρi股’怎么样。”
小轩还没反映过来,黑脸汉突然将烧得通红的烟头向他的脸上烫了过来,反映迟钝的小轩脸上立即烫起了一个水泡。他终于像火药桶一样爆炸了,立即扔掉手中的菜袋,挥拳便向黑脸汉的面门打去。黑脸汉竟杀手般地冷静,微一闪身便躲过来拳,几乎同时,他的右拳却后发先至地击打在对方的面门上,黄小轩的鼻血也淌了下来。不等对手喘息,黑脸汉一个侧踹腿又迅速将对手踢翻在地,那出手之快之狠分明是黑道中的行家,令围观者也不禁大惊失色不敢多事。黄小轩年轻时虽也经过文化大革命,但必竟不是武斗干将,何况如今他已是四十出头的人了。黑脸汉的一拳一脚已将他打得晕头转向,火气没了,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这时,黑脸汉鼻子一声哼,冷酷地对躺在地上的黄小轩说:
“爬起来呀,装什么死,怎么这样不经打?老子还没过够手瘾呐!哟!哟!哟!好一个正人君子,怎么就斗不过一个流氓?这年月真邪门了,正不敌邪!”
黄小轩被打畏了,勇气全没了,蜷在地上抖抖索索不敢动弹,只希望凶狠的对手不再施暴,或者周星大哥从天而降来救他。然而,一切毫无希望。这时的黑脸汉得意地玩起了猫戏老鼠的游戏,他用脚踢了踢黄小轩的ρi股,见他没反映,便蹲下来,再一次点燃一支香烟,又伸到对手面前说:
“孬种!起来斗哇,再不起来,我可又要叫手中的‘二流子’亲你的‘ρi股’了。”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声:“起来快跑哇!躺在这里等死呀?”
三十六计走为上,受到启发的黄小轩突然从地上跃起,菜也不要了,拔腿便往回家的路上跑。俗话说穷寇莫追,何况是对一个与自己并无冤仇的人呢?可流氓不信这套,反而受到刺激急追不舍。尽管黄小轩竭尽全力的奔逃,但究竟年过四十,哪跑得过三十未到的黑脸汉,在西湖边他终于被追上了。奔跑中的黑脸汉借助惯性突然凌空跃起,一个飞踹正踢在黄小轩的后心窝,只听咚地一声,小轩往前跌扑于地,惯性还使他在地上往前滑磨了一下。这下他摔得够惨了!全身上下摔伤、磨伤、踢伤至少有十几处,鲜血从不同的地方流出。大约半分钟左右,没有动弹的黄小轩突然又站立了起来,趔趄着还想逃;黑脸汉却当胸又猛击了他一掌,小轩又稻草人般地仰面倒在了人行道旁。
黑脸汉冷血动物一般,在他看来眼前的伤者不是人,而是自己的猎物,他还没有玩够,没痛痛快快地感受捕杀的刺激与快乐,便嘲讽地说:“你也太孬种了!不像只公的,太不经打了,连我都觉得没劲。快爬起来打我呀!老子先让你三招怎么样?”
黄小轩忍痛睁开眼看了看,还有三百米就到自己的家门口了。不行,我还得跑,只要到了家门口我就有救,周星大哥也决不会放过这个流氓凶手;于是,他再次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就在他刚抬起上身的时候,黑脸汉突然暴燥地吼道:
“你去死吧,老子没功夫和你玩了!”他抬起右腿对准黄小轩的下巴就是一脚。
只听咚地一声,仰面倒下的黄小轩后脑正碰在人行道边沿的条石上,口喷鲜血再没动弹。黑脸汉又踢了踢黄小轩,见对方丝毫没了反映,才冷笑着准备离开现场一走了之。
“不准走!你把人打成这样就想跑了?”
拦道呼喝的是位个子并不高大工人模样的中年人,围观的人中终于有人敢于站出来说话了。不容易啊!这年月可不是毛泽东时代,如今人都钻进钱眼里,有几个愿当英雄的?没准英雄流了血还得流泪、赔钱,只望少出些狗熊、枭雄和腐败份子就是万幸了!在这种关口,个子魁武高大的年青人多数都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小个子中年工人敢于挺身而出主持正义,是要有勇气和一种思想境界的。黑脸汉并不慌张地回头一看,难得地真笑了一下才说:
“不错,你还有点量!老子出道来还真没遇见过敢管我闲事的人;不过,今天这事你还是别管为好。我和他有过结,不关你的事。”
“有过结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人死没死还不知道呢,你想跑?”小个子工人不依不饶。
黑脸汉满不在乎地说:“他死不了,我会送他去医院。你看,前面不正好来了辆出租车。”他转身向那辆红色桑达纳的士挥了挥手,并一路朝车小跑过去。小个子工人中了黑脸汉的计,这流氓一跳上车便跑了,而在场的人连车牌号也没看清。
当周星和明轩妈闻讯赶来,俩人千呼万唤,半躺在周星怀里的黄小轩才艰难地张开了眼。他泪汪汪地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娘只说了一句话:
“妈!我被人暗算了。”说完,他头无力地一歪,死了。
风烛残年的明轩妈却在暮年又一次经受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当天夜里,老人家文革中幸存的白发也保不住了,开始大把地脱落。
发案的现场离文明路派出所不过就五百米,周星及时的到派出所报案,没想到所长竟十分冷漠无动于衷地说:
“是流氓间的斗殴吧,坏人打坏人死了活该,我管不着。”
周星火了:“你怎么这样说话呢?一个四十多岁的公民在菜场买菜,没招谁惹谁给流氓无故打死,你不调查破案申张正义和公理,还说是流氓斗殴,有你这样当公安干警的吗?”
所长傲慢地回击:“你这是什么意思?无理取闹!我们是文明派出所,是先进单位,在我们地段发案率是全区最低的,由不得你无理取闹!实话告诉你吧,死人的大案也不归我们管,你去找区刑警大队。”
周星还想发着,赶来的妻子丁小薇劝道:“别在这里担误时间,快去找宫勇刚吧!”
刑警队的宫勇刚接下了这个命案的侦破任务,周星生气地问他:“勇刚,我真不理解,文明路派出所长为什么对人命关天的大案都如此冷漠?”
宫勇刚很无奈地回答:“嗨!说来话长,自从马建功到我们局当局长后,对各基层派出所实行了一种新的业绩考核办法,对地段发案率高与破案率高的关系不是辯证地看,那些破案率高的地段往往被认定是治安最差地段,最差派出所;这样一来,一些派出所为了评先进,为了年终奖,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不接不报不管的案件就尽量推、瞒,或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出了人命大案,地段派出所原本有责任第一个出现场,并配合区刑警大队共同破案的,他们也就将案子往刑警队一推了事;日后万一案子未破,他们也就脱了干系。”
“你们局长叫马建功?是不是原先在红星机械厂当过保卫科长的那个马建功?”周星忍不住追问。
“不错!你认识他?”
“我何止认识,连他的骨子里是什么颜色我都清楚。我真不明白,像他这样的人,官怎么会越当越大,越来越受重用;而一些焦裕碌式的好干部官总当不大,只是死后成了人家的宣传品。”周星欲言却止。
宫勇刚定睛望了望周星,又拍了拍他的肩头说:“秀才,你这话有些片面、偏激。你是不是对马局长有些成见?”
周星不想对马建功做过多的评论,也不想对宫勇刚回顾往事,只是语重心长地提醒道:“路遥知马力,悠悠岁月会让你真正了解一个人。今后凡事,你多长个心眼吧!”
宫勇刚没有做声。
宫勇刚办事素来雷厉风行,他很快就找到了现场的目击证人柳宝森等人,并做了笔录。柳宝森是附近托运部的货车司机,也就是那个敢于说话的小个子工人。根据凶手当时的老练和凶残表现,宫勇刚初步断定此人极可能有前科或是劳改释放犯。为了核实罪犯的形象,宫勇刚带着周星及柳宝森等人到市公安局查阅本地区过去的罪犯照片档案。这照片也太多了,可目前的市局还没有实现先进的电脑档案儲存和查阅,连头像拼图也处在原始的人工拼图阶段。大家耐着性子翻看照片,一晃两小时就过去了,可一点进展也没有。周星和柳宝森等人都是普通百姓,他们正为本市曾有过如此多的罪犯惊讶万分,市局的档案员却过来问:
“宫队长,翻了这么久,有点线索吗?如果没有,档案室还有大把的照片供你查找。”
“还有?我的天啦!你们究竟还有多少这类照片?”周星不禁问档案员。
“多少我没数过,反正你们正看的只是冰山一角。”
周星这时回头对宫勇刚说:“宫队长,像这么查下去要到何年何月?”
“没办法,排查本身就是一种耐心细致的工作,也是破案的一种重要方法。”
“我们换一种快捷的方式吧?”周星建议。
“怎么快捷?谈谈你的高见。”
“由柳宝森等人来回忆说像,我来画像。”
“嗨!我怎么忘了你是个画家!你有把握?”宫勇刚兴奋起来。
“基本上有把握,八九不离十吧。”
“好!只要你周星画得出来,我就可以抓到这个犯罪嫌疑人。如果这人没离开本市,我几天之内就可以抓住他。”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宫勇刚伸手和周星一击掌。
第53 黄小轩迷途无返 周大哥画像缉凶2
画像的工作是在明轩妈的家中进行的,小轩的妻子董小乐也在场。周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她对丈夫的死十分冷漠,竟然一滴泪也没有,令周星十分惊讶,却令宫勇刚若有所思。她到场似乎只是为了履行一次最后的手续而已。
大约半小时后,几经修改的头像终于画成功了,柳宝森感叹地说:“就是这个样子,八九不离十。画家就是画家,凭别人嘴巴说说也能将人像画出来,真利害!我那个女儿也跟你学画去算了,周画家,你收女弟子吗?”
