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萧鸣远也在一旁劝阻,雨凤只得作罢。
用过午饭,稍坐一会儿,新婚夫妇二人便起身走了,顺带加上雨鹃这个小尾巴。
那二人是要回去收拾屋子,还得安排安排人手问题。
而我们的雨鹃姑娘,悲催的要回去上工喽!
展祖望最近两天过得顺风顺水!媳妇儿有了身子,当然是最值得高兴的事。然后大儿子也从先前莫名其妙的萎靡中振作起来,积极的参与铺子的运作。最后最不着调的小儿子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孝顺起父母来了,这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样啊!展祖望摸摸唇边的小胡子,得意的一笑,这小孙子的名字一定要取好,叫永什么好呢!想着,又带上老花镜,摊开康熙字典细细寻磨起来。
乐于忙碌的他却不知,所有的舒心,都逃不过‘假象’二字。小孙子是个孽种,不过是来讨债的罢了。大儿子忙忙碌碌,也不过是为了掩饰情伤罢了。至于小儿子,对于自己离家的决定多少有些愧疚,安分地在家中尽孝,也不过是想补偿之后罢了。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展家大老板都是不知道,以至于听到刚刚纪总管带来的那个消息,他还有些不相信。
“品慧要害天虹?”展祖望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老纪啊,你莫不是糊涂了。这天虹是品慧的媳妇儿,况且肚子里还怀着她孙子,她保护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害她,疯了不成!”
“这是千真万确的!”纪总管焦急的看着展祖望,如今只有老爷能说得上话了,额上的汗也顾不上擦,双膝一曲,“噔”的一声跪在了展祖望面前,“老爷您快去看看吧!”
纪总管也是纳闷得很,但小女的安危比起旁的,显然更加重要。
当姨太太身边的银环匆匆跑来告诉自己,姨太太要给二奶奶下药时,纪总管也是不信的,银环本就是姨太太近身的人,虽然比不上丁香从小服侍的情谊,可那也是姨太太进门就跟着的,怎么会把自己主子的秘史告诉别人,而且还是站在对立面的‘别人’。可那银环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哭,口里还念叨着“不想造孽”,脸上的脂粉混到一块也全然不顾,纪总管自己也懵了,这可不像是演戏,暗自揣测,这事儿怕就是真的!
这才匆匆地去找展祖望。
听了纪总管的一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展祖望也有些慌了神,忙起身跟着纪总管走,但心里还是不愿相信这么荒唐的事,品慧她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两人加快了步子,没一会儿就进了云翔的小院子。只见院子里空荡荡的,寻常洗扫的丫鬟小厮连个人影也不见,那扇紧闭的房门刺痛了展祖望的双眼,这一切的一切都诡异的让他不得不信。紧走了两步,展祖望一抬脚,便向门缝处踹去。
门里的二人显然是很意外,一时间都僵住了,维持着原有的动作。展祖望看着品慧伸在半空中的手,心沉了沉,持勺的手微抖着,勺中的药也溅了少许出来,还有眼底的那一抹慌张,可不就是心中有鬼么!
“品慧,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展祖望阴沉着脸,他不愿意相信他的品慧会变成这个样子。之前她怎么胡搅蛮缠,怎样尖酸刻薄,自己都可以忍,可现在她要害的是自己的孙儿啊!
低头掩饰起自己的表情,品慧故作镇定的将碗勺放到桌上,无辜道:“这,不就是安胎药么!还能是什么?”
纪总管早已经站到了天虹身后,他扶住天虹的肩膀,眼里有些忿恨:“姨太太,银环都告诉我们了!天虹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容不下她!”
闻言,天虹的脸色变得惨白,咬着下唇,一脸警惕的盯着品慧。
听见“银环”二字,品慧的身子一颤,一手撑着桌子,抬起脸来笑了笑,不服输似的瞪向纪总管:“纪总管,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好了好了!你们都给我到书房来!”展祖望强忍住心头的痛楚,大喝一声,他心里知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是不可外扬的。
书房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安静得让人恐怖。
展祖望在上首安静的坐着,眉间早已拧成疙瘩。纪总管、天虹、还有刚刚被通知的梦娴和云飞,均是沉着脸坐在两侧。天尧抱肘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云翔扶着品慧站在中间,满脸复杂的看向展祖望。
角落里,齐妈放下那个乘着药的碗,走到中间行了个礼,才肯定道:“回老爷太太,药里确实掺有红花等活血的材料。”
这边齐妈话音刚落,那边展祖望已经抓起茶杯砸了下来。瓷器落地的声音让云翔神色一凛,抓着品慧的手紧了紧。
“品慧,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搭理那近似咆哮的质问,品慧轻轻拍了拍云翔的手,示意他到一旁坐下,然后抚了抚衣角,这才转过头来,直直的对上展祖望的眼睛。
那熟悉的神色,勾起了展祖望无限的回忆,这样的品慧,有多久未曾见过了!那倔强的表情一直是他心里的痛,此时此刻见到,更是气从中来:“我实在是太纵容你了,平日里你处处针对梦娴和云飞,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你,也就算了。如今,你竟然要害我孙儿!他,他也是你的骨肉啊!”
