碉堡的四周四处晃动着手电筒的光柱,吴永安准将半蹲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动着,现场的脚印非常杂乱,但凭借几十年积累下的经验,还是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一长串的脚印消失于草丛中,很明显敌人再次钻进到了密林之内。他拾起一个弹壳攥在了手心里,现场勘察目前不是最主要的,当务之急是趁热打铁,马上布置对敌人的搜捕网才对,他转过身命令道:
“铁臂部队的21中队沿西面包围,海防大队向东面迂回,陆战一师第3团1营随我向正面追击。记住,敌人很可能利用夜色做掩护,行动不宜操之过急。”
“是。”
距离枪战发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多分钟,敌人极有可能早已利用夜色的掩护再次遁入山林,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声东击西的可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难道真的会出现这种情况?敌人真的会胆大到埋伏于自己的眼前?他停住脚步,为自己新的判断寻找可能的理论依据,敌人无疑是胆大到了极点,远的不说,就说在二十多分钟前。敌人身穿韩国军服,大摇大摆的准备做穿Сhā的行动上看,无疑具有良好的心里素质及一流的战斗技能。这样的对手常常会做出普通士兵无法想像、无法做到的军事行动--而这,岂不是一名优秀特战军人应具备的素质吗?
吴永安准将疑惑地将手电筒照射向前面黑洞洞的丛林,黑色的密林中在手电筒光柱的照射下突然闪过一点银光,泛着寒茫的枪管自草丛中伸了出来:
“突突突突突-”
吴永安准将惊愕了一下,随即仆然倒地。
几个点射,一团团火舌突然自黑色怪物的嘴内喷射而出。几名韩国士兵中弹倒地,另几人试图想要抢救吴永安准将,却在对方准确的点射下,只好退到军车后,发出悲怆的怒吼声。
**********
郑珉国少尉从未有过这么兴奋,这么高兴,他分明的感觉到第一次击发,就射杀了敌方的一名高级指挥员。他原本并不想这么做,只要悄无声息的隐密下去,一旦敌人的搜索队远去,就可以按原路退回去。他知道,按照军事常理推断,敌人准会认定他会遁入山林,而他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这一招可是在国内受训时,教官传授给他们的绝招,实战也的确证明,它是非常实用的一招。
如果面对的是普通的南韩士兵,他才不会开枪射击。盲目的开枪,尤其在这种身处于敌人重重包围的情况下,绝对是不明智的举动。敢于献身,并不意味着傻头傻脑的狠杀硬拼,只有在保存实力的前提下,才能实施决胜的必杀!
一位准将,对他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如此高级别的军官会走在队伍的最前列,更没有想到的是后面簇拥的家伙们四处随意晃动手电,光柱不仅射入了漆黑的密林,也使潜伏在黑暗中的郑珉国少尉看到了光柱下暴露出来的准将军衔--这在他眼里看来,就如一架隐藏于云层的轰炸机,突然被地面的探照灯锁定似的,不管往哪逃窜,都躲不过致命的一击。
用一名准将的生命换一个普通士兵的命,对郑珉国来说的确是划得来的交换。他看到身在明处的南韩士兵除了在地上呻吟的人外,全都躲进了掩体内。便开始转移阵地,但是没走出多远,追踪而至的敌人就牢牢地套住了他。
郑珉国看了看天色,东方已渐绯红,一轮红日喷涌而出,鲜艳的朝霞散满朝鲜的大地。层层的红叶垂挂着晶莹剔透的晨露,鸟儿们欢蹦于枝头--
他检查了一下弹夹,觉得还能坚持很长时间,便面朝着天,躺倒在地上,一边啃着方便面,一边看红彤彤的天。
一只雀鹰迅疾掠过,树林里静悄悄的,但没过多久,斑鸠的一声啼鸣打破了这片宁静。郑珉国少尉对此地很满意,能够选择这样如诗如画般的佳境作为自己的葬魂之所,真是有一种莫名的喜悦。
这是一处极好的射击地点。一段小土坡下就是那条公路,公路上有一段石桥,尚未冻冰的河水潺潺地自桥下流过,逆流而上,河水的发源地就是他左侧目力以及的山梁内,而身后就是树林。东侧是一片开阔地,除了衰败的残草,毫无军事上的利用价值,那里最让他放心,因为敌人是不会选择那里作为攻击区域的。
面对即将而至的厮杀,他是那么的迫不及待。以至于丝毫感受不到身体的伤痛,所有的精、气、神都贯注于战斗的思考上。他啃食着干巴巴的方便面,没剩一点残渣-自射出那一枪起,他就没想再活着逃出这座山。
敌人正躲在掩体内打着冷枪,每当有士兵想冒险抢运准将的尸体时,他就会冷静地给他一枪。他舔了舔嘴唇,暗想:妈的,要是有狙击步枪就好了,准保一枪一个。
远处,灰尘扬起,郑珉国少尉猜想敌人的援兵赶到了。但出乎意外的是,一辆画有红十字的军用医疗车驶过石桥,冲了过来。
“呸!为了一个早已断气的准将至于这样兴师动众的吗?哼,老子到要看你们怎么救他。”
他操起枪又是一个点射,一名抬担架的士兵一头栽倒在地,趁这个机会,其它三人一哄而上。再次点射,拽着准将一条腿的一个士兵被打倒在地,另外两人再也不敢冒险上前营救。郑珉国恨恨地向医疗车进行猛烈的扫射,随着枪声,车体上立时现出一个个凹痕。
医疗车后退着依原路返回,郑珉国点了点地上的尸体,一共躺了七八个人--其中还有三个是付了伤的,一边哀号着,一边奋力的想靠近掩体。他努了努嘴,卸下弹仓,按上新弹夹。略一想,又将它卸了下来,从上退下一颗子弹,将它Сhā入到了土里。能有一个自我了结的机会,对他来讲,无疑是最好的结局。千万不能落入到敌人之手,杀了那么多人,敌人绝不会饶过他的,一旦实捕准定会施以最残酷的方式折磨他,令他生不如死。就如同眼前呻吟的士兵,死亡的恐惧会随着他们的叫喊漫延到每一名南韩士兵的心头,而这一点正是他所需要的。否则,如些多的军人一哄而上,任凭他如何努力,也万万敌挡不住敌人的进攻。
超乎常人的勇气、对死亡的漠视,才是最好的武器!
尽最大的可能打击敌人,这不仅包括枪枪致命的精确的射击,同时也包括瓦解敌人的思想。
一个军人只要怕死,那么就会真的临死不远了。
时间过得既快而又漫长,正面的敌人一直据守在掩体内饲机而动,西侧的草丛内晃动着一顶顶钢盔,除了流水声,整个地区静悄悄的。显然,敌人正采取围而不攻的战术,他们正等待援兵的到来。
尘土再起,土包的拐角处,一辆越野吉普车穿过横陈于道路两侧的各种军车,一种猛冲,冲过石桥进入了郑珉国少尉的视线。
徐恒远少校踏过河水,对着几个蜷缩在草丛中的士兵大声叫嚷道:
“吴永安将军在哪里?妈的,快告诉我。”
“在前面的那片空地上,看来是不行了。”隐蔽于石后的士兵答道。
“妈的,你这个北韩佬,老子要为吴永安将军报仇-突突突突突-”
传自西侧的喊声,让忙于应付正面进攻的郑珉国少尉不禁转过头望去。只见一名军官发了疯似的一边扫射,一边向他藏身处猛冲过来。郑珉国冷冷一笑,这样前来送死的好靶子自然不会错过。他摸起一颗手雷,抛向了正面。不用细看,胆小的南韩士兵早已全部趴在了地上做战术躲避。随即他冷静地调转枪口,射击!
“突突”
**********
徐恒远少校做了一个漂亮的旋转动作,就在他一头栽进草丛中时,天上传来了隆隆的直升机声,特别空勤团开始实施敌后空降。身穿特战服的军人沿着绳索降落于草地之上,同那里先期迂回过来的士兵汇合后,开始徐徐地向目标前进。
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正面及西侧的韩国士兵开始组织火力反击。这让郑珉国少尉有些手忙脚乱起来,他知道身后已经有敌人在接近,但还是把精力集中在了正面。几个连续射击,让正面的敌人放慢了脚步,突然一个扭身,对身后的目标就是一顿扫射。两个疏忽大意的军人应声倒地,而训练有素的特战军人却利用树干做掩护,不时地闪避于树后,这让他无从下手。此时,西侧之敌又靠了过来,他刚想射击,发现弹仓空了,便侧过身子,低下头准备填装新弹夹--
“突突突突突-”
隐藏在树后的特战队队长金承国上尉抓住这一有利的时机,对敌人施以了最后的一击。
郑珉国少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似的。赤红的双眼一眼不眨地望着一只费劲地翻动着土,想要钻进土中越冬的昆虫,鲜艳的血花渐渐漫溢出来,滴落在草中、土中--
收笼过来的韩国军人小心翼翼地围住了他。
“浑蛋--啊-突突突突突突突--”
一条长长的火舌自特战队队长金承国中校的枪口之内喷薄而出-
1996年11月5日侦察组最后一名成员郑珉国少尉被击毙于仁杰以北的小山坡上。
*********
庄严的灵堂,白色的挽联,
在哀乐声中,在亲人的痛哭声中―――
大韩民国举国上下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
同室操戈,血泪染红朝鲜大地,
英雄的魂魄难以安息,亲人的悲愤向谁倾诉。
――――
吴永安准将的巨幅照片的两侧摆放着12名同他生死与共的大韩民国英勇无畏的军人。年青的热血化做一缕缕轻烟,满头白发的亲人哭送祖国的英灵――――
追捕北韩渗透军人的行动从9月18日开始,至11月5日共持续四十九天。北韩渗透军人中一名被俘、十一名自杀、十三名在与韩国陆军的交火中丧生,尚有一人下落不明。
“珍岛狗1号”搜捕行动圆满结束,战争开始悄悄地转向没有硝烟的战场――――
[1]
一朵朵洁白的雪花越过高耸入云的仁旺山轻飘飘的落在空旷的草坪上。大韩民国总统金泳三坐在窗边,眺望着远处雄伟的景福宫。地上散落着一叠文件,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愤怒之色,清瘦的脸仿佛苍老了许多,因过度的疲惫而显得肌肉松弛。
“无耻,流氓,浑蛋!”总统愤然骂道:“他们竟敢讲条件,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坐在他身后的是大韩民国参联会主席金东镇将军、韩国外交通商部部长申凤吉以及韩国国安局局长李应元,三人铁青着脸望着总统。金泳三阴郁着脸走到会议桌旁:
“对那些在本次军事行动中不称职或玩忽职守的军人应寄予最严厉的处分!”