周星说:“可以,只要你女儿感兴趣,按着牛头是不会喝水的哟。”他又转向宫勇刚说:“宫队长,下面的戏就靠你唱了。”
宫勇刚说:“不用多说,你能笔下造影,我就能立竿见影,这凶手逃不出我的手心。”
宫勇刚正想将画像卷起带走,明轩妈却开了腔:“宫队长,这恶人的像先给我用一下。”老人家接过画像举到黄小轩的遗像前,将女儿明明一把拖过来跪下,又吩咐董小乐:“你也过来跪下。”
“跪下干吗?”董小乐极不情愿地问。
“干吗!现在凶手的像已经画出来了,让小轩也看看,叫他跟定这个恶人,保佑公安同志立马抓住这个恶贼。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总不会希望小轩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连凶手都抓不到吧?”明轩妈板着脸说。
董小乐情不自禁地心惊肉跳,不敢正眼看丈夫黄小轩的遗像。她怀疑小轩的死和那个男人有关,如真是这样,自己也就难逃干系和受牵连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违抗,只得怀着一颗矛盾的心乖乖地跪在了黄小轩的遗像前。
过分的激动使明轩妈全身颤抖不已,周星赶紧扶住了她。老人声嘶力竭的声音如苍凉凄厉的老北风在怒吼,在倾诉,倾注了一位老母亲心底全部的愤怒和力量:
“小轩,我的儿子,你跟我看清楚了,这就是那个打死你的恶人。现在星星已将他的影子勾出来了,你千万要勾住他的魂魄,别让他跑了!要为公安同志引路抓住他,要让他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宫勇刚很快就找到了犯罪嫌疑人逃走时乘坐过的出租车司机李师傅。四十多岁的李师傅是个有心眼的人,他一边看画像一边说:
“是他,就是他,这家伙扒了一层皮我也认得他!我就估计会有公安人员找我调查情况的,这家伙一上车,我就发现他不正常。”
“怎么个不正常?”宫勇刚问。
“上车前,我看见他从人堆里走出来向我打招呼要车,正准备将车开过去,他已一路小跑了过来,我便将车停住等他。隐隐约约我好像看见人群中有一个人躺在地上,当时我就起了疑心。他上车后,我问他:‘要不要将车开过去?’他气势汹汹地说:‘不关我的事,也不关你的事,开车走吧。’我又问他去哪?他急燥地说:‘站前路江南大剧院西街,快开车呀!’他的这种态度使我本能地多看了他一眼。车开动后,我从反光镜中看到车后的不远处有人在对车挥手叫骂,我的疑心又加重了。车在跑着,可坐在后面的这家伙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骂:
‘狗日的,你也别怨我,谁叫你犯在老子手上?本来我巳收山不干了,可技痒难忍,再说命搏不过钱,你也就自认倒霉吧!’听了他这番自言自语的话,我警觉了起来,什么‘收山’啦,‘技痒难忍’啦,‘命搏不过钱’啦都是黑话,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可疑!想到这些,我特意从车内的反光镜中专注地观察这人,只见他一脸阴沉满面杀气,他的全部特点也就刻在了我心里。”
“后来他还说了什么?”
“后来,他可能发现自己话太多了,就再没有吭声,一直到达目的地。下车时,他发现自己身上带的钱只剩十五元,还差十元。他到也不赖账,把手机往我身边一丢说:‘你先押着我的手机,两三分钟我准送钱过来,超过时间一分钟加五元。’后来,不到三分钟他便送钱过来了,情况大慨就是这样。”
宫勇刚追问道:“李师傅,你看到他最终进了哪道门?”
“没看到,这家伙很狡猾,在江南大剧院门口就下了车,没有进西街,但他二、三分钟能赶回来,离街口一定不会很远。”
当晚,犯罪嫌疑人吴义便在睡梦中被捕了。
弟弟死了,悲痛万分的黄明轩从香港赶回了家。就在他回家的当天晚上,家中来了两位不速之客,自称是犯罪嫌疑人吴义的老婆和妹妹。她们带了不少礼物,说是来看望安慰一下家属的,并说了一大堆的自责和赔礼道歉之类的话。黄明轩气愤地打断她们的话说:
“说够了吧?你们再说一万句也没用,能把我死去的弟弟说活吗?”
“不能。”吴义的老婆说。
“不能你们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走哇,我不想看到你们家的人!”明轩讨厌地下了逐客令。
这俩女人却丝毫不动地坐着,全然没有走的意思。吴义老婆又说:
“你们家属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人已经死了无法挽回,我们应该为活着的人多考虑一下,为死者家属做一些弥补,比如经济上的弥补,这样大家心里都会好过些。”
黄明轩最不愿意听别人将钱和生命及亲情相提并论,一个“钱”字曾夺去了他几个亲人的生命;于是,他按捺不住地站立起来指着吴义的老婆说:“你以为用几个臭钱就能摆平一切,就能代替亲情?滚你妈的蛋!”
这时,在场的周星却从这女人的话中听出话中有话,便说:“明轩,你先坐下,她们好像还有话要说,我也想知道她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明轩勉强坐了下来,周星便问吴义老婆:“你所说的‘应该为活着的人多考虑一下’,具体指的是什么?”
吴义老婆刚才还挂在脸上的内疚沉痛神色已经消失殆尽,到像个黑道中的生意人了,她说:“既然这位大哥这么爽气,我也就直说了。事已至此,谁也不愿出这样的事,你们就开个价吧,只要你们家属不起诉追究,我老公能不判死刑,你们要多少万?”
黄明轩再也无法忍耐,他从坐位上跳起,冲到吴义老婆面前吼叫起来:“我郑重地告诉你,杀人尝命天经地义,你老公死定了!滚!你们马上滚出去!如果你俩是男人,我今天就要用脚踢你们出去,滚!快滚!”
就在这时,穿警服的宫勇刚来了,吴义老婆和他妹妹只得起身离开。明轩和周星将她们带来的礼物扔出了大门。
宫勇刚问周星:“这是怎么回事?”
“这俩人是凶手吴义的老婆和妹妹,她们想用钱和我们私了,被我们赶了出去。”
宫勇刚摇摇头感慨地说:“嗨!用钱去摆平执法人员和受害者家属的事已经不新鲜了,遗憾的是他们有时竟会得逞,让人感到法律软弱的一面,让善良的人们十分无奈。”他又换了一种语气说:“这些家伙除非不犯到我手上,到了我手上,他就法网难逃!老子才不吃他们这一套。”
周星一边给宫勇刚上茶一边介绍黄明轩:“这是黄小轩的哥,香港的广告艺术家,和我是开裆裤玩大的兄弟。他还曾帮我们公安局将潜逃到香港的杀人犯石炳元捉拿归案。”
宫勇刚不禁赞道:“我在局里听说过这件事,了不起!你可是无名英雄,编外公安。”
黄明轩不等周星介绍便说:“不用介绍,你肯定就是那位刚正不阿忠于职守的宫勇刚警官,我早已久仰你的大名了。”
“大名不敢当,我只信‘七品芝麻官’那句话,‘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豆腐。’”宫勇刚说得很认真。
大家很自然就进入了有关案情进展的话题,宫勇刚说:
“刑侦队对案件的审讯并不顺利,根据犯罪嫌疑人吴义的言行表现,他不仅是个劳改释放犯,而且极可能是有犯罪前科的职业杀手,这次的犯罪行为也极有可能是受人僱佣的;可他矢口否认,连故意杀人也否认,一口咬定自己是一时冲动失手打死了人,本意只是想教训一下对方而已。对于他在出租车中的自言自语,由于没有第三者在场听到,他干脆否认说过话。吴义曾被判刑七年,罪名是持刀抢劫伤人。”
“难道这是一个偶发孤立的案件?我不相信!”周星说。
宫勇刚则说:“我们办案是要重证据的,不能凭个人主观的判断。”他见周星和黄明轩沉黙不语,便继续说:“今天有了一些新的疑点,是和他关在同一号子中的犯人揭发提供的,说吴义在睡觉说梦话时三次说到‘鸿帮’。这‘鸿帮‘究竟是人名还是黑社会组织?目前还无从知晓。我们可以设想,一个坏人或是一个黑社会组织,他们的一切行为必定是为了自身的利益,那黄小轩在什么方面和他们发生了利益冲突呢?而且冲突之大值得杀人。我们可以回想一下,黄小轩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和什么人接触?从中去找到突破口。”
周星若有所思地Сhā话:“他在和一个在深圳工作的同学联手为一家大公司接工程,据说工程很大,但他没告诉我具体是什么工程。”
宫勇刚立即说:“这线索很重要,你尽量回顾一下小轩最近的言行,和些什么人接触?与谁争吵过等等?”
……
不久,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宫勇刚被调去侦破另一宗大案,黄小轩被杀案由别人接手经办。又没过多久,罪犯吴义被判死刑立即执行,在春节前的威慑性严打中枪斃了。等宫勇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吴义已死,案子已结。吴义究竟是不是受人雇佣的杀手?他背后有没有一个鸿帮?鸿帮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都成了一个没猜透的谜。结案的工作都是在马建功局长的指示下进行的。
第54 神秘发明大骗局 亿万工程是陷阱1
黄明轩回香港之前在机场对周星说:“周兄,玻雕这个行业在香港已开始走下坡了。这种工艺投资少、见效快、利润高,上马的人便一窝蜂似的跟了上来,低利和生存危机也就跟了上来,不知你的生意怎样?”