并不长的一句话被展祖望说的抑扬顿挫,那痛心疾首的样子,让品慧心里觉得好笑。
“呵!”品慧冷笑一声,原本清亮的眸子里已水意盈盈,仰头收了收泪,才死盯着展祖望一字一句的说道:“纵容!你对不起我,当然要纵容!呵,怎么,后悔了么!”
当年的事,梦娴和纪总管都心知肚明,听了品慧这话,都担忧的看向展祖望,只见他怔怔的出神,满脸憋得通红。梦娴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展祖望身后,一面给他顺背,一面看着品慧说道:“妹妹,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又何必再提呢!我一直知道,你是重情重义之人,可你怎么忍心……那可是你的亲孙儿啊!”
听的这话,在座的几位都深以为然,当然这不包括天虹和云翔。
天虹已经绝望了,到了这一步,她要是再不明白,也就枉活了这二十多年,婆婆分明就是知道了实情,才容不下自己的。可,知道了缘由又如何,这缘由是万万不能说的。
而云翔,早在收到自家娘亲那记安心的眼神时,就知道,该摊牌了,满心怆然,却不免小小的兴奋。如今大娘这么一说,云翔急忙收起那些乱飞的心思,打起精神来,不敢表露一丝一毫。
“亲孙儿?”品慧收起愤慨,一挑眼看向天虹,眼里的鄙视不言而喻。许久,才又看回梦娴,嘲弄道:“你倒是问问她,这是谁的亲孙儿!”一句话,那个“亲”字,品慧咬得额外重。
“你,什么意思?”梦娴嘴里问着品慧,眼睛却不可置信地盯着天虹。
品慧嗤笑一声,冷哼道:“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天虹偷人!梦娴是万万不信的。可这种事情,品慧也不会信口雌黄!梦娴没了主意,只得急急的看向自家老爷。
“云翔!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展祖望推开梦娴顺气的手,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的看向坐在一旁的云翔。
云翔却是一脸难堪,不愿开口,只是低着头回避自家老爹的目光。
“你问他算怎么回事!”品慧横跨一步,挡住了展祖望的目光,“问当事人,岂不是更明白!”
“天虹,你说!”
天虹早就坚持不住了,听的老爷点名,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死死的抓着自家老爹的手,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斜跪在地上。
“老--老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是我对不起云翔!”声泪俱下,满面婆娑。
展祖望站起身来,只觉得眼前一黑,幸得梦娴从旁扶住,才堪堪站稳。喘了两口气,又缓了缓劲儿,展祖望怒了:“我没有女儿,自小便拿你当女儿般疼爱,天虹,我自问待你们纪家不薄,你究竟是有什么不满,要如此的,恩将仇报!”
“天虹啊!你说你……哎,这可是要浸猪笼的,你知不知道啊!”梦娴也满脸痛意,更别说一旁,早已五雷轰顶的纪家人。
“别!不要,不要拉我去浸猪笼啊!孩子是无辜的啊!”天虹松开自家老爹的手,爬到梦娴边上扯着她的裙边,哀求道:“太太!太太!你是菩萨心肠,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梦娴不舍,却也狠心的闭上眼,这种事情根本不是救不救的问题,而是自己根本没法救。
求了半天得不到回应,天虹直起身来,抬目四望,希望能找到一线救命的希望。婆婆的鄙视,丈夫的平静,哥哥和爹爹的难堪,老爷的愤怒,太太的失望,还有,云飞的震惊。
不!他怎么可以那么看我!天虹心里叫嚣着。这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啊!
天虹捏了捏拳头,重重的朝展祖望磕了两个头,悲泣道:“老爷,老爷!你不能拉我去浸猪笼啊!真的不可以啊!我是对不起云翔,可是,这的的确确是您的孙儿啊!”
“我是对不起云翔,可是,这的的确确是您的孙儿啊!”此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你在胡说什么!”在除了知情者外的一屋子石化人中,还是当事人最先反应过来。云飞瞪圆了眼睛,‘噌’的一下站起来走到天虹跟前,脸色已经相当的不好看了,“血脉大事,你怎么能如此轻率!”
听了这般指责,原本伏着身子嘤嘤哭泣的天虹,一下直起身来,脸色刷白刷白,双唇微斗,想说什么又好像挣扎着说不出来。
品慧早已消了方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势,安静的退到云翔旁边坐下,她知道,如今这种情况不作为才是最好的选择,松了松眉头,捧起茶碗吹了吹,悠闲地看起戏来。
“天虹!我知道,你从小跟云飞关系好,对他的感情也不一般,可是这么大的事,你不能让他来背黑锅啊!”梦娴语重心长的正色道,自己的儿子当娘的最清楚,无论如何,云飞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有悖人伦的蠢事!