“海军部特情局局长朴正官中将以及海岸巡防司令官韩载锡少将已被撤职调用,此外对20名玩忽职守的中下层军人正逐一做处分决定。”
“不行,一定要做出最严厉的处置,绝不能走过场,更不能纵容!此次军事行动中暴露出的问题要一一纠正,要让大韩民国的每一名军人都警以为戒。”
“是,总统阁下,我们会加大对军队各层面的工作,绝不会再给北韩军人任何机会。”他顿了一下:“总统阁下,签于北韩政权没有吸取足够的教训,我建议:一、不立即撤回兵力;二、命令海、陆、空三军进入一级战备;三、提前举行代号为‘利剑-2’的美韩联合军事演习。”
“这样做不妥,危险系数太大,不利于打破目前陷入僵局的谈判。”满头白发的申凤吉论岁数要比金泳三大一些,也算是大韩民国的###级重量人物,凭借几十年的丰富外交经验,一直受到历届政府的器重。为了此次谈判,经总统亲自点名让他再次出马接任韩国外交通商部部长一职,以利用他对北韩的谈判经验占据外交上的主动权。因此,他比其它人更敢向总统进言:“北韩至今不公开承认主导了此次渗透行动。在谈判桌上,他们一直以潜艇动力系统出现问题而漂流至韩国海域为理由,不仅要求我们无条件将北韩军人的尸体及沉没潜艇归还给他们,而且还无耻地向我们索要赔偿金。更有甚者还要我们向被击毙的北韩军人做出书面致歉,并保证今后不再以武力解决此类所谓的‘意外事故’。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有必要利用外交、宣传手段不仅向北韩施加压力,而且要赢得全世界舆论的支持。”
“这当然是必需的,但是军事上的施压也是极为有必要的。总统阁下,北韩的强权政治需要我们施以这一强有力的震慑手段,否则,金正日是不会低头的。”
“北韩将谈判地点选择在了北京,北京对此事是怎么看的。”
国安局局长李应元打开文件夹,翻过几页,瞥了一眼申凤吉,对总统说:
“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来看,中国政府对此事的态度是积极正面的,他们一直在私下里向北韩政权施加压力―――”李应元挥了挥文件道:“通过私下里秘密的会晤,中国朋友建议我们不要采取过激的行动―――另据间谍卫星显示,北韩一线部队调动频繁,已进入一级战备,美军对此也颇为忧虑。”
“嗯!北京的态度对解决这起事件显然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北韩人虽然强硬,但总是多多少少愿意听取他们的意见的。”金泳三望着李应元问道:“他们准备采选什么方式向北韩金正日施压?”
“没有,仅仅是口头上表达了上述看法。”
金泳三总统蹙起了眉,申凤吉Сhā言道:
“这些年北京的外交政策表面上看起来显得更加主动、积极,但是在实施的手法、策略上,却变得越来越圆滑。他们虽然对两国的传统友谊的不断退化表示了某种程度上的担忧,但总的来说,还是比较袒护北韩的。”
“狡猾的中国人,总是站在矛盾的双方获取最大的利益,解决问题还得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才行。”金东镇将军愤懑的发泄不满。
“说的也是,就说这次发生在俄国的暗杀事件,瞎子都能看出是北韩特工干的,但北京却一直没有做出明确的表达。不仅如此,通过外交部的发言,隐含地将它划入恐怖事件的范畴,企图减轻北韩政府所承受的压力,真是可恶。”不擅言谈的韩国国安局局长李应元嘟囔道。
“好了,先生们,今天议题的重点不是谈论北京。”金泳三总统打断这几人的满腹牢骚:“还是谈谈如何才能让北韩低头认错吧。不要忘记,这是一起震惊世界的,公然对一个主权国家进行武装入侵的骇人事件。通过此次渗透事件不仅要让全世界看到北韩的穷兵黩武,更重要的是,为了杜绝类似事件的再次发生,一定要让北韩政府公开向我们大韩民国致歉,一定要让北韩懂得,侵犯大韩民国神圣领土是要付出血的代价!”
本书即将结束,万分感谢大家对我的长期支持!
我正酝酿一部新作,是《秘密潜入Ⅰ―――泣血的山河》的姊妹篇,书名暂定为《秘密潜入Ⅱ―――死神的权杖》希望能得到您一如既往的支持。
外交通商部部长申凤吉揉了揉太阳|茓,艰苦的谈判令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疲惫不堪,谈判对手的狡猾、奸诈以及无理的要求,让他耗尽了所有精力。长得一身细皮嫩肉的北韩谈判专家显然和那些面色黝黑的北韩军人有着明显的不同。他总是轻言细语的,一会拿出沉没潜艇的数据资料,一会又掏出国际上解决类似事件的惯例:
“部长先生,一九八一年十月二十七日,前苏联海军二千三百五十吨的W级常规潜艇因罗盘失灵再加之导航员操作上的失误,造成该潜艇不慎在距离瑞典海军基地十五公里处触礁后搁浅。强大的苏联海军―――-”朝鲜国安局副局长李承烨故意说到此处时拉长了音调,示意对方注意,前苏联拥有如此强大的海军,在面临这种事件时是如何做的:“嗯,为了平息事件一共向瑞典政府支付了二十六万美元的救助穦茓D――因此,我国政府本着息事宁人、共同维护朝鲜半岛和平的态度,愿意参照上述成功解决此类事件的惯例,向贵国政府赔偿一定的经济损失,不过―――”即而,他不顾对方强压内心愤怒的表情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过,贵国政府的行为显然是极为不仁道的。对失事潜艇不仅没有按照世界的通常惯例采取行之有效的救援行动,相反,大举动用五十万名军警对我失事潜艇的无辜军人施以惨绝人道的清剿行动,造成了我朝鲜人民军军人的大批牺牲。对此,我们要求贵方对此事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仅要做出书面致歉,同时还要承担经济赔偿。”
“咣―――”
桌上的水杯震落于地,拍桌子的响声萦绕在谈判室内。参加过无数次艰苦谈判的申凤吉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卑鄙的家伙,眼前的人不仅令他恶心,他所代表的那个政权更令他有一种呕吐般的感觉:
“阁下,您应该不会忘记。您所提到的那件所谓的‘国际惯例’,是因为苏联政府为了刺探北约在瑞典附近举行的联合军事演习而采取的军事刺探行动。同时,我不防帮助您弄清楚其中的几点:一、苏联潜艇搁浅后,瑞典海军出动了所有的反潜飞机﹑直升机﹑潜艇和水面舰艇,里三层外三层地把W级潜艇围了个水泄不通,试图用武力逼迫该艇投降―――打击任何一个入室抢劫的强盗是军人的责任,我们大韩民国的军人更不会例外;二、该潜艇多次试图逃离,但因为损坏严重,结果是在深水炸弹的轰击下,被迫浮出水面的。这里没有你所谓的那种仁道的救援!即使有,也不适用于我们大韩民国,我们大韩民国例来主张在第一时间,对敌发动先发制敌的反击。三、你所谈到的所谓潜艇运作失灵的情况是不存在的,那是因为苏联潜艇被发现后,受到瑞典反潜力量的轰炸导致的破损;四、最后的结局是,苏联政府公开向瑞典政府发表书面歉意,并于十一月六日上午﹐在两艘拖船及瑞典海军六艘舰艇和两架武装直升机的押送下﹐才将W级潜艇拖向公海﹐驱逐出境!”申凤吉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希望北韩政府认清事态,冷静、理性地解决这起对我大韩民国造成的武装入侵事件!”
“噢?是这样的吗?”
李承烨依然保持着那副笑容,这是对南韩谈判代表的公然蔑视,不断的挑逗对方的忍耐极限,这正是他想要的:
“部长先生,您将此事定性为‘武装入侵’显然是毫无根据的。我这里有充份的材料可以证明,隶属我国的这艘沿海级轻型潜艇在出母港前,就存在严重的设备问题。从这一点上,我们就可以判断,这艘潜艇根本就不适合承担你时常挂在嘴边的所谓‘入侵’任务。部长先生,您总不会认为我们会派遣一艘老旧的潜艇去执行重大军事行动吧?”不等对方反驳,李承烨就断然地挥一下手臂道:“这是第一点!第二、您也是军人出身①,相信多少懂一些军事常识。潜艇的特性决定,潜艇只能在最隐密的情况下执行最隐蔽的行动,但是这艘潜艇的情况恰恰相反―――要不是因为设备故障,它怎么会在大白天漂流到南韩近海?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哼,一派胡言,强词夺理。”
申凤吉看也不看一眼对方扔给他的有关潜艇设备故障的报告,他瞥了一眼李承烨,暗想这个讨厌的家伙别看他文质彬彬的,但他真正的身份却是北韩国安局副局长―――一个擅长背后搞鬼,见不得阳光的卑劣家伙。北韩派出这样一位具有军方背景的人物,说明在处理此事上,北韩的军方显然占据着主导地位,或者可以从中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即北韩的强势集团―――军方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拿出明确的证据,或许有可能令他们低头认错。他拿出了手中的杀手锏道:
“参与此次渗透行动、已向我大韩民国投降的水手李光素已经明确交待了此次秘密军事行动的确是针对我大韩民国的某一导弹基地实施侦察拍照任务。人证、物证俱在,既然阁下代表着贵政府,对此,我代表大韩民国要求贵国给予令人满意的回复。”
“哼,我们有理由相信李光素少尉是在贵国安全部门的诱逼下做出上述口供的―――对此,我国将不予理会。”
妈的,真是无赖到了极点!申凤吉内心暗骂道。但是令他颇感高兴的是,一向强词夺理的北韩谈判对手针对这一铁的事实只能做出令人可笑的反驳,从这点上看,这一资料显然切中了对方的心痛所在。他舒心地将头靠在椅背上,一言不语地凝视对方。
良久的沉默,各方都在做致命的反击准备!