“黄兄,你说对了,玻雕生意的危机一年前我就看到了。短短几年光景,从我这里分出去的玻雕公司和店场就有六家,人家要另立门户发展我不能挡人家的道哇。分出去的几家中只有老同学王健是我主动帮他另立门户的。明轩,我正为明天如何发展犯愁呢,你在香港眼界开阔,为我支个招吧。”
“你才华横溢,一身的艺术细胞,走遍天涯海角也饿不死你的,犯什么愁?支招谈不上,就算是个提醒吧,如有机会我们可以合作做一些事。周星,你也看到,全国各地的房地产业、建筑业、装修业都在飞速发展,每天都有无数的大楼峻工,每天都有无数的娱乐业和大酒店要装修开业,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源。你是学舞台美术专业出身的,对古今中外的建筑都有些研究,效果图和制作图也画得不错,像你这样的人才目前还是稀缺的,正大有用武之地。
你帮别人画了那么多效果图,为什么就不自已承接工程呢?画一张效果图才二千元,可一个工程少则百万元,多则数亿元,你放着大老板不当,却甘当别人的高级打工仔不觉冤枉屈才吗?”
周星辯解道:“这问题我想过,可真干就不容易了。舞台和影棚中的景是假的,建筑工程和建筑装饰工程是真的,涉及到建筑力学,新型材料学,预算学,施工管理等等;还必须具有国家规定的相关资质证书及雄厚的资金实力。你也知道,我这人一是一二是二,最不会玩‘空手道’。”
黄明轩一摆手说:“我可没叫你去玩什么‘空手道’,也没要求你什么都懂,事实上一个人也不可能什么都懂。诸葛孔明利害吧,但打仗还得靠关羽、张飞、赵子龙等人。你不要死脑筋,要学会利用周边的环境、周边的财力、周边的人,孔明还要借东风呢!实话对你说吧,我也在与时俱进,不断地适应市场环境,不断改变自己,以求生存和发展。我的金骥广告公司已改为金骥广告建筑装饰工程公司了。我公司实力雄厚,各种资质都达到国家规定的甲级,你可以金骥为依托来发展。”
“那过去你为什么不帮帮小轩?”
“不是我不帮他,他不是这块料!所以他不愿找我,我也不愿找他。”
马上要登机了,明轩和周星握手道别时说:“兄弟,我说句多余的话吧,干我们这行一要防骗子,二要防腐败,君子求财取之有道。”
周星微笑而自信地拍了一下明轩的肩头说:“放心吧,我不儍!”
走运的人总是心想事成,周星想做工程,不久就有人找上门来了,这人叫乔思敏。他的的确确是某名牌大学的毕业生,的的确确是省外贸某进出口公司总经理的女婿。
乔思敏一踏进周星门市部的门就赞叹不已:“好!好!总算我找对了门,这一上午没白跑,这才是真正的艺术雕刻玻璃!”周星起身迎了上去,不等他开口,乔思敏又说:“老板,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是正统艺术院校科班毕业的。”
“没错,我是省艺术学院六十年代舞美系毕业的。”
“哎呀!真是太巧,越说越近乎了,我哥也是学舞台美术的,在中央戏剧学院毕业,现在英国定居了。”
周星不禁仔细打量了一下来者,衣冠平平但很整洁,约一米七的身材略显瘦弱,白净的脸上有些菜色,还有一双不甚有神的大眼睛,小勾鼻,薄嘴唇,给人一个颇有口才的读书人感觉。
周星不想和他唆泡吹牛,就单刀直入地问:“您想订点什么,我可以给你推荐参谋一下。”
“我想做一块客厅与小歺厅之间的艺术玻雕隔断,小歺厅的彩绘玻璃吊顶,还有浴室的雕花毛玻璃门。这样吧,说一百遍不如看一遍,我是真心要做特意寻来的,老板,你能否在百忙中抽点时间到我家去现场设计一下?我在省外贸宿舍楼住,离这里也就十来分钟路程,打辆的士就更快了。”
这是外贸宿舍楼群中的一栋新楼。跨进乔家门,周星眼前一亮,心中便暗暗赞美起来,这里还用得上我设计吗?锦上添花而已。三室二厅居室内的装修是英国文艺复兴后期罗可可式风格又柔进了现代元素,采光明亮而柔美,色调温馨而华贵,眼下能享受这种幸福的除了新贵族、官吏、恐怕只有高级白领阶层。周星的目光突然停留在客厅纯中国风的落地座钟上,因为它的存在似乎有种不协调感。
乔思敏却先开了口:“这座钟摆在这儿不协调,对吗?”
周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乔思敏便解说起来:“美学中有句名句‘万绿丛中一点红’,这一点红便是绝妙之处。钟是什么?钟象征时间,中国的钟象征中国人的宝贵时间。这座钟的特殊存在形式随时都在提醒我,同样的时间含金量是不同的。大多数人一生只能为基本的生存而辛劳,而精英分子却能让一寸光阴变成一寸金子。一个人想过好日子,想成为中国或是世界的精英,就别把时间停留在简单的劳动上,要让自已的生命尽情地燃烧,发挥出最大的能量。周老板,你说对吗?”
周星突然有种被感染的感觉,甚至有点感动,觉得其貌不扬的乔思敏素质挺高,便赞美道:“你这种安排很有创意,尽管不甚协调,但敢于标新立异,很有思想内涵!说实在话,我还想不到这一层。”
接下来,乔思敏便有几分得意滔滔不绝地解说自己每部分的装修处理,连一个小摆设也要陈述一遍。最后,周星的设计工作只成了按他的意思量一下尺寸而已。然而,周星并不觉得丢面子,认为自己应该像一块海绵向一切有知识的人学习。俩人的话越来越多,越来越投机,周星便问:
“思敏,你这么有才华,在什么单位工作?”
没想到乔思敏高傲地把头一扬说:“本人是自由职业者!”
“什么!你怎么会没有正式工作?”周星有几分惊讶。
“我为什么要有正式工作?什么才叫正式工作?雄鹰自由了才有更广阔的天地;人自由了才更富有创造性。俗哇!许多人一辈子就不愿解放自己,习惯于依附别人生存,就像马戏团的动物,在马戏班里主人的响鞭下它似乎很有才能,很会表演,很会为主人赚钱,可一旦离开了主人回归大自然,它便如何生存都不知道了,岂不悲哉!周兄,你不覚得在离开单位自主创业以来,你的视野和创造力更丰畜、更广阔、更大了吗?”
周星心中又被触动了一下,不禁伸手轻轻拍了拍乔思敏的肩头说:“是这么回事,很有见解!你的思维就和你的名字一样敏锐而活跃。”
乔思敏有些为自己的雄辫才能得意,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周星看了片刻后突然说:“周兄,你想看看我的专利发明吗?你一定会有兴趣的,因为我的发明和美术、广告创意设计、广告发布、广告科技都有密切关联。当你看了我的专利发明就会真正明白,什么叫现代?什么叫领导科技新潮流?”
哇,好大的口气!这口气一大,乔思敏刚刚在周星心中建立的较好印象反被抹去了。他最厌恶华而不实的牛皮大王,但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眼见为实嘛。常言道人不可貌像,海水不可斗量,你就料死别人不会有大作为?于是他说:
“好哇!那就让我见识见识开开眼界,这几年我都快成井底的蛤蟆了。”
为了增加悬念,也为了抬高专利发明的身价,乔思敏又故弄玄虚:“周兄,别着急,在我的专利发明向你展示之前你先听我讲一段故事,这事发生在非洲某沙漠的战场上,有人给这个故事取名叫《上帝之战》。美军和非洲土著武装的暴力对持已经很久了,土著武装依靠天时、地利、人和与美军纠缠对抗,令现代化装备武装到牙齿的美军焦头烂额头痛不已。这时,参谋长彻夜不眠终于给将军想了个高招,也就是《上帝之战》。战役静悄悄地开始了,在美军的诱惑下,夜幕下的土著武装不知不觉进入了美军预伏的战场,也就是大批军用物质的临时停放点。土著武装首领满以为大捞一把的胜利在望,突然,临时场点的警报声起,灯火通明,惊慌失措的土著首领只得命令部下停止进攻,赶紧占据有利地形准备战斗。就在这时,更惊人的事情出现了,夜幕的天空中突然升腾起一团淡红色的烟云,烟云渐渐扩大并闪着红光,红光在变幻中聚成了巨大栩栩如生的上帝形象。上帝在繁星闪烁浩瀚的夜空中用深沉慈祥的声音说话了:‘孩子们!放下你们的屠刀,抛弃一切邪恶的念头吧,和平才能带给人类希望,战争只会让人类陷入无边的灾难,饥饿、贫穷、流血、失去亲人。孩子们,放下武器拿起和平的橄揽枝吧!无论是白人、黑人、黄种人,你们都是兄弟,而不是敌人。’上帝的突然显灵终于让土著武装人员害怕了,首领和士兵全部虔诚地跪伏于地。当他们再次抬起头来时,上帝和上帝的声音都消失了,太宇又归于宁静。又过了不久,土著武装和美军的代表高举着和平的橄揽枝在阵前会面了,一场久久不能平息的战争结束了。”
乔思敏停下话语微笑地望着周星,像是等待他的反映。
“一个绝妙的故事,巅峰的科技,这是真的吗?不可能!我只能把它当成幻想小说中的情节。”周星说。
“真的!这种最新科技叫空中全息模拟立体写真影像术,目前世界上还只有美国掌握了这种最先进的技术。”
周星又问:“这和你的专利发明又有什么关系?”