不被人相信的感觉是很糟的!尤其是,原本支持相信你的人,在这种时候选择不相信,那简直是一种天打雷劈的感觉!
现在的天虹就有这种感觉,梦娴对于天虹来说,一直是相当于一个母亲的存在,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发自真心的疼爱,让天虹觉得就是亲妈也不过如此了!可如今,心中的‘妈’竟然不相信自己,天虹崩溃了,本就苍白的小脸顿时血色尽失。
她想寻找一个依靠,在这种时候,选择相信她支持她的依靠,天虹急急的转脸看向纪总管,又跪走两步趴到纪总管膝头死死搂住,“爹,爹!女儿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天虹,你说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展祖望按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目,似乎要将这一切烦心事挡在外面。
天虹直了直身子,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珠,才带着鼻音回忆道:“上次云飞醉酒回来大家应该还记得,那时候我很担心他,但是碍于种种,我不能去探望。”顿了顿,瞟了眼云翔,见他并没有反应,才继续,“晚上回到房里,云翔睡得很沉,我脱了他的靴子他也没反应,我便听从了我那颗担忧的心,等到夜深的时候,偷偷去看云飞。我真的只是担心想探望而已!在云飞床边坐了一会儿,便听得他喊要水,然后我喂他喝完水,他就,他就拽着我不松手,然后,然后就……”
如此有根有据的一句话,莫说展祖望梦娴,就连之前万分笃定自己没做过的云飞,也长大了嘴巴双目失了神。
云飞在记忆里搜索着醉酒的那一天,那些零散的画面重重叠叠,他想起来了,他的确是有做过一个美好而绮丽的梦,可梦的主角是抛弃他的雨凤啊!可那是梦啊!怎么,怎么会是真的!又把那些画面在脑子中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过了几遍,云飞傻了。很明显的现实摆在那里,画面里的那张脸,哪里是什么雨凤啊,分明就是眼前这张面含凄苦眼带期冀的脸!
身子晃了晃,云飞强稳住自己的心神,喉咙里却像堵了颗石子,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好吧,即便我们相信你这话是真的,可是你又怎么肯定这是云飞的,而不是云翔的呢?”展祖望相信了,他知道这一定是实情,但是其中的曲折他已无力去猜测,只好将如此私密的问题摆到了台面上。
“因为,因为……”
“因为,除了洞房那天,我们根本就没同过床!”天虹磨磨唧唧的说不出来,云翔只好自己来说,虽说脸面重要,可自家娘亲都已经不顾脸面演了那么一出好戏了,自己还犹豫什么,不破不立,闹得越僵,自己呣子俩的心愿才会实现得越顺利。
思及此,面子什么的丢了吧,云翔摆出了一副苦情的脸面,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我虽骄横,却也耻于用强。她心里装着别人,不情不愿的,我才不屑勉强。”一句话说得极有云翔式的霸道,却也恰到好处的露出几点悲凉。
此番过后,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众人静默,一时间并不空荡的书房,都可听得见针落之声。
摊在椅子上的纪总管已经没力气说话了,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他双手扣着扶手,关节都泛白,事实的残酷让这个忠心了一辈子的老管家失了方寸。感受到儿子双手用力的扶着自己的肩膀,纪总管稍感安慰,看着膝下的女儿,那种无力感搅得他目眩神晕,哎,罢了罢了,尽力而为吧!
扶着儿子的手强撑着站起来,纪总管朝展祖望深深的举了个躬,然后半边身子靠在天尧身上,动情的说道:“老爷,我纪某人跟了你一辈子,虽不能十全十美,也绝对尽心尽力。这丫头是个糊涂的,从小没娘,也是我没管教好。可,可是,请您看在我这点薄面上,给她一条活路吧!”声泪俱下,若不是天尧在后头撑着,纪总管怕是早就倒地不起了。
看着眼前的老伙计,展祖望着实心有不忍,“天尧,先扶你爹坐下再说。老纪啊,你的心我都知道,这事儿云飞也有错,我总会给你个交代的!”
“那个,齐妈,你先把二奶奶扶到太太屋里去,好生照料着。”展祖望说这话时,神色颇为阴冷,齐妈自当领会,所谓“好生照料”,其实就是变相软禁而已。
待房门重新合上,展祖望才又一次的看向整个屋子里神色最轻松的品慧,他疲惫的捏了捏眼窝,道:“你一早就知道,对不对?”那口气,几乎是肯定。
“没错。”放下手中的茶碗,品慧挑眉直视,“如今怎么办!是不要大人,不要孩子,还是,一个都不要!”
听了品慧的话,梦娴坐不住了:“老爷,不可啊!那孩子毕竟是展家的血脉,舍不得啊!天虹丫头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忍心呢!”
“两个都要,你打得好主意啊!这展家,可是最重名声的,你最好不要想着让云翔来背这个黑锅!”