“阁下,我这里还有一些尚未公开的资料,相信您一定会对此非常感兴趣。”
李承烨内心猛地一颤,手里掌握的绝大多数谈判资料,都是通过驻韩间谍及南韩公开播出的新闻媒介中得到的,对方手里会握着什么资料?但不管是什么,一律否认,这是在临出发前,他对最高当局对此次谈判指导思想的基本领会。
第一、 要寸土不让。
第二、 绝不能向对方示弱。
第三、 绝不能向对方承认失败。
第四、 占据谈判的制高点,把握谈判的主动权。
第五、 要让对方返还失事潜艇及牺牲同志的贵遗体,并争取对方对此做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上述五条中的前四点做起来并不难,但最后一点实施起来却是颇有难度。既然对方想故意卖关子,不防继续等下去,要是先开了口,岂不是让对方掌握了自己的心态?这是万万要不得的。
申凤吉下的这个赌注颇大,要是将资料拿出来,恰恰是对方已经掌或了解的内容,岂不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仅会让北韩人笑话大韩民国,甚至会引起国际笑话来―――但不得不试!鱼饵既然已经抛出,剩下的,就是看彼此的耐心了。不管是咬钩,还是拉线,哪一方忍不住,哪一方就是失败者。
“阁下,我建议暂时休会,您看如何?”
该死的老狐狸,卖了个大关子,却想故弄玄虚。他查看过对手的资料,申凤吉无疑是南韩外交界的###,处理过多起国际争端。要不是因为年纪过大,极有可能竞选下一届联合国秘书长一职。在他的主导下,南韩曾屡次在北南朝鲜谈判中巧妙地赢得政治、经济上的利益。申凤吉,一个令人值得尊敬、重视的谈判对手。
但他的年纪太大,这一点,显然不利于进行长时间的谈判。他额头上的汗水越积越多,在长达四个小时的谈判过程中,已经擦了不下百次的汗水,尤其说是因为无力应付谈判,不如说是因为体力上的严重透支。体力一旦透支,精神就会变得恍惚,精力就不能集中,这是最佳的反击时间!
“通商部长先生,您是知道的,此事正受到国际舆论界的关注,我方希望极早解决此事―――这也是我方最高领导层关心的。当然,您要是觉得有必要暂时休会,我方还是愿意接受的。”
申凤吉两侧的助手俱露出愤然之色,让一个老人长时间坐在那里进行谈判显然是极不仁道的,但是任何人都可以看出,对方正是想利用这一点。申凤吉知道一旦坚持休会,那么北韩政府会向新闻界进一步宣扬毫无根据的事态,将把一切责任推卸到韩国政府的身上。这是外交谈判中常用的手段。
外交战场,不见血的战场!
厮杀的战场需要士兵的鲜血换回祖国的完整、安康;没有硝烟的战场需要外交人员用智慧赢得祖国的荣誉!
任何小小的失误都可能被谈判对手加以充分的利用,任何举动都将给国家带来不可预测的损失―――这是他极不愿见到的。
“谢谢阁下,既然贵方想继续谈判,我方将奉陪到底。”
谈判桌上再次出现了难堪的局面,谈判的双方俱沉默不语,空调已经开到了最大点,室内的温度几欲和室外的温度持平。室外的气温已经达到0下,但参与谈判的每个人的脸上却冒出大粒大粒的汗珠,没有桌椅的扭动声,更没有人员的走动声,除了翻阅资料的“哗哗”声―――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任何一方都不想输给对方,他们在拼比着精、气、神―――拼比着民族之魂!
多么可笑、可悲啊,血管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液,根植于同一种文化,如今却要在此厮杀!
“滋―――”的一声,早就陷入恍惚状态下的谈判人员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北韩国安局副局长李承烨点燃起一根烟,将长长的烟柱喷向了高空,这股烟柱飘飘然地飘向申凤吉的头顶。人们颇为吃惊地看到,韩国主导本次谈判的外交通商部部长申凤吉一直保持着原有的标准身姿凝视着对方。
申凤吉心中一阵窃喜,对方的心里防线开始松动。吸烟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很显然,对方想要借此缓解心里承受的压力。用不了多长时间,对方就会开口讲话。虽然他不吸烟,吸烟对一名外交工作人员而言是极为不合适的,但是这并不防碍他去研究一个吸烟者。作为一名吸烟者,一旦到了某种极限,体内的尼古丁②就会失去平衡,它会驱使吸烟者去通过吸烟来缓解这一痛苦―――这就如同吸食海洛因,毒品上瘾一样。
但是北韩谈判对手的表现却出乎了他的判断―――一根烟尚未吸完,就将它拧进了烟灰缸内。显然尼古丁和那先前抛下的鱼饵加速了这一过程。
李承烨的确是忍不住了,虽然明明知道在外交谈判桌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吸烟。但他实在是控制不住内心的烦闷、焦急,对手的手中到底握有什么致命武器,这是他迫切想知道的。烟瘾逼得他加剧了这一过程,现在他全身都感到:焦燥、不安!
“先生,您刚才提到某份尚未公开的资料,我对此很感兴趣。”
“请阁下过目。”
申凤吉知道,在这一轮谈判中已经掌握住了谈判的主导权。对方的首先开口,表明在某种程度上承认失败。这种失败不仅仅是谈判桌上的失败,更主要的是双方背后某种无形的精神上的失败。一味的拖延时间,只会激怒对方―――吃不到香喷喷鱼饵的鱼有时会选择抛弃。在历次两国的谈判过程中也的确出现过北韩谈判人员愤然退场的现象,他不想遇到这种情况,至少要努力延长这一时刻的到来。这帮家伙的确是无法揣测,难怪美国人总是不想面对面的和北韩人谈判。他们的高傲自大,对共产主义的盲目信仰以及作为外交为员必备的素养令整个外交界颇感头痛。
既然鱼已经主动游过来要咬鱼饵,不防先拉扯一下手中的鱼杆―――这需要技巧,对一个钓鱼爱好者,他有的是耐心,有的是经验!
身旁的助手将资料递了过去。厚厚的文件资料中有一叠照片,血腥的场面的确让人毛骨悚然。军人出身的李承烨随意的翻看了几眼,对此没有丝毫的感受。他的经历决定他这一生注定要在血雨腥风中渡过,经他之手被审讯致死的敌人要比照片中的场面不知恐怖几十倍。他最喜欢用折磨肉体的手段去获取敌方间谍嘴中的情报,就如同金东源上校一样。照片中整齐横列的牺牲的同志中就有他的遗体,虽然头部严重残损,但还是能够一眼就判断出来。他暗自叹口气:
既然选择了军人这一崇高无尚的职业,就要为祖国,为人民做出牺牲,这是任何朝鲜军人甚至平民都应该做到的。
绝不向敌人投降!
朝鲜人民军中没有叛变投敌者!
诸如李光素之类者,自叛国的那一瞬间,就不再属于朝鲜人民军的行列!
他将资料甩到桌上:
“这不能说明什么,相反,只能进一步有利证明:贵国政府是如何对我方无辜的、手无寸铁的军人实施一系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手无寸铁?阁下,照片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贵国军人使用的AK系列枪支,仅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此次行动是在贵国当局的主导下有计划的实施的。”
李承烨抿着嘴不语。申凤吉知道自己的这段话的确不能说明任何问题,AK系列的枪支遍布于全世界,它历来是穷人的武器。对方可以编造出很多的理由进行狡辩,他缓缓地自面前的文件夹内抽取出几张照片扔到对面的桌上:
“如果这点还不能说明问题,那么请看这组照片。”
李承烨一张张的翻看。
“这组照片中可以看到,被击毙的北韩渗透军人的手中握着一个沾满血渍的焦卷,经过冲洗,照的正是我军最新布置的秘密导弹基地。而且经投降人员李光素确认,此人正是贵国派遣到我国执行侦察任务的侦察小组组长徐正男!”
李承烨的手不引人注意的微微抖动了一下,他不是因为震惊于对方提供的资料―――从对方诡秘的言谈举止中他已经猜想到了这一可能,所以在心里上已经做好接受某种无法用外交辞令做出反驳的现实。但是另他非常吃惊却是焦卷的出现。焦卷的出现就意味着:
情报的失落!
情报的失落就是意味着本次行动毫无成果可言,潜艇的搁浅、朝鲜军人的牺牲将变得毫无意义可言。他原本猜测,最好的结局是由幸存下来的一名同志带着情报返回祖国。如果真的如此,不仅可以增加谈判桌上的砝码,而且可以打击对方的自尊,从而将谈判引向对已方有利的方面―――这就是最高层做出的设想中的一个,也是目前来看,对朝鲜而言是最好的一个结局。
但如今,这一美好的愿望,也化为了泡影:
“这不能说明任何问题,经过技术上的处理,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无耻,流氓!