乔思敏骄傲地说:“有关系,不仅有关系,我的专利技术比美军的空中全息模拟立体写真影像还要先进!”
周星忍不住顶了一句:“言过其实了吧,泡泡吹得太大会炸的。”
“你是说我在吹牛?嗨!我不怪你,这年月骗子满天飞,牛皮吹破天脸也不红的人多呢。这样吧,我们眼见为实。”周星没有吭声,乔思敏便打开书房中的保险柜,将一迭东西搬到客厅沙发前的茶几上,又一一向周星介绍起来。他先摊开十几张放大的彩色照片说:“周兄,这是我去年参加在北京举办的全国年度科技成果展时拍的照片。你看这张,这是展览会的大门口。”
周星接过照片看了看,不错,这的确是展览馆的大门口,乔思敏正双手叉腰神气活现地站在那里。但这能说明什么?谁都可以站在那里拍照留念。乔思敏似乎知道周星在想什么,又拿过一张照片说:
“这是我的专用展柜,看到吗?我正在按比例缩小的模型前亲自给国家科委的领导和专家讲解我的发明。”
周星有些怦然心动了,但还是有些怀疑:“你是以什么身份去参展的,以个人身份?”
“以个人身份也可以参展,只要你是真正重大的发明创造,但我不是完全以个人名义参展。由于经济的原因,我在研制过程得到我岳父所在外贸公司的赞助,出于感激,我是以个人发明名义及外贸公司赞助的名义参展的。”
接下来乔思敏对周星进行了近乎地毯式的轰炸,抛出了微缩实景照片;国家科委领导人接见他的照片;国际爱迪生发明专利总部香港分部颁发的专利证书;英国伦敦市政府对他颁发的荣誉证书及到英国去发展的邀请函;还有国内许多报纸、刊物的报导和评论。乔思敏两片薄薄的嘴唇上下急速地开合,发射出密集的子弹,丝毫不给周星喘息的机会及怀疑的余地,终于将周星彻底征服了。现在这位周兄关心的不再是专利的真假,而是技术优势何在?发展的前景如何?自己能在其中干点什么?乔思敏真是善解人意,不待周星发问又开始摇唇鼓舌:
“周兄,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的发明为什么比美国的还先进?美国的成像原理和我的不一样,它的发射成本高,保留时间短;而我的成本低,范围宽,保留时间任意延长,并可多点同时发射。我用的是激光发射成像原哩,只要在一个制高点建一个发射台,方圆数十里甚至更大范围的接收点便能出现各自所需不同的、活动的、彩色有声逼真的、立体的图像。这些接收点可以设在空中、湖面、海面及任何高处。你可以延伸地去想一想,那时的海面还需要灯塔吗?那时的节日夜空又是什么景象?那时的广告业又是什么景象?”乔思敏见周星有些激动了,又特意拿起一张现场实验工作照说:“你看,左边这位先生是广东的一位成功企业家李先生,现在是我的朋友也是合伙人。我们是在飞机上认识的。他当初对我的发明不屑一顾,说我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一生气就和他打赌了,由他出五万元资金,我在实验室再做一次模拟实验,如果成功了,他赔我十万元;失败了,我赔他十万元。最后肯定是我成功了,但我没有要他赔钱,我们反而成了朋友,并准备先从广告业入手筹备成立东亚环球广告公司。”
“你为什么不到英国伦敦去发展?这种机会别人都求之不得。”周星惋惜地说。
“为什么?因为我血管中流的是中国人的血,我的根在中国,我的希望在中国,我的生命和我的一切都是祖国母亲的!”
乔思敏的形象顿时高大了起来,他激昂地回答倒使周星自愧得脸都红了。乔思敏的脸上又归于平静,像海浪刚刚扬起它的头颅冲击了岸礁又缓缓地退了下去。乔思敏友好地又对周星说:
“周兄,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认定你是一个极好的兄长,极好的朋友,我们是很有缘份的。凭你的才能和为人,你应该更加大有作为。我有一个想法,在我的东亚环球广告公司正式成立时,聘请你做省级地区总代理,你想到哪个省就到哪个省,想做几个省就做几个省,你愿意吗?”
这突然的聘请竟使周星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莫名其妙受宠若惊的感觉,是科技的吸引力?新生事物的感召力?对事业成功的追求欲还是乔思敏个人的魅力?周星此刻也说不清道不明。最终,他答应了乔思敏的邀聘。在改革开放的年代,他太希望得到一种事业的成就感,人活着不能仅仅是为了活着,应该让有限的生命实现人生的价值。
乔思敏留周星在家中吃了晚饭,分手时他才问周星:“周兄,亲兄弟明算账,我订的这些艺术玻璃一共要多少钱?你说了算,我不还价。”
周星心中有数,这批玻璃至少在一万元以上,他却豪爽地说:“别跟我提钱!大哥我送给你了!”
“那不行!你不收钱我就不要了。”
“你不要我就全砸了,砸了还给你重做,我不心疼!”周星瞪着眼说。
乔思敏无奈地摇了摇头才说:“那我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星回家后兴奋得夜不能寐,他将乔思敏的伟大发明有声有色地对妻子丁小薇描述了一遍,没想到小薇讥讽地说:
“你吃了人家的迷魂药了!什么激光发射的空中广告呀?我才不信!谝你这个书呆子罢了。我是大老粗,你说得越是玄乎我越不信。”她又指了指窗外高楼顶的霓虹灯广告说:“老公,你看对面的楼顶广告,在漆黑的夜幕下我们看不清建筑,只看见广告。如果用照片拍下来,我也可以吹牛说是激光发射的空中广告。如今的骗子说他们高明又不高明,说他们不高明又挺精明,和搞迷信的巫婆一样,都披上了现代科技的外衣引人上钩。”
周星固执地回敬道:“人家乔思敏需要骗你吗?他的家庭地位经济状况比我们强,个人文化素质是大学本科毕业,有必要骗我吗?按你的观点,世界上就没有可相信的人了。”
“骗子形形色色,他们脸上又不会贴标签,还是小心点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周星打了个哈欠说:“算了,我不和你说了,对牛弹琴!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更玄乎的伟大发明来了,乔思敏出其不意地又冒出一个冷门,他电话告诉周星:“周兄,我是思敏,刚从海都市回来。这次海都之行大开眼界收获巨大,我在全国科展上认识的老右派朋友毕天赐经过十几年含辛茹苦的研究,终于搞出了世界上第一台无级变速化燃发动机。这是一个堪称伟大的发明,它将改变全球石油能源机械动力发动机的现状,带来汽车、火车、舰船、航空、航天、电力、军事等诸多领域的革命性变化。”
如此重大的发明令周星惊讶而又有几分不信地问:“乔兄,你带给我的信息总是那么惊人,甚至令人难以置信。可能是我太保守太落伍了吧,你这个朋友毕天赐的发明太那个了,我还真有点像在云里雾里,你能不能说具体点?”
乔思敏几乎不假思索便背书般地滔滔不绝说了起来:“我们就从摩托车说起吧。一台进口的摩托车,使用寿命也不过几年,车在行驶中还必须消耗大量的石油,而地球上的石油能源已面临枯竭的危机,按专家预测也就还有五十年的光景吧。油价不断上涨和石油引发的战争,正迫使人类寻找新的能源,毕天赐的发明也就在此时应运而生,带给了人们希望。他的摩托车无级变速化燃发动机有几大优势:第一,发动机的化学燃料是一次性封闭式注入,不会泄漏污染环境。如强行打开,机内装有自毁装置。第二,发动机及化学燃料的成本低廉不足伍佰元。它无需二次注入化学燃料,却确保质量安全行驶七万多公里。假如按一天行驶一百公里计算,用户可以无忧无虑地跑两年,你说这能为用户节省多少开支。第三,发动机马力巨大,可根据需要设定,而且是无级变速,速度可任意调节。第四,发动机在使用过程中既使泼上一桶水也不会漏电和短路。第五,化燃发动机的运用前景将是无限广阔的,可运用到汽车、火车、舰船、潜艇、航空、航天、电力、军事等诸多领域,现在已进入火车动力研究阶段了。第六,这项科研成果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它将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燃源的革命。”
周星打断他的话问:“这项发明国家认可及申请专利了吗?”
“问题就在这里,人们总是那样落后和保守,总是怀疑新生事物,甚至百般阻挠新生事物的发展。这样的事出在普通老百姓身上还可原谅,没想到中科院某些专家也如此保守,真叫人难以理解。实话对你说吧,专利申请过,被中科院的专家否定了,理由是不能解释运用的原理。”
“我觉得中科院的专家有他的道理,一项伟大的专利发明怎能解释不清运用原理呢?知其能而不知其所以能的发明如何叫人信服?安全感又何在呢?”周星心直口快地托了一句。
乔思敏有些不高兴了:“看来你也真有些落伍了,事物总是先发现后认识的,甚至运用许久才弄明白原理。你不是学过唯物主义,存在是第一性的,意识是第二性的,人们不能因为自己认识的落后而愚蠢地否认存在。人类对地球和宇宙的认识有如沧海一粟,难道我们能否定它们的存在和不去运用它们吗?在数学家陈景润解析哥德巴赫猜想之前,地球人不是一直都在运用一加一等于二这个算术法则?……”
这时,正在屋里的丁小薇终于忍不住干预:“不要钱的电话啊!没完没了。又是那个乔思敏在唆泡吧,你怎么就那么信他?”