“妹妹,我没这个意思!”梦娴当然没这个意思,她想孙子都想疯了,怎么可能让自己嫡嫡亲的孙子认到人家头上!“我只是,想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品慧嗤笑一声:“算来算去,我的方法是最好的,不是么!掉了那个孩子,一切还可以当做没发生过,照常过各自的日子。可是现在,你们还能视若无睹,不管不顾么!”
“你,你怎么能那么冷血呢!那是条人命啊!”出声的是展祖望,他刚刚才从老妻的话中回过神来,不管怎么说,血统是没有错的,这的确是自己的小孙儿啊!
活音刚落,品慧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抚着胸口大笑起来,直把眼泪都笑了出来。“我有没有听错,这话居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真是让我太吃惊了!你说我冷血,可是我是跟你学的啊,这不是你当初做过的事么!”
鱼死网破,这就是品慧今天的目的!
抹抹眼角的水渍,渐渐收住了笑,无视云翔伸来的手和担忧的目光,品慧死死地盯着展祖望,恨得咬牙切齿:“当初你对我下药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那也是一条人命呢!”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你,你怎么知道的?”许久,展祖望才说话,但是那样的声音,真像刚刚死过一次。
“哼!银环是你的人对不对!你只道她是家生的婢女好拿捏,却不知她素来连只蚂蚁都不忍踩死。当然,你更不会知道,那个时侯,我和银环的感情已经很好了。她下不去手,想偷偷把药倒到花盆里,却无意中被我发现了。你只知道我那一胎顽强得很,却不知道我根本就没喝那碗丧尽天良的落胎药!”激动的情绪耗尽了品慧的心力,她扶着云翔的手臂,轻喘了几下,接着道:“你对云翔忽冷忽热,你以为我不明白!你怀疑我,也不相信大夫的话,是因为,你根本就不认为云翔是你儿子!”
“是因为,你根本就不认为云翔是你儿子!”
继孩子之后,品慧又抛下一记天雷,砸得众人今夕不知是何夕!
“娘……”云翔愣愣地回过头,“你刚刚在说什么啊?怎么我都听不懂呢。”
噙着泪水的双眼疼惜的看着云翔,品慧缓缓的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云翔,娘……”
“够了!”展祖望拍桌而起,“品慧!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当年,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想干什么?”无视展祖望近乎咆哮的怒吼,品慧挺直了背脊,高声反问道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被戳到了痛脚,展祖望堪堪避开了品慧利刃似的目光,之前的气势只留些许残余,到底是心里发虚,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顿时没了底气。
当年!当年的林品慧是那么的美好,林老爷的独女,真真是捧在手心里的明珠!知书达理,更有大家闺秀所不具备的果敢自信,那样的品慧让他如此痴迷,以至于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可是,可是她的眼里永远只有那个人,只看着那个人温柔的笑,娇嗔的怒。他多想她笑怒的对象是自己啊!可他也明白,只有她失了所有依靠,自己才能有拥有她的机会。
那个人是林家铺子的掌柜,年纪轻轻就深得林老爷倚重,更是收为义子,多加栽培。品慧与那人一同长大,算是青梅竹马,林老爷也乐得促成这样的好事,可那人却背叛了林家多年的栽培,将商业机密外泄,致使整个林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中。林老爷一气之下赶走了那人,自己却也一病不起,呜呼哀哉了。偌大的林家只剩下品慧一个孤女,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那个时侯,我心里真的以为,展大哥是个好人。在我危难的时候依然站在我身后,给我力量。所以嫁你为妾,我是心甘情愿的。”
回忆起往事,品慧的脸上有稍许的怔忡。“可是,我不知道,我的那些危难正是你造成的!林家的老伙计偷偷告诉我你有问题的时候,我不相信。但是,林家莫名其妙的败落和兆清哥毫无缘由的背叛,让我不得不怀疑。当一件件一桩桩的事实摆在我面前时,你知道我心里的感受么?我竟然嫁给了我的杀父仇人,还心甘情愿的为他生儿育女!我的天都要塌了!我怀着云翔,却每天心神不宁,回忆和现实的拉扯搅得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觉,这才不足月的把孩子生了下来。呵!可你居然从头到尾没有相信过我!”
“不,不,不是这样的。”展祖望慌慌张张的绕过桌子,朝品慧走近两步,辩解道:“那是因为我爱你,我爱你啊!”
“哼!爱我?爱我就要逼走我爱的人?爱我就要气死我爹?爱我就要把我们林家一步一步吞灭?”品慧眼含讥讽,一句句的反问几乎把展祖望迫到了墙角,“以前,云翔还小,我隐忍伪装,因为我要给云翔一个相对平静的成长环境。而现在,似乎没这个必要了。云翔在这个家,受的伤害显然更大!”