这是在座的每一位韩国外交人员内心中的共鸣。
申凤吉却笑了,他笑得是那么安逸而慈祥。任何一个赌徒在输光本钱时,都会做出此类行为,对一个毫无外交素养的军人更是如此,他对此轮的谈判结果颇感满意。在所有的关键问题上虽然未尽如人意,但至少在最后的关键时刻的最关键两点上,对方只能徒劳的使用无赖的打法―――赌徒或许可以在赌场当中高喊:不行,切下我的手指也要再赌一盘。但在这种庄严的外交场合,说出这种话来,不过是一位“绅士赌徒”企图保持尊严的遮羞布罢了。
“鉴于贵方不想承认既有的现实,我方只好中止谈判。将这些资料在全世界的新闻媒体中播放,我想爱好和平的人民是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的。至于其后产生的后果,将由贵国承担。”申凤吉站起了身,面对错愕的李承烨补充了一句:“我相信金正日先生会做出正确判断的。”
金正日先生,这个老家伙竟敢对朝鲜最高领袖致以如此轻蔑的称呼?!
要是放在其它任何时候,李承烨都会奋不顾身的做出强有力的反抗,但是目前他的心思被对方突然的最后声明所影响,他连忙站起身道:
“部长先生,请容我方仔细研究这些资料后,再做答复。”
“失陪!”
中途愤然退出谈判的手段曾是北韩人常用的伎俩,现在用一下,颇令申凤吉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爽。最后的通谍已经下达,球也踢到了对方的门前,剩下的就要看对方做何种反击了。或许,也不存在任何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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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总统阁下,通过第一轮谈判,我们不难看出北韩人一直想体面的挽回败局,这正是我们不想看到的―――对我方的警告,北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做出正面答复,但通过我的经验判断,应该多给他们一些时间才行。”
“我反对,外交谈判风云莫测,谁又能对其中的变化做出百分之百的正确预测,因此,我坚持采用军事手段施加压力。”
“总统阁下,军方的工作已经结束,剩下的工作应该在外交范畴内解决。”
“部长阁下,北韩政权总是反反复复让人不可琢磨。请你不要忘记南北朝鲜金钢山开发计划的被迫中止以及1994年北韩潜艇沉没事件中北韩金正日的表现。”
申凤吉对此不再进行反驳,南北朝鲜金钢山计划和1994年北韩渗透潜艇失事两起事件,他都是做为主要的谈判人员参加了与北韩的谈判。总而言之,两起事件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北韩得到实惠后,对先前做出的承诺不再遵守。金钢山开发计划现在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之下,显然北韩最高层领导多少领会到其中的奥妙,即通过双方的互动,达到对北韩普通平众的柔化―――这显然是所有目的中的一项,即政治目的。因此,它得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但是当大笔的资金投入到这个项目后,北韩开始使用一贯的伎俩,借故拖延,不断地要求增加资金的投入。韩国政府明明知道其中的很大一部分被用于不可告人的其它目的,但是为了推进这项计划,依然在尽心竭力地向这个无底洞扔钱,最终导致现代集团的创史人郑永周不仅饱受舆论的攻击,而且集团也背负上了巨额债务。至于第二件事,韩国政府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没有做大肆的报道,既没有向对方要赔偿,也没有采取强有力的威慑手段,结果导致了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这,成了他外交生涯中的一大遗憾―――实现国家利益的最大化,是一名外交人员应努力争取的。显然,他做的还不够,还不到位。面对军方的指责,他还有什么可谈论的必要性?
“中国的古人曾说过:武能定国,文能安邦,我们不防借鉴一下。”金泳三总统看了一眼迷惑不解的三个人道:“马上命令‘珍岛狗1号’行动胜利结束,同时向美方建议:提前举行韩美联合军事演习。”
“总统阁下,据北韩被俘人员交待:参与此次渗透行动的北韩军人一共是26名,目前尚有一人在逃,如果现在就提早结束‘珍岛狗1号’行动,想要再抓捕他就非常困难了。是不是再延长一段时间,直到隆冬来临?”
“好了,先生们。如果没有重大疑议散会。”
申凤吉颇有含意地望了一眼金东镇―――又是一个只会弄武,不懂文墨的家伙。
哎,军人,何时才能懂得政治的奥妙!
本届政府无法承受如此漫长的搜捕行动。目前国内的舆论已经向极不利于统一民主党的竞选活动方向发展,作为统一民主党的党首,不能不为明年的总统大选做考虑―――
窗外的雪依然下着,团团的雪花笼罩在这片美丽的大地上,远处的景福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精力充沛的工作人员一边嬉戏,一边清理着广场上的积雪。
洁白的雪花,晶莹而剔透!
如果任何事情都像它一样,那么人间将充满和平、欢乐。
今年的第一场雪,再次悄无声息的飘落到宏伟的青瓦台总统府上―――
①军人出身:韩国实行的是强制性义务征兵制,每一个年青人都要去当兵,服完兵役后可以继续中断的大学学习,和我国的台湾省差不多。我曾听不少人论及有关的事件,在韩国某些年青人为了不去服兵役宁可斩断自己的食指,而有些演艺界人员也是千方百计的想推迟服兵役期―――当然,这些都是极少数人,大多数人应该有过服兵役的经历,文中内容就是以此做出的判断,否则作为一名高层人物,没有尽自己的义务的下场是可想而知的。
②烟吸得多的人,经戒烟后的惊慌情况,骇人地说明了有一种生理上的力量在起作用。开始吸烟后不久,吸烟者便对尼古丁的效应产生了耐受性并很快就产生依赖性。
与其他能够影响神经系统的药物一样,尼古丁进入机体后,也能够立即刺激机体并使机体松驰。因为它是被吸入体内的,所以只需7~10秒就能到达大脑并能模拟大脑中的肾上腺素(一种激素)和乙酰胆碱(一种神经递质,它能触发大脑的警觉系统)的某些作用。吸了几口后,血中的尼古丁水平就会扶摇直上,导致心率加快,血压升高。其结果:吸烟者的警觉性增加,而且思维实际上可能甚至变得更敏捷。此外,尼古丁还可能通过触发脑中本身存在的某些鸦片类物质——β-内啡肽的释放,而产生镇静效应。因此,吸烟确实能够导致两种精神状态——警觉与松驰。由于尼古丁不能在体内贮存,故吸烟者不得不持续吸烟,以保持血液中尼古丁含量的相对稳定。所以很容易吸烟成瘾。
[1]
韩国总统正式宣告:“珍岛狗1号”行动胜利结束!
历时49天的“珍岛狗1号”反渗透行动自9月18至11月5日,以成功击毙北韩侦察组最后一名成员而宣告胜利结束。在此次冲突中大韩民国最优秀的13名军人不幸以身殉国―――
翻过另一版面一副大标题映入眼帘:不断升级的恐怖事件
今天凌晨6时,江陵市警察局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恐怖事件。一名被警方关押的韩国籍男子被一群持枪暴徒击毙于该警局内,另有三名警员在激烈的枪战中牺牲。警方怀疑这名被枪杀男子与最近日益猖獗的恩德会有密切的关系,据警方透露的信息表明,恩德会是意大利黑色会组织,恩德.朗盖塔①的别称。目前警方已将此案列为重大恐怖事件,正开展全力调查。
中央日报社补习记者雪梅
郑国浩闭上眼睛,他想要竭力避免的事件还是发生了,当他再次去访问金俊荣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宣告了金俊荣的死刑。
报纸上所发表的就是执刑结果。
“长官,您可以进去了。”
“谢谢。”
郑国浩推开国防部技术检验处的玻璃门,里面有一位身穿白大褂,眼戴深度近视镜的中校军官正贴着电脑屏幕飞快的操作着。他一手啃食着汉堡包,另一只手却在飞快的敲击着键盘,毫不在意汉堡的残渣掉落于键盘之上:
“请您稍等,马上完。”
郑国浩有一股说不出的疲惫,从江陵乘机飞到汉城从时间上计算并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下飞机后接到的电话,却令他有一种茫然的感觉:
究竟是谁在幕后干预,甚至威胁他?
究竟是谁暗杀了金俊荣?
上述两点有何联系?
从报纸极其明显的惯用掩盖事实的拙劣手法上可以分析出以下几点:
第一、 某个有势力的人正利用手中的权利企图转移民众的视线,但原因是为了什么?
第二、 出于政治选情的需要,很可能是由某个政党的强权人物不想进一步激化目前的事态。很多选民已经对政府的无能表现出了不满,他们正在进行大大小小的示威游行。作为执政的统一民主党为了不影响大选极有可能向报界施加压力―――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能是控制强力部门的统一民主党。他们会采取非常“合法”的手段,以打击恐怖活动为名要求报界不要将事态披露出去。如果在往常,对于这类涉及政治的敏感事件,大多会推到北韩人的身上,虽然是老一套的手法,但百试百验―――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佳的现由。而且,愤怒到极至的韩国民粹分子发自内心地喜欢无条件接受这种解释,这会让他们觉得有一种心里上的寄托,就如同一头狮子,没有了对手的威胁,那将是多么无聊,多么恐怖!但此次并没有这么做,其中的隐情尚不得而之,警方之所以怀疑到恩德会,必有其中的原由。据郑国浩判断,某些政治人物例来是不会浪费指责北韩人的任何机会的,这是他们获得选民支持的极佳政治资本―――从这一点上不难发现,北韩金正日政权的存在对某些政治家而言,绝对比上帝的存在更重要。他们会不惜口墨,不遗余力地大肆渲染,也许他们不会每天都到教堂向上帝做祈祷,但每一天都少不了这位光辉的太阳――――金正日将军。虽然嘴皮上不停地怒骂着北韩这位独裁领导人,但内心中却不知有多么地感谢他。
“长官,真是对不起,工作太多,只能一步步来。”中校十指交Сhā,每一根手指尽量向后掰去,发出一阵脆响声:“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噢,您一定没吃饭吧,我这里还有一个汉堡。”
“谢谢,我吃过。你帮我看看,这组数字能不能在电脑中查到?”