周星只得无奈地说:“电话里一时也讲不清,我们晚上到公园去坐坐,还可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放松放松。”
夜里,公园的湖心亭中十分清静,阵阵微风吹来,拂去人一天的疲惫。远处的万家灯火及湖中荡漾的倒影令人有如置身于银河星空之中。乔思敏一边喝着周星带来的饮料,一边讲述一个动人的故事:
“周兄,我们先不谈毕先生的发明,还是先谈谈他本人吧;因为感动我的不仅仅是他的才能和发明,更重要的是他的人品,他的精神。你一定看过《牧马人》的电影,主人翁是一个放逐在大草原上的右派。当他得到人性的解放,并可以到国外去定居时,他却选择留下来建设自己的祖国。他用一句先辈的话来表达自己的心声,‘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老右派毕天赐在被囚禁多年后寄生在海都市一个街道小厂中,他只拥有极少的工资和极简陋贫寒的家,却拥有赤子般的拳拳报国心。在海都市我到了毕天赐的家,以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个窝;一条尚未列入改造规划的窄小街巷中,一间依托在别人围墙上搭建的破旧木屋就是他的家。当我低着头从低矮的门中走进毕天赐的家,我的心被震憾了,昏暗中一股霉气扑面而来,十二平方米的屋中只有简陋的家具,那床铺是两条长凳加上木板搭起来的,那破旧的书桌油漆斑剥脱落,桌前的木椅一条断腿不得不帮上一块木条。我正彷徨不知坐在哪儿,毕天赐却很自然地说:‘你坐木椅,我和伍总可以坐床上。’他想张罗用那盖蒂也没有的瓷杯给我泡杯茶,却发现那生锈的茶叶铁听早已空空然也,只好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只得让大家喝白开水了。’这时同行的南方高科公司老总伍远征说:‘老毕,你就别忙了!我们又不是外人,乔思敏到这儿来就是想看看一位右派发明家是在怎样的逆境中生存和搞出伟大发明的。’我不禁问:‘老毕,你的家人呢?’没想到他怆然地垂下头没有回答,那本就消瘦呈菜青色的脸更显难看了。我明白自己提了不该提的问题,伍总却接过话:‘还是让我来替他回答吧。老毕一九五七年打成右派时才二十一岁,从劳改农场到劳改工厂,最后落脚在街道小厂。在那个年月他能有家吗?谁愿意嫁给一个五类份子地、富、反、坏、右中的右派?粉碎四人邦拨乱反正后,已近五十岁的他才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家,就在这个小木屋中他娶了一个五十岁的农村寡妇,好歹算是有了个家吧。农村的女人嫁到城里大都是图能过上城里人的好日子,可老毕住的是破木屋,吃的是粗茶淡饭,还把本已很少的工资挤出钱去搞发明,那女人终于忍无可忍地回乡下去了。临走她还愤然地说:‘你这个老右派又疯又儍,该当一辈子吃苦的命!谁跟了你只会倒霉,还不如我在乡下好。’从此,老毕又成了一个单身汉,但他的发明研究非但没有终止,而且一步步走向了成功。”
周星不禁Сhā问:“思敏,伍总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不帮帮毕天赐?”
“伍远征是一位从部队退伍到地方的师级干部,现在是私营南方高科技公司的老总,正是他的支持毕天赐的研究才得以在最后的冲刺中成功。伍总发现他在如此恶劣的生存条件下坚持研究深为感动,曾多次要资助改善他的生活,并找好了房子要他搬进去住,可毕天赐固执地说:‘伍总,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不食嗟来之食,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自己的生活,那样我才心安理得。你可以资助我的研究,但同时你也获得了股份,我们的合作是公平合理的。’”
周星又问:“就他那个小木屋的条件,如何搞研究和实验?”
“现在他已在伍总的公司中做更深入的研究工作,但发明的雏形是在街办工厂的电工房中完成的,因为他本身就是单位的电工。”
夜风大了起来,公园的湖水在风的鼓动下激荡了起来,掀起了涛声。周星的怀疑已完全被同情、愤懣取代,他慷慨激昂地说:“为什么总是这样,上一个世代曾扼杀了一个知识份子的自由和才能,难道今天还要扼杀他的发明,他的拳拳报国之心?天下之大,难道还容不下一个毕天赐?妈的!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干脆到国外去发展。”
乔思敏微妙地一笑说:“周兄此言差矣!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和为人之道,激愤而已。老毕的发明成功后,的确引起了外商的关注,甚至鼓动他去国外发展,都被他一一拒绝,连面也不见。他的信念是,最好的东西应该献给祖国母亲。然而,资金的短缺像只拦路虎在阻挡事业的发展,你说怎么办?”
“伍总的南方高科技公司不是有钱吗?”
“杯水车薪而已,他的公司只是个新起的民营企业,而搞一个高科技新动力源的集团公司所需的资金是要以亿来计算的。”
“那恐怕只有招商引资,搞一个控股的中外合资企业了。”周星脱口而出。
“你说得很对,这就是我今天找你的目的,你不是有个当大老板的香港朋友吗?”
“你说的是黄明轩?可他没这么多钱,让我再想想其它办法。”周星不想把明轩拖进来,因为他搞的公司与此专业不对口。
世界上还真有心想事成的事,就在周星想为毕天赐物色投资商时,周星的老同学介绍了一位外商叫从军,他是美籍华人,美国纽约时代科技公司的董事,常驻中国的商务代表。经周星的联络协调,中外双方约好在海都市会面洽谈,毕天赐还许愿事成后让周星做发动机地区总代理。六十岁左右的从军身材十分魁伟,不甚爱打扮,一身的休闲服,脚蹬一双旅游鞋步履矫健。他很健谈,见第一面就豪爽地对周星说:
“我其实是个地地道道军人世家出身的军人,我的名字也叫从军,是从台湾海军陆战队退伍后才到美国定居做生意的。我不懂经营管理,所以在美国纽约时代科技公司只是个董事,生意上的事主要由合伙投资的几个战友打点。”
“那你父亲也是台湾的军人?”周星问。
“没错,我父亲是个老国民党员,在淮海大战时就是国军的炮团团长。当年我才十岁不到,大战时我常站在炮车边看国军和共军的炮战。”
“你小小年纪不害怕?”
“怕什么!当时我还问我父亲:‘爸,你们说敌人是共匪,世上有这么强大的土匪吗?怎么老百姓都支持共匪?’我爸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说:‘他们不也叫我们蒋匪吗?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有些事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周星、乔思敏、从军、伍远征终于在海都市会面了,西装革履头发油亮满面红光大腹便便的伍远征总经理,开车来宾馆接周星和从军去赴宴。周星有些奇怪地问:
“大发明家毕天赐先生怎么没有来?”
“他是废寝忘食的大忙人,这时候还躲在试验室搞研究。我已经派车去专门接他去了,等会酒桌上见吧。”
中途,车在一个叫南方图文的小店门口停了一下,伍总说:“不好意思,这是我夫人的门市部,你们稍等片刻,我叫她一起去陪陪大家。”
不一会儿,一位精瘦的中年女人就出来了。
大家在大中华大酒店的《群英会》包房中刚落座,毕天赐在司机的引导下终于来了。他那消瘦而菜青色的脸中央的鼻子上架着一付高度近视眼镜,加上一身绉巴巴的旧西装配上一条稍稍打歪的领带,使人怎么也不会联想到他是一位发明家,到是像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旧上海的落魄文人。然而,他的到来却惊动在座,伍远征带头起身又是迎接又是介绍;乔思敏则不断变换角度给大家拍照,抢着留下这不可多得的珍贵镜头,伟大的发明家和企业家及外商的精英会。令人费解的是今天的两位主角并不出众,外商是一身休闲打扮,发明家的盛装又分明带着几分寒碜。酒菜及时的上来了,寒暄过后便是敬酒,中国人似乎已养成了极好的习俗,非煮酒而不能论英雄也。从官场到民间有关酒的豪言壮语及名句典故,是可以汇编成若干集子的。“酒”和“论”在一起,这“论”自然也就有吹牛唆泡之嫌。
伍总颇为关心地问:“毕工,毕董事长,听说你的发明已经引起了总理先生的关注,还准备接见你啦?”
毕天赐迅速将嘴里来不及嚼烂的炸牛排硬咽了下去,又清了一下嗓门才说:“是有这么回事。我的发明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总理的儿子小虎的耳朵里,小虎又把这事告诉了他父亲,前天小虎就打了个电话给我,他说:‘毕先生,听说你有个重大的发明,这个发明甚至有可能引起能源和动力领域的革命。我父亲很关心这件事,要亲自找你谈谈了解一下情况,算是非正式的接见吧。接见具体时间你等我的电话通知,你可以先把相关的材料准备一下。’说完这些话,小虎就把电话挂了。高干子女说话到是挺干脆的。”
伍总又问:“你就没对小虎说点什么?”
毕天赐用歺巾纸抹了抹嘴角说:“没有,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家挂了电话我还站在那里发呆,心里不知在想什么,一片空白。”
众人不禁笑了,伍总却用指头点了点毕天赐说:“你呀!你呀!天赐给你才能和良机你都把握不住,幸好还有第二次,是个有福之人。”
从军却不冷不热地说:“很有意思,怎么大陆领导人的儿子不是叫小虎就是叫小龙。走进中南海恐怕到处都是龙腾虎跃,只是姓氏不同而已。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毕天赐菜青色的脸竟红了,伍总却分明感到了对手的分量,周星有点尴尬,乔思敏却接过了话:
“叫龙叫虎有什么不好?何止中南海内,全中国的大龙、小龙、大虎、小虎不计其数,这是中国的吉祥、兴旺和骄傲!不叫龙虎,难道叫乌龟王八不成?老龟、大龟、小龟叫起来不难听吗?”
