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蠢货!被杀的人是她的孪生妹妹余玉影!”项云天还是没有转身,“此后凡涉及余玉英的交易,不准接!”
“是。”刘翎羽出去后,传来几名黑衣人将习宝送回房中。
项云天看着一行人离开,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他不知自己这样做对还是不对,值还是不值。他不敢亲自去送解药,不是怕死,是怕伤心,像习宝那样伤心。
月色,还是那么撩人。可是,月下的人,已无心赏月。或许,他的心中早有了一轮明月。
这月下之人,正是项云天。
一天下来,那个横冲直撞的习宝让他烦躁不已。现如今,不但余玉英的人他没有得到,此番,连一幅画也不剩了。这就叫有缘无分吗?
不知不觉间,项云天又来到那条通往梅林的小路。
每每走向后山的梅林,他的心里总会涌起莫名的紧张和期盼,莫名的欢喜与惆怅,恍若一个情窦初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项云天总是忘不了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冬季,那个梅花遍开的冬季。
25岁的他,身负重伤,闯到一片梅林里。梅林深处,一个女孩穿着雪白的衣裳,在一片粉红中翩翩起舞。
恍惚间,项云天有些痴了,连手中的剑掉在地上都不自知。
忽然,女孩回头看他。那个灿若桃花的笑容,顷刻间令项云天神魂颠倒,情根深种。
后来,经过多方打探,他得知女孩的名字叫余玉英,是武林世家余家的二小姐。然而,造化弄人,一年后,余玉英却成为他师兄、武林盟主楚念峰的结发妻子。
本以为,他就这样跟在师兄身边,守护她一生一世。可是,这份平静,在三年后的一个夜晚被余玉英的泪水打碎了。
那一晚,余玉英楚楚可怜地出现在项云天的房间里,低低哭诉楚念峰的风流与暴虐。项云天对此很惊讶,师兄会是这样的人吗?
面对项云天的犹疑,余玉英停下了梨花带雨的哭泣,开始一件一件解去衣裳,那令人血脉喷张的白皙肌肤上,赫然烙着纵横交错的鞭痕。
“我去杀了他!”项云天瞬间怒火中烧,他一掌劈碎房中央的木桌。
余玉英却死死抱住他,哭着说:“不要去,你会死的!他的风云寂灭刀第九层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无双掌的!他说,日后你若有贰心,便杀了你!”
项云天怔住,这就是他一心一意辅佐的师兄吗?“可我不能看着你受折磨,我和他拼了!”他还是揽过余玉英恨声说。
“别傻了,我有办法,就看你肯不肯了。”余玉英一扫刚刚的可怜相。
“英儿,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你幸福,我项云天宁负天下人!”项云天攥紧余玉英的手坚定地说道。
正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爱情也是这样,在令人奋发向上的同时,亦能令人丧心病狂。半年后,余玉英的计划顺利实施了,楚念峰毫无意外地死了。
月下的赏梅亭,显得那般恬静。项云天沉浸在甜蜜又痛苦、熟悉又陌生的回忆中,不能自拔。
楚念峰死后,项云天在名流山庄的后山为余玉英修建了仪梅轩,在霸天阁修建了赏梅亭。这两处休憩之所的周围都种满了铺天盖地的梅花。他从来不想当什么武林盟主,只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儿携手天涯。尽管在楚念峰死后,余玉英便拒他于千里之外,但他依旧初衷不改,甚至视那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如己出,不惜金钱与精力为那个孩子打造了一个云来幻境。
这二十年来,为了他们呣子,他可谓处心积虑。
余玉英希望她的儿子长大后能成为武林盟主,他便坐上盟主之位,等着她的儿子长大。为了薄这个盟主之位,他渐渐变得阴狠狡诈,不择手段,甚至豢养西域僵尸……
这二十年来,他对余玉英以礼相待,掏心挖肺,想着总有一天她会对他再次展开笑颜,总有一天会爱上他……刹那间,项云天感到疲倦,心寒。
“花开彼岸本无岸,魂落忘川犹在川,醉里不知烟波浩,梦中依稀灯火寒。花叶千年不相见,缘尽缘生舞翩迁,花不解语花颔首,佛渡我心佛空叹。”他不觉中吟诵起这首古诗来。
他离去的脚步,远没有来时矫健。踉跄着,摇晃着,那副落魄样,任谁见了都会生出几分心疼来。
此刻,习宝躺在床上不停地做梦,前世种种。
这会儿,她梦到了钟一。钟一像从前那样抚着她的额头,宠溺地说:“怎么?又淘气了?”
同一时间,落寞的项云天忽然想到习宝:不知那个丫头怎么样了?
在项云天眼中,习宝是个痴儿,却全然没意识到他自己也是个痴儿。
许是同病相怜,项云天没有回他的卧房,而是拐向转角的客房。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