“那,你想怎样?”强撑着看向品慧,展祖望的目光不复之前的强硬,相反还带着一点点隐忍的祈求。
云翔已经从之前的打击中恢复了一些,看向自己娘亲的眼神重新带上了支持与坚定,他站在品慧身后,半拥着自己的娘亲,他心里忽然明白,自己的母亲这些年来,承担了多少艰辛,经受了多少煎熬。
感受到身后的力量,品慧内心涌起的狂风骇浪渐渐平息了下来,她觉得这些年的一切并不是全然不值,她慈爱的看了看云翔,然后淡笑着朝展祖望说道:“虽有怨恨,但我依然很感激你给了我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儿子。而今,所有皆已说破,我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以往种种,从此一笔勾销。你,给我一封休书吧!”
展祖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他痴缠了半生,却还是对他如此吝惜的女人。他心里闪过一丝后悔,当初如果不那样,现在时不时会有不同的结局?然而只有一瞬间,他便否定了,不,他不后悔,如果当初不那样,自己永远得不到她,注定只能停留在朋友的位置上远远的注视着她,一生一世。
沉吟了半晌,展祖望终于涩涩的问道:“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丝一毫?”
“我爱的是谁,你从来都知道,不是么?”
无情的话语终于击垮了展祖望最后一道防线,他死捏着的拳头蓦然松开,短短的几秒仿佛老了十岁,握着梦娴企图搀扶的手,苦笑一声,“二十几年的相伴,终究只是个笑话。”
回身拍了拍梦娴的手,轻声说道:“去帮我研墨。”罢了罢了,自欺欺人的事情,做个二十年也足够了!
“我会带着云翔走,相信你不会反对。至于天虹的事,你们怎么处理我不管,但有一条,她跟云翔从此再没关系!”压下心头的不忍,品慧强逼着自己冷眼相待,已经是最后关头,切不可功亏一篑。
写完最后一笔,展祖望仿佛脱了力一般,手一松毛笔便打横跌在桌子上,梦娴小心的拿起纸张吹了吹,才犹疑的递给了品慧。
“妹妹!天虹的事,却是,却是云飞对不住云翔。你……老爷……”
晓得梦娴要表达的意思,品慧弯了弯唇角,打断道:“梦娴姐姐!呵,我好久没有这样叫你了呢!你以后也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小慧吧!这二十几年,给你添了不少堵,你别放在心上。以后我可能不会常常来看你了,你自己要多保重!”
“小慧!”说着梦娴眼泪就流了下来,自己看着这个女人从明媚少女变成宅门怨妇,感叹她的遭遇也对她深深的嫉妒,如今这般,多年前的感情不知怎的又被勾了起来。
收好休书,冲着梦娴点点头,品慧便拉着云翔出了书房的这扇门。
迈出门槛的一刹那,云翔分明看到母亲脸庞划过的晶莹。
许多天后,当云翔和品慧已经搬进了收拾好的新家,坊间才渐渐流传,展家二奶奶小产过世,展家老爷一怒之下以服侍不周的罪名,将里里外外的婢女小厮换了个彻底。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云翔正在写请柬,只是微微一愣,然后便继续自己的工作。
“你心里就没有什么想法?”品慧放下篮子,试探地问道。她心里还是很担心的,毕竟儿子之前对于纪某人的执着,始终让品慧觉得胆儿颤。
云翔只抬头瞟了一眼,淡然道:“她本就过世了,我能有什么想法。”
放下笔搁在架上,云翔起身走到品慧面前,“娘,我明白的。‘最好的永远是得不到的’,我知道你怕的是这个。但是我的情意、我的耐心也是有底线的。这么两三年下来,我如果还不懂我要的是什么,而她要的又是什么,那我也就活该了。她不配我那样待她!”
“你明白就好!”品慧长吁了一口气,果然是自己儿子,拿得起放得下,好样儿的!
转而品慧又想起什么,张口道:“给天尧的请柬写了没?那孩子从小就和你好,这次的事情,估计也受了不小的打击,怕是没脸主动来找你了!”
“写了的!”云翔深以为然,“我统共就这么两个知心好友,怎么会不写呢!况且,那本就不关天尧什么事!”
“恩!”看着儿子从变更中重新恢复的神采,品慧满意的笑了笑。
自己多年的枷锁终于除去,儿子也孝顺能干,如今的日子真可称得上轻松惬意。看着云翔忙活的身影,品慧心下暗道:这下是万事俱备,只缺媳妇儿啦!
话是真理,这缺媳妇儿的,可不只她一个哟!
甩着两张薄薄的纸,阿超恹恹的从门里出来。在门口回望,阿超觉得事情并没有太太想的那样糟糕啊。这姨太太--哦不,方才才被纠正,说是要叫林夫人。这林夫人和二少爷的新家,虽说没有老宅那么气派,但也是几进深的,不算小了。姨太太刚才那个惬意的样子,怎么看也看不出个‘困难’来,看样子二少爷之前刮了不少钱。亏的太太还怕这呣子俩没进账会受苦,巴巴的使着自己送钱来,却没想到人家过得快活着呢!太太就是心善,也不想想之前这呣子俩是怎么对她和大少爷的!