从军的脸立即沉了下来。在座的人谁都知道,大陆传说蒋介石是大乌龟托生,而从军父子原来都是国民党军队的人,乔思敏这话无形中将谈生意的宴会引向了政见之争讽。伍总是目的性很明确的人,立刻举起酒杯打圆场:
“玩笑!玩笑!大家都不必当真。从先生是贵人,我理当再敬你一杯。”
乔思敏也发现自己言之有失,赶紧陪上笑脸给从军敬酒。敬酒一过,毕天赐就把话引向了正题:
“从先生,您打算在我这个项目上投多少资金?”
从军眼皮也不抬就反问:“你想要我投多少钱?”
“我这个项目是个无底洞,能大能小,大钱办大事,小钱办小事,办小事也就不用招商引资找你了。”
从军冷冷一笑说:“无底洞?真东西都是有底洞!世界首富比尔.盖莰的项目伟大吧?他还是个有底的洞。”
毕天赐不由眼睛一瞪说:“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发明是假的?”
从军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支自带的美国香烟后才说:“我没这个意思,你的伟大发明是真是假你自己最清楚,不是我一句话说得转的。”
毕天赐有些怒形于色地说:“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了,因为你根本不相信我,甚至怀疑我的人格。”
伍总赶紧Сhā话:“哎!老毕,你怎么这么书呆子气?从先生不是说了没这个意思,你就不能听听他有什么想法吗?生意要慢慢谈,酒要一口口吃。”
从军是周星引过来的,他覚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从先生,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吧,谈生意吗,不谈怎么成。”
“我是要说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七个字‘不见真佛不烧香’。卖烧饼的得让人家看到烧饼,卖酒的得让人见到酒,甚至可以先让顾客品尝一下再决定买还是不买,花多少钱买才公平合算,你说是吗?”
周星连连点头称是。伍远征也竖起大姆指说:“高,实在是高!好一个不见真佛不烧香;豪爽,实在豪爽!像个行武出身的人。你是军人出身,我也是军人出身,我就喜欢直来直去的性格。的确如此,谁也不愿做糊涂亏本的买卖,货的真假品质都没见到谁会丢钱下去?反过来说,一个商人对没有购买力的人多费口舌也是没有意义的,你们说是吗?哈哈!”伍总特意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
从军蔑视地嘴角微微向下一撇说:“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我今天到这里可不是来玩的,是来谈项目合作的。我希望你不要本末到置把逻辑都搞错了,一个商场的老板是不是要先叫门卫保安检查一下进来的顾客口袋有没有钱才决定放不放行?商家得先展示你的商品,显示你的魅力、优势和吸引力。我已经听周星和乔思敏介绍过毕先生的发明,可那是纸上谈兵,我总得眼见具体的样机才为实,才谈得上进行下一步的深入洽谈。”
这时的毕天赐董事长好像成了配角,他像一切与己无关似地不时从丰盛的宴席中挑食美食,就像一匹马离开了主人的驱使便无所事事,只能闲得无聊地在一旁嚼它的青草了。伍远征掂量了一下对手不是等闲之辈,便说:
“从先生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直说吧。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们,甚至怀疑毕先生的发明是假的。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现在可以非常明确地告诉你,我们已经做了三台化燃无极变速摩托车的样车,随时都可以给你参观、试车、甚至做一次性跑够七万多公里的试验。但先决条件是,你必须先交纳科技机密保证金五十万元,因为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实用科技成果,你必须这样做,别的合作者也必须这样做。当然,这五十万也是可以省略的,那就是在我们签约成立中外合资的公司,你方的资金到位不少于一千万元时你再亲自进行试车。”
从军向天吐着一长串的烟圈,那圈就像一个个句号,然后他望着周星说:“你听到吗,天下奇闻,史无前例!什么高科技的东西?看一眼就要五十万。我有那么聪明利害吗,看一眼就能偷走人家的科技成果?我们在海都市逛街可别东张西望,没准到处都要交纳参观费保证金什么的,我可没这么多闲钱。”
酒宴终于不欢而散了。夜晚,乔思敏单独来到宾馆,他是来作最后协调的:
“从先生,我受毕董事长及伍总的委托而来。好事总是多磨,为了表示我们的合作诚意和打破僵局,我们是否都退一步来谈,退一步海阔天空,你看如何?”乔思敏看了看周星又死盯着从军的眼睛在期待回答。
从军不冷不热地问:“你说怎么个退法?”
“你也不用先交什么五十万科技机密保.证金,也不用先到账千万元,中外合资的意向性投资合同都不用签;你只要做一件事,就是由美国的银行出具一张贵公司具有亿万美元支付能力的有资证明,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当然,我们这一方对参观的条件也将做些相应的变更,即你可以现场参观试机,但不可以亲自动手试机。”
周星满以为这下从先生会答应这个条件,不料他却说:“你这不是在将我的军吗?美国银行是从不出具这种有资证明的。道理很明白,客户自已账上有没有钱有多少钱自己应该清楚,不清楚时客户可以查问,但银行不会对第三者出具什么资金证明,银行有为客户保密的责任。国际刑警要进行财产调查尚不容易,你们就更办不到了。一句话,你相信我就和我谈生意,不相信就免谈了。我千里迢迢到这里来不是来玩的,我的护照和美国身份证你们也看了,是不是?”
周星听了从先生的话也覚得有道理,他想从中斡旋一下,却找不到能说服双方的有力理由。最后的谈判又失败,乔思敏走了。半小时后,乔思敏给周星打来个电话:
“周兄,还没睡?从先生睡了吗?他在不在你旁边?”
“我俩都没有睡,从先生吃宵夜去了。他邀我去,可我没有吃霄夜的习惯,他就一个人出去了。”
“不好意思,这么晚又打搅你!明天我去车站送你。”
“我看就免了吧。遗憾的是这趟算白跑了,什么也没谈成,连毕先生的发明样机都没看到。”
“周兄,我实话对你说了吧,你带来的从先生是个假洋鬼子,他根本不是个商人,不是美国纽约时代科技公司董事,他是逃犯,在台湾犯了罪被当局通缉的逃犯,逃到美国又跑到中国内地来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逃犯?刚才你还和他谈判呢,莫名其妙!”
“伍远征总经理刚才告诉我的。”
“他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生意谈不成了人家就变成了逃犯,你不觉得庸俗吗?”
“周兄,你还不相信我?伍总是什么人,原是部队的师级干部,他的老战友中有多少大人物。这位从先生白天的表现很使他生疑,他便通过国安局的战友调查了一下从先生的底细。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从军竟是个畏罪潜逃的台湾逃犯,幸好我们没有和他谈成生意。”
周星的头有点晕了,连声说:“不可能!不可能!国安局又不是你私人办的,凭点私人关系就可以随便调查一个外籍商人,而且回答如此迅速。退一步说,从先生真是逃犯,我们的公安机关也不会让他如此随意在国内乱跑,更不会容忍他诈骗。”
乔思敏又换了一种口气说:“周兄,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是无辜的,我只是提醒你防着点。你前后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从军的确不像个美籍富商:他为什么不坐飞机而坐火车来海都市?到海都他为什么不住五星级宾馆,而住在一个四星级宾馆?还有,他连西装都不穿,整个打扮就像个旅游者,根本不像外籍富商。最可疑的是他为什么不肯先出示有资证书?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钱……”
就在这时从军推门进来了,周星只得结束通话,从军却问:
“又是乔思敏的电话吧?”
“是的,他说明天送我们上车。”
“算了吧,这帮人我实在不想见到他们!”
“为什么?生意不成仁义在嘛,又不是冤家对头。”
从军眼皮微闭稍考虑了一下才说:“我和你是新朋友,你和乔思敏是老朋友,所以我不知这话该不该说。我想先问你一句,你喜欢听真言还是喜欢听假话?”
“当然喜欢听真话!”
“好!那我明确地告诉你,我和他们既没有宿怨更谈不上是冤家对头,但经验告诉我,这些人并非仁义之徒,是一伙高智商的玩‘空手道’的人;所以,生意不成仁义在这句话放在这里是不恰当的。”
“为什么?你们双方怎么都如此固执偏见!”
从军近乎自傲地说:“我是不是偏见不久就会证实。我敢肯定地说,他们所谓的发明纯碎是个大骗局,子虚乌有的骗局。你想想,如果是真的东西还怕见人?看一眼就要五十万元,这不明摆着是要诈钱吗!既使我交纳了五十万,他们给我看的也只会是一个经过改头换面伪装的假发明。像如此有重大意义的发明,国家科委、政府及国防部不会不管的。那个老右派是假的;南方高科技公司也是假的;总理要接见毕天赐就更是假的啦。我们看到了他们所谓的公司吗?没有!信不信?那个伍总只是一家复印打字店的老板而己。到我面前玩这一套,简直是可笑,班门弄斧。”
这时,周星的脑中乱糟糟的,怎么理也理不顺,便不想与从先生争辩。一场招商引资的闹剧终于谢幕收场了,可真假美猴王难辩,
连样品都没看到的周星遗憾地回到家中,只能拿出与毕天赐、伍远征、从军等人的合影照片给妻子丁小薇看,她却用手一推说:
“我不看,都是些骗子!你放着生意不好好做,尽往人家的套里钻,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越活越糊涂了。”
你还别说,不久,黄河边的诱惑还真来了。乔思敏能量真大,竟从江南又跑到大西北的西原市去了,他给周星打来长途电话,那语气十分激动:
“周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在西原市钓到一条大鱼了!”