“哦?数字,真是太好了,正好可以休息一下脑子―――应该让我的左脑②开始工作喽。”
中校接过那张写有数字的纸条,凑到鼻前端祥着。郑国浩真有点佩服起眼前这个家伙来―――休息一下脑子?真是一个有趣的家伙,看中校全神贯注的样子,郑国浩便无聊地四下走动。
大落地窗下一株无穷花③正伸展着柔枝尽情享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十几朵粉色的花错落有致的分布,给人一种素雅的感觉。
无穷花,象征大韩民族坚韧不屈的生命之花!
他抿着嘴望着这株花,由于室内气温适宜,这株花依然绽放着。但不知为何,他的内心中却想到了另一种花:金达莱④。
和这株生长在温室里的无穷花相比,漫山遍野的生长在野外的金达莱无疑更显它的朴实、倔强。
“长官―――”
郑国浩打断思绪来到中校身旁,电脑屏幕上飞速地地显示着一组组数字,显然正做着排列组合:
“有结果了吗?”
“还好,有一些线索。”中校挠着头皮,将掉落在衣服上的残渣拾起后放进嘴内:“我将这组数字放入到国家安全监控网进行核对,最后发现了一千三百条信息与此相符合。”
“噢,这么多。能进行排除吗?”
“正在做,不过得提供给我一些线索才行,否则只能一一派人去核实了。”
“嗯,先将所有涉及到密码箱、密码柜的资料抽出来。”郑国浩颇有把握的用力按了按中校的肩膀。中校快速地输入,没用几分钟一列数组就出现在眼前:
“经过筛选,一共符合条件的有五条。”
郑国浩凑过去仔细看,中校起身道:
“我给你打印出来吧,噢,对了,这些资料仅查阅了我权限以内的,其它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我知道,谢谢你。”
“吱吱”的打印声中,一张纸被抽取出来。郑国浩一看,内心就凉了大半,通过资料来看,全都涉及到普通老百姓的私人账户密码,出于巧合罢了,但任何线索,都值得派人核实,他懊恼地谢过中校走出了国防部。此时,电话铃声响起,他极不耐烦的说道:
“我是郑国浩,有什么事?”
“哎哟哟,您这是怎么了,谁惹着您了,发这么大的火。”
“噢,是您啊,真是对不起。”郑国浩听出是那个胖乎乎的,护理岳父的女护士:“您找我―――呃,我岳父―――”
“您快来看看吧,你岳父这些天身体状况非常不好,他想见您。”
“可是,我现在在汉城―――好吧,我马上去。”
这个老家伙搞什么鬼名堂,不会又是寂寞、无聊了想找人陪着聊天吧?
郑国浩仰头望了望天,雪后的天空异常清亮,积雪在阳光照射下开始变得泥泞起来,大街上的人一边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享受暖洋洋地日光。他询问了一下航空公司,正好有一趟航班飞往江陵。
他隐隐约约地感到二人的见面或许和上次的谈话有关,要是真的如此,这次见面无疑是非常极需的。
**********
“哎哟,真是对不起先生―――”
“没关系。”
一个女子拖拉着一个中型旅行包不小心撞了一下站在前面等待安检的郑国浩,她一面鞠躬致歉,一面笑着,一排洁白的牙齿让人看了颇有好感:
“出去玩?是滑雪去吗?”
“是啊,听说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正好放了长假―――所以想借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噢,是这样―――”郑国浩想建议这个漂亮的年青女人不要去江陵,因为还有一个北韩特工没有着落,看来韩国当局的公告错误的引导了民众,一旦出事虽然有很多借口可以推卸,但这种不顾百姓死活的做法,他还是不赞同的:“除了江陵,还有很多地方可去,您为什么一定要选择那地方呢?”
“这有什么,寻找点刺激的感觉。”女人撩了一下眼前的刘海:“您知道吗?我是学新闻的,要不是因为校方放假的晚,我早就想去江陵看看了。”
“噢,是学新闻的。”
“你听说过李雪今大记者吧?她就是我的偶像,我要向她学习才行哟。”
“李雪今―――”
“算了大叔,连咱们大韩民国赫赫有名的大记者李雪今都不知道,真是的!”
女人白了一眼,上前抢先一步来到了安检口。郑国浩暗自苦笑,一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拐进了一个角落。
盯梢!
看来有必要捉一个活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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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足有车身高的积雪堆放在小径的两侧,仅能容下一个车宽的路面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铅灭色的阴云自南方打着卷的快速笼罩在这座城市,视线极其阴暗。郑国浩打开前灯沿小路一直开了过去。
这处采用古典模式建造的别墅处处可以看到人工的凿痕,真是弄不明白,一向喜欢天然景观的李镇西为什么喜欢这种庸俗化的布置。或许是出于对独生女儿的喜爱吧,但是自恩宣走后,老人完全有能力按自己喜欢的样式重新布置―――睹物思情,人老了,也只有在回忆中渡过残生了。
“您来了,先生一直在等你。”
护士的两眼通红通红的,显然刚哭过,郑国浩意识到李镇西的状况要比想像中的更为严重:
“他的病情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不过―――”护士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她擦着眼泪,哽咽道:“先生不知为什么,不肯吃药,而且―――而且还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什么了?”
“活着没劲,不如早死了好,还有什么该死的,浑蛋―――诸如此类。您知道,自从先生病了后,他就赶走了所有人,只留下一名老仆人和我―――住在这么大的一所宅子里,挺让人害怕的。”
“他在哪里?是书房吧。”
“哎哟,您是怎么猜出来的,自从上次见了您后,他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任何人都不让进去―――您快进去看看吧。”
“嗯。”
郑国浩穿过客厅,上了楼梯,左拐后来到了一个门前。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一丝动静,再敲了几下,还是静悄悄的。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他侧过身,猛地一撞,门开了。
屋内黑乎乎的,天鹅绒窗帘完全遮住了室外的光线,郑国浩冷静地站立了一会,等适应了黑暗后,解开手枪枪套上的钮扣,来到了那排直达顶棚的书架前――――如果这里没有任何改变,那么此处应该有一道暗门。向下用力搬起一本书,一道小门轻轻地滑开―――
①恩德朗盖塔:是与西西里黑手党齐名的黑社会组织,其活动据点是与西西里隔海相望的卡拉布里亚地区。虽然“恩德朗盖塔”与黑手党均为历史遗传的社会毒瘤,但它们各据一方,互不隶属。而且,与黑手党比较,“恩德朗盖塔”具有一些不同的特点。比如,它不是像黑手党那样以地域为界组成“家族”,而是以血缘关系构成团伙,因此其攻守同盟就格外坚固。
2004年2月18日清晨4时30分,意大利黑社会组织“恩德朗盖塔”的最大头目莫拉比托,同警方周旋12年后,终于在卡拉布里亚地区的深山农舍中落网。
现年70岁的莫拉比托,被意大利警方定为国家第二号超级逃犯,第一号超级逃犯是西西里黑手党最高首脑普洛温扎诺,现仍在逃。本文仅借用这一材料。
②左脑:右脑的功能是感性直观思维,这种思维不需要语言的参加,比如掌管“音乐”、“美术”、“立体感觉”等。而左脑的功能是抽象概括思维,这种思维必须借助于语言和其他符号系统,主管“说话”、“写字”、“计算”、“分析”等。
③无穷花:韩国的国花,从7月初到10月下旬每天开花,一般一棵能开两三千朵花。因花期长深受韩国民众喜爱,本人所在单位曾获赠一株,耐活,需要常浇水。
④金达莱:朝鲜的国花,在朝鲜还有金日成花、金正日花。后二者我都曾见过,花了三十元人民币买了两盆金正日花。花是大红色,叶小花大,需要要人小心伺养,没养二周就烂掉了。对比而言金日成花反到是看着更让人舒服,不需要过多的养料,土中加些石子就成。另: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的州花也是金达莱。
**********
老人垂着手躺在安乐椅上,从脸上看不出任何痛苦,但老人的憔悴的脸色令他震惊―――短短几天不见,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前后完全是判若两人,象征他的博学和魄力的白色短发、刮得干净整洁的脸膛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皱纹和一头的乱发―――难道这就是自己的恩师,难道这就是无限敬仰的兵父?郑国浩不禁自责,要是没有他的登门拜访,老人本可以过得更加安逸、舒适。
郑国浩怀着惭愧的心情,轻步来到老人的身旁。俯下身,拾起一张纸片,放回到了老人的膝前。那里有一摞资料,上面划满红线,显然老人正研究着什么。
周围摆放的显视屏幕上正闪着光,通过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别墅的每一个角落,有一个点吸引了他,他俯下身子凑了过去。那是位于别墅后高尔夫球场地尽头的一片丛林,令他感到惊讶的是:
一棵树上吊着一只猫。
他知道别墅周围是见不到猫的,因为这里的主人对此极为反感。更何况,看似警备松散的别墅,其实装有世界最先进的防卫系统,任何异动,都难逃监视者的眼睛―――这一点也是郑国浩曾经极为反感的地方。为此,他曾多次劝解恩宣搬出去另找房子住,但是在传统的家族观念前,他的建议并没有被采纳。
一只猫,一只猫怎么会跑到这里?
一只猫,一只猫怎么会被吊死在树前?
“你认为是谁干的?”
有气无力的声音好象从地底挤出来似的,郑国浩摇了摇头,缓缓转过了身,老人似乎在睡梦中清醒了过来,费力地露出一丝笑容:
“我知道你会找到这里来的―――虽然不是很隐蔽,但是能找到唯一入口的也只有你了。”
郑国浩不置可否,老人设计的秘室其实很简单,多弄几个开关,多弄几个暗道,秘门。这些暗道,秘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既没有安装置人死地的机关,也没有弯弯曲曲的迷宫,但是一旦走错,就会是一条绝路。每道门都重达千斤,任凭在里面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听道。老人一直坚信一个道理:
简单就是最好。
“是的,吃一堑,长一智,自从错过一回后,就一直记在了心里。”
“呵呵呵呵―――你命好。”
郑国浩承认老人说的在理,出于职业上的好奇,的确曾潜入过书房,饿了三天三夜,后被老人救出。他绝对相信,如果不是看在恩宣的份上,担心唯一的女儿变成寡妇,换作别人,老人是没这个慈悲心肠的。
“哎,我的弱点就是心太软―――结果就有了今天这个结局。”
“爱丽丝?”