阿超撇了撇嘴,踢开脚边的碎石子儿,便走出了巷子,他没忘记今天的目的还没达到呢!这姨太太也是个有意思的,说什么自己不管事,钱财方面一概去找二少爷,无能为力的两手一摊,让去玉琼楼找人,最后直接把自己给哄了出来。
玉琼楼,怎么又是玉琼楼!
就以阿超那个不知道拐弯的脑子,怎么会了解品慧的用意呢?这样的说辞,换一个人绝对是不信的。
品慧不管事,怎么可能!云翔惯是个做甩手掌柜的人,家里大大小小,哪一件不是品慧在管着。那样说,无非是不屑于要那两张银票,也让阿超亲自去看看那个他们口中‘无能的二少爷’‘惹是生非的二少爷’其实是多有能耐!品慧要借着阿超的手,扇‘那边’一个大大的嘴巴!
阿超本是习武之人,云翔新宅也离得不远,腹诽间,阿超就已经走到了玉琼楼前。进了门,阿超径直走向柜台,不见掌柜的,只有一个小姑娘低着头忙忙碌碌,想来不过是个临时帮手的。叩叩柜台,阿超不在意的问道:“掌柜的呢?”
雨鹃正在算着早晨采买的支出总账,听到响声,用笔飞速的在纸上标记一下,便咧开嘴角,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容,惯性而亲切的应道:“您好!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么?”
未曾想一抬眼,见到却是一张半熟的脸和那张脸上错愕的表情。
“你,你不是那位萧家姑娘!”阿超万万没想到,今天竟然能碰到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那熟悉的眉眼,迷人的神采,不是那位萧姑娘是谁!猛然间的心跳加速,阿超坑坑巴巴的,说话有些不利索。
怎么是他啊!雨鹃轻蹙眉头,勉强维持着方才那个笑容,“这位公子,我就是掌柜的,您有什么事儿么?”
忽略那热烈得让自己浑身不舒服的目光,雨鹃默念着服务行业的头号准则——“顾客就是上帝”,心里却悲叹,这原著的金手指果然不是盖的。
剧情都已经被自己篡改得面目全非了,阿超居然还是喜欢上了萧雨鹃。记忆里明明是萧雨鹃先表白,然后阿超那根木头才开窍的啊!怎么雨鹃换了个人,阿超也能无师自通了?
“萧姑娘,萧姑娘怎么是你啊!”阿超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那飞扬的语气,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愉悦,“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阿超啊!”
“咳咳!”雨鹃抚额,果然,不管通了哪里,这人永远是个没心眼儿的楞子,“好吧,阿超,你有事么?”
想起正事儿,阿超一拍头,笑容变得赧然,“恩!我来找二少爷。”
“二少爷?”这展大哥不是瞒着家里地下作业么?怎么家里人都知道了,还找上门来。想起最近那些传闻,雨鹃摸摸鼻子,该不会是真的吧!
纪天虹小产死了的消息传到雨鹃耳朵里的时候,雨鹃当个笑话听听就过了。开玩笑,纪天虹要是死了,这戏还怎么演下去,要知道,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女三号。不过展云翔前几天都没来楼里,算算时间,将近十天呢!不正常啊,相当的不正常,家里估计是真的有什么事。
收回思绪,对上阿超的眼睛,雨鹃确定自己又看到了摇曳的小火苗,顿时怒瞪与白眼的组合横扫过去,没好气的说道:“你先找个位子坐着等会儿吧!”
殊不知,怒瞪与白眼的组合,经过阿超视网膜和脑神经的翻译,自动转化为娇嗔和媚眼的组合,直接打的他心花怒放。
随手招来一个伙计,如此这般的吩咐一遍之后,雨鹃便又埋头算起自己的帐来,不再向阿超的方向看一眼。
不一会儿,那伙计又下来了,直接把阿超带上了楼,雨鹃浑然不觉。待她写了满满四张草稿纸,终于完工时,才看到云翔送阿超下楼,阿超眼里那些讶异和不置信让雨鹃觉得好笑不已。
目送他离去,雨鹃眼中的笑意毫无意外的落在云翔的视线里。顿住即将上楼的脚步,方向一转,云翔便朝着柜台这边走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
“没什么。”敛去眸中的情绪,雨鹃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展大哥,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哦,我娘让他来的。”将雨鹃的疑惑收于眼底,云翔笑笑的叹道:“我娘,大概是想让他们看看我的能耐吧!”