“海都的事还没完你怎么又跑到西原去了?我觉得你应该把精力放在自己那个专利发明的实用开发上。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外面的鱼你就别钓了。”
“你说得很对,但我正是为了开发自己的专利产品筹备资金才做出钓鱼的决定。靠人不如靠己,我未来的公司只有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上才能更好地发展。有位名作家说得很对,中国人做事常常一个人是条龙,三个人在一起反而成了一条虫。日本人恰恰相反,一个人是条虫,三个人在一起就成一条龙了。眼下现实的问题是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没有充足的资金我的理想就无法实现。我被逼上了梁山,只有靠钓鱼这个捷径来完成原始积累,再投入到我自己的事业中去。另外我告诉你,海都市毕天赐的发明在市委的关心下,招商引资问题已经解决了。可惜!我们俩失去了一次大好的机会,我希望你不要再失去这次机会。”
周星心中刚刚浮起的那一片阴影又给乔思敏扫去了,他甚至为自己刚才教训人的口吻感到内疚。他转而关心地问:“乔兄,钓到什么大鱼?快说来听听,让我也分享一下你的快乐。”
“什么大鱼?少则我们可以弄个几百万,多则可以弄个几千万,亿元户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能当个中国的中产阶级吧。”
“乔兄,你别把我拉扯进去,我没那个野心,也没那个福份,我这人生来就是草民料。”
“你呀!胸无大志,拿破仑不是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
“废话少说,我这个草民庸兵正洗耳恭听你说‘鱼’呢。”
或许是为了调剂一下谈话的氛围吧,善于对真正的目的进行包装的乔思敏不直奔主题却朗颂起来:“朋友,你到过黄河吗?你渡过黄河吗?如果你忘记了的话,就请听听黄河边的声音吧!”
周星立既打断他的朗颂:“哎!你是不是还要唱《黄河大合唱》?不要钱的长途电话?快说你的‘大鱼’吧。”
乔思敏这才说:“周兄,你应该知道,西原地区是我国产煤大区,国家电力部门要在附近的黄河边上建设一座投资几十亿乃至百亿的火电站。目前电站建设筹备处已经成立,工程分段的承包工作已经在内部开始了。通过种种可靠的熟人关系,我和朋友耿宝山已拿到了部分工程的发包权。……”
不待乔思敏把话说完,周星便置疑:“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我看你是在唆泡,至少是姓耿的在唆泡。这泡泡吹得越大我就越不相信,蚂蚁能推动一块巨石吗?国家会把这么重大的工程给私人去发包吗?我不信!喂,这姓耿的到底是什么人?”
乔思敏放大了嗓门说:“我没说要你相信,更不会拉你下水,反正我信。耳闻不如实见,我在西原市的工程招标办什么相关文件都看到了,和招标办的鞠炳炎主任多次在一起吃饭,无话不谈。他和我的朋友耿宝山是北京部队的老战友,都是副师级干部转到地方。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朋友分享一下我的快乐而已,如果你不高兴就当我没说。”
“就这么简单?”周星说。
“不错,就这么简单!不过……”乔思敏突然打住话,又说:“算了,不说了,我还是另想办法吧。”
周星是个直性子,反到急了:“不过什么呀?吞吞吐吐地信不过我是吧?”
“不是信不过你,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方面的事还是不说为好。”
周星有些不高兴地说:“什么事呀,鬼里鬼气的,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平时跟我称兄道弟,现在又成外人了。”
“周兄既然这样够味,我也就直说了。为了得到电站工程的部分承包权,我和耿宝山在西原宾馆已经呆了两个月,这是一家四星级宾馆,开支巨大。我想换一家便宜点的宾馆住下,但住宿的派场和形象、实力是挂钩的,没办法,我俩只得硬挺着。你也知道,这年月干手是沾不起芝麻的,既便是亲人朋友也不例外;因此,我俩与工程招标办来来往往的应酬也就必不可少了。为了长远的利益,老耿带来的十万元和我带来的五万元都快用光了,能否坚持下去就成了成败的关键。一百步已经走了八十步,你说我能甘心就此罢休吗?不会!任何人也不会停步,就是爬也要爬到终点!话是这么说,可钱是不跟你讲情理的,你没有钱便寸步难行。”
周星却接过下文:“所以,你的燃眉之急便是急需弄到一笔钱,对吗?”
“是的!确切地说,我急需借三万元现金;只是借,而且开借条,三个月内一定归还。”
这数字让周星犹豫了一下,因为自己实在是个小老板,又刚进了一批原材料,账上可流动的资金已经很少了,但本性却让他开了口:“好吧,这三万元我立即给你汇去,借条就免了,我这里不还有汇款单的存根吗。”
借款的事周星在晚上与丁小薇商量了一下,遭到了她的拒绝,她气愤地说:“谁都可以借,就是不借给姓乔的,我信不过他!”
周星不高兴了:“你怎么这样的呢?人家是借又不是要你的!人家能骗你到哪去?他是外贸公司总经理的女婿,有家有业有根有据的,又是名牌大学毕业生,你凭什么不相信他?”
“不信!不信!我就是不信!”丁小薇生气地背朝着丈夫睡了。
第二天,周星还是背着小丁偷偷地将钱汇给了乔思敏。
过了个把星期的一个夜晚,乔思敏又从西原市打来电话:“喂!周兄吧?我是乔思敏。”
周星不禁用眼瞥了一下不远的小薇才说:“是我。”他本来还想问乔兄有什么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丁小薇真敏感,立即追问:“又是那个乔思敏来的电话吧?我来接这电话。”她果真就向电话机走了过来。
周星手蒙住话筒对小薇说:“你别胡搅蛮缠好不好!人家是找我又不是找你,你接什么电话?”
“好!我不接,也不说话,我就坐在旁边也能听清楚,看他嘴里能吐出象牙来不!这种人真像条蚂蟥,不吸够血就不下来;世上还就有这样的儍子,甘心让人家吸血。欺负我老公老实,没门!”
周星很无奈,只得压低嗓门通话:“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周兄,这么晚还打电话打扰你,真不好意思;但我不能不说,这是成功的喜悦,我第一个想到要让你与我共同分享成果。一句话,工程招标办第一阶段让我们承包两个亿的工程,合同也签下来了,资金已部分到位,我们的发包工作既将开展。”
周星只是淡淡地说:“功夫不负苦心人,我祝贺你承包成功。不过我还是有些疑虑,像这么大的工程项目能给你们去做吗?不可思议!”
“你呀,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我个人的确是没那么大本领去做这么大的事,我是承包方,工程再发包给有资质有能耐的单位去做,我赚的是大头,包工的单位赚的是小头。”
“人家能干吗?既便能干,这低利甚至无利润的工程也会做成豆腐渣工程。”
“你是杞人忧天,这工程不但有人干,而且是抢着干。龙有龙路,蛇有蛇道,这利润和质量人家是内行,会把一切都料理得停停当当,亏本的买卖谁也不会做,质量不合格他们也过不了关。”乔思敏见周星没有吭声又继续说:“周兄,你别老是把自己当局外人,我可是把你当自己的兄长。现在有了赚大钱的机会,我没忘了你,你可不能不领情。”
周星又瞅了正竖着耳朵旁听的妻子一眼,仍旧淡泊地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你立即去找一家有火电工程建设资质或建筑工程资质的大公司到西原市来洽谈业务。记住,首要条件是他们必须在签订合同时先打五百万质量保证金到我方账上。你赚的是工程总额百分之二的中介费。”
丁小薇双眼圆睁正瞪着周星,他摇摇头笑了笑又对着电话说:“如果我不想赚这个钱呢?”
“那你就算最后一次帮我的忙吧,到时我会酬谢你。”
这时,丁小薇忍无可忍地要夺过电话说什么,周星只得匆忙说了句“就这样”,便将电话挂了。
小薇余怒未息地问周星:“你还想和他在一起?”
“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想最后帮他一次,给他介绍一个人。”
“介绍谁?”
“黄明轩。”
“不行!我今天有言在先,明轩是你的好兄弟,他也不是搞火电工程的,如果你敢坑黄明轩,我,我,我就和你离婚!”
周星不禁笑了:“看你!急成什么样了,好像老虎来了似的。行!我不找明轩,找别人这总可以吧?”
丁小薇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他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只能自己教育自己,她只能暂时作罢。但是,她的态度也的确影响了周星,他的行动不是受利益驱驶,只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诺。
通过同学的关系,周星与国营的南方火电建设集团公司联系上了。他将乔思敏从西原市发过来的有关工程的部分文件传真交给杜明山副总经理时说:“杜副总,传真的文件都在这里,乔思敏的联系地址及电话也在这里,下一步怎么进行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就不参与了。”
往常业务中介人总是八字还没一撇,报酬条件就一大堆,杜明山觉得有些奇怪,便主动问:“周老板,你个人有什么要求吗?”
周星摆了摆手说:“我们不谈这个,我只是帮朋友忙而已。”
杜明山也不是随便承诺许愿的人,便言归正传:“我们公司决定后天派几个人去西原与对方初步接触一下,你去不去?”