老人摇了摇头,说:
“想当年建立这条秘密线路时,并不是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个失控的结局,但是―――当时的局势不得不去建立这个组织。”
“光辉道路!”
老人艰难地喘息着,咽了口唾液继续说:
“我快完了。他们很‘慈悲’地给了我一个体面的了结生命的机会。但临上天堂―――”
老人苦笑了一下,这让郑国浩内心极不好受:
“您先休息一下,可以以后再告诉我。”
李镇西没有理会他:
“临走前,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你是我们这一行中最优秀的人,因此必须告诉你。战胜那些家伙,让组织重新回到―――为完成祖国统一大业奋斗的正确道轨道上来,这一切非你莫属。”
“您是说‘光辉道理’是为完成祖国统一大业而建立的?”
老人用眼示意郑国浩不要Сhā话,那双浑浊的眼虽然毫无生机,但是正因为如此,反到让人更加琢磨不透,让人更加的不寒而栗。
“那时战争已经结束很多年了,大约有―――三年之久了吧。我们四人当时血气方刚,看到在战火中被摧毁的城市,就感到朝鲜民族绝不能再经历一场这样的血雨腥风,手足相残的事情绝不能再次重演。”老人喘息着歇了几口气:“于是就联合起来建立了这个秘密组织。”
郑国浩嗫嚅着嘴皮,他很想知道另外三个创建者,但总是不敢说出来。
“我们三人显赫的家世、财富注定一生的仕途会平平坦坦,经过考量,我进入了军界,最终建立了海军部特情局―――另外两人也身居高位。”
“三人?还有一人是干什么的?”
郑国浩上前扶起想要坐直身子的李镇西,李镇西缓缓地松口气说道:
“还有一人在那一边-――你一定感到非常奇怪,我们是怎么走在一起的,是吧?”
“是的,据我所知,战争结束后,南北以三八线为军事分界线,分界线两侧密布地雷,任何人都不可能越过去。”
“呵呵―――呵!”老人剧烈地咳嗽,郑国浩轻轻地拍打他的后背:
“你难道忘了?我曾经在战后协调委员会担任过一段时期的助理工作。”
郑国浩恍然大悟,原来李镇西利用职务之便与那个神秘的第四个人达成某协定,但这种几乎不可能达到的事情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战后协调委员会不过是摆出一付样子罢了―――那是给失去或失踪的成千上万人处理诸如双方战俘,寻找失踪人员的一个临时机构。而这一机构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不是不想有所作为,而是因为北韩当局根本不想配合,甚至来谈判的代表竟然公开叫嚣:朝鲜人民军只有牺牲人员,没有战俘。
当然,韩国在处理战俘一事上也留了不少的私心―――这是很残忍的一件事,大批的北韩战俘被强行被置留在韩国,它所引起的后患如今已经浮出水面,且被各政党作为竞选的谈资。但是双方是如何冲破重重的障碍达成一致的,却是一个颇耐人寻味的事情。
“我们四个人拟出了一系列联络方式、暗语―――唉,为了让组织成功运作并达到最终的目的―――牺牲了很多无辜的平民,唉,都是为了祖国能早日统一啊。”
“我还是不太明白。”
“1987年,大韩民班机被炸,115人遇难就是为此而做出的必要牺牲―――这是必需要的,是必要的牺牲!”
郑国浩瞪圆了眼珠,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万万没有想到导致这一重大惨剧的竟然会是眼前的恩师。
“那年对组织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一年,为了让他能够顺利掌握权利,而做出的牺牲―――为了朝鲜的最终统一,这是必要的。”
郑国浩默然无语。
“你要重振组织―――将那些窃取组织大权的人一一铲除,要毫不留情的铲除!”
“怎么,组织的大权不在您的掌控之中?”
“它早已变了质,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为了创造祖国和平统一的辉煌而工作的组织,它已经变成了政治暗杀的工具―――”老人缓缓的躺了下去:“这些年被暗杀的政治人物越来越多,的确到了重新整治的地步了。”
“告诉我怎么做?”
“想要了解现在组织的内幕,可以去找一个女人,一个叫知贤的女人,她是现在组织的一个重要结点―――”
李镇西闭上了眼,任郑国浩怎么轻唤都不在理会,他只好寻路返回。
“这是先生让我转交给您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反复叮咛,就像准备好事似的,真是令人不解啊。”
“噢。”
郑国浩接过盒子,回到车内。那是一个用锦缎包裹的盒子,他撕开纸盒一看:一只小小的白玉雕琢的猫静静的蹲在那里。
又是一只猫!
老头子想干什么?
为什么不把话全说完?
组织的其它三人名单也不说,真是岂有此理!
他有一种冲动,想回去问个清楚,但随即打消了这一念头。他发动汽车,一溜烟的功夫,钻出别墅,驱车上路,随便找了一家旅店安顿了下来。
**********
“喂喂,快醒醒,把门打开-快醒醒-到交房的时间了!”
“妈的,吵死了。”
郑国浩选择了一家极为普通的旅店,既然时刻处在被监视的状态,出于安全考虑这种仅供情人偷欢的小店反到成了唯一能够放心睡一觉的地方。他嘟囔着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仅睡了四个小时。他愤怒的下了床,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猛地拉开了门
大门牙掉了一半的家伙显然被吓了一跳,但职业的本能令他在极短的时间里挺起了腰大声道:
“喂,到时间了,交房吧。”
“交房?我可是付了一天的房费!”
残牙怪异的笑道:
“一看你就是个外行,我们做这行生意的,只论夜,不算白天!”
岂有此理!
郑国浩一细想,也对。到这种地方来的大都是半路夫妻,自然是论夜,不算白天了。他懊恼的摸了摸胡子,明知道对方是狡辩,但是想来想去,也拿不出相样的理由来。
“嘿嘿嘿嘿-你要是想继续睡也行-”
残牙捻了捻手指,示意郑国浩掏钱。郑国浩转过身,拾起昨夜扔到地上的上衣,摸出票子塞给了残牙。残牙好像知道对方不会继续坚持似的,极为得意的转身而去,但是没走出五步,又转过了身子道:
“你也别闲冤枉,最近生意开始有了一些起色,怎么也得把前几个月的损失找回来-算了,看你板着脸的样子真是让人怪不好意思的,喏,这是今天早上的报纸,算是给你的小小补偿吧。”
郑国浩接过报纸,用力将门关上,楼道里不时传来残牙的自语声:
“这个年头真是怪啊,头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单独跑来开房睡觉的-嘿嘿嘿嘿,这回老板娘应该认输喽,我说这小子是为了躲老婆跑这来想找清静的,嘿嘿嘿嘿--让我猜着了。怪事,真是少有的怪事,大韩民国的男人几时怕起老婆来了?嘿嘿嘿嘿-”
郑国浩将报纸扔进废纸篓里,倒头接着睡,刚躺下没五分钟,电话响了:
“长官,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您。”
“快说。”
“您的岳父去逝了―――死亡原因―――呃,长官在电话里谈不方便,能否请您来一趟?”
郑国浩知道如果一个人已经抱了必死的信念,那么旁人如何劝解都是没用的。李镇西是个极其固执的人,对于死亡早已看淡―――只是,只是令郑国浩没有想到的是:他会这么快就选择了死。
“你们是怎么搞的―――昨天晚上不是让你们派人二十四小时严密监视的吗?一群饭筒!”
“长官,李长官不让我们进室内―――您是知道的,他的脾气―――”对方颇为委曲的说道。
“行了,我会赶过去办理后事的。”
“出殡的时间已经定为上午十时,希望您准时到。”
“妈的,我是他唯一的亲人,没有我的同意,谁擅自做的主张?”
“是―――海军部特情局局长安虎山将军。”
“――――”
郑国浩关闭了电话。李镇西的死是非正常死亡,虽然郑国浩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式解决自己的生命,但从目前某些高层想极力尽早结束此事来看,他的死必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隐情。
他穿上衣服,用水润湿了一下头发,急冲冲地若是要开了车门,一把将车座上原来用于包玉猫项链坠的纸盒扔出窗外。
“年青人怎么能随便乱扔纸呢。”
一位老人站在车旁用手中的拐杖不停地点地上的纸盒。
“噢,真是对不起,我这就捡起来。”
郑国浩知道和这些老人顶嘴是绝对没好事的,他的脸上漾着笑,关闭发动机,俯身将它拾起―――
猛然间,他愣住了。
在阳光的反射下,纸盒上有一行细密排列的字。他迅速地将纸盒握在手后,钻进了车内。
字很小,不仔细看会以为是商品的说明书。字迹是黑颜色的,和它的底面完美的搭配在了一起。郑国浩将纸盒凑到鼻前仔细端祥,除了能看出是手写的以外,竟然辨认不出字形来。他将纸盒反复查验,直到没有发现其它异状后,小心地将那有字迹的一角撕了下来。汽车发动,淡淡地烟气消散于寒冷的空气中。
目标:江陵市警察局。
**********
“哎哟,您来了,我们正想找您呢。”
郑国浩抬眼一看,正是那个曾经在海鲜大排档抓金俊荣的家伙。也多亏了他,要是晚了一步只不定又会出现什么惨状呢。当然,金俊荣最后还是没有逃脱被杀的命运:
“嗯。”
“请,里面好说话。”
警官在前引路,但是郑国浩并没有跟着他。他的眼光落在了那处临时关押犯人的铁栅栏上,地板上还残留着血迹,铁栅栏的里里外外都有,有二个粉刷工正重新粉刷墙壁:
“这帮浑蛋是把人拖出来后打死的,很残忍,一枪毙命!我办公室内有照片。”
“嗯。”
警察局内的气氛很沉闷,众人看他的眼神明显透露着怨恨。郑国浩暗自长叹一口气,早知如此,当时就不应该急着去汉城国防部了。
“您看,这是事发现场的照片。”
照片中可以看到警察几乎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施以重手的,那个外号叫‘细眼’警察被人在后脑击穿了一个洞,显然是第一个被击毙的,‘铁拳’胸前中了两枪,向后仰着倒在了地板上,而那个值班警官倒在了里屋的门框外,头部耷拉着,显然是被人拧断脖子而致命的。最惨的要数金俊荣,墙壁上的血就是他的。头部被撞得血肉模糊,后脑被整个轰掉―――是用枪管塞进嘴内后射杀的。
“长官,这是在金俊荣的尸体上找到的,原来以为是他本人的,但经过调查,这东西不属于他的。”
一只白玉猫坠!