雨鹃了然的点点头,做娘的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人看扁。
两人又随意的聊了几句闲话,云翔才突然想起雨鹃已经搬去苏家,跟姐姐姐夫同住了,忙从衣襟里拿出一张请柬来。
那张给天尧的,已经让阿超带回去了,用信封封过,相信他也没那么大胆子敢私自拆开,这张正好可以让雨鹃带回去给毓涵,省得自己再跑一趟。
“喏,这个拿回去给你姐夫!你们都要一起来啊,还有把三个小的也带上,我娘最喜欢热闹了!”
看着‘请柬’二字,雨鹃又困惑了,看上去很正式的样子,怎么还“一起来”,还“带上三个小的”?
“你们展家要宴请宾客?你让我们一大家子都去,不合适吧!”
云翔被她说得一愣,转而又明白过来:“我没告诉你么?‘你们展家’已经不包括我了,我跟我娘已经搬出来了。”
“哈?”
“哦,对了!那天会有水晶蹄花哦!记得早点来。”说完,不顾雨鹃变幻莫测的神情,云翔便迈着方步,施施然的上了楼。
神马!展云翔和他娘脱离了NC窝!记忆里,电视里的那个‘品慧’可不是什么善茬,貌似就是个争宠争得很成功的偏房,并没有什么大脑。可是那样的女人再怎么打打闹闹,也改不了以夫为天的本性,怎么可能老公还没死,就跟着儿子混了!
雨鹃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每每提醒自己这是NN的世界的时候,事情就会出乎意料的不按正常轨道发展,当自己厌倦了猜测,决定忽略背景时,又总是会有NN世界的残留出现。她第一万零一次咒骂老天,为嘛让她来这个地界走这么一遭啊!
雨鹃用力的摇摇头,将脑子里的混沌给驱散,想再多也没用,日子还是一天天的在过。稳住自己,保住家人,其他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将请柬装进自己随身的小袋子里,雨鹃又围着柜台忙活了起来,什么这样那样的,皆不重要,活在当下最重要。
于是,雨鹃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肥而不腻烂而不油的水晶蹄花,话说,自从做了这掌柜的,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正正经经的吃过一餐饭了。
雨鹃顺手往腰上一摸,唔,硌手!
天尧提着两个纸包缓缓的在路上走着,繁华闹市的喧嚣,他仿佛丝毫不为所动,只低头蹙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细想想,天尧的心思也很好猜。妹妹嫁给死党,原本是亲上加亲的大好事,换做是谁都会欣然道喜。可不巧,他偏偏摊上个光长情爱不长脑子的妹妹,毁了好好的婚事不说,还连着带坏了一家人的名声。
天尧心里暗啐了一声,眼睛的余光看到手里的纸包,不由得弯了弯手指,脚步又放慢了些,心里叹道:自己又怎么有脸去见多年的好友啊!
前路再长,也总有尽头!天尧现在就面临着这样的状况,他看着面前寻常的户门,檐角挂着灯笼,门槛两侧雕着两个小小的狮子,那狮子微眯的眼睛斜觑着自己,仿佛鄙夷不屑一般!天尧心中苦笑,连这死物也要嘲笑自己没有勇气么!
罢,天尧扫尽之前的踟蹰,上前去,叩响了门扉。
“娘!是天尧。”
云翔亲自开了门,看到有些日子没见的好友,心情很不错。他冲着屋子的方向高声交代一声,便一手接过天尧手上的纸包,一手拽着天尧的胳臂急急的往里走。
“你也是,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我们兄弟,啥时候兴起这个来了!”云翔口气中颇有怪罪的意思,可脸上的笑意,却分明不是那么回事。
“我……”天尧的脸上带着些微的尴尬,云翔的热情让他更加觉得无地自容,对他不住。
天尧的这些心思,云翔和品慧早就料到了,此刻,云翔也不管他的别扭,嘴上只一贯熟稔的说笑着:“我娘都念叨你好久了,今天还特意让厨子做了你爱吃的菜,我都没这种待遇!”
“这……”
“诶!来来来,快点啊!”
天尧跟着云翔跨过了厅堂的门槛,品慧就从后面绕了过来,天尧恭恭敬敬的给品慧行礼,还没弯下去就被一双并不年轻却也白皙丰润的手扶了起来。
品慧轻拍了拍天尧的肩膀,笑道:“怎么,你也要跟我见外么!还是说,我不是展家姨太太了,你就不认我这个姨了?”
天尧闻言一愣,看着眼前这张温暖依旧的笑脸,只觉得心里头暖烘烘的,又回头看看自己的好兄弟,如故是双臂抱胸加上调侃的坏笑。天尧感觉自己豁然开朗,原本心头笼罩的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荡然无存,之前的烦忧不过是自己的胡思乱想,人家却一点也没有计较的意思。
想通了,天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才亲切的喊了声“品慧姨”。
云翔冲天尧的肩窝来了一拳,笑骂道:“从小就会装乖,怪不得我娘一直疼你多过疼我!”说着又拎着那两个纸包,掂了掂,“你这带的是什么?怎的没什么分量!”