“我就不去吧,你们的行当我又不懂,去了也是做旁观的相公;再说最近我自己的业务也挺忙,正为一个地区电视台加工几幅玻雕壁画,也是后天交货。”
杜明山面露难色说:“这就难办了,你这个关键的中间人都不去,这种生意怎么谈?实在不行只好作罢了。”
周星也很无奈,他心里没有数,不管未来如何他都不想陷进去,更不想在别人眼里自已是个见钱眼开见利忘义之人,便说:“既然是这样,我陪你们走一趟,但我自己的费用自己出,不增加你们的麻烦。”
杜明山不易察觉地点了一下头,简短地交谈已让他看出了几分周星的人品。他说:“那怎么行!你帮我们牵线搭桥拉业务还让你自己破费,那我不成‘小儿科’了。就这么定了,我去准备后天下午的飞机票,你把自己手中的工作安排一下吧。”
第54 神秘发明大骗局 亿万工程是陷阱2
对于这趟西原之行丁小薇本来就一肚子的气,忙中出乱,临行前偏又捅出件大事,将给电视台订制的最大、最精美的、价值万元的一幅彩色玻雕壁画,搬运上车时不小心砸碎了。周星心疼。电视台的人无奈。丁小薇气不打一处来,但她还是给丈夫留了面子,因为南方火电建设集团公司的杜明山副总经理已经开车来接周星去机场,此时离登机只剩一小时了。周星从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飞过这么远的航程,几小时便途经上海、北京,晚上九点便到了西原宾馆,几乎飞了半个中国。
千事万事吃是大事,食为天,中国人见面一开口就问你吃了吗?要办成一件大事自然首先得吃,其它事慢慢来办。今天几方面的人都到齐了,先是你请我请轮番请,接上是卡拉0K。吃、喝、玩够了便是参观,参观工程招标办的办公室,观看有关工程的各类批准文件。办公室虽不设在省市委的政府办公楼内,但它的派场却是不容置疑的。常年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招标办的鞠炳炎主任搬出了一大堆的红头文件,有中央的,有地方的,有立项方面的,有土地使用方面的,有资金方面的,总之应有尽有,把人眼都看花了。周星是第一次接触工程,这么多的红头文件完全解除了他心中尚存的那一点疑虑,这工程是真的,乔思敏并没有骗我。
南方火电工程集团公司的杜明山副总以极快的速度浏览了一堆文件,又迅速抓住几份关键性文件说:“你这立项的文件还是前年的,资金也没有到位,按国家有关规定,这文件在没有年检续批的情况下是无效的。”
杜明山一语道破天机,周星大吃一惊,招标办的鞠炳炎主任却不以为然地沉着以对:
“杜副总,你说的情况原则上是对的,但中国办事的效率低下你应该是知道的,管事的衙门又多,婆婆就更多,一件本该在去年办成的事拖个一二年也就不是什么奇怪新鲜事了。哈哈!当然也有例外办事特急的,比如一九五八年的‘跑步进入共产主义’,‘一天等于二十年’,‘亩产万斤’等等。但是,那个年代毕竟过去,我们面对的是今天。不是有首歌叫《春天的故事》吗,这个春天里的故事是多元的,因此,我们思考问题处理问题的方式也应该是多元的,不拘一格的。年审续批后的新文件马上就会到达,资金到位也会同时跟上,我们的主管会计师已经核实查过了。能否抢先一步拿到工程是要有胆量和魄力的,事事都等文件办,到头来恐怕凉水也喝不上。什么叫‘摸着石头过河’?那就是胆量和风险意识,超常的胆识才能带来超常的利益,杜副总,你说对吗?”他又指了指乔思敏说:“杜副总,我看这样吧,我们的部分工程已给乔思敏和耿宝山承包了,具体的事你们就和他俩洽谈,我还要到市委去办点事,没有奉陪,实在不好意思!”
鞠炳炎的这番反驳之中分明也带着几分嘲讽,末了又借故而去,给人在用大衫袖甩人的傲慢感。周星心中很不是滋味,杜明山却淡淡一笑说:
“正好我们也有些急事要办,洽谈的事就晚上再说吧。”
这么一来乔思敏倒是急了,但也无可奈何,只好等吧。
晚上,周星和杜明山及公司财务蔡科长刚吃完晚歺回到客房,乔思敏就来了。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三言两语便搭上了正题:
“杜总,你们考虑好了吗?如果没什么问题,明早就可以签合同,但首要条件是必须在签订合同前先打五百万质量保证金到我方账上,最好是现金。”
杜明山幽默地说:“我们可没带这么多钱,千里迢迢的危险太大了,万一碰上黑道上的李鬼舞着板斧拦路打劫怎么办?那不要出大事!”他又故意问周星:“你说是吗?”
周星也就直说:“我也觉得不妥,一分钱还没赚就先得给人家五百万,不合情理!工程界怎么这样办事的?”
乔思敏不高兴地在心中暗骂周星胳膊肘向外拐,口里却说:“周兄,你不懂,这是质量保证金,是一种制约措施,不是我个人要这钱,工程验收合格后这钱要退回的。再说,这数亿元的大工程能给一个连五百万保证金都付不起的没有实力的企业去做吗?不可能的。”
周星反被问得哑口无言了,杜明山却不慌不忙地说:“我再说一遍,我们没带这么多钱,你看怎么办?”
乔思敏看似为难地犹豫了片刻才说:“那这样吧,你们先付三十万定金,其余部分你们回去后再汇来,区区三十万应该是没有问题吧?实话对你们说,带了钱来等着签合同的单位有好几个,看在我朋友周星的面子上我给你们优先。”
杜明山仍旧轻描淡写无所谓地回答:“三十万?别说三十万,就是十万我也没带。”
乔思敏急了,瞪着眼问周星:“你没有和他们说要带质量保证金?”
“我说了,但带不带,带多少钱人家有人家的考虑,我不能强迫。”
这时,杜明山意味深长地笑了,乔思敏则儍了眼。他沉默了片刻又不甘心地说:
“亲不亲,故乡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诚心而来,我也诚心帮你们,这样吧,你们究竟带了多少钱?留下个五万三万也行,有点定金我在耿宝山面前也好为你们说话,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杜明山却突然问道:“你所说的电站工程究竟具体在什么地方,能否带我们到现场去看看?”
“那有什么好看!黄河边上,一遍野草荒滩之地。”乔思敏有备而答。
杜明山哈哈笑了,又掐着手指头边比划边说:“五百万,三十万,十万,五万,三万,一路狂跌,煞费苦心,盛情难却。可惜呀!我们只带了往返的旅差费。周星,看来我只有辜负你那位乔兄的美意了。”
周星听出杜明山的话中有话,但无法真正明白,他甚至有些惋惜业务没有谈成。乔思敏则敏感到该收场了,呆下去已没有任何意义,便说:
“既然如此,我也就无能为力了。”他话题一转又说:“西原是个古城,有许多名胜古迹,你们就多玩两天再回去吧。”
周星送乔思敏走后,杜明山才说:“周星,从第一次和你接触我就看出你是个老实人,一个很本份的靠自己的知识和才能吃饭的知识分子。我敬重这种人,愿意和这种人交朋友,对朋友自然也就不可克制地要讲真话。你知道吗,为了落实工程的真伪,下午我拜访了本地的同行,也就是西原市电力系统的主管部门,结果令我大吃一惊。该工程计划已经在前年就中止了,这个招标办是个内外勾结非法的诈骗性小集团,公安部门已立案侦察,他们这伙人已经去不远了。我现在告诉你就是相信你,就是希望你不要再陷进去;当然,你不可以在此时向乔思敏之流透出半点风声。……”
杜明山的一番话让周星感到如芒在背如梦初醒,自己不仅是个幼稚的受害者,而且是个助纣为虐的帮凶。幸好自己不是个贪婪的人,否则将一失足成千古恨,是诚信救了自己。杜明山从周星脸部复杂而无言的变化看到了羞愧、悔恨和痛苦,便兄长般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
“周星,别想那么多了,吸取教训,让一切画上个句号。明天下午我们乘飞机回家,这样安排你没什么问题吧?”
周星轻声地回答:“那就这样吧。”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便补充道:“杜总,我很对不起你们,我现在真诚地向你们道歉!我的轻信给你们造成了损失,这样吧,你们这趟的出差费用全由我出,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些。”
杜明山望了望财务科的蔡科长,又说:“老蔡,我没看错人吧?这就是周星!他还要给我们报销旅差费呢!”蔡科长友善地笑了。杜明山又接上对周星说:“你没有过错,只是过失。再说我们到西原来也是自愿的,是经过公司党委讨论决定的,怎能让你来承担全部的旅差费?那不合情理。你图什么?是在帮我们公司接业务。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向我们提出过一分钱的经济要求,出差前还损失了上万元的玻雕壁画,凭心而论,我还真有点过意不去,上万元对一个小老板可不是个小数字!”
“那我自己的费用自己出!”周星固执地说。
“你别再说了!再坚持己见就是在骂我老杜。”
周星无精打彩地回到家中,见了妻子也沉默无语。丁小薇一眼就看出了此行的结果,她不问详情不愿刺伤他,接过行李后只淡淡地说:
“这趟到了黄河,该死心了吧?”
周星却突然吼了起来:“没死心,到了黄河我也不死心!乔思敏这狗日的骗子竟一连骗了我多次,我最恨的就是骗我的人,我要彻底清算他!”
就在周星对乔思敏清算后不久,乔思敏又被捕了。他的专利发明是假的;化燃无级变速发动机是假的;外贸某进出口公司总经理女婿的身份也是假的。那公司豪华住宅是他出差在深圳的表姐的,只不过临时委托他办点事而已。
一连串的教训终于让周星认识到自己也有犯儍的时后,但挫折和失败并没有遏制周星改变命运的念头,他不信自己竟不如没多少文化却能干大事的包工头。明轩的成功,小轩的死,更让他产生逆反心理,更增强了他干大事的成功欲望。于是,他又卷入了长途汽车客运站的装饰工程之争,而潜在的对手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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