和李镇西装在盒内的一模一样―――现在可以明确的断定:李镇西的死与金俊荣的死都是那个“光辉道理”干的。这个组织的人在每杀死一人后都会留下这个白玉猫坠―――作为惩罚的标志!
郑国浩的心情异常沉重,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有显微镜吗―――还有一间无人的房间。”
“房间到是可以腾出来,不过显微镜―――您看放大镜行不行?”
“可以。”
警官从书桌内拿出放大镜道:
“您就使用这间房好了,我不会让旁人进来的。”
“谢谢。”
警官凄然道:
“没什么,希望您能早一天破案―――为,为死难的弟兄报仇!”
――――
郑国浩很想马上答应他,但极端组织无疑是非常强大的,能够公然闯进警察局开枪杀人,没有一定的背景支持是无法做到的。他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或许,他也会像金俊荣这样悄无声息的被人暗杀掉。
“这是必需的,为了祖国的统一,这是必需的!”
面对血淋淋的照片,他想起了李镇西的话―――
放假了,只好在家看孩子,真是对不起大家啊,本书总计25章,近25万字,剩余部分还剩最后二个章节,一旦抽空写完后,会立时上传。
[1]
“给我上一杯加冰的柠檬,你呢,要什么?”
“和你一样。”
“哼!”雪今白了一眼钟勇久,刚转身就变得满脸笑容灿烂的问道:“小姐,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
她转过头问钟勇久:“哑巴了?快说啊,你不是要找人的嘛。”
“这―――叫―――叫李仙―――珠吧。”
“小姐,这里有叫李仙珠的服务小姐吗?”
服务小姐恭敬道:
“有”
“呃―――”
钟勇久没想到世上的事情会这么巧,雪今见他这副吱吱唔唔的样子,内心的醋意陡然涌了上来:
“能将她请来吗?我们是她的朋友。”
“噢,是仙珠的朋友啊―――真是对不起,她因为身体不适,所以没来上班。”
“呼―――”钟勇久长舒了一口气,道:“算了,呃―――见不到就算了,以后还有机会嘛。”
“以后?不行,今天一定要见到她本人―――小姐,能告诉我们她的住址吗?”
“这―――”
雪今见到服务员犹豫,便补了一句:
“您不用担心,我们是她的朋觸茓D――我是记者,是《中央日报社》驻江陵的―――”
“小姐,快说吧,她是急性子,我们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仙珠了,帮个忙嘛。”
被Сhā过话头的雪今“哼”了一声,越发的感觉两人的关系不同寻常。
“好吧,仙珠住在江陵国立大学73号公寓。”
“谢谢您。”
“不用客气―――你们的饮料还要吗?”
“要―――怪热的,喝一杯。”
钟勇久浑身燥热,而雪今却冷笑地对服务小姐说:
“不要了,他这人体质差,大冬天的也经常出汗―――真是对不起哟。”
“没关系。”
服务小姐扭头而去,钟勇久趁机四处打量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略微刺鼻的味道,“爱丽丝”酒吧早已重新装修,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整整洁洁的,从业人员也看不出丝毫的不妥。或许是地理位置过于偏僻的关系,或许是重新开业的关系,酒吧内客人稀少―――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别看了,人都走了。”
“嗯―――这就是你曾来过的那个‘爱丽丝酒吧’?”
“位置没错,但里面的布局完全变了。”雪今指了指整齐排列的桌椅,道:“这里原来是一个小客厅现在改成了这个样子―――嗯,还有一处明显的不同。”
“哪里不同?”
“原来的酒吧是非常隐秘的―――专门接待富贵、显赫的客人,而且一般不同时接待―――要是没记错,这间酒吧应该有三道门。每次来了客人都是用不同的通道进来,彼此即使认识,也碰不到一起去。”
“噢,真是怪事,短短的几天时间里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奇怪。”
“哼,有什么好奇怪的。喂,起来,一起去找你的相好吧。”
“不要胡说,什么相好?普通朋友罢了。”
“哼,鬼才相信你,越描越黑―――走,眼见为实嘛,再说,这么多年没有见面,想必心里比我还着急吧。”
“这个―――这个―――要不,喝点东西后再找吧。”
“不行,现在就要去!”
面对瞪圆眼珠的雪今,钟勇久无耐的站起了身。江陵国立大学并不难找,空旷的操场上四处闪动着矫健的身影,而冰凉的小径上也可以看到互相打趣、嬉闹的恋人―――虽然已经进入了冬季,但是这里的气候依然散发出浓浓地青春气息。汽车拐进位于大学校园后一排排粉红色的建筑群内,经过一番打听,并没有找到李仙珠的居所。这让钟勇久颇为高兴,他开始计划起晚间的行动来。通过粗略的观察,钟勇久决定做进一步的探察,“爱丽丝酒吧”有很多的疑点,只有偷偷的潜入进去,才能完全掌握其中的秘密。
“应该是这里―――呵呵呵呵,功夫不负有心人,只有坚持,就会有收获!”
钟勇久一抬眼,只见公寓住宅楼的后面还隐藏有二大排平房。道路还算整洁,路边有不少摆摊做生意的人,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生意人看见有汽车驶过忙打起精神,大声哟呵起来。雪今停下车,用手指了指前方,那里有一个卖鱼的女人―――示意钟勇久过去问一问。钟勇久清咳了二下,打开车门向那位少妇走去:
“哎哟,这位大叔真是有眼光,我这鱼是今天早晨刚进的,买一些吧。”
“噢,对不起大婶,请问这一带是不是有一位叫李仙珠的小姐?”
冻得直跺脚的女人极为生气的将手中的鱼扔回筐内:
“不知道!”
“哎,怎么这态度呢―――雪今,你看看,什么态度,真是的。”
“真是没用,闪一边去。”雪今将钟勇久拨拉到一边:“大姐,这鱼可真新鲜哟,老公,买二斤回家吃吧。”
老公?!
钟勇久听了大为吃惊,但是不得不承认:心里真是舒服极了,有一种飘在云端的感觉!
他挺了挺胸,道:
“呃―――买两斤不够,来,来四斤吧―――哎哟,痛死我喽。”
钟勇久抱着脚极其夸张地蹦来蹦去,这让卖鱼的少妇乐不可吱的大笑起来:
“小两口真是有意思,你们准是刚结婚吧?”
雪今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说:
“是啊,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有什么,谁结婚时不是这样?唉,现在全完喽,你看看我,自从生了孩子,肚皮鼓了,ρi股大了,脸上的褶子也多了―――夫人,不瞞您说,想当年我长得可是一点不比你差,呸!全是让那个浑蛋害了我―――算了,说这些干什么,看在你们两个恩爱的分上,我便宜卖给你。”
少妇开始抓鱼泡称,趁这功夫雪今问道:
“大婶,我们是来看望朋友的,您看―――买了鱼就是准备到她家一起吃的,您知不知道―――”
“仙珠吧?怎么会不知道。”少妇抬头看了雪今一眼,不解的摇头,道:“你怎么会和她混在一起,那个家伙没一点女人的样,在我这里赊欠不少,到现在还没还我呢。”
“噢―――我来替她还账吧。”
“那真是太好了,真是麻烦您了。”
“大婶不用客气,朋友嘛,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忙的嘛。”
“哼!”
钟勇久真是没有想到,一个女人一旦吃了醋,竟然是什么都不顾!他转过身钻进了车内。
“拿着您的鱼。”少妇接过钱后见雪今依然站在那里,一拍脑门,道:“瞧我这记性,仙珠住在这条街拐角处,带一个小院的地方,记住门前拴着一条狗,挺凶的。”
“谢谢大婶。”
“记着以后再来哟。”
**********
“你小心些,院里有狗。”
“知道,有狗怕什么,看我的。”
钟勇久对即将见到的仙珠并不以为意,反正互相不认识―――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仙珠,很普通的一个名字嘛。他来到栅栏外,透过栅栏可以看到一栋独门独院的小屋,一只狗趴在自己的窝内舔着自己的脚。狗看见有陌生人来了,突然站立,对着栅栏外的钟勇久低吼着。
钟勇久一眼不眨的望着狗,那眼光足以致人于死地―――必竟是战场上摸打滚爬出来的,必竟是杀过人的锐眼。狗显然是极具通灵之物,看到对方的眼,闷吼了一下,一声不吱地趴回了温暖的小窝。
或许是因为有狗看家的关系,轻轻地一推门,就开了。雪今见大狼狗的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让她更加地崇拜起眼前的这个男子来。两人轻手蹑脚地来到房门前,一阵阵低鸣的声音不时的传入两人的耳内。二人莫名其妙的互望了一眼,将耳朵贴得更近了:
“啊啊―――嗯嗯嗯―――使劲,使劲―――”
女人的呻吟声中夹杂着男人浓重的喘息,钟勇久觉得挺难为情的,好像里面的人就是他似的,忙一步跳开,雪今却意犹未尽似的将脸凑得更近了:
“喂,你一个大姑娘羞不羞啊,有你这样没礼貌的人吗?”