“是两包茶叶。一包给你的,一包,给品慧姨。”说到后来,天尧面色有些古怪。
云翔拿起上面一包,用手掀起纸边,便凑过去,眯着眼睛闻起来。面露了然,云翔又去闻另一包。闻罢,又是一副心知肚明的神色,只是更添欣喜些。
“这包是碧螺春啊!天尧,你果然了解我!”拿起先前的那一包,云翔送到母亲手里,“这包,唔,应该是碧云舞吧!我记得娘并不爱喝茶,你怎么想起送这个?”
“这……”
“他还说了什么?”品慧淡定的结果纸包,搁在鼻下细细的闻着,这种清清淡淡的味道有多久没碰过了,呵,这么多年了,还是会心酸啊!
天尧挣扎了许久,才涩声道:“老爷说,有些习惯,即使放弃了,还是一辈子也改不了。”
那天的事,天尧是全程在场的,妹妹的事对他打击很大,可那些老一辈的辛秘事也让他震惊不小。可是小辈就是小辈,长辈的事是不能妄议的,由此,天尧在转述展祖望的话时,内心是非常不自在的。
怔忪了好一会儿,品慧才恍然道:“哦。还有吗?”
天尧点点头,垂着目光看向地面,“老爷让我带着结果来。你们要听,就说与你们听,你们若是不想听,就不拿这事来烦你们了。”
“娘啊!你跟天尧说会儿话啊,我先去把这好茶叶收起来。一会儿,估计毓涵一家子也该来了!”云翔岔开不想听的,自己逃也似的冲出房门。
品慧无奈的摇摇头,冲着天尧一笑,“这些事,以后就不要提了吧。他是个极好面子的,虽说这事已经成了烂肉被剜除,但那伤疤,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得了的。他现在啊,怕是刚刚才止住血,还疼着呢!”
天尧正色,一颔首,道:“恩,我晓得的!”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了,你爹可还好?”
“恩,还不错。之前有些不爽快,如今已经缓过来了。”
“那就好!你多看着点,毕竟……”
“……”
闲话了许久,品慧才听的门口有动静,忙使着天尧去看看,自己回身去找那只鸵鸟儿子。
毓涵一家的到来,让原本还有些冷清的房子,顿时热闹红火了起来。品慧看见小朋友,眼睛就发亮,直接是笑得嘴巴都何不拢了。
“伯母您好!小侄苏毓涵。头一次拜访您,不知礼数之处,您不要见怪!”
品慧打量着眼前这个未曾谋面的年轻人,满面的赞赏,进退有理,温文尔雅,最重要的是有那么一股子气势,温润的感觉里带着一种舍我其谁的自信,不错,真不错!
“好好好!不知这几位是?”
“这位是内人。其余的,都是在下的小姨子和小舅子。”
品慧扫眼望去,少妇模样的温柔秀美,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倒是颇有些男子的英气。剩下三个小的还没长开,不过也都一个个长得讨喜的好模样。
发自肺腑的赞叹了几句,品慧便扯过云翔问道:“那个女掌柜,就是这个小姑娘吧!”
看着品慧含笑的目光,雨鹃心里悄悄在打鼓,第一天做掌柜也没这么虚过。面上却不动声色,向前两步福了福身子,雨鹃乖巧的道:“伯母!正是小女不才。”
那眼角眉梢带出的大方爽利,让品慧貌似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笑着点了点头:“是叫雨鹃吧!我听云翔说,你将酒楼管得很好呢!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听着这话,雨鹃偷偷瞟了瞟旁边的人,偏生那人转过眼睛不看她,不由得暗骂道:做什么背后夸人,好没意思!想着心里有些欢腾,只是没漏在脸上。
“伯母谬赞了!我不过是应应急,长久做来,怕也是不成的。”雨鹃抿唇一笑,做尽了淑女姿态,心里却一边默念着谦虚是美德,一边暗暗地鄙视自己,装吧装吧不是罪啊!
“能应急,已是不易。”品慧赞道。
止住雨鹃想继续妄自菲薄的念头,品慧装过身来拉着她的手,又一把挎在一旁雨凤的胳膊上,笑着瞅向云翔,“你们几个大男人在这儿,一点闲话也说不得,碍事的紧!云翔,你带着他们二人,该干嘛干嘛去,我们娘儿几个说说贴心话。”
一转身,看见雨鹃另一侧的小男子汉,品慧蹲下身子,扶着小四的肩膀说道:“小四是跟着哥哥们去呢,还是留在姨这儿吃点心?”
纠结的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那边,小四最终还是选择了性别!
云翔看着玩儿的欢腾的自家娘亲,一脸黑线。话说,自从出了展家门,娘亲就一天一个样,就这十几天的功夫,已经和之前的,完全不是一个人了!又或者说,这,才是娘的本性!
云翔无奈的摇摇头,牵过小四的手,领着毓涵和天尧二人去了书房。
也是,作为儿子,云翔哪里见过,二十年前,还是小姐脾性的品慧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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