雪今理直气壮,道:
“大白天的,人家都不怕羞,我怕什么?”
即而转过身,再次将脸贴了过去,未想此时,门突然开了:
“哎哟―――”
钟勇久忙上前罚醋去扶坐倒在雪地上的雪今,嘴里不停的说:
“真是对不起,真是对不―――”
妈的,这是什么世道哟,眼前的女人竟然一丝不挂―――不,不能这么说,准确的讲:应该是挂着一条破枕巾。那女人毫不在意地破口大骂起来:
“喂,你们这两个狗屎,跑到这里想干什么?竟然敢偷看,哼,米团,冲―――去咬死他们。”
狗摇了摇尾巴,斜眼看了一下钟勇久,一转身躲进了狗洞内。
雪今一边揉着臀部,一边打量起眼前这个叫李仙珠的女子:满头的红发早已散乱不堪,红肿的金鱼眼向外鼓着,眼皮上画的眼影变得左一道,右一道的,身材到是可圈可点,只是皮肤黑了些。
她笑了,笑的是那么灿烂夺目―――万万没有想到,心爱的男人的恋人竟然是这副模样,她妩媚的冲尴尬的钟勇久笑了笑,信心十足对女子骂道:
“喂,你这团狗屎不如的东西,我们看了又能怎么的?”
“浑蛋!你再说一遍。”
女子的身后闪出一个铁塔似的男人,雪今开始向钟勇久的身后躲去―――凭她的经验判断,这个男人准是某个黑社会团伙中的一员。
钟勇久洒脱地笑了笑:
“真是对不起二位,都是我―――我朋友不好,我们这就走,真是对不起,打扰了。”
雪今也知道误会了眼前的女子,他拽着钟勇久的衣服向后退去。
仅穿三角内裤的男子把将挡在眼前的女子拽倒在地,捏着指关节,一边盯着钟勇久,一边不怀好意的看着雪今踱了上来:
“既然来了,不防一起聊聊。”
“谢谢了,我们还有事―――告辞了。”
“想走?”男子看了看天,哂然一笑,道:“没这么容易吧。”
钟勇久摸出一根烟点上火,道:
“说起来不容易,做起来很容易。”
“噢?是这样啊,很久没遇到像你这样有趣的家伙了―――”男子靠了过来,突然大呵道:“你这是在找死!”
钟勇久低着头吸烟,他一直在观察男子迈动的步伐,直到对方猛然出拳时,他一侧身,握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掰“喀嚓”一声腕骨折断。即而用膝盖毫不犹豫的顶向男子的喉咙。
“啊―――”
“天啊―――”
“扑通。”
男子瘫软在地,雪今捂着嘴浑身发抖,曾几何时,她眼中的一个土着掉渣的乡下男子竟然拥有如此骇人的格斗技能。钟勇久向地上的男子喷出一口烟,回头对雪今轻松的说:
“放心吧,人没死呢―――不过,肋骨断了三根!”
钟勇久原来是想下重手,击毙此人的。他所接受的训练没有一丝一毫的花架子,每天长时间的枯燥练习,都是为了一个目的:用最短的时间,最简洁的方式施以最致命的打击。他是军人,面对的将是敌人,这与警察所接受的格斗技能有着明显的区别。要不是两个女人同时呼喊出的尖叫声令他在一瞬间改变了想法,那一膝,足可以击断男子的锁骨。
“你这个浑蛋,杀人了,杀人了―――”
叫仙珠的女人大叫起来,钟勇久和雪今互望了一眼,下准备拔腿就跑,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
“扑。”
钟勇久一侧身,一把抱起雪今躺倒于雪地。等雪今惊魂未定地坐起来时,却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钟勇久的脑门上:
“你是什么人?”
“和他一样。”
钟勇久原来想用手指一下地上躺着的男子,但是当他看到带消音器的枪口在那一刻突然离开他的头部,便打消了这个想法―――显然,对方也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有了距离反到不好进行反击了。
“不要骗我,你不是‘恩德会’的人。”
“天啊―――”
雪今忍不住低声尖叫起来,一小团鲜血正从那个叫仙珠的女人的脑心处流淌出来。
“噢?是吗?”
钟勇久不置可否。
执枪的男子紧盯着钟勇久,显然适才的那一幕令他不知如何处置才好,这时一直躲在暗处的另一个男子踱了出来:
“不想死就合作。”
男子从西装内摸出一个针筒,接着是拔出橡胶瓶盖的声音:
“住手!”钟勇久抬高声音,他已经百分之百的肯定,这两个男子绝不是什么黑帮组织的成员―――能拥有这种装备、手段的,只能是一国的情报部门。但是,从无情射杀南韩百姓来看,又不太可能是南韩的情报部门―――如无十分的必要,情报员是不可能像他们这样滥杀无辜的:“千万别来这个!我是执行任务的情报员。”
“噢?情报员?这个解释到是很有道理,头儿会耐心地听你述说一切的。”
“请不要注射,你要知道,我是来和某人接头的―――已经没有时间了。”
“的确是没有时间了,你最好和我们合作,否则―――”
枪口再一次顶到了头部,钟勇久暗喜。
“不,你们这帮狗屎,不要碰远山哥!”
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在身旁瑟瑟发抖的雪今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敢直面枪口,这让钟勇久一直摇摆不定的心渐渐地平稳了下来:真是没想到,被人爱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美好,柔弱的女子竟然为了心爱的人敢于奉献生命,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的保护雪今的生命安全。
“别吵!”
执枪的男子一使眼色,雪今的胳膊微感疼痛:
“远山哥―――”
“你们这帮浑蛋!”
被注射了针剂的雪今摇晃着身体栽进了钟勇久的怀中,她使劲的睁开眼,眼中留下的最后一幕竟然是钟勇久歉然的表情―――
[2]
“妈的,你这个北韩狗屎!”
钟勇久因为雪今受害,情不自禁的将母语脱口而出,这不仅让陷入昏迷中的雪今感到万分的吃惊,更令眼前的两个男子感到无比的惊讶。他抹了一下被枪柄打破的嘴唇,“扑”的一下,将满嘴的血沫吐到了对方的鞋上。
几乎与此同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狠狠地扣住了他的锁骨。他费力的站起了身,感到对方的力点在转移―――接着又是针头拔出橡胶盖的声音。再有几秒钟,针头将穿透衣服,扎进肌肉―――那时一切就全完了。不能让他们得逞,否则不仅完不成任务,心爱的女人也将无辜的惨遭蹂躏,岂不要遗恨终生!
钟勇久抬起右肩,一松手,雪今倒在了地上。脑门上的枪口顶得更紧了,这是对他的动作的恫吓性反应。钟勇久早已断定,对方在这一用力的瞬间,手上的力点肯定会从食指转向掌根―――他等待的正是这一瞬间。
他先是猛地一个左回转,迅即扬起右手攥住对方的手腕,与此同时左手早已从背后狠狠地扼住了对方的喉头。
“唔―――”
“啪啪啪―――”
执针的男子奋力一刺,正好刺入了执枪男子的胸部。同时,三朵血花也从他的胸前漫了出来。枪掉落在地,未等执针男子掏出腰间的手枪,钟勇久早已在地上打起滚来:
手枪的点射声在他的滚身处飞溅一个个弹坑。一个眼戴墨镜的女人猫在栅栏后的一棵树干后进行连续的射击。钟勇久早就知道对方会有这么一手,既然是一个专业组织,就不可能没有后援―――而且很明显是一路跟踪他们二人来的。如何应对二人,显然早已拟定了一整套完整的计划,这是一个专业杀手组织必备的。
他一路侧滚,火力有了加强,执针男子显然也加入了进来。钟勇久一咬牙,一个纵跃扑倒在栅栏之上―――这原本就是他观察好的退路。
“轰”的一下,木制的栅栏禁不住如此沉重的一击,栅栏倒了,钟勇久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在皑皑的白雪中。
**********
“真是对不起,没,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变化。”
“算了―――”
韩香抿了一下嘴,原来的计划是非常周密的,谁会想到那个瘦弱的男子竟然是北韩特工,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有必要做重新的部署。
“您看――人怎么处置?”
“带走,剩下的处理掉。”
“是。”
男子目送韩香的车远去后,他来到被钟勇久打断肋骨,不停呻吟的男人身旁,干脆利落地照他的头部射了一枪,一抬手,又是一枪,将尚处于昏迷中的同伴击毙,然后抱起雪今消逝于楼宇之中。
**********
“你敢肯定!”
“是,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那个家伙准定是北韩特工!”
韩香将汽车靠向路边,以便让鸣着警笛的警车赶赴现场。而电话的一头,却是手持电话,紧锁着眉的成俊。最初的目标仅仅是针对那个叫雪今的女人,这个极其不安分的女人到处给组织惹麻烦―――极时的将她处理掉,还是有必要的。从目前的局势判断,韩国军方正有条不紊的集结撤退,警方也开始全力追踪江陵警察局发生的暴力事件―――前者的撤退让组织失去了一个极好的掩护,前些日子,全国上下都忙着抓捕北韩渗透军人,谁又会去关心国内暗藏的潜伏势力?因此,他幕后组织实施了枪杀金俊荣事件,但是万万没有料到却是:韩国军方会提早的结束“珍岛狗1号”反渗透行动。这么一来,所有的注意力必将全都集中到这一新发生的事件之上,虽然是由恩德会出面干的,但顺藤摸瓜,总会多多少少的牵扯到组织上来。他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道:
“人呢?死了吗?”
“没有,因为情况有变,就留下了她的一条命,目前在青猫手上。”
“把人带到‘爱丽丝’来。”
“‘爱丽丝’?”
“没错,咱们不防玩玩‘钓鱼’的游戏。”
“明白了。”
“人送到后,爱丽丝暂时由你负责。”
“是。”
**********
“喂喂,醒衸茓D――妈的,睡的这么死!”
“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